云中藏锋记 - xp1024.com
《云中藏锋记》


序章 剑吟刀鸣,风号马嘶

这是一年冬,气温低于常年,牲畜被冻死不计其数,有些地方,积雪甚至埋到了脖子。 长白山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唯有那长白山天池往外冒着热气,方圆十丈之类竟只是积了一层薄雪。天池向东八丈,有一块平地,平地有两道身影矗立,一人执刀,一人持剑。执刀者一身黑衣劲装,雪地里光着两条大膀子,肌肉虬结却依稀有些病态,虎头不生寸草,神色严厉,眼神确实飘忽不定。持剑者看去不过而立之年,面若冠玉,一身白衣随风而动,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两人不远处,一白衣女子持伞而立,女子红光满面,正是气血旺盛的表现,小腹隆起,一手轻抚隆起的腹部,眼神透露出无限的关切。

“贤弟,弟妹不日将要产下麟子,不如改日再战。圣那边我自然会有所交代。”执刀的大汉劝慰到。

“不必了,大哥。昔日朝廷共事,承蒙大哥照顾颇多,小弟得以习得武艺。小弟已经多番拖累大哥,心下十分过意不去,怎能再连累大哥为我这个罪臣之身多说好话,还请大哥动手”持剑者含泪言道。

那大汉心有不忍,轻轻唤道:“贤弟。”

“大哥,勿复再多言,几次三番,大哥是看不起云某,不拿我云某当兄弟吗?”

“如此,”那大汉抬起厚实的右掌,轻轻揩拭双眼,又放下,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冰冷异常,一股杀气滔天而起,“愚兄当全力出手,望贤弟亦以命相搏。”

“理应如此,大哥小心了。”话毕,云姓青年蓦然拔地而起,一道青色剑芒直奔大汉而去,飘然落地,舞了一个剑花,剑尖直指执刀大汉。大汉后跃一步,挥刀横斩,一道huáng sè刀芒抵住了青色剑气。剑气与刀芒相碰,消弭于无形。大汉架了一个清刀式,开口道:“造化弄人,没想到我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今日竟要手足相残,以命相搏。”说着,连斩出四道刀芒,然后一招“白虎越渊”欺身而,持剑青年一式“回风拂柳”化解开四道刀芒,继而持剑直刺,势如疾风,快若闪电,直指大汉的咽喉。此刻,执刀大汉只好欺身而至,见到青芒刺来,一刀护住要害,一掌向前击出。云姓青年剑尖轻点刀背,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掌。顺势斜劈。执刀大汉以刀相迎,又一招“风起云涌”卷起刀光无限化解开云姓青年的攻势,再一招“雪花盖顶”刀法极快,银白刀光如同这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无穷无尽盖住了云姓青年的面门。云姓青年举剑格挡,纠缠住大汉的刀,待刀势减缓,收剑一挑。持刀大汉心下一惊,向后一跃,堪堪避过,眼眉处却留下一道血痕。

“想不到许久未见,贤弟的武艺竟然精进若斯。愚兄心下甚是宽慰。”大汉拂去眼眉处流下的血液,哈哈大笑道,“贤弟,此番一战,未见血难分胜负,倘若我死,望你替我照顾我的父母妻儿。你孑然一身,父母早亡,身边只有一妻一子,倘若不幸,你惜败于我手下,我定当为弟妹寻得一个安稳所在,替你把孩子抚养chéng rén。”

云姓青年闻言收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小弟自知并非大哥对手,大哥愿替小弟照顾妻儿,小弟死亦瞑目,再无后顾之忧。”

“如此,便让我兄弟二人好好的打个痛快吧。”“是,大哥。”

云姓青年负剑而起,一招“剑荡八荒”攻向执刀大汉,八道剑气携带漫天飞雪直奔执刀大汉而去。执刀大汉凝神静气,接连横斩,发出足足六道刀芒,赫然是一招“刀开liu hé”。刀芒与剑气相撞,瞬间炸开,掀起一阵气浪,甚至将白衣女子手的伞掀飞,惊得其轻呼一声。执刀大汉与云姓青年同时望去,见不过虚惊一场,均长出了一口气,二人相望一眼,将手真气凝而不发,附与兵器之。二人同时猛冲向前,短兵相接,一时间,刀剑齐鸣,火花四溅,风的呼号更为凄冽,二人的座驾更是嘶嘶哀鸣。执刀大汉的刀法大开大合,霸绝天下,而云姓青年的剑法灵动诡异,刁钻毒辣,两者各有所长,不相下。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千招未分胜负,斗至两千招,二人的招数套路已来来回回使了好几遍,大汉优势略显,三千招罢,云姓青年终究不敌大汉气息绵长,剑法渐渐迟缓,后力不济,被执刀大汉一刀劈到在地。

“贤弟,胜负已分,倘若你束手擒,我定当在圣面前多为你美言。圣惜才,一定会饶你不死。”执刀大汉将长刀抵住云姓青年脖颈,厉声喝道。

“大哥,如果我肯束手擒,不会和你斗这几个时辰。我不仅无颜面对圣,更没脸面对为我死去的几位哥哥。”云姓青年望向夕阳下的白衣女子,淡然一笑。

白衣女子也冲着云姓青年一笑,她知道,他不怕死。她还知道,如果不是她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早自裁随着几位哥哥去了。她明白,他死了又如何?待孩子出生,自己随他去了也是了。她还明白,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的,哪怕死亡。

“看来,是弟妹和孩子让你有所牵挂,也罢,今日,愚兄便做一回恶人。”说着,提刀向白衣女子走去。白衣女子见大哥提刀走来,心里也不怕,自己早晚要随夫君而死的,只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而云姓青年却是满脸的惊恐,翻身而起,跪在地不停向执刀大汉磕头,祈求执刀大汉放过自己的妻儿,来世定当做牛做马为报,甚至想已死谢罪,以求妻儿平安,却被执刀大汉一句“如若你自裁于此地,我还是会杀了弟妹为你陪葬。”堵了回去。

“事到如今,小弟只有奋力一搏了。大哥,得罪了。”云姓青年用尽全力,不管不顾向执刀大汉刺去,却仿佛见其嘴角露笑,心下一慌,却是收招不住。只听到“扑哧”一声,长剑从执刀大汉胸前穿透,执刀大汉双手张开仿佛迎剑而一般,脸还挂着微笑。此招按理来说可挡可躲,十分容易化解,执刀大汉却未挡未躲,想来,死志早存。

云姓青年直觉脸有几分湿热,睁目一看,却是自己大哥的鲜血喷在了自己脸。云姓青年顿觉胸闷气短,一阵发懵,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千言万语化作了一阵悲号:“大哥,大哥。”执刀大汉用最后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开口道:“贤弟,大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大哥若不能抓你回京面圣,对不起圣的知遇之恩;抓了你,又对不起我们兄弟之情。大哥愚笨,只想到死于你的剑下这一个两全之法。与你拼斗,再以弟妹的生死相逼,最后贤弟一定会全力一搏,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个最好的结果。”

“大哥,你先别说话。”云姓青年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输送真气给执刀大汉。

“没用的,贤弟,我的时间不多了,可否答应愚兄一件事?”云姓青年哽咽无声,只得重重点了一下头。

大汉眉目含笑,说道:“小侄儿不管是否取名,叫他藏锋如何?望他不要如同我们一般在刀尖舔血过活,被江湖所累。另外,我的虎魄刀和破天刀法如果能寻得一传人,传下去吧,如果不能,也不打紧。哈哈,不知道你嫂子今天有没有弄什么好吃的,你嫂子的厨艺那是一绝啊,今后再也吃不到啦。四弟,五弟,六弟来接我了,贤弟,你一个人在这世,一定要保重啊。”话音一落,那举向空的手也缓缓落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已故之人的脸,身,悲与痛却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骨里。荒山之,却是多了一座孤坟。

又是一声悲号,惊起飞鸟无数

第一章 无名村落

这一年刚刚开春,正是江南好风景,西湖美不胜收,同在江南的扬州一地更是流水潺潺,欣欣向荣。 三月的阳光透过岸边的垂柳,穿过春风,斑驳的落在水里,雾里和人们的心里。黄鹂轻轻啼叫,燕子在云下翻飞,风光无限。

扬州城向西七十里有一座小山,山有一个无名的村落,村子里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淡生活。渔樵者不问世事,悠然自得;耕织者自给自足,快活如仙。但是在六年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孩子来到了这里。这对夫妇的到来没有对这里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年轻夫妇从搬走的刘家老五手里买下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小酒馆。靠着老板精湛的酿酒手艺和老板娘的厨艺,酒馆的小生意还算红火。村里来往的过客很少,一年也难见一个,村里人对这小两口充满了好。但是,日子过得久了,这家人和村里的十几户的人家都熟络起来,村里有几家猎户,有一户铁匠。铁匠的手艺很不错,打的农具可以用bā jiu nián不用更换,扬州城城主府的兵器也是找他打的。每次打完铁,铁匠都会来到小酒馆找老板喝几盅最烈的美酒,老板娘总是温柔在一旁伺候,有时候会有些许责怪铁匠把老板灌醉。那几家猎户也常常外出打一些野味让老板娘煮来吃,半月一次,倒也能将生活维持下去。猎户说这是他们的祖训,过多的猎杀又吃不下,倒不如为那些动物留下一条生路。六年来,小酒馆里充满了人情味也有许许多多温馨的小故事,小孩也从母亲的怀里跑到了地,山,河里。小孩总是在外面闲逛,今天去这家的田里偷些豌豆,明天去那家的家里抓两只鸡,却也不吃,玩够了放回,村里人对他哭笑不得,村里人都给他取了个诨名——“混世魔王”。只有村子最西头的看起来已过耄耋之年的吴老头给他取了一个贱名,唤作“阿牛”。六年,无声无息,伴着孩子的长大,父母的老去,生活的不愠不火慢慢的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老板如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门刚一开,便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老人。不是村里的人,老板有些讶异。但观老者衣着,短打褴褛,带着三分清晨的露汽;双脚在外,黢黑带着赶路的泥污。头扎着一个道髻,几缕白从旁散落,满脸的污垢却是让人难辨清面容,一双眼精神矍铄,倒是不凡。老者左手一根竹杖,右手一把拂尘,瘦骨嶙峋,站在清晨的雾气里,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倒下。

“老人家,小店还没有开门,您先进来坐一会,稍等片刻。”老板侧身让过老者进屋。老者微微颔首,行过一礼,口呼了一声:“无量寿佛。”便走进了屋内。

“外头霜寒露重,多谢小兄弟替我这把老骨头着想,给我片刻的栖身之所。”老者咳嗽两声,轻声言谢。老板摇头不语,慢慢收拾了起来。此时,老板的孩子阿牛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采些野菜和蘑菇,顺道找村里的猎户置办一些鲜肉。却见大堂内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手拿着一把从未见过的什物,心下好,便去讨要:“老爷爷,您这玩意我瞅着新,可否借我把玩一番,我一定不会弄坏的。”

老者抚须长笑,有心逗这小孩:“借你玩玩倒是无妨,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倘若我这玩意有个闪失,我找谁说你去。除非,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才借你。”

小孩也古灵精怪,眼睛一转:“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如爷爷您自己猜猜。”

“不知道?”老者眉头一皱,见这孩子灵台饱满,本以为聪明伶俐,没曾想竟是痴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嘻嘻,是啊,村里人叫我混世魔王,吴爷爷叫我阿牛,爹娘唤我藏锋。我有三个名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阿牛嘻嘻笑道。

“藏锋。”……

第二章 后山奇遇

老者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藏锋二字,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此时,老板从后厨出来,见藏锋与老者相谈甚欢,心下不解,又见藏锋手里拿着老者的拂尘把玩。心下道:“此老者身份不明,怕是朝廷派来缉拿我的。此人深不可测,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却精气神十足,不可让藏锋和他走得过近。”于是便喝到:“藏锋,放下爷爷的东西,山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不然,叫你晚没饭吃。”

藏锋心下不愿,奈何父亲威严不可忤逆,只得悻悻地将拂尘递还与老者,撅着嘴说道:“知道了,爹。”说完,携着小背篓出了门去。

眼看藏锋出了门去,老板转过身来向老人抱拳道了一声罪:“犬子年幼不谙世事,还望老爷子海涵,莫要见怪。”

“无妨,”老者呷了一口茶,“你的公子根骨佳,天资聪颖,若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将来的成不可限量。不过,没让我想到的是当年名动江湖的京城七侠之一的穿云剑云如龙竟然隐居在这破落的小村庄之,怕是江湖的人听说此事,定会惊掉下巴。昔日傲骨冲天之人,今日做起了酒馆老板竟向人点头哈腰,可悲可叹啊。”

云如龙眼神闪烁,一道朦胧的真气在拳头之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消散于无形。云如龙叹道:“什么京城七侠穿云剑,不过虚名而已,如今只有这酒肆老板云如龙。什么豪气干云,傲骨擎天,俱是年轻之时不懂事所为,如今也只有家人温饱,妻儿平安健康对于云某来说才是最重。前辈的功力深不可测,云某自认并非前辈一合之敌,所以才不敢造次。若前辈奉圣之命前来捉拿云某归案,云某愿意授首,但请前辈放过云某妻儿,云某来世做牛为马为报。”

老者缓缓放下茶具,拄着竹杖站起,走到云如龙眼前,望着云如龙,眼精光闪烁:“我不是朝廷的人,那是你云如龙与那皇帝之间的恩怨,我老头管不着。但是我与你家小孩有缘,想收他做我的弟子,你意下如何?”

“前辈,藏锋是否愿意跟着您,拜您为师,和您学艺,得看藏锋自己的医院。只是在下实在不想藏锋如我一般陷入江湖纷争之,这太痛苦,我于心不忍。”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老者倒是缓缓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有江湖。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很多时候,天已经定好一个人该走什么路,这是躲不掉的。拿你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此地避世六年,难道能保证不会有人找到你?你又还能躲多久呢?今日老头我能找到你,明日那个龙椅的老头也能找到你。算那老头找不到你,你又忍心让藏锋那孩子和你们在这里过一辈子?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但是也精彩纷呈,你不让他去看看?你也想他长大了如同你一般在这酒肆之终老,对人点头哈腰的过一辈子?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深入江湖,才能超脱江湖。”

云如龙心下一震,试问那位父母不望子成龙,虽然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常情难免。他真的忍心夺走自己孩子的zi you,他还这么小,还有着无限的希望。一时之间,种种念头如同蚂蚁钻洞一般钻入云如龙的脑,使得他呆在原处,怔怔发神。

这时,村西的吴老头负着双手来到酒馆门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在门口站了一阵。酒馆里的老者转过头看向吴老头,面露惊色,吴老头对老者微微一下,转身便离去了。老者也悠悠出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寻那吴老头而去。片刻之后,老板娘从后厨端来一些馒头还有现磨的豆浆,只看见云如龙目光呆滞,仿若邪,吓得老板娘赶忙大声呼叫了两声,才将云如龙叫醒来。云如龙醒来却发现老者早已不见踪影,又是微微一叹。

晌午方至,老者便又来了,火急火燎的,沽了二斤白酒,一斤竹叶青,一斤即墨,又要了三斤半熟牛肉,再叫老板娘烧了两个好菜送到吴老头家里,扔下几粒碎银,转身走。正准备走,又转过头来,问道:“不见你家的爷两,去了何处?”老板娘望了一眼后山的方向,回道:“藏锋山至今未归,夫君放心不下,寻他去了。”老者闻言,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微微点头:“没事的,小姑娘。你且宽心。”说完,便离开了。老板娘虽不过双十有六的年华,但是却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被人称作小姑娘不免有写羞恼,不过此人的年纪做她祖父也不为过,倒也让她不算难堪。

而另一边,山采摘食材的藏锋心心念念想的全是那老爷子的拂尘,想着想着又想起几个月前和那铁匠去扬州城内时见到的叫做私塾的院子,叫做皮影的小纸人,心里充满了向往。慢吞吞的了山,一路心不在焉的采摘蘑菇与野菜丢入背篓,一边琢磨自己的心事。

不知不觉间,行到了悬崖边,吓得藏锋连退三步,跌坐在地,心下道:“幸得及时收住了脚,不然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擦了擦额头的汗,取下背篓点了点食材的数目,觉得够了,准备往回走,忽嗅到一股异香,便站住了脚。“这异香从何而来,怎么这般好闻,定是什么稀玩意。”在好的驱使下,藏锋趴在悬崖边,只探出一个脑袋向悬崖下张望,悬崖虽高,目力却也可见底,但是入目处除了杂草以外再无他物,藏锋心下疑惑不解异香到底从何而来。正思索间,听见一声雕鸣,一只火红色大鸟从远处飞来,赤红色的喙动若明火,双翼展开竟然两丈有余,宛如传说的fèng huáng。

“好漂亮的大鸟。”藏锋忍不住一阵感叹。话音刚落,大鸟双足已尽在眼前,藏锋惊叫一声,转身往回跑,却又怎么跑得了?跑出十步不到,大鸟便将藏锋抓于爪。藏锋的惊恐无以复加,大叫,挣扎,捶打,使出了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鸟爪。可是,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小小的他怎么挣得开大鸟的铁爪?他的那些手段在大鸟眼可能与儿戏无异。藏锋几乎陷入了绝望之,只喃喃念道:“这要死了吗?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这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竟是一条巨蟒从一颗参天之树的树枝攻击这只大鸟,想来可能是这只巨蟒在大树乘凉,见一只大鸟飞过,腹正好饥饿,便想以大鸟为食。而藏锋现在却难以想到此节,因为大鸟为躲避巨蟒攻击在空侧翻一圈,甩得藏锋七荤八素,接连呕出两口鲜血,似是受了内伤,全身骨头如同折断一般,疼痛无。大鸟仿若有感,疾速俯冲而下,将藏锋置于地,转身飞向巨蟒,誓要与那巨蟒拼个你死我活。藏锋有心想逃,奈何全身疼痛无,只能慢慢向前蠕动着往回程赶去。头顶雕鸣蛇嘶,吓得藏锋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眼泪模糊了双眼,无法用手揩拭,用头在地抹一番,但是很快,新的泪水夹带着被粘的泥土从脸滑落,他想哭,想大叫,但是他不敢,他怕引起那两只怪物的注意,沦为鸟兽果腹之食,只得在心底默念:“不哭,爹说过男子汉顶天立地,没什么好怕的。爹还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应当流血不流泪,我要活下去,我决不能哭。”却还没爬出几丈,背后响起了“轰隆”一声,原来是巨蟒将大鸟裹成了一个球从天落了下来,大鸟在巨蟒的包裹下苦苦挣扎,发出不甘的啼叫,巨蟒越勒越紧,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大鸟更为凄厉的啼鸣和巨蟒吐信的嘶嘶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来自冥界的招魂声,让藏锋头皮发麻,他只能死命的向战圈外面爬,奈何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得令人发指。最终,大鸟的悲鸣声再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巨蟒胜利的吼声,藏锋回头一看,那场面竟让他裤裆一阵湿热,被吓得失禁了。只见那大鸟双翼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关节处的骨头被折断,从皮肉穿了出来,一只翅膀的骨头甚至刺穿了脖子。两只利爪被挤压进了腹,内脏仿佛全部被挤碎,从嘴里呕了出来,悬挂在嘴边,两只眼珠一左一右悬挂于脑袋两侧,总之,与原来那只漂亮的火鸟截然不同。而那巨蟒也不好看,一只眼球被大鸟抓爆,青黑色和白色的体液从眼角流出,另一只眼也是鲜血淋漓的紧闭着,嘴角还残留这交错的爪痕,鲜血不止,身大部分的鳞片翻起,露出里面的肉,一条伤口从蛇腹破开,几乎将巨蟒剖成两半。巨蟒身受重伤,正杀得兴起,不由转向了藏锋,虽然双眼受伤,但蛇与蟒类皆是热感动物,从信子感觉周围动物的存在,藏锋见巨蟒转向他,心下念想“吾命休矣”。

巨蟒爬行到藏锋身旁,嘶吼一声,张口咬来,藏锋竟怕得动弹不得,瞪大了眼等待着死亡,巨蟒却途软倒,竟是受伤过重,终于油尽灯枯。藏锋不由躺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躺在地。此时正值晌午,藏锋经过一系列的惊吓,逃命,腹早已咕咕作响。只是浑身乏力,身边又没有可以进食之物,让藏锋无计可施,死亡的威胁一过去,疼痛感又再度袭来,身的重伤和腹的饥饿仿佛一分一分的抽走藏锋身体的温度,疲倦如潮水一般袭来,让他只想沉沉睡去,小小年纪竟明显的觉得这是死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一步一步蚕食他的身体。迷迷糊糊间他想起几个月前,村里的猎户带回来一条大蛇,虽不及巨蟒一般,却也有一人多这么长,他的娘亲做了一道蛇肉羹,堪称人间绝味。

“要死也不能饿着死。蛇肉羹这么好吃,想来这蛇肉也是能吃的。”藏锋最后的一分执念支撑他清醒了三分,艰难的挪到巨蟒旁边,准备以蛇肉为食。藏锋找准鳞片翻开的地方,一口咬下,巨蟒的皮肉又岂是这孩子可以咬开的,藏锋只觉得咬到了顽石之,牙齿差点崩掉。无奈只得放弃,又见巨蟒伤患处,鲜血流出,便转而"yun xi"藏在巨蟒伤口间的血液,这一处吸干了,便转向另一处。藏锋没有注意到,在他吸食的过程,身体通体变为血红色,连双目都变得赤红。一个时辰过去了,但是藏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巨蟒每一处鳞片被掀开的地方都被藏锋"yun xi"过了,但是依旧双目赤红如血。藏锋跪在巨蟒旁,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吼声。全身下骨节劈啪作响,赤红色的身体冒着白烟,被折断的地方竟然自行接并愈合了。藏锋口鼻向外喷着白烟,宛如一头凶兽一般直立而起,从巨蟒腹部伤口钻入,将拳头大的蛇胆直接咬碎,两口将其咬断吞下,绿色的蛇胆汁和已经慢慢变得暗红的蛇血溅得到处都是,藏锋又转向蛇心。

这片山一切安宁依旧,除了偶尔从某处传来的一声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咆哮声

第三章 九彩龙灵果

云藏锋这边经历了一番生死,而另外一边云如龙正漫山遍野的寻找着云藏锋。!而村子里,吴老头的家里,两位老者正在对饮。只闻得乞丐老者道:“吴老哥,不知道这一次对那个孩子是福是祸啊?”

吴姓老者轻轻呷了一口竹叶青,回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藏锋这孩子天阁饱满,面露红光,并非薄命之相,反而是福缘不浅之相。即便不能如你我一般踏修道之路,将来也一定是人龙凤。奈何这孩子命数古怪,福祸相依,我道行尚浅,只算得到一些浅显易见的东西,而更深的命是一片混沌。此番是福是祸,难以断言啊,一切都要看天意的安排了。”

“那条蛟蟒还差数年便可完成最后一劫,褪去蛇身,化为蛟龙。其血肉乃是品的大补之物,蛇胆更是仙珍,寻常武者食之可大幅提升内力,一跃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无可能。便是我们修仙之人食之,也可增长数十年的修为,实乃宝物。若不是藏锋这小子自小受吴老兄的仙气洗练身体,日日与吴老兄相处沾染了些道气,肉壳早已不同于一般凡人,这般囫囵吞下,只怕会爆体而亡。”乞丐老者抓起一块卤牛肉,大块朵颐,肉汁四溅。

吴姓老者摇摇头说道:“一切都只是他的造化而已。六年前,他的父母在村口结界消弱之际来到此处,这本身是一场大造化大福缘。藏锋他**凝练,灵台饱满,三魂七魄的凝结程度非同一般,虽不是xiu liàn圣体,也不是先天灵根,与我那小孙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念及此缘分,我便出手帮了他一把。这一片小乾坤倒也是灵气充沛。千多年来倒也抓了不少异兽入内,例如那火灵雕也那蛟蟒,在修真界也算得是珍,如今却是便宜了那小子。”

老者闻言也是一笑,随后又是一阵担忧:“蛟蟒血肉极其霸烈,即便入药,药性也是猛烈至极。虽然其治疗效果显著,也可增加修士数十年的道行,但是这已经八变的蛟蟒血肉何其霸道,我担心这孩子承受不住这药性,会失去理智,发疯成魔、”

“无妨无妨,”吴姓老者倒是显得胸有成竹,“这一片小乾坤是当年逍遥圣者创下,虽然广阔无边,但是这一片区域倒也还在我的神识覆盖之下,必要时,我会出手相助。”

“如此甚好。”

而可怜的藏锋此时已经吃掉那蛟蟒的大部分身躯,只剩下皮肉与骨头了。他的双眼越发的赤红,正当他站立而起的时候,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直冲他的灵台,藏锋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藏锋看到自己游走在一片黑暗之,觉得很累,四肢五脏像是要炸裂一般,有一团气在身体游走,令他痛苦万分。前方朦胧的出现一座小屋,屋前有些身着寸缕的女子在嬉戏,藏锋直觉口干舌燥,小腹如火燃烧。正欲前去,一队人马呼喊而来,举到四处砍杀,眼前的小屋变成了一座城池,烽烟四起,血肉横飞,哀鸿遍野,到处都是人的哭喊声,求救声,喊杀声。藏锋越来越迷糊,只听道一声声的“杀杀杀。”口也随其喃喃道:“杀!杀!杀!”脑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个杀字,却又听到远远地传来一声:“阿牛,阿牛,醒来!”

藏锋如同当头棒喝,杀念渐退,嬉戏的女子也消失无踪,眼前出现了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吴爷爷”藏锋喜出望外,亲切呼唤到,又觉身体一阵胀痛,便说道:“吴爷爷,我好难受,救我。”

“孩子,莫急。你现在盘膝坐下,我传你一门法诀,你以此来消磨掉体内的蛟蟒血气借以壮大经脉,凝练肉身,锤筋锻骨。”

藏锋闻言坐下,虽然不是很明白吴老头的用意,但想来不会害他。这是,吴老头的声音响起:“抱阴守阳,抱元守一,元归於一,太阴不出,太阳不显,阴阳相济,生死相合”“炼魂锻魄,锤骨锻筋,成我圣体,天地寿齐”这些口诀仿若刻入藏锋脑袋一般,藏锋不禁跟着轻轻诵念,那团气随着诵念之声,游走于藏锋的筋脉之,拓宽他的筋脉,滋养他的肉身。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藏锋悠悠转醒,眼前蛟蟒和火灵雕的尸身尚在,却不见吴老头的身影。而这时,已经是群星高悬了。

“唔”藏锋坐起身来,竟听到体内传来阵阵山呼海啸之声,感受到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藏锋惊讶万分。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藏锋想了一会不再去想了,因为他记得他爹说过,想不通的事情不要去想,不如多花点时间做有意义的事。藏锋好自己的力量变得有多强,便走到一块巨石旁,学云如龙练功时的样子,扎了一个马步,双手环抱住石头,用力举起,竟然还尚有余力。藏锋将石头一抛,兴奋的手舞足蹈。惊喜之间,又想到这里无吃无喝,不多时便会饿死,应当先设法回去,于是便开始朝火灵雕带他来的方向走回去。

行了大半夜,天已经微微泛白,终于回到了山崖下。“唉,那大鸟飞只飞了片刻,走却走了大半夜,不过终于是到了。”不一会,藏锋便开始发愁,崖壁光滑陡峭,竟无下脚之处,唯有一些藤蔓垂下。“看来只有从这些藤蔓攀爬回去了。”藏锋心道。但是藤蔓也生长的不甚牢固,或许也有藏锋力气变大的原因,藤蔓一扯掉,转眼间已经被拔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根最粗的,这根藤蔓的根部错综复杂,几乎爬满了整块崖壁。藏锋深呼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力度,慢慢攀爬而。

一段时间之后,藏风已经快要到崖顶了。“呼,终于要到了。”藏锋心里高兴,用力一扯想一股作气爬去,可是,只听到“咔”的一声,整块崖壁微微晃动了起来,一块块碎石从各处落下。原来这块崖壁是数百年或者数千年的风化形成,本身不够结实,只靠着这些藤蔓的根部固结在一起,所以被藏锋用力一扯便扯掉了。于是整块崖壁这样崩塌了,传出一声声的巨响,藏锋则落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之。过了几秒,烟消灰散,一切又安静下来,藏锋看着眼前的一切,欲哭无泪。这是,最初嗅到的那一股异香再次传来,藏锋抬头望去,香气正是从离他不远的一个石洞传来,难怪之前看不见,原来是被这一层薄岩遮盖住了。如果藏锋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全景,会发现崖壁崩塌后剩下的崖壁形成了一个石质的龙头浮雕,而他正处于龙的鼻子,而那个洞则在龙头的额头,灵台处。

藏锋正天无路入地无门,嗅到这股熟悉的异香,便举步走去。走到洞前仔细一看,这个洞十丈见圆,像是人工开凿。藏锋也未多想,便举步走了进去。洞内倒是十分宽敞,不过一个小潭占了大部分的面积,小潭央有个石台,石台长着一株小树,高不过三尺,结九个果实。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其内各有一道光影,好似九条小龙在其内翻动,植物正方有一石钟乳向下滴着乳白色的汁液滋养着植物,汁液从植物溅落后,又分为九股汇入石潭之。

藏锋走了大半夜,又幸苦攀爬,自然是有些渴了,见到如此散发异香的异果,也不顾其他,从小潭潜了过去。爬石台,便迫不及待的取下一枚红色果子,咬了一口,还未来的及品尝。果肉便化为一道赤红色的气进入了藏锋的肚子。“怎么回事?还没尝出来味道呢。”心下不管不顾,又抓了橙色的来,亦如此。如此反复,囫囵的便将九个果子全部吃下肚里。“这果子真是怪,这都吃完了也没有尝出什么味来,好像是活的,直往人嘴里钻。”如果有修士听到这番言语,一定把藏锋弄来抽筋拆骨,吃了传说人人梦寐以求的九彩龙灵果,还如此言语。

九彩龙灵果,分九色,不可入药,不可切分,只可吞食。传说九彩龙灵果九百年才结一个果子,再九百年后一果出而另一果枯,只有等待八千一百年,白色果子枯萎之后的第十个九百年,才会九果齐生。也是说想要等九果齐生,前前后后要等九千年,并且九果齐生出世之后只会存在一日,有九九归一之意。藏锋从闻到异香到现在不过一日,还差一两个时辰,实属侥幸获得此宝物、这九彩龙灵果与灵泉同生,被人取食或自己枯萎后便会消失不见。灵泉也会在数年内枯竭。实乃天地物、而九彩龙灵果的效用更是神,传说可以肉白骨,活死人,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人如果可以吃掉九颗果子,身体会慢慢变强,最后堪真龙,更会让其体质与天地所有属性的灵气相合,除却天地间受到天宠爱的几种逆天体质,无一可以与其相。

而此时藏锋却不知道自己捡了大便宜,吃了果子之后又喝了几口潭水,甘甜清冽,行了大半夜觉得有些困乏,便在石台之沉沉睡去了

第四章 如龙往事

密林之,出来寻子的云如龙第一次后悔没有教藏锋武功,出来两日了都没有找到藏锋。 云如龙焦急得如热锅的蚂蚁。那一日,在悬崖之看到云藏锋采摘野菜的篮子,云如龙心便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云如龙设法绕道山崖之下,却正好与寻路返回的云藏锋错过了。云如龙在密林之寻找了两日无果,但却见到了蛟蟒和那火灵雕的尸身,一旁还有云藏锋衣物的碎屑,云如龙几乎认定云藏锋成了两只巨兽的腹之物。拔出腰间的佩剑——青芒,无数剑光闪烁,巨兽化为一堆堆的肉块,全尸不存。

云如龙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踏了回途,却听到悬崖处传来一声巨响。心下的希望又燃起,加速前往,直至山崖前,先是吃了一惊,崖壁崩毁,剩下的龙头状浮雕给他带来了深深的震撼。他飞身登“龙”鼻,入眼处便是一个山洞,他的内心竟然无紧张,洞内装载的或许是他的希望,又或许是他的绝望,甚至在入口呆呆站立,竟不敢入内。

“爹,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从洞内走出一个孩子,明眸皓齿,睡眼惺忪。可是云如龙却仿若入了天堂,眼泪差点从脸滑落,内心仿佛瞬间平静下来了。

“嗯,爹来找你回家。”说着,抱起云藏锋,一个云龙三折登了山崖,云如龙一手牵着云藏锋,一手将背篓背,迎着和煦的阳光往家的方向走去。

酒馆的门口,一位shǎo fu,两位老人站着,shǎo fu双手捧心,一位老人负手而立,另一位一手竹杖一手拂尘。三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远远的,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视线之。shǎo fu再也顾不得许多,眼泪顺着脸颊留下,碎步向前冲去抱住藏锋,却言语不出,只能嘤嘤哭泣着。云如龙也弯下腰,将妻儿搂入自己的怀。许久不曾分开。

还是女孩子家脸皮薄,将三人分开。“行了,还有二位老爷子在这里呢。像什么话。如龙,你请二位老爷子进来坐,我去弄几个好菜,今天我们吃顿好的。”说着,老板娘将背篓从云如龙肩接过,走进了厨房。云如龙也笑着将两位老人请进屋内。“二位请。”“请。”四人走进屋,分主次坐下,云藏锋在一旁侍奉。

吴老头看着云藏锋,说道:“好小子,福缘不浅啊。”藏锋却急忙跪下,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谢谢吴爷爷救命之恩,藏锋虽不明其奥妙。但是藏锋知道倘若不是吴爷爷出手搭救,藏锋定然是回不来了。”

吴老爷子摇头道:“不打紧,你我有缘罢了。”云如龙却道:“吴老爷子救了你的命?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听听。”于是云藏锋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饶是云如龙见惯江湖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如此说来,吴老爷子并非凡人咯,没想到江湖传说世有仙人存在,今日我却是亲眼见到了。”云如龙感激的看着吴老头,如此说道。吴老头饮茶不语,算是默认了。一旁的乞丐老者却说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吃的那果子是修仙界人人梦寐以求的宝贝,你这福缘可是让老子也好生嫉妒。”说着将果子的功用,来历一一介绍了一遍。

众人听后无不动色,纷纷赞叹藏锋的好运气。而藏锋却只关心他的吴爷爷竟不是凡人这件事,一直纠缠着吴老头让他表演一些仙法,吴老头宠溺藏锋,只得表演了一手隔空摄物的法门。兴奋得藏锋大呼有一个仙人爷爷等等言语。一时间,这不大的酒馆里,欢声笑语不断。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云如龙神色一沉,对藏锋说道:“藏锋,我跟你娘可能要离开你了。”藏锋一怔,也没当真,一笑道:“爹,你不用吓唬我了。藏锋以后听爹的话,多看些书,不再调皮也是了。”云如龙深吸一口气,眼眶开始有些微微泛红:“爹没有吓唬你,也没有跟你开玩笑。”藏锋见云如龙要哭出来,觉得云如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毕竟还是个孩子,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为什么?不想要我了吗?”云如龙终究还是忍不住两行清泪:“不是不要你,而是我们必须为了我们年轻犯下的罪过负责。”

“犯下了什么罪?不能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藏锋赤红着双眼,大声的质问道。

云如龙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背负任何的恩怨,不过时至今日,不想说也不得不说了。二十六年前,我的家乡遭了天灾,我随你的爷爷奶奶liu wáng到了京城。你的爷爷奶奶将乞讨而来的吃食留于我,最后双双饿死,而我却踩在父母的性命苟且活了下来。我身无分,父母的尸首我竟不能送回乡,甚至无法安葬二老。只得用草席裹住二老尸身,插草葬双亲。奈何京城人情淡薄,我无人问津,苦苦跪了七日,从旁而过的达官贵人无数,都只是嫌弃双亲尸首腐烂散发恶臭,却无人前来询问一句。终于我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救起,救我的人是当朝的九王爷。九王爷纨绔,不理朝政,不问世事,却是宅心仁厚,不仅帮我妥善安葬了双亲,还安排我在王府做了一个下人,衣食倒是无忧。又过了一年,王爷大病,圣携太子前来慰问,由于我手脚灵巧,头脑机敏,被管家安排在一旁侍奉。而当时宫内的禁军教头公孙权为保圣安危随侍一旁,公孙权说我根骨优良,是块练武的材料。于是他向圣请奏将我带走,训练成太子的侍卫,年龄相仿,也可同太子玩耍。圣准了,我被送进宫里由公孙权训练。当时一同训练的还有五人,都是为太子准备的亲卫。我们与太子朝夕相处,年幼之时又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太子喜欢看些江湖豪杰的书,于是与我等五人结拜为兄弟,以长幼排序,我为老七。太子是二哥。我等七人学那绿林好汉,在京城内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京城人不明我们的身份,送我们一个诨号为京城七侠、后来,三哥因为有修仙资质被来访的一位仙人看,被仙人带入仙门。我等五人皆学有所成,纵马江湖,历练了两年,武功更是融汇贯通,有所精进,自成一派,江湖几乎难逢敌手。公孙权心下欢喜,让我们出了师。出师那一日,圣对我等皆有册封。大哥被封为御前三品带刀侍卫,你的名字还是你大伯临死时给你取的。四哥被封为定北大将军,五哥被封为镇南元帅。官拜正二品。六哥被封为禁军教头继公孙权之位。而我,终身负责太子的安危,有爵位无官职,而悲剧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任两年,五哥便开疆拓土,使南方诸侯臣服。那一年冬,云南段家向圣进献了一位měi nu,但是圣也不是昏庸之辈,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一心用于朝政,便将这位měi nu赐予太子,待太子继位之时便大婚。日子倒也平淡,我终日随侍太子左右,与那姑娘接触甚多,日久生情。”

“那位姑娘是我娘?”藏锋问道。

“没错,正是你娘。江燕。”云如龙点了点头继续道:“又过了一年,北方发生战事,四哥誓死守卫边疆,虽然击退了敌人,但是也为国殉难。骨灰被送回时,圣追封四哥为北武王,我等兄弟悲恸欲绝。那一天,除了三哥修仙未归,众位兄弟不管身份职务皆齐聚四哥墓前,喝得酩酊大醉。太子命我送燕儿回府,也正是那一日,才有了你。一夜荒唐之后,我向太子请罪,太子并未大怒,反倒拉我进宫,替我在圣面前求情。请求圣将你娘许配给我。但是,圣谕已出,岂可随意更改,圣说燕儿不洁,想将你娘处死,太子以死相逼,最后保下了我二人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圣说圣谕已出,不可收回,只能对外声称燕儿病死,而我则是被派出执行任务死于途。”

藏锋不解的问道:“那你们逃了,圣也饶过你们了,怎么又有什么罪了?”

“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悲剧才开始。我和燕儿感念圣恩,出了京城一路西行。行至大同,遇了一群五毒教的登徒子,他们看了燕儿的美色,便对燕儿下了蛊,我察觉时,蛊毒已经种下,我将那群人悉数毙于剑下,但也解不了蛊毒。江湖的名医对这苗疆的蛊毒了解甚少,一时无法。幸得神医常东明仙游此地,机缘巧合之下救治了燕儿,但是蛊毒侵入心脉,神医也只能将蛊虫取出,但是那被损坏的心脉却也无法修复。神医说只有那血髓灵芝,方可救你们母子一命。奈何此药天下唯一,藏于大内,是圣的宠妃宜妃续命所用。宜妃是虚寒体质,本难以活过十八岁,全赖血髓灵芝为其续命。但是当时我并不知情,我返回京城,深入内宫,得六哥相助,顺利盗出灵药救活了燕儿。但是宜妃不久传出了暴病而亡的消息。六哥因为受我牵连,被圣赐死。五哥脾气暴烈,辞去所有职务,只身闯入皇宫,结果不敌侍卫人数众多,被终身禁于天牢之,但是五哥怎会甘愿一世身陷囹圄,在狱自绝 经脉而死。而我与燕儿一路向北逃亡,想逃往高丽,不料在长白山遇大哥的追捕,更意想不到大哥为求两全,与我斗时故意撞在我的剑。而我与你娘逃亡高丽,生下你之后,随着商船沿海而下,到了扬州,来了这里躲了起来,一躲便是六年。”说到这里,云如龙早已是泣不成声,藏锋也沉寂下来。只有两位老人喝着茶,活到这把岁数,自然什么都见过了。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云如龙的啜泣声和后厨传来的香味

第五章 少年游

云如龙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件事难分对错,我躲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想了却一桩因果。 我跟你娘活了近三十年,经历过风浪始终不离不弃,我们见过白山黑水,看过东海的巨浪汹涌,品过杭州的龙井芽尖,吃过湘江边的糖油粑粑。但是你还小,还有很多美好的时候你不曾看见,不曾听说,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也没有吃过好吃的小吃,你不知道塞北的荒漠落日如同残血一般的凄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饭要吃,我和你娘不能这么自私,让你跟着我们在这里躲一辈子。这一去,生死难料,或许我们此生便不能相见。你也不必担心,你天资不错。我与无尘前辈谈妥,他会带你进入仙门,但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要看你自己了。”

无尘便是那乞丐老者,老者甩了一下拂尘:“贫道九玄门无尘。”藏锋也不哭闹,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只是一个劲的用破旧的布袖拭干双颊的泪水,刚刚揩去,又缓缓流下。在后厨做饭的云母无力的靠在墙边,低声啜泣。

又收拾了两日,藏锋终究是要与父母惜别,云如龙夫妇决定让藏锋先走,以免藏锋心有不舍,也避免自己心有不舍。

“好了,送儿千里,终须一别。人生浮沉,早有定数。两位看淡些吧。”无尘叹了一口气。对云氏夫妇说道。

“道长说的是,麻烦道长稍等片刻,我再嘱咐藏锋几句。”说着,江燕将一个收拾好的小包袱挂在藏锋的肩,轻轻为藏锋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嘱咐道:“藏锋,以后爹和娘都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记得要听道长的话,能不能成仙没有关系,只要活得快活,那也够了。记得要多看一些书,像在家的时候一样,你喜欢的书我都给你装在包袱里了,以后爹和娘不能再给你讲江湖的故事了,你要好好睡觉,不能随便耍小脾气。要自己洗衣袜,出门在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是不招人喜欢的。遇到霸道的人,多多的忍让,任何时候都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说着说着,江燕便泣不成声了,云如龙伸手将江燕揽入怀,对无尘说道:“道长,带藏锋走吧!拖得越久越是舍不得。今后孩子拜托你了。”

无尘点了点头,捏了一个遁诀,化作一道剑光,带着藏锋而去。空气只回荡着江燕对云藏锋殷切的呼唤。

三月之后,江宁郡城走来一老一少。老者一身葛衣,赤足而行,左手执一根翠绿竹杖,右手秉一把灰白拂尘;少者衣衫褴褛,草鞋破帽,衣物多有补丁,却十分干净整洁。这一老一少,便是无尘、云藏锋二人。昔日二人从无名小村御剑而出,便转而为步行。无尘美其名曰:“入世修行。”

“小子,这三个月来,你可还想着你的爹娘?”无尘向藏锋看过去。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年纪虽轻,但是道理却是懂得几分的。我爹以前经常给我讲江湖的事,我又被娘逼着看了不少的书。我的伯伯们为爹赴汤蹈火,应该是因为金兰之情,如同刘关张桃园结义一般,两肋插刀。圣对那个宜妃应该是爹对娘一样的感情,宜妃娘娘因为爹的错死去了,圣应该是很伤心的。不过也有很多事情不甚明白。爹为什么要怕那个叫圣的人,还有五毒教的人为什么要对娘下那个叫蛊的东西,那个蛊又是什么呢?”

无尘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爹不喜欢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有很多为题想知道答案必须自己经历了才能懂,必须自己去寻找,有一些问题没有答案。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应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花开花落都是理所应当而已。缘起缘灭亦如是。”

无尘摸了摸藏锋的头:“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等你长大,你明白了。”

此时,正值了晌午,城内街市热闹依旧。江宁郡城的各大酒楼也正是生意红火之时,阵阵香气从酒楼传来,而阵阵“咕咕”声从藏锋的肚子传出,无尘的修为何其之高,六感何其敏锐,闻得此声,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怒的喝到:“你这混小子,两个时辰前不是刚吃过吗?”

“我也很绝望啊,我能怎么办?自从喝了那个蛟蟒血,吃了那个果子之后感觉吃不饱了。”藏锋很无辜的说道。

“唉”无尘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喝了蛟蟒血,还吃了那至宝九彩龙灵果,这九彩龙灵果在那个小乾坤里这么久,连吴老哥的神识都瞒过了,却被你个小屁孩吃了,不知道是九彩龙灵果的不幸还是你的福缘。又加那八变蛟蟒血的效用,有了蛟蟒之力,现在力大无穷,却也如同小妖兽一般,食量惊人,怨不得你。”

云藏锋摸了一下咕咕叫的肚子,轻轻扯了一下无尘的衣角:“无尘爷爷,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吧。”无尘看着云藏锋清澈无邪的眼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入世修行,两袖清风,多年来的积蓄这三个月来也都落进了眼前这小鬼的肚子,现在又哪里来的钱让这个小孩果腹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奈,两人只有来到一个街角干起来无尘两百年的老本行,无尘负责演,云藏锋负责哭,倒是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xiao jie见孩子乖巧可爱又甚是可怜,有几分施舍,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了一些散碎银两。两人正在暗巷分赃时,突然听到一声声的“抓小偷”和快马奔驰的马蹄声。

第六章 花巷问柳,杨柳问情

云、尘一少一老寻声而去,只见一衣着破败的小孩,不过十一二岁,光着双脚踩在青冈岩地面,不住向前跑着。 小孩身后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骑着一匹骏马,如同戏耍一般紧随小孩身后,嘴角挂着一丝施暴的快意,不住的叫喊着:“抓小偷!抓小偷!”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却不敢前去插一句。   云藏锋拉过一个路人,问道:“大叔,这是谁啊?如此飞扬跋扈,也没有官差来管管。还有没有王法啦?”路人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声晦气,又走到一边去,不搭理眼前的小孩。路边的老妪悄悄走到云藏锋身后,将其拉到一旁,娓娓说道:“孩子,你是外地人吧。马的少年是江宁郡城督军的公子,唤作俊相公——刘成,督军家的事谁敢多插言啊,你也不要再问了。”   “好婆婆,你给小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我心下好,倘若不能知道的话,今夜定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云藏锋对老妪撒起娇来,老妪拗不过,只得慢慢将其原委道来。   原来这马前奔跑的小孩叫做剃头三,是街的一个惯偷,而这马的少年是江宁郡城督军刘君山的工资,因为生的俊俏,又喜好结识江湖豪杰,江湖的好汉送了他一个诨号,唤作:“俊相公”。原本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可是有一天,这俊相公街遇了剃头三,剃头三偷了俊相公的三两银子,被俊相公当场逮住,好一顿毒打,并且把剃头三一头黑发全部刮了个干净,剃头三由此得来。然后俊相公也没有把钱要回离去了。此后,凡是督军刘府的人街,剃头三必对其下手,一次两次也没人注意,三次四次也没抓到现行,五次六次惹恼了这俊相公,带着江湖的几位朋友找到这位剃头三,问道:“为何频频对我刘府的人下手?”   剃头三答道:“我偷了你的东西,打骂我也罢了,纵是断我手脚我也不怨你,不恼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断我发来侮辱我,我气不过,今天你要是打死我便罢了,你若打不死我,你刘府的人街我见一次便偷一次。”   俊相公也是年轻气盛,怒极反笑:“哈哈哈,有意思,今日我还偏不打你杀你,你尽管来偷,但事先说好,被我抓到一次,我便打你一次,你也不许恼我怨我。”说罢,便扬长而去。于是,江宁郡城时时可以见到这俊相公追打这剃头三,也是不足为了。   两人说话间,马前的小孩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呼呼喘气,想来是力竭所致。俊相公行马前,嘻嘻笑道:“以前你小子跑得快,我追不,今日我骑马来追,跑不了了吧。”说着一扬手马鞭,“啪”一声,剃头三脸便多了一条鞭痕,接着是一阵“啪啪啪”的鞭落之声,直打得剃头三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可是这剃头三也是坚韧无,身十数鞭也是不吭一声,只是一脸怨毒的看着俊相公。俊相公刘成被剃头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心下生惧,随即由惧生恶,手力度加大数分,仿佛要将剃头三打死一般,短鞭呼啸,看得路边行人面色白的白,青的青,有xiao jie夫人更是掩面,不敢多瞧。   俊相公一边打一边问:“你服不服输?服不服?”剃头三也是倔强,双手抱住头,犹自呼喊道:“我不服,我不服。”   俊相公被落了面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马鞭指向剃头三,咬牙切齿的说道:“也罢,也罢,你不服,今日我便让我这宝马踩死你这小畜生。”随即一引缰绳,俊相公胯下宝马人立而起,两条前腿在空胡踢几下,冲着剃头三的脑袋便踩下,眼见剃头三即将性命不保。   说时迟,那时快,云藏锋本不愿插手二人约定之事,只是眼见要出了人命,一个箭步冲前去,左手握住马的右小腿,右手拿住马的左小腿,与那马角力起来,却是不分下。俊相公见有人来阻挠,手马鞭一扬欲向云藏锋抽去,却感觉手被一只形如枯槁的手拿住,再也动不了半分,侧脸望去却是一个葛衣赤足的老者,老者手一扬将俊相公提溜下马,剃头三见状急忙爬起来匆匆离去,云藏锋也松开双手,后退一步,马蹄落地,云藏锋跟着剃头三而去。   无尘放开俊相公,翻身马,越过藏锋身边时,轻轻将其提起,置于马背之,一路尾随剃头三来到城外一座茅庐。   茅庐青烟阵阵,似有人声,却是在茅庐边种得一些草药,二人翻身下马,走入庐,只感到一阵药味扑鼻而来,这药味不香,让人头昏脑胀。茅庐像是四合院,南边是大门,四周用篱笆围了起来,入门是一间大一点的房子,东西各有一间略小的。房前有十来个小孩,大的六七岁,小的三四岁,都眨着水灵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来客。有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跑入大茅草屋内,可能是去叫剃头三了,不一会剃头三便带着那个孩子从茅草屋里面走出来,见了云、尘二人,先是一愣,然后问道:“先前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一无家财,二无长物。不知两位门来所为何事?”言语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尘说道:“我二人行至江宁郡城,腹饥饿难耐,恰好又身无黄白之物,更恰好救了你一命,便想着携恩以报,来你这儿混点吃的。”   剃头三“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十几口人,早揭不开锅了。二位若是求财,那恐怕是要失望了,若是想要我的小命,拿去便是,但求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云藏锋有些哭笑不得:“你与我们素不相识,我们要你性命作甚?你也颇不讲理了一些。”   “这年头,一言不合要你命的人多了去了,又何必讲什么理由。这里的孩子又有哪一个的父母不是死于非命,倘若人人讲理,这些孩子如何能没了爹娘?”   正说话间,茅庐外又传来几声马嘶,接着是七八下的马蹄声,俊相公带着几位江湖豪客闯入门来。剃头三深深看了云、尘二人一眼,前去挡在门口。   “剃头三,今日我不是为你而来。我随着我那宝马的踪迹寻来,只为了找到两位侠。你给我让开。”俊相公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剃头三,入门而来,却露出震惊之色,仿佛眼前的破败他未曾见过,也不曾想过。   “哼,刘少爷,寒舍能迎来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剃头三双手环胸,不无嘲讽的说道。俊相公却是不理会剃头三的冷嘲热讽,收回讶异的眼神,向云、尘二人作揖道:“方才见二位出手,心下仰慕,刘成不才,想邀请二位过府一聚。”   云藏锋向前踏出一步:“去贵府吃饭倒也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希望刘公子能够允许我们带剃头三一起去。”   几位江湖豪客呼喝道:“刘公子是什么身份,愿意邀你们一起吃饭已经是屈尊降贵,怎可以带着这‘三只手’小孩。”俊相公急忙挥手示意这江湖豪客闭嘴,又一个询问的眼神看向无尘,无尘淡淡笑道:“听这小子的。”   剃头三却是不乐意:“刘公子府门槛高,我怕是过不去,我也高攀不起。家里琐事繁多,不招待了,几位请便吧。”   云藏锋一把拉过剃头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跟我们一起去,你的这些弟弟妹妹一会刘公子会差人送些吃食来,对吧?”俊相公急忙道是。   于是一行人轻歌快马,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刘府。几人翻身下马,一旁仆人过来将骏马牵往一边。“云少侠,无尘道长,两位里面请,我已经吩咐下人备好酒宴,等二位入座了。”“刘公子客气了,不知令尊所在何处,我好去拜访?”云藏锋还了一礼,“过门是客,礼数不能落。”   俊相公说道:“家父军务繁忙,此时在大营之,今日恐怕不能归,不必拜会了。”说着几人行入偏厅,分主次落座。一路,剃头三一言不发,只看着俊相公,不时发出一声冷哼。俊相公也不端着样子,给剃头三和自己斟满一杯酒,举酒致歉道:“那个,剃头三,我不知你真名,但是你既然是云少侠和无尘道长的朋友是我刘成的朋友,以前是我多有得罪,但是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万望海涵。”   云藏锋见剃头三也不端酒,又想说什么高攀不的酸话,急忙把酒端起来递给剃头三,剃头三也是没法只得喝下此杯。无尘笑笑道:“此番算是揭过了,希望两位能记得今日之好。”于是几人便又开怀畅饮,宾主尽欢,俊相公搂着剃头三的肩膀道了一句:“兄弟,我现在知道你做‘三只手’是为了家里那些弟弟妹妹,以前是哥哥多有不对,但是这偷偷摸摸的行当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有需要你找哥哥,哥哥派人给你送米送衣。”   剃头三也不端着,道了一声谢,又求俊相公给谋求一个差事,见俊相公亲口答应这才落定。无尘却是将俊相公拉到一旁问道:“刘公子,不知这附近勾栏所在,你可熟悉?”俊相公转头望向无尘,无尘冲着俊相公眨了眨眼,两人会心一笑,却不曾料想被云藏锋听了去,也吵着闹着要去勾栏玩玩,剃头三放不下家事便先行回去了,于是,一行三人向江宁郡城最有名的勾栏“千娇阁”走去。   刚进院,一个打扮艳丽,脂粉气重的半老徐娘欲将云、尘二人赶走,但看到俊相公之后立马笑脸相迎。这变脸速度看得云藏锋是汗毛倒竖,脊背发凉。无尘走入院内,颐指气使,吩咐道:“将这位小爷请到雅阁,好好招待他吃好喝好,我跟刘公子要瞧瞧你们这儿的姑娘。”而后转过头对藏锋说道:“一会你自己玩,我跟刘公子办点事,办完找你,这个符咒你拿着,撕碎它我会第一时间知道,赶过来找你。”说着将一张纸符塞入藏锋手里,急急忙忙楼去了。   那老婆娘唤来一个姑娘,颇有几分姿色,让她招待藏锋,姑娘很清秀,衣着朴实无华,脸不施粉黛,在这烟花之地也别有一番风味。姑娘初时狐疑的看着那老婆娘,但是被无视掉了。见老婆娘谄媚的跟随无尘而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像藏锋行了一个仕女礼,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公子,请随问情来。”想必姑娘是觉得按规矩叫云藏锋公子不是很合适,便在公子前加了一个小字。云藏锋极羞涩的冲姑娘点点头,问道:“xiao jie姐,贵姓?”“免贵姓柳。”“柳问情”

第七章 回风拂柳

江宁郡城坐落在长江边,往东是波澜起伏的大海,向西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平原麦浪阵阵,稻香处处可嗅到。 南边是穿梭在九州大地的巨龙——扬子江,北去是传说的六朝古都。在这江宁郡城最出名的莫过于秦淮河畔的画舫,游弋于秦淮河的一条条花船,姑娘的嬉笑,悠扬的琴瑟和鸣。相传这秦淮河畔曾有八位琴棋书画诗酒花皆精的姑娘,八位姑娘才貌双绝,奈何下场皆令人扼腕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似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即使八位姑娘薄命薄幸但其才名,艳名远播天下,秦淮河畔也引得无数自命才子之人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汹涌而来。

秦淮河畔,有一间勾栏,唤作:“千娇阁”。这一日,千娇阁来了一老一小一位年轻人,实属罕见。老人和年轻人将小孩留在了楼下让老鸨好好招待,老鸨叫来一位姑娘,姑娘芳名柳问情。这孩子便是这云藏锋了,云藏锋问得姑娘的名字后,嘴里一直喃喃道:“柳问情,柳问情。”姑娘莞尔一笑,转身带路向前走去,藏锋跟随其后,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一路无言。云藏锋怔怔的望着姑娘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是极其喧闹的,有猜拳声,有劝饮声,有调笑声,有怒斥声,有女子的轻呼,有男子的淫笑,可仿佛这二人不存在于世一般,于世间众生万相翩翩穿过,却不沾染这众生相半分。

二人行至一偏僻处,有一雅阁,姑娘轻轻推开门,又一次做出请的姿势:“小公子,请。”云藏锋这一次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出宁静,对姑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进门处的门框有小篆刻下了“绿苑”二字,云藏锋并不识得这种字体,想来是这间房的名字,如同家里的酒馆一般被母亲取名叫做“清曲”,也刻在家里的门框。

姑娘转身关门,请云藏锋坐下,问道:“小公子是想听曲儿还是观舞呢?”云藏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柳姐姐还是给我来些吃食吧。”云藏锋在督军府吃得不少,倒不是很饿,但是心下不想听曲儿也不想看跳舞,这是这勾栏里寻常姑娘做的差事,仿佛让眼前这位姐姐做这些有些不合适,但是哪里不合适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得叫一些吃的,免得尴尬。柳问情似乎看出云藏锋的窘迫,以手绢掩口,轻轻笑了几声,唤来一个仆人装扮的龟奴,吩咐了几句,便让那人下去了。姑娘紧的门来,说道:“小公子稍等,我已经让人请后厨为小公子准备膳食,现下枯等也是无趣,不若小女子为小公子抚一曲如何?”言罢,也不等云藏锋点头,便径直入了内厢。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内厢传出一阵阵的琴声,如烟如雾,如泣如诉,婉转处凄凄惨惨戚戚,清亮处又如同洛神轻舞,连云藏锋这不通音律的小屁孩也听的如痴如醉。琴曲刚刚奏完半阕,内厢陡然传出“铮”的一声,又传出一声叹息。云藏锋惊醒,心里莫名一紧,问道:“姐姐怎么了?”柳问情巧移莲步。走到云藏锋近前,施了一礼:“让小公子见笑了!小女子两年有余不曾抚琴,技艺生疏不少,今日见到小公子,心里倍感亲切,适才竟大胆卖弄了一番,倒真是献丑了。”云藏锋年纪虽轻,但却是颇为体贴,自然瞧得见姑娘眼里的沮丧和失落,便开口劝慰:“柳姐姐琴艺精湛,连我这不通音律之人也被姐姐吸引住,听得入了迷,若不是琴声戛然而止,恐怕还没有喝酒要醉倒在姐姐这里了。姐姐切莫要妄自菲薄。”云藏锋说的夸张,倒是逗得柳问情嫣然一笑:“小公子谬赞了。”

“这位小哥可没有谬赞哦。”一个小厮端着些吃食进来,小厮一身má yi,面貌看去只云藏锋年长三四岁。“姐姐当年凭借一曲《凤求凰》技压群芳,被江湖不少才子书生誉为‘琴仙子’若非”

“小虎,切莫胡言乱语,速速退出去。”柳问情仿佛不愿这“小虎”多说,柳眉倒竖,怒声喝道。

“是,姐姐。”那名为小虎的小厮将吃食一一摆好,便退了出去。

“小孩子胡言乱语,还希望小公子不要见怪。”柳问情款款施了一礼,向云藏锋赔罪。

云藏锋摸了摸鼻子,那“小孩子”从相貌看去,自然还要自己大个三四岁,我自然不见怪。你柳姐姐说他是小孩子,自然也是说我是小孩子啦。虽这般腹诽,嘴却是说道:“柳姐姐,没关系,我他可能还要小三四岁呢。你也不要小公子,小公子这般叫我了。我姓云,名藏锋,你叫我藏锋或者叫我弟弟都可以的,倘若再叫我一声小公子,便要罚酒一杯,如何?”

“云公子,这似乎不妥,我一小女子,又在这种地方讨生活,岂敢”话音未落,云藏锋便将手被子向地一摔,哼了一声,怒道:“柳姐姐好大的排场,我叫了好几声柳姐姐,柳姐姐却不肯叫我一声好弟弟,想来是欺负我爹娘不在身边,又嫌弃我一个孩子,人微言轻,自然入不得柳姐姐的眼。姐姐在这种地方讨生活,我又何曾说过一句混账话?姐姐心里却如此这般的将我当作一个生了狗眼的人,拐着弯骂我,我这饭吃得也不快活。”

柳问情似乎被云藏锋摔杯吓得不浅,又听到这发自肺腑的真话,自然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着滚。云藏锋盯着柳问情的脸,柳问情也看着云藏锋那怒气冲冲的双眼,颤声问道:“小公好弟弟,你刚刚说的可是真话?”云藏锋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姑娘,心疼不已,将其搂入怀里,用嘴唇轻轻拭去眼角泪水“柳姐姐,藏锋所言,句句属实,皆出自肺腑,倘若有一个字不真,便叫我不得好死,死后下拔舌地狱。”

柳问情被一个小孩子搂入怀轻薄,手足无措,却又觉得那么自然,这么多年混迹风月,心里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此时仿佛才有了依靠。又听见这坏小子立下如此重誓,心里一慌,便用嘴唇堵着坏小子接下来的话,这一吻,仿佛天雷地火,两人深情款款,食髓知味,直吻得气喘吁吁方才罢嘴。

“以后,不许你说什么死的话,不吉利。”柳问情喘着粗气,面色酡红,如同醉酒,娇羞嗔道:“你别想多了,你还这么小,我只是,只是”只是这个只是再也只是不出一个所以然。

云藏锋温柔的笑笑,刮了一下佳人的琼鼻,牵起佳人的柔荑,放在嘴边,在那葱葱玉指轻吻了一口,说道:“听你的。”

柳问情急忙将手抽回,又从藏锋怀里站起来,走到一旁:“可惜,我终究只是烟花女子,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千娇阁,好弟弟,我”云藏锋站起来,虽然吃过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身材同龄人高大一些,但是终究只有八岁,还是柳问情小一些。他走前去,环住柳问情的蜂腰,将头轻轻靠在柳问情的胸,正好。柳问情脸的潮红蔓延到了脖子,想要将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却能撩动她心魄的孩子推开,可是却被云藏锋紧紧搂着,无论如何挣脱不开。云藏锋眯着眼,缓缓说道:“好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仿佛是自然而然,仿佛冥冥之有一个人在操纵着我,要我抱你,亲你,对你好。我爹和娘在家的时候也是像我们一样抱在一起,有时候夕阳照在他们的身,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原先我不懂,现在我知道我的父亲那个时候好幸福好幸福。明天我找刘公子借钱帮你赎身,你跟我走,我到哪你到哪,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你愿不愿?”

柳问情早已经涕泗横流,哽咽着更是说不出话,只得狠狠地把头点了又点。这一年,云藏锋八岁,柳问情十八岁。

有些人,有些事,无关年龄,仿佛是辈子的注定,或者天意的成全,我见到你,心里装下了全世界。而我,再也不想与你分开,哪怕是一刻,哪怕是一秒,只要放开牵着的手是不能被佛祖原谅的罪过。云藏锋还不懂,这个东西叫缘分,能够销形蚀骨,能够开天辟地。

第八章 携手同游

千娇阁绿苑里,烛影摇曳,人影相依。三寸人间 云藏锋盯着柳问情的脸出神,而斜倚在云藏锋身的柳问情更是面色绯红,更添了几分妩媚。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眼前这柳姐姐迷人非常,而柳问情久居风月,自然明白眼前这坏小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又想到之前种种幕幕,更是羞怯。终于,柳问情还是受不了这灼热的目光,干咳了两声,想要以此来打断某小狼的目光。其实,并非是云藏锋好色,而是那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的功效。所谓“龙性本淫”,九彩龙灵果虽然不能将云藏锋的血液转变为真正的龙血,但是也不免沾染了一些龙性,更何况那八变的蛟蟒更是无限接近于蛟的灵兽,蛟与龙本相近,其淫邪之性更是强于真龙,何况被云藏锋饮血食胆夺走一身精华的还是一条至淫的雄蛟,故而,云藏锋年纪不大,却在这方面先于常人。

云藏锋听得两声干咳,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姐姐现在的样子真好看。”柳问情白了他一眼:“你这色胆包天的小鬼头懂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还是你说我本不好看,只是现在才好看?”

“哎哟,”云藏锋故意大呼一声,“姐姐这可冤枉死我了,我的意思可是姐姐本来生得好看,现在霞飞双颊,更是艳丽了。”

柳问情捏了捏云藏锋的脸,轻啐了一句:“人小鬼大,油嘴滑舌。”云藏锋却是眼里带着笑意:“姐姐不生气便好,姐姐怎知我油嘴滑舌,哦,定是刚刚亲嘴的时候尝到了。”柳问情顿时娇嗔不依,作势要打,云藏锋急忙一把揽过,两人嬉笑打闹,没羞没臊的说着些情话,不知不觉已经月柳梢头了。

梆子刚刚响了一声,云、柳二人正准备寝,那小虎便破门而入,大呼:“不好了,问心妹妹又犯病了。”一类言辞。柳问情闻言花容失色,向云藏锋告了一声罪,便随着小虎往千娇阁外跑去,云藏锋不明所以,但是心里想是柳问情遇了什么麻烦,也随了去。

出得门来,只见门前站了一位少年,却是白日里见到的街头惯偷“剃头三”,柳问情一见剃头三便走前去拉住剃头三的手问道:“阿龙,问心怎么了?”剃头三见到云藏锋,眼闪过一丝讶异,却是柳问情沉着稳定许多,淡淡的向云藏锋点头示意,转而向柳问情说道:“问心妹妹又犯病了,身体冰凉无,像以前一样,呼吸微弱,常先生已经赶过去了,我便来知会你一声,问心妹妹一直念叨着你。”

柳问情闻言拉着剃头三便走,连云藏锋也忘在了脑后。云藏锋拉住柳问情,吩咐小虎将来时他与无尘、俊相公骑的马牵来,剃头三和小虎年纪轻好动,倒是会骑,而柳问情却是不会,只好与云藏锋共乘一骑。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三人便回到了茅庐,云藏锋翻身下马,将柳问情抱了下来。柳问情脚刚一落地,便向着最大的草屋奔去。推开门,只见床榻躺着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裹着好几床棉被,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嘴里不住的叫着冷。床边一老者正为其把脉,见云藏锋几人闯入,收手回来,对柳问情说道:“柳姑娘,令妹的阴煞之气已经侵入肺腑,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姑娘还是早为令妹准备后事吧。”说完,叹息一声,向门外走去。云藏锋见柳问情悲痛欲绝的摸样,心里实在不忍,便拉住老者:“大夫,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老者摇头道:“除非神仙下凡,否者药石无灵。”云藏锋一阵愕然,道了一声“庸医”,老者也不怒便径直离去了。剃头三恭敬送老者出门,回头对云藏锋说道:“云公子,那是神医常东明先生,他宅心仁厚,更是国医圣手,奈何问心妹妹的病症是在古怪,怪怪问心妹妹没有福分吧。”柳问情只坐在床边,拉着小女孩的手不住流泪。看着柳问情流泪不止,云藏锋心里更是如同刀绞,狠狠的锤了一下胸口,感觉有异物,便掏了出来,原来是无尘给他的符纸。突然脑灵光一闪,将手灵符一撕,大叫道:“我有办法了,我知道有一个人定能救问心妹妹。”

“没用的,江湖盛传的神医常东明都拿小妹的病症没有办法,他听说了小妹的病,技痒难耐才来医治,在这里耗了两年,药物用了不知多少,小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可是是不见好转,小妹应该也累了,倘若救不好,让她去吧。”剃头三如此说道。

“如果那个人是仙人呢?”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在门外出现,便是无尘。无尘只看了一眼云藏锋,说道:“臭小子,知道给我找麻烦。”说完,也不诊脉,只打出一道lán guāng落在小女孩的身,半顷,无尘收回lán guāng。发出“咦”的一声:“这小女孩身怎么会有阴煞之气。那小姑娘,我且问你,这小女孩的病症到底怎么得来的?”

柳问情拭干泪水:“回道长的话,小女子并不知情,舍妹只是生来便有。但是若是道长有办法救救舍妹,请一定施以援手,小女子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来报答道长的大恩大德。”

无尘一愣,随即道:“这阴煞之气自小女孩出生便有,盘踞数年,侵入肺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小子能救,他的血能救,你要谢,谢他吧,给他当个媳妇,当个暖床丫头我也不管。”说完,化作一道剑光而去,来无影,去无踪,正是仙人风范,只是半空悠悠传来无尘的:“云小子,那小女孩服食大量药材,药性未散,倘若以你的鲜血为引,激发这些药力,混合蛟蟒和龙灵果的阳气,小女孩可得救。那边还有三个姑娘等我,老朽不奉陪了。”

云藏锋还想问什么,却只看得见无影无踪,哪有半分无尘的踪影,只唠叨一句:“老不修的,也不知道行不行,当心闪了腰。”转而吩咐小虎拿一把刀和一个大盆来。小虎开始还想要阻止,但看了床的小女孩一眼,还是没有开口,只按照吩咐去办了。而柳问情只是呢喃一句“藏锋”,见云藏锋对其爽朗一笑,也闭口不言了。

不一会,刀和盆子也准备好了,云藏锋在手划开一道口子,任由血液哗哗的流进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脑子也越来越模糊,竟然晕了过去。待到云藏锋醒来,天已经大亮。手一摸,摸到一只冰凉的小手,不由得惊坐而起,方才发现自己和自己要救的小女孩躺在一张床,而柳问情在床边睡着了。云藏锋将柳问情抱到床,盖好棉被,便出了门来,打了一套云如龙在临行前教他的五行拳,云藏锋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打起拳来倒是也有模有样。一趟拳下来红光满面,二趟拳毕便已经气喘吁吁了。正当云藏锋收招歇息时,背后传来一阵赞美之声:“不错,这江湖几乎人人皆会的五行拳,你学了不过半月,便有这般火候,悟性确实不错。”

云藏锋乖巧的叫了一声无尘爷爷,无尘“嗯”了一声:“恢复得不错,若是一般人失掉这么多血,早去见了阎王了。九彩龙灵果真是神,不错,不错。”云藏锋也不管这么多,问道:“无尘爷爷,那小女孩?”

无尘举杖轻点了一下云藏锋的脑袋:“你这小子没有分寸,小女孩已经没有大碍,甚至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只需要修养几日便与常人无异了。”云藏锋揉了揉被点的地方,笑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们等那女孩无碍了再走好不好?顺便让刘公子帮柳姐姐赎身,我答应了他的。”

无尘淡淡说道:“随你吧,你这臭小子舍不得人家貌美如花的姑娘。”说完,又化作一道剑光消失不见了。

如此,云藏锋又在城休养了几日,期间刘公子帮柳问情赎了身,柳问情又要和云藏锋一道去寻仙访道,无尘说两位小姑娘有修仙之资便带着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剃头三和小虎感念云藏锋大恩,立下重誓,但凡云藏锋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藏锋又收受了一些俊相公送的黄白之物,因为有两个姑娘,又雇了一辆马车,一行人便又了路。

番外篇之春秋

十九年前,河洛地区发生过一桩大案。三寸人间 张氏一族是当地豪强,祖对朝廷忠心耿耿,战功彪炳,受封千户,赏钱银万两,良田百亩,本应加官进爵,步步高升,可是张氏一族的祖先却推说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卸甲归田,颐养天年。当时的皇帝正愁张氏手握重兵,害怕其拥兵自重,便欣然应允,解了张氏兵权,赏了封地钱粮,准他告老还乡。张氏携带五百亲信,来到河洛地区。同庙堂之高者,把酒言欢;下同江湖之远者,称兄道弟,连当时河洛最大帮会河洛帮,这张氏也挂了一个客卿的名头。张氏苦心经营,五百亲信及其后裔遍布河洛各个阶层,士农工商皆有所属,河洛张氏一时风头无二。

富家多出纨绔,张氏老者离世之后,其子张德仁执掌一族大权,张德仁其人念书不多,但是心狠手辣,又重情义,与那河洛帮主以叔侄之辈份相交。河洛帮主在一次与外地帮会火并之身受重伤不治,传位给了张德仁,至此,张氏一族的势力黑白两道都走了巅峰,河洛张氏似乎成了河洛地区的土霸王,张德仁更是成为这一方皇帝,意气风发,不可一世。这一日,张德仁照常去地理收账,携带侍卫十数人。

白云庄民风淳朴,世世代代务农为生,此庄地处山间,山雾常年不散,行人行走在这里如同身处白云间,所以得名白云庄。白云庄是张德仁的地,其的农户人人都要交地租给张德仁,倘若交不,只需每月加不高的利息送到张府倒也无妨。但是,这一次,张德仁同北方五省的大帮主们喝完了酒,行至半路,尿急难耐,便对几个侍卫说了一声,来到一小溪边,却听到下游传来一阵轻歌和洗衣捶打的声音。张德仁极目望去,影影绰绰看见一位女子,女子年纪不大,面容却也清丽,虽不属绝色,但是在醉酒的张德仁眼里却是美不胜收。于是,青山绿水旁,男人淫邪的大笑,女人求救的惊呼和不住的求饶声响做一片

女子羞愤难当,本欲投河自尽,却被张德仁拉住,张德仁让女子先回家,说择日会备厚礼门提亲。女子虽然不喜,但是也别无他法,只得回到家,等着张德仁门提亲。春夏易渡,却苦苦不见张德仁门,女子轻生的念头已经消散,知道自己当受骗,却发现自己有了那个人的种,只能一个人将孩子生下,取名张贼,终日不出门,一边把孩子养大,一边nuè dài,孩子一两岁的时候便用铁链栓困于几旁,以狗槽喂食,让其与家狗抢食,又用长鞭抽打,似要出这口**之恨。直到五六岁,张贼习性跟家狗一般无二,虽然被母qin ri日抽打,但是心里对母亲却是忠诚无。张贼母亲见到,却是得意异常,多年的大仇早抛诸脑后,剩下的是为了nuè dài而nuè dài了,掌控一个人生死,把一个人训成一条狗的感觉,没人会抵挡得住。因缘际会,张德仁又来到白云庄收租,在张贼家讨口水喝,张贼母亲见到恶贼门,往日的羞辱、多年来的愤恨纷纷涌心头,举刀向其砍去,张德仁早已将张贼母亲忘记,见到有人行刺,转手夺过张贼母亲手里的刀,一刀砍掉了她的脑袋,脑袋滴溜溜的翻滚到张贼的面前,双目圆瞪。张贼见母亲死于非命,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如同家犬一般发出阵阵嘶吼。张德仁被吼得后背发凉,本来不想再杀人,却又把心一横,提刀向张贼走去。

也许是张贼命不该绝,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人路过白云庄,此人年纪不大却形如枯槁,一张脸不带任何表情,僵硬无。但是见到张贼时却是两眼放光,如同见了宝物,那人两三招便将张德仁打败,夺下刀,也不管夺路而逃的张德仁,看着眼前的犬人,说道:“小子,算你运气好,我血衣阁刚刚组阁,用人之际,你这样的人,再适合不过。”张贼直感觉到一股如同实质的杀气包裹住他,让他难以喘息,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害怕的叫声。

那人将张贼带回血衣阁,只教张贼怎么杀人。杀人快,杀人狠,杀人残忍,这是张贼在血衣阁学到的一切,虽然只是学的杀人,但是免不了识断字,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的意思,也忘不了那个杀了他母亲的人。张贼在血衣阁努力学习,同时也接受了血衣阁杀人的指令,他杀人从来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什么年龄,他的生命里除了杀人是被杀。

终于有一天,张贼将当时带他进入血衣阁的人打败,准确的说是杀死,因为张贼只会杀人,不会武,尽管是寻常的试,但是在张贼这里,输是死。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张春秋”,春秋便是一年,这个春秋是杀人,下一个春秋也还是杀人。

这一天,河洛张家被人灭了满门,从张德仁开始到年纪最小的家丁,无一幸免,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女孩,不知所踪。死者都很凄惨,大多数是被咬断了喉咙,一击毙命,有一些人手脚被折断,到了一个怪异的程度,而后被砍掉了脑袋,有的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流了一地。还有一些妇孺,性征被割去,xià ti被乱刀砍了个稀烂,露出盆腔附近的森森白骨。死得最惨的还是张德仁,张德仁的尸体是在河洛郊野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张德仁是被人吊在树的,四肢被人砍断丢在地,双眼被挖出塞进了嘴里,耳鼻和舌头全部被割去,全身下所有的肉都被一片一片削去,扔进了一旁的锅里。也是说整个人除了头,剩下了骨架,从面部表情来看,张德仁死前肯定是经历了最大的痛苦。

河洛张氏一案,整个白道和黑道皆是震动不已,从现场来说,所有人都死于张氏掌法之下,而江湖只有一个人会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那是张春秋,而这套张氏掌法正是张春秋自创的成名绝技,这套章法名字虽然普通,可是一经施展,形同虎狼,整个人如同疯癫,不惧伤痛,不死不休。河洛帮接手张家所有财产,发布天数字通缉张春秋,可是张家一役之后,张春秋仿佛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江湖也没有他杀人的消息。

当江湖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他已经剃度出了家,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那个无名小卒一剑刺向张春秋的时候,张春秋没有躲避,只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弥留之际,小姑娘伏在张春秋身失声痛哭,张春秋说:“不要为我报仇,也不要恨他,我这辈子杀了很多人,很多人,有些人该死,有些人不该死,我都杀了。你的父母兄弟,你的族人都是我杀的,你恨我吗?”也不等小姑娘说话,张春秋自顾自的说道:“恨恨吧,我不后悔,在我心里,他们都该死。但是我没有杀你,我也不知道,只是到了杀你的时候觉得杀得人太多了,够了,把你留下来了。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有教你,请你原谅我,因为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我要死了,我早想死了,现在死,也算是得偿所愿,是放心不下你。你这么笨,我死了,你怎么办?不过没事,人死了会有鬼魂的,我杀的那些人常常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看到过,我的鬼魂会保佑你的,啊,万一因为杀人太多,我下地狱,阎王爷不让我出来怎么办?那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一定要”说着说着,张春秋微笑的看着小姑娘,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他走了,走得很安详,很幸福,常人所惧的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可能唯一的遗憾是那个小姑娘。他希望小姑娘好,小姑娘是张家的人,应该没人会杀她,可是,谁知道呢?张家的人早死绝了,河洛帮主把剑从小姑娘背后bá chu lái揩拭剑的鲜血的时候这么说。

番外之泰安宴会

自古以来,原以秦岭淮河一线划分南北。!北国黄河流域孕育了瑰丽的九州明,北方不南方多雨水,四季分明,而军事、经济位置极为重要的长安,洛阳,开封等地常常作为一朝国都,国都多有权贵,要么富甲一方,要么只手遮天,要不然怎么有人说在天子脚下随便一块砖头落下都能砸死一个权贵。

长安西门口再往西十里,有一个茶寮,茶寮的老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头倒是挺足,老人膝下唯有一个独子,自小喜欢读书,看一些别传和听江湖的传,一老一小便在这官道旁边支了一个棚子,开起了这破茶寮。一来可以挣些养家糊口的仨瓜俩枣,二来老板的儿子可以听些故事。这一天,一位刀客走进这破茶寮,把腰间朴刀往桌一放,叫了一壶茶,两盘糕点,便不再发一词。老板的儿子是个自来熟也不怕讨个没趣,便贴脸去问道:“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啊?看你风尘仆仆的,是去参加什么大会么?”

那刀客头戴斗笠,斗笠垂下来几块黑布,把脸全然遮住,却散发出一丝丝生人勿近的火气。老板的儿子只听见从那黑布里传出来一句:“关你球事,滚远些。”老板的儿子讨了个没趣,悻悻然退到一旁,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在刀客的茶水换第二道的时候,远方一匹快马驰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仿佛一步步踩在人的心尖,令人胸口发闷,难以喘息。马蹄声渐近,只见马是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面容有几分清秀,五官精致,倒也颇为俊美,嘴角的微笑永远是一个令人舒服的角度,看起来人畜无害。待马走近,众人脸无不变颜,那枣红马神骏异常,气势非凡,但是马尾处却吊着两个人,身全是擦伤,绑住双手的麻绳深深的嵌进肉里,两人毫无生气,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没有。有人认出来,惊呼道:“是黑氏三杰的老大老二。”

只看那青年男子笑嘻嘻的翻身下马,走到刀客的桌子边坐下,说道:“独眼黑三,不介意我们并个桌吧?你看我也追了你两天了,怪累的。”刀客不发话,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抖,越发用力,直到指节发白。青年男子仿佛刀客的朋友一般,握着刀客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拍了拍,脸的笑容依旧让人舒服:“别害怕,我要杀你早杀你了,何必让你跑了两天呢?你大哥二哥怕是不行啦,在我的马后面拖了两天,一开始还骂我,咒我下地狱,还威胁我,让我不得好死。换做常人可能早杀了他们了,我心软啊,只是不给他们吃喝,从来不还口,跑了几十里之后也不知道咋了,他俩不叫唤了,我寻思是不是累了,停下来让他们歇歇。他们累了我没累啊,把你老婆拿来用了用,可是你老婆勾引我的,我都告诉她那是chun yào,她非要吃,我也没办法。做到一半,我寻思不能对不起你啊,捏断了她的脖子,给她留了个全尸,对你好吧?可惜你那老婆了,才二十岁,人生最后连yu xiān yu si的滋味都还没有体会到走了。还有你那不足月的孩子,真是不争气啊,你说我干粮吃完了,能怎么办?可惜你那孩子只叫了一声熟了,唉,我跟他妈翻云覆雨的时候,他还在一边呆着呢,你说人这辈子的事哪能说得准?”

边众人无一不听得心惊胆战,背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偏偏那刀客,沉稳似水,手也不抖了,只有水滴在那老榆木桌子的“哆,哆”的声音,黑布里传来刀客哽咽的声音:“曾爷,我黑家三兄弟是山匪,杀人无数,也做不来这等****食人子的事。不知道我黑三哪里得罪了曾爷,曾爷要下此毒手?”

青年男子闻言,第一次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收了起来:“黑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泰安何家的邀请帖子还在你身吧?”

“哈哈,一份帖子要我黑三全家搭了性命?曾爷,你这理由说不过去吧,这帖子江湖到处都是,又不止我黑三一家有,哼,我看你是要我黑三的命。也罢,我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也没什么意思,你拿去吧,不过这帖子,恐怕你曾爷要去他处找找了。”说着,黑三将手往桌子一拍,朴刀飞至半空,黑三双手握住刀柄,一记直劈往青年男子的头砍去。

青年男子的笑又回到了他的脸,说道:“为什么我说实话是没人信呢?我真的只想要那个帖子,杀人只是顺手,一时兴起而已。”说着侧身避过直劈而来的朴刀,右手抓住刀背,手发力,脚离地而起,左手伸出,将黑三头的斗笠摘下。原来这黑三面目丑陋,龅牙猪鼻,独耳独眼,他那老婆想来也是抢来的,难怪要与这曾姓青年行那巫山**之事。黑三见斗笠被摘下,心里更急,招式更猛,手力度更是加了三分,朴刀直直的向曾姓青年捅去,曾姓青年只躲不攻,黑三接连砍出七八刀,刀刀直逼人体要害,脖颈,心口,腰腹,下阴,曾姓青年却全不还手。又过了几招,黑三招式用老,又是一招“直捣黄龙”,这一次曾姓青年却动了,一个鹞子翻身,脚踩刀尖,凌空一跃,伸出一指点在了黑三的独眼,黑三吃痛,大叫一声,向后退去,曾姓青年落地后脚步不停,快步贴近黑三,一招“吕洞宾醉酒三点月”三拳分别击了黑三的下阴,气海,和膻,然后接了一记“铁拐李摆锤撞晨钟”,一记重拳打在了黑三的太阳穴,黑三的脑子里只“嗡”的闷响了一声,强提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胡乱的挥舞手朴刀。曾姓青年一脚踢黑三手腕,将朴刀击落,一记“扫堂腿”,将黑三击倒在地,然后翻身骑在黑三的身,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黑三的头,脸,嘴角的笑意早已经变成了一种快意的邪笑。黑三的头被打得扁了一半,黑的,白的,红的体液从七窍流了出来,死得不能再死了,曾姓青年这才收了手。

曾姓青年从黑三的包袱里取了一件干净衣服搽了搽手,又拿了些银两,将黑家老大老二从马尾解下,吩咐茶寮父子将几人好好安葬,又从黑三怀里摸出一份烫金的邀请帖,只是这份邀请帖早已经被鲜血侵染,看不清楚了。曾姓青年脸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翻身马,向茶寮里的诸位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说着驾马而去,只留下噤若寒蝉的茶寮父子和几位食客。

泰安,是一座在泰山脚下的型城市,泰山自古有:“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美名,况且,人间四月,泰安城内更是美不胜收。泰安城内有一大户人家,何家,何家坐拥千亩良田和获得了官方贩盐的许可,可以这么说,何家除了钱什么都缺。近日来,不少武林豪客纷纷赶往泰安,原因只是因为何家大少,何松涛广发邀请帖意图结交天下好汉,学学那唐太宗也来一手“天下英雄皆入彀”的好戏。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何松涛为人狷狂,不通人情,自视甚高,背地里人人都称他为“地主家的傻儿子”,可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今天是何松涛何大少广宴群雄的日子。何松涛包下了整个泰安最大的酒楼,顺庆楼。宾客不少,几乎所有拿到请帖的英雄好汉都来了,除了武当,少林等等江湖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黄、段、欧阳、洪四大家族以外。何松涛在顺庆酒楼三楼向下观望,一旁有狗腿子拍马屁道:“江湖的好汉接到请帖,人人闻风而动,少爷的威名远扬四海啊,我等拜服。”

何松涛将手的酒一饮而尽,颇有些不满的说道:“人倒是来得多,却也只是一些虾米罢了。”

宴会进行到场,欢声笑语不断,其有仇的人不少,可是仿佛都给了钱一个面子,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把酒言欢。酒宴,有一对夫妇,女的明眸皓齿,眼里闪烁着厌恶的精光,男的一脸的憨厚,双手常rén dà三分,一看是拳掌方面的行家。女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真是烦,这毒龙洞洞主和那葬沙门的少主有嫌隙,此刻却把酒言欢,真是虚伪。”

“是你非要来看看,我说不来,你却非要来。这毒龙洞和葬沙门多年来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十仗,财政空虚,此刻都想要傍何家这棵大树,自然不好在何大少的场子里闹。”

正说话间,一群捕快蜂拥而入,为首的竟然是铁面无私李勋。李勋此人一心为国为民,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心里容不下半分丑恶,此刻来到这顺义楼不知何事。何松涛见到捕快门,先是大声叫了一声:“李捕头,不知我何某的门,所为何事?”说完,方才缓缓从三楼一步一步走下来。

“李某门,只是为了黑氏一门被灭而来,凶手曾剑杀了黑氏满门,至今逍遥法外,有目击者称他往你何少的豪宴来了,杀人动机是你豪宴的请帖。说起来,你何少也脱不了干事。”

何松涛哈哈哈大笑三声:“抓我何某人?莫说我今天没有见过这个什么曾剑,是见了,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在我的场子把人带走,否则,我泰安何少的名声会怎么传?脸往哪里搁?今天莫说是你李勋,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人带走,不然问问在场的众位英雄豪杰吧。”

李勋刚想说话,听到门外马蹄声传来,正是那在长安城外茶寮杀人的曾姓青年。曾姓青年脸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曾某人不请自来,还请何少原谅,路为了筹集些礼物,略微耽搁了些。”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箱子递给了何松涛,何松涛身边的狗腿子急忙接过,呈到何松涛面前,何松涛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坛子,坛子打开酒香扑鼻,何松涛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吩咐人给宾客一人斟一杯,人人共饮。众人举杯道谢,同庆今日。

待到众人喝下,曾姓青年说道:“这可是何大少的小"qing ren"的心肝胆泡的酒,我找到这位姑娘花费了不少时间呢。”众人闻言,顿觉一阵恶心,只做呕吐。那对夫妇的女子更是差点将胃也吐了出来,那男子大叫了一声:“狗贼。”说着将手杯子向曾姓青年掷去,曾姓青年接过杯子,转了一个圈将杯子的力度卸掉,仰头将剩下的半杯酒饮下,道了一句,真是好酒。

何松涛面色发青,问道:“你想怎么样?”曾姓青年笑容依旧:“只是想要取走何少的性命。”何松涛闻言,急忙后退三步,众豪客纷纷出手,誓要将这狂徒拿下。曾姓青年如同游走于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不是断臂纷飞,是开膛破肚。眼看这何松涛要毙命于这曾姓青年的掌下,李勋和那对夫妻动了。

曾姓青年哈哈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朱氏夫妇也在,看来我曾某人的面子不小啊。”

三人斗得难分难解,曾姓青年虽然勇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朱贵林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了小腹处,顿觉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剧痛难当,曾姓青年捂着小腹,翻身过李勋乘势砍来的一刀,反手一指点向朱贵林的膻,朱贵林不闪不避,出手更快,一手握住曾姓青年的手腕,一手屈臂,用肘关节狠狠击向曾姓青年的肘关节,只听一声“咔”,曾姓青年的断骨从关节处伸出,极为可怖。曾姓青年将断臂扯断,拔地而起,接连提出三脚,朱贵林双手护住脸,待曾姓青年力气用尽,落地之时,一招罗汉撞钟将其击退,李勋使出一招乘风破浪,将曾姓青年砍倒在地。这是,一众官差才一拥而,七手八脚的将曾姓青年拷了起来。

何松涛惊魂未定,向李勋、朱贵林道了声谢,向曾姓青年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想杀杀而已,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宴请天下豪客,偏偏却不宴请我,算不算?”

曾姓青年被李勋带走了,朱氏夫妇也离开了泰安,而何松涛对曾姓青年给出的理由由始至终从未相信,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每每午夜梦到此时,惊坐而起,恍若曾姓青年的温煦笑容近在咫尺。

何松涛去看了曾姓青年被斩首的现场,也问了李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惜李勋也给不出结果,只是曾姓青年的死并没有能让何松涛能够睡安稳觉,睡梦那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第九章 昆仑秘境

这一日,大雪。三寸人间

自云藏锋与无尘从无名小村离开至今,已经过了十个月,神州大地也进入了隆冬时节,恰巧遇大寒这一个节气,一行人来到了昆仑山下。越临近昆仑山,风雪越大。而在这漫天飞雪,有一行四人正向着昆仑山一座高峰行去,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地,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在不远处连成一线,不分你我。四人的脚印长长的跟在身后,又很快被雪覆盖掉,半空偶有一两只觅食的飞鹰发出几声长鸣,显然几人已经走进了昆仑山的腹地。

四人之,为首的一人是一个打扮得又像乞丐,又像道士的老者,老者衣着单薄,赤着双足,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也不见得有什么不适,反而面色红润,实属怪异。居一人是一妙龄女子,明眸皓齿,裹着一件不知名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大衣,头戴着一顶白狐的皮帽子,女子虽然不是世间角色,却也有几分清秀,别有一番看头,倒是虽然穿的很厚,却也不禁紧了紧身的大衣御寒。最末的一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显得有几分机灵,孩子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却也不惧这风雪。少年背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天真烂漫,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裘,正用手接下从天落下的雪花,嘻嘻的笑着,玩得不亦乐乎。由于背的小姑娘不停的动来动去,少年颇有些无可奈何。这一行人正是由无尘带领的前往昆仑山寻仙的队伍。

话说一行人从江宁郡城离开之后驾马车赶路之前用步行的快了不少,几人途经汉口,越过三峡,又飞越剑门关天堑,无尘老道有在蜀山寻访了几位剑仙道友,盘桓数日,几人又向西行,翻过横断山脉。又转而向北,穿过苍茫的草原,终于到了昆仑山脚下,又在昆仑山脚下置办了一些衣物,干粮,才踏昆仑仙道。一路遇到了不少劫道的,甚至还有一些妖魔鬼怪,但是毫无例外都败在在了无尘的拂尘之下,或死,或伤,或逃。

又行了三日,一行四人终于行至一座高逾千仞的峭壁面前,峭壁光滑如镜,好似经过打磨一般。而无尘却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对身后三人道:“我们到了。”云藏锋轻轻拉起柳问情的手,温柔一笑:“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柳问情面色红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样,似羞带怯的回答道:“跟你在一起,在哪里也不苦,只是有些心疼问心,这么小经历这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苦难。”说完又是欣慰的一笑,这些日子以来,云藏锋对柳问心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如同是他的亲妹妹一般。

几人谈话间,无尘已经手捏了一个法诀,打出一道lán guāng击在峭壁,峭壁如同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般,泛起阵阵涟漪,而云藏锋几人早随同无尘进入过不少洞天,秘境,福地,司空见惯自然不惊,跟在无尘的身后进入峭壁之内。穿过峭壁,内有一条小径,周围都是岩石墙壁,墙壁面有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石头,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这些是幻光石,”无尘开口解释道:“是用普通的石头炼制而成的,炼气期的修为可以炼制,仅仅用来当作照明使用罢了,却也只是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和凡人有用罢了,筑基期及其以的修士六识敏锐,甚至修为高者或者专修魂魄者可以神识探查地形,黑暗与否并无大碍。你们几人天赋都不错,筑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云藏锋闻言默默点点头,而柳问情却如同孩童一般与柳问心谈论着哪一个石头更好看,似乎对石头很感兴趣,云藏锋背的柳问心更是欣喜的说道:“好漂亮啊,像星星,以后问心也要炼制一些。”柳问情也颇为意动的点了点头。云藏锋和无尘对视一眼,都带着几分无奈。

同行的这几个月,云藏锋也了解到了柳氏姐妹的身世。柳氏姐妹本来是江宁郡城柳氏镖局的千金,衣食无忧,阖家欢乐。可是有一天,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来到镖局要柳问情的父亲柳江亲自押送一个宝盒,宝盒有几分邪气,入手冰冷刺骨,柳江心下存疑,但是打开门做生意怎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加对方开出了一个柳江无法拒绝的价格,接下了这趟镖。可是不久之后从官府传来噩耗,柳父离死亡,整个镖队没有一个人生还,甚至死者身连伤口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柳问心刚刚出生不久,柳母还在坐月子,闻讯也殉情吊而去。柳问心的怪病在那之后也渐渐显现出来,柳家的几位叔伯打着对柳氏姐妹和秉承柳父遗志的旗号,将镖局财产全部瓜分,只给两姐妹留下一处偏远房产和几亩薄田。柳父生前宅心仁厚,收养了不少孤儿,走镖的时候遇被山贼杀害了父母的孩子也带回来抚养,这些孩子也被柳家的叔伯扔给了柳问情。为了给妹妹治病和养活一大堆孩子,柳问情变卖了田地,仍然填补不了这个漏洞,最后只能去青楼卖艺,勉强度日。剃头三和阿虎从小随柳江学过几分武艺,手脚灵活,所以一个在街做了三只手,一个在青楼里做了龟奴。柳问情因为一直不肯mài shēn,只能沦落到做一些下人的工作,如果不是遇到了云藏锋,恐怕柳问情是真的要永堕红尘了,因此,柳问情对云藏锋的出现便更加的感激了。

再说云藏锋一行人走到通道尽头,眼前的景色令其眼前一亮。通道出口位于峭壁之,距离下面不低于百丈,而从这里看向下面,可以看到不少村落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这里也不像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反而如同仲春时节,莺歌燕舞,百花齐放。时不时有一两道人影御剑划过天空,飞向远方。

“下面那座城叫做登龙城,这座城以及周围的村庄都是一些凡人居住的地方。这些人都是这个小乾坤世界里面的修士的后人,但是修士的后人也不一定具备修仙的资质,无法修道了便被赶出门派,做一些wài wéi工作。久而久之形成了眼前的村落、城镇。”无尘向众人解释道:“修仙者多长寿,虽然大多数清心寡欲,但是也不乏有情愫的,更有**的,下面的这些凡人的老祖可能还在,但是他们却可能要离开人世了。”

“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这里的人口会很多,人生人会出现大量的人口,到时候会因为有限的资源爆发战争。所以每当此间的凡人数量超过一定的数字,众派会聚集其五成的凡人洗去记忆,送出此界。而且这昆仑秘境广阔无边,难以计算,其妖兽野兽横行,更有以人为血食的邪修,凡人想要形成国邦需要开疆拓土,但是却不是述几类凶物的对手,只能偏居一隅,寻求修士的庇护。”

云藏锋此时发出一个问:“无尘爷爷,你说这昆仑秘境广阔无边是什么意思?”

“秘境的存在最开始是为了躲避一场巨大的战祸,后来成为了各门各派的xiu liàn之地,而凡人一般是进不来的。如一些高大的山脉很多地方凡人都到达不到,说不定有某一个仙门在那里开宗立派。这也很好的把凡人和修士分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灾祸。这昆仑秘境相传是昆仑大圣留下的,外界的昆仑山脉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有人假设这昆仑秘境与外界不是一个空间,如同飞升之后的一界和下一界,也有说是外面的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部分是被前人用无法力隐藏了起来。拿着昆仑秘境来说,外界的昆仑山还要大三分。”

这一番话让云柳二人一阵愕然,无尘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行了,这里你们下不去,我直接御剑带你们到九玄峰去。”说完,剑光一闪,一行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溅起的飞尘。

第十章 仙门九玄

昆仑秘境内,一座山峰之。

这座山峰宽广超过百里,但对于这段绵延不下数千里的山脉来说,确实不大。这座山峰仙名九玄,传说的九玄门在这里,山峰仙气氤氲,云雾环绕,白鹭结群,松鹤相伴,锦鲤跃动,鹿马奔驰,一派生机。九玄峰的一座平台之,一道剑光落下,光芒化作点点星光散去,化为四道人影。正是云藏锋一行四人,而云藏锋等人面前有一条青石所筑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

“到了”无尘缓了缓,“到了这里有禁空禁制了,除了我掌门师兄一个人,其余人都只能步行山。飞行山者,若是门内弟子,视同违反门规,若是门外弟子,视同挑衅。当然,实力不够强的人,到了这里根本飞不了,会强行被压制到地。我们只能步行山了。”

听罢,云藏锋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头的青石阶梯,咽了咽口水,露出一脸苦涩,将刚刚放下的柳问心又背到了背,缓步向山走去。无尘和柳问情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向走去。无尘还好,毕竟是一个修士,爬起山来脸不红气不喘,柳问情却是一个纤弱女子,虽然心性强韧,却也是痛苦万分,云藏锋只得背一会柳问情,又背一会柳问心,有时候也让无尘背着柳问心走一段。终于,摸爬滚打大半日,一行四人爬了山顶。

刚刚到山顶,云藏锋把背的柳问心放在地,然后翻身倒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天空传来一道富有威严却又平易近人的声音:“无尘师弟,既已回来,便来观星阁见我吧。”无尘也不回话,带着云藏锋三人向广场的一道光柱走去。云藏锋这才发现广场竟然是一个大的八卦图图案,每一卦之后有一道光柱,而间的阴阳双鱼竟然如同两条真的鱼一般游动不止。不一会,当众人经过阴阳双鱼时才发现白色的阳鱼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玉,而黑的阴鱼却是墨池,只不过这墨池散发着缕缕黑气,云藏锋多望了两眼,竟有灵魂被吸扯出的异之感。“那是吞灵墨,意味着死亡,装载着一些游魂,不要多看。阳鱼是寒石温玉,散发寒气,入手却极为温暖,可以温养人的元神,使人魂魄不散,意味着生机。”无尘适时的对蕴藏分解释道。云藏锋点了点头,跟着无尘向前走去,几人走到离卦的位置站定,无尘嘴里念了一个口诀,紧接着白光一闪,一阵错乱感之后,众人来到了一幢阁楼之下。

阁楼高约莫五十尺,大门之悬挂着一块匾额,书“观星阁”三个大字,三个字苍劲有力,锋芒毕露,远远望去让人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杀伐之气,匾额右下角又有一个署名,曰:“无忧”署名旁边还有一个离卦的印记。

众人刚刚踏出传送阵,观星阁的大门便打开了,一童子走出,对无尘鞠了一躬道:“无尘师祖,掌门师祖让你带着三位贵客去第九层寻他。”无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便领着三人进入了观星阁,那童子躬身站在一旁,等到无尘走远,才站起身来,反手把门闭。进入观星阁,才发现这观星阁的第一层高,空间也很大。这第一层的墙壁凿出了一些小槽,密密麻麻,却十分整齐,尺寸、大小、形状都完全相同。槽内放置着一些玉石,竹简,布帛以及纸质书籍,另有十数名服装打扮相若之人在选阅,或是拿起玉石贴于额头,或是展开竹简、布帛阅读。姿势却是不一,或沉思,或盘膝而坐,或御空挑选。但是无尘却是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心一道光柱处,光柱前有一石台,面九宫格排列着“壹”到“玖”几个数字,无尘将手置于“玖”字之,手泛起阵阵lán guāng,忽明忽暗,顿时光柱光芒大盛,无尘进入其内,三人紧随其后,无尘口念了一声“疾”,顿觉时空交错,便来到了另一处,此处与观星阁第一层大不相同,第一层四壁无光,但是此处却仿若在星空之,四周密布星辰,星辰间有一个年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四人刚刚到此处,年人便开口说道:“师弟,你来了。”云藏锋有几分不解,此人不过半百的年华,却称呼无尘这看起来古稀之人为师弟,着实怪异。这年人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对云藏锋解释道:“小友不必讶异,老朽修道七百余载,只不过所修gong fǎ有驻颜之效罢了,况且xiu liàn一途达者为先,我师弟的修为略高几分罢了。”

说道这里,年人停顿了一下,又转而向无尘问道:“师弟,你两百年前离开宗门去外界凡尘游历,以滚滚红尘炼心,发誓未有精进不回宗门。如今,你回来了,想来是踏出了一步。”

无尘恭敬说道:“托师兄的福,十月前经过逍遥秘境,得遇一半步天劫的修士,承蒙其指点,略有寸进。只是缺乏一番契机,便可一举突破,进入元婴期,到时候,宗门的力量也会强几分。这次回来,一来是想闭关突破到期境界,二来是受那位大修士之托,带着孩子进入仙门,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我查看过了,这几个孩子的资质都不错。”

“既然是师弟的恩人所托,我定当尽心竭力,此后你便将三人收入你的门下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便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年男子闭目谢客。

几人又回到观星阁一层,无尘转身对几人说道:“以后你们在九玄门是我的弟子了,辈分不低,差不多的孩子看到你们都要叫一声师叔,但是我马要闭关,所以不能教导你们。一会儿,我会叫你们的大师兄宁宥来带你们去领一些杂物,你们先拿着这块令牌在这里翻看一些喜欢的书吧。”说完,将一块令牌交到云藏锋手里,自行离开了。

几人便沿着石壁闲逛起来,一边走,一边挑选着书籍。不多时,一年轻男子来到几人面前,抱拳道:“几位便是云藏锋,柳问情,柳问心吧?”

云藏锋前一步,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男子,此人高大英俊,剑眉星目,英气逼人,颇为不凡。虽然打量,手却没有失了礼数,还了一抱拳礼,回答道:“在下正是云藏锋,这位是柳问情姐姐,这位是柳问心妹妹,阁下英武不凡,想来便是宁宥大师兄了?”

“师父说师弟聪明伶俐,果不其然,在下正是宁宥,几位师弟师妹,我先带你们逛一圈吧。”“有劳师兄了。”

几人在宁宥的带领下对九玄门各处熟悉了一番,又到杂物间ling qu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基本的gong fǎ,这一类gong fǎ类似与入门攻略,九玄门的各种门规和注意事项都在面列得一清二楚,而所谓的gong fǎ是讲解了一些吐纳的技巧罢了。几人在九玄门呆了一个月,由于辈分颇高,又有宁宥庇护,倒也是没人来找麻烦。这一天,门内新进弟子检验灵根的时候,三人去凑了一个热闹,几人这才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柳问心的天资最好,是单一的水灵根,柳问情是水木火三灵根,云藏锋最差,五灵根皆全,让他大失所望。

灵根属性这个东西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一般来说,凡人不会携带任何的灵根出生。而具有修仙资质的人来说,由于空气的灵气含有各种的元素,所以单一灵根是xiu liàn最快的,因为拥有这种灵根的人只会吸收这一种属性的灵气。又如柳问情这种三灵根的人,吸收灵气已经有几分麻烦了,又因为水火相克,只能选择木属性的gong fǎxiu liàn会快一些,倘若选择水火任何一种,都会因为另一种灵根属性的压制,进步缓慢无。而云藏锋这种五灵根的人,基本和xiu liàn绝缘。天地之间也有特殊的变异灵根,如风、雷属性的灵根,这种灵根攻击性极强。

验测灵根之后,云藏锋有些闷闷不乐,来到杂事房要了一些杂物活来做,想以此来找到自己的价值。之后又帮助柳问情,柳问心挑选了自己喜欢的gong fǎ,拗不过两女的请求,自己也随便挑了一本gong fǎ来练。他也想通了,虽然难,但是也不能不做,毕竟自己那些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要幸福太多了。自己练的话时间虽然长一些,突破虽然难一些,但是总是有机会的。

有时候是这样,很多事情很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做还有机会,哪怕千分之一,如果不做,那千分之一也没有了。尽心尽力,那够了,剩下的都看天意了。

第十一章 紫嫣

寒来暑往,转眼间,云藏锋在这九玄峰已经呆了有三月了。 九玄峰有一处妙境,松石异,一道瀑布从高处落下,如同天降,水帘冲击在碎石,水光溅跃,好似灵鱼跃动。在众多碎石之,有一块巨石,巨石处于瀑布之下,此时云藏锋正盘膝端坐其,从其鼻息内吐出两条气龙,气龙沿着云藏锋四肢流动,又在头顶汇聚,从百汇进入身体,然后从周身百穴溢出,消散在天地之间。

“又失败了?”云藏锋无奈的摇摇头。从xiu liàn开始至今,每一天都是如此,虽然已经有了气感,但是每每灵气涌入丹田所在的位置,消散不见。柳问情,柳问心姐妹资质优秀,短短三个月,已经有了炼气期的修为。虽然柳问情的进境速度不快,但是也已经入了门,唯独他,毫无寸进。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的土,又打了一套拳,便往回走去,他心里早决定,今日再xiu liàn不成,便不得不去打扰无尘的闭关了。

走到无尘闭关的山洞前,云藏锋正欲呼叫无尘,宁宥从一旁走出来。“师弟,你的事我帮你通报过了,师父现在是关键时期,不宜打扰。师父让你去观星阁找无忧掌门师伯,应该有效。”云藏锋一阵愕然,想不到吃了一个闭门羹,讪讪一笑,这宁宥对他看似亲切无,但是始终客客气气,没把他当作自己人,倒是对柳问情,柳问心两姐妹十分热情,嘘寒问暖,隔三差五去指导两姐妹xiu liàn,送衣送食的。相柳氏姐妹,云藏锋感觉自己是后娘养的,可是也是无奈。云藏锋只能隔着墙请了一个安,鞠一躬,转身离去了。

观星台内,云藏锋来到玖层。“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无尘师弟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已经把你交给了无尘师弟门下,既然已经入了门,要守我九玄门的规矩,你不知道没有传召,不得擅自来找我?”云藏锋刚刚到,听到无忧如此说道。

云藏锋心下一紧,这无忧看去温尔雅,但是身那若有似无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云藏锋不寒而栗。云藏锋不由得躬下了身子,回答道:“回掌门的话,师侄也是迫于无奈。”说着抬头看了看无忧的脸色,无忧依旧闭目,于是又接着说道:“师侄xiu liàn遇到了问题,去找师父,师父在闭关之,差我来找无忧师伯。”无忧依旧没有发话,似乎在等待云藏锋接着说下去,云藏锋便接着把自己xiu liàn已有气感,但是毫无进步的问题一一道来。话毕,依旧躬身呆在一边,等待着无忧说话。

无忧此时慢慢睁开眼镜,一道火光自其手指而起,无忧信手一谈,火光飞入云藏锋的体内。云藏锋感觉一股气在自己的经脉之窜动,从任脉到督脉,从冲脉到带脉,经百会,过膻,到丹田。而后,火光从心口飞出,回到无忧的体内。无忧轻轻“咦”了一声,似乎难以置信,竟然飞到云藏锋的面前,捉住云藏锋的手腕为其把脉。半晌,无忧把手放下,面色怪异,轻轻拍了拍云藏锋的头,道:“孩子啊,是我的失察,你这情况我也从未见过,我见过丹田被毁的人,修为全废。但是如同你一般的天生没有丹田的人,我确实前所未见。丹田乃是储气之所,所有的灵气经过经脉,最后都汇聚到丹田。xiu liàn一途,一是开拓经脉,二是开拓丹田,丹田越宽阔,储的气越多,量变引发质变,实力才会进步。而没有丹田,自然无法xiu liàn。”

停顿片刻,又说道:“你没有丹田,不适合xiu liàn,不适合呆在九玄门了。我有一个去处,那里有几位大能,他们也许能够教导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云藏锋思索了片刻,郑重点点头。

无忧欣慰说道:“那好,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去处理你跟那个柳氏姐妹的关系,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我送你去那个地方。只是那个地方与外界早已失去联系,我也只能送你到那附近,至于能不能找到,只能看你造化了。”云藏锋吐出了一口气,揉了揉一直弓着的腰,道了一身谢,退了出去。此时夜已经深了。

是夜,云藏锋悄悄的来到了柳问情的房间外。皓月当空,丝毫不像离别前的惨淡,反而盈盈。云藏锋“笃笃笃”翘了三下门,只听到门内传来柳问情的声音:“谁啊?”

云藏锋答道:“柳姐姐,是我。”门内传来一声“来了”接着响起“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柳问情应着吱呀的声音将门打开了。“这么晚了,什么事啊?”云藏锋笑着把柳问情的手牵过,“陪我走走”。

两人散步至白天云藏锋打坐xiu liàn的地方,深夜的九玄门寂静无声,只有蛐蛐的鸣叫和猫头鹰的啼号。云藏锋拉着柳问情在巨石面坐下,问道:“问心妹妹睡了吗?”“睡了。”接着便是无话,柳问情盯着云藏锋的侧脸,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心似乎装着事,便问道:“藏锋,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如果没有我回去了,问心醒来找不着我,怕是要闹。”云藏锋转过头,眼里装着百般万般的不舍和无奈,伸手揽过柳问情的腰肢,将其搂入怀里:“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说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言罢,不再多置一词。柳问情似乎有所感,静静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学有所成或许永远回不来。”“那不行,你不能让我一直等着,修仙的岁月很快,他们都说数十年如一日,可是,我一日都不想与你分开,最多能等你几个时辰,所以十年之内你一定要回来。不然不然”这个不然恐怕也没有什么不然了。云藏锋点了点头“好。十年我回来,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倘若十年之后我没回来,你当我死了,嫁人也好,xiu liàn也罢,反正别再想我。”“嗯。”接着两人便不再说话,相拥着看完最后一个日出。

云藏锋走的时候,柳问情没有来送他,只有柳问心带来了一缕头发,头发用一条手帕包裹着,手帕面有一行小诗,血色的小诗“君欲学游去,不吟折柳曲。故人离别意,落发犹可记。”云藏锋贴身将这一缕头发放好,而无忧则是大袖一挥,藏锋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来到了一片深林之。

云藏锋脑子昏昏沉沉,却依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脑子里面无忧的声音响起:“云藏锋,这是我的一段神识,我将我对此处地形的了解都传给你了,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天峰,看你的造化了。”云藏锋心里有些害怕,却不得不按照无忧用神识刻印下的地图向天峰的所在摸去。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云藏锋将这片林子走了四五趟,而无忧所知道的天峰的所在竟是一片大湖,根本没有山峰,更可气的是,每当云藏锋准备走出密林之时,都会被一阵旋风吹回到最开始来的地方。好在密林里面物产丰饶,有鱼有肉,云藏锋可以自行猎食,不至于饿死。这三个月,云藏锋与百兽为伍,一开始差点在猛兽爪下丢了姓名,后来他自己模仿百兽创出了一套拳法,并沾沾自喜称之为百兽拳,他以此拳法,并加自己的一身无双气力,在这片密林里打下一片赫赫威名。许多猛兽嗅其味而逃,云藏锋俨然成了这一片的无冕之王。这一天,云藏锋卧在一头白虎之侧,仰望星空,思考着未来的出路,怀念着无名小村和在寻仙之路的日子。忽然他看到星空之下出现了一匹紫色马驹,此马英俊神武,四蹄燃烧着紫色的火焰,其马鬃和马尾也如同紫色的烈焰一般,熊熊燃烧,在璀璨的夜空之下划过一道匹练,发出一声声似龙似马的长嘶。云藏锋身旁的白虎低低的吼叫了两声,似乎有些害怕,被云藏锋拍了拍脑袋之后,便离开了,它知道这是云藏锋允许它离开的意思。紫马速度非凡,瞬间便远去,而紫色火焰刚刚消失,天空便阴云密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云藏锋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咬着牙追了去。行了两三刻钟,那乌云化成了一个漩涡状,如同一个大漏斗悬挂在空,那股气势更加让人窒息。云藏锋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脚下更是加快了几分,甚至用了百兽拳里的“猿飞”步法,刚在树林穿越了几十尺,天空一道红色的霹雳落下,紧接着,老天如同发泄一般,一道又一道水缸粗细的神雷落下,随着神雷的落下,不远处又传来那似龙似马的嘶吼声。

当云藏锋赶到时,正好一道神雷落下,整个地面下沉了三分,将云藏锋掀飞了出去,身还带有一些电弧。不过电弧在云藏锋身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竟然拔高了几分,当他失去意识之前只想到了无尘给他说过的修道界人人惧怕的“天劫”二字。那天劫的紫马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不过却没在意,一个身没有半点法力波动的凡人小孩怎么会引起它的注意,唯一怪的可能是这个小孩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不过转眼间把精力放在应付眼前这“化形天劫”了。“化形天劫”是妖兽xiu liàn到一定程度之后所要经历的雷劫,不同的妖兽经历雷劫的修为都有所不同,此劫之后,妖兽可以化为人形,行走世间,xiu liàn的速度也是一日千里。不过这雷劫极少有妖兽可以度过,有的陨落在天劫,有的死于暗算,也有的在应劫之后的虚弱期被杀死,种种此类。

又是一阵神雷轰炸之后,乌云终于消散了,紫马化成了一个紫色的茧。此刻,云藏锋和紫马都看不到在劫云消散之处,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光,红光在紫马化成的茧之前落下,显露出一个妖异男子。此男子红发红袍,容貌俊朗,身材修长,脸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笑意。红袍男子走到茧前,轻抚紫茧,仿佛安抚最爱之人,空喃喃道:“想不到,你也化形了。”紫茧在红袍男子触碰到的瞬间,寸寸碎裂,一团紫光便击向红袍男子,红袍男子后跃一步,凭空取出一把方天画戟将其格挡下来。紫色光茧化成片片光点消散于空,紫色马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紫色宫装的shǎo fu。shǎo fu紫发如瀑,肤若凝脂,貌胜白雪,皓腕如月,美不胜收,手持两条紫色宫绦,向红袍男子杀去。红袍男子单手执戟,只守不攻,劝道:“紫嫣,龙轩已经死在我的手,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肯跟我成亲,我保证,你和小灵儿高枕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名为紫嫣的shǎo fu“呸”了一声,说道:“血妖,你们这一族的乱臣贼子,我本来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可惜被你们给毁了。我紫嫣这辈子生是他龙轩的人,死也是他龙轩的死人。倒是你们血氏一族,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今日,我便要替夫君报仇。”说完,变成了方才的紫色骏马,那紫色火焰熊熊燃烧更甚之前,包裹了整个身躯,化为了一团火向红袍男子冲去,红袍男子不敢托大,也化出本体,竟然是一只头生独角,四蹄为爪,满口利齿,狮身牛头的怪物。怪物一出现,便从口吐出一座黑色小山,这山见风而涨,转瞬间便长到了二十来丈,紫马浑然不惧,一头撞了去,黑色小山竟然不能抵挡分毫,顷刻间,便四分五裂。紫马去势不减,向怪物冲去,那怪物见紫马冲来,身飘起一层血雾,双目赤红,嚎叫了一声,也向紫马冲去,两者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骨头磨损的声音,两者皆倒飞而出,又向对方冲去,又倒飞而回,周而复始,这种野蛮而原始的搏斗方式,令人折服。两人从深夜斗到黎明,终于力竭倒在地,变回了人形。对于化形妖兽来说,人形和兽形都是本来的面目,只不过人形更利于xiu liàn,兽形更利于战斗而已。

红日从远山的方喷薄而出,朝霞鲜艳如血,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树梢间还有潮湿的雾气,不知名的鸟儿迎着朝阳低鸣。

“紫嫣,你刚渡劫,身子还很虚弱,又燃烧本命精血与我争斗,想来确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你既如此,我也不必与你讲什么情义了。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不过那之前,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红袍男子残忍一笑,捂着胸口站起来,一边淫笑,一边解身的衣服,另一只手伸出食二指,其血光翻动,防止紫嫣反扑。而紫嫣身体虚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眼里透露着绝望,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贼人一碰到她的身体,她自爆身亡与贼子同归于尽,坚决不受凌辱。红袍男子刚刚把衣服脱下,一道身影便从一旁窜出,抱着一块大石头,用力的砸向红袍男子的脑袋,红袍男子挥手一挡,那石头竟是刚才他吐出的小山的碎片,瞬间把他的手骨砸裂,而紫嫣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紫色趁机宫绦一拂,红袍男子的脑袋便如同烟花一般,白的红的混杂着碎块四处飞溅,只留下了一颗火红色的珠子。

那窜出来的人影正是云藏锋,他伺机而出,取得战果,此时,这位袭的小英雄正瘫坐在地,裤裆处已被打湿了大片,一股尿臊气传了出来。

第十二章 龙灵

紫嫣一击建功,将那红袍男子击毙,身再无半分气力,瘫软在地。!一身紫色宫装也在战斗之毁了个七七八八,"shu xiong"半露,雪白的肌肤暴露与空气之,又奄奄一息,令人心疼。紫嫣看着尿裤子的云藏锋:“小朋友,你过来帮我一把,扶我起来,好吗?”声音温柔甜腻,让人心旷神怡。云藏锋听到这甜美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由自己裤裆传过来的尿臊气更是让他脸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站立起来又退了两步,对紫嫣说道:“夫人,小子胆小,都吓得尿了裤子了,我怕臊着您。”

紫嫣盈盈一笑:“不妨事,我浑身没劲,你来扶我一把,我心里感激你。”云藏锋见紫嫣半卧于地,衣衫不整,说话的语气却与多日不见的母亲极为相似,心下不免升起亲切之感,便蹑手蹑脚走到紫嫣身边,将其扶起。

“小朋友,谢谢你的援手。”近处看这紫嫣,雍容华贵,哪怕是这道歉,也透露着这么一股子贵气,如同女神一般让人不敢平视。云藏锋听到紫嫣向他道谢,急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那人到的时候我醒过来了。我知道您渡劫的时候发现了我,我躲在一边,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虽然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您是好人,他是坏人。我只不过看不过您受欺负而已。”

紫嫣掩口轻笑:“我和那贼子说的是妖语,你自然是听不懂的。你倒是说说,怎么知道我是好人,他是坏人了。”紫嫣身体虚弱至极,但是一颦一笑之间依旧透露着万种风情。这是一种自然而然露出的气质,很是自然,换了旁人可能反而让云藏锋生厌,放到紫嫣身,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云藏锋扶着紫嫣坐在地,呆呆的看着这陌生的脸,听着这陌生人的话,昔日母亲对自己的千般万般好全部都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喷发一般涌了出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爬满了双颊:“您,跟我的母亲很像。”说着,将自己心里对母亲的思念还有自己的故事如同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何对这陌生人如此的亲近。两人一见如故,竟然如同亲生母子一般,紫嫣听完云藏锋的话,心里疼惜,把孩子搂入怀里安慰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孩子,你如果不嫌弃我的兽身,可愿意做我的干儿子?”云藏锋闻言抬头注视着紫嫣的眼睛,紫嫣的眼里只有心疼,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云藏锋急忙点了点头。

“我有伤在身,一切从简,一切繁缛节免了吧,我新认下你这个干儿子,见面礼还是不能少的。”说着话,紫嫣凭空取出一杆漆黑如墨的战槊,此槊长约一丈,雕纹交错,面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杀气,看起来十分威武不凡,云藏锋十分欢喜,连忙道谢,取过战槊,舞了几圈,兴奋不已。紫嫣见云藏锋使用战槊如驱臂使,眼闪过一份诧异,急忙喊停,对云藏锋说道:“此战槊并非凡物,此前是我那死去丈夫的随身兵刃,但是连他也不能如你这般用得如此灵动轻巧。战槊来历已经不可考究,但是一定不同寻常。宝物有灵,自己也会挑选主人,想来,它喜欢你。”云藏锋欢喜得紧,却感觉自己的干娘送了自己一份大礼,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心下过意不去,急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紫嫣见状,想要将其扶起,又有伤在身,一动便疼:“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干娘给藏锋一件大礼,藏锋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干娘的。干娘说这里条件不行,一切从简,但是这几个响头还是不能免的。以后干娘有用得着藏锋的地方,藏锋一定没有二话。”

紫嫣闻得此言,眼神黯淡了几分,对云藏锋说道:“孩子,我还真的有事可能要托付与你。我燃烧精血与那贼子相斗,时日无多了,可我还有一个女儿存活于世,我放心不下她。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让你们两个结为姻亲,你意下如何?”

云藏锋一听结为姻亲,心里闪过了柳问情的影子,正准备推辞,却听紫嫣接着说道:“倘若你觉得给你添了麻烦或者觉得人妖有别,那也无妨,我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云藏锋话到嘴边却被这一番话堵了回去,他这一开口,岂不成了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于是只能说道:“我既然拜您为干娘,那您的女儿是我的妹妹,我自当尽心竭力保护妹妹的周全,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姻亲一事,干娘,恕孩儿不能接受,孩儿在九玄门已经有了挂念的姑娘。”

紫嫣眼里皆是揶揄的笑意:“那也罢了,你这半大孩子又能有什么挂念的姑娘,只不过脸皮薄说些体面话来哄我开心吧。也罢,也罢,我也只是觉得夫妻更为稳妥一些,别无他意。你既然推辞,我也不乱点鸳鸯了,你既然答应我帮我照顾灵儿,也该让你们见见了。”说完,紫嫣嘴唇蠕动,念了一阵古怪的咒语,虚空一道白光闪过,一匹神骏的白马从虚空一跃而出,白马一身龙鳞,生有一条龙尾,四蹄燃烧着乳白色的火焰,火焰边缘却是诡异的淡蓝色,与母亲紫嫣的本体极为相似,但却是多了一对龙角,两条龙须也随风舞动。白马一出现,在空欢跳,紫嫣轻轻呼唤了一声,又说了一阵云藏锋听不懂的妖语,白马似乎极不情愿的摆了摆头,双目含泪,竟然如同人类。又一番安抚和交涉之后,白马才含泪点了点头,紫嫣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而对云藏锋说道:“这便是小女灵儿,刚才我让她与你签订血契,她不肯,好在最后答应了。你实力不强,空有一身蛮力,以后难免会遇到对手,灵儿虽然还未化形,但是天资聪颖,有几分实力,订立血契,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当然,我这订立血契的秘法对于签订双方来说都是平等的,一旦立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同意吗?”云藏锋既然已经答应,又怎么会后悔。紫嫣也不多罗嗦,念了一阵古怪咒语,从一人一马的眉心各牵引出一滴精血,使之交融。精血交汇之时,云藏锋脑袋里响起一道声音:“是否确定立下此约?”云藏锋默念了一声是,白马也长嘶一声,两滴精血便精光大盛,随后爆裂开来,化作点点金光分别向两人飞去。金光在云藏锋的左臂印下了一个怪的符,同样,白马的右前腿根部的外侧也出现了一个一样的符,顿时,云藏锋对白马多了一种亲切感,如同白马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紫嫣看到仪式完成,从手取下两个手镯,一个略粗,一个较细。皆为龙形,一个口衔着一个圆球,一个龙口含着月牙。“这是阴阳同心环,是南海的南华老人为我和夫君所打造的新婚礼物。我也用不了,送给你们俩。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普通的储物手镯罢了,只是使用者心灵相通,不管对方想什么,都能知道。正好,灵儿不会人言,你们有了这个交流也方便。这阳环为男子所配,阴环为女子所配。”说着将阳环给云藏锋戴,又将阴环交给云藏锋,让他给龙灵戴,龙灵戴阴环之后,云藏锋立马从白马那里感受到了一股娇羞之意,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紫嫣如同看着一对新人一般,心里满是欢喜,让二人对那阴阳同心环滴血认主,又对云藏锋说道:“藏锋,那阳环之有我夫君生前之物,你取出来我看看。”云藏锋依言而行,取出一套威武不凡的铠甲,一条兽骨项链,一块血红透明的兽骨,紫嫣看着丈夫遗物,睹物思人,竟然嘤嘤而泣,白马不住的用头去蹭紫嫣,似乎是在安慰。紫嫣哭了一会,对云藏锋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吧,这兽骨面记载了我夫君自创的一套gong fǎ,可惜还没完善,铠甲和项链都是丈夫打仗时用的,你将来也许用得。”云藏锋将项链戴,将其余两件东西收回手镯,安慰了紫嫣几句。

紫嫣看着戴着项链的云藏锋,竟有几分龙轩的神韵,心里欢喜,也不哭了。又对云藏锋说道:“藏锋,先前你被吓的尿了裤子,我还心里瞧你不起,觉得你没有胆气,不愿意将灵儿托付与你。后来,与你有所交谈,觉得你胸怀坦荡,虽然胆小了些,但是也算是善良,身世也可怜,顺水推舟收你做义子也是想让你帮我照顾灵儿。现在心愿已了,算是马死也瞑目了。”

云藏锋急忙“呸呸呸”连吐了三声:“干娘,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是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多活一刻能多看心里牵挂的人一眼,多活一刻都能多些开心。虽然您时日无多,但是我希望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开心。”紫嫣欣慰的拍了拍云藏锋的脑袋。

又过了几日,虽然云藏锋竭尽所能去让紫嫣开心,但是,紫嫣终究还是要死的。紫妍死的时候带着笑容,还劝诫龙灵不要报仇,要向善,仿佛放下了所有的恨和怨。紫嫣没有留下尸体,化作了一缕烟尘,一片星光,一点萤火,永远永远的留在了云藏锋和龙灵的身边。龙灵哭得如同一匹泪马,云藏锋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伤痛,心疼的抱住龙灵:“灵儿,都会过去的,所有的苦难,最后都会消散,干娘却会活在我们心里。”

第十三章 天奇

昆仑秘境一处不知名的密林内,其央有一个大湖,湖边,有一匹白马和一个小孩安睡。三寸人间 正是云藏锋这一人一兽。这一天,是紫嫣的头七。云藏锋还在寻找着天峰的所在,闲暇之余,和龙灵聊聊天,帮助其从刚刚丧母的阴影走出来。而七天的相处,也让这一人一兽的感情突飞猛进。试想,假如有一个异性可以时时刻刻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并且你也知道他或者她在想什么,每天都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关系会不好?

云藏锋正做着美梦,睡梦听到龙灵的呼喊,他还以为是做梦,却已经迷迷糊糊的醒来。半梦半醒之间,云藏锋听到一阵阵的呼喝之声夹杂着龙灵的嘶吟。云藏锋惊坐而起,只见龙灵和一人战到一处,此人手执一柄药锄,一身精纯的木灵气澎湃汹涌,稳稳压制龙灵一头,但是这个人没有杀招,往往十招之只有一两招反扑,皆是擒敌之法,全无杀意。云藏锋见此,怒不可遏,招出黑色战槊便刺向那人,那人纵身一跃,轻巧躲过,落于丈许外,嘻笑到:“你这孩子力气好大,但是,也要能打人才行。”

云藏锋横槊将龙灵护于身后,龙灵心里满是感动。云藏锋感受到龙灵的感动,回头望了一望,但是大敌当前,也顾不得说什么俏皮话。云藏锋盯着眼前的人,这才看清此人的面貌,此人尖嘴猴腮,毛发浓密,手臂长,活脱脱如同一只大马猴,对面那大马猴也下打量着云藏锋。两人对视,终究还是云藏锋耐不住性子,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云藏锋到这里三月有余,也没有见过人烟,如今见到这个人,仿佛凭空出来,自然甚是怪。

那大马猴不答反问道:“你又是何人?到此处所为何事?”

云藏锋紧了紧手战槊,在意念之问龙灵道:“怎么回事?”“他想要取我的血肉炼药,我不肯,便打了起来。他会妖语,不像是人类。”“他有多强?”“很强,甚至强过母亲,如果不是他处处留手,我在他手下过不了三招。”

那大马猴见云藏锋沉吟不语,便开口怒喝:“兀那小孩,马爷问你话,你为何不答?”云藏锋心里苦笑,打又打不过,只有先拖着了,于是一拱手回答道:“小子名为云藏锋,先前是九玄门人,但是因为一些缘故,掌门无忧师伯让我去天峰拜师学艺,将我送到此处,寻访三月有余,未见峰影。”

大马猴眼闪过一丝惊异:“原来你是九玄门下,你叫无忧师伯,那么你是无尘小子的徒弟了。那小子不错,怎的又来天峰学艺?我也不想知道,也罢,你将此灵兽送与我,我便带你去天峰,如何?”

云藏锋闻言,竟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不行,龙灵不是我的灵兽而是我的义妹。而且,我答应过我的干娘,要照顾龙灵一辈子,倘若前辈一定要去龙灵的血肉,那么先取了在下的性命吧。”云藏锋说的决然,而龙灵听得诧异,心里默默想到:“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什么意思呢?”顿时又想起云藏锋能够知道自己内心想法,不敢多想,只看着云藏锋的反应,云藏锋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如临大敌的看着大马猴。

大马猴哈哈大笑:“小子,重情重义是好事,不过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不然是徒增笑料罢了。”说着冷哼一声,持药锄攻来。云藏锋看着药锄所带的威势,心里明白,这一击恐怕能要了他的命,云藏锋闭眼等死,药锄带着风声击至面前,天空传来一道声音:“马猴,住手,带他们来见我。”药锄在距离云藏锋寸许的位置停下,那大马猴闻得此声,“哼”了一声,收起药锄。大马猴也不跟云藏锋两者商量,分出一道碧绿的木灵气,将两者扔入湖,二人惊呼,又见马猴自己跳下,携带二人不断下沉。二人心里皆呼:“吾命休矣”,三人沉降至二百丈左右,下方慢慢有一个洞窟的轮廓显现出来,而面的湖水却没有一滴落入洞窟之。

三人落到洞窟方,竟然不再下落。大马猴念了一段咒语,听到“啵”的一声,三人落入洞窟。到了洞窟至国,云藏锋才发现,是一层无形的真气隔膜阻挡了湖水。马猴嗤笑一声:“小辈,跟我来。”说着向正东方走去,过了几条岔道之后,前方一点亮光出现,云藏锋知道要到了。走出洞口,便看见一条白玉砌成的长廊,长廊两边有六幢建筑,或是宫殿,或是草屋,或是平房。六幢建筑以不同的物件与白玉长廊相连接,有树藤,有巨剑,有巨型铁锤等等。头顶是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石头,悬浮于空。

云藏锋左观右望,脚下也不慢,紧紧跟着马猴,却又保持着一段距离。马猴见云藏锋这般防备姿态,更是嗤笑不已。三人左折右拐,终于来到了一座小山谷前。山谷被几座高大的山峰包围起来,只有一个入口,入口旁有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高三十尺左右,款二十尺下,书“剑谷”二字,字苍劲有力,笔力雄浑,看起来像是用剑刻下的,看得出来那把剑的锋利和用剑的人的锋利,甚至还感受得到石碑残存的丝丝剑气。剑谷与这边的建筑隔开,用一把巨型剑桥相连,入谷后,一条长廊笔直伸入谷内,谷内有一个亭子,亭子间有一个人正在舞剑。舞剑之人头发全白,面若冠玉,身材修长,一身蓝袍,英气逼人。此人剑法不快,一招一式之间却有着无尽凌厉的气势。云藏锋和龙灵进入其五丈之内便不敢妄动,只有马猴穿梭自如。云藏锋感觉被无数把剑指着全身各处,若是妄动,必定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人停下来,而云藏锋身却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龙灵身也是汗液涔涔。那人剑招十分简单,点、刺、劈、挑、抹五式而已,却让人感觉千变万化,防不胜防。马猴前去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二哥,下次练剑敢不敢说一声?还有,人我给你带来了,我先走了。”

“等等,你去把仙音他们叫来,我有话说。”舞剑男子对马猴说道。马猴应诺而去。舞剑男子在马猴离开之后,手一挥,一张朱红方几落于地,又有四张pu tuán落下,几有一香炉,一套茶具。舞剑男子先是焚了一炉香,又沏了一壶茶,二人分主次落座,龙灵趴伏与云藏锋右侧。舞剑男子举杯遥遥示意云藏锋,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句:“欢迎来到天峰。”

第十四章 六怪

天峰,剑谷。  云藏锋和舞剑男子相对而坐,龙灵卧伏于云藏锋右侧。舞剑男子笑意温和,近看舞剑男子,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塌鼻头,脸很干净,连胡须渣都没有。舞剑男子呷了一口茶,如同唠家常一般开始跟云藏锋聊起了天:“吾名无痕,无尘与无忧是我的师兄。论资排辈,你该是我的师侄,可惜,我很早离开了九玄门,在江湖各地游历学习剑术,后来来了这天峰,很少出去了。掐算一下日子,我与我那两个师兄该是有三四百年未见面了。数月之前,我收到无忧师兄的灵符传书,说无尘师兄门下有一弟子,叫云藏锋,来此拜师学艺,命我好生照料。那日,我感应到有人进入墨林之内,只是想对你考验一番,便没有理你,后来,那紫色踏焰驹逃命闯入墨林,倒是跟你有些缘分。马猴与你相遇,便是时机成熟了,所以我让他带你来了这里。”   云藏锋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无痕言下之意便是他觉得时机味道便把云藏锋丢在那密林里不管不顾数月之久,这让云藏锋很难心服。见云藏锋不说话,无痕又道:“你也别怪我心狠,对你这师侄也太过于冷漠,世间万物本来讲究一个缘分,缘起则生,缘灭则死,这天峰也是需要一番大机缘才能知道的。”云藏锋心里纵有千般怨,万般气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里,愿意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解释,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倒是这天峰让云藏锋心下好,于是便问道:“师叔,我在那密林寻访数月,我竟没想到这大湖底下另有乾坤。既然藏于大湖底下,为何又叫做天峰呢?”   无痕解释道:“你所谓的密林其实叫做墨林,天峰便是这墨林所在的巨大浮空岩,不过天峰是峰顶在下,山脚在,十分特。所以得名天。”云藏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人又谈了一些闲话,令云藏锋长了不少见识,云藏锋也把外界的见闻说给无忧听,两人相谈甚欢。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马猴带着二男一女步入庭。其一男一女又坐到无忧事先设置好的两个pu tuán之,另一个男子,却是乘坐着机关轮椅前来。而马猴却是一个纵身跃到亭横梁处躺下。无痕为几人一一做过介绍,这四人之的健壮大汉名为段武,无痕说他一手锤法神乎其技,鲜有敌手。段武的身材也配得这个名字,一身的腱子肉,身的肌肉如同黄桷树根一般纠缠,让人一看知道此人力大无穷。乘坐轮椅的是一个书生,名叫方天生,那女子唤作凝霜,而马猴的名字其实叫做马侯,只是因为像个马猴,所以被成为马猴,其实叫起来都一样。云藏锋对四人一一见礼,并向马侯告罪,马侯也摆了摆手,算是解开了这个梁子。   方天生似乎对云藏锋喜爱有加,一开口是要送云藏锋一个见面礼:“小友可曾用什么兵器?我这有把蟠龙入云剑送给小友作见面礼吧。”云藏锋婉言相拒,将黑色战槊从同心环取出,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众人对这样一个小孩有空间法器颇为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倒是段武对黑色战槊赞叹不已,并开口向云藏锋借黑色战槊想把玩一番,云藏锋自然不吝啬,借于段武。方天生见此,说道:“小友既然有趁手的兵器,我这柄蟠龙入云剑自己留下了,这儿还有一对灵犀佩,倒是妙用无穷,送给小友吧。”凝霜笑吟吟的取出一株碧绿色的小草,说道:“我这儿有一株化形草,留着也是无用,我看小兄弟身边的灵兽修为不高,化形遥遥无期,便借此草充当小兄弟的见面礼吧。”云藏锋明显感受到龙灵心里听到化形草的喜悦,便也不推辞,笑着答谢收下。段武正准备拿出自己的见面礼,听到谷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二弟,有客人来,怎的也不告诉大哥一声?”   随着话音,一位汉子一边饮酒一边步入亭,汉子一头干练短发,虽然不修边幅,但是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唏嘘的胡茬和脸的污垢也丝毫掩盖不了那几分英俊。无痕几人见此人到来,纷纷行礼叫了一声“大哥”。那汉子示意众人落座,无尘才解释道:“师门派了一个弟子前来学艺,这等小事不敢麻烦大哥。”   那汉子用力拍了拍无痕的肩膀:“当年结拜的时候,都说了你们的事是我的事。虽然我最先来到这天峰,但是,你们都是这里的一份子。我们要相亲相爱,要成为一个和谐的大家庭,要”无尘苦笑连连,急忙打断道:“一切听凭大哥吩咐吧。”   “好,那我却之不恭了?”说完还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几人一眼,但是那跃跃欲试的动作早暴露了一切。云藏锋只一脸好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醉汉,不敢搭话。那汉子说道:“以后,我们六人一起教导这俩孩子。小剑剑,以后你把你的剑术教给他。打铁的,你那锻造炼器之术也教一教。马猴,你教他医术药理。仙音,日后他便跟你学习音律。酸书生,你的那些九宫八卦,阴阳推演之法也教他。你们人人不许藏私,不然除了仙音,人人打屁股。”众人万般无奈应诺,特别是无痕听到小剑剑这个称呼,不由得虎躯一震。云藏锋心里也有些无奈,这些本领,常人一辈子学一样都已经很难,自己却要学这么多样,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云藏锋正思索间,只觉得一阵风拂过,他与龙灵便出现在一座峭壁之,无痕几人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大汉迎风而立,大风吹得那破烂衣裳猎猎作响。云藏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高人。   云藏锋正欲开口,便听那汉子说道:“你把化形草给龙灵服下。”云藏锋闻言照做,龙灵也欣喜服下化形草,顷刻间,龙灵身的乳白色火焰越来越旺,吞噬了龙灵的整个身躯,云藏锋心里大急,准备去扑灭这火焰。那汉子一把将云藏锋拉住:“别急,这是正常现象。”话毕,乳白色火焰渐渐收缩成为与云藏锋高矮相等的乳白色茧,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乳白色茧由白变灰,出现一道道裂痕,伴随着阵阵“啪嗒”声,茧完全裂开,从站起一个赤身luo ti的女孩,约莫七八岁,明眸皓齿,肌肤洁白胜雪,其右边手腕带着同心环的阴环,右肩出还有一道淡紫色的符,一头白发如瀑,披散在肩后,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不可侵犯之感,偏偏云藏锋又觉得与他十分亲近。女孩与云藏锋对视一眼,面染一丝绯红,娇羞将头低下,又望向那汉子,却看见那汉子早已背过身去,云藏锋这才醒悟过来,从同心环拿出自己的一身衣服给女孩披,遮住重要部位,女孩这一次连脖颈都红透了。   女孩穿戴完毕,那汉子才转过身来,嗯了一声道:“果然与紫嫣有几分相似。”

第十五章 学艺

“前辈认识我的母亲?”龙灵听到那汉子提及紫嫣,略带几分惊讶的说道。!而龙灵的口吐人言,让云藏锋大大吃了一惊:“你,你会说人话?”龙灵白了云藏锋一眼,似乎在说大惊小怪,但是却没有回话。

那汉子开口道:“呵呵,你该叫我大伯,吾名龙战,乃是古衔烛之龙第九代子孙。血脉倒是有些不纯,不得你那死去的老爹,我的弟弟龙轩。”兴许,是见到龙灵将信将疑的神色,龙战纵身一跃,化为一条百余丈长的黑龙。黑龙气势不凡,遮云蔽日,一张血盆大口仿佛要吞食掉整个天地。这次云藏锋是被吓到了,他的身边怎么这么多妖呢?

龙灵见这黑龙却是激动不已,瞬间泪流两行,龙战在人形的时候,龙灵感觉不出来,但是当龙战化为本体之后,那种血脉之的联系让她深刻的感受到了亲人的存在。黑龙重新化为龙战,落在地,伸手拂去龙灵脸的泪水:“傻孩子,别哭。你的身流淌着龙族的血液,不能哭。你还有一个坚强的母亲,你应该以她为榜样。龙轩和紫嫣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一定会亲手报仇,会亲手灭了血魇一族。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守护这天峰三千年,不得违约。如今已经过去二千三百余年,还有七百年罢了。”

七百年,人间朝代更替都不知凡几,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也不过百年罢了。

“小子,我教你,是想让你好好保护灵儿。知道吗?你不要沾沾自喜,紫嫣既然把同心环交给你,并让你和龙灵立下血契,想来对你是极为放心的。剩下的时间,给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快说,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接你们。龙灵刚刚化形,你们两个应当有一些话说吧,不管有没有,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说完,龙战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云藏锋看着龙灵的背影,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前龙灵还是一匹马的时候,他可以说,但是现在龙灵已经是一个人了,他无言以对。她只觉得龙灵和他一样是一个可怜的人,没错,云藏锋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龙灵的父母都去世了,而云藏锋的父母不知道去了何处,不知道是否还会见面。他缓步走前去,竟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一时哭笑不得,这女人真是水做的,莫名其妙的又哭了起来。

“唉”云藏锋轻叹一声,拍了拍龙灵的肩膀,“灵儿别哭了,我想干娘和龙轩义父也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我也会保护你,陪着你的。”

龙灵闻言一抹眼泪:“哼,谁要你的保护?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还有,不许叫我灵儿。”

云藏锋只能尴尬地摸摸脑袋。半晌无话,云藏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望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发呆。他只觉得这几个月好妙,但是又好累,心越发的怀念在无名小村里的日子了。“我究竟为什么要修道呢?”云藏锋喃喃自语道,心却又开始想起父母。

这时,龙灵似有所感,道:“藏锋,你帮我报仇好吗?”“嗯,我会的,我也相信有一天你可以自己报仇的。”云藏锋一笑。“那,这能不能成为你修道的理由,为了我好好的修道好吗?”龙灵又有些脸红。“啊,好啊”云藏锋口应道,“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龙灵又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话毕,在云藏锋脸亲了一口。“谢谢你,云藏锋。”便脸带着红霞飘然离去,只留下一个单薄的少年在风孤单的凌乱,有些怅然,有些懵,还有些甜,鼻息之间还有着淡淡的香气,佳人却早已远去,兴许,这是年轻的味道,像糖人一样的味道。正当云藏锋走神的时候或者说回味那个香吻的味道的时候,一只带着酒味的大手搭了云藏锋的肩膀,正是龙战回到此地,正好看见这一幕。龙战嘻嘻笑道:“小子,你艳福不浅啊。年轻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啊。想三千多年以前,我也是个帅得tiān nu人怨的大帅哥,唉,岁月不饶人啊。即便是有妖界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我的弟弟龙轩也不及我的万一啊!喂喂,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吗?我四五千岁的龙了,会骗你一个小孩?”

云藏锋连连否认龙战的怀疑,并拍了一通马屁来打断这个自恋无的龙的话,在心把这个不久前才树立起来的高人前辈的形象归到了无尘那逛勾栏的无良一类。“前辈,请开始教我吧。”

龙战听到此言也不再嬉笑,严肃道:“如此,你跪下,行拜师礼吧。”云藏锋跪在地,对着龙战磕了三个响头,一股黑气进入云藏锋的体内,云藏锋经过无忧和无尘的检查,早知道这是龙战在检查他的身体。黑气在云藏锋体内运行一周之后回到龙战的体内。龙战眉头微蹙,半晌,怒喝了一声:“无忧,你这个老小子,天杀的老混蛋。”云藏锋自然知道龙战是因为他没有丹田的事情生气,实在不忍心见这无良之人破口打骂,说道:“师父,如果实在为难,那便罢了。”

龙战停止喝骂,拿出一葫芦酒,狠狠灌了一口:“你没有丹田,确实是不能修仙。但是,我有办法,你体质特殊,身体里有一股如同妖兽的力量,这股力量解救了你。”云藏锋听到自己还有的救,大喜过望,急急忙忙的问道:“什么办法?”龙战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不急,我先给你讲讲修仙的事。”

这个世界有两大修仙体系,一种是无尘,无忧一类的修道者。这是传统的修仙,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丹田之,以此来增长自己的修为。这种xiu liàn体系的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体、分神、渡劫、大乘直到最后飞升为真仙,超然物外,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但是在这一界,化神以的修道者都已经很少见了,从龙战出生到现在四五千年了,只听闻过寥寥数人渡劫的,这几人也只有八千年前名噪一时的苍兰仙子成功了,其余人都死在了元婴天劫之下。

云藏锋愕然,本来以为修仙之后有排山倒海,扭转乾坤之能,没有想到如此的凶险。龙战不管云藏锋的反应,接着说道:“还有一类是近两万年才兴起的。这一类人被称为证道者,他们通过对天地,对自身的感悟,沟通天地,被天地认可,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和悠长的寿命。如你二师父无痕,由剑入道。这一类修仙者还没有明确的等级,也难以划分等级,每个人的道不同,领悟程度不同都会影响到自身的境界。不过,纵然是证道者,也需要吸纳天地灵气,没有丹田一样也是枉然。相传两万年前开启这证道者一途的人,一招一式都沟通天地,具有莫大的威能,他没有用过天地灵气,但是这种方法没有人知道。也许有一天你可以领悟。”

“修道者和证道者往往出现在同一个人身,因为修仙之人寿命悠长,往往会凭借自己的喜好,浸淫一道,只不过有人强,有人弱罢了。两者并不排斥。但是,我妖族则不同。妖族和人族不同,生来寿命悠长,xiu liàn极为缓慢,妖族gong fǎ更倾向于xiu liàn肉身,当肉身xiu liàn到坚不可摧和无坚不摧的时候,那足够了。天地灵气对于妖族来说只是洗涤身体排除杂质的工具而已,我想要的,是让你xiu liàn妖族gong fǎ,但是你不是妖族,没有妖身,稍有不慎,会肉身崩溃,灰飞烟灭。另外,我还会教你一些拳法,配合你妖兽般的力量,也少有敌手。怎么样,你决定要学了吗?”

云藏锋淡然一笑:“者成伟业,武者建丰功。男儿立天地,不负七尺躯。死很可怕,但是答应了女孩子的事做不到死更可怕。我要学。”

第十六章 师父

龙战似乎有些惊讶于云藏锋的决然和选择,在他看来,人类xiu liàn妖族的gong fǎ逆天还要难,那种粉碎碎骨,五脏移位的痛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或许这个孩子只是还没有体会过吧,不知者无畏。 龙战哈哈笑道:“好,但是今天先不急,我先给你讲一些事情,免得你到时候问起。从你的其他五位师傅开始说起吧。你的二师父无痕,一千五百年前来到这天峰,由剑入道,因剑成狂,嫉恶如仇,来到此地之前在世俗有剑圣之称,哪怕在修仙界,一手剑法神乎其技,剑圣的名头更加响亮,却没人敢给他抹去。哪怕消失了一千五百年,怕是也没人敢盗用他剑圣的名号。你的三师父,段武,为人刚烈忠厚,我最喜欢他,他的炼器术独步天下。他是被人追杀,来到此地,同那可怜的紫嫣一样,只不过段武较幸运,无痕出手救了他,后来留在了这里,不愿意离去。至于缘由,他没说,我们没问,他不说,我们又何必问。四师父马侯,他跟我一样是一只妖兽,传说天地初开之时,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马侯便是四大灵猴之一的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延生避死。化形之后出入人界,入世学医,救死扶伤,令阎王皱眉,判官生怒。学医倒也是符合他延生避死的天性,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击废了两只胳膊,便自己移植了两条通臂猿猴的胳膊,我六人之,数马侯的身法最快。凝霜,她善音律,以琴音为刀剑,以箫声济万民,曾入世救下不少劫难,凡人称其为仙音仙子,后来被修仙界沿用下来。六师父方天生,最是传,师承天玑子,学儒家仙术,精通周易推演之道,入谷千余年,我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道他为人正直,虽然性情孤僻,但也不是奸恶之辈,便不再过问他了。而我,你也知道了,年轻的时候我离开妖界,自以为天下无双,后来遇到了昆仑大圣,一败涂地,我跟他立下赌约,如果我输了,替他守护这天峰三千年,不得离开。这是我们几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只能给你说这么多了。其余的,我也不清楚了,如果他们愿意告诉你,自然会给你说的。”

云藏锋暗暗记下龙战的一番话,又暗自咋舌,几位师父虽然不说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长,想来在他们自己的时代,都是一代翘楚,风华绝代之人。却又是机缘巧合相聚在这特的天峰,偏偏又惺惺相惜,结拜为金兰,不得不说仿佛是有天意在操控着一切。

龙战一边在说,一边观察着云藏锋,他觉得云藏锋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心性还是不错,不急不躁,不愠不火。龙战接着说道:“天峰没有什么规矩,没有什么大小,我们只是教你,也算是给自己的绝活找一个传人。虽然我会回到妖界替龙轩还有紫嫣报仇,但是,我还是回到天峰,这里我已经习惯了。人世间纷繁复杂,人心难测,不如在这里喝酒养花的好,一身本事不传给你也是浪费了。今天先不交给你什么东西,我先演一套拳给你看。”说完一跃而起,不加真气也不使用真元,一招一式的舞动起来,行云流水。云藏锋只感觉龙战从拳法起势开始化为了一条冲天的黑龙,腾云驾雾,移山填海,九天揽月,九洋捉鳖,天地也无法束缚这一条黑龙。只听得一声龙吟,天地变色,黑云蔽空,一道闪电划过苍穹,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又听得一声暴喝,一条黑龙冲天而起,没入黑云之间,搅动翻滚,风云为之舞动。龙战拳法一收,便云消雨散,又现万里晴空了。一套拳法令人叹为观止,云藏锋不禁叫好,说道:“师父,你的功力好强啊,呼风唤雨,排山倒海尽在弹指之间。”龙战摆了摆手说道:“这套撼海苍龙拳与我的本体相应,刚刚我没有用半分真气,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势,这种势会让你产生幻觉。如你跟无痕对战的时候,他的剑指着你,你会觉得无处可躲,避无可避,这是一种势。当然,这种势是一个人对某一领域浸淫已久自然所产生的,需要很长时间的感受和领悟,也与每个人的悟性有关系。你可有学过武功?”

云藏锋回答道:“没有学过,只练过两天五行拳,后来又在密林之模仿动物的动作自己想出了一套百兽拳。”龙战也不觉得可笑,反而好,说道:“你把那百兽拳打一套给我看看。”云藏锋摇了摇头:“百兽拳没有套路,一招一式都根据实际的情况做出反应,没有对手,打不出来。”龙战似乎兴趣很浓:“那好办,我们来拆几招。”说着,直直一拳向云藏锋面门攻去。

云藏锋见龙战来势汹汹,纵身一跃,在龙战铁拳到面前时堪堪避过,也不等落下,双拳为爪,直取龙战的面门,仿佛饿虎扑食一般。龙战回手来挡,一手刁住云藏锋的手腕,另一手做手刀,砍向云藏锋腰肋,云藏锋双手一翻,如同青蛇一般从龙战手里滑出,连续两下点向龙战胸口。龙战一个铁板桥避过,云藏锋又把手变为鹤喙,向下点去,龙战凌空旋转,速度陡然变快,双脚如飞,“砰砰”两下点在云藏锋的胸口。云藏锋被击,接连退出七八步,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

云藏锋无奈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的尘土,一拱手道:“弟子不及师父。”龙战却笑道:“你虽然打不过我,但是你自创的拳法招式还不错,也有几分势,耍起来还是有模有样。你潜心研究,假以时日,这套拳法也不输于我的撼海沧龙拳。还有一个是你的力量虽然大,但是身体素质不行,进攻有余,防守不足。速度也不够快,总之,还需要勤加xiu liàn。”

云藏锋得到夸奖,笑吟吟的答道:“是,师父。”

龙战似乎也老怀大开,大笑几声道:“好了,我们去找马侯和酸书生帮你研究研究你到底该怎么xiu liàn。”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之后,方天生的书院内,天六怪还有龙灵云藏锋八人环坐于一张大桌子旁。几人正在商讨云藏锋到底应该怎么xiu liàn。

马猴说:“人类的天赋得天独厚,是最适宜xiu liàn的。人体的潜能是无限的,倘若用妖兽的gong fǎ来炼体的话,加云小子本身的特殊体质,很是可行。不过需要打好前期的基础,一方面提升身体强度,一方面要训练他的意志力。”

方天生品了一口茶,呼出一口热气:“没错,好在藏锋的体质特殊。我们可以先让四哥配几幅提升身体强度的药物配合二哥强大的剑势来锻炼藏锋的身体,起码要让他达到能够xiu liàn妖族gong fǎ的强度。到达了这个强度之后好办了,云藏锋应该可以xiu liàn了,藏锋在炼体之余,我们还可以将自己的那点压箱底的东西教给他。”

众人都没有意见,望向龙战,等他拍板。龙战点了点头:“怎么xiu liàn解决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妖族gong fǎ和人类身体的排斥性问题。希望没事,酸书生,你让藏锋在你这里挑几本妖族gong fǎ,看看他想学什么样的。”方天生点点头,示意云藏锋跟他去后面挑选。云藏锋刚刚起身从龙灵那里感觉到一股希冀,龙灵似乎希望他用那一本gong fǎ。云藏锋递给龙灵一个宠溺的眼神,从同心环取出一块红色透明的兽骨,正是龙轩生前所创,并不完善的gong fǎ。

“我要练它。”

第十七章 化龙

天峰,方天生的书院里面,天六怪纷纷看着云藏锋所拿出来的血色透明兽骨。三寸人间 龙战将兽骨从云藏锋手里接过,一丝神识离体而出,在兽骨面扫过。龙战嘴里念着兽骨面的心法口诀,方天生从一旁拿出房四宝,一手工整大气的隶书,只片刻,兽骨面的心法便被抄到了纸,单思在方天生落笔的霎那,价值不菲的宣纸竟然自燃了起来,刚刚抄好的心法随风而消散在天地间。

“莫非这心法竟然不能被记载下来?”方天生说道,他过目不忘,凭借着这样的本事,拿出一套玉简,将记下来的心法记录其。随着最后一笔的完成,玉简也是寸寸碎裂。这一次,众人倒是啧啧称,要知道玉简是专门用来记录高级的gong fǎ的东西,世界确实有一些gong fǎ或者秘密过于逆天,其蕴涵的东西不是凡物能够承受的,如同普通的瓶子不能装下极寒北海的玄水一样。但是连玉简都没能记录的东西,众人还从未见过,不由得对这套gong fǎ和这块血色透明的兽骨高看了两眼。龙战问道:“云小子,你这gong fǎ是从哪儿来的?”

“回师父的话,是龙轩义父的遗物。干娘说这是龙轩义父生前所创的gong fǎ,但是并没有完善,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云藏锋回答道。

“那你还敢练?你不怕走火入魔,或者出什么意外?你以人类之身练习妖族gong fǎ本来已经存在极大的风险,倘若练这未完善的gong fǎ,恐怕”方天生皱着眉对云藏锋说道。

龙战这个时候站出来:“我支持云小子练这套gong fǎ。第一,龙轩是我的弟弟,天纵之姿,他的gong fǎ必然威力巨大更有独到之处,第二,这是云小子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想他有自己的考虑,这个选择无论对与否,我都尊重。有我们几个在,算是练功途除了什么岔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相信都能保住云小子的一条命。”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这是龙轩义父留下的遗物,也是干娘留给我的遗物。龙轩义父的东西,除了那把黑色战槊还有一套战甲以外,剩下这套gong fǎ了。黑色战槊和战甲一定随着龙轩义父征战天下多年,声名赫赫,威震八方,倒是这套gong fǎ,或许还不为人知。干娘把它交到我的手,我想让它发扬光大,让它大放异彩。”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是可能这么做会让龙灵开心,当然这句话也只有他和龙灵听得到了。

龙战点了点头,把血色透明兽骨交还到云藏锋的手,让云藏锋将兽骨贴于眉心处。云藏锋双手捧起兽骨,放到眉心处,兽骨一时间光芒大作,一道道血色的妖语涌入云藏锋的脑海,云藏锋感觉到头疼欲裂,生不如死,如同万千蚂蚁从眉心处钻到脑子里面,咬他的血管,吃他的脑髓,但是偏偏又清醒无,一句又一句心法口诀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云藏锋想要把兽骨拿开,却发现自己根本移动不了分毫,五感俱全但是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感觉让他冷汗直流,加无尽的痛苦折磨,双眼逐渐变得血红。众人冷眼站到一旁,他们知道,倘若云藏锋连这点苦痛都熬不过去的话,不用谈什么xiu liàn了。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龙灵的双手握紧,内心深处的担忧通过同心环传到了云藏锋的心里,但是,云藏锋此刻除了痛苦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仅仅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云藏锋却仿佛经历了数千数万年,当最后一个字融入他的脑子里的时候,那块兽骨瞬间粉碎变成碎末,包裹住云藏锋的身体,红色的粉末从云藏锋的各个毛孔里面钻进去,如同小虫一般,破开他的皮肤,肌肉,血管,黏附在云藏锋的骨头。云藏锋瘫软在地,因为痛苦而流出的汗打湿了全身,全身冒着热气,仿佛刚刚从沸水里面捞出来一般,他最后的意识竟然还是那不断涌入脑海的妖语,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龙灵不顾一切的向他冲了过来。

当云藏锋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个大木桶里面,马侯在一边打着瞌睡,木桶里是淡银色的水,散发着药香。他想站立起来,却发现身体里面如同灌铅一般,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移动分毫。“不要动,那兽骨变成粉末黏附在你的骨头,让你的骨头变重了不少,以你现在的力量只能勉强移动,还是因为你的体制特殊,换做正常人,全身的血肉都会因为承受不了这骨头的突变而粉碎,到时候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现在你泡在我秘制的药水里面,可以增强你的体质,你现在想想还能不能记起那篇gong fǎ的内容。”兴许是感觉到云藏锋的醒来,马侯依旧双眼不睁开,只是张嘴说道。

云藏锋依言回忆那篇gong fǎ的内容,“以骨为基,血肉为石。吞云食月,化而为龙”云藏锋正思索间,不知不觉将心法运转起来,那木桶内的药水竟然以他为心开始旋转起来,像云藏锋是一个无底洞一般,药水不断往里面倾泄。药水里面的淡银色物质被云藏锋吸收入体内,由银转无色,又从无色变为黑色,发出阵阵恶臭,想来是云藏锋将身体内的杂质纷纷排出。云藏锋将gong fǎ运行一周,感觉灵台清明,身体里面说不出的舒畅,似乎身体里面有用不完的力量,如同鲤鱼越过龙门,化而为龙,遨游于九天之。云藏锋尝试着移动自己的身体,依旧很是费力,马侯这个时候睁开眼睛,走到云藏锋身边说道:“不错,暂时没有发现排斥反应,你现在还没有适应这变重了的骨骼,先不要动。你昏迷了一天,龙灵一直照顾你,这一会儿才回去睡了,等一下她会过来的,我去忙我自己的事了。”说完转身离去了,头也不回。

云藏锋怎么叫马侯也叫不回来,他还chi luo着身体,让龙灵见了,怎么好意思。于是,云藏锋准备站起身来,但是,天不遂人愿,龙灵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正好看到了赤条条的云藏锋和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藏锋,云藏锋急忙蹲下,龙灵也有些脸红,但是好在没有捂脸跑开。两人因为同心环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羞意,又有些好笑。龙灵有些扭捏的走到木桶旁边,在木桶一侧拔掉了一个塞子,云藏锋排出来的杂质顺着水从孔洞流了出去,龙灵又拿出一条搓澡布,替云藏锋擦拭着身体。云藏锋看着默默照顾着自己的龙灵,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是以前没有感受到的。龙灵“呸”了一声,手力道加大了几分,几乎快把云藏锋的皮都搓掉了,仿佛是在惩罚云藏锋那让他害羞的想法。

又过了几天,云藏锋基本适应了加重了的骨头,但是还是多有不便。云藏锋的力量倒是大幅度增长,令人惊讶,身体强度也是一日千里,那一天,云藏锋给这篇gong fǎ取了一个名字,化龙。

第十八章 异变

天峰剑谷内,云藏锋和无痕相对而坐。 无痕悠闲的为自己沏了一壶雨前龙井,香气四溢,绿幽幽的茶汤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想来味道一定不会差。反观云藏锋,紧咬铁牙,额头已经有成股的汗流下,chi luo的身已经略有几分肌肉,口喃喃的念着什么口诀,从肌肤之间渗出血丝,看起来极为辛苦。

原来这是云藏锋借助无痕的剑势剑意进行xiu liàn,这是云藏锋xiu liàn化龙的第二阶段。第一阶段是通过马侯调制的药水来增强身体的各方面素质。但是当云藏锋适应了骨头的变化之后要求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交替进行。xiu liàn的日子肯定艰苦,单单是无痕那可怕的剑势剑意已经让云藏锋十分的吃不消。好在有九彩龙灵果的效还有化龙的弥补,足以让云藏锋坚持这每天两个时辰的折磨,而这两个时辰,不过是无痕喝两泡茶的功夫罢了。现在的云藏锋除了每天泡药浴和受折磨以外,还要跟随马侯、段武、仙音等人学一些技艺。奈何几人的技艺都是大家之道,想要学好一项已经极难,云藏锋受龙战所迫同时学几样,贪多嚼不烂,更是难加难。好在云藏锋生来聪慧,对马侯的药理药道领悟极快,已经半只脚入了门。而那炼器之术,乐理之法,周易八卦,根本入不了门。仙音和方天生好脾气,教导细心,孜孜不倦,可那龙战和段武岂是好相与的?动则便是一顿竹笋炒肉,打得云藏锋屁股开花,云藏锋常常暗自腹诽道,xiu liàn这套化龙gong fǎ最大的好处可能是不怕段武和龙战打屁股,而自己这屁股,恐怕也是进步最快的地方了。

言归正传,无痕的两泡茶已经喝完,全身下的气势一收,仿佛成为了一个温儒雅的白发青年,笑意盎然的看着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的云藏锋:“藏锋,你进步得很快,我记得你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撑过半个时辰晕了过去,差点死了。现在已经可以坚持两个时辰却仅仅是脱力而已。看来明天要加大训练的力度了。”

云藏锋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理会说风凉话的无痕,心下有着自己的计较。在他开始接受无痕的剑势训练的时候有一种身体里面有一股力量想要破体而出的感觉,他也问过龙战和几位师父,都以为是因为gong fǎ没有完善的原因,云藏锋也没有深究,因为确实当他运转gong fǎ之时,身体内有一种阻滞之感。这妖族gong fǎ吸纳天地灵气,洗涤身体,滋养体魄,令肉身一点点的壮大,着实神无。化龙更是其的翘楚,云藏锋每次运转gong fǎ之时,天地各种属性的灵气会纠缠在一起,化为一条小龙,在身体内部各处游走,所过之处都会变得坚韧一分,其内脏都变得常人更强。往往炼体者,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内脏的强度却不会因为xiu liàn有多少变化,但是这化龙诀可以令内脏变得坚韧,虽然仍然筋骨要柔嫩得多,但较之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近日以来,云藏锋感到那股力量弱了下去,但是每当自己在无痕的剑势之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股力量变得极其强烈,云藏锋甚至感觉那是那股力量可以控制他,让他变得不是自己。他笑着摇摇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可笑,自己不是自己又能是谁,这股力量说白了也是自己身体的。

休息了片刻的云藏锋坐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手绢,手绢还残留这送他手绢的姑娘的味道,面的小诗让云藏锋带着思念的一笑。云藏锋用手绢搽干净身的血污,再不似之前的狼狈,将手绢细心贴身放好,冲到无痕的面前,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的灌下了肚子,如牛饮水。无痕笑斥了一句:“暴殄天物。”喝完这杯茶,云藏锋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和无痕过过招,这不是自不量力,而是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无痕有些诧异,也答应了。

无痕信手取过一根树枝,见云藏锋赤手空拳,说道:“藏锋,把黑色战槊取出来吧。赤手空拳,你不是我的对手。”云藏锋哼了一声,双脚一错,眨眼间便来到了无痕的眼前,还略有些稚嫩的拳头对准了无痕的太阳穴。太阳穴虽然是人体大穴,一般切磋不会攻击这个部位,但是无痕是何等人物云藏锋心知肚明,这些招数,根本伤不了无痕的丝毫。正如云藏锋所料,无痕双脚都不移动,树枝举起,横在胸前,往一旁一引,将云藏锋的拳头引开了。云藏锋拳头去势已尽,化拳为爪,一招“猴子偷桃”,无痕哼了一声:“哪里学的下流招数。”话毕,也不留手,剑法陡变,招招点在云藏锋身,云藏锋毫无还手之力,倘若是一把真剑,云藏锋此时早已经是全身窟窿了,无尘的剑法不快,但是把云藏锋的退路全部封死,每一个变招都在敌人的必退之路,令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云藏锋已经xiu liàn化龙诀有些时日,这点痛楚本不算什么,但是偏偏无痕有心惩戒那下流招数,运了一点真气,虽然伤不了,但是那痛苦却一点也不假。云藏锋心里憋屈,对无痕有几分不满,又被逼得有几分憋屈,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开始四处乱窜,从左手到右手,从涌泉到膻,最后直冲大脑。云藏锋只感觉双目一红,便失去了意识。

无痕见到云藏锋的状态有些怪,先是停止不动,然后开始双目变得赤红,身体里面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气,这是猛兽饿了多日或者受伤变得暴躁的时候才会有的杀气。这股杀气让人头皮发麻,身的汗毛一根一根都竖立起来。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云藏锋的右边身躯开始生长出鳞片,右手也开始收缩,食指指合在一起,无名指和尾指合在一起,俨然变成了龙爪。赤红的红色鳞片如同鲜血铠甲一般附着在云藏锋的身,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威势。无痕处变不惊,以他的定力,恐怕没什么能让他动容,无痕先是呼唤了几声云藏锋的名字,可是此时的云藏锋早已经听不见了。云藏锋召出黑色战槊,单手持槊,黑色战槊发出阵阵嗡鸣,不住颤抖,似乎为了这可怕的杀意而欢呼雀跃。伴随着一声龙吟,云藏锋持槊攻向无痕,一人的冲锋却拥有千军万马的威势,伴随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意,让无痕的脸色不禁严肃了几分,本来无痕想要他的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麻烦麻烦在不能杀。无痕只用树枝抵挡,只守不攻,想要等云藏锋力竭来控制他,甚至放开那滔天的剑意,剑意与杀意相碰,竟然发出“嗤嗤”的响声,而云藏锋此时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并且不怕伤痛,悍不畏死,每一招皆是杀招,每一式都是全力,如同疯魔。

无痕和云藏锋相斗正酣,龙灵跑了过来,原来,二人心灵相通,云藏锋失去意识的一霎那,龙灵便有了感觉。不曾想到了剑谷却见到这样一番景象,不由得涕泗横流,惊呼了一声:“藏锋,不要。”兴许是龙灵和云藏锋心灵相通,这声呼唤直击云藏锋的内心,云藏锋如受重击,脚步一滞,双眼的赤红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眼镜一闭,便晕倒在地。

无痕将云藏锋抱起,急忙向马侯的府邸飞去。

第十九章 历练

话说无痕抱着云藏锋飞驰而来,龙灵紧随其后。 马侯本来在摆弄他的那些珍贵药草,见无痕抱着云藏锋越来越近,急忙出门迎接,看着在无痕怀里昏迷不醒的云藏锋,将其接过,让无痕去通知龙战等人前来商议。自己抱着云藏锋踱步进入内堂,将云藏锋放置在病榻之。

马侯伸出食二指搭在云藏锋的手腕,为其号脉,又过了片刻,马侯皱了皱眉头,仿佛云藏锋的脉象有些棘手,有翻开云藏锋的眼皮,只见云藏锋双眼之布满血丝,白眼居多,几乎难见青睐。马侯先是取出了一粒药丸,以水调和,吩咐龙灵喂云藏锋服下。龙灵扶起云藏锋的身体,使其靠在自己的身,然后有药匙喂食云藏锋,云藏锋喝下几口药,呛了一下,咳出两口淤血,呢喃一声,仍然昏迷不醒。

此时,龙战携带其他几人正好踏入门内。问道:“马猴,究竟怎么回事?孩子的事情路无痕已经说了一两句,但是也说不清楚,你说说看。”马侯眉头紧锁,回答道:“很难说清楚,云藏锋脉象虽然强劲有力,但是内息混乱,身体机能更是乱作一团,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一般。从脉象和我的观察来看,他似乎像是得了癔症,精神出了问题,但是又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损伤。我想先听二哥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好判断。”

无痕见几人都向他望去,只得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众人听后,皆都沉默不语。龙灵此时说道:“当时我正在凝霜姑姑那里学习一首萧曲,心里一阵烦乱,我与藏锋有阴阳同心环互相联系,所以我担心是藏锋出了什么事。那个时候藏锋的内心应该是一种愤怒,无奈和怨恨的情绪。之后有一股热浪将藏锋侵袭,再后来失去了与藏锋的联系。仿佛藏锋不存在于世了一般。”方天生将轮椅移动了一下,让那从门口投进来的阳光洒在身,他本来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缓缓开口道:“综合二哥和龙灵的说法,有几种情况。第一,藏锋被夺舍了,夺舍会使人失去意识,夺舍之人用了一种gong fǎ,使藏锋变成了这样。第二,藏锋本身患有癔症,每当犯病的时候会变成这样。第三,是化龙诀的缘故,藏锋之前说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不受控制,似乎要从身体里窜出来,我们也没有在意,想来是那股力量所致。”

此时云藏锋悠悠转醒,说了一句:“六师父说得不错。”说完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说明,与无痕说得情况相互呼应,并加以补充,甚至连自己内心深处的无奈,憋屈和对无痕的埋怨也没有半分隐瞒纷纷说了出来。众人也不是什么被礼法束缚之人,无痕严厉,云藏锋有所怨言是正常的,只要没有异心行了。相之下,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云藏锋的这种情况。方天生沉思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想法:“想来原因无外乎是这两点,一是因为化龙诀的不完善导致在xiu liàn的时候会有瑕疵,二是因为藏锋以人类之身躯xiu liàn妖族之gong fǎ,由于体质的冲突导致的排斥现象,所以藏锋在那个时候才会发生身体的异变,导致身体受到伤害。”众人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暂且相信了方天生的这一说法。龙战问道:“可是之前藏锋xiu liàn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导致藏锋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我们倒是没什么,但是龙灵和藏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危险了。”

方天生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情绪导致的,但是我想,大哥和段武哥打了藏锋这么多次屁股,藏锋心里应该也多有怨言。或者是gong fǎxiu liàn到了一定的程度所导致的,这个有待验证,或者是因为和二哥试,一直被压制,压力太大,求胜心强所导致的。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验证。但是我想最近应该是不会在发生这样的情况了,只要藏锋心里平静如水。”

众人也没有深究下去,此事不了了之了。而对于龙灵来说,只要云藏锋安然无恙,其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吧。众人离开了马侯的府邸,留下云藏锋在这里养伤,而龙灵自己留了下来,陪着云藏锋。两人对视,心里所想的一切都暴露在对方的心里。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可是这平静之下,又是那么的暗流涌动。

“灵儿,对不起,我那个样子,吓到你了吧?”云藏锋从无痕那里知道自己曾经进入疯魔,如果不是因为无痕强横的话,恐怕自己已经把他杀了。

“没事,我知道那并不是你的本意。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害我,你说过,会一生一世的照顾我,你一定会说到做到的。”龙灵莞尔一笑,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白色的秀发面,如同女神一样让云藏锋沉迷其,无法自拔。

“你又知道了?或许我是一个骗子,你和干娘不过是被我骗了而已。”云藏锋笑嘻嘻的说道,他已经有些无法正视龙灵了,那无时无刻不联系着两人的阴阳同心环仿佛一根红线,将两人拉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云藏锋的心里还有一个温婉的柳问情。他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个骗子,又想到龙灵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收回了思绪。

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让龙灵不禁一笑,缓步走前去,小手指点了点云藏锋的胸口:“你不会,你的心全部都告诉我了。”说完,踏着碎步翩然而去,云藏锋苦笑,这女孩,真是个妖精。过了一会,心里收到龙灵的想法,这男孩,真是讨厌。夕阳并不如血,洒落着金色的光辉,白发的女孩和受伤的男孩,男孩胸口残留的香味,让人沉醉。

次日,云藏锋xiu liàn了一番化龙诀,身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龙战将龙灵与云藏锋唤来。龙战说道:“我几人本来已经辟谷多年,不沾染世间五谷杂粮浊气,但是现在你们二人来到这天峰,不得不服食一些俗世的食物。我想让你们去登龙城采买一些生活必须品,一来可以保证你们的基本生活,二来可以下山历练一番。闭门造车终究进步不长,天峰里面你们的几位师父人人性格怪异,但是都关心你们,人情冷暖,人心复杂,你们感受不到。天峰那个山洞里,有一条路是通往山下的路,你们顺着走下去,再向东行三日,便可以到达登龙城了。”

龙灵和云藏锋本身是少年心性,呆在这天峰日夜xiu liàn,自然是无聊至极,早想着出去走走。二人相视一笑,回到各自的居室内,收拾了一身随身的衣物,便相约下山去了。云藏锋在同心环内装了一些兽皮,兽骨,兽牙,都是平时在密林打猎猎到的东西。龙灵不解,云藏锋解释道:“我们又没有钱,这些东西拿去卖了我们才能去买东西呀。”龙灵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也随着云藏锋往山下走去。

第二十章 登龙

三日后,登龙城内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少年,两人年纪很小,不过十一二岁,但是男的俊朗魁梧,较之同龄人较高大,女孩娇俏可爱,看去男孩子小很多。 两人并肩而行,女孩轻轻挽着男孩的手臂,像是兄妹,像是情侣,女孩的一头白发不时引来路人的侧目,导致女孩的小嘴高高撅起,十分不满。二人正是走下天峰采购的云藏锋和龙灵。此时,龙灵和云藏锋正站在登龙城的城门口,仰望着那黑色石头城墙的两个大字“登龙”。

登龙城的城墙低矮,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头堆砌而成,城墙之也没有人巡视,只是有一个烽火台。登龙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北面是连绵不断的低矮山脉,虽然不高大,但是胜在树林多且深,南面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河流水流量不大,清澈见底,常可见有小鱼在水底游动。一条东西通透的大路从城穿过,向东走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传说其毒蛇妖兽数不胜数,非常人可以接近,再往东则是一片灵石矿山,有些昆仑秘境的门派征集凡人到此开采,每百年,秘境的各大门派都会以武力来分配灵石矿的资源,毕竟灵石矿对于修道者的修为有着莫大的好处。登龙城向西走到底是一处断崖,断崖底处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修士下去过,或者说修士先去了都没有回来过。总之,登龙城对于现在的云藏锋和龙灵来说处处充满了神秘。

登龙城内有一处最大的建筑物,名曰断机阁,取当机立断之意,是各个修仙门派派的人共同管理这登龙城的地方。之前云藏锋和柳问情几人第一次来到昆仑秘境的时候,无尘说过,这登龙城是修仙者的后代之没有修仙资质的人居住最后形成的地方。修仙者们自然不会让凡人来管理这个城市,毕竟一个城市有这么多人,这些人聚集起来的力量还是十分可怕的,虽然不至于让各大门派伤筋动骨,但是造成一些小伤小痛还是可能的。一旦造成麻烦,那么只有动用雷霆手段来镇压,到时候免不了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虽然,修道者视凡人生命如同草芥,贱如蝼蚁,但是有些麻烦也是能避免则避免的。几大门派共同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一些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来管理这登龙城,不仅可以解决掉一些隐患,而且可以为门派收集一些资源。但也是因为有了这断机阁的存在,不少登龙城的势力与几大门派挂了钩,造成了登龙城现如今复杂多变并且动荡不安的局势。当然,这一切,云藏锋和龙灵此时是不知道的,二人携手进入了这并不宏伟的登龙城。进城之前,云藏锋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将同心环存着的兽皮兽骨等拿出来背在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是懂的,兽皮兽骨无所谓,但是这储物手镯足以给他引来杀身之祸。

二人刚刚进城便受到了阻拦,两名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守着城门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小朋友,你们是哪儿来的?懂不懂规矩?进城不知道要先交过路费吗?”云藏锋冷冷一笑,在外面的时候,吏政清明,进城哪里需要什么过路费,没想到来到这神仙地界,这凡人城镇竟然要收过路费。云藏锋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在周围灌木丛里、城墙边都有人盯着这边、还有那路边乞讨的乞丐,似乎也是这个团伙的一份子。他不想在这里动手引来麻烦,但是确实身又没有银钱,只能说道:“大哥,我这身确实也没钱,要不您二位将这兽皮兽骨分一些,便算作我们的过路费了?”

本来云藏锋想要放低姿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那二人分走一些财物便罢了。哪知那二人见云藏锋低眉顺眼更是来劲,仿佛觉得云藏锋软弱可欺,气焰瞬间又涨了几分。二人脸露出淫邪的神色,为首的那个左脸有刀疤的青年说道:“没钱?我看你这小妹妹倒是不错,等一会让他陪陪我们几兄弟,然后卖到千金楼里面去,有钱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向龙灵的脸摸去。云藏锋见到此人轻薄于龙灵不仅不急,嘴角倒是挂了一分笑意,当那刀疤脸青年的手距离龙灵的脸还有一寸之时,龙灵腰间白光一闪,一只断臂便由于惯性冲天而起,断臂落地,还犹自抽搐。那刀疤脸青年只感觉右手一轻,愣了两秒,疼痛才传遍全身,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原来,龙灵腰间常配着一把精钢软剑,平时藏于腰带之内,出敌人之不意,攻敌人之不备。龙灵手持精钢软剑后退半步,将剑血液一甩,防止那血液溅到自己身:“差点弄脏了衣服。”

那刀疤脸青年捂着右臂,大声呼唤藏匿于各处的同伴,让他们废掉云藏锋的手脚,并且将龙灵绑起来,说什么要让二人尝尝生不如死,yu xiān yu si的滋味。龙灵转过头看了看云藏锋:“似乎惹麻烦了。”云藏锋将背的兽皮兽骨放在地,从兽骨挑了一根合适的,站起来舞动了两下:“既然没有阻止你伤人,不怕惹麻烦。我们也不想惹事,但是有人找茬,我们也绝不怕事。”

眼看从各处冒出来的小混混把二人包围在其,每个人手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兵器,bi shou飞镖链子枪,长鞭断钩精钢爪,无一不足。云藏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灵儿,你在一边等一会,别把衣服弄脏了。”说完,他动了,静如处子,动若雷霆,手的兽骨如同力量无的凶器,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二三十人竟然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只见云藏锋先是一招直捣黄龙点在面前那个瘦猴子一般的小混混的胸口,而后又是将骨头横着一挥,打在几人的脸,一拳一脚带着呼呼的风声,先后把两个人dǎ dǎo在地,奈何兽骨脆弱,只击倒了几人便“咔嚓”一声折断。一干小混混见云藏锋手里凶器不见,一个个又变得狰狞起来,揉了揉痛处,又围了来,但是丢掉兽骨的云藏锋却是如同被解放了双手的洪荒猛兽,冲进人堆里如同狼入羊群,双手时而为拳,时而化掌,时而变爪,只晓得云藏锋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利器攻来便闪身躲过,钝器攻来便迎身而,拳脚伺候更是视若不见,一众人越大越心寒,心道:“这小子有鬼,不怕痛,这怎么打?”于是心生退意,有人开始转身逃走,兵败如山倒,有一个掉头逃走,有两个,三个,不一会局势变成了云藏锋一个人追着二三十人跑。这时,云藏锋的拳势一变,杀招显露,被追的人无一不在云藏锋手里断手断脚,只听到手脚被折断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小混混的惨叫也是绕梁三日,连绵不绝。待到风尘散尽,云藏锋站立其,身染了一些血污,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二三十人,手脚都被折断。

“灵儿,把bi shou给我,我要挑断他们的手脚筋。”云藏锋吩咐道。龙灵劝道:“不必了吧,他们已经被折断了手脚啦。”

“手脚断了可以接起来,最多每逢阴天下雨有些疼痛罢了。但是手脚筋断了,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作威作福了。四师父说过,除恶务尽,我留他们一条命,已经仁至义尽,手下留情了。”此时的云藏锋,如同森罗殿的阎王,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龙灵咬了咬牙,将bi shou抛给云藏锋,那登龙城门口的惨叫,又响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师兄

日三竿,登龙城城门处还残留着大战之后的血腥味,小混混们躺在地翻滚哀嚎,而造成这一切的云藏锋和龙灵早已经不知去向。 路边的人三五成群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谈论着刚刚的故事。那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照在黑色的城墙,渲染出凄厉的白色。这一缕光辉把一个颀长的身影照了出来,来人相貌不凡,身着道袍,前胸有一个标识,如果云藏锋在这儿一定可以认出来这是九玄门的标记。那人走到一个混混身边,切了一下脉:“谁干的?”小混混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眼前之人,并将云藏锋龙灵二人的相貌年纪等说出,那人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人:“近日,宗门内有两位前辈要来,我要招待。你们先把这些兄弟送去医治,顺便查一查是谁干的,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亲自来收拾他们。他们能再二三十人的混战之全身而退,必然不简单,你们行事要多加小心。下去吧。”那人身后一干人等,扶起地的小混混,纷纷退去。

云藏锋和龙灵走进城里,将身的兽皮兽骨等拿到皮毛店,药材店等各处贩卖,换得了一些灵石。原来,这登龙城地处几大门派脚下,所用货币与外界也不相同,黄白之物在这里只能算是商品,却不能算作是交易的货币。只有灵石在这里才流通,毕竟经常有修道者来来往往。二人又将灵石换了一些米面,针线,衣服布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装进同心环内。正事办完,两人寻思难得下山一趟,不如在这登龙城各处游玩一番。

其实,二人进城的时候发现了这登龙城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前后相去也有百里,之燕京,洛阳,长安等地相去甚远。但是这里的商业并不差,街道两旁贩卖各种玩物、首饰、食品的小摊贩都以各自的方式叫卖。是时正赶这登龙城的祭天节日,登龙城依仗着几大修仙门派而活,修仙之人高来高去,被人视为仙人,每月十五月圆,登龙城的人都会大举祭祀,以求他们口的仙人保佑。白天还好,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香,祭祀,舞龙舞狮等活动,图一个热闹,到了晚,登龙城家家户户都会挂彩灯,猜灯谜,放河灯。此时,各家各户未出阁的姑娘们也会出门来,寻那令自己心动的如意郎君,各家的适龄男子也会在发现心仪的女子之后,留下姓名住址,方便日后联系提亲。这个节日是手艺人最喜欢的了,手艺人们会做一些好玩的小玩意,用担子挑着,或者用篮子装着带到街来贩卖。有那可以自己在天飞的机械小鸟,有惟妙惟肖的木雕小狗,有小巧精致的姑娘家的首饰。

坊间流传的最出名的手艺人恐怕是那捏糖人的和一班子杂耍的,捏糖人的姓张,每逢祭天节日,这张老头会挑着担子来到新丰客栈门口坐下,把炉子点起来,锅架,将勾兑好的糖浆丢进锅里,待到糖浆彻底融化,滴几滴蜂蜜,那香气出来了,人也被香味吸引过来。待人聚集起来,张老头勾起一瓢糖浆,在冰凉的,光滑的陶案勾勒起来,橘huáng sè的糖浆散发着麦芽和蜂蜜的香味,化成一条细线,在陶案变成一幅幅美妙的图案,多是那坊间流传的大英雄仙人们。有背负长剑的青年,手拿双钩的光头大汉,拄着单拐的老头等等,还有一些动物,例如龙凤,貔貅,囚牛。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看到仿佛能够听到那动物的吼叫声。

杂耍的虽然也是不凡,但也都是那些寻常的把戏,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吞吐烈火等等。云藏锋没有什么兴趣听下去,倒是龙灵,那在路边聊天的大婶们说得入迷,她也听得入迷,非要拉着云藏锋晚一起去看看。

云藏锋拗不过龙灵,在新丰客栈包了两间房,这兽骨兽牙所换的灵石也没有剩下多少了。酉时方至,城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客栈老板斜靠着客栈的门框,看着嘈杂的街道,脸挂起一抹笑意。或许他的追求是如此,忙了一天之后,靠在客栈的门框,从南面吹来的有些潮湿的河风扑打在脸带来几分凉爽,看街道的人来人往,闻着从每一户人家里传出来的焚烧柴火的味道和蒸煮米饭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的清新,让最后一道阳光洒在自己布满了老年斑的脸,内心的那份平稳,也足够了。

吃过晚饭不久,云藏锋嗅到了一股糖香,他知道,是白天那些大婶谈论的张老头来了。龙灵的鼻子更是灵敏,将手的筷子一撂,快步跑到门口去,做起了围观群众。云藏锋无奈让客栈老板将饭钱记在他们账,明日一起付了,然后跟了出去。那张老头面色红润,脸有些胖,一双小眼睛眯着,似乎没有张开。但是云藏锋分明感受到从那两道缝隙里传出来的精光,张老头看了一眼龙灵,将手从衣袖伸了出来,那双手与那张脸绝不相同,那是一双如同枯槁一般的手,十分削瘦,面血管清晰可见,干枯的皮肤包裹着干柴。张老头从锅里舀出一瓢糖浆,干枯的双手十分灵活,像春燕一般下翻飞,不一会,一匹脚下踏着火焰的龙马便活灵活现的出现于陶案之,张老头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龙马从陶案分离下来,动作很慢,很轻但是很稳,张老头将糖人递到龙灵的面前:“小姑娘,送给你。”云藏锋和龙灵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张老头绝对不简单。等到龙灵接过糖人,张老头又舀了一瓢糖浆,洒在陶案,这次做出的却是一个龙灵,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脸笑嘻嘻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糖人。这一手功夫让在场的众人惊呼不已,大声叫好,云藏锋也被折服了,作揖躬身道:“前辈好手艺,小子拜服。”张老头哈哈笑道:“混口饭吃而已,小伙子,这个给你,半钱灵石够了。”云藏锋从身摸出一块灵石,给了张老头,接过糖人,带着龙灵离开了。张老头必不缺这点灵石,但是云藏锋对张老头的尊敬也不是这点灵石可以衡量的。

二人吃着糖人,走在大路间,街道两旁挂起了花灯,有一些灯笼面还有一些字谜,下面站着一位娉娉婷婷的姑娘,显然是在等着有人来解这字谜,好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如意郎君。正当龙灵逛得兴起的时候,云藏锋脚步一滞,龙灵牵着云藏锋的手一紧,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云藏锋,然后顺着云藏锋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位俊秀的男子和一位清秀的女子。龙灵不止一次的从云藏锋心里看见过这个女子的模样,她是柳问情。云藏锋的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急促,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时,仿佛感受到了云藏锋和龙灵的目光,柳问情和那俊秀男子转过头来,望向云藏锋和龙灵。

那俊秀男子先也是一怔,随后脸挂起一抹小人得志的笑意,将手把玩的簪子插到柳问情的发髻之,然后交付了灵石,对云藏锋挥了挥手,说了一声:“师弟,好久不见。”

第二十二章 相遇

璀璨的星河横亘在穹顶之,那一轮明月,似乎被什么东西遮蔽起来。 按理来说,今天是十五,应该是月明星稀,圆月当空的日子,可是天偏偏不遂人愿。登龙城内倒是灯火通明,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辉煌的灯火与那亿万年前的光相互辉映,不知道是人世间更胜一筹,还是星河更美。但是,有一些偶然的相遇,总是不那么让人开心的,哪怕那个人是你相见的人。

那一句“师弟,好久不见”回荡在四人之间,宁宥的一句话把柳问情的目光也吸引到了眼前的云藏锋身,云藏锋分离的时候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可是眉目间的风情,那深深刻入心里的五官却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改变的是身边的人,那白发如瀑的小女孩精灵可爱,虽然还小,但是已经看得出来是一个美人胚子,过个一二十年必然会是江湖,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柳问情心里莫名有一股酸意,本来想把宁宥给他戴的簪子取下来的手在半空转了一个弯,挽了宁宥的右臂。柳问情注意到云藏锋的眼睛里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那么疼惜的看着他,只是多了几分心痛,多了几分感伤。龙灵注视着宁宥和柳问情,本来心里还有一些庆幸,柳问情移情别恋,对她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机会,但是她能感受到云藏锋心里的那份哀愁,那悲怆而死的心可能无痕的剑势更让云藏锋难以承受。

“师兄,柳姑娘,你们好。好久不见。”云藏锋的嘴角勉强挤出一分笑意,无奈,即使是一边的路人也看得出来这份勉强。柳问情自然看得出来,同样忍住眼里那股即将要宣泄而出的温热,回道:“是,云师兄,好久不见。身边的姑娘真是可爱,不介绍一下吗?”云藏锋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哦,她叫龙灵,是我的未婚妻。”云藏锋本来想说是自己的义妹,但是想到紫嫣生前的话,改了口,龙灵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云藏锋,转瞬间那份诧异变做温柔,一双柔夷也不由自主的挽住了云藏锋的手臂。

柳问情听到此言,仿佛听到了希望破灭的声音,挽着宁宥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支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脸色先是一阵红然后又是一阵发白,一抹苍白的笑在娇颜牵扯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柳问情自己知道,这一开口,不会是别的,一定是撕心裂肺哭泣的声音。十个月的寻仙之路,云藏锋对她的好,对她的情还有她心里对爱这个孩子的愧疚,对不伦之恋的羞耻,对云藏锋的感激一一从眼前划过,十年之约也仿佛尚在耳畔,可是,一切都没有了。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甜言蜜语,什么修仙长生,什么神仙眷侣,没有了云藏锋,什么都没有了。

宁宥感受到手一紧,嘴角却是一种快慰的微笑:“是吗?云师弟,那么要恭喜你抱得美人归了。师父最近几年可能要出关了,等到师父出关,我便向师父提亲。请师父将柳师妹许配给我。到时候希望云师弟赏脸来喝一杯薄酒。”云藏锋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勉力看向柳问情,柳问情却只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其实,这时候的柳问情又听得见什么呢?只是这种沉默被云藏锋当作了默许,可怜二人没有那可以让人心意相通的阴阳同心环,只能饱受这名为爱的噬魂销骨的毒药的苦。云藏锋深吸了一口气:“一定一定,到时候一定备大礼恭贺二位。那么,我与内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辞了。”他知道他不能在呆下去了,只有云藏锋和龙灵知道云藏锋话落的瞬间,云藏锋的心里闪过一丝杀意。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只能带着龙灵如同逃离一般的离开。云藏锋和柳问情擦肩而过,都没有听到对方心里的那一句:“祝你幸福。”

云藏锋和龙灵离开之后,柳问情挽着宁宥的手松了开来,无力的低垂着,恍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向前走去,不知道目的在哪里,只知道眼前的灯火通明已经被泪水模糊成一副水墨。宁宥感受着那被佳人挽过的温柔,看着柳问情前行的背影,眼里的杀意再也压制不住:“云藏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而云藏锋和龙灵走出数十步,急忙转了一个街道,云藏锋再也压制不住,喉头一甜,一股鲜血自口吐出。龙灵急忙前扶住几欲跌倒的云藏锋:“没事吧?”云藏锋还给龙灵一个笑意:“没事,我可有化龙诀护体。”龙灵心疼的拍了拍云藏锋的后背,替他顺了一口气:“都气急攻心吐血了,还说没事。你对女孩子总是那么温柔,以后恐怕还要吃不少苦头。”云藏锋脸笑意不减:“那你喜欢吗?”龙灵脸色一红:“没个正经,我们有同心环,又有血契,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明知故问,卖这个乖。”云藏锋将笑意收敛:“灵儿,等我们回去,我请龙战师父为我们主婚,但是今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你回客栈等我。”说完,也不管龙灵同不同意,一个人扶着墙壁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登龙城南边的河流边,云藏锋的身影出现在下游。这里停靠着不少的渔船,游人们放下来的河灯都汇聚在这里,点亮了整个河面。云藏锋看着那一侧的欢声笑语,或许他们都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并相信会实现的,而这一侧只有他一个,他掏出怀里的手绢,面鲜血书写的小诗如同利剑一般刺痛着他。云藏锋眉头紧锁,双手将手绢攥紧,而后又松开,如此反复,最后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随手一扬,手绢随风向河落去。

在手绢即将落入河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云藏锋身后窜出,跳入河,将手绢从河里捞了起来。原来是龙灵,龙灵将手绢交还到云藏锋的手:“你舍得吗?”云藏锋却不回答,只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会客栈等我吗?”龙灵坐到云藏锋的身边,将打湿的白色长发挽到一起拧干,被河水打湿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但是没有一点曲线:“我一直跟着你,只是你的心里全都是柳问情姐姐,没有注意到罢了。你舍不得,去找她问个清楚吧,虽然我很想能够和你成亲,但是,我不想你过得不开心。因为这该死的同心环,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你自己想想吧,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云藏锋倒是没有想到龙灵说出这样一番话,笑笑道:“用真气烘干吧,你这样没有曲线的****完全没有吸引力。不去找她了,过去的过去吧,那也是她的选择,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我们回去成亲,给我一点时间,我没事的。血契和阴阳同心环让我们如同一体,我也不知道对你是不是爱,但是,我知道,离开你,我会和今天一样难受。灵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龙灵转过头来,俏皮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似乎有神:“我的什么你都知道,我还能嫁给别人吗?只要你不怕我是妖兽,我愿意。”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妖兽的。”云藏锋用手揽过龙灵的头,让其靠在自己的肩,然后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灵儿,幸好还有你。”龙灵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在云藏锋的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而远处的登龙城里放起了烟花,一闪而过的美丽将相互依偎的璧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第二十三章 老妪

次日清晨,云藏锋带着龙灵回到新丰客栈,取回二人的细软,并向老板结了房钱,准备离开。 云藏锋是不想再和柳问情和宁宥打个照面了,徒增尴尬和伤神而已。老板笑嘻嘻的收过二人的灵石,对二人说道:“二位客观,出门在外还需多加小心。我看你二人年纪尚小,还是应该跟父母在一起。”老板本来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正好戳了云藏锋和龙灵的痛处,二人父母本不在身边了。但是云藏锋倒是没有不高兴,他自然理解老板的嘱咐,只是龙灵开口问道:“不知道老板何出此言?”老板摇了摇头,低头拨弄手里的算盘,把灵石丢进一边的瓦瓮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一旁一位脾气火爆的食客却是说道:“去他娘的,还不是因为昨天晚那一帮混混,那帮混混一进来带着你们两人的画像四处询问,搅了老子吃饭的心情。他们虽然人多势众,老子也骂了个痛快,哈,那领头的小青年左脸有刀疤,有几分本事,打得老子现在骨头还痛呢。”闻言,云藏锋和龙灵二人心下了然,这是昨天进城时的那群混混。但是,那群混混都被云藏锋挑断了手筋脚筋,为何又行动自如?云藏锋也不愿去深究原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云藏锋拉着龙灵一路向北走去,登龙城北边是连绵不断的小山和深不可测的密林,其潜伏的危险无数,传说有数帮山匪盘踞在林子附近,依靠地势之利,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让登龙城北边的各处村庄民不聊生。登龙城的各个势力也不知道是收了山匪的好处还是山匪过于强悍,多年以来,派出几队卫队剿匪,但是都无功而返,之后山匪之患不了了之了。云藏锋和龙灵向北走一来是躲避城里小混混的追捕,虽然两人并不害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北边走,然后往东边一绕,能回到天峰了。二来,两人是想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山匪,连几大门派都管不了。

往北行来,离登龙城越远,景象越是破败,随处可见断壁残垣,黑眼的乌鸦停靠在枯死的乔木之。黏土糊起来的土墙还残留着火焰烧烤过的痕迹,漆黑一片。有些房子被烧得只剩下一些木头架子,从这些房子的结构来看,这些房子都较大且结实,曾经应该是一处富饶之地,但是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破败。两人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子,从旭日当空走到斜阳西下,所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很少有青年人,孩子们都很瘦,脑袋很大,双眼外凸,脸色蜡黄,一看知道营养不良,长时间的饥饿导致身体机能收到损害。眼看着天色渐渐变暗,呼呼的晚风袭来,不由得增加了几分寒意,幸好两人都不是平常人,但是这歇脚的地方总是要找一个。可是这每家每户都是自身难保,又去哪里落脚。

两人越往北走,寒意越甚,心里迫切的想找一个落脚之地,云藏锋的五脏庙已经敲锣打鼓好几次,这让他更是心烦意乱。两人正无计可施之际,远远见到一户人家,缈缈的炊烟让云藏锋很是兴奋,牵起龙灵的手飞奔而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木屋,单扇的木板门,但是保存完整。云藏锋接连叩了三下木板门,应声而来的是一位老妪,约莫六七十的年纪,佝偻着身体由黑布裹着,脚的一双布鞋满是补丁,开门的手如同枯木,指甲开裂,骨节粗大,一看是常年干农活的手。云藏锋还是个孩子,但是这老妪云藏锋还要矮一个头,浑浊的双眼看向云藏锋两人。云藏锋注意到老妪的一只眼睛被一层白色的东西遮蔽住了,只留有一小部分的眼球在外面。

云藏锋只看了两眼,腹作响,急忙道:“老人家,我与内子途经此地。天色已晚,腹又饥饿难耐。方才在原处见到炊烟,心想可否在这里借宿一宿,吃一顿饭。”老人家摇摇头:“孩子,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东西,你还是到别处去问问吧。”说着要把门关,云藏锋眼疾手快,一只手把门把住,云藏锋是什么力量?岂是这山野老妪可以抵挡的,老妪被这力量一震,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龙灵急忙前把老妪扶起,责怪的看了一眼云藏锋,对老妪说道:“婆婆,对不起。外子行事鲁莽,无心之失还请你原谅。但是,外子天生食量惊人,耐不得饥饿,实在是迫于无奈,还请老婆婆行个方便,我们夫妇二人感激不尽,自然,这饭钱和借宿的钱少不了。”说着,龙灵拿出两块灵石塞入老妪的手里,老妪的眼里有一道精光闪了一下,侧身将二人让进屋内。云藏锋进屋之时,歉意的看了老妪一眼。

二人走进屋内,屋内陈设颇为简单,一张桌子,四条长凳,左边是灶台,右边用土墙隔开还有一间屋,想来是卧室。老妪请两人落座,从灶台的铁锅里舀出一瓢东西,盛在陶碗里,端给两人:“既然收了你们的钱,吃的喝的还是应该照顾周到。只不过这里只有一间卧室,可能要委屈二位打个地铺将一晚。”云藏锋和龙灵看着碗里的饭,脸色有些难看。碗里只有一碗清水,几片菜叶,混合了一些谷糠,云藏锋在扬州见过这样的东西被拿来喂猪。老妪见两人久久不动筷子,心下明了,咳嗽两声:“二位,这里只有这些东西了。山匪之患未绝,又加劳力外出,土地荒废,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了,恐怕再过几日,我老婆子会饿死,你们赶了巧,有这两块灵石,我明天还能找人换点吃的。吃吧,不吃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说着,端起一碗喝了起来。

云藏锋觉得实在是难以下咽,拿出米面来,重新开伙,自己做了一顿白饭,只是少了美味的菜,有些遗憾。老妪见到白饭,神色有些激动,云藏锋和龙灵请老妪坐下一同进食,于是三人便各吃了些白饭,草草结束了晚餐。老妪收拾妥当,进到里屋,接着又退了出来:“两位官人,这两块灵石还给你们,你们既是夫妻,共处一室也无妨,请你们二位睡到里屋去。老太婆只求二位能够留下一些米面,已经足够,求你们了。”说着,手里捧着灵石,向云藏锋和龙灵跪下。龙灵心地善良终究不忍心,将老人扶起,并答应明早二人离开之时,会给老人留下一些米面,让老人去里屋歇息。但是老人坚持让二人睡到里屋去,否则心里不安,云藏锋拦住了龙灵想要推辞的举动,走到里屋去。

里屋只有几个箱子,里面装了一些破烂衣物,还有一张小床,只够一人躺下。两人无奈,但是都感到对方心里的想法,相视一笑,合衣而眠。两人几乎是全身贴在一起,鼻息喷吐在对方的脸,房间里的暧昧仿佛在不断升温。云藏锋和龙灵在密林里面住了很久,但是那个时候,龙灵还是一匹马啊,可不是现在。云藏锋强压住内心的yu wàng,轻轻在龙灵的额头吻了一下,沉沉睡去,龙灵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她知道云藏锋在想她还太小,两人也没有成亲,他在保护她,这是他对她的尊重,于是带着幸福的笑意,也睡了过去。

睡下不久,云藏锋听到外屋传来人声,声音颇有些熟悉,那声音说道:“娘,我这两日正在搜寻这二人。这二人武艺不凡,你怎么能够随便收留他们,万一二人害您性命那该如何是好?不成,乘这二人熟睡,我取了二人性命,一来升官发财,二来报仇雪恨。”

云藏锋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一把刀的刀柄掀开里屋的帘子,一张刀疤脸探了进来,云藏锋先是一愣,而后能能说道:“是你。”

第二十四章 山匪

云藏锋和刀疤脸青年四目相对,眼前这人赫然便是日前与云藏锋在登龙城门大战了一场的刀疤脸青年。 正是这青年垂涎于龙灵,所以招致云藏锋狠下毒手,挑断了其手筋脚筋。虽然龙灵的外貌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却也有几分姿色,可是说娇俏可爱,当然也不排除这刀疤脸青年有恋、童癖那个xié è的爱好。只是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云藏锋看着提刀进来的刀疤脸青年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好得这么快,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想要我们俩人的命其实也简单,我们出去过几招,只要你杀了我,也罢了。千万别吵醒内子,她,可我强多了。”

刀疤脸青年喉结滚动,口水吞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煤油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将刀疤脸青年的身影投到墙壁,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过,最后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般,把刀扔到了地,发出“哐当”一声声响。龙灵似乎有所感,不安分的拱了一下脑袋,惹得云藏锋怒视刀疤脸青年,责怪其吵到了龙灵睡觉。刀疤脸青年似乎也豁出去了,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打不过你们俩,甚至你一个可以要了我的命。本来想偷偷摸摸砍了你二人的脑袋去领赏,现在看来,反倒是要死在你手了。”

云藏锋依旧躺在床,一只手被龙灵枕着,另一只手搂着龙灵纤细的腰肢,小声的说道:“我对取你性命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的命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半分用处,让我真正好的是你为什么好得这么快。我记得当时没有遗漏掉任何一个人,也是说,你的手脚筋应该都已经断了才对,到底是谁有这样的医术,我很好。”

刀疤脸青年早已经放弃了任何与云藏锋作对的心思,但是提到这个问题,还是有一些抵触,只说是有一位大仙来到帮派里面用一种黑色药膏救了所有断了手脚筋的人,关于其他,自然是缄口不言。云藏锋却似乎来了兴致,一再追问不停,刀疤脸青年却不再言语,退了出去。云藏锋不想吵醒龙灵,只能作罢。这一夜在煤油灯的燃烧慢慢度过,外屋的灯再没有熄灭过。等到寅时,天边还略有几颗星星闪烁,云藏锋已经醒了过来,慢慢的将手臂从龙灵的脖颈下抽出来,准备练练拳法。不曾想这一动,反倒是把龙灵吵醒了,于是二人便起身,准备向老妪告辞启程。云藏锋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一个医治好所有断了手脚筋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必须要知道。

二人来到外屋,刀疤脸青年和老妪坐在桌旁,看情况是一宿没睡。一个老人给他们二人让出床铺,一宿没睡,这多少让云藏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向老妪道了个歉,龙灵也随夫向老妪施了一礼,龙灵跟随凝霜学了一段时间的人世间的礼仪,这些还是懂的。紧接着,云藏锋转向刀疤脸青年,接着问道:“关于你们背后那位大仙的事情,我想多知道一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不然,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刀疤脸青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一口饮下:“无可奉告,二位要赶路还是趁早吧。我那些同伴若是来寻我,见到二位,恐怕对你我都不好。”

云藏锋眼神一冷,抬手召出黑色战槊,指向刀疤脸青年的喉咙,槊尖距离那喉咙不到两寸,也是只需云藏锋略用半分力,那战槊会穿透刀疤脸青年的喉咙。他本不怕死,昨夜看见云藏锋醒来的时候他有了一种会死的感觉,可是活着谁又想死呢?何况是他这种作威作福的人。加那战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让他有些喘不过去来,如同被人拽住了心肝,十分难受,想要把一切告诉云藏锋,可是竟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老妪见状,急忙跪下来:“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求你放过我儿子一命,求你了,求你了。”一会儿又去拉刀疤脸青年的衣服:“儿子,这位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告诉他,你告诉他啊。”龙灵有些不忍心见到一个老人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可怜模样,拉了拉云藏锋的衣角:“藏锋,算了吧,饶他一命。”云藏锋无奈将手的战槊收回,叹了一口气。那刀疤脸青年却是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那一分钟像地狱里的一分钟,那股微弱的血腥气让他像置身于血海之,喘不过气来。

此时,龙灵双耳一动,说道:“北边有马蹄声。人很多,不下五十。”云藏锋看着刀疤脸青年问道:“是你的同伴?”刀疤脸青年咽了一口唾沫,摇摇头:“不是,登龙城在南边,北边来的有马的,只能是山匪。”话音刚落,听龙灵说道:“他们要到了。”果不其然,云藏锋和刀疤脸青年也清晰的听到那马蹄声,五十多匹马一起奔跑的声音,动静不小。刀疤脸青年说道:“你们快走吧,这群山匪应该是冲着你们来的,这登龙城北部遍布他们的眼线,你们应该早被发现了。五十匹马的声音这可怕多了,现在声音还小,说明他们离得还不近,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呵呵,你现在倒是好心。那你呢?”云藏锋淡淡笑道。

刀疤脸青年在老妪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我没事,我是登龙城玄门的人,玄门的后台和山匪有约定,互不相扰。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不然我也不放心把家母一个人放在这山匪纵横之地。只不过,我也不是好心,只是不想让你们连累我们,虽然我有玄门这张护身符,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头目,玄门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山匪不会给我多大面子。你们不在,我跟山匪相安无事,你们若在,杀我只是顺手的事。”

“好,你很坦白,你年纪我大,本事却我小。我也不想连累你,只不过,我和内子正巧要往北去,我会回来问那个大仙的秘密的。你保重。”云藏锋哈哈一笑,拿出一些米面留下,和龙灵携手向北走去。

走了约莫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回头看还依稀能够看到老妪家里升起的炊烟,云藏锋和龙灵被包围了。打头的是一个年人,看起来有几分瘦弱,chi luo着身,背却是强壮之人常用的一对宣花板斧。那人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马头到鼻尖处是一撮白毛,倒也好看。枣红色骏马围着云藏锋二人打转,那人也下打量着二人。

龙灵受不了被人如同看猴子一般的观看,娇斥了一声:“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云藏锋只一笑:“灵儿,你怎么发脾气都这么可爱。”马那人怒极反笑:“哈哈,两位小娃娃,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子在这儿等着你来挖了我的眼珠子。但是你挖不下来的话,不仅要把身的钱给老子交出来,还要给老子做童养媳。怎么样?”

龙灵“哼”了一声,运气准备攻去,却发现脑一阵眩晕,四肢无力。云藏锋急忙扶住龙灵,将食二指往龙灵手腕一撘,眉头紧锁,转头问道:“什么时候下的毒?”

第二十五章 山寨

云藏锋怒目圆睁,看着那瘦弱汉子问道。三寸人间 那瘦弱汉子拍马前来,面带疑惑:“此毒名为神仙醉,无色无味,本来是一位修士研制。这位修士生性好色,奈何修为不高,只得用这种mi yào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不少修为高于他的女修士都栽在他的手。我方才御马围着你们转圈的时候下毒了,如果不运气不会察觉,倘若运功,毒便会随着此人的经脉进入五脏六腑,让人手脚酸软,四肢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云藏锋怒不可遏,欲要动手,却又听到那瘦弱汉子接着说到:“我也无意要你二人的性命,只需要你二人把身的宝贝都交出来,我便饶你二人性命,并把解药给你们如何?”

云藏锋低头寻思这条方案的可能性,但是很快否定了。云藏锋身本来没什么宝物,所有值点价的东西都是紫嫣留下的遗物,也都是龙轩生前常用的东西。无论是云藏锋还是龙灵都不可能把这些宝贝交给眼前的山匪。云藏锋如果委曲求全将阴阳同心环,黑色战槊,兽骨项链等等宝物交出来的话,即便能换得一时平安,他与龙灵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哪怕喜欢对方胜过自己的性命。当然,云藏锋也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是,龙灵不会喜欢他,柳问情也不会喜欢他。

感受到云藏锋心里纠结的龙灵,给了云藏锋一个微笑。哪怕是虚弱无,也向云藏锋传递了一个信息,宁死不屈。云藏锋似乎得到了世间最大的支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和内子已经达成了一致,宁死不屈。”

马的瘦弱汉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眼神里尽是玩味:“有点意思,很久都没有遇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每一次出去打秋风,那些村民一个一个全都是小鸡崽,要什么给我们什么,哪怕是要他们的女人,甚至是当着他们的面享用,他们也只敢哭,还没有胆敢反抗我们的。那悲惨的哀嚎,痛苦的挣扎,女人的尖叫与shēn yin才是世间最为动听的音乐。你,是这数年间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希望你能给我带来足够我享受的快乐。”说完,两把宣花板斧从背后被抽出,银白色的斧刃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云藏锋嘴角也是露出一丝微笑:“能否讨要一件兵器?”那瘦弱汉子思豪不吝啬向一旁的山匪招了招手,那山匪把手长枪扔给云藏锋,云藏锋纵身一跃,把长枪握入手,不等落地,一杆枪直直刺出,长驱直入,枪尖对准的是那瘦弱汉子的咽喉。

那瘦弱汉子两柄板斧在身前一架,把斧身当做盾牌,长枪与斧身相碰,发出一声金铁相交的“叮”,云藏锋这一刺力道极大,瘦弱汉子胯下战马禁不住力气,后退了一步,板斧留下了一记白痕。反观云藏锋手里的长枪,枪头已经弯了,云藏锋将枪头折断,木棍前指。

瘦弱汉子双腿夹紧马腹,让枣红马停下来,轻轻“咦”了一声:“你没有毒?”云藏锋并不答话,接着攻去,瘦弱汉子飞跃下马,一对板斧挥舞得虎虎生风,很快,二人便战到了一处。其实,这毒药本身是为了要倒女修士而研究出来的,需要以运用真气为引子才会生效,而云藏锋根本没有丹田何谈真气,没有真气,自然不会毒。还有一个原因,云藏锋吃了九彩龙灵果,寒暑不侵的同时极大的提高了对毒性的抵抗力。

言归正传,云藏锋和瘦弱汉子越战越烈,不分胜负。粗过了一百招,胜负难分。瘦弱汉子估计了一下,五百招内谁也占不到风,于是给身边的人打了一个手势,那些山匪立刻会意,将龙灵重重包围起来,一人将手长刀架在龙灵脖子,喝止云藏锋,云藏锋无奈将长棍扔在地,束手擒。

瘦弱汉子重新将板斧放回背,看着双手被绑起来的云藏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云藏锋摇了摇头:“人多势众也是你的实力的一部分,毒药也好,帮手也罢,都只不过是你取得胜利的一种方式。你我之间本身不是为了武而战,合理的运用自己所拥有的优势取得胜利,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瘦弱汉子哈哈大笑:“小孩,你真的很对我的胃口,这也是我不杀你的理由。我想把你带回去交给寨主,我觉得他应该也会喜欢你的。”

“承蒙错爱了,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杀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你把我带回去又有什么用呢?你不会杀我,我也不会遂了你们的意,与其给彼此找不痛快,你不如一刀杀了我,或者放了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云藏锋倒是丝毫没有一个阶下囚的觉悟。

这一番话让瘦弱汉子的脸垮了下来,他无言以对,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小子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的。一路之,二人再无交流,倒是云藏锋一路不停的逗弄着龙灵,让后者娇笑不已。

一行山匪押解着两个小孩进入了登龙城北边连绵不断的山脉。云藏锋和龙灵被关到了一间地下洞窟里面,洞窟里面倒是干燥清爽,云藏锋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躺下,龙灵在一旁直跺脚:“你还有心情睡觉?”云藏锋笑了笑,一把把龙灵拉入怀里:“既来之则安之。睡会。”

山寨聚义厅内,瘦弱汉子正跪在一个儒生的面前进行汇报。儒生把手里的字条看了看,口念了几句口诀,那字条竟然自燃了起来。

等到瘦弱汉子汇报完毕,那儒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去好好拷打拷打那两个小孩,我收到最新的消息,这两个孩子身有空间法器,不简单,你去把那空间法器套出来,然后,把他们杀了。”

瘦弱汉子心里不忍,他对云藏锋还是有几分喜爱的,于是,一向只知道执行的他不禁多问了一句:“不知道寨主的消息从何而来?是否准确?如果他二人交出宝物,能否饶他二人一命?”

儒生轻轻的用四根手指依次敲了敲桌子,沉吟了半晌。这时,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出来和儒生对视了一眼,走向瘦弱汉子,一把bi shou从其袖口跳出,刺进了瘦弱汉子的胸膛,瘦弱汉子难以置信,眼前这熟悉的人竟然会要他的命。瘦弱汉子缓缓倒下,露出一张有刀疤的脸。

原来这个人竟然是那刀疤脸青年,刀疤脸青年把bi shou的血液在瘦弱汉子的裤子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说道:“消息是我带来的,我曾亲眼看到那小子凭空拿出一杆漆黑战槊还有米面,被那杆战槊指着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所以我不会说谎,而且,我一定要杀了他。”

那儒生挥手弹出一个火团,火团落到瘦弱汉子的身,变为熊熊大火,瘦弱汉子的尸体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儒生看着燃烧的瘦弱汉子:“老三啊,你虽然武艺不凡,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啊。而我,却是修士。还有你怎么不明白,我要的只是一条只会做事,不会问问题的狗呢?”

待到火焰燃尽,瘦弱汉子化为了一抔灰土,风一吹,四处飞扬,所有的痕迹都被磨灭了,只有聚义厅里那一片黑色的痕迹似乎诉说着这里曾发生了什么。

儒生喝了一口刚刚倒好的茶,对刀疤脸青年说道:“你去,一定要把空间法器和黑色战槊套出来。”

刀疤脸青年想到龙灵娇俏的脸,一笑:“是!”

第二十六章 屠寨

云藏锋和龙灵被关入山寨底下的洞窟内,两人睡得倒是香甜,可是美梦不长,刀疤脸青年带着两个小喽啰来到洞窟方,毫不客气的将两人从洞窟之“请”了出来。

“又是你?”惊讶之色在云藏锋的脸根本抹灭不去。刀疤脸青年脸露出了阴邪的笑容,这笑容里面倒是隐藏着很多东西,如恨意,如**:“是啊,臭小子,我们又见面了。可是这一次你会死在我的手,你的女人,我也会在我和兄弟们品尝之后送她来见你的,这么嫩的雏,哈哈。”刀疤脸青年淫邪的笑声在密闭的洞窟回响着。云藏锋和龙灵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两人的眼都充满了厌恶和怨毒。

二人被刀疤脸青年绑了刑架,云藏锋无意反抗,他明白这是徒劳,凭他现在的本事还有全身因为毒药而瘫软的龙灵,算是杀了刀疤脸青年和在场的守卫,他也不能带着龙灵逃出此地。拇指粗的铁链一层又一层的kun bǎng住云藏锋的双手,两根粗壮的铁钩狠狠地chā jin云藏锋的膝盖和肘关节。剧烈的疼痛不禁让云藏锋全身发抖,牙龈被咬出了鲜血,才没有叫出声来,一旁的龙灵和刀疤脸青年可以清晰的听到云藏锋紧咬牙齿而发出的“咯咯”声。龙灵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可是,失去了力气的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那心痛和不甘的泪水爬满了娇俏的脸颊。

剧烈的痛苦过去,云藏锋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往地吐了一口唾沫:“也这点本事,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跟这群山匪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大仙。”

刀疤脸青年从火红的炭堆里取出一块火红的烙铁,轻轻的吹了吹面的炭灰,然后那火红慢慢的向云藏锋的xià ti伸了过去,云藏锋眼的那份惊恐再也掩盖不住,刀疤脸青年得意的大笑起来:“是这样的眼神,哈哈,好好享受吧。”在场众人只闻得“呲”的一声,无不感觉xià ti一凉,一股肉香在空气弥漫开来。云藏锋再也熬不住,痛苦的嘶吼了起来,那一份痛彻心扉,足以令天地动容。龙灵泪如泉涌,一个劲的用同心环向云藏锋说道:“藏锋,对不起。”云藏锋在肩膀在擦了擦因为疼痛流出来的眼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里却全是不可抹灭的杀意:“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刀疤脸青年看着那一双黝黑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心竟然感到一丝害怕。明明被铁链锁住,四肢关节也被击碎,可是那眼神却让人感觉是一头洪荒猛兽,随时会择人而噬,又仿佛是一条毒蛇,缠绕你,用毒牙咬住你的喉咙,注入他的毒液。刀疤脸青年咽了一口唾沫:“哼,老子暂时先不管你,等老子先享受享受。”他选择用一些话来掩饰自身的尴尬,狼狈的姿态显得有些可笑,可是并没有人会笑他,因为每一个看见云藏锋的眼神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刀疤脸青年背过头来,低喃了一句:“真是撞邪了。”抬头撞的是龙灵梨花带雨的脸庞,那淫邪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他迫不及待的爬了kun bǎng龙灵的木架,用鼻子在龙灵乳白色的头发嗅着香气,又伸出舌头舔龙灵天鹅般的脖颈,用那肮脏的嘴含住龙灵娇柔的耳垂。而这一切,毒的小女孩只有默默的承受着,哪怕生气得全身发抖,也用不半分力气。他吩咐人将云藏锋的脑袋抬起来,然后用随身携带的bi shou一件一件的将龙灵身的衣物割开,撕去,仿佛做给云藏锋看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慢,若不是其夹杂的刺耳的笑声,恐怕会有人把这个行为当做一门妙不可言的艺术。

或许,这是刀疤脸青年所说的享受吧。少女无奈的哭泣,仇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眼神还有自己放肆狂妄的为所欲为,人生最得意可能莫过于此时。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云藏锋的眼睛随着龙灵的衣物一件件的脱落变得越来越红,那本来嵌入云藏锋四肢关节的铁钩一点一点脱离出来,他更没有注意到云藏锋的部分身体开始长出鳞片,赤红色的鳞片如同鲜血一样,慢慢的从云藏锋的身体里生长出来。转眼间,龙灵的身只剩下了一件亵衣,刀疤脸青年再没有心情去看云藏锋了,雪白的肌肤已经吸引了他的目光,哪怕这雪白的躯体并不婀娜。只是当他的bi shou还没有碰到龙灵的亵衣的时候,一条拇指粗细的铁链从面前划过,一具双眼赤红,一半为龙,一半为人的躯体挡在了龙灵的身前。

“你,你是何妖怪!”刀疤脸青年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出此问。毕竟眼前的怪物有着那小子一半的身躯,可是那小子被铁链锁住,又如何挣脱的?故而有此一问。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一声沉闷的低吼,只见云藏锋向虚空一招,黑色战槊如同受到呼唤一般凭空而现,云藏锋只向前一刺,快如闪电,又迅速收回,再一刺,如此这般接连刺了三十六下,每一刺都伴有金属物体刺入肉的声音,每一声,刀疤脸青年的身会出现两个血洞,一个在身前,一个在背后。三十六下刺完,云藏锋如同丢弃垃圾一般的将刀疤脸青年扔到一旁,身影如风,在守卫的小喽啰身边来回穿梭,所有的人都是一击必杀,或是拦腰截断,或是削去头颅,或是一槊穿心,种种死法不一而足。

云藏锋从洞窟杀出,见人便杀,毫不留情,如同诗所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赤红色的身影夹带着黑色收割走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一直杀到聚义厅前。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云藏锋残存的意识指引云藏锋来到这里,更为蹊跷的是来到这里的云藏锋停了下来,因为他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儒生,儒生的手里把玩这一团火焰,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

“你杀了这么多人,心里不觉得有一点点的难过吗?”儒生面带疑惑的问道,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很难过的,虽然我也杀了不少人。你杀了我这么多手下,我辛苦打下的基业被你毁了,不过没事,钱还在我的手,人到处都是。但是,你今天可能要死了。”

儒生将手火焰向云藏锋抛去,云藏锋战槊一挥,将其格开,双脚一错,眨眼间便来到儒生的身前,槊尖前指,长驱直入,槊尖所指赫然便是儒生的胸口。儒生拿出一张符,灵符无火自燃,一道huáng sè光芒将其笼罩在内,槊尖击在其,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儒生发出一声冷笑,取出随身所配宝剑,砍在云藏锋的龙甲之,只溅起点点火花,连白痕都没有留下。儒生此时也皱起了眉头,这人打不过,杀不了,僵持下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待到这护身灵符灵气耗尽,恐怕是他身首异处之时了。儒生思索片刻,面露狠色,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掏出数张灵符,儒生手执灵符,脚下突然发力,与云藏锋错身而过,云藏锋逮住机会,回头一槊,刺了儒生的大腿。儒生歪倒在地,嘴却是一笑,原来那错身而过的瞬间,虽然受了一些伤,可是,那几张灵符也贴在了云藏锋的身,儒生捏了一个诀,云藏锋身的符燃了起来,天突然乌云滚滚,伴随着阵阵轰鸣,似有天劫降临。

“这引雷符还要不了你的命?”儒生一笑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道夹杂着乳白色火焰的软剑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胸口,口诀念到一半戛然而止,天的乌云也纷纷散去,云藏锋身的符脱落下来,和云藏锋一起跌倒在地。

第二十七章 真相

世间所有,唯有真相,最为单纯也最为肮脏,它是如此这般的突然,如此这般的出人意料,如此这般的简单而又复杂。 它带来的,往往是痛苦和麻烦。

那带有乳白色火焰的软剑的主人正是龙灵。方才,云藏锋被刀疤脸青年侵犯龙灵的行为ci ji,体内那股力量不受控制,再次被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大杀四方,锐不可当。这个时候,龙灵的药效慢慢退去,一身法力回到身,紧追云藏锋而来,碰巧见到云藏锋和儒生对峙的情况,正准备出手的时候,看见儒生与云藏锋擦身而过,几张引雷符贴在了云藏锋的身,龙灵心下一急,拔剑出鞘,用真气包裹住软剑,一剑刺死了儒生,至此,整个山寨几乎无一活口。

龙灵回剑入鞘,将云藏锋扶起,从同心环取出一粒丹药,喂云藏锋服下。这是云藏锋第一次发作的时候,马侯针对云藏锋的情况研制的丹药,可以帮助暴走后的云藏锋缓解身体因为暴走受到的损害,帮助云藏锋尽快的醒来。龙灵喂食云藏锋服下丹药之后,一股乳白色的真气从其手渡入云藏锋的体内。半顷,云藏锋悠悠转醒,轻咳了两声,可是睁眼所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不禁让云藏锋有些作呕,他不自觉得联系到自己莫名暴走的情况。

“我干的?”云藏锋淡淡的问道,但是龙灵分明感受到云藏锋想要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她能够隐瞒吗?云藏锋和她心灵相通,自己心里所想云藏锋无不知晓。同样的,她也不想告知云藏锋这个事情的真相,她知道云藏锋虽然杀戮不少,可是多是一些林猛兽,杀人,这对云藏锋来说还是第一次。眼看着龙灵默然低头不语,云藏锋心了然,惨然一笑,这一笑不免让龙灵有几分疼惜。云藏锋忽然想到那个刀疤脸青年和那个大仙的秘密,急忙问:“那个刀疤脸怎么样了?死了吗?”

龙灵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被你刺了三十多下,估计命不久矣了。”云藏锋略微有些失望,可能这个秘密自己再也不会知道了,想到失去意识之前的场景,心又涌起几分对龙灵的愧疚:“灵儿,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龙灵还给云藏锋一个微笑:“没事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在发狂的时候也没有伤害我,足以证明你想保护我的心,我只希望我们两个人都能够好好的,这够了。”

云藏锋勉强的抬手摸了摸那近在咫尺的娇俏面容:“扶我过去看看,我还是不甘心,我始终觉得那个人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灵把云藏锋扶起,一步一拐的向之前被关押的洞口走去。再次见到刀疤脸青年的时候,那刀疤脸青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三十六个血洞不住的往外冒着鲜血,身早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液染了一个遍。云藏锋急忙让龙灵取出一粒丹药喂刀疤脸青年服下,然后用金疮药为其敷了伤口。过了好一阵,那刀疤脸青年才醒了过来。

“我还没死?”刀疤脸青年醒来见到云藏锋和龙灵的脸,发出了这么一个疑问。他见到云藏锋的脸,不禁想往后退,眼掩饰不住的恐惧,之前那如同魔神一般的云藏锋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灵阴影吧。云藏锋蹲下身来,苍白的嘴唇还有一些发抖:“别乱动,你还没死。现在,你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吧?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但是你可以拿我想知道的事情来交换痛快一死的机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刀疤脸青年哈哈大笑,死,他都经历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呢?云藏锋默默一笑,捡起一边刚刚给自己施加了宫刑的烙铁,放在炭堆加热,刀疤脸青年眼看着烙铁一分一分的变红,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流下来,他想跑,可是身的重伤让他避无可避。痛苦的挣扎了一番,他最后还是熬不住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我说,我说。”云藏锋轻笑一声,将手的烙铁扔到炭堆里,示意刀疤脸青年可以开始了。

刀疤脸青年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这登龙城被昆仑秘境的几大修仙门派控制,几大门派派出外门弟子一同管理城的大小事务,乃至成立了断机阁。断机阁的主事人修为都不高,只有炼气期的修为,他们都知道自身再难有寸进,加尘世间的权势金钱的you huo,他们开始培养自身的势力。刀疤脸青年属于玄门的势力,而这玄门正是九玄门门下弟子在登龙城里建立起来的一个小帮派,平时收一收周围各个村庄进城之人的过路费来维持帮的用度。可是,有一天,这登龙城北边的山脉来了一群山匪,山匪的头头也是炼气期的修士,而且手的灵符层出不穷,断机阁多次讨伐,收效甚微,最后断机阁一致决定向自己所在的门派报,让他们派出修为更高的修士前来剿匪。而在这一天,山匪的头子,也是那儒生亲自登门,与断机阁签下协议,协议的内容鲜有人知,只知道儒生答应只在登龙城周边的村落打秋风,绝不骚扰登龙城,并且每年向断机阁的几位献出一些好处。断机阁的几位禁不起you huo,便任由山匪肆虐,并且在每次门派内有人来视察的时候向山匪通风报信,让山匪收敛一些。如此过了几年,断机阁的几位野心越来越大,人人都想成为这登龙城唯一的话事人,便开始默许手下的帮派明争暗斗,这也意味着谁拉拢了山匪这一股大势力,谁能取得登龙城的话事权。这个时候儒生便派出这刀疤脸青年等数个人分别进入各大帮派之作为卧底,一来寻找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二来,万一有一天这枚棋子可以启用的话,说不定会有效。刀疤脸青年在玄门卧底了一段时间遇到了云藏锋和龙灵来到登龙城,而那老妪确实是这刀疤脸青年的生母,但是这老妪也是山匪的眼线,所以一直没有被山匪洗劫。这也是说,云藏锋刚刚到老妪家,山匪便收到了老妪的信号。云藏锋和龙灵来登龙城的这一天恰巧也是宁宥和柳问情两人来到登龙城视察的时间,两人前脚在登龙城门大闹了一番,后脚宁宥到了。也正是宁宥有这样的回春妙手替刀疤脸青年等数人接好了手脚筋,也是宁宥发出了通缉二人的命令。通缉令自然也发到了儒生的手,儒生在收到老妪的情报之后急忙向断机阁汇报,其余几大门派巴不得看九玄门的笑话,但是九玄门的外门弟子却不得不向宁宥汇报,当然,是把山匪的情况隐瞒下来,只说是一个朋友。宁宥正巧在治疗刀疤脸青年派他来打头阵,并且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宁宥到来。可惜,刀疤脸青年对于这群山匪和儒生的实力过于自信,打乱了本来的计划。

云藏锋听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对于宁宥他没有什么感觉,他只关心柳问情知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参与。他的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相信柳问情参与在其的。云藏锋心对于宁宥的杀意又多了一分,可是他知道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不是宁宥的对手,只有退避。

“呵呵,我的好师兄。”云藏锋从牙齿缝挤出这几个字,其的杀意让龙灵都不禁全身一抖。

洞窟有些寒冷,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第二十八章 夺舍

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无敌于天下的机会,天下第一的路是白骨累累,是血流成河。

刀疤脸青年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秘密,云藏锋也信守承诺,给了他一个痛快,黑色战槊从刀疤脸青年的喉咙划过,碗大的疤如同井喷一般喷涌出鲜血,那作为人类最重要的头颅高高废弃,又重重落下,象征着生命的终结。地因为生命力还未流失完毕的身躯抽搐着,可是,杀人的刽子手眼里只有理所应当。刀疤脸青年死前还告诉了云藏锋一个关于山匪头子儒生的秘密,希望用它来交换自己母亲的平安,毕竟,眼前的人是杀了数百人的魔头,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去杀了那老妪?云藏锋欣然应允,即便是是因为老妪的通风报信才让他和龙灵落得如此下场,他也不忍心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痛下杀手。但是那个秘密他还是很乐意听的。

原来,那儒生本来没有这么强,只是一个略有资质的普通修道者。后来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截断木头,那儒生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不仅仅是修为一日千里,还掌握了数种对敌之术,乃至各种灵符的制作方法。组建这样一个山寨也是在得到断木之后的事情。这个秘密也是刀疤脸青年有一次来向儒生汇报情况,偶然撞见那儒生对着那截木头说话听到的,只是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截断木头了,按照刀疤脸青年的看法,那截断木头一定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在杀掉刀疤脸青年之后,云藏锋带着龙灵来到聚义厅的后面,聚义厅的后面开了一个小门,面也没有任何关于这间房子的标识。这间房和聚义厅一墙之隔,倘若不是细心之人恐怕很难发现这间房的所在。而这间房正是刀疤脸青年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截断木的地方。“吱呀”云藏锋推开门,立马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门背后却是一间书房,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间房看起来倒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是灰尘,还有层层叠叠的蜘蛛。龙灵嗅到这股腐朽破败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藏锋,这里看起来不像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怕不是那人哄骗于你我?”

云藏锋摇摇头:“不像,仔细找找吧,应该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云藏锋率先踏入其,刚刚踏入门内感受到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侵袭而来,这下连龙灵也笃定这里一定有不简单的东西。二人寻觅了片刻,丝毫没有斩获,毕竟房间不过数尺大小,站在门口尽可将其景色收入眼,可是房间内各类陈设皆是普通至极,四壁光滑如镜,看起来不像是有藏东西的地方。二人失望而归,准备离去,却听到从头顶传来一声:“两位小辈,这放弃了?”

二rén dà惊失色,云藏锋召出黑色战槊,龙灵将腰间软剑抽出,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云藏锋双耳竖起,仔细的听四周的声音,试探问道:“何人装神弄鬼,可敢现身一见?”

那声音还是从头顶传来:“现身?哈哈,我失去肉身几十年了,怎么现身一见?小辈,我便在这房梁之,你若要见我,将我所呆的这截木头取下来便是了。”

云藏锋抬头望去,果然房梁之有一截木头通体幽蓝,不似凡物,二人之前只顾眼前,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异处。此刻,二人不禁有些佩服起那儒生来,如此巧妙的设计,倒也出人意料。俗话说“灯下黑”,放在这样显眼的地方,倒是更不惹人注意。云藏锋轻轻一跃,黑色战槊连挥两下,将木头从房梁截断,轻巧取下,方一落地,整间房屋抖动起来,瓦砾砖石接连下落,云藏锋一手抱着木头一手抱着龙灵往外一扑,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接连传来,那房间竟然垮塌大半,只留下聚义厅的一部分依旧矗立在大地之。

二人回过神来,将幽蓝色木头放置在地。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多谢两位小友相助,不过,得罪了。”话音一落,一道灰色影子从幽蓝色木头飞出,冲进云藏锋的脑海,云藏锋心暗道:“糟了。”云藏锋识海之内一道灰色影子慢慢浮现出来,慢慢变成一个人形,此人体态圆润,头发蓬松,络腮胡将须发连成一片。云藏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但是那灰色的身影却如同在眼前一般,他感到那灰色的身影像那神秘的力量一般在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他不禁想到跟随无尘游历之时,无尘给他提到的“夺舍”。

灰色身影的话在云藏锋的脑内响起:“果然是一副好身躯,哈哈,可惜给我做了嫁衣。小兄弟,马你要灰飞烟灭,世只有我崔宇蒙,再也没有你啦。”龙灵心下大急,崔宇蒙的话她也能听到,但是丝毫无计可施,云藏锋心里更急,没想到一时的好竟然引来杀身之祸。崔宇蒙说完找到云藏锋的识体,那是一个金huáng sè的光团,人的灵魂包含了一个人的气运,金huáng sè的灵魂自然是不得了的。崔宇蒙也是这般认为:“金huáng sè的识体,小兄弟,你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倘若让你多成长一些时日,恐怕俗世江湖和修真界都有你的几分威名。可是,今天我吞噬了你的灵魂,我也能壮大几分了。”

崔宇蒙的灰色身影向云藏锋的金huáng sè识体发起猛攻,将云藏锋的识体一块一块的撕下来,吞进肚内,灰色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有了生气,颜色开始带着一丝翠绿。云藏锋灵魂受挫,如同遭受重击,慢慢变得虚弱。可是他无法动作甚至无法言语,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那悬挂于腰间的方天生所送的灵犀配开始发出阵阵柔和的光芒,顺着云藏锋的经脉进入云藏锋的身体,直达识海,变成锐失,一击从灰色身影的胸膛穿过,那刚刚有了些生气的崔宇蒙面色大变,吐出一道碧绿气团,云藏锋心里一狠,要跟那崔宇蒙拼个鱼死破,他尝试驱动那团金huáng sè的识体,靠近碧绿气团将其吸收同化,云藏锋的识体也壮大了几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灵犀配的光芒也渐渐黯淡,直到如同龟壳一般,布满裂纹。随着灵犀配光芒的寂灭,云藏锋的识海之内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团金huáng sè的光芒,这场战斗,是他胜利了。

可是,一切似乎并没有结束,云藏锋取回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海量的记忆涌入脑海之,有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靠着四个轮子满地奔跑的漂亮的铁盒子,有自己误食了药物死去醒来的时候却来到了一个有修仙,有武功的地方。还有种种以前自己从来不知道的知识。最后,所有的记忆变得清晰并且有条理,云藏锋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崔宇蒙的记忆,他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自一个叫地球叫国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修士,只有科技。崔宇蒙以前看过不少穿越的叫做小说的章,他认为他自己会和那些小说的主角一样,带着现代的知识穿越而来,最终无敌于天下,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个世界,他终究不是主角。

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的观察崔宇蒙的一生,那大脑的胀痛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暴走之后的疲惫,识体大战之后的劳累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论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何为天,何为道?世人皆为名利烦忧,君王亦为长生所扰。凌驾于九天之,俯瞰三界众生,高处不胜寒,举世无敌,又当如何?

云藏锋醒来的时候,看见身旁的陈设,赫然已经身处于马侯的府邸之。淡淡的药香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哑然失笑,似乎自己经常昏迷从马侯这府邸之内的病榻醒来,而每一次醒来都会给自己带来一点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意外,如同一次和无痕过招,知道了自己xiu liàn的化龙gong fǎ尚有缺憾,稍不注意,便会暴走,六亲不认,杀人如麻,但是,这一次山寨一战,这gong fǎ的缺憾却救了他和龙灵一命。这不是正印证了那句“祸兮福之所伏,福兮祸之所倚”吗?

发了一会呆,脑海之那崔宇蒙的记忆时时被翻开,这让云藏锋有一种错乱之感,他甚至有一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云藏锋还是崔宇蒙。门口响起了木门被推开的声音,马侯端着药汤踏入门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毕竟马侯的身法是被龙战认为天六怪之最为灵巧的,步行如风,走起路来也不会发出丝毫的声响。马侯走到近前,发现云藏锋已经醒来,双目呆滞的盯着屋顶横梁,他将手的药汤放到一边,替云藏锋把了一会脉,才叫道:“臭小子,别发呆了,吃药了。”云藏锋这才回过神来,端起一旁的药汤,咕咚咕咚几口吞下肚里,也不管那药是苦是甜,是冷是烫。看着云藏锋将药服下,马侯才说道:“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了,你那被人用烙铁烫成烂肉的家伙什,我也给你医好了,你本身底子不错,加xiu liàn了化龙诀,只要等到那玩意长出新肉,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的使用的。哈哈,你这小家伙,人年纪轻轻,本钱倒是不错。”云藏锋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马侯的调侃,也是不知道该气恼还是该笑:“四师父,你别笑话我了,我怎么回来的?”马侯笑意不减,嘴里却是认真了起来:“龙灵背你回来的,那孩子对你情深义重,你别负了她。你俩回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全身是伤,连灵魂都受到了创伤。龙灵那孩子身体倒是没什么事,但是不眠不休背了你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身体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却坚持把你背回了天峰,着实难得。你不知道,那孩子一把你交到我的手睡了过去,把你凝霜师父给心疼的。要不是你身也负有重伤,她能打你一顿,你信吗?”云藏锋听到龙灵为了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心里也不是滋味:“是我对不住她,她现在在凝霜师父的房里吗?我去看看她。”马侯点了点头,他知道云藏锋身体素质不错,恢复得也很好,只是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但是也无大碍,也由他去了。

云藏锋来到凝霜的房里,向凝霜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内室而去。龙灵平躺在铺满了丝缎的软床,脸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本来水润的嘴唇干涸的起了皮,白里透红的皮肤也不像之前那么有光泽了,衣服也没有换,还带有一路回来的风尘。云藏锋心疼极了,拿起一边桌子的水杯,用手指沾湿了,滴在龙灵的嘴唇,一边滴眼泪却是流了出来。龙灵似乎渴了很久,伸出灵巧的杏舌,将唇边的水珠舔进嘴里。云藏锋滴水的速度跟不龙灵的渴求,他便喝一口水包在嘴里,用嘴对嘴的方式将水灌进龙灵的嘴里。凝霜进来看到这一幕,眼里充满了笑意:“你对灵儿这般用心,也不枉她对你的一往情深了。”云藏锋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将龙灵散落在一边的头发整理了一番,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凝霜接着说道:“大哥已经知道你醒了过来,让我们都去剑谷,他想听听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云藏锋应诺,跟着凝霜往剑谷走去,关门声响起,龙灵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尽是甜蜜。

剑谷内,几人如同云藏锋第一次来到天峰一般坐着,云藏锋静静的将下山历练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道来。龙战几人静静的听着,待到云藏锋说完,才各自说话。马侯最先说道:“臭小子,依你所说,那登龙城波云诡谲,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以后可能会是一个麻烦,但是跟我们这几个老怪物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与那崔宇蒙之间的夺舍与灵魂吞噬,你机缘巧合得到了崔宇蒙的一些记忆,因为你突然接受到这么大量的记忆,所以你的脑子一时间承受不了才会有一些错乱之感,等到日后你把这些记忆慢慢同化,这种阻滞的感觉会慢慢消失了,无需担忧。”

云藏锋结合崔宇蒙的记忆和马侯的话,自己得出了一些判断:“嗯,根据崔宇蒙的记忆,人的头颅内有一种形状类似于核桃一样的东西,叫做大脑。记忆本来应该是存储于大脑的沟壑之的,不知道为何我会得到这些记忆?”

“按你的说法,记忆本身是应该存储于人脑之,这一点倒是没有听说过。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人的记忆应该是存于人的内心的,我现在真相刨开你的头颅看看你究竟从崔宇蒙那里得到了些什么,应该很有意思。”方天生眼里带着一丝调侃,一丝狂热,似乎对于他来说,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是,人的灵魂应该也会存储一些记忆,像那些每一天都接触的较深刻的东西会印刻在灵魂之内,如你那化龙诀,是龙轩留下的手段直接刻进灵魂,不然你也不会学得这么快。所以,你吞噬掉崔宇蒙的灵魂像是吃饭一样,将其的记忆化作了你身体的一部分,不,应该是你灵魂的一部分。这也不怪了。”

无痕将茶换了一壶:“这么说说得通了。”龙战挥手打断了几人的讨论:“崔宇蒙的记忆这一段先放下不谈,只要没有什么后患,那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云小子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从云小子的描述之,他那同门的大师兄已经因为柳家小姑娘将云小子视为了死敌,哼,虽然我一根指头可以弄死他,但是该让孩子自己去解决的还是要让他自己去解决。云小子,你可别说你要因为同门之谊放过他,那你马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天峰,老子教不了你。”

云藏锋眼神一变,杀气凛然:“我可没有这么想过,当初在九玄门的时候他对我不怎么样,一心只讨好柳姐姐和柳妹妹。又对我起了杀心,我怎么可能饶了他,只是我跟他实力相去甚远,想要刨除后患,可能需要下一番功夫。”

段武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不错,这才是我们天六怪的弟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同时又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功夫不行好好练,你天资聪慧,还怕弄不过他一个九玄门的小卒子?二哥,你是九玄门的人,你没意见吧?”

无痕笑了笑:“别把火点到我头啊,你们都知道,我虽然在九玄门学过艺,可是师父早死在天劫之下,魂飞魄散了。现在九玄门除了二位师兄以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儿完全不用考虑,只是,藏锋,你真的放得下柳姑娘,倘若柳姑娘答应宁宥和他成婚,与你为敌,你下得去手吗?”

云藏锋哑然,心里也不禁纠结起来。凝霜似乎看出云藏锋的窘迫,急忙圆场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知道打打杀杀,藏锋还是一个孩子,别把他教坏了”凝霜还准备说什么,却被云藏锋打断道:“还有九年,我会回去问她一次,不管她的选择如何,宁宥,我必杀。”

第三十章 论道(下)

世人常寄予美好的愿望,可是,事情的发展常常事与愿违。云如龙的大哥给云藏锋取名为云藏锋的本意是想让云藏锋远离江湖,原来刀剑,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每一个江湖人都是一叶孤舟在大风大浪中漂泊,谁也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被风浪所拍翻的人。云藏锋也不例外,自小受到云如龙和江燕的教育就是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他饶得了别人,别人会不会放过他呢?江湖中,或许只有手中的兵刃让别人胆寒,才有安身立命之所。

天奇峰剑谷内,云藏锋杀气凛然的说出了那一句话“宁宥必须死”。这可能是这么久以来,龙战听到云藏锋说过的最令他满意的一句话了,以前的云藏锋让龙战觉得软弱无能,自己随意放出的一道杀气就能吓得他尿裤子。可是,这一趟出门历练让云藏锋成长不少,至少,那些残存的妇人之仁都没有了。虽然这不是一个乱世,但是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一颗狠辣的心是要有的,弱肉强食的法则在哪里都不会改变,哪怕是一朝帝王将相,一旦软弱可欺,人人都会爬到他的都上拉屎拉尿拉痢疾,挟天子以令诸侯,宦官专权,外戚谋朝,诸侯逐鹿,这些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让别人畏惧,方可保得周全。龙战欣慰的看着云藏锋:“这一趟出去,你成熟了不少,说说吧,有些话不说出来,会很难受的。”

云藏锋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眼神中有些玩味。龙战有时候是一个无良大叔,满口粗鄙之语,心里也尽是一些龌龊的算盘,虽然修为高深,武功绝顶,但是也改不了那一身的匪气。有的时候又像是一个贤者,具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这一双眼睛看透了人情冷暖,看穿了红尘俗世,看到了一个人的内心。

云藏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还好龙战是他的师父,两人天差地别,否则和这样一个人为敌,可能是世上最为可怖的一件事了。他还是开口说道:“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能够控制一切的力量。面对登龙城的小混混的时候,我可以控制一切,所以我的心里一点都不慌,我没有杀人,只是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让他们不能作恶。面对宁宥和柳姐姐的时候我开始慌了,局面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想杀人,但是我没有这个实力,我也怕柳姐姐恨我。面对山匪的毒,我意识到自己的资历还是太浅,很多人为了杀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什么江湖道义,全是狗屁,只有活下来,达到目的才是最为实际的。那刀疤脸青年亲薄于龙灵的时候,那种无力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一次,还好,我的gong fǎ的弊端救了我,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虽然我体会不到,但是一定很好,可是,我并不想杀这么多人,很多人不该死,也被我杀了,当时我看到那满地的尸体,其实我都快要吐了,可是龙灵还在身边,我要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我不能把我软弱的一面给她看,即便常常事与愿违。那股暴走的力量也是我掌控不了的,几位师父,我需要力量,求你们教我。”

龙战几人欣慰的点点头,确实只有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才能够让温室里的花朵成长起来,当然这也是因为云藏锋心里有一个保护龙灵的夙愿,这一个愿望是云藏锋的动力,没有了这个,云藏锋在很多时候都可能撑不过来。

此时此刻的云藏锋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这条路注定是尸山血海,因为即便你不想再往前走,也会有人来推你,逼你,让你不得不往前走。而所有那些推你,逼你的人都将用他们的头颅变成你垫脚的石头。

“傻孩子,我们一直都在那么做啊。”凝霜宠溺的摸了摸云藏锋的头。

“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吧,小子,这几年你可有得忙了。”龙战哈哈大笑道,“我问你,在你的眼里什么是实力?”这一句话竟然问得云藏锋哑口无言,实力,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可是龙战会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吗?云藏锋只有回答道:“是gāo qiáng的武功和高深的修为。”

无痕接着说道:“你理解得太肤浅了,当然我也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实力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人的强弱有他本身所拥有的力量,速度,武功招式的精妙还是反应的能力组成,当然这并不全面,影响一个人强弱的因数有很多,他拥有的势力,资源等等都会是他实力的一部分,具体还有哪些,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段武补充道:“还有一个人身上的兵刃,防具。你想,一个拿着神兵利器的江湖人士和一个手无寸铁的修士对决,谁会赢?防具在战斗当中的作用就尤为显著了,就像战场厮杀,敌人的攻击连你身上的铠甲的穿透不了,就谈不上什么打败你了。当然,神兵利器有,可是本身也要具备能够使用神兵利器的力量,你的战槊是一把神器吧,可是你现在用着连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都打不过。都是你自身的力量不足的原因。”

方天生摇了摇扇子:“神兵利器是实力的一部分,但终究只是外物,更为重要的是人的自身。江湖中有修儒道的修士,一身浩然正气,魑魅魍魉皆难近身,对付妖魔鬼怪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战阵厮杀,一个人的力量在十万百万人中更是微乎其微,这是时候对于调兵遣将,战阵战术精通的人自然占据更大的优势,地形,运气,智慧,这些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段武听到方天生说神兵利器只是外物,心里不服,叫道:“酸书生,你说什么?”龙战看到众人争论,快要掐起来的时候,急忙打断道:“好了,别吵了。”接着对云藏锋说道:“你的几位师父说得都有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没有丹田不能修道,遇到修士,本来是一大弊端,可是凡事没有绝对。当你的速度比他快,力量比他强,运气比他好,计谋也胜于他的时候还怕赢不了?修士说到底,也就是吸收天地灵气存储于丹田之中,他们能够利用天地灵气获得长生,驱动阵法禁制和自己的灵器。修士说到底也是人,是人就能够被打败,被杀掉,至少在我那个时候就有世俗江湖中的人杀过修士,那个人身法如电,力大无穷,只用了一招就把那结丹期的修士斩于马下。就像妖兽也常常打败修士一样,身体比修士强悍,速度比修士飞剑还快,杀人自然轻而易举。”

云藏锋似有所悟,又好像并没有听懂,但是管他呢,自己埋头xiu liàn就好了,目标很远可是只要努力终究有一天可以达到的,他的心中对于那一招杀人充满了向往。

几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准备散去,云藏锋脑中一件重要的事情闪过,急忙拉住龙战,就地跪下,磕了九个头:“大师父,如今世上,你是龙灵唯一的长辈了。我与龙灵两情相悦,干娘也曾经想将龙灵许配于我,所以我希望您能够做个主婚人,将龙灵嫁给我。”

第三十一章 十年

这一日,晴空万里,墨林之内,墨林便是云藏锋曾经遇到紫嫣渡劫的那片密林。

一位身材颀长,肌肉健硕的少年和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起躺在草地上。少年二十来岁,身材匀称,虽然肌肉虬结却不是令人恶心的爆发性的肌肉,而是美丽匀称的比例和线条。少女一头白发如瀑,一袭白色连衣裙,煞是好看。少女用一片叶子遮住双眼,枕在少年**的胸膛上,任由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洒落在她的身上。**着上身的少年,一只手放在脑后,另一只手环在少女的腰上,修长的手指挑起少女腰间的一缕长发,肆意的玩弄着,微眯着双眼,享受着可爱的阳光和小美人。

两人正是云藏锋和龙灵,而此时距离云藏锋拜近天奇峰几近十年。云藏锋终于长大chéng rén,而龙灵因为本身是妖兽,生长极为缓慢,纵然是十年过去,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再过一月,就是云藏锋和柳问情约定的十年之期,十年之前在登龙城的每一个画面都如同近在眼前,十年来,云藏锋也没有收到柳问情的婚讯,宁宥也没有找过他,他也曾再次去登龙城里采购,却再也没有遇到过二人。倒是有一次遇到柳问心,那时柳问心已经十来岁,身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几人谈起柳问情,那少年只说宁宥回到师门后就闭关不出,无尘的xiu liàn似乎也遇到了问题,出关遥遥无期。得知这个消息的云藏锋松了一口气,好歹自己的成长又多了一些时间。

“藏锋哥哥,你决定要去赴那十年之约了吗?”龙灵取下眼前的树叶,挑起自己的一缕秀发,翻过身来,逗弄云藏锋的鼻子。云藏锋点了点头:“我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的,六位师父的本领哪怕是再给我十年,一百年,我也学不完。而我注定无法修仙,那就意味着我只有拜年的寿命,终究有一天我会没入黄土之中,腐朽殆尽,我想离开天奇峰去寻找我的爹娘,然后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你呢?想好了吗?”

龙灵无奈的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去找公公婆婆,我这个做妻子的还能说什么?哪怕是你要去找你那老相好,灵儿也不敢不依啊。”一句话说得云藏锋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正想要安慰几句,却看到龙灵眼里的几分狡黠,一只大手就拍上了龙灵挺翘的屁股:“哼哼,好啊,连夫君都敢戏弄了。”

龙灵惊叫了一声,亦嗔亦怒的白了云藏锋一眼,紧接着又抱紧云藏锋:“藏锋哥哥,你要去找问情姐姐就去吧,你不去,心里就有个结放不下,反正你心里都有她,我还不如大方一些。只求你不要忘了灵儿便好了。”云藏锋看着楚楚可怜的龙灵,一点脾气都没有:“你啊,明知道自己是我的心肝,一辈子也离不开你,偏偏要说些话来惹我心疼。”又想到龙灵真心诚意让自己去了结那一段姻缘,心里添了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句话龙灵自然是因为那同心环的关系听得真切了,心下欢喜,说了一句:“就你嘴甜,讨得人家欢心,也不知道几分真假。”嘴里这样说,抱着云藏锋的手却是更紧了几分,脸上也满是甜蜜。

云藏锋摸了摸龙灵的头,他很享受此情此景,眯起了眼睛,仔细回想起来十年来的场景。

自从那日与龙战几人论道之后,云藏锋的学习更是认真了几分。那些东西依旧历历在目,段武教了炼器的基础、兵器铠甲的品质的区别还有各种矿石的提纯和材料的冶炼,马侯和云藏锋之间更多的是探讨人体的技能和构造,有时候会教给云藏锋一些草药的辨识和基本的医理药理。凝霜传授给云藏锋一些乐理,以及音乐对人体的影响,很是粗浅,因为她最擅长的乐声杀人云藏锋是学不了的,倒是龙灵学了几分。方天生给云藏锋上课,多是讲述一些奇人志,包括世俗和修真两界,两人焚香煮茶,交谈甚欢,有时候也教一些周易八卦,阵法推演的法子。几位师父的教导让云藏锋受益匪浅,只是这些多是需要长久浸淫的法门,云藏锋只能说刚刚入门。无痕倒是教了一句话:“吾之剑道,境界有三。一者心中有剑,手中有剑;二者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三者心中无剑,手中无剑。”

念及此处,云藏锋不由得泛起一阵苦笑。又想起十年之间的种种难处,考验,几位师父的考验最是可怕:和龙战对打、在无痕的攻击之下活下来,用铁锤将十块人头大的生铁冶炼到只有手指头大小、将自己全身穴位扎一遍,先让自己半死,再把自己救活、聆听凝霜演奏一曲《怒挽狂涛》并且不晕过去。其中最为轻松莫过于和方天生对弈了,只不过所用的棋子法器,输的人会精神受创,头晕胸闷好多天。

因为想要最大程度的激发云藏锋的潜力和化龙诀的功用,龙战对云藏锋的训练更加狠了,在无痕那强到令人发指的剑势威压下练拳,云藏锋常常因此皮肤碎裂,鲜血迸发,然后xiu liàn化龙诀来修复身体。云藏锋结合崔宇蒙的记忆,自发的开始在天奇峰的浮空岩上面攀岩,跟方天生一起设计机关阵法,然后在里面淬炼自己的身法和反应能力。不得不说,人的身体神奇无比,对任何的东西都会产生抗性或者习惯性,当某一天云藏锋可以在无痕的剑势威压之中打完龙战传授的一整套“撼海苍龙拳”的时候,可能一切威压在云藏锋的面前都不算什么了。当然,前面所赘诉的所有考验,云藏锋基本都没有抗过来,一次又一次的晕倒然后从马侯的病榻上醒来,连龙灵都习以为常了。

当然,云藏锋和龙灵的婚事也是天奇峰的一大喜事,那一天龙战答应给云藏锋主婚,却不答应做这个媒人,云藏锋挨着向几位师父求救,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帮他。他只有厚着脸皮,来到龙灵的面前:“那个呃龙灵,嗯,怎么说呢



龙灵有心想让云藏锋自己说出口,即便她已经从同心环知道了云藏锋的来意,当然,云藏锋也知道龙灵的想法。毕竟二人相对的时候,是没有秘密的。“嘿嘿,那啥,我觉得咋俩挺有缘的,我以前吃过九个果子,叫龙灵果,你也叫龙灵诶,别走啊。”云藏锋跑到龙灵面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龙灵却是转身就走,云藏锋急忙拦住。龙灵双手环抱于胸前:“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云藏锋知道躲不过去了:“嫁给我吧。”龙灵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听到云藏锋亲自说出口还是羞赧难当,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也许是这句话太轻,云藏锋没有听清,疑惑问道:“啥?”龙灵嬉笑一声:“坏人。”然后便转身跑开了。云藏锋答复龙战,可是龙战觉得两人还是年级太小了,于是将婚礼推迟,直到两年前才拜了天地,洞房花烛夜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当然,登龙城的走向,云藏锋是影响不了的,只是有人发现北方山林里的山匪被人剿灭了,据可靠消息称灭掉山匪之人善使一杆漆黑战槊,因此此人被称为“侠槊”。

来到天奇峰十年,云藏锋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男孩成长为挺拔俊秀,明眸皓齿的小青年了。“十年了,其实还真的挺久的。”云藏锋一只手拨弄着龙灵的秀发说道。龙灵一皱琼鼻:“还有时间感叹,你可是要通过六位师父的考验,大伯才会允许你下山的。”

云藏锋幽幽的没有说话,直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些什么。一时间,两人无话,天地间只剩下鸟鸣,花香,阳光

第三十二章 试炼(上)

次日,又是天朗气清的一天。三寸人间 云藏锋站在天峰入口处,也是十年前进来的地方。故景重现,免不了有几分哀愁,其实在那之后的许久云藏锋才发现,六位师父的居所与那天峰主峰正好构成了北斗七星的星图,与天的北斗七星呼应,夜间,六处居所便会发出冲天银芒与天的北斗七星链接,而天峰主峰也会与北斗七星的一颗对应,蔚为壮观。时节不同,对应的星星便不想同,但是总有对应的,也是妙不可言。

云藏锋收回目光,朝方天生的阁楼走去,方至门前,阁楼的门便自动打开了。云藏锋来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司空见惯,早已经不惊讶了。行至屋内,便见纵横排列的书架陈列在前,这些书架似乎暗含着某种规律,只见云藏锋左移两步,又后退一步,前进三步又向左一步,十分怪,几乎没有规律可寻,有些时间竟然直接从书架间穿过,令人咋舌不已。

穿过外堂,行至内堂。只见方天生稳坐于暗红色方几之后,桌焚着一炉鸢尾香,左手处是黑白子,右手边是红黑棋,方几之一壶茗茶,前面是一个pu tuán,方天生似乎在等客。方天生本来执书阅览,见云藏锋道来便把书本放下,从机关轮椅站起,做到方几内侧的pu tuán,微微一笑:“你来了,前来坐吧。”

云藏锋依言坐下,眼里尽是惊讶:“师父,原来你竟然没有腿疾。”方天生哈哈一笑道:“坐轮椅要有腿疾?我只是喜欢坐在轮椅而已,免得麻烦。不说这个了,难得我们二人都如此清闲,不如手谈一局吧。”云藏锋点了点头,围棋一边执黑先行,象棋一方却做了后手。云藏锋不疾不徐,沉着应对方天生的杀招,两人谈笑风生,手却是不慢,均是杀伐果决,围棋对敌方棋子围追堵截,象棋更是小心布局,有来有回,攻守之势瞬息之间所易不下十数次。茶凉,香也燃尽,方天生手执白子,无处落子,棋盘的黑子如同虎狼之师,将白子围得水泄不通,反观白子,虽然败相已显,但是阵容整齐,气势之更是不输给黑子,只是始终输了半目。而象棋之,竟然是和局。方天生收执白子思索,眉头紧锁,两人衣衫均已湿透,唯一不同的是云藏锋面带微笑,方天生冷汗直流。思索了片刻,没有po jiě之法,方天生索性将手白子一扔:“好吧,臭小子,你赢了、”说着,从怀掏出一块碎玉递给云藏锋,便低头研究棋局了,云藏锋接过碎玉,起身拱手行了一礼便走了出去。等到云藏锋消失于门外,方天生缓缓抬起头,喃喃道:“希望大哥没有看出我有心放这小子一马,不过,这小子的进步真是快啊。”

话分两头,云藏锋离开了方天生的楼阁,直奔凝霜的琴房而去。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如梦似幻的琴音,琴音靡靡,云藏锋如同置身于仙境一般,四周出现了一幢幢琼楼玉宇,舞榭歌台,又有千万佳人,身着片缕,不远处,万千臣子拜服于地,高呼万岁。云藏锋嘴角一勾,转身投入这万丈红尘里,环肥燕瘦,乐不思蜀。凝霜眼见云藏锋沉迷虚妄,不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琴音之也多了几分杀伐之声,准备给云藏锋一个教训。杀招未出,一声清鸣将凝霜琴音的杀伐盖下,云藏锋已经近在眼前。

“仙音姑姑,藏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动了杀招?”云藏锋颇有几分委屈。凝霜哼了一声回答道:“见你沉溺于这虚妄的红尘富贵之,色心也不小,正好顺手杀了一个登徒浪子,心志不坚定的人罢了。以后,这等玩笑,还是少开为好。”云藏锋无奈:“是,孩儿谨记。”其实云藏锋哪里不知道,凝霜膝下无儿无女,这么些年来早已经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刚刚的琴声之也没有要杀他,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教训罢了。凝霜看到云藏锋这无奈的脸庞,眼有几分宠溺:“那么,开始吧。”

凝霜说着一拂琴弦,正是那人世间流传甚广的《碧海潮生》,万千海浪直向云藏锋扑来,云藏锋也如同沧海之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这浪拍翻,吞噬。云藏锋纵身跃一个高台,抽出腰间所配的骨萧,吹了一曲《沧海龙吟》以示不屈之志,奈何功力尚浅,不堪与凝霜拼斗,七窍开始渗血,皮肤开始皲裂开来,还好的是化龙诀迅速帮他修复好了所有的伤口,但是也经不住这阵阵的打击,云藏锋的身体开始吃不消这么大的负荷,摇摇欲坠。可是,云藏锋却不能停下,游龙困于深海之,沧海龙吟化作声声悲鸣,为势所迫,若是停下,恐怕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只得咬牙挺着。凝霜说道:“万法皆有境界,你境界不足,我怎么放心你自己去外面闯荡。”云藏锋充耳不闻,心只想着po jiě之法,凝霜的乐艺和乐境登峰造极,非寻常人可破。而这曲《碧海潮生》意境深远,波澜壮阔,有沧海宽广无尽的厚重,有浪花翻涌的壮美,也有千钧之力,龙虽然游水但是也抵挡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云藏锋无奈露出苦涩的笑,放下手骨萧,任由那惊涛骇浪扑面而来,眼见巨浪即将把云藏锋拍个粉碎,却听得“铮”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滔滔巨浪消失于无形。凝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云藏锋急忙前扶住凝霜,掏出一粒丹药喂凝霜服下,看着凝霜已真气化开药性,云藏锋拿起骨萧,吹奏了一曲《如沐春风》,这一曲毫无杀意,只是ci ji人的身体潜能,提升人体本身的恢复能力,附带安神等效用。

半晌,凝霜睁开双眼,伸手要打云藏锋,云藏锋没有真气护体,自然是挡不住,一掌被拍出五六丈,一身白衫尽化作了布条。只听凝霜说道:“那酸书生不教你好,尽是些阴谋诡计,今日倒是对付起我来了。知道我待你如子,定然下不了杀手,你以死为计,让我强行收招受着反噬之苦。也罢,你想走,拿着东西去吧。”说完,扔下一块木牌,负手而立,不再理会云藏锋。云藏锋竭力翻身而起,只一会功夫,身的伤便好了七八分,凝霜不舍得下重手,倒也无碍。云藏锋捡起木牌,对着凝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姑姑,对不起。”等到云藏锋离开半刻,凝霜才梨花带雨地转过头来,望着云藏锋离去的方向痴痴道:“藏锋,别怪姑姑心狠,我舍不得你。”

在云藏锋向马侯的府邸走去的时间里,天峰的两位高层,龙战和无痕开了个短会。无痕:“秀才和仙音让他过了,虽然有放水的嫌疑,不过却是爱他心切,倒是情有可原。”龙战点了点头:“是啊。如果不是这个小子关系到那件大事,我也下不来狠手。当年昆仑大圣耗尽一生心血,打造了这昆仑秘境,圣元尊者有打造了这天峰不都是为了这件事吗?圣元尊者于我有救命,授业,知遇之恩,我不能因为私情而有负于他,小剑,你会责怪我吗?”

无痕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一阵抽搐,随即又摇了摇头:“为了那件事,历届天峰守护者耗费了无数心血。天机一脉历代为揣摩时机,迎来那命运注定的人而耗尽阳元,遭天谴而亡。你烛龙一脉,因为此事,时代都要派出一人守护这天峰三千年,而我九玄门开派祖师九玄仙师也为了此子施展改名之术,献祭自身于天地。云藏锋身背负得太多,我绝不会因为私情而断送了历代人的努力。”

龙战听完感动不已:“小剑”无痕急忙御剑而去,速度之快,几乎令人只能听到风声。

此刻,云藏锋来到了马侯的府邸,入眼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宫阙,有一块玉砌之匾,鎏金鑲出三个大字“马侯府”。而马侯正仰卧于屋顶之:“小子,给你半个时辰,闯到我面前,我请你喝酒。这些人都是死人,我为了考验你,一个一个下了蛊弄山来的,不过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你猜猜我下的什么蛊?”云藏锋笑了一下,冲进场内,拳起脚落将周围的死人击退,一边打一边说道:“脑虫对吧?以死尸为器皿,以牲畜的热血饲养,四十九日可成,辅之以天心草,摄魂花又四十九日最终大成。”马侯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等你杀过来了、”

云藏锋也不多言,脚下一踏,向前冲了几步。脑虫所控制的傀儡有一个特性,脑虫不死,傀儡不灭,除非被轰杀成渣。云藏锋心知脑虫厉害,往往沾之即走,打到庭却再难以寸进,傀儡从四面八方涌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满满当当挤了一庭院。云藏锋心无奈,只得摆开架势,准备迎战,朝着前方打出一拳,正是龙战的绝技“撼海苍龙”。一条无形之龙冲出,将这条直线的傀儡打了个粉碎,血肉横飞的场景更是点燃云藏锋的凶性,逮住便杀,一步一步向马侯逼近。

看着庭左突右进的云藏锋,马侯喃喃道:“这小子不能xiu liàn,但是仅凭借肉身的力量引起的气流与拳劲有如此威风,是个不错的苗子。”一句话的功夫,场的战斗便是接近了尾声,云藏锋一招“白虎归山”将眼前几只傀儡杀掉,纵身一跃来到房顶,底下那些残留的傀儡失去目标,挤作一团。马侯笑笑,点燃一把叶子,叶子燃烧发出一阵阵好闻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头脑清晰,但是那些傀儡却如同再次死去一般,纷纷倒下。叶子烧完,马侯给云藏锋递一壶酒,云藏锋刚刚打了一场,口渴难耐,刚刚接过要喝,却被马侯一指击在手腕,云藏锋手一软,将酒葫芦松开,还好眼疾手快另外一只手探出接住酒葫芦,马侯又伸手来夺,云藏锋急忙挡住,马侯手腕一翻手来到云藏锋怀里以“寸劲”在云藏锋胸口一拍。云藏锋只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尚未拿稳的酒葫芦却脱了手,马侯一把夺过,仰头饮了一口:“好酒啊,好酒。”云藏锋面露不甘之色,前来夺,不料一口酒从马侯的口喷出,云藏锋被喷了个征兆,身被酒沾染个透。

“闻闻,说出成分来,我给你喝。”马侯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云藏锋嗅了嗅,面露疑色:“这酒里有青蛇胆,活蟾蜍,鹤顶红,黑鸩,七步倒还有桂皮,**。剩下两味药没有闻出来,但是,这酒里多是毒物啊。”马侯把酒葫芦丢给云藏锋:“不错,剩下两味是我的血和大哥的口水,可珍贵的紧。虽然你没有猜出来,但是还是给你喝一口吧。”云藏锋也不客气,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酒一下肚,云藏锋立马觉得腹痛如绞,只是一股热流从小腹处涌起,痛了片刻便没有了大碍。不过,云藏锋仍然是装作痛苦的样子倒地:“酒里有毒?不过师父怎么没事?”

马侯嘻嘻一笑:“虽然酒里多是毒物但是酒里没毒,是之前点的香和酒混合起来才有毒。此毒名为神仙殁,顾名思义,神仙如果没有解药也会伸腿瞪眼,不过我会你的,但是这一关算你没过啦。你胆气很足,明明知道酒里多是毒物也敢喝,观察也很细致,见我喝了没毒才喝,可是我配的药自然提前吃了解药。小子,你记住,行走江湖谁也不能信,即使是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的人。”说完俯下身去给云藏锋喂药,云藏锋翻身而起,点了马侯两处穴道,从马侯怀摸出一块玄冰牌,抱拳道了一声:“对不住了,师父。我吃过九彩龙灵果,如果不是旷世毒,对我都没用。不过,您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马侯哈哈一笑,真气冲开穴道:“小子不赖,这一招将计计用得可以。不过,江湖险恶,你可要多加小心。你肉身虽然强悍,但是也不是刀枪不入,下了山去切不可轻易与人置气,切不可不自量力。你要知道即便是凡人,可以取你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你虽然不可以修仙,但是这条炼体之路更适合你,人的身体潜能无限,我研究了几百年也没有研究透,希望你能走出来一条自己的路。你出了昆仑秘境,去幽州寻一处马家,看看我当年留下的一丝血脉还在不在。这一块令牌,便赐予你做信物,届时,你只要亮出令牌,马家家主自然会知晓。你去吧,别让老三等急了。”

云藏锋恭敬接过令牌,鼻子一酸,马侯虽然游戏世间,疯疯癫癫,可是对他的关照却是最深。自己每次受伤昏迷,一定是从马侯的病榻醒来,今天这一番话更是师徒情深,话语的情谊让他心里不舍得。他一抱拳道:“孩儿谨记,拜别师父。”

第三十三章 试炼(下)

天奇峰难得一个雨天,小雨浮浮沉沉飘在空中,像是弥漫的大雾。略微有些风,响起呼号,段武的冶铁坊里,火红的炉子迸发着火花,“乒乒乓乓”的敲击金属物体的声音,雨水和段武的汗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天地苍茫,只有那火炉中冒起来的一缕孤烟乘风而上,消失于缥缈之间。

云藏锋拜别马侯,来到段武的冶铁坊。段武正在捶打一件兵器,汗和雨滴落在烧红的兵器上,发出“呲呲”的声响。云藏锋行礼见过段武后,段武才兴奋的说道:“锋儿,你来得正好,快快滴下一滴精血,这把宝刀就要面世了。”云藏锋依言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吐出,正落于宝刀之上。宝刀将云藏锋的精血吸收,慢慢由液态向固态转变。霎时间,兵器放出华光万丈,待到光芒黯淡之后,云藏锋才观得宝物全貌,这乃是一柄丈二长的长刀,通体暗红色便如同血液一般流转,刀柄上龙纹飞舞,恰似真龙盘柱。刀身寒光闪烁,还未开锋就能让人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刀背宽厚,给人厚重之感。段武单手抓住长刀,卯足了劲“喝”的一声将长刀提起,在距离刀身一尺处按了一下,刀身便和刀柄分离开来。段武道:“这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虽然你那战槊颇为不凡,但是终究有一股邪气,使用者不知不觉间恐怕沾染那几分污秽,这把长刀可以拆卸,拆分下来便是一条长棍和一把大刀,合在一起便是一柄长刀。你行走江湖,有它傍身,不遭人惦记又可以傍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那战槊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冶炼一途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吗?”

云藏锋答道:“一者材料,二者火候,三者千锤百炼。”段武欣慰大笑:“想不到你还记得,你这把刀虽然是凡品,但是材料却弥足珍贵,不可小觑它。我对我的手艺也有自信,只是,我希望你和这把刀一样,经受得住这千度高温还有这千锤百炼。人和兵器其实没有不同,人生下来是一块毛料,没有经过打磨,粗糙得很,但是经过烈焰煅烧,锤子敲打便会成为好的兵器,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当然,我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来战吧。”说着将长刀丢给云藏锋,执起先前锻造兵器的巨锤就像云藏锋攻去,只听“铿锵”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两人便战做一团。

等云藏锋从冶铁坊出来的时候,右手倒提着段武送的长刀,左手多了一块火红色的石头,脸上苦笑不已。段武不善打斗,一心浸淫于冶炼之道中,可是对于那锤子的运用出神入化,力量也是比云藏锋大出许多,这些让云藏锋陷入了一场苦战。好在云藏锋身法较快,才可以让段武吃一些暗亏。段武一手锤法破坏力惊人,招招大开大合,声势如虹,可是云藏锋这十年来结合崔宇蒙的记忆并且和马侯不断研究,终于研究出了一种控制全身肌肉的法门。常人一拳打出便只有一拳的力道,但是云藏锋一拳打出,通过控制肌肉的蠕动来模拟出拳的蠕动,可以叠加手上的力量。在与段武的过招之中,段武一招“星辰陨落”,天地间的火属性灵气聚集起来,化作漫天的巨锤落下。云藏锋凭借身法灵敏,欺身于段武身前,一刀砍在段武的身上,运用那控制肌肉的法门一刀如同四刀连砍,段武仓促之间架锤来挡,怎能挡住?最终惜败于云藏锋手上。虽然段武只用了半成不到的实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云藏锋成长了,毕竟这天奇六怪约定好只用和云藏锋相当或者略高一两分的实力来战。

另一处,无痕负手而立。白发白袍随风而动。忽然心有所动,狂风大作,天地间一道道的剑气纵横,激起阵阵烟尘。待到尘埃散尽,四周的峭壁和地下多了一道道的沟壑,仿佛被人用巨剑劈砍过一般,微风一吹,全都成了镍粉。无痕抬头望向入口处,一道身影出现,手提一柄长刀,面容坚毅,正是从段武处小胜而来的云藏锋。云藏锋如旧行礼,无痕依旧负手而立:“你来了。很好,你进步得很快,记得你刚来时还什么都不会,转眼间就成了个大小伙子了。”

云藏锋眼中也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些年来,多亏几位师父的栽培,徒儿没齿难忘。”无痕点了点头:“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的三种境界吗?”云藏锋答道:“徒儿不敢忘,第一境界为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第二境界则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是最高的第三种境界。可惜徒儿资质驽钝,至今尚未参透。”

“你切莫妄自菲薄,你是天纵之姿,又有旷世福缘。你生来灵台饱满,灵魂强大,又服了九彩龙灵果,对世间诸般灵气皆不排斥。本来是练气修道的好苗子,只可惜生来没有丹田。如果你通过试炼,便要离去了,我最后在教你一次。你听好了,三种境界皆要以物我合一为基础,我浸淫剑道已逾千年,才有今天。头五百年,我与剑寸步不离,吃同桌寝同床,才有那手中有剑,心中有剑的境界,只是当时的剑法过于凌厉,不留退路,造下了过多的杀业换来一个白发剑圣的虚名。之后许多个百年,我游历世间,渐渐把手中剑放下,只是剑已入心,这便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直到你来到这天奇峰,我日夜教导你,杀气渐渐收敛,剑也逐渐忘却,才摸到第三境界的门槛。说来,你也是我的师父。今日,你我过招,我便将三个境界一一展示于你,至于你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要小心。”

“徒儿省得。”云藏锋恭敬答道。无痕淡淡嗯了一声,伸手一招:“断水,来。”剑谷中间一柄剑应声而起,落入无痕手中。“我要攻了,你小心,这第一招,名唤惊雷。”说着,无痕举剑直刺,速度极快真有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云藏锋只得一个纵身,向一旁躲去,刚刚跃起无痕的剑便刺到,留下一片残影。云藏锋暗道侥幸,无痕暗露欣赏,这一招惊雷快如闪电,打的便是别人的措手不及,云藏锋下意识一跃避开,导致后面的变招皆不能用。“好,再接一招拂风。”说话间,无痕单手撑地,剑影将云藏锋的下盘笼罩在内,云藏锋身于半空之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倘若落入这层层剑影之中必然被绞个粉碎,只得举刀下劈。只听“叮叮当当”的声响,无痕将剑尖抵在刀背之上,借势反射而出,刚一落地便脚尖轻踏,侧身旋转起来,向前飞刺而去:“这招名唤急电。”云藏锋见状,慌忙用刀身挡住,激起一片片火花。“不错,再接我一招骤雨。”说着剑尖如同雨点一般向云藏锋刺来,云藏锋也淡定下来,长刀舞得如同磨盘一般将雨点般的攻势一一挡下。兴许是一直被动被打出了火气,云藏锋嘶吼一声,举刀力劈而下。无痕正刺,不料云藏锋来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断水比长刀短,这一刺或许不能刺到云藏锋,但是他定会被劈为两半,只得使出一招“擎岳”,托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劈,然后脚上发力,疾退而走。方出去三四步,无痕便直冲云霄而起,又从天而降,仿佛一道流星滑落,剑光如同流星之尾,光芒四射:“这招是陨星,接好了。”云藏锋也不躲避,单手持刀对着流星向前一刺,刀剑相对,两股力把断水压成了弓形,无痕也不硬接,借助弹力向后一跃,双手持剑,怒喝一声:“劈山。”说完力劈而下,云藏锋持刀横档,虎口一阵疼痛,退了两步。无痕凛然一笑:“来,裂地。”说着手中断水向上一提,一道气劲向云藏锋冲来,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未待云藏锋有何反应,第二击第三击顺势而发。云藏锋脚下一错,身影如豹,迂回接近无痕,无痕身法更快,在不同的方位发动攻击,云藏锋即使身体强韧,也负伤十余处,流血不止。云藏锋眼见不敌,怒喝一声,高高跃起,借助刀的长度优势和下坠的力道,向无痕砍去。无痕嘴角一扬:“诛天。”话音刚落,天地为之一暗,无痕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云藏锋只觉得自己一瞬间被拉入一个无尽的虚空之中,四周全是黑暗,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温度,听不见,看不着,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恍惚间,一道白光划破黑暗,天地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无痕在不远处负剑而立,两人背对而战,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沉寂之中。直到无痕道了一句“断水,回。”那柄剑应声入鞘的同时云藏锋胸前鲜血喷涌而出,一道伤口从云藏锋的右肩划到左下腹处,如果不是无痕手下留情,恐怕云藏锋已经开膛破肚。而云藏锋的刀抵在了无痕的心脏处。

“师父,你输了。”云藏锋竭力想笑,却只能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无痕将刀移开:“如果不是我放你一马,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云藏锋答道:“师父不是下不了手吗,并且,师父也会死,不是吗?”无痕将一粒丹药弹入云藏锋口中:“好吧,你赢了。没想到你能在我的剑碰到你的一瞬间出手,我小瞧你了。”云藏锋深吸一口气,咳了两口血:“师父你说过,用心就能看得到。都是师父教的,师父栽倒了自己的手里,不是吗?”

“马屁功夫倒也学得不错。乘你疗伤,我将二三境界的剑招也给你演示一遍,你看好。”说着无痕走到石壁之前,食中二指并起,轻点在石壁之上,石壁上立即多了一个孔洞。无痕动了,一招一式都会产生一把无形之剑,无形之剑随着无痕舞动,组成一股洪流,又化为一条剑龙,不是掀起一阵阵风暴,在天地间留下一道道的剑痕。无痕朝着石壁一指,万千剑影如同士兵一般冲向石壁,一阵bào zhà声后,无痕又伸手一引,无形之间倒飞而回,双手一合,形成一柄巨剑,天地灵气不断涌入其中,转眼间便涨到五六十丈大小,无痕并合的双手向前一挥,巨剑便撞在石壁上,待到烟雾散尽,只见石壁上多了一首小诗:“剑气贯长虹,铁骨擎苍天。琴心扶翠柳,藏剑为红颜。”

云藏锋嘻嘻笑道:“不知道师母是谁?值得师父藏剑。”无痕闻言冷哼一声,石壁上的诗便如同被抹去一般消失了,只留下一面光滑的石壁。“第三境界,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不拘泥于形,不拘泥于剑,我已经演示于你了。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去见大哥吧。”说着扔给云藏锋一把袖珍小剑,御剑而去。藏锋大呼道:“师父,第三境界的剑招究竟什么样啊?”

另外一边,山崖上的龙战满含笑意:“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竟然有几分期待。哈哈哈。”云藏锋似有所感,浑身打了个冷战,然后笑道:“只剩大伯了,竟然有几分期待,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龙战

天奇峰的雨势渐收,灰白色的雾如同浑浊的水,粘稠而又厚重。松林散发出来的香味令人头脑有些昏沉,被这朦胧的烟雨冲刷过的天地安静下来,或许它本来就这么安静。龙战立于山峰之巅,看着眼前的渺渺云海,朱红色的葫芦里盛满了饮不尽的佳酿,他在等一个人。一道微风拂过那不修边幅的刚毅脸颊,龙战嘴角露出微笑,他知道他来了。

“难怪世人都想要登上高处,这种天地在我脚下,万物对我臣服的感受实在是you huo太大了。”云藏锋一口气登上山峰,一颗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龙战喝了一口酒,倒是有几分高人风范,冷声道:“世人皆想攀高峰,不知高处不胜寒。臭小子,你也享受这种感觉吗?”云藏锋抢过朱红色葫芦,喝了一口:“我只是个普通人,说实话,我只想渔樵南山下,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惜啊,人在江湖中就如同船在河里,你不走水也会推着你走的。”龙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人各有志,我也不逼你,该是你的就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云藏锋粲然一笑,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胸口便受了一击重锤,倒飞了出去。回头看,刚刚还在身旁的龙战化作一道虚影消失来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一脚踏在云藏锋的胸口上:“我没有教过你,要时时刻刻都有防备吗?”

云藏锋“腹诽”道:“哼,明明是你偷袭,却偏偏做出一副对我好的样子。”手中也不慢,顺手把刀一提,龙战避其锋芒后空翻避过,藏锋左手一拍地,翻身而起,向后跃开几米:“伯父,现在来公平一站吧。”云藏锋怒喝一声,冲上前去,刀锋直取龙战首级。为什么云藏锋要叫龙战伯父呢?因为龙灵和云藏锋结为夫妻,云藏锋自当跟随龙灵称呼龙战为伯父。龙战见云藏锋持刀攻来,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其中尽是寒芒,他伸手钳住长刀刀背,长刀竟然再难寸进。龙战蔑视的看着云藏锋:“把刀收起来,你我赤手空拳打一场。”云藏锋气得差点骂娘,你比我强这么多,你跟我说不让我用刀,实力就算再压制,经验、力量、身体素质摆在哪里,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云藏锋却笑嘻嘻的把长刀收入同心环中,脚下一发力,一记直拳想着龙战冲去。云藏锋肌肉一阵蠕动,力量叠加四层带着呼呼的风声轰向龙战的脑门。龙战伸出肉掌,一把抓住云藏锋的拳头,bào zhà性的力量被挡掀起一阵气浪。通过控制肌肉的蠕动来达到力量叠加的目的吗?这小子真的是个天才。心里虽然这么想,龙战手上却是丝毫不留情,只见他在云藏锋关节处一击,云藏锋手臂一麻,拳头松开。龙战紧接着刁住云藏锋的手腕,一拉一拐,便将其制住了。云藏锋手上用力,化解开来,一拳打在龙战的胸口,龙战岿然不动:“有意思,这脱身的招数是什么名堂?”

云藏锋说道:“这叫翻云手,我来这里的时候一个扒手朋友教我的。他天天被一个人抓,自然之中练就了这脱身的法门。有意思得紧。”说到这里,云藏锋不禁想到了秦淮河畔的一幕幕,眼神黯淡了两分,心里却坚定了要去找到柳问情问个究竟的愿望。龙战看到他又分了心,一拳探出化为龙爪状,一条气龙奔腾而出,正是一招“撼海苍龙”。云藏锋耳边龙吟之声响起,立即回过神来同样一招“撼海苍龙”打出,两条气龙相碰,bào zhà开来的气流吹得人脸生疼。龙战和云藏锋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其中的招式拆解,攻守转换让人目不暇接。

“小子,我告诉过你。拳意是拳法根本,你这招白虎归山用了数次,还是没有长进。我让你看看,这招白虎归山在我手里是怎样一个杀招。”龙战说完,虎爪探出,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猛虎高高跃起,无尽的杀伐之气喷涌而出。云藏锋不甘示弱:“白虎者,虽主杀伐,却是万兽之王。睥睨天下,谁敢撄其锋芒?白虎要归山,谁又敢挡其去路?伯父,我觉得这一招不仅要有杀伐之气,还要有傲视天下,一往无前的气概。”两只白虎相遇,主杀伐之气的白虎竟然消弭于无形。云藏锋乘势欺身而上,一拳击中龙战的小腹,龙战如同炮弹一般弹飞出去,云藏锋迅速跟上,一只手抓住龙战前襟一只手擒住脚踝,高举过头,却是一招“霸王举鼎”。龙战冷笑一声,腰间发力,身体一扭脱身而出,而后一拳打在云藏锋头上,云藏锋飞了出去,龙战化为残影到了云藏锋身下,一个膝撞将其顶上了天,又瞬间跟上,一脚踩下,直至入地。大地鬼裂开来,如同云藏锋的胸骨凹陷一片。接连的大战让云藏锋疲惫不堪,身上多处伤口隐隐作痛,他只觉得很累,累得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这天奇峰又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落在云藏锋的脸上。远处一位佳人,身材婀娜撑着油纸伞一步一步的走来,淡绿色的衣衫和柔顺的长发,他看清了却又模糊着,他知道那是柳问情但是那张脸却不那么清晰。“柳姐姐,是你么?我想着你。”云藏锋伸手向佳人探去,入手处一片柔软,佳人的脸却从柳问情的浅浅笑意变成龙灵羞怒嗔恼的梨花带雨的脸,而自己的手还放在龙灵的胸口。原来那雨是这小丫头的眼泪,而那身材婀娜的姑娘不过是个恍惚间的错觉。

龙灵见他醒来,又惊又羞又恼,这登徒子的手还在作怪:“你醒了。”云藏锋微微一笑:“灵儿,怎么你在我梦里都这么好看。”龙灵心里知道他说些甜言蜜语来骗人,心里还是高兴,将胸口那只作怪的手拍掉:“晕过去了还要作怪,拿你没法子,也不知道是谁昏迷的时候还叫着柳问情的名字,枉我衣不解带的守着他。薄情寡义的负心郎。”

云藏锋温柔的替龙灵擦干眼泪,急忙岔开话题:“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休想改嫁。”龙灵大羞,又有些恼他:“那你怎么不死,我还想当寡妇呢。让伯父再替我做个媒,找个妖族的俊秀青年。”云藏锋也不恼怒,艰难坐起身来,龙灵急忙扶着他。云藏锋顺手将娇人搂入怀里,在耳边吹了一口气:“那我的小娘子哭什么?”龙灵被吹得耳根发痒,娇躯一软,瘫在了云藏锋的怀里:“谁为你哭了?不对,我没哭,谁是你的小娘子。哎呀,你就知道欺负我。”龙灵心里羞涩不已,声音也越来越轻,仿若蚊虫低语。两人又相互依偎着说了一会话,直到龙战进来。

“臭小子,你醒了。怎的这么不抗揍,要是你死了,我这侄女怕是要跟我拼命了。”龙战干咳两声。云藏锋面露不甘之色道:“伯父,我没有通过试炼,我甘愿留在天奇峰。”龙战拿出半块玉佩,恰好与方天生给的合成一块:“不,你通过了。我又没有说通过的条件是要打赢我,你的实力我认可了。你伤得不轻,先休息两天,我们再送你出去。”云藏锋接过玉佩,面上的欣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第三十五章 离去

那一天晚上,师徒八人齐聚马侯府,饮酒吃肉畅谈人生,修仙论道,天地无限。马侯取出珍藏已久的猴儿酒,甘香醇厚,令人回味。阵阵笑声回荡在天奇峰,这一夜人人都没有用真气驱赶酒意,喝得酩酊大醉,有些酒意的云藏锋带着龙灵来到山崖之上,找了一处视野开阔、地形相对平坦的地方躺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龙灵乖巧地躺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将头枕在云藏锋的胸口上。

云藏锋爱怜的看着怀里的龙灵:“灵儿,你害怕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为什么?”云藏锋奇道。龙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傻瓜会用生命来保护我的,但是,我希望这个傻瓜能够好好活着,一辈子也不要受到伤害。”一席话让云藏锋眼里柔和起来:“灵儿”霎时间,山崖上传来龙灵阵阵的娇呼:“呀!你干什么呀?别闹,我要睡觉了。”也不知道云藏锋对龙灵干了啥,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连背后吹来的山风都有让人着迷的粉红色。

看着龙灵装睡的脸颊,云藏锋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把怀中的娇躯搂得更紧了一些。情郎满满的情谊让龙灵又往里面靠了靠。之后的云藏锋也没有做什么了,他的心里有着自己的事。十年了,父母都还过得好吗?是生是死?有没有忘了我?无尘那老头子不知道出关了没有,那个老头子,指不定又去哪儿**了,亏他还是修道之人。还有柳氏姐妹,算起来柳问心也有十四五岁了,该是一个大姑娘了,问情姐姐恐怕已经嫁与宁宥为妻了吧,上一次见到柳问心还是六七年前了,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准。想到柳问情,云藏锋心里不禁又是一疼。

龙灵见云藏锋呆呆发神,他心里那些小九九全部都落到了龙灵的心里,这让龙灵不禁有些吃味,便轻唤道:“藏锋哥哥。”云藏锋回过神来:“嗯?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想女人?”云藏锋一时大窘,这小妮子不是明知故问吗?但是此刻又怎么能够承认呢,于是急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别想多了。”龙灵小嘴一撇,两滴金豆豆就从眼里滚了出来:“你就是在想女人,你心里挂念着柳姐姐,我都感受到了,你还说些谎话来骗我,你定是想找到柳家姐姐之后就不要灵儿了。”

云藏锋心中无奈,哪怕是对龙灵有千万分的疼爱,心里有百万分的想否认,可是他和龙灵本身就没有秘密,龙灵的话多数也是实话。他脑子里乱的很,心里也疼得要紧,眼见着龙灵哭个不停,他索性心下一横,朝着龙灵的小嘴便吻了上去。龙灵死命挣扎了两下,便软倒在云藏锋的怀里,任其施为了。半晌,云藏锋才与龙灵分开来。龙灵眼角泪珠尚在,面色却泛起了桃花的颜色,鼻息咻咻,十分惹人怜爱。“你就会欺负人。”龙灵娇嗔不依,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云藏锋轻轻地吻去佳人的眼泪:“灵儿,你终究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我爱你是不会改变的。这一辈子我也不会不要你,这辈子不够,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你不离我而去,我便生死与你相依。生,你龙灵是我云藏锋的人,死,你也是我云藏锋的死人。就算化成了厉鬼,也是我云藏锋的鬼。你我都是苦命之人,除了对方,我们还能依靠着谁过活呢?总之,灵儿啊,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永生永世都是我云藏锋的,看这个印记,就是我云藏锋的烙印,你改不掉。”云藏锋露出左肩上的那个订立血契所留下的纹身,耀眼无比。

这一番情话也不知道云藏锋这小子跟哪个学的,眨眼间便骗得这小妹妹破涕为笑还带有几分羞涩:“谁要是你的?哼,尽会编些谎话来骗人,等你见到那柳家姐姐的花容月貌,定将今日说的话忘得干净,灵儿恐怕也被你抛诸脑后,哪里还记得我这苦命的小妖。”“不会的,”见龙灵也消了气,云藏锋打了个哈哈,“快睡觉快睡觉,女孩子晚睡可是会长皱纹的,那可得把我心疼死了。”龙灵轻轻锤了两下云藏锋的胸口,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睡去了,青苹果般的脸颊上两条泪痕还清晰可见。

一夜无话,次日,云藏锋在龙灵的挑逗下悠悠醒来。正午时分,众人来到剑谷之中,祭起法诀,云藏锋身上的碎玉,铜牌等物自动飞出,各占一个方位,两块碎玉便合成一块,泛着淡huáng sè光芒。玄冰牌发出黑光,从段武那里得到的火红色石头发出红色光芒,仙音给的木牌发出绿光,无痕给的袖珍短剑乃是白色的光芒。云藏锋暗暗心惊,这五件信物暗含着五行,看起来很不简单。“乾坤逆转,阴阳衍生,五行归一,转。”天奇六怪齐声喝到,阵法中央的云藏锋和龙灵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消失不见了。

马侯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喃喃道:“这俩孩子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天奇峰又要清净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万物自有定数,天行有常,他们自有一番际遇,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在这里担心了。大不了老子违背誓言,走出天奇峰去,谁敢动老子的侄女侄女婿,老子就弄死他。”龙战一番话说得不无霸气,冰冷的眼神让人胆寒。

与此同时,昆仑秘境中里九玄门山门不远的地方,一道白光闪过,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凭空出现于此。男子身材颀长,女子娇小玲珑乖巧可爱。正是云藏锋龙灵二人降落在此。原来那天奇六怪费尽周章只是弄了一个传送阵,想那无忧一挥手就将云藏锋送入了墨林之内,天奇六怪却费了如此大劲,让云藏锋暗道几位老怪装神弄鬼。这倒是云藏锋误会了,无忧是从外送到内,而且不是在天奇峰内,自然简单许多。天奇峰有些秘密,导致从里面传送出来需要几位老怪合力启动阵法才有效,这里就不表了。

只说这云藏锋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因为传送搞得有些发昏的脑袋,抬头来见到这瑰丽的美景,听到这虫鸣鸟叫之声,竟然有些紧张。云藏锋心里默念了一句:“十年了。”此时却听到龙灵叫道:“藏锋哥哥,你快看,这里好美啊。”云藏锋抬眼望去,是一片葱茏苍翠的山岭,柔和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碎影,四方百鸟齐鸣,却显得这树林更为静谧,林间一条小道曲折蜿蜒,伸向远方。“是啊,很美。”云藏锋不禁叹道,“山水共尝青,百鸟啼入林。风光秀美日日可赏,但是十年之约终究是要了解的。我们还是先去九玄门吧。”

两人携手向前走去,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看见了当初无尘带着云藏锋初来时攀登过的石阶。“看来众位师父没有将我们送得离九玄门很远啊。灵儿,沿着这石阶上去,便可到了那九玄门的广场了,我们走吧。”说着,云藏锋拉起龙灵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第三十六章 再临

人的性子或许本来就是十分怪异的吧,即使之前的所在也是美如画,却在到达另外的地方的时候觉得无比快乐。云藏锋此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天奇峰也算是世间奇地,风景如画,世所罕见,可是,当他再一次踏上这登上九玄门的青石板石阶的时候,心里那份悸动依旧难以言明。是恐惧么?是兴奋么?亦或者是其他?他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十年来少有的如同今日一般快活。只有那第一次到了墨林,那洞房花烛夜的一朵梅花,才如同今日这般心情,其余多少日子都不如今天这么快活。

云藏锋拉着龙灵的手一步一步的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像是敲击在二人的心里,同样的一个节拍,同样的一个声音。两人魂魄交融在一起,血液交融在一起,心思交融在一起,哪怕说是血浓于水也不为过。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哪怕这青石板的路很长,很陡,也不知道日月变色,也不知道时光交错。只觉得脚下的路是那么的坚实,是那么的平坦,那么让人快活。青石板路很短,转眼间,九玄门的山门就已经到了眼前。山门下站着两位穿着素色道袍的年轻修士,看样子是山门的守卫。二人正欲再上前去,两位守卫将手中宝剑往二人面前一架:“两位请回吧,九玄门近日有要事举办,恕不待客,如有怠慢之处,敬请海涵。”平日里九玄门来来往往的倒是有不少的朋客,九玄门也是来者不拒,不管是来拜访故人的朋友还是来请教的散人亦或者是来踢馆的凶神,颇有大家的风范。云藏锋在九玄门待过些许时日,对于九玄门的待客之道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心下甚为奇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进是退。龙灵感到他心中的窘迫,白了他一眼,对两位守卫说道:“麻烦二位师侄通报无忧掌门师伯一声,就说无尘座下弟子云藏锋携内子龙灵来访,请掌门师伯见上一面。”两名守卫面面相觑,见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倒是娇俏可爱,一时间也不知道信是不信,只好从怀里取出那传音灵符,低声说了几句,灵符无风自燃,想来是把消息传了出去了。

“灵儿,还是你聪明,我都忘了我还是九玄门的弟子了。这两位论辈分说不得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呢。”云藏锋脸上,眼里都是自得之色。龙灵却是悠悠叹了一口气:“你呀,平日里倒是聪明的紧,比我这傻丫头也不知道机灵到哪里去了。只是近乡心切,又多年未归,一时间忘了罢。我虽不愿说,但是恐怕那柳家姐姐的金面让你更是难忘了,这时候就傻了,待一会儿之后见到柳家姐姐,恐怕就要痴了,呆了,连话也不会说了,连路恐怕也不会走了。”

云藏锋不愿接下龙灵的话茬,这话里满是醋味,恐怕接下来就要酸倒了牙。他转头对两位守卫说道:“二位师侄,我离开师门多年,却不知道门派里发生了何等大事,竟然有闭门谢客这样的道理。”两位守卫狐疑的看着二人,胜于防贼,但是眼前二人的身份未定,也不好厉言相对,只好回答道:“你不是九玄门的弟子吗?门派里三年一次的新秀大比你竟然不知道?掌门师伯请了昆仑秘境里数得上号的几大门派和欧阳家族来观礼,欧阳家的xiao jie欧阳红袖,灵剑阁的弟子风破浪,灵猿门的弟子青魔等等,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话未说完,一道火光自山门内而来,却是传来无忧的声音:“请他二人到观星阁。”掌门如此说话自然是默许二人身份,门口的守卫辈分甚低,立马对云藏锋二人恭敬道:“师叔祖,掌门请二位观星阁一叙。”云藏锋对二人一抱拳,带着龙灵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观星阁,阁内陈设如旧,门派里的弟子又多了一些生面孔,当年他所练的gong fǎ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位小辈的手里。云藏锋又想到当初离开九玄门之时,无忧曾说他不再是九玄门弟子,今日却没有将其拒之门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上到玖层,无忧还是端坐群星之中,仿若十年间片刻都没有动过。龙灵倒是大开眼界,九玄门无数代人做出的努力让这个小妮子嘴都合不拢,发出一阵阵惊呼赞叹之声。无忧知道二人来到,也不问别的,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无痕师弟,过得可好?他在那天奇峰里可还快活?”

云藏锋有心回答,却又不想失了礼数,只能携带龙灵躬身一拜,然后才回答道:“无痕师父过得快活,品茶练剑,日子逍遥着呢。只是心里念着师伯,念着师门,怕也是心疼的紧了。”无忧罕有的哈哈一笑:“你小子在天奇峰这么些年就学了些油嘴滑舌?无痕那小子只怕不会念着我了,我对他不住,当年”无忧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而后一转:“算了,都是一些旧事,不提也罢。你此番回来,想来是有所成了。你是无尘、无痕的弟子,不承认你是九玄门的弟子恐怕也是不行了。今日我们叔侄两人便好好聊聊天吧,这么些年,也没人愿意陪我这个孤家寡人说句话了。”云藏锋这才感受到这一派之掌门的寂寞,掌门高高在上,即便门下弟子千百人又有谁敢在他身边闲话家常呢,无尘闭关之后他就更是寂寞了吧。也不知道无尘红尘历练的两百年里,这老头子是如何度过的。

云藏锋心里有些可怜起无忧来,眼前这人有的是无边的法力,作为代价恐怕也是拥有了无边的枯寂,只能守着这观星阁日夜枯坐吧。他不禁望了望身边的龙灵,自己虽然没有本事,可是有一个携手到白头的老婆,闲云野鹤也是快活得紧。他拉着龙灵坐在无忧身边,笑嘻嘻的问道:“师伯,我说,你可有娶妻啊。”无忧淡淡的看了云藏锋一眼,又将头转过去:“娶了,可是她也死了好几百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时间总是会抹去一切的,连至爱之人的死都会被他慢慢抹去。修仙求长生,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到了我这般修为,也不过千年的岁月可活,九玄门的众位前辈,修为再高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留下这空荡荡的九玄门。修仙修到最后恐怕也只是给自己修了一座坟墓,最后眼看着挚爱在你面前老去,死去却没有半分力气用得上,只能让那心伤留存几百年。年轻人珍惜眼前人啊。”这番话让龙灵握着云藏锋的手一紧,心里万分的难过,云藏锋微笑着看了龙灵一眼。

只听无忧接着说道:“你也不必说明你的来意,我知道你想问的。xiu liàn到我与师弟这番修为的,闭关哪有十数年便出关的。恐怕你还要等上许久了,你去他洞府前知会他一声,便算你有心了。至于你那柳姑娘,受她之托,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云藏锋心里有些失望,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缘分已断,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强打起几分精神,问了些门派新秀大比之事:“师伯,听说门派内正在举行大比,那些门派只派了些弟子来,是不是有些不敬?”“不然,本来就是小一辈的比试罢了,几大门派之间相互掣肘,貌合神离。派人来也是观摩观摩,交流学习,我不也没去看吗,让他们自己闹去吧。你那问心小妹妹倒是成长得很快,小一辈里面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与之比肩了。”无忧似笑非笑看得云藏锋摸不着头脑。

二人又呆了片刻,说了些家常话,无忧边说今日说的话够多了,下了逐客令,让二人如果有兴趣就去大比的现场看看。二人出了观星阁,信步往大比现场而去,要想知道柳问情的消息,恐怕是要好好问问这问心妹妹了。

第三十七章 大会

人类大概是世界上最为复杂的生物,可怜而又可怕,无尽的创造力给了人类无限的可能。可是不受自身所支配的**同样可以把这种无限的可能变成毁灭与掠夺。而因为复杂所产生的复杂情感又像是错综复杂的藤蔓纠缠着人类,使其饱受折磨却又甘之如饴,情,也许是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利器。

出了观星阁的大门,云藏锋还是紧紧的牵着龙灵的手,两旁的古树静静矗立着时而有风吹过传来沙沙的叶与叶的摩擦声,缝隙之间投下来的阳光碎片铺在脚下的路上,被二人踩碎。龙灵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脸上的忧郁不需要同心环也清晰可见,云藏锋心知肚明却不说话,脚下的这条路静得可怕。走了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已经走了很远,远处的阵阵欢呼加油声将二人拉回到了眼前,阳光灿烂得依旧,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一片空地,欢呼着,叫喊着,看来,九玄门新秀大比的地方到了。

众人围起来的空地上,两道倩影正上下翻飞,法器交错,斗得难分难解。一女子身穿蓝色长衫,颇为俊俏,手中执一柄水蓝色长剑,另一手握着两三张灵符,空中念动法诀,将灵符向前掷出,灵符化为两三个大冰球向目标袭去。另一女子着一身火红锦衣,妩媚xing gǎn,胸前两处丰随身影游动晃动不已,上衣领口高束,却露出两个雪白的半球和一条峰线,下半身穿着已断调库,大半条腿luo lu在外,那芊芊细腰也是暴露在微风的轻吻之下,一双玉足不着寸缕,左脚脚踝处一对银环叮铃作响,右脚脚踝一条红线缠绕其上。此女子美则美矣,却是一条毒蛇,只看那腰间所盘的一条赤蛇,拇指粗细,胳臂般长,手中一条长鞭上下翻动,挥出阵阵热浪。红衣女子见蓝衫姑娘放出两三个冰球,眼中闪过一抹讥讽之色,一拍腰间赤蛇,赤蛇接连吐出三个火球,bing huo交融,水汽升腾将两道丽影笼罩其中。赤蛇吐出三个火球之后也是耗尽妖元面露萎靡之色,被红衣女子收入腰间所别灵兽袋中。红衣女子趁着水雾还没消散,手中一扬,长鞭向蓝衫姑娘袭去,漫天鞭影笼罩那方寸之地,蓝衫姑娘退无可退,红衣女子娇喝一声“千丝乱舞”,鞭影所过之处无不响起阵阵空爆之声,蓝衫姑娘尽力闪躲却力有未逮,最终被抽倒在地。

蓝衫姑娘倒地之后索性也不反抗,只狠狠地盯着红衣女子。她心里想着这九玄门内还有谁敢在这新秀大比上痛下杀手不成,只是此番比试落败,免不了被对方奚落一顿有些不痛快罢了。红衣女子得势不饶人,一步一步向蓝衫姑娘走去,莲步巧移,腰肢扭动,款款而行:“久闻九玄门柳氏姐妹的大名,一直想要讨教一番,今日相见,你这妹妹不过如此,不知道那失踪的姐姐又有几分能耐,估计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吧。”红衣女子一边掩口轻笑,一边举起手中长鞭似要再打,鞭子尚未落下,就感觉到背后一丝凉意,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吗?”

却是云藏锋听得红衣女子一番话,猜测蓝衫姑娘就是柳问心,两人多年未见,分别之时又都是孩子,模样都已经大变,认不出来也是正常。即使是猜测也不能让红衣女子这一鞭子打下去,于是云藏锋身影一动,取出大刀来,眨眼间便来到红衣女子背后,刀剑直指其luo lu的背心。

红衣女子倒也是个人物,性命被人拿捏在手却还是巧笑嫣然:“小哥哥,你是谁?拿刀指着我,我心里怕得紧,可否把那骇人的东西放下。我们好好说会话。”云藏锋也不是易于之辈:“这蓝衫姑娘已然落败了,你且放了她罢。只要你不伤她,我又哪里舍得拿着这玩意儿对着你这么一个美人呢?”红衣女子缓缓将鞭子放下,置于腰间:“哼,原来是这柳家妹妹的姘头,她倒是好本事,找了这么个武艺gāo qiáng又懂得疼人的小哥,让我好生嫉妒呢。”云藏锋见她把鞭子收回,也将刀移开数分,倒提在手,不再说话。

红衣女子此时转过身来,挂着浅浅笑意:“小哥哥,我叫欧阳红袖,你这般欺负于我,却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云藏锋看着欧阳红袖转过来的脸,倒抽一口凉气,方才离得远了没看清,这一看清不禁吓了一跳。这小姑娘不过与他一般大小,明亮的眼睛笑起来便弯成了月牙儿,唇染朱砂,眉如柳叶,肤若凝脂,脸上稚气未脱,口里却是如同久经情场的shu fu一般,处处透漏着魅惑。这清纯和妩媚交织,让云藏锋小腹一团不明之火燃起。正想入非非之时,耳边传来龙灵一声轻哼,云藏锋反应过来,急忙一咬舌尖,心下道糟了,家里还有个小醋坛子呢。抬起头来之时,云藏锋脸上已经是一副浪荡子弟的脸色:“欧阳姑娘生得好生标致,我一不小心看入了迷。你方才问我名字,好说,区区姓云,名藏锋二字。”欧阳红袖正要回话,那蓝衫女子却是拍地而起,水蓝色长剑直指云藏锋心窝而来,云藏锋急忙举刀将长剑格开,怒吼道:“你干什么?我可是刚刚救了你,你就这般报答于我?”

蓝衫女子一招未果,又举剑刺来:“谁要你来救,就凭你云藏锋三个字就死不足惜。等我杀了你,这条命还你也罢。不管如何,今日我定要为姐姐出口恶气。”云藏锋听她说姐姐二字,心里一紧,手上自然也就慢了三分,眼见剑尖就要刺进胸膛,一把精钢软剑绕上长剑,将其击开,这一击力气极大,将蓝衫姑娘甩了出去。原来是龙灵见云藏锋失了神,前来搭手,龙灵背对云藏锋而站,回过头来已经是清泪两行:“那柳家姐姐当真就有这般魅力,你只听得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就当真傻了痴了呆了,连我也忘诸脑后了吗?”云藏锋心里疼得紧,对着龙灵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转向蓝衫姑娘急道:“你刚才说姐姐,你当真是柳问心妹妹,你姐姐在哪,快告诉我。”

柳问心缓缓站起,神态如昆仑上万年不化的寒冰:“你也配问我姐姐的下落,好啊,我告诉你,前提是你死了。”说着身影突然一动,迅捷异常,龙灵想要再挡却被云藏锋一把拉住,只听“噗嗤”一声,剑尖已经入体半指有余,云藏锋全然不顾伤势,只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鲜血顺着水蓝色长剑的血槽流下,柳问心眼里满是惊异,将长剑拔出掩面而去。云藏锋想要追去,却伤势牵动,只能大声问道:“你告诉我,你姐姐在哪?你告诉我啊!”这一声悲痛欲绝,闻者心里无不悲戚,泪珠滚滚从云藏锋脸上滑落,滴在手上,烫的心里生疼。

欧阳红袖嘴里一叹,从怀里掏出手绢来,蹲下身子把云藏锋的脸捧起来,静静为其擦去眼泪:“这俏脸,哭得都花了。小哥哥,你可真是让人好生心疼啊,弄得人家心里也怪难受的。”待把泪痕擦干,又从腰间取出一瓶药来,细致的为云藏锋敷上,龙灵想要挡,却被云藏锋拉住。只听欧阳红袖说道:“妹妹你别担心,这是我欧阳家秘制的金疮药,很有效的。小哥哥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内府,敷上这药,明日早晨起来也就好了。”龙灵两番被云藏锋拉住,心里正是不快,冷哼一声道:“谁又知道是真是假,恐怕就是毒药,某个人也是心甘情愿的受了。”欧阳红袖刚好敷完药,站起身来,闻言掩住檀口,边笑边说:“妹妹猜得不错,我是下了毒药了,下得是让小哥哥一辈子也忘不掉人家的相思毒药。”说完,一边笑一边扭动蜂腰慢慢离开了。

龙灵见着事情落下,扶起云藏锋也离开了。这大会因为这般插曲让人有些败兴,却不能停下,待离开的几人走远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就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三十八章 情迷

日落西山,大比也在激斗之中进入了尾声。九玄门虽然是一个修仙门派,但是门下的弟子大多修为不高还有数之不尽的wài wéi弟子,这些人都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自然是要饮食五谷杂粮的。炊烟袅袅升起,九玄门在安静祥和的用餐时间里进入了黄昏。云藏锋和龙灵同这些弟子一起用膳,两人在白天可谓是赚足的眼球成为九玄门的风云人物,两人在饮食房里出现不免引起一阵骚动,却没有人上前来搭讪,二人乐得清静,外人的指指点点又与二人何干呢?

二人用过晚膳,回到云藏锋之前在九玄门住过的厢房里,厢房十年无人居住,却还是干净整洁,想来是有人天天来打扫的。云藏锋心里疑惑,自己在九玄门内交友甚少,相知更是难提到有谁,这打扫之人又能是谁,让他捉摸不透。如果说是以前,或许柳问情有些可能,可是登龙城的邂逅令二人之间产生许许多多的不愉快,推己及人,云藏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管他呢,此人出现我就感激他,倘若不出现自己又岂能寻得他的踪影既然不能,又何苦为自己找来一些烦心事呢。龙灵从观星阁出来之后就闷闷不乐,云藏锋心里也是怜惜得紧,想要好好和她说会话。

屋内狭窄,只有一张小床,一个pu tuán,连桌子都放不下了。两人站定之后几乎连坐的地方也都没有,云藏锋哑然失笑,仿佛在龙灵面前落了面子,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拉着龙灵坐到了床上。“灵儿,你稍等一等,我出去打盆水来。”云藏锋在龙灵额头轻吻一下,转身出去了。不一会便端着一盆热水进了门来,也不知道这短短时间他去哪里弄来的。云藏锋将木盆置于地上,又去脱龙灵的靴子,龙灵吓了一跳,把脚往后面一收:“你,你要做什么?”云藏锋又将龙灵玉足捏在手里,轻轻把靴子褪下。龙灵的脚小巧得紧,肌肤光滑如同猪油,精巧的脚趾头就像春日里的蚕宝宝,可爱得让人怜惜,云藏锋心里喜欢得要命,不由自主的捏了两下。龙灵却像是被拿捏住了命门,脸红如四五月的油桃,清澈的眼睛里快要滴出水来,二人虽然已经成亲多年,也有过鱼水之欢,却没有如同今日一般让人又羞又喜,她有心开口让云藏锋停下作怪的手,但却狠不下心来,舍不得放下这片刻的温柔来。云藏锋捏了两下,察觉到龙灵的羞涩,笑了一下,龙灵羞恼道:“你笑什么?”云藏锋也不说话,轻轻将小脚丫放入热水里,水温恰好合适,舒适的感觉游走至龙灵的四肢百骸,使其情不自禁轻呼一声。云藏锋一面洗,一面说道:“灵儿,是不是今天师伯的话让你不快活了?”“没,没有。”龙灵此时正羞意难当,这夫妻之间,本来应该妻子服侍丈夫洗脚,但是云藏锋却不管不顾时代的束缚,愿意为她洗脚,怎能不让人感动。云藏锋最是喜爱龙灵这又羞又怯的模样,每一次见,都觉得连灵魂都是暖的。他笑得很开心,很放肆。龙灵脸上却是挂不住了:“哎呀,你别洗了,我洗好了,你这坏人。你,你也快洗了到床上来,我困了。”说到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如果地上有条缝,只怕她就钻了进去。云藏锋取过一旁的新布,才刚好把龙灵的脚擦干,龙灵就“咻”的一下钻进了被窝里,急促的呼吸让被子也随之起伏。

云藏锋笑得更加得意了,三两下把自己的脚给洗了,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钻进被窝里。可是龙灵将被子拉得死死的,让云藏锋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云藏锋在外面急的抓耳挠腮,龙灵觉得云藏锋的样子又可笑又可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悄悄掀起被子的一角,云藏锋的感知好像突然变得灵敏,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机会钻入了被窝里,一把将龙灵的腰环住,在龙灵耳边吐出一口气:“呼,可累死我了,终于进来了。”手上的动作却是往那圣女峰上攀去。龙灵按住那双好色的手:“藏锋哥哥,你别动,我们两个好生说说话。”云藏锋想起白天的种种,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小腹的火焰也冷却下来,嘴上却是硬气得很:“我不动,我就放在上面。”龙灵给了他一个白眼,见他果真是放在上面没有动,也就没有再多说了。

龙灵背对着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藏锋哥哥,我们今日可以这般快活,可是我是妖,你是人,不知道这般快活的日子还能有几分。”云藏锋感同身受,心疼得要命,这小妮子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她不开心,他也难受:“灵儿,你别这样说话,我听了难受得很。你知道的,我心里从来没有当你是妖,你是妖也好,是人也罢,终究是我云藏锋的妻子。你不在我身边,我便念着你,你在我身边,我便心里欢喜。”龙灵听了更是难受,眼睛不听使唤流出泪来:“藏锋哥哥,我知道的,你爱我有百分千分,我便爱你有万分十万分。哪怕你念着柳家姐姐的好处,我也一样爱你的。只是就像师伯说得那样,修仙只不过给自己修了一座坟墓,百年之后你尘归尘,土归土,我却无能为力。恐怕要比吃柳家姐姐的醋还要痛上百倍千倍。你不知道我此刻多么痛恨自己是一只妖,多么痛恨自己比你多千余年的寿命,这多出来的千年只怕我是要痛死过去。”哪怕云藏锋心里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听到龙灵亲口说出来也是难受得紧,但是他是一个男人,他不能只是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怀里哭泣,他咬了咬牙将龙灵的身子扳了过来,压到龙灵的身上,盯着这梨花带雨的娇颜,那双眼如同死水一样枯寂,快要把他淹死在这如水的眼眸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灵儿,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我不后悔自己是个人,也不后悔娶了你这只妖。寿命,那又如何?我记得有位独臂的大侠爱上了他的师父,他对他的师父说活一天就做一天的夫妻,活一个时辰就做一个时辰的夫妻。我也是这般的心意,只要是和你,一天,一年,一百年又有什么分别,我都一样快活。莫非,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活了?”“不,我不是”龙灵刚要说话,这我不是后面半句却被云藏锋的嘴堵在了嘴里,只发出呜呜的声气,那一潭枯寂的死水里渐渐有了涟漪。龙灵心想,罢了,藏锋哥哥说得半分不错,他若死了,我便随他去吧,生与死又能将我们如何。

两人的衣裳渐渐从身上褪去,一双大手抚上了那昆仑山万年不化的雪顶,一双藕臂挽上了情郎的脖颈。炽热又潮湿的唇印在白壁之上,那有了涟漪的水潭开始泛起春潮,檀口轻启吐出一口热气。纯白的少女的亵衣也被褪下丢到一旁,森林里的幽谷流出潺潺的甘泉,一条青筋凸显的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一口气钻入幽谷之中。“嗯啊,藏锋哥哥,轻一点,灵儿受不住。”少女如染朱砂的薄唇唱响了仙乐,请着情郎对她怜惜。一时间,这幽闭的小屋里奏响了欢曲,既如同钟磬的交响,又好比琴瑟的和鸣。月色似乎对着纠缠的躯体鄙夷不已,拉过一旁厚重的乌云将清冷的光华遮蔽,厢房内连月光都跑了干净,只有少男少女粗重的喘息。

第三十九章 线索

翌日清晨,空气中微微还带着几分潮湿,日头已经偏中。云藏锋和龙灵还躺在床榻之上,回忆起昨日共赴巫山共看**的种种,云藏锋满意的露出一抹笑容。怀中可人儿还枕着他厚实的胸膛,双颊带着桃红色的余韵,笑容甜美的同时嘴角有一丝清丽的梦涎,几缕白色的头发贴着可人儿的额头,可爱极了。“该是巳时已过了吧?”云藏锋喃喃自语,他很享受这种安宁祥和的早晨,数年来早起xiu liàn的习惯让他醒来想要起身练一套拳,又不忍心吵醒怀中人,只能睁着大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九玄门里众人已经用过早饭,也没人来叫醒他二人。按理说,远来是客,应当是有人来唤二人去膳房用餐的。没人来,云藏锋也乐得清静,与龙灵夫妻数年,这般热情而又**的痴缠倒是极少,往往情到浓时不可自已才有一次,所以他格外的珍惜这样的清晨。不多时,“笃笃”的敲门声想起来,把龙灵也从甜梦里拉了出来。云藏锋有些火,谁这么不开眼?他没好气的吼了一句:“来了,谁呀?”门外传来一名少女黄鹂一般的清脆声音:“是我,柳问心。”云藏锋和龙灵听闻,忙不迭的起床穿衣,龙灵看着那陋榻之上两人留下的斑斑痕迹,昨日周公之礼的场景历历在目,自己的婉转shēn yin犹在耳畔,不由得脸红过耳,扯过一旁的锦被将二人的羞事遮了起来。云藏锋心里好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不敢说出来,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去给柳问心开了门。

柳问心立于门外,听到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想来昨日二人是共睡一榻,又没有穿衣服,想到羞处,一抹红霞也升到了脸上。门一打开,云藏锋见柳问心面红如火,心里好奇,问道:“问心妹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昨日里比斗受了伤?我略通医术,可以给你看看。”柳问心手里端着餐盘,避开云藏锋进了屋内:“用膳的时间已过,你二人没来,我便给你二人带了些吃食。”龙灵在一边害怕柳问心发现她和云藏锋的秘密,也不敢插话,两只手揉搓着衣角。屋里本来就小,站了三个人已经挪不开脚步,云藏锋只能站在门口:“谢谢了,你有心了。”柳问心似乎也发现屋内的窘迫,说了一句:“你也不必客气,我没有关心你这负心寡义的薄情郎的意思。你们先用膳,我出去等着,等你们用完我再进来收拾屋子。”说完也不给云藏锋再说话的机会便退了出去。早饭菜色不是很丰富,一砂锅白粥就着菜头腌制的咸菜就没了,咸菜入口清爽,倒也下饭。云藏锋给龙灵盛了一些,自己就唏哩呼噜的喝了起来,昨日酣战许久肚子却是饿了。龙灵心里藏着羞人的事情,只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碗筷。

云藏锋将餐盘端出,见柳问心果然站在门口等候,道:“昨日我还疑惑是哪一个好心的仙子还替我这个多年未归之人收拾这烂摊子,没想到却是妹妹你,多谢了。”柳问心似乎依旧不待见云藏锋,哼了一声:“姐姐没走之前是姐姐每日来为你收拾狗窝,姐姐走了之后就托我来,若不是姐姐求我,我才懒得替你收拾。”云藏锋别的没听进去只听到“姐姐走了之后”这一句,急忙问道:“柳姐姐走了,去哪里了?”柳问心似乎也想念柳问情想念得紧,听这个负心贼问起,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日从登龙城回来以后,姐姐就再没有笑过。过了不久,她便来交代我要天天来给你打扫屋子,然后就告了师父下山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师父答应她跟宁宥大师兄的亲事了吗?”云藏锋只觉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口干舌燥,心里害怕极了。柳问心娥眉一皱,心想多厚的脸皮才能问出这样的混账话来,不由得骂了开来:“答应了又如何?没答应又如何?你成家立业,娶了貌美如花的妻室,又何曾挂念过姐姐了?我们姐妹的事又哪里需要你来过问了?谁也没有想着要你那几两银子礼钱,你马上给我滚,我一刻也不想见你。”柳问心本来想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奈何肚子里的墨水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关于骂街实在少得可怜,只能说出这样几句话来。云藏锋心里难受,也不想去计较了,默然站在一旁犹如石雕。龙灵与他两心相知,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了几句。“我去膳堂将餐盘还给人家,灵儿,你陪我走走。”云藏锋憋了一阵憋出这么一句话来。柳问心心里更气,骂了一句:“喜新厌旧,狼心狗肺的东西。”

二人还了餐盘回来,屋内已经收拾干净了,本来每日打扫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只是昨日酣战的床单被褥被收了去。“哎呀,糟了,柳妹妹把被子收了去,那岂不是,岂不是”龙灵大呼一声,自己的秘密怕是被这柳妹妹发现了,自己可怎么见人啊。云藏锋心里本来难受,经龙灵这么一闹,也不禁莞尔:“问心妹妹单纯善良又****,兴许她是不懂的吧。只是看到有些脏了,便替我们收了去,只是苦了我俩晚上要睡这干草了。”话音未落,柳问心便抱着新的被褥进了门来,见到二人不禁有些脸红:“哼,奸夫**。你二人做那事却要别人来为你们收拾,也不知道有没有脸皮。我给你们带了新的来,今晚可不要再弄脏了,真是臭不可闻。”龙灵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里一辈子不出来。云藏锋却是听不下去了,骂他可以,可是不能连着龙灵一起骂了。云藏锋上前一步,道:“问心妹妹,你为我操劳,我心里感激你。你骂我厚颜无耻,骂我薄情寡义哪怕骂我猪狗不如都好,但是灵儿是我妻子,她不曾招惹你,希望你嘴下留德。否则,别怪我”这个别怪我后面的招云藏锋还没想出来,他能拿柳问心怎么样呢,难不成打她亦或者和她对骂?云藏锋做不出来。柳问心听云藏锋吼他,心里委屈极了,小嘴一瘪,两颗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她却不让它掉下来:“我怎么骂不得?她怎么又没有惹我?你与姐姐认识在前,情投意合。莫不是她从中作梗勾引你,你又怎么能抛下姐姐不管。姐姐又怎么会离我而去。”不说话,这眼泪还能忍住,一说话这眼泪就顺着声嘶力竭的声音跑了出来,停也停不住了。云藏锋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拉过柳问心替她抹去泪水,道:“都是我不好,不关你的事,也不关灵儿的事,你别哭了,成吗?你姐姐,我也想她得紧。只不过”说着云藏锋将那日登龙城内的种种一一道来,仿佛将压在心里的石子给吐了出来,好受了些。柳问心静静的听他讲,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内心里的煎熬,等他说完,柳问心才道:“不是的,姐姐心里一直念着你。那天师伯心疼姐姐日日想你想得憔悴了好多,就想让她出去散散心。于是便派姐姐去那登龙城巡查,可是大师兄怎么求得师伯答应,硬要跟姐姐一起去。大师兄平日里照顾我们姐妹颇多,姐姐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答应了。姐姐和大师兄清白得很,食不同桌,立不同屋,从来不单独待在一起的。只是,一起出去执行任务,难免单独相处,便教你误会了。”

云藏锋心里更是难受,只觉得自己千万分对不住柳姐姐,恨不得立马到她面前抽自己两巴掌。“都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了她。她要打我骂我本来就是应该,我却和她怄气,是我对不起她。”云藏锋心里自责,不住的说着埋怨自己的话,龙灵站在一旁,心里也是万分的难过,是啊,自己才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呢。

第四十章 别离

在昆仑秘境里的每一天都是这般的温暖和煦,这里没有秋冬,余下春夏在岁月里散发着灼热的魅力。一年里,农作物因为热量和雨水充足,可以有二到三熟。麦田里又金黄待收的麦浪那么翻过这条田坎就有可能见到苍翠碧绿的麦苗。昆仑秘境里的雨也不像是江南的梅雨缠缠绵绵的下个不停,它更像是一个孩童,酣畅淋漓的哭过了就露出了笑脸。

云藏锋和龙灵决定再在山上待上一日就下山去,应该问到的都问到了,应该拜访的也都拜访了,对于这修仙大门云藏锋也没有几分留恋。这门派里也只有那为老不尊的无尘,孤独的无忧和爱憎分明的柳问心妹妹值得他去思念,其余的都不过是路人罢了,识不识得又有什么所谓呢?二人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解开了同柳问心的误会更是让两人开心了不少。三人都是少年心性自然谈得来,寻了一片草地,席地而zuo jiāo谈起来。当云藏锋和龙灵提到明日就要离开九玄门,走出昆仑秘境的时候,柳问心还有几分不舍。她对外界也是向往极了,想来也是,当初云藏锋和无尘带她来到这昆仑秘境之时,这小妮子也不过五六岁而已,才刚刚开始记事。云藏锋觉得自己虽然带她走上了一条修仙觅长生的道路可是谁又能说这就是问心妹妹想要的呢?云藏锋心里抱歉,嘴上就说了出来:“问心妹妹,抱歉。当初要不是我自作主张带你来到这昆仑秘境,可能你要比今日快活许多吧。”柳问心摇了摇头:“这世界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兴许我不来这九玄门却在江临郡城饿死也说不定。只是没有品味过人间疾苦,尝过酸甜苦辣,心里难免有些抱憾。”说这些话的时候,柳问心的眼里有些暗淡,一时间没人说话,草地上都安静了下来。

云藏锋见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正欲说话,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洪亮浑厚的男声:“云师弟,回到九玄门来也不告诉师兄一声,可见外了。怎么说我们也有同门之谊,应该由我略备薄酒替师弟接风洗尘才是啊。”一番话由远及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远处一道人影随声音移动,话音落下人影已经到了三人跟前。来人一身蟒袍,剑眉入鬓,模样俊朗自带一股英气,却不是宁宥又是谁来?云藏锋心里暗恨,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你也不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只能寒暄道:“宁师兄有礼了。师弟昨日回来门里,先见了师伯,连师父都还没来得及去拜会,实在惭愧。听师妹说师兄远游执行门派任务去了,不料一日便回,是师弟考虑不周没能提前登门拜访,还望师兄海涵。”龙灵见到二人客气寒暄,心里说不出的恶心。昔日在登龙城也如同今日一般,心里明明恨不得把对方扒皮拆骨,嘴里却还是称兄道弟。龙灵心想:“这便是人类的虚伪么?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真是可怕极了。”云藏锋通过同心环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里,转过头来,冲龙灵眨了眨眼睛。

宁宥见到两人眉目传情,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他爱慕着柳问情,柳问情的心里却只有这个孩子。自柳问情进来九玄门,他对她的照顾就无微不至,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始终得不到柳问情的心。平日里见到柳问情为了这个云藏锋哀叹苦恼,宁宥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把云藏锋抓来打一顿出气,可是还是因为这个小子,如今连那叹息苦恼都听不见看不着了。心念此处,宁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云师弟,昔日在登龙城里你便说这位龙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如今想来已经成婚了,却没有通知师兄喝上一杯水酒,师兄也没有机会前去道贺。可惜了。”不提那登龙城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来云藏锋心里就无名火起,如果不是因为这宁宥没脸没皮让云藏锋误会,他又何至于将柳问情气走,至今下落不明。云藏锋抱拳回答道:“几位师父隐居之所,不便请师兄前往饮酒。更何况那地方偏远贫穷,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师弟也没有这个脸皮来请师兄。倒是师兄那日提到要向无尘师父提亲,请师父把柳姐姐许配给你,可是我见柳姐姐不见了踪影,恐怕师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不过无妨,师兄一表人才,何患无妻啊。”这几句话里就没有客气了,句句夹枪带棒,龙灵听了掩口轻笑,这小子醋劲还挺大,只是不知道是否也会为了自己这么吃醋。

宁宥闻言脸上也挂不住了,他心里对云藏锋早已存有杀意。先前种种客套不过是猫抓老鼠的游戏,其实他慌忙回到九玄门来不就是为了来取这小子的性命。云藏锋xiu liàn数年,六识也敏锐不少,这一抹杀机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感知。云藏锋轻叹一声道:“宁师兄,我和问情姐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你定要从中作梗,怕是不妥,希望你以后能够自重身份,不要再纠缠柳姐姐,免得别人嗤笑你那什么想吃天鹅肉来着?”宁宥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句:“癞蛤蟆。”只是说完这三个字之后身上的杀意又涨了几分。“我是癞蛤蟆没关系,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有没有命见到我这个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宁宥杀意达到顶峰,一身蟒袍无风自动,鼓胀起来。云藏锋也露出杀意来,两股杀意势均力敌却如同水火一般于空中交汇发出“呲呲”的声响来,云藏锋冷哼道:“看来师兄对我这颗脑袋是势在必得了,正好我对师兄的性命也有些兴趣。宁宥,出招吧。”

宁宥脚下一踏,手在虚空中一招,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剑来。此剑比寻常之剑要长上几分,剑身通透竟不像是金铁所铸。此剑与宁宥心意相通,携带着熊熊火焰转眼就杀到云藏锋眼前。云藏锋反应也不慢,一把大刀赫然在手,只轻轻一格,便将长剑格了开来。宁宥一击不成,脚上动得飞快,接连刺出一十三剑,剑剑直指云藏锋的要害,长剑上带着火焰,热浪滚滚而来,若是常人即便没有被刺死也会被这热浪烫死。十三剑出,宁宥回到原地,看着被烈焰包裹其中的云藏锋道:“你终究是个没有丹田的废人,而我却是筑基期的仙人。你我的差别恍若云泥。”柳问心捏了一个诀将天地中的水灵气组成冰墙挡在她和龙灵面前,听到宁宥的话不免觉得气恼,这大师兄有些以大欺小了。她倒是不担心云藏锋死了,因为若是这个负心贼死了,龙灵应该更焦急才对,可是龙灵脸上平静如水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烈火还没燃起来,一阵刀罡破空而出,将火焰搅了个粉碎。赫然便是云藏锋舞动大刀,掀起阵阵风浪,云藏锋趁势而起,刀势如同狂风向宁宥席卷而去。宁宥心下惊骇却不准备退避,长剑一架,剑上火焰更甚,火属性灵气包裹其身,宛如司火星君一般对着云藏锋直刺而去,正是那玉石俱焚的打法。刀剑还未相碰,一股真气落下,将两人隔了开来。之前的刀势火势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仔细一看却是无忧从那观星阁里跑了出来,制止了二人争斗。

无忧脸上无悲无喜,只说:“方才那一招,云藏锋一定身死此处,宁宥你也多半落个残疾。高下立判,也不必比了。你二人本是同门,又何苦来哉?我也不管你们谁杀了谁,但是九玄门所辖范围内,你们都必须给对方留着性命。”无忧说完便消失不见了,俨然一副高人做派。宁宥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潇洒得很。云藏锋却是吐出一口淤血,身上衣物被烧坏了一块,脸上也被烧黑了几处,狼狈得紧。

云藏锋和龙灵又歇了一夜,养足了精神。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两人便来到无尘洞府门前拜别。柳问心不愿意跟随云藏锋离开,她觉得自己还需要xiu liàn一些时日,但她说终有一日会下山找他和柳问情的。走下山门,天刚蒙蒙亮,太阳出了一点头,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九玄门,心里暗道:“宁宥,下次见面,我一定斩你于刀下。”

第二卷 第一章 天地初开

相传太古时代,有神盘古生于混沌。盘古生而神力,手执神斧劈开混沌使清者上升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盘古手擎苍天,脚踏大地。天日高一丈,地日沉一丈,盘古亦随之长高直至天地不再相和,此时天地相去不知几千里,盘古之高亦不知几千里。盘古生一万八千岁而死,死后肌肉为良田,骨骼为矿藏,毛发为密林,经脉为江河,脊柱为不周山而撑天地。呼吸成风,挥汗成雨,左眼化羲和,右眼作望舒。盘古五脏有灵,心属火气,其灵为祝融;肺属金气,其灵为鸿蒙;肝属木气,其灵为伏羲;肾属水气,其灵为共工;脾属土气,其灵为女娲。

盘古既死,五灵俱出。鸿钧开盘古识海为天庭,划盘古会阴作地府,从此世间有轮回。女娲是大地之母,观飞禽,望走兽,感觉世间万物虽然凶悍异常,唯独缺少了几分灵性,不免觉得大地寂寞,于是捏土造人,终于令大地有了生气。人类虽然机智灵巧,但是人体比起世间万物羸弱不堪,难免沦为世间飞禽走兽的肉食,女娲不忍,只得寻来伏羲。伏羲卧于洛水之畔,见白马驼书而来,又由河中得龟甲一枚,是以,独创先天八卦于世,通透世间万法。伏羲允诺女娲教化世人,一传用火之法抵御猛兽来袭,二传耕织之法解决世间饥寒,三传武器铸造之法猎食走兽,四传音律诗歌抒发胸臆,又请鸿钧传下xiu liàn之法教世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故而伏羲被世人称为人皇。然而,好景不长,人生而有七情六欲,手中有了力量难免起了倾轧之心,人人结成部落,部落之前为了各种各样的资源相互攻打,一时之间战火燃遍神州。

伏羲与人类通婚诞下炎帝,炎帝承父之志,游走世间尝遍百草,世称神农氏。是时,黄帝来犯,刑天请战,炎帝不愿生灵涂炭,偏居一隅不战而降。刑天心有不甘,战黄帝于常羊山下,黄帝斩其首葬于常羊山,刑天失去头颅战意不止,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左手执干,右手握戚,令人胆寒。刑天最后战败,肉身不止所踪,干戚却因为缠绕着刑天的战意和滔天的煞气无人可用,被葬于常羊山。

黄帝征战神州,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然而另外一边有一位部落首领,名为蚩尤,凶名赫赫,战功彪炳不弱于黄帝。蚩尤天生神力,骁勇善战,没用多少时间就当上了九黎族首领。当上九黎族首领之后的蚩尤并不满足,继续开疆拓土。黄帝最后与蚩尤部落战于逐鹿,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两方都请了不少神明前来助阵,最后将神州大地一分为九,合称九州。黄帝智计无双又有天助,终于打赢蚩尤,为防止蚩尤死而复生,黄帝将蚩尤躯干与头颅分离,四肢砍下,共计六分藏于各处,命人守护。蚩尤一死,九黎族大乱,虽然死战不降但是也有人见大势已去,避退世外。死的死,逃的逃,九黎族渐渐消失于世人的视线之中。如此过了许多年,方外九黎族大举进攻而来,神州一方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世间各大门派纷纷避祸,以无上秘法开辟小乾坤世界,引门下弟子后生进入其中以保留火种,意图再起。世上修为最高之人首当其冲,挺身而出与九黎族战到一处,其中有名的有那昆仑圣者,逍遥尊者,九玄仙人,蜀山剑仙,无名的更是不计其数。人人自危,人人为了守护家园而战,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强者陨落。九黎部族来势汹汹,神州一方不得已以秘法请求天庭出兵相救,天庭派出数万军队,方有反败为胜之势。最后的一场大战,数名强者围攻九黎部族首领一人,九黎部族首领掏出一杆漆黑战槊,战槊黑气缠绕散发着血腥气味,望之令人胆寒。原来那战槊竟然是蚩尤的脊柱铸造而成,锋利天下无双,威力无人能挡。那九黎族头领一杆黑色战槊舞得是虎虎生风,架则风起,挥则雨落,劈则山洪暴发,刺则雷火天降,其威风一时无二。神州数名强者无奈只得联合天庭众人,布下灭杀大阵方能与九黎部族首领缠斗。这一战旷日持久,直至最后灭杀大阵不得不以生灵血肉献祭来维系运转。奈何人力有时尽,九黎部族首领终于是支撑不住,力竭停手,诸强者想要杀掉他立威解恨,九黎部族首领倒置漆黑战槊,直插自己心窝,身死道消,神魂俱灭。由于九黎部族众人行事乖戾,凶狠残暴,不照礼法,这九黎部族首领又名为“魔”,于是此后众人称这九黎部族为魔族,那杆不知所踪的漆黑战槊也被称为“魔焰滔天”。“魔”的陨落导致九黎部族战败,又只能退回化外之地。

大战之后多年,九黎部族时常有人越过结界来到神州游历,传下道法。这一次来的是一名女子,她是“魔”的女儿。另一边,天庭因为一番大战而损失惨重,不得已派下姜尚下界封神。至于这阐教截教的争斗,这里不表,只说这姜尚相助姬发讨伐商纣,功绩煊赫。姜尚初到人间便结识那魔女,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仙和魔却又因为这个字纠缠在了一起。辜负与等候,正邪与爱恨如同蚀骨毒药,却又让姜尚和那魔女甘之如饴。最后封神之时,姜尚也因为那魔女被昊天抢夺了玉帝之位,玉帝即位遂以“通魔”的罪名追杀姜尚,姜尚和魔女哪里逃得出这天罗地网,相拥死在了天庭雷罚之下。故事却没有完结,姜尚和魔女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相爱相杀,却又难以抑制人类本性中的**,自然行了那周公之礼。魔女为姜尚诞下一颗仙魔之胎,送回了魔族由族中长老抚养。仙魔之胎成为魔族领袖,自然秉承数代人的遗愿想要回到神州,立于天地之间,可是天庭如同屏障一般横亘于两者之间,数代人的努力也没有打破那该死的命运,仙魔之胎不能免俗,他死了,魔族的每一代领袖不都是这样战死的吗?他应该死,因为没有听说过坏人能赢的。他只想问他真的是坏人吗?他死了,仙魔之胎却没有死,代代轮回,只是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又会突然在哪里出现。

这一段书说得那老头是口干舌燥,接连饮了两杯五文钱一两的普洱茶沫冲出来的苦水。老头光着脑袋,虽然瘦却是作樵夫打扮,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读书人,也不知道怎的就到了这茶寮里说起了书来。云藏锋带着龙灵细细品味者桌上的茶点,桂花糕香甜软绵,就是干了一些,不由得又喝了一口碧螺春。这碧螺春不便宜,但是出门时无忧送的那些银两还多呢,也就难得去节约了。看了看日头,约莫有些偏西了,那老头一拍几案上的方木,抑扬顿挫的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十二个字从牙缝里面挤了出来。云藏锋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扔下几个铜板当做对老头的赏钱。两人在茶寮里结了账,一路东去,老头小心捡起桌子上的几个铜板,前前后后数了两次,这才望着两人的背影笑了,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中泛黑的牙。

第二章 欧阳威远

出得昆仑秘境,外界已经四月下旬,有些花开始凋谢,可是这高山之上的芬芳却是刚刚才开始。云藏锋与龙灵出了昆仑秘境,走走停停向东而行。昆仑山脉人迹罕至,飞鸟难遇,天地之间唯余茫茫白雪,虽然已经四月可是昆仑山上积雪终年不化,让人实在是兴不起什么高兴的心思。又走了十来天,白雪慢慢变少了,依稀可以见到地衣植物和一些奔跑在峭壁上的羚羊。龙灵万万没有想到四季如春的昆仑秘境外面如此苦寒,一路之上少有好脸色,小嘴翘得老高不时让云藏锋背着她前进。可能是由于龙灵那龙族血脉,倒是很少见到有雪地里的妖兽前来找麻烦,只是想打打牙祭的时候云藏锋主动找上两三只弱小的杀了吃肉。这一天,终于不见那冰冷的白色,龙灵第一次露出笑容来从云藏锋背上跳下来嘻嘻哈哈的笑。

云藏锋心情也是大好,见到龙灵开心活泼的样子不由得色心大发,蹑手蹑脚接近龙灵身边一把抱住,血盆大口就贴了上去。龙灵似乎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怯,只怯生生的躲开,云藏锋急忙追去。二人正玩得高兴,却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这一派人浑身裹着布袍,只露出一双阴毒的眼睛在外面,腰间配有弯刀,背上背着劲弩。人人都是步行,只有一个人骑着一只双尾蝎,蝎子高近两丈,脑袋中间只生了一只眼睛,泛着幽幽绿光狰狞可怖,一张大口里面整齐的排着两排锯齿般的牙齿,往外呼呼的吐着腥气。那人却是**上身,左右胸膛各文着一只幽蓝色的蝎子,光头,脸上有半张面具遮住了右脸,左脸倒是有几分俊朗。背上一对钢叉,腰间有数个口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是个人和自己媳妇打闹被人围起来想必都高兴不起来,云藏锋也不例外。一抱拳道了一声:“不知是哪路好汉,我夫妇二人在此处玩耍,可碍了好汉的眼,为何将我二人团团围住?”所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云藏锋自信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可以在重重包围间杀个七进七出,言语之间一点客气也欠奉。双尾蝎上那人冷哼一声,招呼不打就动起手来,一柄钢叉被其掷出,威势不可小觑。云藏锋一跃避开,骂了一声:“直娘贼,偷袭算什么本事。”那钢叉击在地上,溅起几块飞石,云藏锋双手接连而动,将飞石作为暗器射出。那人又是一柄钢叉飞来,身形却是紧随钢叉之后,云藏锋双手一握,长刀落于手中。那人飞叉已至,另一只手恰到好处握住头一柄钢叉尾部将其拔起,二一柄钢叉正好被云藏锋长刀格开,他又是一握,把那柄钢叉也拿在手里。两人来来往往交手三四招,却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连龙灵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可是那包围两人的一干人却是不动如山,甚至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

云藏锋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交手两三招才知道碰上了硬茬,自己虽然略强于他可是架不住这训练有素的布袍人多啊。早知道对面众人来者不善还为了图嘴上一时之快没留下半分盘桓余地。想到这里,云藏锋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早知道对方这么强,就客气一点了。转念又想,这也怪不得我,是个人在大雪山上憋了一个多月也憋不出一个好屁来。云藏锋这样想着,那人却是动了。两柄钢叉如同那只双尾蝎一般阴狠毒辣却又势大力沉,云藏锋也被激起了凶性,不就是打架吗?谁不会啊。二人战作一团,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那人两柄钢叉使得像是黑色旋风一般,套路老到,行云流水,出七留三全然没有杀意。云藏锋是野路子,从来也没有系统学习过什么刀法,只仗着自身各方面的能力过人,见招拆招,时而还能反击一两招。二人斗得难分难解,比起云藏锋那骑双尾蝎的面具人招数是要好看多了,一招一式恰如其分,如同那丰腴美人,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龙灵最是清楚云藏锋的想法,那面具人没有杀心,留有余地,云藏锋也就不愿意跟他好好动手,只轻轻说了一句:“这坏东西。”那面具人招式用老,被云藏锋抓住一个破绽,一把刀斜插而上,公子哥堪堪避过,刀锋贴着面具人面皮而过,还好已经是个光头了不然一定掉下几根头发才算数。云藏锋收刀而立,说道:“兄台,算了吧。我也给你道个歉,刚刚是我言语里有些火气,对不住。你也打不过我,我们别打了。”面具人不答话,一拍腰间口袋,无数条小蛇从其中涌出,青的,黑的,白的,红的,花的,应有尽有,宛如浪潮。云藏锋接连后退,手中长刀连连挥动也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小蛇的性命,眼见避无可避,云藏锋眼里一狠,擒贼先擒王,紧接着一跃而起,长刀自上而下直劈面具人头颅,面具人架钢叉来挡却又哪里挡得住云藏锋的蛮力,被砍得陷进了地里三分。布袍人眼见主子有难,背后劲弩祭出,冰冷的箭矢闪烁着绿光,显然是淬了毒药。

“住手!”就在云藏锋认为自己要死在这万箭穿心之下的时候,一声娇喝从人群之中响起。云藏锋、龙灵以及面具人循声看去,只见双尾蝎旁走出一人来,身材矮小,宽大的布袍罩住全身看不出来身材是否魁梧,屁股倒是挺大,随着步伐一扭一扭的隔着布袍都能看得出来。那人走到三人面前,将遮住脸的布帘子扯下来扔到一边,露出一张动人的小脸,清纯可爱间带着三分媚气。“小哥哥,我们又见面啦,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来人伸出一根手指从云藏锋的脸颊上滑过,笑意盈盈,一双大眼睛里全是**,这让禁欲一个多月的云藏锋还有他的小兄弟都抬起了头来。云藏锋轻巧的拿住那只在脸上的手,入手温润滑腻,甚是好摸,但是他却轻轻拿开,说道:“红袖姑娘,好巧啊,又见面了。”原来来人是欧阳红袖,欧阳红袖把手抽了回来,面颊红红,嘴上仍是说道:“小哥哥真是不解风情呢,都不说想着人家。”说着话锋又是一转,“也罢了,你身边美人多得很,又哪里有我的位置啦,只希望小哥哥别忘了我的好处就好啦。”云藏锋尴尬得也不知道说什么,欧阳红袖见云藏锋只顾憨笑,道了一句:“傻子,你先把我哥哥放了。”“你哥哥?”云藏锋疑惑问道。

那刀下的面具人却是说话了:“小妹,你这差事可是不好做啊。云兄弟,我叫欧阳威远,是红袖的二哥。红袖回到家里说受了你欺负,想让我帮她教训教训你,我这妹子从小被家里骄纵惯了,爷爷和父亲都向着她,我也是没法子,不曾想却被兄弟教训了。这一番前来,是奉了父亲的命请云兄弟去家里做客的。得罪之处,有怪莫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心里腹诽哪有这么个请人上门做客的法子,嘴里还得说道:“言重了言重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两人又虚虚假假的客套了一番,都觉得对方是个妙人,不免惺惺相惜。欧阳威远命人分出两匹快马给云藏锋和龙灵骑,云藏锋却是不愿,把龙灵拉上了与自己共乘一骑,惹得欧阳红袖红着脸骂了一句:“没羞。”云藏锋却是丝毫没有害羞觉悟的哈哈大笑着在龙灵脸上香了一口,双腿一夹马腹“的笃的笃”的向前走去。只是这个背影在欧阳红袖眼里说不出的猥琐可恨。

第三章 做客欧阳家

一行三骑,两马一蝎缓缓的沿着官道走着。云藏锋和龙灵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可去,江湖之大想要找到柳问情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踏出昆仑秘境之前云藏锋就说过一切随缘,由此可见他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至于是否有坚定不移的决心,那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既然一切随缘,那么受到欧阳家的邀请加上又和欧阳红袖相识一场,还受了欧阳红袖的施药之恩,说不得这欧阳家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走一趟了。

说起来这欧阳红袖虽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透露着一丝妖冶放荡可是云藏锋看她双目清澈灵动,两人偶有肌肤相接的时候欧阳红袖也是面红如晚霞。想着想着,云藏锋向另一骑上的欧阳红袖看去,此时的欧阳红袖已经褪下了遮蔽身躯的布袍,红色劲装将丰腴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瑕,马鞍上的丰满肥 臀被压得扁了些。云藏锋细细的看了看欧阳红袖的腰与胯,分明还是处子之身。龙灵与他心灵相通,心里吃味,两根手指捏住云藏锋腰间的皮肉狠狠拧了几圈,云藏锋吃疼急忙收回心神,嬉皮笑脸的哄着怀里的龙灵,直把龙灵哄得咯咯咯的笑。“灵儿,你说这欧阳xiao jie分明还是云英待嫁的黄花大闺女,行事却又为何如此放荡妖艳?”云藏锋一只手牵着马缰,一只手环着龙灵细腰轻轻摩挲着问道。龙灵被摸得难受,又痒又酥,连连给云公子几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我哪里去知道。莫不是你看上了欧阳姑娘了?”云藏锋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哪能啊,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说我女子都没见过好些,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好色之徒呢?”龙灵闻言只是面色绯红再不说话了。

一路打打闹闹也走得快,沿着官道走了一阵,欧阳威远带着众人转向一条小路,小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豁然开朗起来。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小路尽头却正好是一片桃花谷,此处是在昆仑山脉接近山脚处,地处高位,这花开得自然也就慢些,此时此刻的江南各处已经将到梅雨时节,已是落英缤纷了。出了桃花谷,欧阳威远笑着说了声:“云兄弟,翻过这片山就到了我欧阳家的地界了。”云藏锋摘了好些桃花正给自己娘子戴花呢,哪有时间应付这欧阳公子,只含糊说了一声嗯,驾马跟了上去。欧阳威远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驱赶双尾蝎加快几步走上前去带路。

翻了一座山,就正好看的着一座城了。那城处于群山之间,一条小河从西向东而流,正好将小城抱在其中,也算是一个美景,只是这山上树木繁茂,枝丫横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惹得云藏锋急急的催了两声马,单骑向前而去。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之前看着那城挺近的,可是一跑起来竟也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城门下。入眼,城高池阔,黑墙白瓦,红字金匾,上书“欧阳堡”三个大字。城墙之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十五步便有一台床弩,寒意森森,戒备森严,杀气凛然。又看那守卫,黑甲钢枪,腰配阔刀,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云藏锋只回头对欧阳威远说道:“欧阳兄,好生了不起啊。”欧阳威远也没有多言,打了个哈哈,在双尾蝎头上一拍就想走进城门去。门口的守卫钢枪一叉:“二公子,麻烦出示印信。”欧阳威远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回头给云藏锋一个不尴不尬的憨笑,云藏锋也报只一笑,惹得龙灵和欧阳红袖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欧阳威远取下腰间的玉佩,丢给守卫看了,守卫才敢放行。一行人进了城,云藏锋才发现这欧阳堡也不比登龙城小到哪里去,道路豁达,人口众多,兴旺发达。云藏锋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并不傻,读的书也不少,这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还是看得明白的——这欧阳家不简单。

欧阳红袖似有所感,给云藏锋解释道:“你想得也**不离十了。这欧阳堡中大多都是我欧阳家的人,只不过都是些旁系弟子和一些外戚,欧阳家人口众多,家业大了管理起来自然也就麻烦,虽然这样分明了不好,但是为了方便管理,不得已把这旁系直系分得清了些。再往前走有一个庄子,那里就是欧阳家直系所住的地方了。我和两个哥哥都住在那里。”

龙灵回过头来冲着云藏锋眨了眨眼,意思是“难不成你与这欧阳红袖姑娘也有两心知的本事?”云藏锋自然不会与那欧阳红袖姑娘有什么,所以心里也不紧张,但是见到欧阳红袖愿意给自己讲些家里的事情也心下好奇的问道:“欧阳xiao jie还有一个哥哥?”

“是的,前面骑双尾蝎的是我二哥,名为欧阳威远。我还有一个大哥叫做欧阳镇远。爹爹和大娘生下大哥之后,大娘就难产死了,这才娶了我和二哥的生母。大哥虽然天生神力,**岁便能够生撕虎豹但是智力较常人比较低,不像二哥这般文武双全。爹爹常说这样也好,少了些对权力的明争暗夺,家里也能清净一些,兄弟之间能够和睦是最好不过。其他几家求也求不来呢。”欧阳红袖说道这里全然不见平时的妖媚,低着头好像有些难过。云藏锋见她有些难过也就不再去问了,更不好意思和龙灵打闹,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队伍里也安静了下来。

正如欧阳红袖所说,众人走了一阵,就看到了正街之上有一个庄子。九尺朱砂墙,烫金琉璃瓦,羊脂白玉桥,三尺流觞渠,龙眼夜明珠,蟠龙镶玉柱。云藏锋哪里看过这般气派的庄子,哪怕是九玄门和这欧阳家比起来也只能算是烂草房,马侯那座府邸更是连茅厕都算不上。龙灵一张樱桃小口大大张着,一时间连以手掩口都给忘了。“不得了,了不得。”云藏锋接连叹了几声不得了,惹得欧阳红袖“噗嗤”一声笑,大惊小怪。走得近了就看到那羊脂白玉桥对面站着一个大汉,一头长发扎了一个马尾吊在身后,五官周正,只是一条伤疤从右脸而下,歪歪扭扭如同蜈蚣在脸上爬。大汉同样**着上身,只不过胸口文的是两条蜈蚣,交错纠缠从腰腹一直盘着绕过后背再在胸前露出两个头来。欧阳威远本身一骑当先,见到那如同铁塔一般的大汉,急忙从双尾蝎上翻下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哥,欧阳红袖紧随其后。两个正主都下了马,云藏锋也不好继续坐在马上,随着欧阳红袖对那大汉一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欧阳家的大公子,欧阳镇远公子了?”铁塔大汉似乎不善言辞,只冲着云藏锋一抱拳却不答他的话,只对欧阳威远说道:“二二弟,你可可回来了,爹都等急了。”欧阳威远笑了笑,拉过铁塔大汉的手说道:“大哥,不急。我先给你介绍,这位是爹此次吩咐我去请的云藏锋云公子,他身旁这位小姑娘是云公子的夫人。”铁塔大汉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你你们好。”云藏锋报以一笑,之前已经打过了招呼,现在也不必过于客套了。铁塔大汉似乎知道自己口吃,这次只说了一个字,“走。”

第四章 比武饮宴

走过九尺高墙,这欧阳家的欧阳庄就映入眼帘了,亭台楼榭,桃李争艳,曲水流觞,假山怪石,却也有别样的雅致。欧阳家虽然有钱,但是庄子却是不大。进了门过两条廊桥便是大厅了,大厅背后是宽阔的练武场,练武场中间有高台想必是比斗和高位人物发言所用。

一行人进了大厅,欧阳威远吩咐一边等候的丫鬟沏上一壶好茶另准备一些可口的茶点来招待客人。欧阳红袖一进家门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云藏锋顾盼张望着这大厅中的摆设,桌椅都是上好的实心柚木,手里的茶杯都是出自官窑的上等细土烧制的,花纹精致,各不相同,有龙凤呈祥,有百花齐开,有青鸾啼鸣,有貔貅卧眠。墙上挂的都是一些字画,云藏锋虽然不懂丹青书法却也跟着方天生学习多年,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好坏。就拿那一幅山水画来说,山不见高远,水不见深邃,却烟雨朦胧,意境深远,别具一格。云藏锋本以为这欧阳家主是个文质彬彬的鸿儒,可转眼一看,每幅画的旁边必有一件猛兽身上的稀罕玩意,犀角,象牙等等不一而足,首位之上挂着一枚不知名妖兽的内丹,澎湃的妖力阵阵激荡却含而不露,让人又心惊几分。又看桌上和墙上的一些摆件,宝石镶身的bi shou,蛟龙筋做弦的牛角大弓,三把象牙做柄的唐刀立于陈列架子上,长短不一,即便没有出鞘也有点点寒芒。

云藏锋还在看着屋内的物件,龙灵就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这欧阳家主好生不简单呢。”云藏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说道:“我在六师父那书阁也看了不少奇珍异宝的怪志,这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呢。文治武功,从屋内的摆件来看便知晓这欧阳家主都不弱了。”两人正说话,就听到屋内齐齐传来一声声“拜见家主”“拜见父亲”的叫喊声,抬头望去,只见大厅门口站着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与他那铁塔般的儿子一般无二却是要瘦一些,像一根竹竿,面色红润略微带着一些紫气,显然是个有大气象的人。四方脸,丹凤眼,塌鼻头,嘴唇上薄下厚,着实算不上什么英俊。只是那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威势,稍微气势弱了一些的人甚至可能不敢抬头看他。云藏锋见众人都站了起来,自然也不好大大咧咧的独自坐着,上门做客该给主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于是拉着龙灵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欧阳家主,有礼了。”

来人还了一礼,道:“云小友多礼了,冒昧请小友来,实在是多有得罪,还请小友见谅。”“是啊,爹,我生怕小哥哥因为这个事怪罪于我呢。”一声娇滴滴的撒娇从欧阳家主的身后传来,却是那进门便消失了的欧阳红袖。原来她是被欧阳威远吩咐去请欧阳家主去了。欧阳家主道了一声:“红袖啊,不得无礼。有客人呢。”然后让众人免礼,至此欧阳家的所有人才算是一一落座。

方一坐下,云藏锋就摸了摸鼻子说道:“欧阳家主啊,说实话你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地道。哪有拿着劲弩钢叉请人上门来做客的?也就是我了,换做一个胆子小一点的或者是本事小一点的,恐怕啧。”云藏锋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歪脖子吐舌头的鬼脸,意思就是一定死了。在场有一些丫鬟伺候,见到这位云公子这样对家主说话,都不由得提了一口气。没曾想这家主不仅没有发火反而是哈哈笑着对欧阳威远两兄弟说道:“这云小友说话比你们两有意思多了。”两兄弟闻言都是笑,只不过一个是苦笑,一个是傻笑。云藏锋也是笑,笑得有些深意,别人怕这欧阳家主身上的气势,但是他从小就是在白发剑圣的剑势之下练功的,可比这家主的气势可怕多了。欧阳红袖见不得云藏锋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走到欧阳镇远旁边说了两句悄悄话,云藏锋看在眼里,只觉得眼皮一直跳,怕是没什么好事发生,急忙饮了两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果不出云藏锋所料,欧阳红袖刚刚走回到欧阳家主的身旁,欧阳镇远就站起身来,抱拳说道:“爹,比武,云云公子。”欧阳红袖得意的看了云藏锋一眼,眼里却有些挑逗,又转而对欧阳家主说道:“爹啊,想必是大哥听说云公子武艺不错,想要和云公子切磋切磋。你也知道大哥一生就喜欢舞枪弄棒了,你就答应他吧。”欧阳家主有些为难,结发之妻就只为他留下这么个痴傻儿子,他这个儿子的疼爱不下于对欧阳红袖,但是客人都没开口,他怎么能去做这个主。云藏锋心下明了,欧阳红袖就是想借这个**岁就生撕虎豹的大哥杀杀他的威风,自己接着就是了,大不了过两招就败下来,也没什么损失。他站起来应承了下来,龙灵却拉住他的手,云藏锋把龙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没事,别担心。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等云藏锋跟龙灵说完话,欧阳镇远早已经先一步出了大门。这欧阳家大公子还真是一门心思都在武道之上了,云藏锋倒是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心思单纯。众人移步到了练武场,欧阳镇远铁塔般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高台之上候着了,云藏锋慢慢的爬了上去,全然没有高手风范。还没站定,一阵拳风就直奔面门而来,云藏锋下意识的一摆头,欧阳镇远的铁拳擦着云藏锋的耳朵根而过,那残余的劲道仍然让云藏锋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云藏锋掏了掏耳朵:“你们两兄弟一个德行,打架都不打招呼的。”云藏锋这句话说得有些不要脸皮了,两人如果是见面仇杀,还要提前给你说声我要来杀你了么?好在欧阳镇远痴傻,根本不理会云藏锋说了些啥,一双铁拳迅捷如电,凶猛似虎,开碑裂石,只管往云藏锋身上招呼。云藏锋见招拆招,以快打快,终于是慢了一招,被击中了胸口,接连后退两步。“没想到,欧阳大公子力气还挺大的。”云藏锋身体经过百般淬炼,坚韧非常人能比,这一拳只是让他有些胸闷,深吸了两口气也就缓过来了。“再来。”云藏锋这一次却是主动出击,双手为掌将欧阳镇远挡在胸口的两只手排开,继而前推,同样打在欧阳镇远的胸口,可是欧阳镇远却纹丝不动,仿若没事。云藏锋这次皱了皱眉头,又抗揍又能打,跟他不是一个样吗?想到这里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紧接着的一幕让观看的几个人都不禁莫名其妙,只见场中的二人全然放弃了守招,如同地痞流氓打架一般抱成一团,拳拳到肉,你来我往,着实没有什么观赏性,只有那不绝于耳的“砰砰”声,让人有些心惊。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场中两人还打得火热,场下的人看着却没有什么意思了。这般打法,自然是云藏锋胜利了,他那一身蛮力和强悍的身躯都不是吹牛得来的,这欧阳大公子虽然是经历了些打磨,却还是及不上化龙诀的精妙。欧阳家主老怀大慰般的开怀大笑道:“好啊,好!这时间竟然有比镇远这孩子还要天赋异禀的少年郎,好。”欧阳家主这句话说得就有水准了,他不论其他,只说天赋异禀,欧阳大公子的确非凡,不仅生而神力,并且对于武学的领悟极高,如果不是云藏锋从小多奇遇,只怕这天赋异禀四个字还轮不上他。欧阳家主这句话一出,云藏锋立马收手躺在地上耍起赖皮:“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家伙难缠得很,忒没意思。我累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你看你把我打得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非要好好讹你们欧阳家一顿不可。哎呀,娘子啊,我好疼啊。”龙灵没好气的看了云藏锋一眼,以往练功有哪一次的伤势不比这个严重?恐怕躺着说话的力气都不会有,那欧阳大公子身上不比你青,不比你紫?心里虽然这么想,龙灵还是心疼自己的相公,小步跑到云藏锋身边把他扶了下来还一边问道:“疼吧?”云藏锋只嘻嘻一笑:“娘子亲一下应该就不疼了。”龙灵使力往他身上一处青紫一按:“要死啦你。”云藏锋先是啊的叫了一声继而又坏坏的继续笑着。

欧阳家主今天好像是开心极了,大叫了一声:“来人,设宴,我一定要与云小友痛饮三百杯。”

第五章 宴会之上

转眼间已是入了夜了,璀璨的星河横亘永恒不变的横亘于夜空之中。今夜天朗气清却难以看见那清冷洁白的望舒,倒是漫天的星宿熠熠生辉。欧阳府中屋内升起了灯火,用防风罩罩着,门外却是靠着镶嵌在柱子上的宝石玉器反射出来的光,偶有几颗夜明珠提供着一丝光亮。

众人且走且谈,走过一条石板路,穿过两道拱门,在花园中踏春而过便到了欧阳家的膳堂。膳堂一边是一间大屋子,修缮装饰并不差于入门两道廊桥后面的大厅。欧阳家主带头进了门,众人皆按主次落座,欧阳家主坐在上席,云藏锋坐在右边,龙灵紧挨着云藏锋而坐,欧阳家三兄妹按长幼而坐。坐定一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九道凉菜,欧阳家奢华,吃食却是一些普通的家常食物。凉拌三丝凉茄子,鸭杂拼盘卤牛舌,切片猪耳核桃肉,山椒木耳鱼豆腐,还有一盘最为普通的油酥花生米,菜品虽然平常但却是这天山和昆仑山一带难见的材料,足见欧阳家的家底。欧阳家主笑眯眯的打开一壶尘封已久的西凤酒先给云藏锋满上,一边倒一边说着:“我知道云小友是江南人氏,特地吩咐伙房弄了一些偏于南方口味的吃食。只不过厨子见识浅,一辈子没离开过欧阳堡这一亩三分地,这些菜还是听多方游历的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南方菜。”云藏锋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了盘算,这欧阳家主身份地位不知比他云藏锋高出多大一截却频频称呼他为小友,又按照他的口味来做菜甚至打听到了他是江南人氏,要知道扬州这个地方云藏锋可是十年没有回去过了。至于那个厨子的事情,按道理如果欧阳家主真的对他这么好应该去请一个专业的大师傅来做这席菜,可是他没有,无非就是云藏锋虽然让他有些高看却还不至于为了云藏锋大费周章的去江南请人来做饭。即便如此,这欧阳家主的态度也是够暧昧的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藏锋暗自告诫自己要小心,却不着声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西凤酒,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柔滑,唇齿留香,不由得道了一声“好酒”。欧阳家主见云藏锋喜欢,也是喜笑颜开,给云藏锋夹了一片山椒木耳道:“这山椒木耳酸辣爽口,入口又脆,下酒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我们这地儿没有这些做法,这泡山椒也是去蜀中一带采买来的。”这时,龙灵不着痕迹的捏了捏云藏锋的大腿,云藏锋皱了一下眉头。这欧阳家主言语之间时刻不忘了提醒自己有多么善待他云藏锋夫妇二人,自己再不表态难免有些不知趣了。他转过头来,笑着给龙灵也夹了一片木耳,放到龙灵嘴边看龙灵吃下才对欧阳家主说道:“欧阳先生,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我也都是明白人,你待我夫妇二人如贵客,我夫妇二人不是什么听不懂话的傻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今天吃了欧阳先生的酒席,欧阳先生有什么差遣的地方,我云藏锋虽然不才却也一定尽力去办。”

欧阳家主张口正准备说话,丫鬟们就端着木盘带上来几道热菜,四荤四素,四道北方菜四道南方菜,搭配起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龙灵轻轻叹了一声:“欧阳家主有心了。”这一叹里面有多样意味,她二人无权无势无钱,欧阳家比起他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所以欧阳家办不了的事即使不难也是麻烦至极,这里头有多少风险,又有多少好处,难道就只值这一顿饭吗?云藏锋却要想得远一些,欧阳家大费周章的把他请到欧阳家来,必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欧阳家主深不可测,倘若不答应他的条件怕是很难离开了,但是答应了或许会有极大的风险但是也交了一个庞然大物作为朋友。夫妻二人两心想通,一时间所有的心思都被对方知晓了,却只能相视苦苦一笑。欧阳家主见热菜上来,也不说下去了,连忙招呼众人吃菜,说实话,欧阳家的厨子手艺不错,所有的东西都弄得像模像样,欧阳镇远是个痴儿,桌子上的这些机锋他全然不知,吃得最是欢快。云藏锋和龙灵就吃得不知其中滋味了,只吃了两筷子,云藏锋就放下了,欧阳家主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云小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云藏锋苦笑着摇头说道:“哪能啊,贵府的大师傅手艺绝顶,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欧阳先生,你还是先说说有何差遣吧,不然我这饭也吃得不安生。”

欧阳家主闻言也轻轻放下筷子,掏出锦帕擦了擦唇边的油渍,缓缓说道:“既如此,我便向云公子道来吧。”一挥手让一旁服侍的丫鬟仆人都退了下去才将其中原委娓娓道来。原来,这欧阳家有两子一女,大儿子痴傻,二儿子却是机灵沉稳,两人以后自然是撑起这欧阳家的柱梁,这让欧阳家主甚是快慰。但是有一点不圆满的便是这女儿了,欧阳红袖生得貌美如花却是体质特殊,这种体质随着年岁增长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带着几分妖媚,并且会越来越严重。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老家主过世之前欧阳红袖却晕倒过一次,老家主请来神医常东明为其诊脉才知道这孩子的特殊体质。常东明说这种体质是将女子身上的一辈子的媚气提前放了出来,阴盛而阳衰,三十岁后可能欧阳红袖就丧失对人伦之礼的兴趣,一辈子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了。并且由于体内阴气散尽,到时候阳盛阴衰,得此病症的女子会开始生出男性的体征来,甚至由于体内阴阳失调,过了四十岁恐有丧命之忧。云藏锋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想想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变得和男人一般无二,各处生出体毛来,甚至长出喉结,不免引人发笑。欧阳红袖白了云藏锋一眼,欧阳家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形,恐怕真到了那时候,天下人都会如同云藏锋一般发笑。

欧阳家主咳嗽了两声,云藏锋才止住笑声,抱了声歉。欧阳家主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对他的疼爱想必云公子能够体会一二。”云藏锋问道:“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虽然我略懂医术但是远远及不上常先生高明啊。”欧阳威远忍不住说道:“不是想让云公子做大夫,是想让云公子做一味药。”“药?”龙灵疑惑不解的问了一个字。欧阳家主接着欧阳威远的话说道:“是的,常东明先生是五年前下的诊断,之前他曾见过云公子用血液做药引治好了一位身中奇寒之毒的姑娘,就给我说恐怕天下只有云公子那至阳之气能救小女了。后来小女结识了柳氏姐妹才知道那位姑娘便是柳问心柳姑娘。”云藏锋愕然,这其中也太赶巧了些,只是这常东明喜欢到处给人治怪病的习惯要不得啊。云藏锋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只能问道:“那要我怎么做?”

欧阳家主看了看欧阳红袖,欧阳红袖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来。欧阳家主无奈摇了摇头才说道:“本来此事再简单不过,只不过要云公子与小女成就那鱼水之欢,行周公之礼也就罢了。只是我欧阳家的女儿又不能如此浪荡,本来只要云公子入赘我欧阳家,一切都迎刃而解,只不过没想到云公子已经有了妻室,这难办的紧。不过也无妨,云公子入赘我欧阳家,红袖就嫁与你做正妻,只是要委屈龙姑娘做平妻了。”云藏锋闻言也是为难起来,本来是一件两人都快活的事情何况欧阳红袖长得也不赖,他不吃亏。可是这个年头又不是崔宇蒙那个开放的世界,女子向来从一而终,如果不是夫婿死了或者被休还不能改嫁。欧阳家自然也不可能让云藏锋娶了欧阳红袖又休掉,也不可能让欧阳红袖做小。自己倘若答应,一来辜负了龙灵和柳问情,二来也不是自己本愿,倘若不答应,欧阳家投鼠忌器不可能下杀手,只是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直到欧阳红袖去世,自己可浪费不起这十几年时间,他还要去找柳问情呢。云藏锋看了看龙灵,龙灵不愿答话,只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慌张得不得了。

云藏锋深深吸了一口气,死就死吧,对欧阳家主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够答应。”说完他拉起龙灵的手,继续说道:“我与欧阳姑娘只见过两面,远远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况且我已经结亲,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那便是要照顾她一辈子。我舍不得看她伤心难过,我心里还装着一个姑娘已经很对不住她了,我不想把她对我的爱当做对我的纵容。”话音落地,欧阳红袖掩面而去,哪怕是对这云藏锋不喜欢,可是被当面回绝了对一个姑娘来说也是很难接受吧。欧阳家主倒是沉稳,叹了一口气,道:“接着喝吧,想必云公子还没有想好。等云公子想好了,我替云公子备好金银细软送云公子出城。”

云藏锋坐回原位,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却还是难受得紧。这是无解之局啊。回头看龙灵,龙灵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

第六章 红袖纳情

月华如水,本以为漫天的星宿可以掩盖住这盈月的光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几股喧嚣的风吹散了遮盖这望舒的黑云,满月洒下一地的清冷。欧阳家地处北地,自然少见那见雨就长的翠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几株已经枯黄的孤竹茕茕孑立。松柏樟都是有的,摇曳的树影投在清冷如水的月光里,宛若几条游鱼,全靠那穿亭而过的一股活水养活。

一桌上好的酒菜尽管依旧可口但却没有几人品得出其中滋味了,欧阳红袖的掩面而去和云藏锋的我不答应让整个宴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欧阳家三父子自然是吃不下了,龙灵胃口本来就小,每一样菜只尝了一两口伴着半碗米饭就已经果腹了,放下碗筷,无奈的看着一旁大块朵颐的云藏锋,心里也不知道是该苦还是该甜。若是该甜吧,偏偏这常常把人感动得哭的坏人的桃花运好得让全天下大多数的男人都羡慕;若是该苦吧,偏偏自己的这位夫君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百般千般的好,甚至好得自己都能够容忍他命中所犯的桃花。酒宴之上就只剩下云藏锋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那瓶上好的西凤却是没人再动过。桌子上的菜肴虽然都是稀松平常的家常菜却也架不住欧阳家厨子的手艺好,云藏锋吃得酣畅淋漓,如不是顾及到欧阳家主铁青的脸色,恐怕就要叫出一声好来。等到欧阳家主又喝了两碗茶,云藏锋才停下手中的筷子,满意的看着还剩下一些菜汤的空盘,往椅子上面一靠打了一个饱嗝,对欧阳家主说道:“多谢欧阳家主的款待了,这顿酒宴美味非凡,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想带着内子先告辞了。”欧阳家主也是十分无奈,女儿生了怪病,好不容易寻到这份解药,可是这小子却是不愿意做这份解药。又不可能杀了他,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爱女一生无望了。欧阳家主无奈的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仆人撤下酒席然后将客房收拾出来让云藏锋和龙灵歇息,之后便离去了。

等到欧阳家主离去,云藏锋才对龙灵说道:“这欧阳家主的脾气真是好,我这般拂了他的面子还以为至少他会发发脾气或者不让我们吃饭的。没想到他竟然沉稳如斯,一点也没有发作。”龙灵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如同你这般小肚鸡肠么?欧阳先生那是大度,不愿意与你计较,这叫做有气量。否则也不能掌管这么一个偌大的家族了。只是你不答应他做他的上门女婿,只怕我们是一辈子走不出欧阳家、欧阳堡了。硬闯铁定没戏,不说那成百上千的劲弩布袍人,单单是两位欧阳公子就能看出来武艺不凡,更别说这深不可测的欧阳家主了。”云藏锋闻言嘻嘻一笑:“其实,一辈子与你待在这欧阳家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我们两个日日快活。生生孩子,练练功夫,打情骂俏,日子倒也逍遥快活。至少还可以待到欧阳家大xiao jie病症犯了,到了那时,恐怕你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龙灵见不得云藏锋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刻反讥道:“谁要与你生孩子了?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柳姐姐,一辈子待在这欧阳家,你舍得?”云藏锋听到柳问情的名字,心里发苦,不禁苦笑道:“你又何苦这么问?我又骗不了你,问了不是给自己添堵么?舍得不舍得倒是不紧要,这是我的债,终归是要还的。只等寻到了柳姐姐,她打我骂我杀我,甚至是要剥了我的皮,我也甘之如饴。”龙灵听他这般真心表露,心里不是滋味,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来,那酸味令云藏锋倒了牙。云藏锋不得不说些俏皮话来哄她:“当然了,如果我的好灵儿要打我骂我杀我,乃至剥我的皮,我这心里呀,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只是灵儿疼我,才不舍得剥我的皮,只会剥我的衣服。”龙灵心里说了声该死的冤家,却再也生不起气来:“你这坏人,只会说些下流话来欺负我。难道我生来便是给你欺负的吗?哼,你既然舍不得,又怎么敢待在这欧阳府里日日快活逍遥。须得想个法子才是。”所以说这母兽和女人是一样的,吃味了就得哄,只要你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那假话自然也就是真话了。听了龙灵的话,云藏锋叹了一声:“解铃换需系铃人。”

欧阳家后院有个亭子,坐落在活水旁边,亭子中间有一张石桌子几张石凳,一袭红衣的欧阳红袖凭栏半卧,看着倒映在溪水里的圆月,喝着酒还幽幽的叹着气。如何能不叹气,自打十岁开始,自己发育得就要比同年龄的女孩子要好上一些,别人还是胸脯平平的时候她那里就比得上昆仑山上的雪峰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嗤笑过。媚气外放,自己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自带些fēng sāo妖娆,也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骂她是淫 娃dàng fu。当着面,人人碍着她欧阳家直系大xiao jie的身份敬畏她,畏她惧她,可一转身,那可就是什么闲话都说得出来了。那些妒忌她的家世背景,身份地位还有喜欢她的容貌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也不知凡几,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骂过她是千人骑万人压的臭biǎo zi,是人尽可夫的淫 娃dàng fu。这也就罢了,这么多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背后的指指点点,但是倘若有一天她变得不男不女,那些曾经讥笑她的人还不拍手称快,笑掉大牙?到时候不仅仅是她会被天下人耻笑,就连欧阳家的颜面恐怕也将扫地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救自己救欧阳家于水火中的男子,可是他却看不上她。这小姑娘却是把云藏锋也当作那些把她看做是淫 娃dàng fu的人了,觉得云藏锋肯定是觉得他fēng sāo 放荡,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所以看不上她,至于云藏锋那些已经有了妻室的话,自然只是顾及她女孩子家的颜面所给出的借口说辞罢了。想到心酸处,欧阳红袖留下两行清泪来。

“哟,我就说欧阳大xiao jie怎么中途离席,原来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喝好酒啊。”欧阳红袖背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呼,不是云藏锋又是谁。原来云藏锋和龙灵被丫鬟带着准备到客房去,途径此地,远远地看着欧阳红袖一个人饮酒流泪,不免心生戚戚然,便吩咐丫鬟下去,自己去找欧阳红袖说话了,龙灵又哪里放心云藏锋一个人去找欧阳大xiao jie说话,自然是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于是便有了先前一幕。欧阳红袖听得背后有人声,急忙拂去脸颊上的眼泪,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整理额前散乱的青丝,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哟,小哥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难不成是来与我私会的?我倒是无妨,只是这哪里有会小"qing ren"还带着大老婆来的道理啊,你说是吧,灵儿妹妹。”龙灵虽然不是人类,却也猜得到这一番放荡妖冶的话不是出自欧阳红袖的本意,只是媚气外放,令她话里透着这股勾人,不免对她心疼起来。龙灵心里可怜她,于是便说道:“大xiao jie一个人凭溪赏月,独酌美酒,好生有雅兴。”欧阳红袖嘴角一勾便要在说话,云藏锋却见她眼角还带着泪,虽然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处处透露出shu fu的风情万种但是毕竟年纪还小,眉目之间难免带着一些青涩,那股风情真是我见犹怜。他一把夺过欧阳红袖手中的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个底朝天,酒里带着些青稞的香味还有辣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酒。喝完把酒壶递还给欧阳红袖,嘴里还嘟囔着:“还以为欧阳xiao jie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喝得是什么好酒呢,这酒也比不上之前酒桌上的西凤酒啊。”欧阳红袖看着云藏锋一口喝完了壶里的酒,丝毫不顾及之前自己也是对着那壶嘴喝的,脸色红红的接过酒壶,却根本没有听清楚云藏锋到底说了些什么。云藏锋看她不说话,也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厚着脸皮把话题岔开到这溪水上:“说起来,欧阳家地处北地,这是却有这一股活水穿亭而过,仿若四季不绝,惹得那些松柏樟长得好不茂密,其中可有什么说法?”欧阳红袖才缓过神来,听得他问起家中这算得上奇景的曲水,不禁有些如同小孩子心性一般骄傲的说道:“这水啊,是从昆仑山上引下来的雪水,现在正是春季,融雪多了些,这水自然多了些。到了冬季,上游那头就开闸把地底下的水放出来。说来也奇怪,那水一年四季都温暖如一,也不知道是为何?”云藏锋早已经融合了崔宇蒙的记忆,自然知道那地下河道靠近岩浆,所以河水四季温热,只是这欧阳家可以找到地下河道的河口并且能够将河水引到欧阳家府中,着实不简单。云藏锋见欧阳红袖开口说话,急忙切入正题说道:“不知道欧阳xiao jie对令尊提出的关于你我的事情有何看法?”

欧阳红袖见他旧事重提,不免有些气,开口说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看法?爹爹和哥哥为了我这病症数年奔波,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哥哥你,谁曾想小哥哥竟然把我当做那千人骑万人压的dàng fu,嫌弃我是不洁之身,不愿与我结为连理,共赴巫山。先前哥哥提议以灵儿妹妹的性命来要挟小哥哥你,小哥哥自然是舍不得灵儿妹妹这小可爱,只是恐怕灵儿妹妹这一去,小哥哥你就以身殉情,那又有什么用呢?之后哥哥又说不取灵儿妹妹的性命,让灵儿妹妹生不如死,你自然就服了。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有什么法子让我们这些女子生不如死了?还不是胯下那根棒子。我不愿意如此下作,我也是女子,自然是心疼灵儿妹妹的。哎,我这般命苦,死了倒也痛快了。”一席话虽然风情如旧,但是字字句句中间的那抹心灰意冷让人不免怜悯。云藏锋和龙灵听得冷汗涔涔,他两人之前还不知道已经在生死边缘上面走了一遭,如果没有这苦命的大xiao jie为他俩说话,恐怕如今已经发生了令两人都后悔不已的事情。云藏锋急忙道:“这里我和内子谢过大xiao jie了。”龙灵也做了一个万福。云藏锋接着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嫌弃xiao jie,相反,我从未觉得xiao jie是不洁之人。只是就如我在宴会上所说,我已经有了妻室,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子,xiao jie跟了我恐怕耽误了终身。况且行那男女之事,总要有些感情才好,你我算起来相见只有寥寥数面,远谈不上有感情。况且我不愿入赘欧阳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但是,xiao jie施药之恩,云藏锋没齿难忘,如果xiao jie有为难,我必然鼎力相助,只是需要有个万全的法子。”

欧阳红袖听云藏锋话里似乎有了办法,不免惊喜道:“好哥哥可是有了法子?”云藏锋闻言心道,好嘛,这就叫上好哥哥了,这小哥哥和好哥哥一字之差却值了千金了。云藏锋苦笑点点头说道:“嗯,我想让xiao jie与我同行。我这番出游是为了了结几件心事,待我事了,不管如何我也会救xiao jie性命。只不过,我依旧不会入赘欧阳家,灵儿也不能做小。xiao jie若是进了我云家的门,就不分大小,只不过还需要xiao jie去给令尊言明。倘若这路上xiao jie不幸看上了在下,正巧在下也喜欢上了xiao jie,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欧阳红袖看了看龙灵,似乎觉得这妹妹也挺可爱的,于是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去跟爹爹言明的。”一时间三人无话,欧阳红袖将二人引到客房歇息,到了门口便欲转身而去,却又突然一顿。云藏锋看在眼里,疑惑问道:“xiao jie可还有什么事吗?”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只喃喃说道:“我从来也没有看不上你。”

第七章 云涌之前

翌日近了晌午,云藏锋才懒散的爬起床来,头一天晚上又是西凤酒又是喝了欧阳红袖手里的酒,尽管身体强悍远超平常人,这一通酒喝得也是弄得头痛难受。昨夜还不察觉,睡了一觉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仁是撕裂般的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床缘边上枯坐了一会,喃喃说了一句:“酒这个东西啊。”昨夜睡在身边的龙灵已不知去向,想来是起得早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走到窗前看了看日头,是快要到午时了,手忙脚乱的穿戴齐整出门来。刚刚一出门,就有一个丫鬟迎上来,说道:“云公子,您醒了?xiao jie说您昨夜喝了不少酒,想必今天醒来一定难受得紧,早上xiao jie吩咐厨房做了些甜汤醒酒,吩咐婢子候在门外,待您起来了端于您喝,只是不许下人们打扰云公子休息。没想到云公子一觉睡到这个时辰,想来甜汤已经凉了,要不要吩咐厨房那边给您热一热再喝?”云藏锋才想起来昨夜欧阳红袖离开时说的那句饱含深意的话,心里莫名有一分慌乱,匆忙应了一句:“不必了,凉的就凉的吧,你拿来与我吧。”凉的甜汤送到手上,已经有些稠了,面上覆上了一层糖膜,云藏锋啧了一声,正好酒后口渴得紧,便一口饮了个干净,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残留,问道:“你知道灵儿去了哪里吗?”即便这欧阳府没有什么危险,龙灵不在身边,他也总是放心不下。丫鬟接过汤碗,点了点头说道:“婢子看到龙姑娘方才被大xiao jie找去说话了。”云藏锋总算是“嗯”了一声,也不管这小丫鬟就跑去寻她了,也不问问在什么地方。

溪畔小亭中间坐着一袭红衣的欧阳红袖和白发如瀑的龙灵,两人年级相仿,又都娇俏可爱,只是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清丽可人,偏偏风情万种的那个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清丽可人的那个早已经为了rén qi,也算是一对妙人。石桌上摆着几份瓜果点心,一壶花茶,清香典雅。两人磕着瓜子,兴许是说着一些女孩子家的体己话,出谷黄莺一般的笑声是不是从亭子里面传出来,惹得远处的仆人侧目。只是这两位佳人唯一的联系便是那云藏锋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他,欧阳红袖指望他救命,不免要和云藏锋结为夫妻,所以准备旁敲侧击的问问龙灵此人怎么样。欧阳红袖也不好过于直接,只是装作有兴趣的问道:“妹妹,你与云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呢?我看你年级不过十四五岁,虽然这个年纪嫁人的常有,但是终究是有些早了。你与我说说吧,我心里好奇的紧。”龙灵暗想,这欧阳红袖不面对男人的时候,说话倒是不那么勾人了,只是那神情之间的媚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她作为女子看了也不免动心,何况那些男人了。只是欧阳红袖这么问了,她也不好不答,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将两人相识相知的种种过程娓娓道来。欧阳红袖正当十六七岁的年级,这个年龄的姑娘哪个不怀春,也是最喜欢听故事了,她听云藏锋竟然为了给龙灵报仇才决心踏足xiu liàn一途吃了不少苦头,又听云藏锋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人一槊独挑山匪大寨不由得艳羡起来。说起来,两人一个是常处深闺的豪门xiao jie,一个是久居深山的旷世妖兽,都不谙世间人心险恶复杂,一个对对方的妖兽之身丝毫不以为意,一个也不觉得对方妖冶放荡,交流起来甚是融洽。“灵儿妹妹,你说云藏锋还喜欢着那柳问心的姐姐柳问情,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高兴吗?”欧阳红袖接着问道。龙灵黯然的叹了口气:“他与柳姐姐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只知道打小两人便认识了,那是他七八岁,柳姐姐约莫长了他十岁,只是不知道怎的两人就对对方情根深种了。不高兴自然是有的,男人三妻四妾虽然平常,但是要说哪一家的夫人不吃味,我便不信。只是那又有什么法子,我心里时时刻刻便是念着他,片刻也离不了的,我若离开了他去,恐怕也要想他想得死了过去。我心里其实也心疼柳姐姐的,她跟我一样喜欢相公,十年不见,恐怕她的心里更加难受,真是苦了她了。”欧阳红袖闻言竟然一时语塞,这妹妹真是心太善了,又转念想到自己不是也要和这心善的妹妹分男人吗,又不免不好意思起来。

云藏锋早前没有问清楚府里的地形和龙灵所在的位置,一直兜兜转转逛了一大圈才走到这溪畔小亭来。刚刚走到附近,就听到两人论起他来,先前听龙灵说两人过去的故事竟然把他也感动了,后面又听到龙灵真情流露,心里也是不好受。男人三妻四妾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容易,也可以说对哪一个都是真心的,可是自己本身却只有一个,即便爱不会被分成数份,这精力却是不可能不被分成数份吧。女人家一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也把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你那里,可是你却只有一段时间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更可能抱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着另外一个女子,这一切未免过于不公平了。但是情债已经惹下了,他只能暗自下决心以后加倍对龙灵好,宠她爱她,把所有的都补偿给她。

见到亭中两位妙人不说话了,他才走上前去。他才走到亭子前,龙灵就知道他来了,转过头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云藏锋握住龙灵的手,点了点头,眼里尽是爱怜和歉意,心里说了一句苦了你了,两心相知,龙灵自然听得到。其实早在多年前云藏锋就发现了,这同心环在两人相距较短的时候才有作用,超出一定的范围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样也合理,感知对方的想法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呢,纵不能你在天山看飞雪,我在钱塘观大潮这么远还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震撼吧。依据崔宇蒙的记忆,云藏锋猜测这同心环应该是将人的脑电波转化成一种能量传输到对方的脑子里,直到很多年以后,云藏锋才知道这玩意儿叫神识。两人眉目传情了好一阵,欧阳红袖才干咳了两声打断这对蜜里调油的夫妻。云藏锋报以歉意一笑说道:“xiao jie好早,不知道昨晚睡得可好?”欧阳红袖有些无奈的看了这个傻子一眼,说道:“我在自己家睡了十几年了,突然有了客人,还真是第一次睡得不好呢。换做是旁的客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好哥哥你,真是让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呢。”欧阳红袖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了,需要睡觉的时间很短,整夜都在打坐xiu liàn,自然是睡不着啦。云藏锋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也没在意,接着说道:“那可是在下的罪过了,我心里不安呢。只是还是想问问xiao jie,昨夜我们商议的事情,你可有向令尊提及?”欧阳红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事啊,好哥哥,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般拐弯抹角的。我跟爹爹说了,他说我打小便没有出过远门,本来是极不放心的。但是好哥哥你的人品武功都不错,他也就同意了。他还让我告诉你,你别瞧不起人,江湖上包括修真界多少人想做我欧阳家的上门女婿都没有机会呢,就你小子看不上。”云藏锋憨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仆人前来传三人去膳堂用午膳。欧阳红袖向远处候着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被大xiao jie吩咐将桌上的瓜果点心和满地的瓜子壳都收拾了才准吃饭,让云藏锋有些同情这个丫鬟。三人来到饭厅,欧阳家主和欧阳两兄弟早已上席坐着等了,依次落座之后,饭菜才像流水一般送上来。欧阳家主说道:“云公子的法子我不是很满意,不过,这是让双方都好做的最好办法了。只是你这红口白牙一开一合就要把我养了shi bā nián的女儿骗走,未免太轻易了些。”云藏锋不置可否,昨日还一口一个云小友叫着,今天就是云公子了,桌上的酒菜也从南方菜换成了地地道道的北方菜,牛羊肉居多,但是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便说道:“欧阳家主爱女之心,让我好生钦佩感叹,但是我想欧阳家主如此人物,总不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吧。”欧阳家主冷哼一声:“这是自然,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自然是越快越好。”

欧阳家主沉吟了一阵:“既如此,你们再在府上待一日,明日一早用过早膳便行。我命人备上几匹好马,你们脚程也能快些。”云藏锋见欧阳家主都拍板了,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去反驳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正事说完,才算是开席了。欧阳威远率先敬了云藏锋一杯,说什么是欧阳家的大恩人,是他欧阳威远的大恩人,无以为报什么的话,云藏锋一见酒就露出苦涩,昨夜的还没醒呢。只不过这杯酒他还是喝了,欧阳威远什么意思他知道,之前欧阳家主让云藏锋入赘欧阳家,欧阳威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先前还以为是怕自己不答应,结果等自己真的不答应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了,本来欧阳大公子痴傻,欧阳红袖又是女流之辈,这欧阳家主的位置迟早是他欧阳威远的没跑了,倘若云藏锋入赘欧阳家的话,那就难说了,虽然是个外姓但是也不是没有跟他抢位置的可能。这一杯酒敬过来就是敬云藏锋这个恩情呢,云藏锋如果不喝,恐怕欧阳威远心里多少还有根刺,何必为了一杯酒给自己惹个dà má烦呢,云藏锋便喝了。

这一杯酒喝下,宾主之间就尽欢了,比昨夜的尴尬气氛好上不少,欧阳家主的话也多了起来,多多少少显得亲切了些,也算是给云藏锋传授了一些江湖经验。云藏锋也了解到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东西,像什么江湖上的“一府两院三教四家族”,这一府指的是天府,行事诡谲,让人捉摸不透,像是维护着修真界和江湖之间的平稳,如果有修真界的人乱杀凡人,必有天府中人出手,只是见过天府的人很少。两院是说的两处书院,一个是百舸争流,百家争鸣的修鸿院,一个是武道殿堂,武神院。江湖上大半好手都想进去进修,却每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进去,两院不属于任何一门一派,却对大多数门派中人都有授业之恩,所以一直屹立不倒,无论修道界还是江湖。三教自然不必说,是儒道释三教了,四家族就包括他们欧阳家,北方的洪家,南方的段家,东方的黄家。四大家族手眼通天,同样是一脚踏在修道界,一脚踏在人间界的庞然大物。其余的细小门派自不必说了,蜀中唐门,苗疆巫教,蜀山等等。

纷繁复杂的江湖,色彩斑斓的修仙界,云藏锋听得痴了,一时间连筷子也忘记动了。

第八章 马进益州

欧阳家大门口,欧阳家一众人已经等候了多时了,迟迟不见云藏锋和龙灵来,直到欧阳红袖吩咐丫鬟去请了三次,云藏锋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姗姗来迟。云藏锋昨天听了欧阳家主介绍的瑰丽江湖,夜里竟然兴奋得睡不着,拉着龙灵说了半宿的话,出来的时候龙灵还迷迷糊糊的靠着云藏锋睡着呢。欧阳家给欧阳红袖打包了些金银细软,欧阳红袖换了一身绸子,将丰腴的身躯遮盖了起来,那条不离细腰的赤练小蛇也被盘到了手上。她正和欧阳家主说着话,一旁有仆人牵着三匹好马,每一匹都是精神矍铄,颇为神骏,见云藏锋半搂着睡眼惺忪的龙灵出来,欧阳红袖没好气的问道:“怎的这么慢?都日上三竿了,再不来,日头都要偏西了。莫不是昨夜和灵儿妹妹大战了一场,脚都软了?”云藏锋也不管她的调侃,自顾的解释道是睡得太晚了,又比不得她们修士,练练gong fǎ就神清气爽了。欧阳家主让仆人把马牵过来,让云藏锋看看可否,云藏锋哪里懂得相马,只是看这马虽然矮小,但是四肢有劲,目光如炬,想来是不差。又一看龙灵还迷迷糊糊的,心里疼惜,这马虽好,只是山路颠簸难行,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两位姑娘可就苦了,又看向欧阳红袖饱满圆润的"qiao tun",心想要是骑马压扁了这就罪过了。于是向欧阳家主讨要了一辆马车,自己亲自做车把式,又怕路上颠簸,在马车里多垫了两块厚垫子,这才满意。只是他又哪里会赶马驾车的,又向欧阳府里的车把式请教,如此摸索了一个多时辰,才准备万全。临行时,龙灵也清醒了许多,帮着云藏锋一股脑的把那些金银细软塞进马车里,又等着欧阳红袖与家里人一一话别,这才出发。

益州之地历来有蜀道难一说,并不辽阔的益州盆地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北近秦岭,与黄土高原相望,东接湘鄂西山地,南连云贵高原,盆地北缘米仓山,南缘大娄山,东缘巫山,西缘邛崃山,西北边缘龙门山,东北边缘大巴山,西南边缘大凉山,东南边缘相望于武陵山。益州盆地大致分为川东平行岭谷,川中丘陵和锦绣平原三个部分,锦绣平原依着锦绣城而得名,神州历来有蜀锦苏绣之说,蜀锦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对称纹样,四方连续,色调鲜艳,对比性强。故而,这城被世人称为锦绣城,这平原被世人称为锦绣平原。锦绣平原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盛产鱼米便是与江南相比也不遑多让,世人艳羡的称其为天府之国。渝州城坐落在川东平行岭谷之中,房屋依山而建,城内多石阶,多坡多坎。又因为城内两江交汇而过被叫做江州,江边多码头,是连接神州东部平原和西部地区的商业口,由于这璀璨的码头文化,渝州rén dà多江湖气重,性格火辣直爽,好饮酒,好辛辣,这一山重一山的美景才是让那诗酒剑三绝的谪仙人感叹蜀道难的根本所在吧。

昆仑山一路向东走,便是黄土高坡了,但若是从昆仑山南麓向东走,从秦岭和昆仑山中间的夹缝向南行便是到了奇妙的益州了。云藏锋带着两位娇滴滴的姑娘,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个把月才进了益州辖地。一路上吃穿倒是不愁,三人为伴也不缺说话的人,只是苦了云藏锋了,两个美人在侧却是只能看不能动的菩萨,不仅不能欺负还要好好伺候着,小腹那股火都快将他烧死啦。这从昆仑山到巴蜀之地的景色也不相同,两位小姑娘都没见过,到了哪里都要停下来看看,自然是慢了些,好在总算是到了。

在川西、川中,其他民族的人要比汉人多一些,这些民族风俗奇特,却也是他们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云藏锋怕自己不能入乡随俗惹上麻烦一路上也没有停过,不管两位姑娘怎么生气也不同意去寨子里面逛逛,这便快了许多,直到进入了锦绣平原,才慢下来,找了个酒肆准备吃一顿热菜。

云藏锋把马车停在路边,把牵马的缰绳在树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才叫两位姑娘下来。这间店不大,是个低矮的平房,门口随意的放了些桌椅板凳,侧面加起来一口土灶,烧饭做菜便在那里完成了,小店位置处于官道支路上的土路里面,云藏锋也是跟过路人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他们到时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有背刀背剑的江湖客,有种田的,有打柴的,有捞鱼的,互相之间聊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声音大而嘈杂,震得人耳朵直响。只是这些人见到欧阳红袖和龙灵两个没人走下马车来,霎时间都安静了,仿若吃了什么让他们哑巴的药,这两个女人虽然算不上绝色,但胜在气质夺人,欧阳红袖身材丰腴饱满,婀娜多姿,尽管穿着绸子也盖不住由内而外的妩媚,龙灵娇小可人,眼睛会说话,更是让人怜爱。那些个山野村夫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两只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欧阳红袖的屁股看,只有那些江湖客还好些,行走四方,总归见得多些,知道这等容貌气质俱佳的女子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三人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却没人招呼,欧阳红袖过惯了被人服侍的日子,出入的都是大酒楼,哪里在这种地方吃过饭。本身这脏乱差的地方就让她有些难受,现在又没人招呼,让她有些发火,云藏锋这一个月来深知这大xiao jie的脾气,急忙用袖口帮欧阳红袖擦干净凳子和桌子,一边讨好的说道:“这家店小,兴许小二老板和厨子都是一个人,今天来的人多了,忙不过来所以就没有招呼,你别生气,生气老得快。我去找老板点两个菜,我们吃了就走,不耽搁。”说完也不管欧阳红袖怎么反应,只回头大喝了一声:“老板,怎么吃饭都没人招呼啊?”不曾想那老板脾气也不好,在土灶前面操着一口川话:“要吃啥子你斗吼,莫带内点叫唤。”云藏锋也是没脾气,叫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尖椒鸡,就悻悻然坐下了。隔壁一桌坐的是两个樵夫,看起来是一个村子的,年龄稍小的那个悄悄地对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汉子说道:“九叔,你看那穿着红绸子的小娘皮,屁股多翘啊,比我九婶的大多了。晚上如果让她在上面摇上一摇,怕是起不来床的。”年纪稍大的那个嘴里塞着油光滑腻的鸡腿,一边看着欧阳红袖的身段,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从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欧阳红袖xiu liàn多年,六识敏锐,这番对话自然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朵里,盘在手臂上的赤练小蛇也从袖子里面探出头来,吐着黑紫色的信子,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将两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生吞活剥。云藏锋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虽然口无遮拦,但是罪不至死,还得提点提点他们。他先安抚欧阳红袖道:“他们罪不至死,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们。”赤练小蛇才收回头去,欧阳红袖嗯了一声,双手环抱等着看云藏锋收拾他们。云藏锋站起身来,回头说道:“大哥,你讲的不错。只是我不是很明白你怎么知道你九婶屁股小的?”那年纪小的樵夫也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声大哥就把他拍晕了,便将手里碗筷放下,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眉毛挑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九婶啊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顶好看的女娃儿,后来嫁给了我这九叔,日子苦,年岁又大了,那天趁我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就摸我,那屁股又扁又糙,哪里能跟这位姑娘想比。”年轻樵夫一边说双手还一边比划,仿佛九婶的屁股就在眼前,丝毫没有注意到吃完鸡腿的九叔脸皮已经有红变青,由青变白。四周的食客大都笑了起来,那九叔举起柴刀就向年轻樵夫砍去,年轻樵夫才醒悟过来,仗着年轻力壮一溜烟跑没影了,连打好的柴火也不要了。还是九叔冷静,嘴里骂骂咧咧的同时不忘了把两捆柴都背到背上,留下几个铜板,向年轻樵夫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干人笑闹了一阵,该散的便散了。云藏锋三人算是来得晚,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了,这些人也都吃得差不多,只是待在这里闲聊着消消食,也没想看了两个美人还有一个笑话,自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众人散尽,欧阳红袖才对云藏锋说道:“算你有法子,下次别让我在遇见那两叔侄,不然一定扒了他们的皮。”这小妮子与云藏锋只是待了一些时日,病症便好了些,也不再那么妩媚了,只是大xiao jie心性暴露无遗反而让云藏锋头痛,好在她对云藏锋和龙灵还算和善,这也是一路上以来第一次发脾气。龙灵旁观者清,说道:“看来姐姐的病症是好了些了,换作往常……”龙灵也没有说下去,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欧阳红袖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阵黯淡:“想必这些日子日日相处,沾染了些小哥哥的阳气,这媚气才被压制住了一些,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有一天好哥哥离我而去,只怕这病会更加严重。”云藏锋跟着马侯学了些医理,知道欧阳红袖说的倒也属实,治病还得从根源去寻,其余的都只是做一些无用功,反而有时候会导致病情加重。这时候菜也端了上来,云藏锋尝了一口尖椒鸡,辣的过瘾,看欧阳红袖似乎心事重重也给她夹了一块:“既然对病情有好处,那不分开便是了。”

第九章 捕头小偷

十七八岁正是情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光景,这个时候的感情恰好是最为干净纯粹的,喜欢便是喜欢了,可以不管不顾,可以舍生忘死。欧阳红袖本来就注定会成为云藏锋的女人,一个月以来身旁又没有旁的男人了,日久生情,加上云藏锋这个人性格有趣,对女子又极好,这孽缘便算是种下了。只是,欧阳红袖可能本人都还不知道自己一颗芳心早就挂在了这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男子身上,云藏锋更是不知道了,他抱着尽量去喜爱欧阳大xiao jie的态度去照顾她,一直如此。欧阳红袖听了云藏锋不离不弃的话,心里欢喜又不知道为何欢喜,那顶辣顶辣的尖椒鸡也变得甜滋滋的,一口下去,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羞的。

昔日云藏锋随着无尘游历之时,从扬州一路吃到了昆仑山,扬子江沿线差不多吃了个遍。无尘贪嘴却尚有节制,每到一处即便是最喜欢吃的东西没钱去买也要使出通玄道法去偷来尝尝鲜,只是每一次都只吃个两三口就停下,就连荆州长沙郡的臭豆腐和剁椒鱼头也不外如是,剩下的都便宜了几个孩子,每次无尘偷了好吃的回来吃得最欢喜的还是云藏锋。只是无尘进了益州地界之后就没了节制了,先是在渝州城找了口铁锅,抓了红彤彤的辣椒,小粒的花椒,偷了些江边人家里的老油来大杂烩了一锅菜,麻辣鲜香,又烫又爽,又向西走吃得更是多了,麻婆豆腐,辣子鸡,田鸡鱼头,铁板烤鱼,凉拌折耳根,农家肥肠饭,泡椒鸭血,红汤炖牛筋数不胜数。值得一提的还是那烤鱼,杀鱼剖鱼自然是不必赘述,只说烤的时候加进些香料塞到鱼肚子里,刷上别人家自己做的辣酱,最后放上些木姜子提味,香气扑鼻,鱼肉鲜嫩 爽 滑,所有的香都锁到了鱼肉中。总之那一段在益州的日子就是一直吃,吃得辣了,云藏锋出恭的时候,屁股都是火辣辣的,走路都是岔开双腿,翘起屁股的,惹得柳家那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番嘲笑。今天看到龙灵和欧阳红袖吃得开心,云藏锋也是不禁想起了那段开心的日子,虽然钱粮时有短缺,无尘和他常常招摇撞骗,但是也是心里快活。菜品虽然好吃得厉害但是也辣得厉害,加上又是到了五月天,天气渐渐开始燥了,吃了没多久几人就开始渗出了汗珠,云藏锋多年来一直惦记着美味,大袖子一挥将额头汗抹去就接着埋头苦干,两位姑娘就不行了,香汗淋漓,只得拿出随身的手绢一边小心的擦一边吃,说到底欧阳红袖还是要大胆些,褪下外面套着的绸子,露出刀削雪梨一般的香肩,一字锁骨诱人至极,双鬓留下的汗珠在锥子般的下颌处汇成一股从脖颈一路流向深不可测的沟壑中。云藏锋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痴了,遑论那做完事情在房子门口坐着纳凉的老板了。

吃完饭,云藏锋让龙灵和欧阳红袖去车里小憩一会,等太阳偏西些再上路。他自己去了一旁的大湖里凉快,起来的时候捉了两尾鱼,在湖边刨了一个水凼养着,自己采摘了些野花野草做了两个花环。做完了事,又用一根长细的野草把两尾鱼串了起来,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鱼,花环套在脖子上,裤腿卷得老高就往回走。湖的那一边就是官道,时常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偶有两个白衣负剑的青年纵马而过,虽然偶有但也过了几批,还有一些不同衣服的,拿刀的,拿枪的,也不在少数。云藏锋觉得这益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些衣服样式差不多的多半是一个门派的人,数个门派都分批次派出这么多人来,着实古怪。心里存着疑却也没有多想,他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找到柳问情和自己的爹娘,其余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相干了。马侯说了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多管闲事死得快。

云藏锋一路哼着小调,一路扭着屁股往回走,走回小店却发现小店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包围小店的人都穿着官府,拿着官刀,看样子是吃官粮的。小店中间坐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披散着,一条护额带从头发中间穿过,总算困住了几根不羁的发丝,容貌也算俊朗,薄唇大眼,皮肤也好,坐着看不出高矮来,只是略瘦。看样子这些官差都是冲着他来的了,回头看马车,两个小妮子正探头探脑的往外头看呢。云藏锋没好气的走上前去,把鞋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车辕上,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暴栗:“有什么好看的,官府拿人,你们两个跟着凑什么热闹。”龙灵还好,多年夫妻做下来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有了,这也算不了什么,欧阳红袖就有些受不住了,俏脸红红的说道:“先看看。你没回来的时候,那人就像一阵风一样踩着我们马车顶过去了,见到车里有人也不知道道个歉,没什么礼貌。轻功倒是好,点了酒菜吃了好一阵,这些官差才到的。这人应该不简单,应该有场好戏,再说了,看看也没什么打紧。”龙灵十年前是妖兽,十年来又没人行走过江湖,自然见得少了,走了几趟登龙城也没见过官差,也是好奇得很,附和的点了点头。

云藏锋拿她们没办法,还是有些嘴硬的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心惹祸上身。”说完将脖子上的花环取下来给两女挂上,龙灵尽管开心却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两人在墨林和天奇峰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花环戴,欧阳红袖却是第一次收到,心里觉得这算不算是男人在对自己表达爱意,心慌慌脸红红的说道:“这算是什么?送人也不知道送个金的银的却送个草编的。”云藏锋也不生气,说道:“金的银的未免俗气,你家里也不少,从小恐怕也戴得多了去了。这草编的才有心意。金的银的终究是买来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做的。”欧阳红袖不过是嘴硬罢了,第一次动了心不想让人看出来,被云藏锋这么一说,还是道了声谢。云藏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小事而已,你们戴着好看我才做的。你们先看着,我给老板把鱼拿过去,也许还能换几个铜板。”以前和无尘走江湖也是这样,兜里什么也没有却总想吃白食,就会打些山鸡麻雀什么的野味或者摸两条鱼换两个铜板。

走过官差身边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些官差看来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主,没说什么“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退避”的官腔,路过散发青年的桌子的时候倒是对视了一眼,就过去了。云藏锋跟老板聊了两句,走到水缸旁边把鱼放了进去,换了四五文钱呢。鱼一入水就活了过来,溅起两个水花,声音清脆响亮。兴许是这两个水花打破了青年和官差之间的平衡,领头的官差走了出来,说道:“权富贵,我给你面子,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今天插翅难逃,我劝你把从唐家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也保不住你。”领头的官差声音尖细如女子,倒是惹得云藏锋多看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才下了一跳,这领头的官差不生胡子,连茬子也没有,喉部平整不见喉结,双耳有耳洞,竟然是真正的女子。只是这女子生得身材高大,腰粗胸平,远远看去雌雄莫辨。云藏锋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见女生男相,莫名就想到了欧阳红袖的病症,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刚刚噗嗤了一声,就感觉到两道寒气,竟是两件暗器同时从两个方向飞来,一件是散发青年权富贵射出的飞针,一件是领头的女生男相官差发出的一柄飞刀。云藏锋不敢再笑,提气一跃,翻身避过两件暗器。他也是心里有气,但是官差惹不起就只能对权富贵吼道:“你有没有搞错,这名官娘要抓你,你的飞针不对着她反而对着我,我笑一下她,她用飞刀射我应该,你又凭什么?”权富贵嬉笑了一下:“我答应过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笑她。”继而又转头对女官差说道:“裴捕头,你从唐府开始就跟着我,跟了一路了,我跟你说了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还是不信,我也没法子。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来找我要东西的,只不过也不能怪你,怪只怪我的魅力无法抵挡,你一直追着我也情有可原。但是我也说了,你是兵,我是贼,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裴捕头说到底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受得了这贼人这般口舌,尤其在自己诸多手下眼皮子底下被调戏,更是让她怒火中烧。裴捕头没动,龙灵却是受不了了,马车离得不近但是马车上的两人修为都不浅,这里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龙灵跳下车来就呵斥道:“权富贵,虽然你我素不相识我也要说两句公道话。官差拿贼本是应当,你若是没拿东西去衙门说清楚便是了,相信以你的手段,就算是有了冤屈这些官差也留不下你,你又何苦这般调戏这位姐姐,让人难堪。”云藏锋拉了拉龙灵,示意她不要掺和,龙灵疑惑不解的看着云藏锋:“怎么了?这位姐姐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能就这么被这下流胚坏了名声。”云藏锋没有说话,权富贵却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尾指,尾指指甲长三寸有余。权富贵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走上前拍了拍龙灵的肩膀,说道:“小妹妹,这里面很多事情你不懂。”云藏锋抬手将权富贵的手推开,冷冷说道:“不好意思,我也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所以,把你的手拿开。”权富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裴捕头说道:“裴捕头,东西虽然不在我身上,但是我知道在哪里。”

“在哪里?你只要交出东西,我一定放你走。”裴捕头急切说道。

权富贵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所指赫然便是龙灵,权富贵得意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十章 锦绣富贵

裴锦绣是什么人?益州第一女捕头。这个捕头也没什么背景,家里有个当县令的爹,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一直希望家里出个当官的,所以每一代种地的爹都希望儿子能读书中举,考个状元回来。可惜一直到了裴锦绣她爹这一代,家里面也没能出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她爹又生了个女儿,读书当官这个希望算是破灭了。只不过裴锦绣她爹运气好,年轻的时候好心救了个落魄的老儒,给了顿饭吃,那老儒参加乡试中了举做了益州一个小城的县令,又恰好就在裴锦绣他们家所在的县城。老儒知恩图报,见裴家清苦,就让裴锦绣她爹就跟着他做个衙役,也算能够多找点钱养家糊口。裴锦绣的爹当了两年衙役,人也精细,多少收些来办事的人的好处,腰包里面也鼓了起来,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个女生男相的丫头,日子倒也快活。说来也巧,裴锦绣出生那一年老儒就得了重病走了,死之前向府台大人举荐裴锦绣她爹做这个县令,一方面老儒牵线搭桥,一方面送了些银子,这事也就成了。裴锦绣她爹被他的爹逼着读了几年书,好歹有些墨水,又做了县令觉得自己的锦绣前程就要来了,就给刚刚出生的丫头取了个裴锦绣的名字。说来也奇,裴锦绣打小就像个男孩,连性格也像,不喜欢女红刺绣这些女孩子的活计,偏偏就爱跟衙门里的捕头捕快学舞枪弄棒,她爹也头痛得很,多次让她改,可是裴锦绣的性子也执拗,不让她学功夫就闹腾,她娘就劝她爹:“反正你也做了县令了,公公的遗愿也算是完成了,你又何必逼着女儿学不喜欢的东西呢?”就这样裴锦绣也就正儿八经的开始学起了功夫,裴锦绣的爹娘一直还想要个男娃,可是也不知道是裴锦绣的娘的肚子不争气还是她爹的家伙什不行,一直无有所出。到此,裴家数代人想要出个状元郎的美梦也就泡了汤。

那一年冬,裴锦绣八岁,益州罕见的下起了雪,这一块的人都没有准备,冻死了不少牲畜,有些qiong rén家置办不起棉衣棉裤的也死了些人。裴家人虽然平时收受些好处,但也不是把百姓往死了逼,相反,农民出生的这家人知道百姓的苦处,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裴家当家的就让裴锦绣的娘带着裴锦绣出去布施赈灾,自己也想上头申请了些赈灾的物资银钱。就在这一年,裴锦绣认识了权富贵。

权富贵第一次见到裴锦绣的时候才七岁,那个时候全家受了灾,只能从家里逃了出来准备去锦绣城看看有没有活路。权富贵身子弱,家里人带不上他,就准备在这里把他给卖了也好换点银子做盘缠,也就是这个时候,权富贵见到了这裴家姑娘。那天,权富贵被爹带到了县城里的西街集市上,见到衣着皮裘棉服的过路人就去问人家家里缺不缺下人或者缺不缺儿子,说自己的儿子乖巧懂事,能干吃得却少,生怕卖不掉,权富贵就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身上穿的唯一一件单衣,手腕脚腕全都露在外面,嘴唇都冻白了。可是谁家有愿意在这个时节给家里添口吃饭的人呢,小县城比不得大城,有钱人的钱多也是有限,何况这孩子还病恹恹得看起来要死了,说不准刚刚买回家去就死了,即便是不死要是有个病根,那医还是不医?医又要花费一些银子,不医那这买人的银子岂不是白费了,大家都是精明人,这个账还是能够算得过来。眼见一上午都过去了,也没人愿意出这个银子,权富贵他爹也有些烦躁了,狠狠的踢了权富贵两脚泄气:“看你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儿,谁他妈愿意买你啊?你能不能给老子精神点。”权富贵已经冻得没了多少生气,家里的厚衣服都在爹娘和大哥身上穿着呢。他心里想就这样死了算了,省得遭这份罪。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

可是老天爷是个不长眼的东西,人想活的时候让你活不成,想死的时候让你死不了。权富贵眼睛刚刚闭上就听到一个女童的声音:“住手,你怎么能打人呢?”这声音说不上好听还是难听,就像夏天的甜西瓜,又甜又脆,还能让人舒服到心坎里。权富贵要死不活的睁开眼睛,这次是把这条命的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他不是想看看救下自己的恩人是谁,只是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多管闲事。权富贵那爹看是个女童正要喝骂就看见拐角来了个手脚粗糙的妇人却穿着厚棉衣,身后跟着两个官差,一边呼唤着女童:“锦绣,你慢些。”老头这次却不敢下手了,身后跟着官差的主能是他惹得起的?女童两步并一步回到妇人身边将看到的一一说了,妇人心里却是窃喜,家里缺个男丁,正好这就送上门了,就给了权富贵他爹几两碎银子把权富贵买回了家里。

权富贵被放到热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命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他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可惜了,那半碗孟婆汤差点就灌下去了。裴家虽然是县令当家,却也没有多少仆人,有个原本跟着老儒的五十来岁的下人伺候着一家起居,这下人听说还是府台大人赏的,也不知道老儒跟那府台是个什么关系。老仆给权富贵拿来些衣服,却是女子的,权富贵说:“我不穿,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呢。”老仆哈哈大笑道:“你个小鬼,毛都没长齐呢,是个锤子的男子汉。县衙里都是些大人,衣服你穿不了,只有xiao jie跟你年纪相仿,衣服你能穿。你不愿意穿也不逼你,只是你那件破衣服被xiao jie拿去给富贵做窝了,你要想光着屁股到处跑我也拿你没法子。”说完把衣服放下就走了。权富贵拿着衣服思量了好一阵子,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次穿那个不开眼的大xiao jie的衣服,下次让她穿我的衣服报复回来就是了,就穿上了。衣服很厚很暖,上面还有些绣的花,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农家女子绣的,土里土气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长得比男孩子要快些,所以穿上这大xiao jie的衣服还有些大,显得不那么合身。穿好衣服出门,见到那大xiao jie在逗一条狗玩,这狗肥得很,眯着眼躺着。真是衙门里的狗吃得都比qiong rén肥,权富贵这样想着,又想着还是要去打个招呼,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是人家多少把你从奈何桥拉回来了不是。才走到女童跟前,女童就笑得满地打滚,权富贵先前没看清女童的样貌,现在看清了也不禁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被生父给卖了的觉悟,这两孩子一个女生男相,一个男扮女装,又都笑对方笑得开心,很快就玩到了一块。

女童气男孩笑她的相貌,就跟狗说道:“富贵,咬他。”那狗跳起来就咬,男孩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想原来自己的衣服就是给这狗做了窝,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女童不知道男孩的想法,见到他被狗撵着跑,笑得更加开心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雪小了些却也没停,天气还是冷得让人发抖。这天,权富贵大清早就叫上了裴锦绣去吃肉,裴锦绣睡得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就跟着去了,走到衙门后面的巷子里,这里堆着些衙门清理出来的垃圾,臭哄哄的。权富贵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一个瓦罐,香叶八角炖了一锅肉,还挺香,裴锦绣吃得挺高兴的,说要给富贵带些回去。权富贵挠了挠头,说道:“吃的不就是富贵的肉吗?”一句话把裴锦绣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了。后来裴家老爷子知道了这个事,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狠狠的赏了这个买回来的孩子一顿板子,权富贵也硬气,屁股都打烂了也没吭声,自己忍着。裴锦绣觉得不忍心,向爹求情,这才放过了权富贵。权富贵被丢到柴房里关着,裴锦绣偷偷给他拿药来的时候问他:“你怪我么?”权富贵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把富贵给杀了,我有错在先。只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做,它拿我的衣服做窝,我一定得报复回来。你都气得哭了,是不是记恨我了?”裴锦绣点了点头:“嗯,我记恨你的,但是照你这么说是我把你的衣服拿去给富贵做窝的,你要怪也该怪我才是,怎么就把它给杀了啊。还骗我吃它的肉。”权富贵说:“我舍不得怪你,只能拿狗出气。我骗你吃肉是因为我觉得很好吃,我也没想到你不爱吃狗肉。”这句话说得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裴锦绣到底是孩子心性,心酸了一阵子就忘了富贵被吃了的难受了,这又提起来,眼泪就又出来了,权富贵心里慌了神,比知道要挨板子的时候还要慌,又是去给裴锦绣擦眼泪又是道歉的说道:“对不起,你别哭了。富贵回不来了,你要是真喜欢,反正我现在也没名字了,我就叫富贵好了。只是这姓不能改,我得记着那老头把老子给卖了,有一天我学了本事,一定报复回来。”裴锦绣大惊失色的说道:“你别,你报复狗杀了是小事,报复你爹把他杀了是要偿命的。”权富贵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他才不是我爹呢,我不认他。以后等我学了本事,谁也抓不住我,自然就不会偿命了,如果不幸被抓住了,偿命也就偿命吧。只不过,有个事还得拜托你,我要从你家里逃出去,在这里学不到本事。”裴锦绣见他坚决,心里也有些复杂,看权富贵的样子一定是要去杀那个卖了他的人的,她又有点舍不得他死,所以要帮他去学到不被人抓住的本事,于是便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学会了本事,谁再敢笑我,你就撕烂他的嘴。”权富贵嘴角一咧,笑得格外开心:“成,我答应你,以后就我一个人能笑你。”

那天夜里裴锦绣装作身体不适,把衙门里的人都引开了,权富贵趁着空隙就跑了,这是之前就约定好了的。这一折腾都到了天亮,权富贵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裴锦绣心里挂念着他,再一次听到权富贵这个名字的时候,权富贵已经是个闻名益州的侠盗了。直到有一天,权富贵半夜来敲她的窗户,多年过去,权富贵的样子还是那样清秀俊朗,裴锦绣却越来越像男人了。权富贵递给她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好些身法、暗器和内功的xiu liàn法门,她抬头去看权富贵,他还是那样笑,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笑得那么欠揍。只不过这个时候,裴锦绣已经做了捕快,自然要抓这个贼的,可是她忘了是她帮他学会了没人能抓住他的本事。权富贵心甘情愿戴上了镣铐,却在牢里就用尾指上面的指甲开了锁跑了,没人再能抓住他。他还是来找她,却不再跟她说话,她也靠着权富贵给的秘籍成功做了益州第一女捕头,夜夜就寝之时枕边放着的就是那本画满了权富贵狗 爬一样字迹的秘籍。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两人过了很多年,直到遇到了云藏锋,这个故事兴许会有一个结局。

其实到了最后,裴锦绣也不知道权富贵有没有去找那个卖了他的老头报复,只是心疼权富贵就跟富贵一样回不来了,也责怪自己再也抓不住他了。

第十一章 失窃案件

龙灵被带回了临近县城的县衙里,随行的自然是云藏锋所驾的马车。她怎么也想不通那所谓的赃物怎么会到了自己的身上。权富贵的随手一指,诬陷她就是偷窃唐家东西的人,她那个时候还有恃无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有偷过又何必害怕。可是当裴锦绣把那颗珠子从龙灵身上搜出来的时候,纵使有千百的没有偷的理由也无法抵赖了,云藏锋看龙灵百口莫辩的样子,只能安慰道:“别怕,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也赖不到我们的头上来,跟着走一趟那又如何?”权富贵指证龙灵是犯人之后就离开了,裴锦绣也没有阻止那翩翩而去的身影。

路上云藏锋驾着马车,一边坐着裴锦绣,车厢里面自然是欧阳家的大xiao jie和委屈的龙灵了。马车慢慢的跟随着前面众多官差的步伐,一步不差,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至于让前面的人听到这边说话。马车里面传来龙灵叽叽喳喳的声音,无非就是阐述着自己如何如何委屈,云藏锋暗暗摇头,说难听点龙灵这种情况叫做人赃俱获,岂能是轻易说得清楚的。裴锦绣倒是诧异于云藏锋淡然的心性,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被冤枉了怎么也要好好地辩解一番,发发牢骚,她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就这样放走了权富贵?他毕竟是指证人,怎么说也应该留下来做个证,接受盘问才对。”云藏锋洒脱的摇摇头:“你跟那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就那一手轻功,你抓不住他,你也压根就不想抓他。想通了这些,我就不必费这些口舌去问你什么事情。真相终究会大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有什么话到了公堂上面说清楚就好了,只是,我不希望车里的人受到任何委屈。”裴锦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平时都是她跟别人说有什么话到公堂上说,听别人说这句话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她觉得新鲜,也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了起来。

进了城,风景自然是和荒郊野外的大不一样,干净整洁的石板路,错落有致的木瓦房,腰肢丰腴的夫人,清纯可人的姑娘,沿街叫卖的商贩,担货负粮的脚夫,一切显得那么的和谐,足以见此县的治理很不错。“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城那么繁华,可是也有那么一丝鸡犬升平的味道。想必这里的县官即便没有大才也不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废物。”云藏锋发出这么一句感叹倒是惹得裴锦绣骄傲的一笑。一路看一路走,不多时便到了衙门口了,裴锦绣请三人进府,吩咐下人泡了一壶花茶,清香爽口。

云藏锋抿了一口,口齿留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啧”了一声,轻轻将茶杯放下问裴锦绣道:“裴捕头,这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说到底,我们三个也是犯了偷窃罪的嫌犯,你不将我们收监关押候审,反而沏了这样一壶好茶招待,可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裴锦绣不仅生了一副男相,性子也爽快,说话没有那些弯拐,只是不露齿的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偷东西的贼,何况唐家拜托各府各县找的也不是这颗珠子。所以我只是请你们来喝茶而不是让你们来坐牢。”龙灵心眼小,哼了一声:“也不早说,把我吓得够呛。算你们这些官差有良心,没有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只是那权富贵忒可恶,下次见到,一定让他见识见识本姑娘的精钢软剑。”裴锦绣面有难色,反而替权富贵道歉道:“让妹妹受惊了,我这里给妹妹赔罪,希望妹妹不要介意,同时也希望妹妹不要怪罪权富贵,他也是个苦命的人,但是心地算好,只是爱开玩笑罢了。妹妹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按他的性子一定是要报复回来的,所以拍妹妹肩膀的那一下就把这珠子放到妹妹身上来诬陷妹妹了。”龙灵本来也只是耍耍小性子,见到裴锦绣如此当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我也是气不过才说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裴锦绣展颜一笑,没有大家闺秀那种惊艳,反而有些男人的洒脱:“如此,我先谢过妹妹了。”

云藏锋见两人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不知道裴捕头是否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我夫妇二人也好看看害我们差点蒙冤的罪首是个什么样的。”龙灵和欧阳红袖连连点头,她们心里对这个事情也好奇得紧。

裴锦绣看了看云藏锋又看了看龙灵,说道:“看不出来云公子和龙姑娘竟然还是夫妻,云公子真是好福气,令人羡慕啊。也罢,既然几位想听,这在益州又算不上什么秘密,我就说与几位,说不定你们也还能够帮着想想法子。事情是这样的,半月以前,益州辖下的各府各县收到唐家的报案,说是唐家丢了一件宝贝,要求各府各县全力帮忙找回。这唐家就是闻名江湖的蜀中唐门了,唐家不仅给官府递了消息,在江湖上也悬赏一万两追寻那宝物的下落。消息一传出来,江湖自然震动,能从蜀中唐门盗走宝贝的岂能是简单的人物,莫不说唐门本来就是以机关暗器闻名江湖,单凭这兴师动众的阵仗就知道在唐家对这宝贝的戒备有多么森严,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东西也是在重重守卫之下消失了。后来经过我们追查才知道丢了宝贝的不仅仅是唐门,峨眉金顶,甚至是蜀山等大大小小数个门派都丢了宝贝,蜀山剑侠声名远播,能在那里偷走东西,自然是不简单。为了这件事,各大门派都将手下的青年翘楚派出来寻找,一来算是历练历练,二来就是这些人比那些老一辈也不遑多让。只是都半月过去了,依然毫无音讯。有人就提出会不会是权富贵偷的,在整个益州也就只有权富贵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戒备森严的唐门,蜀山等地偷走这些东西了。”

每个江湖里面都有些类似于三英四秀的年轻有为的出名的人,益州自然不会例外。益州有五秀,侠盗权富贵,名捕裴锦绣,仙子涂渺渺,剑侠恒峰,举世无双陈龙象。权富贵和裴锦绣自然是不必多说了,仙子涂渺渺却有传言说她是益州色绝,常年黑纱遮面,光是一双眸子就能让天下英雄折腰了,更有人说这涂渺渺长于演奏琵琶,闻者动容,可化寒冰。蜀山剑侠恒峰,年轻有为,修为高深,一柄长剑似风似电,善于快剑取人性命。能有举世无双之名的陈龙象更是不得了,传言他身高丈二,豁口獠牙,一身蛮力可担山而行,故而有举世无双之名。云藏锋听完却是一笑,敢情这五秀里面就没有一个是靠着脑子出名的,但是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案情。云藏锋说道:“所以,你们怀疑是权富贵偷了各门各派的东西,于是你也去抓他。想必以他的身手其他捕快也跟不上,只有你这益州第一女捕头才能追到。我之前在湖里洗澡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恐怕也就是各门各派派出来找宝贝的人了,这倒是有点意思。”

裴锦绣面色一苦:“我哪里追得上他,我的一身本事差不多都是拜他所赐呢。这世上没人能抓到他了,也许有,只不过那一定不是我。”说话间,衙役来报有唐门的人前来商讨案情,裴锦绣急忙告了个罪,让三人自便,她就去见来客了。云藏锋不愿意参与到这些杂事当中来,倒是两个姑娘小孩子心性,非要去偷听,他拗她们不过,便跟着一起去了。来到前厅,云藏锋才发现堂上坐的人有些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年纪轻轻,生得丑陋,朝天鼻,dà má子,招风耳,水缸腰。云藏锋逗弄龙灵问道:“灵儿,你看堂上那人像不像头猪?”龙灵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上的人既然来自唐门,自然警觉,竟然是暗器先出然后才问道:“谁在那边偷听?”云藏锋搂过龙灵堪堪将暗器避过,缓缓从藏身处站了出来。他们仨本来就是偷听,于理有亏,此刻被人抓住了马脚,自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人看到云藏锋却是惊喜异常,道了一声:“云藏锋!”见云藏锋面露疑色,他才接着说道:“你不认识我了,我陈宏向啊,十年前你跟着无尘前辈过益州的时候来拜访唐门,咱俩一起玩过。你小子最色,带着两个姑娘,非要去看柳姐姐洗澡,被逮了个正着,还让我替你背黑锅。”云藏锋见他越说越离谱,没看到龙灵的脸色都变了么,急忙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云藏锋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这个时候听他这么介绍,云藏锋才想起来,当年无尘带着他过益州,先后拜访了蜀山,唐门等几个门派,这陈宏向是唐门收养的孩子,唐家老大唐傲的跟班,当初在唐门住了一段时间,几个孩子玩得挺快活的,只不过当时的陈宏向没这么丑也没这么胖。裴锦绣后面跟着出来,见到两人这样的举动,还以为要打起来,急忙上前将两人分开道:“陈公子,云公子,请住手。”接着介绍道:“陈公子,这位是我在城外认识的一位朋友,刚刚也给他说了案子,他可能是心里好奇才会来旁听的,你别见怪。云公子,这位便是先前给你说的益州五秀之一的陈龙象陈公子。”云藏锋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陈龙象肩膀:“我说,你跟那个身高丈二,豁口獠牙,力能担山能沾上什么边?”陈龙象无奈的耸耸肩:“江湖传言罢了,不可尽信,不可尽信。”裴锦绣见两人认识,也送了一口气,众人寒暄了几句,一一介绍过了,裴锦绣才说道:“都别站着了,进屋里说吧。”

他乡遇故知,故知有麻烦。云藏锋心里想这事情说不得要帮上一帮了。

第十二章 过去的事

屋内,几人依次落座,欧阳红袖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一个人去逗弄庭外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猫。除了云藏锋和陈龙象几人,屋内还坐着一个中年人,细看就知道中年人不是什么读书人,手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分明是在地里劳作了多年的庄稼汉,偏生学别人读书人留了几缕长髯,随风轻轻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穿着县官的官袍,头顶乌纱,对陈龙象一脸的谄媚讨好之相,在云藏锋眼里倒也有几分可爱。经过裴锦绣的介绍才知道这中年人就是他那当县令的爹,似乎对自己父亲这样的做派也有点不好意思,裴锦绣接连示意裴县令注意身份,裴县令摸爬滚打多年,为人圆滑,即使有讨好的嫌疑也不至于让人生厌,陈龙象一边应付,一边和云藏锋叙话,裴县令见陈龙象似乎不愿意与自己多说,识趣的退回到主位上,静静的喝茶。

云藏锋也是有些无奈于陈龙象的热情,本来两人交情算不得太深,只是无尘曾在唐门教导过陈龙象两手功夫和一些吐纳练气的法门,也许就是这样一点情分,陈龙象不禁对云藏锋多高看了两眼。“云兄弟,我记得当初你来唐门小住,身边跟着的是柳问情柳问心两姐妹,这十年不见,身边就换了人了,让我好生羡慕啊。”陈龙象看起来有些没脑子,这样的问题也当着龙灵提起来,不过也难怪,倘若他是工于心计的人,也不会如此重视十年前的一段露水缘分了,对云藏锋的态度应该也十分冷淡才是。云藏锋先是悄悄看了一眼龙灵的表情,心里也没有感受到龙灵那边有什么异常才回答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日后有空再一一详细讲给你听吧。只不过陈兄作为益州五秀之一,有举世无双之名,又何必羡慕我?说起来,陈兄原名宏向,怎么就改了龙象的名呢?”陈龙象虽然耿直,但是也不傻,自然听得出云藏锋话外之音是不愿意多提起往事,就接着云藏锋的话头说道:“这举世无双是个虚名,我可是承受不住,龙象一名也来得巧合。云兄弟跟着无尘道长寻仙访道可能还不知道老家主五年前就去世了,莫名无疾而终,唐傲大哥年纪轻轻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接掌了家主的位置,可是也并不安稳,唐门里面始终有人不服他,外面也有觊觎唐门暗器制毒等秘术的人,内忧外患让唐傲大哥愁得茶饭不思。唐傲大哥能力虽然不错,但是性子冷傲孤僻了些,身边除了我和几个从小长大的兄弟就没个能帮衬的人了,所以我们几个就站了出来,拒外敌,平内患,数年才有了成效。我多次负伤,有一次出征百越中了一种奇毒,本来以为就要命丧于百越,却没想到唐傲大哥以毒攻毒让我服下唐门奇毒,不朽丹,这不朽丹药力强悍,服之立即丧命,尸身却能够百年不朽,故有此名。我也算是命大,世间百毒均有药物可解,两种至强至烈的奇毒在我体内中和,因祸得福,不仅得以活了性命,还有了一身龙象之力,只是这相貌便成了如今这幅鬼模样。唐傲大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身龙象之力就是天老爷给的恩赐,就让我改名陈龙象,这样才不负老天爷的美意。后来我就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得了些虚名,不足挂齿。”云藏锋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故事,看着陈龙象便想到自己也是一身蛟蟒之力,出了昆仑秘境就已经遇到了两个以力气见长的好汉了,一个是欧阳红袖的大哥欧阳镇远,一个便是眼前的陈龙象,看来这江湖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这陈龙象对上当年在登龙城的炼气期山匪头子不会输。两人故人相见,又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强大,惺惺相惜之下,你一言我一语便说开了。

裴锦绣见两人说起来就没个完了,便打断道:“云公子,陈公子,我想我们还是先讨论案子吧。”陈龙象这才一拍脑袋:“哎呀,这一见云兄弟心里面高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这趟来啊,就是请裴捕头跟我一起去锦绣城走一趟。丢了东西的各门各派都将在锦绣城却云楼聚会商讨抓捕权富贵的事宜,天下间也只有裴捕头曾经抓住过这贼子一次,所以还请裴捕头务必出面协助。何况今日遇到云兄弟,更是如虎添翼,大事可期了。”裴锦绣闻言心里一苦,急忙道:“陈公子,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就能说东西是在权富贵手上呢?”陈龙象不解的问道:“除了权富贵,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问得裴锦绣哑口无言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我也不愿意承认是权富贵干的。只是,我太了解他了,毕竟我们曾一起在唐门学艺三年有余,同吃同住,他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陈龙象叹了一口气。裴锦绣还是第一次听到权富贵出走以后的消息,急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陈龙象疑惑的看着裴锦绣,云藏锋眼里则是玩味,毕竟这权富贵和裴锦绣之间的猫腻他可是见到过。裴锦绣被看得小脸通红,低声的说道:“我与他有些恩怨,实在不方便透露,总之请陈公子先告诉我权富贵的事情,我一定感激你的大恩。”陈龙象不愿意强人所难,摆了摆手:“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了也就说了,不必要心怀感激。数年前,老家主去世没多久,家里宴请宾客前来吊唁,抓住了一个吃混席的小崽子,当时他很清瘦,皮肤黢黑,吃到一半被人逮住了,揪了出来给唐傲大哥发落。人人让他跪,他却不跪,一直说自己没错,被人击中膝盖处的穴道才不情愿的跪了下来,眼神却是倔得很。唐傲大哥问他来府上有什么目的,他只说无处可去想进来混些吃的。他身上只有一些粗浅的功夫,却还都不全,东一招西一式的全是拼凑出来的,唐傲大哥觉得他应该是没有什么歹意,就留他下来做个杂役,谁知道他每天早上起得比门里的弟子还早,做完杂活就在练功场边等着偷师,即便是偷师也是进境神速,不全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也比进了门一些日子的弟子耍得好。武师父爱惜人才,向唐傲大哥举荐他入了门,唐傲大哥先是考校他身法暗器,又测试他耐力毅力,他都是上上的成绩,唐傲大哥十分满意。从此,他就跟着我们一起学艺,寻常人十年有成的功夫,他只用了三年就学全了。我跟他同吃同住三年,自然知道他怎么练的,日夜不停,说梦话都背着心法口诀,打更的睡了他才睡,鸡叫就起床练功,进步怎么能不快。唐傲大哥欣赏他,还赏了些好药材替他打好根基,连我都羡慕这种毅力和天赋。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他会恩将仇报,上门偷唐门至宝。”

裴锦绣听完仿佛被抽了全身的力气,那些东西她也练过,自然知道有多么的苦,可是自己也不了解他,他第一次回来就把他抓了放到大牢里,心里恐怕很难受吧。龙灵身为女孩子家自然比两个大老粗更懂女孩的心事,走上前把裴锦绣肩膀揽住,龙灵比裴锦绣矮上一截,就这样还要踮起脚来,看起来就有些滑稽。她也不管两个大老粗怎么看,只安慰裴锦绣道:“姐姐,你别多想。权富贵虽然厉害,却也不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吧。说不定是外地的人来做案呢?这个世界上总有比权富贵轻功好的人吧。”这句话仿佛是救心丸,一下子就给裴锦绣注入了活力,她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兴奋的说道:“没错,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陈公子,云公子,灵儿妹妹,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我要去为他洗净冤屈。更是要抓住那个陷害他的凶手。”说完便着急忙慌的跑了。

云藏锋走上前去捏了捏龙灵的小脸:“还是你有办法。”龙灵皱了皱可爱的琼鼻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做了十多年的人,自然比你们这些男人多知道些女孩子的想法罢了。权富贵和裴姐姐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她不愿意说可能就是不愿意提起伤心的往事吧。凭权富贵的本事裴姐姐怎么能够抓得住他,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肯定是权富贵自己愿意让她抓起来的,可是,这一抓却伤了两个人的心了。”陈龙象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自然是不明白,问道:“怎么讲?”云藏锋笑了笑,示意让龙灵给这个呆子解答解答,龙灵摇摇头说道:“就像我跟藏锋哥哥一样,如果我是捕头把他抓了,他心里一定难受的。”云藏锋摸了摸龙灵的脑袋,把话头接过来说道:“是啊,心爱的人要抓我,让我坐牢,除了束手就寝还能怎么样呢?只是伤了心了,恐怕我就会认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了避免伤心难过,恐怕就避而不见了。从之前权富贵对裴锦绣的态度来看,**不离十了。”陈龙象甩了甩硕大的脑袋:“算了,别跟我说这些事,我弄不明白,还是打架简单,情情爱爱的东西太复杂。”云藏锋和龙灵哈哈大笑,云藏锋拍了拍陈龙象的肩膀:“等你以后找到一个让你一身龙象之力使不出来的女人你就明白了。”陈龙象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云兄弟,你是在挖苦我吧。”这句话一说出来又是惹得龙灵和云藏锋一阵哈哈大笑。

几人调笑着,门外面就传来裴锦绣呼叫启程的声音。“我送送你们吧,一路上,拜托两位少侠照顾小女了。”从二人身后传来裴县令的声音,三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县令大老爷在呢,急忙抱拳告辞,出门而去。

第十三章 登却云楼

锦绣平原不比川西的丘陵起起伏伏,也不像川东那样山脉连绵,虽然也都清秀美丽,却始终没有锦绣平原的这般秀气。越靠近锦绣城就越发可以见到锦绣平原的一马平川了,偶然路过几个小乡村,道路两旁都是一块一块见方的良田,石板桥下流水潺潺,被认为的多次改道,灌溉道水田里面,滋润颗粒饱满的水稻。此时正是五月半,田地里都是耙好了的田坎和绿油油的水稻,这个时候的李子也是好吃的紧的,好没有红透,甜中带涩,恰到好处,无尘老头曾经说五月半的李子就像是一个人的一辈子,过于甜就会烂了,也不像刚刚长出来那样青涩,不多不少的就正好。

云藏锋往往就很羡慕这样的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可是也很踏实,就像他曾说的那样,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对那所谓江湖的恩怨情仇也不过是少年心性的一腔热血,热劲过了,也就还是觉得这种普普通通的渔樵耕读的日子让人舒心,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些方天生的文人思想的污染,总有些浪漫主义的情怀,或许真正过上了这种日子,就又会想着是不是过于平淡了,又怀念起行走江湖的日子。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龙灵的大仇未报,柳问情也没有找到,爹娘也不知所踪,要归隐也要等到所有的心愿都了却了才能放下心来。

拍马进入锦绣城,才发现这大城跟小城比起来,确实要繁华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穿金戴银的员外、xiao jie什么的,街上叫卖的东西也多,只是比起小县城来总是少了那么一点人情味。小县城人少地小,家家户户大多数都有过数面之缘,街上相逢一笑总是打个招呼再寒暄两句再走,大城市里人口稠密,地也多,东街不认识西街的,换了个地方就不知道谁是谁了。过路人倒是好奇的打量这一行人,领头两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驾马车,驾马的车夫长得倒是不赖,身旁放着一把长刀,这刀好看是好看,可是那饮血的锋刃怕人得很,一些豪客倒是会多瞟几眼,那些个夫人xiao jie可就不敢多看了。云藏锋出了小县城就找了个借口进马车里把趁手的兵器拿了出来,免得遇到突fā qing况直接从同心环里取出来暴露了秘密,一路走过来,这把刀就一直放在马车边上,安静得如同一坨废铁。路上认识陈龙象和裴锦绣的也有好些人,都向他们打招呼,毕竟名声在外,人怕出名猪怕壮嘛。陈龙象和裴锦绣也是高傲得很,遇上打招呼的人只是在马上抱拳示意,也不下马,只是这等做派也没让人不满,只是耳目聪慧的云藏锋捕捉到擦肩而过的人的一些微词,不过也是“陈龙象就罢了,裴锦绣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妇道人家学人家做捕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上了唐门这棵大树,也这般高傲”云云,云藏锋笑笑没有说话,世人都有一张嘴,怎么说谁还能管着,人家背后被人说闲话的都没说个什么一二三,他一个事外人也就不好多说了。

这却云楼独坐锦绣城一处东北角,坐北朝南,风水极好。锦绣城以蜀锦出名,来来往往的客商不少,蜀道难行,蜀锦又好,这里面的利润足以让很多商人不辞辛劳的往这锦绣城里面钻了。蜀地多山,要想进入水路要更好走些,只是这岷江,扬子江都有多处激流险滩,往往丧命江上的人也不好,多半都要找个江边的船家帮衬帮衬,这也养活了江边不少人。锦绣城里客商多,客栈酒楼的自然也就不少,精明人都知道做这个生意,稳赚不赔,特别是每年第一批新货出来的时候,家家都是客满,很多客商还要去百姓家里给些银子住几晚。可以说锦绣城的酒楼客栈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星罗棋布的落在城市各处,只有这却云楼独占了锦绣城的东北角,一家独大。却云楼清新高雅,厨子手艺是蜀中第一,老板人脉也广,出入的多数是名门正派的有名弟子,富商巨贾,庙堂红人,无一不是三教九流的人尖,这却云楼的格调自然也就上去了。来这东北角的人自然都冲着却云楼的招牌来的,其他的店都没了生意,慢慢的就搬走了,留下却云楼独立云端,高处不胜寒。

进了却云楼,吃饭喝酒的人不少,人人打扮得都体面得很,但是却很清净。一楼大厅里面坐着个清倌人抚弄大阮,唱着小曲,柜台后面都是陈年的好酒,前面站着一个女人,素雅的锦缎穿在身上,露出两边肩膀和锁骨,bái nèn"shuang feng"之间若隐若现有一条沟壑,像是引人犯罪的深渊,一只手端着一杆烟斗,银子打的杆身,玉做的烟嘴,华贵得很,就像女人的风韵一般盖不住。陈龙象进了门径直走到柜台面前,敲了敲桌子打断正在算账的女人:“春姐姐,订好了的,三楼摆台桌,我要请几个朋友喝酒。”那jiào chun姐姐的女人只抬头白了一眼这个胖子,又继续低头算账了,嘴里说道:“自己上去,点什么你就给秋儿说,一会让人给你送上来。你小心点,上次喝多了一用力就弄坏了我一张榆木的桌子,还没赔钱呢。”陈龙象好歹有个举世无双的名头,在这春姐面前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嬉笑的说了声:“得嘞,我走的时候一块给,这次大哥给足了银子。”说完招呼云藏锋几人一块上楼,不远处一道身影见几人进了门上了楼,一眨眼就消失了。

几人上楼梯的时候,陈龙象走在最前面,一个人就把两个人走的道占了个全,让云藏锋不禁有些心疼一路走过来的那匹马了,那可是相当于驮着两个人走了上百里路呢。陈龙象不停往前走,时不时回头对几人说道:“柜台前面那姐姐是却云楼的老板,听说是个寡妇,也不知道姓名,只让人称呼一声春姐姐,年纪比她大的都叫她春老板或者春娘。三楼管事的叫秋儿,挺标致的一个小妹妹,也是这店里所有厨子的师父,只不过她也好多年不下厨了,老家主仙逝那一年有幸吃到秋儿妹妹做的饭,毕生难忘。这几天,唐门和几大门派把三楼包了场,等着众位江湖同道前来商讨抓捕权富贵的细节,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今天我们先好好吃着,等人差不多齐了,我们再说。”云藏锋没什么意见就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出来找人的,说不定柳问情也来凑一凑热闹呢。裴锦绣倒是有些不满的喃喃了一句:“权富贵不是真凶,别乱说。”陈龙象连忙称是,欧阳红袖都不禁赞叹这举世无双好脾气。陈龙象无奈说道:“唐傲大哥刚当家主那几年,走到哪里不跟人客客气气的。即便到了现在只要不是关系唐门的颜面也没有几分架子。那几年处处都难,什么关系都好好生维护着,再大的脾气都能给你磨没了,况且裴捕头说的也是事实,捉贼拿脏,抓奸在床,没有切实的证据,所有的怀疑都只是猜测。”裴锦绣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说了声:“谢谢你,陈公子。”

说话间就走到了三楼,一个小女孩就站在楼梯口等着,看起来也就十岁。那老板娘春娘风姿卓绝,这名厨秋儿却是活泼可爱,一上来就招呼几人,叽叽喳喳的也不怯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云藏锋见他可爱却也疑惑她的年级,忍不住说道:“方才听陈大哥说有幸尝过秋儿妹妹的手艺,看妹妹的年级,莫非秋儿妹妹打娘胎里就是大厨了?”陈龙象哈哈笑道:“云兄弟,这你可就说错了。秋儿一辈子都是这般模样,论起年岁来或许比你我还要长上几岁,只是一辈子长不大,大家都叫她秋儿妹妹罢了。”秋儿看起来年纪小,性子也像个孩子,她得意的一挑下巴:“哼,小屁孩,你姐姐我学做菜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欧阳红袖倒是一笑问道:“那不知道秋儿姐姐今年芳龄几何啊?”秋儿冲欧阳红袖做了个鬼脸:“亏你也是个女人,就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是个不能问不能说的秘密这样的道理么?”众人都被逗得一笑,有秋儿在,气氛着实活跃了不少。

约莫聊了半刻钟,陈龙象的五脏庙打起鼓来,声音宛若惊雷,把秋儿吓了一跳。秋儿也像春娘一样白了他一眼:“看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儿,唐门没给你吃饱饭么?要吃些什么,今天本姑娘心情好,给你做两道。先说好,我是给云少侠和两位姐姐做的,可跟你没关系。”陈龙象也不介意秋儿的打击,脸上还是那样笑嘻嘻的:“好好,那真是脱了云兄弟和两位弟妹的福了。”点了几道菜,都是些大肉,油腻得很,云藏锋又添了几道有风味的,都是龙灵爱吃的,欧阳红袖加了一个白水煮菜心和一个凉拌空心菜,解油腻。记下菜单,秋儿便踏着小步子下楼准备去了,隔着老远都听到楼下的客人叫道:“哟,秋儿大厨,今儿个可有什么喜事?怎么亲自下厨啊?”秋儿淘气的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来的?你是锦绣城的官差吗?官差也不管人做不做饭呐,反正也不是做给你吃的,你就馋着吧。”

云藏锋笑着摇摇头:“这秋儿还真是可爱。”龙灵听到这话,大眼睛眯了起来,像只野猫,轻轻问道:“怎么,又看上了?”云藏锋哪敢接话,连连摆手。陈龙象哈哈的笑着感叹道:“云兄弟,贤弟妹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庆幸我自己这副模样了,无妻一身轻啊。”龙灵转过头来一盯陈龙象,露出两颗虎牙:“你的意思是我很凶咯?”陈龙象笑声戛然而止:“不敢不敢。”众人又说笑了一阵,这菜就上来了,因为是白天,就都少许饮了些酒,又让秋儿在客房中间找了三间上房给四人住下。

云藏锋自然跟龙灵睡一屋,欧阳红袖和陈龙象分别住一个屋。这些日子来,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感情是长进了些,却还没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几人又在锦绣城里闲逛了两天,买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也看到越来越多的江湖豪客住进了却云楼,那大会的日子算是到了。

第十四章 雨中来客

锦绣城位于盆地中间,空气时常在城市上空凝而不散,所以多雨雾。这一点云藏锋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接连两天的小雨让街上冷清了许多,肯定也就不方便出门了,陈龙象总是带着一两小瓶春娘做的陈年枇杷酒来找云藏锋,秋儿也不管饭,吩咐徒弟给两人做个油酥花生米或者炒胡豆就罢了,偶尔有一盘麻辣肥肠就能把两人高兴坏了。龙灵和欧阳红袖倒是喜欢和秋儿聊天,偶尔也和春娘讨教讨教穿衣打扮的诀窍,总之,雨没有停,人没有来,他们也没有走。

这天晌午,因为大雨却云楼少了许多食客,用餐的多数是原本就住在楼里的客人,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被大雨困住走不掉了,几个商人每天都站在窗户前面看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毕竟多耽误一刻就会少赚很多银子,丝绸布匹堆在仓库里面也指不定在这潮湿的天气里会不会发霉生虫,可以说从这雨开始下这些天南地北的布商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过。却云楼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十几匹马冒雨而来,马背上的人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蓑衣里面是黑色的锦衣。“看装束应该都是江湖中人,恐怕就是前来与会的苦主们了。”裴锦绣靠在门边对身边坐着的云藏锋道。云藏锋正帮着秋儿把玉米粒从玉米棒子上面剥下来,这个时候的玉米软糯香甜,最是好吃,可是寻常百姓家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不会把玉米从地里收起来的,都是等到熟透了才掰下来,一些留着做明年的种子,一些磨成粉和着一些水稻的糠壳和着面粉做成粑粑一起吃,就算这么做,很多时候也要等到过年才能吃到北方人俗称的棒子面。云藏锋头也不抬的回道:“来就来呗,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骨头都锈了,如果要动手也好活动活动筋骨。”裴锦绣似乎也是这般想法,不容易的笑了笑。

楼里的小二急忙迎着大雨出去,替大爷们牵马,一个小二,云藏锋记得是叫桌子还是板凳的,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差点惊了马,被马背上的大爷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那大爷打了人还不舒服,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gou ri de,把马惊了,打死你个龟儿都不解气。”云藏锋叹了一口气,不顾风雨将小二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浆,却越拍越脏,索性放弃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又进了屋。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些人当大爷当惯了,有些人做奴才做惯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强出头的事情他不做,力所能及的给出一些善意是可以的,云少侠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济世救人的大侠,他只是个有点小善心的凡人罢了。春娘听到嚷嚷从屋内走到门口,斜倚在门框上,那一抹嫩白漏出来一大块,隔着雨水都能听到那些江湖客的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春娘嘬了一口旱烟杆,先是对那桌子还是板凳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又对江湖客说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位兄弟莫不是不把我春娘放在眼里,如果是这样就请回吧。却云楼虽然小,但也不缺十来个客人。”江湖客跳下马来,走到春娘身边,抖了抖蓑衣上的水,又把斗笠取下,脸上又是淫邪又是谄媚:“哪能啊,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春娘的面子必须要给的。我跟那位小兄弟开玩笑呢,拇指大点的东西哪能惊了我的马啊,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做哥哥的可要心疼了。”春娘“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店里面,丝毫也不管江湖客变了又变的脸色。

后面跟上来的十几个同行的家伙里面有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跑到江湖客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这娘们也太不给面子了,穿得这么浪,当了biǎo zi还想立牌坊,不如……”话还没说完,一只筷子就从这个机灵的家伙左边脸颊刺进去,右边脸颊穿出来,回头看筷子飞来的方向,春娘一只手还保持着射出筷子的动作,眼睛却是盯着账本,好像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江湖客狠狠的拍了机灵家伙的后脑勺一下:“春老板也是你能编排的?还不快给春老板赔不是。”机灵家伙嘴里穿了筷子,说话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清楚。春娘笑意盈盈的说道:“云少侠,这东西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可不可以帮我取下他嘴里的筷子,我想看看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云藏锋点点头:“自然乐意效劳。”手边长刀刀杆一推,正好打中筷子的大头,筷子应声飞出,插在门板上,大头还止不住的抖动。机灵家伙嘴里一松,跪下就开始磕头,嘴里疼得要命仍然固执的说着对不起,狼狈得很。春娘一点也不看他,只盯了一眼门板说道:“云少侠,你这一手漂亮得很。可是却把门板打坏了,修也是要钱的,你不能不认账。”云藏锋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有人愿意给我出银子,你们说是吧?”后面半句却是对着刚进门的江湖客说的,江湖客也不敢不答应,一边点头一边从包袱里拿出几锭足十两的大元宝来,双手递给云藏锋。裴锦绣坐在一边看着,也是莞尔,嘻嘻笑着问云藏锋:“云兄弟,你可知道这行走江湖的头等本事是什么吗?”云藏锋精明得很,知道裴锦绣要损这一行人几句,自然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裴锦绣自己就解答了自己的问题:“行走江湖头等本事自然就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我看这位朋友这门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了。”冒雨而来的十几名大爷脸色是一变再变,拖着地上磕头道歉的兄弟就走了,不走难道还要接着被侮辱么?他们走惯了江湖,强人见得多了,比那些初出茅庐的家伙懂得多了,没本事强出头的这头多半都是被摘掉了,丢了面子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那伙人才走了没多久,雨里就来了个白衣的少年侠客,背上像是背了一扇门板,腰间倒是挂着一把拇指粗细的剑,只看剑鞘就就精致得很,那剑鞘看起来像是腐竹所做,上面却有一丝丝的道气流转,偶有几抹暗红色光华流动,剑鞘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道家符咒,不是凡物。走到门口,少年侠客停了下来,云藏锋和裴锦绣一左一右的坐在门口,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其实也进得去,只是那门板一样的东西着实太大了。少年侠客声音轻柔却不含一点感情,就像是勉强挤出来的几个字:“请让一让。”云藏锋和裴锦绣都往后挪了挪,少年侠客道了声谢,踏步走了进去。这人的那股气奇特得很,必然是个厉害人物,在这大雨里行走而来,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湿,甚至白色的衣服都干净得很,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行走的鞋底带了些杂草和泥土。

紧接着来的是穿着一身鹅huáng sè衣衫的女子,脸圆圆的,有两个酒窝,走过来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撑着一把绘着峨眉云雾的油纸伞,脚上一双绣花鞋专挑积了水的水凼踩,一步一跳的如同跳舞,看起来就让人快乐。云藏锋站在门口迎着主动搭话:“姑娘是从峨眉山上来?”鹅huáng sè衣衫的姑娘点了点头:“是啊,从金顶上面来的哦。”云藏锋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这姑娘似乎天生就有让人笑的魔力:“姑娘姓涂?”“是啊,涂渺渺哦,涂渺渺的涂渺渺哦。”云藏锋笑得更开心了:“听说涂姑娘琵琶是一绝,不知道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听上一曲呢?”涂渺渺也不吝啬的说道:“可以哦,不过你确定吗?闻者丧命哦。不过这趟出来得急,没有带琵琶哦,你捡回一条命呢。”云藏锋侧身把路让开,没有再接话,他自然是不相信闻者丧命这句话的,总有人是没死的吧,不然怎么会有人知道涂渺渺的琵琶是一绝呢。

天色渐晚,越来越多的人冒雨汇聚到这却云楼,其中有飞扬跋扈的,也有谦逊有礼的,形形sè sè,不一而足,却云楼这下子可热闹了。春娘把大堂给众人清理了出来,但凡不是参加这次声讨权富贵的人都被赶回了房间里,也有不愿意走的,都被刀剑逼着离开了。即便却云楼很大,大堂里面也坐满了人,大多数都跟熟识的人坐在一起,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一时间却云楼大堂就像煮开了的沸水,咕嘟咕嘟的发出声响,还向外冒着热气。陈龙象也出来了,跟云藏锋几个坐在最靠后的角落里面,白衣剑客一个人一桌,涂渺渺一个人一桌,也有看中涂渺渺的姿色的,却都被拒绝了,有一个想要用强的三寸丁不愿意自己离开却被涂渺渺一掌推开三尺多,摔了一个四脚朝天。那三寸丁看起来是功夫不错的,熟识的人也多,其余有想法的人见他在涂渺渺手里吃了瘪都不再上前了。白衣剑客似乎也是一个红人,来来往往的都称呼一声恒峰少侠,原来他就是蜀山的新秀恒峰,只是给他打招呼的人多,他却不怎么理会,自然只有他一个人坐了一桌。

陈龙象把桌上的茶点往空中一抛,伸嘴一接,咀嚼了一下就咽了下去,然后说道:“来的人真多,如果真是权富贵偷的,他该是偷了多少门派的东西啊。我以前就服他,现在更是服了。”裴锦绣摇摇头:“不全是丢东西的门派,据我所知,丢东西的也就唐门、蜀山和两个小帮派,峨眉出于道义派了人,其余的都是想来捡漏的,毕竟丢的东西都价值连城,说不定一夜暴富。”云藏锋喝了一口茶:“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多人盯着,即使拿到了,恐怕也是有命拿没命花啊。这个先不管,倒是你们所谓五秀就没一个跟传闻相像的,也就恒峰像个样,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云藏锋也曾跟着无尘到蜀山拜访过,但是也不认识恒峰,人家不来打招呼他自然也不好去,不然看恒峰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恐怕热脸要贴冷屁股了。

原本是清倌人坐着唱曲儿的台子爬上去一个老者,到有那么一点德高望重的样子,对着台下拍了拍手道:“各位请安静,老夫不才被诸位推举主持这次的追宝大会,实在是惶恐。这次大会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抓住窃贼,第二是追回宝物,希望各位积极献言献策,集思广益,也愿我们早日捉到凶手,将他缉拿归案,让我们的宝贝完璧归赵。下面我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第十五章 傻女人,回家了

夜渐渐深了,大堂里面群情激奋,发誓一般要把失窃案件的元凶拉出来大卸八块,仿佛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恶事。灯笼里面的蜡烛燃烧灯结发出噼啪的声响,益州在场的四大新秀都没有说话,任由那一群看起来齐心协力的江湖中人抒发己见。

“那么,”台上主持的老者顿了顿,“不知道在各位心里,这几大门派的失窃案元凶是谁呢?元凶来去无踪,无迹可寻,大家不妨各抒己见,都来猜一猜,也好做个参考。当然,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坏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就像是石子,让原本被老者发言打断了的众多好汉又热络起来,纷纷跟身边的人猜测起来,一些平素里有过节的人基本上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这脏水泼到对头身上了。一位扛着分水大刀的刀客站起来,声如破锣一般的吼道:“这还用猜?就问这益州境内,除了公认的神偷权富贵还有谁能有这般本事从唐门,从蜀山偷走两大门派守卫的宝贝。”一句话让堂上大多数人都附和,那些本来打算泼脏水的也站起来附和,毕竟这脏水也不是谁都接的住的,他们自问自己的对头还没有能够从唐门、蜀山偷走东西的本事。

裴锦绣这时候可坐不住了,她这趟来的目的不就是帮权富贵洗刷冤屈么,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站出来说话了。“我认为不是权富贵,放眼益州确实也只有权富贵有这样的本事不错。可是就不兴是外地来的高手觊觎几大门派的宝物所以才出手吗?你们无凭无据这样诬赖旁人,是何居心?什么时候开始有本事也是一种错误了?”裴锦绣一连发出三个疑问,一时间倒是压住了堂上众人。可是人的本性大多数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更可况这是不是权富贵偷的也还是没影的事,你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总之关系到宝贝的事,谁还不抱着一个宁杀错无放过的意思?一个人没这本事,这么多人难道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怜这些人连宝物是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恐怕心里就已经打好了怎么分赃的算盘。

只听“啪”的一声,一位公子哥模样的家伙摇着扇子站了起来,修长的身材偏偏生了一副獐头鼠目,有人呼道:“是风亮节风公子。”风亮节见把堂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就又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上,冲四周虚抱了一拳,对裴锦绣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益州唯一一位女捕头,也是唯一一位曾经抓到过权富贵的神捕裴锦绣裴大捕头了?”裴锦绣抱拳还了一礼:“不错,正是在下。未请教?”风亮节往外走出两步:“好说,鄙人风亮节,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罢了。我这番站出来是为了请教裴捕头一个问题,敢问裴捕头跟权富贵什么关系?又约在何时何地分赃呢?”裴锦绣一惊:“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风亮节先是哈哈大笑了三声,继而说道:“裴捕头又何苦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我们这么多人无凭无据诬赖权富贵的清白,那么裴捕头为权富贵开脱可就是有凭有据了?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既然如此,裴捕头又怎么能够担保不是权富贵犯下的案子呢。在我看来,无非就是裴捕头和权富贵商量好了,他偷东西,你为他开脱,事后如何如何分成,人人得利。怎么样,裴捕头,我可有说错?”裴锦绣这才弄明白了这风亮节的意思,却也不得不感叹他的高明,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又把矛头指向了权富贵还把她也拉下了水,让她进退两难,继续维护权富贵自然成为众矢之的,若是退一步示弱,恐怕权富贵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裴锦绣只能悻悻然说道:“风公子牙尖嘴利,果然厉害。先不说我是个捕头,吃着公粮不可能和权富贵同流合污,就是我亲手逮捕过权富贵,这样的仇恐怕也不是轻易能了断的吧。他怎么会找我合作。”说着说着,竟然流露出一抹苦色来,云藏锋暗自摇头,这女人白生了一副男儿相,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那些儿女私情的事。风亮节转过身背对裴锦绣说道:“都说裴捕头是唯一一个抓到过权富贵的人,可是又有谁看见了。更何况权富贵不还逍遥法外么?我猜这也是裴捕头和权富贵联合起来放出的谣言吧,故意把众好汉往歪路上引,正好成了你们为自己脱罪的借口。裴捕头,我劝你还是说出权富贵的下落,免得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只有你说出权富贵的下落,我们才能相信你没有联合他偷各大门派的宝贝啊。”裴锦绣这下说不出话来了,什么话都让风亮节说尽了,加上场上众多人都怀着鬼胎,恐怕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信的,场上不乏聪明人,可是人家装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龙灵见裴锦绣吃瘪,有心想上去帮帮她却被云藏锋拉住了。

堂上的人见裴锦绣无话可说,气焰更是嚣张了起来,一声声一句句都是让裴锦绣交出权富贵,拿分水大刀的汉子更是跳了起来,一刀将桌子分成两半,眼睛里威胁的意味流露无疑,裴锦绣紧紧咬着下唇,既不说话,也不后退。多数豪杰都失去了耐心,开始还是声讨,接着就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了,什么苟合,什么奸夫yin fu,什么暗通曲款,甚至开始有些人不干不净的骂上了,说权富贵也是瞎了狗眼,连这种货色都看得上,也有些人开始说两人的故事,其中种种交尾媾和的场面更是绘声绘色,宛如在现场指导一般。

众人谩骂嗤笑声中,数十道银光接连飞出,一道黑影紧随飞针而来,却云楼的大门的开合只在眨眼之间。黑影站定,惨叫声才响起,喝骂之声不见,换之以遍地哀嚎。云藏锋松了一口气一般露出一个微笑,龙灵转头问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在,所以才拉住我。”云藏锋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但我感觉他会来。”来人正是披头散发的权富贵,他伸出尾指,长长的指甲钻进耳朵里掏了掏,说了一句:“嗯,你们还是这种声音比较悦耳,比起刚刚的聒噪好听多了。”裴锦绣咬着牙,盯着挡在身前的不高大背影,流下了泪来,先前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寄托的点,一泄千里,就像脸上奔腾的眼泪。也许是感受到背后女人的抽泣,权富贵轻轻的转过身,替她抹去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干净,就只能用力把她搂紧怀里:“傻女人,别以为这样就能追到我。你都不知道东西是不是我偷的就出来替我挡着,我允许了?还让自己受委屈,你说你傻不傻。东西就是我偷的,怎么了?他们还能拿回去不成。行了,别哭了,我们回家了。”说完,搂着裴锦绣往外走去,裴锦绣一点也不反抗,只埋着脑袋在这个可靠的男人怀里哭着。风亮节和几个人围了过来,拦住了场中两人所有的去路。“怎么,这就想走了。东西交出来,放你们走。不过,何必生这么大气呢,看你们这样子,众多弟兄也没有说错啊。”风亮节笑了,本来长得就獐头鼠目,一笑更相知打洞的老鼠了。权富贵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还是那副腔调:“好狗不挡道,挡道的恶狗,死。”手里一挥,三根飞针呈品字射出,竟然让风亮节觉得避无可避。眼见飞针就要取了风亮节性命,白衣恒峰却动了,背上背的门板挡在风亮节面前,飞针击在上面,叮叮发出了几声响,就全部落了地。恒峰头一抬:“你,不能走。”凝如实质的杀气铺散开来,围着的数人不自觉散了开来。权富贵低头在裴锦绣额头上一吻:“你先让开,我收拾了他,我们就回家。”裴锦绣低低嗯了一声,还带着哭音,退到了一边。

“蜀山剑侠恒峰,我们去外面打如何,这里地方太小,恐怕你我都施展不开吧。”权富贵玩世不恭的说道。恒峰把门板一提,拉开门,就走了出去,风雨灌进屋内,增添了几分寒意,灯笼都开始摇晃了起来。权富贵紧跟而出,众人也紧随其后,益州两大新秀的比拼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见到的,所以也就顾不得风大雨大了。

宽阔的街道上,两人相对而立,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降临一般,只是落到两人身边的大雨一一被弹了开,溅起一蓬蓬的水雾。恒峰门板上面缠着的白布条缓缓滑落,露出门板的真身来,赫然是一把大剑,他单手提着,纹丝不动,权富贵双手抱胸,黑色的劲装和散落的头发无风自动,也有两分飘逸,不过比起恒峰的仙气来就差远了。一道闪电划过,天地之间霎时亮如白昼,雷声紧随而至,两人闻雷而动,只留下原地一片水花溅落。恒峰不愧被称为善用快剑取人性命,门板大剑随身躯而动,舞动之间带着滴滴水珠,权富贵没有兵器,身法却是极快,闪身避过恒峰剑刃,贴身而至,拳头已经到了恒峰眼前。恒峰临空翻转,大剑自下而上,倘若砍中,权富贵必然被分成两半。

看雨中来来往往的两人,云藏锋不禁有种天下多英雄,我不寂寞的感觉。龙灵眼力差了些,问道:“恒峰用这么大一把剑,怎么快得起来。”云藏锋给她解释道:“常人用剑,最大不过三指粗细,靠手腕发力,灵动轻巧,飘逸迅捷,剑招自然想快就能快起来。恒峰则不然,门板大剑远超平常的剑,光靠腕力自然不够,那些灵巧的招式也受剑身xiàn zhi,根本使不出来。他用剑全靠整条手臂带动,门板大剑如同延伸出去的一大截手臂,也就是说手臂能有多快,他的剑就有多快,只能说深不可测。”说话间,恒峰变招,身形开始大动,在方圆数尺之间腾挪辗转,剑刃朝外,道道气浪冲出,雨丝尚未落地便化作了两半。“这一招已经不是用手使剑了, 这是用身体在使剑,剑身维持在一条线上,靠着身体的速度,把剑的威力发挥出来,身形所过之处,全都会被剑刃所伤。临近敌人,大剑击出,威力更是倍增,权富贵这一场是苦战啊。”云藏锋接着向龙灵解释道。可是权富贵没有如同云藏锋所言陷入苦战,反而是避而不战,也在方圆几尺之间接连闪动,每一次都堪堪避过剑锋,就像穿梭在大雨间的蚊蝇,却不会被击落。

又过了数招,恒峰剑招一顿,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空中滞留的雨丝齐刷刷的落到了地上,溅起一地水花。权富贵也停了下来,就在剑锋之外一寸处问道:“不打了?”恒峰笑了,收剑而笑:“不打了,我知道你不是偷东西的贼。”

第十六章 线索

雨渐渐停下来了,随着恒峰的剑和权富贵的身形,一切都停下来了。无论是远处的灯火还是近处的群雄,都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权富贵和恒峰立于最后停下的地方,就像刚刚那些被恒峰剑刃带起的漫天白光和权富贵腾挪闪躲的矫捷黑影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此时的二人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两个江湖人,在那里站着。

“你说什么?”权富贵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恒峰说的话还是根本不敢去相信恒峰说的话。恒峰还是笑,从地上拾起本来缠在门板巨剑上的白布,应该是白色的,上面沾满了污浊的泥浆还是血渍,也不知道它成了包剑布之后有没有被清洗过。恒峰笑得很好看,至少要比陈龙象和云藏锋都要好看,他长得就跟权富贵一样清秀,只是平时冷冷的不像权富贵一样活跃,所以显得冰冷了些,这一笑冰都消融了,那就该是如沐春风。恒峰细致的把门板大剑包好,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失窃案的元凶,我跟那个凶手交过手。”权富贵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当一个人已经做好了被冤枉的准备甚至逃亡一生,破釜沉舟的与所有冤枉他的人纠缠一辈子的时候突然就被一句话解脱了,即便是睚眦必报的权富贵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权富贵没有反应,有人可就显得激动得多了,裴锦绣顾不得擦去眼角的泪痕,甚至不顾群雄的反应,从最后面踩着所有人的肩头向前飞去,落到恒峰面前一抱拳:“在下裴锦绣,恒少侠之前所言,可属实?能否详细告知,这对于破此失窃案至关重要。”权富贵拉住裴锦绣的手说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去。”裴锦绣到底是个女人,骄横的回了一句:“我不。”虽然是女生男相,这句话却是媚态十足。

恒峰久居于蜀山,却不代表他不谙世事,就用云藏锋的话来说就是,陈老头教出来的弟子,性格脾气是怪了一点,心地还是好的,对于人间百态,酸甜苦辣也是明白的,而且这样性子清冷的人一旦动了心,就再也拉不回了。眼前两人的打情骂俏让恒峰有点吃不消了,实在是过于目中无人了,他不得不干咳两声来提醒权富贵和裴锦绣周围还有人在,等裴锦绣和权富贵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恒少侠才说道:“那天蜀山失窃的时候,我曾与窃贼交过手。他的身法比不上权兄弟,但是下手却是比权兄弟黑多了。我记得他善用双爪,我一开始用普通铁剑和他比斗,不出三招,铁剑就被截断,一双铁爪漆黑混在黑夜中间看不真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寻常所用的飞爪和铁爪的样式,反而更像是动物的前肢。我打不过他,被他一爪撕破胸前护心镜,幸好紧要关头掌门赶到,否则我就要丧命于那贼子的铁爪之下。那贼子见事不可为,转身就走,掌门尚远来不及出招,我却离得近,用背上纤毫一剑砍到贼子背上,竟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纤毫曾受道法加持,斩妖除魔降鬼均有奇效,那贼子哀嚎一声便遁地而去了。此番掌门派我下山来也是让我找到此妖,寻回我蜀山宝物,顺便收妖以防他为祸世间。我走到guǎng ān附近的时候听到这里有大会的消息,说是要声讨权兄弟,一来我不知道那妖怪生得如何相貌,说不定是权兄弟,二来也久闻权兄弟盛名,江湖上人人说他身法无双,动若疾风,疾若闪电,我倒想看看是他的身法快还是我的剑快,今日一讨教,权兄弟果然名不虚传。”抛开一些客套话不谈,恒峰话里还是有很多有用的信息,如此一来既洗清了权富贵的嫌疑,又得到了大量关于嫌犯的信息。权富贵嫌疑一除,整个人轻松不少,虽然平素里也嘻嘻哈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可哪里又比得上这一刻笑得真诚,裴锦绣也给了权富贵一个笑容,这番折腾总算没有白费,尽管没有出什么力,但也受了莫大的委屈啊。龙灵天性善良,冷哼了一声:“有些人啊,总喜欢冤枉好人。自己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小算盘打得响,可是啊,人在做天在看,总是不会让好人蒙冤的。此刻,宝物下落也明了了,你们可以去寻啦,只怕有命夺宝,没命享福啊。毕竟那妖怪可是恒少侠也打不过的啊。”龙灵这些话冷嘲热讽,把一干江湖豪杰的脸打得啪啪响,只不过见她人小又有陈龙象撑腰,忍了一口气,把脸色憋得铁青。不过总有些性子急的忍不下,不然这个江湖就不会那么精彩纷呈了,先前那抗分水大刀劈桌子的上前一步,举刀前指:“小丫头牙尖嘴利,看老子今日不拔了你的舌头下酒。”说完就提刀砍来,此人力道不俗,竖劈之下竟然带着惊雷般的威势,只是刀走到半途就再也难进一分了。一直站在小丫头旁边的那个提刀的少年只将手中长刀一举就轻巧的架住了分水大刀重若千钧的一击,当真有四两拨千斤的意思,只见那少年手上用劲一推,顺手长刀横着一划就将提着分水大刀的汉子逼倒在地,少年一脚踏在汉子心口,右手单手提刀将刀柄尾部抵在汉子咽喉,汉子本能反应一般的低头夹住,张开大口,舌头微微露出来一丝。“你要割了她的舌头,我也不让你吃亏,也只割你的舌头罢了。”少年冷声说道,杀意凛然。只见他左手捏住长刀某处,一捏一转,前部分刀身就从长刀刀柄上拆卸了下来,成了一把大刀,大刀刀光闪过,大汉半截舌尖落地,刀刃染血更显得大刀冷艳了三分。云藏锋看恒峰和权富贵打得开心,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恰好这个汉子不开眼来招惹他的心肝宝贝,他自然出手。龙灵虽然觉得云藏锋出手重了些,但是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这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实在是爽快。欧阳红袖自不必说了,平日里这些大家族的公子xiao jie对付下人和敌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即便是她不做,总有人做吧,她也不能干涉,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直系仗势欺人了,所以欧阳红袖从小就见那些惹主子不开心的丫鬟被鞭笞,被腰斩的。记得有一个丫鬟,比那时的欧阳红袖长不到两岁,模样生得标致被主子看上了,就被主子抱回房里,那丫鬟宁死不屈,说要一头撞死,主子只说了一句:“想死是吧,好啊,我成全你。”那丫鬟就被扒光了衣服赏给了那些仆人,第二天光着身子被两匹快马在城里拖行示众,不到两圈,贴着地的那一面皮肉就磨没了,露出里面的白骨。所以这种割舌头的事情在欧阳红袖眼里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云藏锋也没有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在天奇峰的时候,几位师父就教导他不要主动去招惹别人,但是别人惹到头上来了,就一定要打回去,把惹你的人打疼打死,他才不会接着来惹你。但是没办法,云少侠心地善良,做事总留一线,极少杀人。

云藏锋割了舌头,站起身来拍拍手,又把长刀给装了回去。益州五秀看他的眼神却是变了,不熟悉的还好说,最多有些诧异罢了,熟悉的简直惊掉了下巴,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一个人,手段竟然如此的毒辣。

这时候秋儿拿着一把比她两个人还要高的大斧走了出来,见到躺在地上捂着嘴的大汉,可惜的说道:“春姐说这人弄坏了店里的东西,让我来找他赔钱。我怕吃亏,把家伙事都拿出来了,可惜了,被你这么一折腾,我还怎么忍心找他要钱呢,算了,就当我吃个亏吧,这条舌头就作为赔偿啦。春姐怪罪下来,也没法子啦,谁让本姑娘心好呢。”说着把舌头从地上捡了起来就转身进门了。涂渺渺打了个呵欠,说了一句:“戏看完了,还不错,天色这么晚了,大家伙都洗洗睡吧。我先去睡了哦。”说着便转身回房去了,涂渺渺一走,剩下的江湖豪客一方面忌惮展示了不俗身手的云藏锋,一方面害怕成名已久的权富贵,都做鸟兽散了。云藏锋也向几位抱拳示意,带着龙灵回去睡觉了。

翌日一早,来却云楼住店的江湖客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些都是丢了东西的门派,还想靠着这几个他们眼中的高手找到自己门派丢失的宝贝。这也难怪,世rén dà多是无利不起早的,眼看着这里没有油水可以捞了,继续纠缠下去想捡个漏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换做是谁,都会选择溜之大吉。摸着良心说,云藏锋如果不是为了朋友,他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可惜啊,不是人人都如云公子这般重情重义,那些人觉得有油水可捞的时候,谁都是朋友,摆着光明正大的旗号说是要帮你,若是真正到了什么危险的境地,恐怕第一个就把所谓朋友推出去挡刀了。人心难测,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性格和思想,人才显得真实,抛却了**和感情的,还能够称为人吗这个问题是方天生让云藏锋想的,方天生没有想明白,云藏锋也没有想明白。

云藏锋起了个大早,出门就看到恒峰坐在院子里擦着门板大剑,剑是好剑,无痕的剑谷里藏剑无数,能与这把剑相比的,不出十指之数。可是,恒峰腰间悬着的那把剑恐怕要更好一些。恒峰见云藏锋上前来,点头示意了一下,云藏锋厚着脸皮问道:“你是用哪把剑砍伤了那妖怪的?”恒峰似乎恢复了清冷,不带着感情的说道:“手上这把。”云藏锋接着问道:“这么大一把剑,你管它叫纤毫?”恒峰说道:“剑就是剑,叫纤毫也是剑,叫巨阙也是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今天我叫恒峰,剑叫纤毫,明天可能我就叫纤毫,剑叫恒峰,但是我还是我,剑还是剑,这是不会变的。”云藏锋有些无奈,这个人可能只有在对决和说道剑的时候才显得神采奕奕。云藏锋没有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问道:“你腰间那把剑可以借我看看吗?”恒峰擦剑的手一顿,继而又继续擦剑,嘴里还是那般冷淡:“不行。”云藏锋气笑了:“这又是为何?”这次恒峰是真的停了下来:“掌门说,此剑杀气过重,蚕食人心。用此剑者,必为祸世间。”

第十七章 合作

无痕在云藏锋刚刚开始习武的时候就对他说了这么些话,大约意思就是,人在选择剑,剑也在选择人。合适的人配合适的剑,人强剑弱势必发挥不出这个人全部的力量来,相反如果剑比人强,用剑的人自然不能驾驭手中的剑,就会受到剑的反噬,万物皆有灵性,没有什么选择不是相互的。用剑当如携友同行,即便是相符还好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磨合才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如驱臂使。剑无法言语,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逃不脱染血的命运,可是剑却有灵性,会选择一个合适自己的主人,有些剑威力不足,是因为其潜力没有完全被开发出来,所以需要用剑人精心的培育,故而有养剑一说。世间万物莫不是如此,用刀用剑用暗器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不合适需要磨合来适应,磨合之后还不合适的话,及早放弃才是紧要,强行在一起只会害人害己。

无痕早年行走江湖便有了剑圣之名,呼之则剑来的本事云藏锋是见识过的,可无痕却仍然不敢说自己可驾驭天下之剑。无痕成名之前,修真界有这么一个人,或者说一件兵器,被称为剑皇。剑皇乃是灵剑成精,生来对于剑道就有着世间无人可以比拟的感悟,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用剑第一人。剑皇所过之处万剑臣服朝拜,无痕就亲眼见到此等震撼的景象,剑皇缓步而行,万剑出鞘,插入地中,剑柄所向尽是剑皇的方向,剑皇走,万剑平息。无痕说那才是可以驾驭天下之剑的人,也是迄今为止见到的剑道巅峰,他也是因此走上剑道一途,那日城内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杰,人中龙凤因为剑皇而想要走上剑道,可是就只有无痕一人成了剑圣。

恒峰腰间悬的这把剑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就足够证明这是一把普通人驾驭不了的剑,那股浑然天成的凶煞,仿佛是从被打造之时开始已经带上了,恒峰所说此剑一出,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想来不是危言耸听,被如此多的道家符咒锁住也压制不住剑的凶性,足以证明这是一把可怕的剑。云藏锋也不问了,跟在剑圣身边多年,即便不练剑对剑了解也不少,天下间有名的灵剑很少,干将莫邪算是,传说中的神剑轩辕算是,除此之外,便是有名的太阿,巨阙等等都称不上有灵,这把剑却是另外一种灵剑,一柄剑若是造的杀孽过重,自然沾染一身杀气,有的也只是凶灵。

陈龙象从房间走出,见到恒峰和云藏锋二人四目相对,面色凝重,还以为两人产生了什么过节。随即打着哈哈道:“云兄弟,起得这么早?”云藏锋这才从刚才那彻骨的寒意中回过神来,一抱拳道:“陈大哥也气得挺早的,不过我们都及不上恒少侠了,我出来的时候,恒少侠早就坐在这里擦剑了,恒少侠对剑的热爱注定了以后会是享誉天下的剑仙了。”恒峰似乎不愿意在两人之间多待,起身欲走,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云少侠,你身上的妖气厚重,凝而不散,身边恐怕有一只来头不小的妖怪,小心为上。”云藏锋一愣,自己身边有一只妖怪不假,可是这妖怪却不会害自己,因为就是他的枕边人啊。而且这妖怪也弱小的很,恐怕连自己都打不过。

因为那些江湖豪客大多数都退了房,春娘和秋儿都起得早,忙活了一大早上,又是算账又是吵架的,不亦乐乎。有些人不知道却云楼的名头,想着自己在却云楼住了一晚上也要不了多少银子,更有甚者因为来的江湖中人过多,自己又武功背景不如别人在大堂里搭着桌子凳子将就了一宿,或者在柴房里挤了一夜的都不愿意给银子。春娘性子好,做生意嘛,总是要和气一些的,只要不是打坏了店里的东西的,好歹给人个笑脸,秋儿可就急了,拿着和两个她一样高的大斧,搬了条长凳横坐在门口,不愿意给钱的怎么也得留下点东西才能走,也有想横的,可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货,昨夜云藏锋给的教训没到他们头上,他们总记不住。秋儿只单手将大斧竖劈而下,斧头一面贴着一个人的鼻尖而过,蹭掉了一层皮,斧刃接着下沉,在离地一寸是硬生生的挺住。秋儿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嘟了嘟嘴说道:“你们不给银子也可以,反正一人三两,我就一斧头把你们裤裆里的鸟切下来,应该也有三两了,小一些的就算我们却云楼吃个亏,若是有大的,哼,我猜也没有重过三两的。”在场的爷们都不禁夹紧了裤裆,最开始差点被劈的那个人裤裆里已经渗出了一股腥臭的液体,满屋子的臊味。云藏锋走到大堂就闻到了一股臭气,臊得不得了,他急忙掩住口鼻,拍了拍失禁那家伙的肩膀:“兄弟,最近上火啊,多吃点清热的。”春娘站在柜台那儿“噗嗤”笑出了声来,在秋儿的威逼之下,那些人都排队把银子交了,银子不够的就把随身的兵器押在店里,还是春娘心地好,说店里要这么些破铜烂铁也没用,就让他们拿回去了,只收了些散碎银子。秋儿把斧子抱在胸前,把发育了几分的小胸脯压瘪了几分,嘴里嘟囔道:“看他们这德性,估计没有一个人那小鸟是足三两的,还好愿意交钱,不然店里就亏大了。”云藏锋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秋儿,你给我备桌菜,今儿中午我要请益州五秀吃个便饭,顺便商量些事情。”说着拿了些银子给秋儿,秋儿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说道:“行,谁叫我天生劳累命呢。您就请好吧,大爷。”望着转身离去的秋儿,云藏锋喃喃道:“这妮子不这么大脾气的时候,挺讨喜的。”

转眼间,午时将至,一桌好菜端上了三楼酒桌,色香味俱全不过却能看出来不是秋儿的手艺,应该是店里的厨子做的,云藏锋自嘲的说道:“看来自己给的银子还不足以让秋儿亲自下厨啊。”其实这哪里是银子的问题,秋儿不想下厨,银子给得再多也不会下厨的。桌上自然是云藏锋一家三口加上益州五秀,本来想叫着秋儿一起吃,秋儿却摇摇头:“我不吃,chi rén嘴软,你们聊事情,我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被灭口。”说完就转身下楼了。

“云少侠,不知道今天请我们来,有何事相商?”说话的是权富贵,身边跟着的裴锦绣脸上还带着初承恩泽的娇羞。云藏锋顿了顿说道:“好吧,既然大家都给了我云藏锋这个薄面,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在抓捕偷东西的窃贼这件事上面能够通力合作,把我们有用的线索都汇集起来。”见陈龙象和恒峰都露出迟疑的态度,云藏锋接着说道:“当然了,本来这件事请跟在下和内子还有欧阳姑娘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论资历论名声论武功学识都轮不到我来指指点点,唐门蜀山也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但是,我年少随着一名长辈游历益州的时候,和蜀山以及唐门的几位前辈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承蒙他们照顾,在益州吃到了不少好东西。所以,我决定尽我的绵薄之力,帮助大家找到失窃的宝物。”权富贵吃了一口麻婆豆腐,吧唧了一下嘴,说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无门无派的人,丢的也不是我的东西,还让我跟这些追杀我的人合作。云少侠,你不觉得你的要求过分了些吗?”

云藏锋笑道:“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想法,你一定会帮忙的。且不说你受了冤屈忍不忍得下这口气,就单单说唐门于你有授业之恩,而且你还把唐门的功夫泄露给了裴捕头,光是这一点,你就不会作壁上观。另一方面,唐门蜀山拜托官府帮忙寻找,裴捕头首当其冲,你可以不帮我们,难道你还不帮帮裴捕头?你就是这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格,认命吧。”

权富贵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裴锦绣,后者给他一个笑容,权富贵就没了脾气,接着与那盘麻婆豆腐厮杀了。涂渺渺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干嘛要把我拉进来哦,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恒峰也说道:“我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陈龙象倒是没有说话,他是唐门的代表,主要任务就是找回失窃的东西,但是那件宝贝事关重大,能不能让别人知道,需要仔细权衡一下。

“知道几位大侠心气高,所以才摆一桌酒席让大家有时间好好谈嘛。反正都丢了半个月了,也不急在这一刻。”云藏锋吃了口毛血旺,呼了一声过瘾,“合作是必要的,让涂仙子参加是我们需要这么一个助力,涂仙子既然喜欢凑热闹,这个热闹不如也凑一凑。之前恒少侠也说了他打不过窃贼,陈大哥,你觉得你能打过恒少侠吗?就算你能,你能保证你可以打赢窃贼?所以,我们只能合作,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事情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的,找人帮忙,不丢人。”

陈龙象略作沉吟便点了点头,那东西在外面始终不妥,当下追回失物才是紧要,其他的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涂渺渺有点胖乎乎的小手指点了点嘴唇,思考了一下就说道:“要我加入也可以,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云藏锋愕然道:“什么条件?”毕竟这个涂仙子的要求是有些没有道理,又不是云少侠丢了东西,为什么要找云少侠要条件呢。涂渺渺好像就是跟云藏锋怼上了,说道:“还没想好,不过,我帮你们这么大个忙,总要给我点好处吧。没道理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云藏锋无奈点点头,如果到时候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就找陈龙象和恒峰帮忙好了,不过望着涂渺渺有些狡黠的眼神,云藏锋总有种入套的感觉。

“现在就差你了,恒少侠,你怎么看?”随着云藏锋的问话,众人把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低头不语的恒峰。

第十八章 巨剑长刀

云藏锋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快刀宝马和美人,偶尔佐上两位朋友一壶老酒。自打出了天奇峰,云藏锋见到的人不算少,莫说雄关重镇人口数十万,就是那破败不已的小村也有百来号人呢。这些人里面有多少在江湖上漂泊的,不过十之二三罢了,其中又有多少排的上号叫得出名头的高手,十之二三中有十之二三吧,人的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见到的人多,记住的人少,越是高手记住的人就越少了,随年纪增长,那些记住的人也都归于尘土,要么死于刀剑,要么死于看不见的刀剑,总归是要死的,留下来的寥寥数人也有金盆洗手撂挑子不干了的,也有摸爬滚打世故圆滑的,能够成名的总是少,双手就能数完。

可是也不能说不在江湖漂就不挨刀了,没有个本事多多少少是要被人欺负的,特别是沉鱼落雁,蜂腰"qiao tun"的大闺女,哪还没个被人拦住去路调戏两声的时候。再不走运一点,坐在茶馆里听书,园子里看戏,隔壁桌的两个练家子打了起来,刀剑无眼,一不小心殃及池鱼可不就丢了大好 性命。所以,人人都想成为高手,再不济,也要找个高手做靠山,这出去在市面上也能抬起头来一些,至于那腰杆直不直就两说了。

今天这酒桌上,坐的可就算是高手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也多数好听极了。什么蜀山剑侠,什么举世无双,什么金顶仙子,可不就好听极了?难听一点的也就是权富贵那个神偷的名头了,那也算不了最惨,旁边不还坐着个排不上号的吗。云藏锋,什么人呢,没人听说过。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问蜀山剑侠要不要他帮忙,其余四个也好眼巴巴的望着蜀山剑侠,等着答复。

恒峰仍旧是那副冰块脸,话也是冷冰冰的:“要我合作可以,不过,你身边的妖我要杀。”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是一股狂热的杀气了。世人对妖多数憎恶,莫不以为妖是挖人心肝,chi rén血肉的东西,蜀山尤甚,蜀山想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大多数蜀山弟子对于斩妖除魔的旗帜有着莫名其妙的狂热,看来这蜀山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不外如是。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用在妖身上最是合适不过了,也就成了人对妖举起屠刀的由头,妖也该死,生来口舌蠢笨,从不为自己找个开脱的理由。妖杀人果腹,xiu liàn,人杀妖也是xiu liàn,顺便维护一下世间大道清白,这纠缠已深的缘分是解不开了的。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不行。”恒峰除魔卫道的心自然在云藏锋的意料之中,从早上恒峰说他身上有妖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既然不能避免,还不如坦坦荡荡的给别人看。这件事说到底也和云藏锋无关,自然是能帮则帮,不能帮就不帮,还有人求着要帮别人不成,没见过这么贱的。既然答应了龙灵要照顾她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少一分钟都不行,难不成因为恒峰一句话就要让云藏锋把自己的女人藏起来,不要说龙灵不愿意,就是云藏锋自己也过不去心里的坎。恒峰也不生气,说道:“如果我一定要杀呢?”在恒峰眼里,云藏锋的作态一点也不奇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杀了这么多妖怪,被妖迷了心智的也见过不知凡几,只要祸源除了,人自然就正常了。云藏锋无所谓的往椅子背上一靠:“那就只有用刀剑来说话了。”

“正合我意。”恒峰又笑了。

春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楼,斜靠在栏杆上,挺翘的臀部压在栏杆上头,压出了一个让男人咽口水的幅度。她也不管这些客人要做个什么,打死了人又与她何干呢?她只说:“你们要打要杀的还是出去找个宽敞的地儿,打坏了东西,你们可赔不起,这三楼好多都是世间仅有的珍品,打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恒峰性子清冷不愿意搭话,云藏锋自然不会,他可热络得很,笑嘻嘻的说道:“那是自然。”春娘扭着屁股下楼去了,恒峰急不可耐的说道:“走吧。”云藏锋夹了一口菜给龙灵,然后把筷子继续向恒峰面前的菜伸过去,说道:“急什么,饭还没吃呢,哪有力气打架。”恒峰白了一眼,也不去管他了,妖就在眼前,跑不了。

龙灵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要和这个享誉已久的少年剑客过招,她心里问道:“不要紧吗?”云藏锋看了看她,也在心里回道:“不要紧,这些人以为自己厉害得没边了,我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打不过也没关系,横不能看着他对你要打要杀的吧,你可是我媳妇。”龙灵那边传过来一阵喜意,就无话了。

云藏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往嘴里塞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陈大哥,说到底你们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啊,这么紧张,全江湖都帮着找,却不知道找的是个什么。”陈龙象也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决定合作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唐门丢的东西是一套子母回环针,这套针是由一根母针,九十根子针组成,子针伤人,母针可以控制子针。子针细如牛毛,刺入人体再催动母针,便会在人体经脉中游走,停驻于穴窍之中,令人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两辈家主觉得此针过于毒辣有损阴德,就封弃不用,只做一门手段镇守唐门。没想到子针会全部被盗,母针尚存。不知道蜀山丢了什么东西?”恒峰夹菜只捡一些清淡的,听到陈龙象问话,便把筷子搁置一边,说道:“蜀山丢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柄几代以前就传下来的铜钱剑,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器,却怎么也算是蜀山里前人用过的宝贝,说什么也得找回来。不过,若是唐门子母回环针母针在手,那我也还有些办法可以找到那贼子。”陈龙象和云藏锋闻言一喜,急忙道:“请恒少侠速速说来。”恒峰继续说道:“蜀山有个找东西的法门,平时不顶用,这一刻便派上了用场。这法门叫顺藤摸瓜,名字虽然俗气,效果却好。要找东西只需要那东西的一部分作为引子,然后由我施法,便可借由引子找到那东西的所在。一般东西丢了,哪里还会留下些什么残留,没想到唐门恰好子母针是一套,同出一源,倒是给了这鸡肋法门一个展现的机会。”陈龙象听后哈哈大笑:“更巧合的是为了方便行事,大哥让我出门时带上了母针,说指不定会有些用处,没想到一语成谶。还请恒少侠快快施法,我们也要早日带回东西去交差。”恒峰摆了摆手:“不急,我与云少侠还有一场架没打呢。”云藏锋停下大快朵颐的动作,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走。”

却云楼本来就处于锦绣城东北角,离城门比较近,所以众人没用多少时辰就走到了城门口。踏出城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走,找了个人烟少的地方,便是战场了。云藏锋四周看了看问道:“恒兄,你看此处怎么样?”恒峰从背上取下纤毫,上面缠着的布缓缓滑落就如同主人说出的字眼一般:“我打架从来就没有挑过地方,哪里都一样。”云藏锋带着几分无奈回道:“看你冷冰冰的,还以为你沉得住气,没想到是个急性子。”“多说无益,拔刀吧。”

云藏锋长刀一斜恒峰便动了,纤毫携带一击开天的威势由上而下直劈而来,一般来说剑招逃不过挑、抹、捻、刺、点这些招数,但是因为纤毫体型巨大注定是走不得这样灵动的套路,反而走的是如同刀法一般大开大合,直劈横砍的路数。江湖中rén dà多数都有个定式的观念,那就是“刀行厚重,剑走轻灵”,一般来说见到有人用纤毫这么大的剑的都会说他落了下乘。恒峰的剑却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感受,当然是在直面它的时候,云藏锋此时就觉得自己已经被纤毫锁定,双脚生根,难以移动分毫,只能横持长刀举手上挡,恰如昨天夜里替龙灵挡下那一刀,纤毫与长刀交错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云藏锋单手握刀虚画了一个圆圈,长刀反将纤毫压到下面,继而刀身贴着纤毫剑刃向上斜劈。这一招本来是逼恒峰弃剑,没想到恒峰先是一脱手,又快若闪电反手握住剑柄一提,将纤毫硬生生的竖了起来,长刀砍在纤毫剑身上,溅起几粒火花。

虽然各自只出了两招,但已足见两人招式巧妙,反应迅速。即便在场各位都是眼里超群之人,也有一种想要拍手称快的冲动,人人屏住了呼吸,看这一场龙争虎斗。

云藏锋一刀未建寸功,也不冒进的飞快向后退出两步,伺机而动。恒峰箭步跟上,双手握住剑柄向前直刺,云藏锋侧身一躲,恒峰横过剑刃又是一记横砍,云藏锋身子向后一仰,剑身便在眼前滑过,惊险万分。直起身来,云藏锋双手持刀,接连杀出几招,恒峰或躲闪或格挡,一一避过,云藏锋一记横斩,掀起一阵气浪。恒峰也不上跃避过,反而身与剑合,整个人如同一把不可应其锋芒之剑,破开气浪,直刺而来。云藏锋本应该闪躲这一剑,可是高手过招,气势也是重中之重,倘若避其锋芒,势必气势衰竭,之后招招便落了下风。他不像权富贵以身法见长,在这一招下,不能躲不敢躲。唯有力战不退,方有一线生机,手中长刀似乎也察觉了主人的霸气,发出阵阵嗡鸣。刀,本来就是兵器中的霸者,所谓剑为兵中君子,刀为兵中霸者,棍为兵中仁者,所以用剑者多是性子清冷,茕茕孑立的人物,用刀者也多霸气侧漏,气势无双,用棍者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也不无道理。此刻云藏锋涌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正好和长刀和鸣,无双气势压过了使出惊艳一剑的恒峰,云藏锋闭眼提刀,侧身竖斩,阳光正巧落到刀面上,把天地间晃成一道白色。

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入肉的声音,也没有短兵相接的声响,一切都陷入平静之中,只有风吟。

第十九章 结果

锦绣城北城门外本就是一处旷野,来往的人多数进出东西两门,所以东西城门比南北城门要打得多了,这与寻常的城池大有不同。无论是造房子还是建城池都讲究一个坐北朝南,所以城门口一般南开,这样南北通透,河水东西而走,风向南北而行,这样藏风纳水才被称为fēng shui bǎo di。锦绣城东西开大门,水留不住,风进不来,即便富饶也算不上是怎么一个fēng shui bǎo di了。

既然城门东西而开,南北两个侧门外面的官道就荒芜了,本身也比东西面的官道小很多,走的人就更少,好在地形开阔平坦,多数江湖约架就在这南北两门外边了。一般的江湖人打架总是要呼喊些人来看的,一是助威,心里有了胆气力气也要大上几分,二是没有观众决斗又给谁看,除非是生死大仇,杀人藏尸,也是个好地方。可是江湖上传来传去的高手过招就鲜有人知了,高手嘛,多少要有些架子才对得起这个名头,若是人人可见高手出招那岂不是成了街边耍把式的,怎么能够和寻常武夫区分开来。

云藏锋和恒峰约战就在北门外的一处平地上,两人只过了数招,内行人看来也还是觉得精彩异常,有些高手一架要打上几天几夜,有些高手胜负却在一念之间,说来也奇怪得很。此时此刻云藏锋的刀就凌空架于恒峰俊秀的头颅之上,恒峰手里的纤毫点在云藏锋胸口处,也不过一寸之遥。每当这种时刻,空气总要凝滞一些才显得气氛紧张异常,欧阳红袖和龙灵揪紧了一颗惴惴不安的芳心,生怕云藏锋一个想不开将长刀劈下与那少年成名的蜀山剑客同归于尽。好在云藏锋没有让两位娇娘失望,叹息着把长刀移了开来,少年成名的剑客同样收剑。

云藏锋还是斜提着那把没起名字的宝刀,说道:“这一场怎么算,是平了还是怎么的?你又怎么说,是跟我们合作还是独自一个人去找那偷东西的窃贼?”恒峰从地上拾起散落的裹剑布,缓缓将它缠在纤毫之上,嘴里说道:“纤毫太大,给它找一副剑鞘很麻烦,背着也不方便,远不如这破布来得好使。云少侠,你没有赢我,我也没有赢你,只是有你在我杀不了贵夫人,但你同样不能劝我回心转意。”恒峰裹剑的手法很好看,一层叠一层,每一层之间错开寸许,好看极了。裹好了剑,恒峰站起身来说道:“一会回了却云楼,还麻烦陈兄把子母回环针的母针借我一用,我好施法找到贼人所在。之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我承认云少侠说得有理,没有人可以独自办成什么事,总要得到些臂助的,这一次算我欠诸位的人情,若是这次活着回来,诸位有何差遣,只要不违背恒某的原则,恒某一定肝脑涂地。”转身,已是来时的路,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就像那把纤毫,太大,所以天下所有的剑鞘都不如那又脏又破的缠剑布来得好使。

陈龙象走到云藏锋身边,眼神还看着背影萧索的剑客,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询问一般对云藏锋说道:“他这又是何苦?”云藏锋也看了看剑客萧索的背影,觉得光是这份天下之大我却独游的那份孤独就足够伴下一壶老酒,他摇了摇头说道:“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光溜溜得来,**裸的走,即便有几位朋友也未必能够常伴左右。恒兄只是把这份贯穿一生的孤独铸进了剑里头,他这一辈子有纤毫足够。他可能就是不习惯与人结伴吧,也无妨,我们让他先行一天,我们跟着就是了,最后还是要在那贼人那里碰头的。”

一行人回到客栈,恒峰已经请人摆好了阵势,居中是个罗盘,边上用朱砂画着八卦。八卦本来就是数术,计算方位看来是没差了。陈龙象从怀里摸出一根针来,这根针又长又粗,散发着绿油油的光,本身是个阴毒之物,但是从中还有一线生机,也是奇怪。恒峰双手接过母针,将其置于罗盘之上,盘膝而坐,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空中呢喃着什么口诀,朱砂画出来的八卦阵图发出红色的光芒,罗盘也随着转动了起来。云藏锋一开始还对恒峰是否有千里寻物的本事存疑,此刻见到这般景象也就抹去了心中的疑虑了,心想这蜀山的种种法门也是神奇得紧。蜀山和九玄门一样是修仙追求长生的道教门派,只是蜀山千百年来入世极深,要不说蜀山人人都怀着颗慈悲心肠呢,蜀山修的是剑仙,沾染的杀气也要比寻常修道者要重上一些,但是仁心渡世,世间但凡哪里有妖祸有苦难,莫不是蜀山第一个站出来济世救人。虽然是做的心怀天下,心系黎民的勾当,蜀山的气运却不怎么样,自立教一来遭遇几场大劫,却总能破而后立、劫后重生,涌现出大批的人才,门派也愈发的强悍。只是历代掌门长老能够飞升成仙的屈指可数,寿命悠长的也不过三四百岁,怎么也比不上九玄门这样避世修仙的门派了。恒峰施法完成缓缓站起身形,一切都回到施法之前的模样,母针不再颤抖嗡鸣,罗盘不再飞速转动,朱砂画下的八卦也收敛了红色光芒。

陈龙象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上前问道:“怎么样?”恒峰似乎耗费了巨大的精力,脸色有些苍白,强撑着一口气将母针返还给陈龙象,陈龙象愕然接过母针,也有点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了。恒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缓缓吐出一口肉眼可见的浊气,面色才红润了几分:“不好意思,这法诀对施术者精力需求极大,需要时刻不停的计算,心中积郁,这一口浊气吐出来就好了很多了。”云藏锋看陈龙象面色一喜,怕他继续追问,急忙拦住然后说道:“无妨,你先歇息一阵再说不迟。”场面上的暖心话还是要说的,心里急也不能让人家出力的寒了心啊,你只关心宝贝的下落算是怎么回事。恒峰似乎也并不领情,接着就说道:“贼人就藏在渝州城西北面的一座庙宇里面,我准备即刻动身去渝州城,诸位作何打算我不打算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就此别过吧,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恒峰走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白衣胜雪,负者一柄门板大剑,徒步而行,面色冰冷,只是作为这一走和一来的见证者的云藏锋心里想法却是不一样了,来的那个恒峰飘逸潇洒,寒气袭人,走的这一个只有无边的萧索和寂寞,一个人一把剑,一袭白衣一双布鞋,背负的是蜀山的江湖,坚持的是孤独的剑道,也许只有一个同样孤独的人才能够成为这把出尘入世宝剑的剑鞘。

夜幕渐渐落下,春娘唤来桌子板凳掌起了灯。秋儿看云藏锋心情似乎不好,亲自下厨做了一份宫保鸡丁和凉茄子,从后院凉井里取出半壶又逢春和一些桃子李子,西瓜是吃不到了,这个季节里的西瓜不甜,还需要长两个月呢。又逢春是秋儿自己酿的,总是头年剩下的烂李子烂桃子剥下了肉放在坛子里,然后经过秘法封存,总是要等上一年,等到来年春末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放到凉井里冰过才好吃的,所以得了个又逢春的名儿。这酒果味浓厚胜过酒味,香甜可口还不醉人,两个姑娘是爱极了的,对于男人来说就差了些味道,烂李子烂桃子本来就是同类中最甜的,做的酒自然就带着这股甜味了。云藏锋喝着酒却想着忘了是哪天是谁给做的那盘泡椒田螺了,如果这酒伴着那田螺才是最美不过了,一口**,一口冰甜,总是美的。

陈龙象是个粗人,也不管这酒经历了些什么故事,举起杯子来就是干了。他虽然是益州人,却生了个北方人的豪爽性格,只不过这性格对于南方人的温文尔雅来说就有些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像他这般喝法,多少又逢春也不够,看得欧阳红袖和龙灵好一阵心疼,急急忙忙把剩下的半壶的半壶拉到自己面前,喝令陈龙象不许再碰。陈龙象约莫是因为自己相貌丑陋,天生在靓丽的女子面前有些拘谨,被夺去了喝酒的权利嘴里只嘟嘟囔囔说道:“这杯子也忒小了些,喝起来一点不带劲。”其实这也不怪陈龙象眼睛大,这杯子本身小巧玲珑,全身用琉璃打造,黄澄澄的又逢春倒入其中透过灯火带着几分散出来的光怪陆离,又好看又好喝,女子最是喜欢,但对于男子来说这一次只有三钱酒的酒杯却是小了些。

云藏锋跟陈龙象商量去渝州城的事宜,说来说去也都是纸上谈兵,只大约谈到了些什么阵法,什么小心行事。云藏锋问陈龙象是否听说过渝州城那边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妖出没,陈龙象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妖怪的事情蜀山最是门儿清,可惜恒峰是个不合群的主,放了一堆话就走了。”云藏锋举起酒杯示意陈龙象同饮一杯,才想起陈龙象被龙灵和欧阳红袖夺取了喝酒的权利,无奈自饮说道:“这也怪不得他,他性子清冷,与我们又不相识,满打满算我们与恒兄认识也不过才一天,其中半天都还是在打架。换作你陈大哥,恐怕不掀桌子打人就算好了,那还肯帮忙找东西说上两句话的。”陈龙象觉得嘴里没味,跑到柜台找春娘要了两坛子老白干和两个大碗,又想去找权富贵一起来喝酒,却想到权富贵裴锦绣正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油腻时刻,他不想去给自己找这个不痛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听到云藏锋自饮一杯所说的话,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老白干,喝了一口道:“痛快!嘿嘿,云兄弟你说的也有理。恒峰步行去渝州城,我们明天一早骑马去,大半天的功夫总能赶上的,出不了大岔子。与其去考虑这些还不如今晚喝个不醉不归。”云藏锋也好酒,都是马侯给带的,年年马侯自己做的猴儿酒可不少进了云藏锋的肚子,所以云藏锋自然对陈龙象这个提议举双手赞同,直喝得欧阳红袖和龙灵两人扶着把云藏锋送回房里,三人才共枕而眠。

却云楼最不少的就是凄冷的月色,那名为瘦亭的亭子栏杆上,裴锦绣和权富贵相拥沐浴月色,两道身影让人艳羡得紧,比那月色又哪里逊色了?

第二十章 江畔人家

出了锦绣城一直往东面走就到了渝州城了,渝州城依山而建,傍水划城,嘉陵江和扬子江在朝天门交汇,可以说是神州最大的内陆港口之一了。外地来做生意的商人络绎不绝,这也使渝州城形成了两大特殊的职业,纤夫和挑夫。渝州城有两个著名的港口,一个是磁器口,一个就是朝天门了,可是两个码头附近都是礁石暗布,碎石铺出来的河滩又浅又险,无论是从东来的还是从西来的商船大多数都载着金贵的货物,靠船本身难以靠岸,只有靠纤夫佝偻着黢黑的身子一步一步拖到岸边来。渝州城又被称为山城,多山且坡陡,好在通过先人们世代的努力,终于在许多陡峭的地方凿下了一级一级的石阶,但是要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xiao jie或者有钱的商人们自己担着这百十来斤的东西走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梯也确实难为了他们了,挑夫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金贵的人的烦恼的,大多数挑夫都生得矮小并且驼背,常年的负重攀行让他们的身体产生了一些缺陷,有一根兴许是祖辈传下来的斑竹棒子,已经用得包了浆,看起来就像上了一层釉,光滑油亮。

磁器口边上住了一家子人,年岁六十多的老爷子是磁器口码头边上的纤夫,一大把年纪却很能干,号子是一起拉纤的同伴里喊得最响的,出力气也是出得最多的了。年近四十的中年汉子是个挑夫,样子忠厚老实,看起来有些傻气,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上学也没有干啥事,一天到晚领着一帮小屁孩子到处玩,是磁器口附近一带的孩子王,阳光好的时日里面小孩也去嘉陵江边上钓鱼拿到集市上去贩卖,偶尔也能挣上七八个铜板来买些糖人瓜果之类的小零嘴。家里的老太婆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中年汉子倒是娶了个腰和屁股一样粗的婆娘,嗓门大得很,每天早晨和过路买菜的讨价还价总能让整条街都听明白,人也市侩得很,牙尖嘴利,最喜欢唠些家长里短和数落自家男人。中年汉子也是无奈,人们都说屁股大的婆娘能生男娃,当时老爷子挑来挑去,最后还是看上了这方圆五里屁股最大的姑娘,那个时候,牙尖嘴利的婆娘自然还是个姑娘,样貌虽然差了些,但是会来事,又贤惠,老爷子就把她给相上了。为了娶这个姑娘,老爷子砸锅卖铁请媒婆去说了媒还准备了两筐鸡蛋瓜果之类的聘礼,欢欢喜喜的把姑娘迎进了本来就小得可怜的门,老爷子那天还喝了不少酒,说这女娃屁股大肯定能为他们家开枝散叶,添丁增口。要不说贼老天不长眼呢,这婆娘是生了个男娃,可是就像花尽了力气一样,一直无有所出了,惹得老爷子好几年盯着自家儿媳妇的屁股喃喃道:“白瞎了这么大的屁股。”

清晨,老爷子就跑到嘉陵江边上候着,人上了年纪瞌睡本来就轻,自家儿媳妇那嗓门又大,半夜里又是哭闹又是嚎的,让他怎么睡得安稳。小孩断了奶就跟着老爷子睡,家里就这么两间房,老爷子又想给小孩添个弟弟,就只能这么安排了,他轻轻给小孩掩了掩被耗子咬了几个洞的棉被,就到江边上等着。管着一群纤夫的工头比他还早,赚钱总是嫌着不够,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码头上看江面上有没有船来,一旦看到了桅杆的影子,工头总是跑第一的那一个。工头虽然好钱,为人却好,每天结工钱的时候从来不含糊,该给多少一个子也不会少了谁的,有时候谁家里有个灾病还会多给个三四个铜板让别人周转周转,老爷子在他手底下做了七八年了,很是满意。过了朝饭点,中年汉子就背着那根斑竹棒来江边上了,每一次老爷子都被那根棒子吸引得挪不开眼睛,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挑夫,这跟竹棒就是他的老伙计,现在干不动了只能来做纤夫,而竹棒就要像当初陪着他那样陪着他的儿子过下半生了。

工头来唤老爷子去码头拉纤,一艘大船卡在了河滩上过不来,需要二三十人拉呢。老爷子暗道了声不得了,这个工头管的只有十来个人,还需要码头上另外一批纤夫来帮忙才行,这得多大一艘船啊。好在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这一次也不例外,船拉到河边上,船上的人就开始往码头上卸货,以中年汉子为首的挑夫就像是一群苍蝇见了屎一样围了上去,码头上的活是油水最多的,一天能挑个三四趟就能挣够半吊钱,运气好还能捡到个从货堆里遗漏出来的小玩意,交给家里小孩拿去卖,兴许也能卖个好价钱。

今天中年汉子慢了几步没抢到先机,老爷子光着身子,露出一身的柴骨骂他不争气,问他是不是昨晚上在婆娘身上力气使多了导致今天脚发软,别看老爷子年纪大,骂起人来却是不怒自威,中年汉子唯唯诺诺的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憋出什么响屁来。老爷子见儿子这幅窝囊的样子就来气,正要接着骂,余光却扫到从大船上下来一个白衣如雪的俊秀男子身上背了一块像门板一样的东西,急忙推了推像个孩子一样低头挨骂的儿子,两父子心灵相通,都以为那男子身上背着什么重物觉得生意来了,火急火燎的跑了过去。

中年汉子人忠厚老实,却是个做了多年挑夫的老手,话还是会说的,到了白衣男子跟前就问道:“这位客官,看您背着这么大的东西,一定很重吧。这重活教给我来,您说个地方,我给你背过去,价钱嘛,您看着赏。”白衣男子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来渝州城,知道这是个挑夫,没有理会,接着走自己的路。中年汉子有点不想跟上去了,却看到老爷子一股子无名之火的眼神,就厚着脸皮跟上白衣男子:“客官,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出死力不容易,今天还没开张,您就行行好,赏口饭吃。”白衣男子终究拗不过这番死缠烂打,就停下来说道:“这东西你背不动,我也不习惯交给旁人。这样吧,我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引我找个好点的客栈,银子我照付。”中年汉子有些为难了,这引路能给多少钱,自己待在这儿说不得一会就来了生意,正巧自家小孩背着鱼竿从坡上面走下来,看到他还跟他挥了挥手,他急忙叫小孩过来,把这门引路的生意给小孩一说,小孩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要得。”

路上小孩问白衣男子道:“哥哥,你叫撒子名字?你背上背的是撒子东西哟?恁个大。”大概是年纪还小,孩子还不会说北方的官话,浓浓的渝州口音倒是让人觉得亲切。白衣男子罕见的不是因为要打架而露出一个笑容:“我叫恒峰,背上背的是一把剑,叫纤毫。”小孩露出个不信的神态,说道:“你豁别个。”恒峰也笑笑不说话,他肯与小孩说话也是觉得小孩子可爱,没别的意思,小孩不信他也懒得去解释些什么。一路走过来,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孩子给领路的小孩打招呼,一声一声哥的喊着,小孩也都一一回应,颇有些帮派头子给手下打招呼的样子,恒峰只看着,不说话也不笑。

走到一家客栈门口,门还关着,小孩冲上去拍了拍门,门里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用渝州话说道:“是哪个嘛?清早八晨的。”小孩把嘴贴在门缝上叫道:“李伯伯,是我,你开门,来生意了。”里面又说道:“等到起,马上斗来。”窸窸窣窣的一阵穿衣声之后,门才打开了,不过先走出来却是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胸前的扣子还系错了两颗。小孩看到出来的女人打了声招呼:“陈嬢嬢早上好。”那陈姓女子点了点小孩的头,给了三个铜板给他,说道:“不准说出去哈,内点钱拿起去买点吃的。”小孩接过钱,脸上笑开了花,忙不迭点头道:“要得要得。”女人走了之后老板才从门里面出来,没来得及跟小孩打招呼就看到小孩身后站的恒峰,急忙问道:“客官住店?”恒峰淡淡嗯了一声,从袖口取出一锭五两雪花银递给小孩说道:“这是给你的引路钱,你可以回去了。”小孩大约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连连摆手道:“不得行,要不到恁个多。”恒峰倒是觉得孩子淳朴可爱,强硬的塞给他说道:“你应得的。”老板见恒峰出手阔绰,估计是来了个财神爷,急忙迎进屋里,恒峰走了进去,两人都不去管小孩了。

喝过一碗茶,恒峰问老板道:“老板,最近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老板给恒峰续上一杯茶,想了想说道:“客官,您说笑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哪有什么怪事啊。”恒峰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搁下茶碗便回屋去了。

夜幕低垂,总是让人有些惆怅的哀思的,恒峰也学着第一次见到云藏锋的时候云藏锋那样端了根长条凳坐在客栈门口看夕阳西下,黄黄的圆圆的像个鸡蛋黄。老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客官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做去。”恒峰道:“不必了。”话音刚落,就看到白天引路的小孩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两道五指掌印,哭喊着要请恒峰去家里吃便炉{火锅},说是恒峰给的钱太多,家里人以为是他偷的,非要恒峰去作证。恒峰无奈站起身,随着小孩往他家里走去。

一家人围着一口大铁锅,下面放着烧木头棍子的火炉子,牛油的香气扑面而来,麻辣鲜香的气息足以勾起所有人的馋虫,配菜都切好了放在一边用洗干净了的簸箕装着,一家人都站着等恒峰到来。见恒峰来了,老爷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恒峰急忙扶起来道:“这可使不得。”接着一阵好说歹说才让一家人相信了那五两雪花银是他送给小孩的,小孩那嗓门其大的娘拍了小孩脑袋一下道:“你怎么不早说,弄这么大个误会。”小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摄于母亲那“你敢说话就弄你”的眼神的yin wēi没有把那句“我说了,但是你们不信”给说出口来。老爷子高兴让自己儿子去把屋后面那坛埋了十多年的状元红挖出来招待恒峰,恒峰本来要拒绝却听到老爷子说压根就不指望自家这孙子能够考上什么状元,还不如早些拿出来喝了的话,也就住嘴了。

恒峰话很少,却在这家人中间吃得很好,心里胃里都暖暖的,舌头上又麻又辣,心里却又暖又甜。席间,小孩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明天我想去江那边看那个老头耍铜钱剑。”恒峰一听“铜钱剑”三个字,心里一凛,急忙询问那把剑的样子,小孩虽然奇怪,却对自家这个大恩人一一都说了,毕竟五两雪花银够一家人很久的开销了,就算给小孩娶个媳妇也花不了这么些钱。恒峰听小孩说完,暗道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又笑了,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正巧我也想看看,明天我陪你去。老爷子你看成吗?”老爷子似乎对这个年轻人很是喜欢,笑着点了点头。小孩高兴的跳了起来,饭也多吃了两碗。

第二十一章 细剑出鞘

清晨的渝州城往往布满了大雾,也与渝州城本身的地势有关,所以渝州城也被人称作雾都。恒峰有早起的习惯,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那一线鱼肚白在渝州城是看不见了,窗外都是迷迷蒙蒙的大雾,把窗户支起来,雾气会飘进屋里,伸手一抓仿佛锦缎入手般柔滑,很快又在手里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点温润。大雾罩城的情形让恒峰有些恍惚,蜀山上面也是这样,山巅之上终日云雾缭绕,比仙境也不差了,这样的雾不像妖物侵袭时候那样的妖气一样压抑和心惊胆颤,反而让人觉得安逸和享受。每天在这样的环境里醒来,也难怪渝州城的人都是那么闲适和自若了,哪怕生活平淡清苦一些,吵吵闹闹都是别样的情趣,绝不会让人觉得浮躁。

把纤毫取下来擦了擦,又练了三个周天的心法,鼻息如龙,那乳白色的雾从鼻尖进去走上一圈又从鼻尖出来,如走龙蛇。渝州城山多,人住的地方就小,不像锦绣城那样稍微富一点的人家里面都带有一个后院,所以恒峰就舍下了练剑的想法,否则这摆下了一张床就有些见绌的房间恐怕要毁了个干净。走完心法,天已经大亮,雾气还没散却显得更美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江水和房屋看不真切,却因为这雾里看花的感觉变得无比美妙,阳光偶尔见缝插针的从云雾中探头,晒得人心里暖。

昨天那引路的小孩已经在楼下叫了两遍,恒峰因为练心法没去管他,此时此刻练完了,自然着急忙慌的下去一见。老板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也不见人,恒峰想是不是应该少付一些房钱,随即又哑然一笑,好像经过了昨天,自己清冷的性子转了不少,也开始关注起房钱来了。恒峰还没有用过早饭,小孩也是想到了,端了一碗汤面,渝州城的人好食辣,就连汤面也是红彤彤的,恒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它要吃些苦头了,蜀山虽然也是在益州境内,却因为修道而吃得清淡,不像益州其他地方以辣为欢,所以大清早的这么一碗又油又辣的汤面就跟小孩一家人的热情一样吃不消。想了想,恒峰还是接过了,吃得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酣畅淋漓的流过一场汗了。把汤头都没有剩下一滴的空碗递还给小孩问道:“昨夜吃便炉的时候,你说要去江对面看老头子耍铜钱剑,什么时候走?”小孩把碗接过来说道:“还得等上两个时辰,这个时候太早了,我有两个朋友也要去,而且摆渡的也要吃早饭不是?”恒峰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点了点头让小孩拿着空碗回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小孩来唤恒峰,恒峰出门看,小孩身边又跟了两个更小的小孩,长得一模一样,顶着锅盖头,穿着短卦,光着两个屁股蛋赤着双脚,一个还挂着鼻涕,可爱极了。三个小孩手里一人拿了一根粘杆,就是一根细长的木棍,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层蛛网,也不知道三个小孩是从哪个地方去弄了这么多蛛网。小孩给恒峰介绍道:“这个是大双,这个流鼻涕的是小双,他们两是孪生兄弟,别看年纪小,打架却是一把好手。”恒峰对三小孩能不能打架没兴趣,却问道:“你们这粘杆是做什么用的?”小双摸了摸鼻涕,甩着刚刚见光的雏鸟上前两步说道:“这都不知道,兄弟怎么混的?这粘杆自然是用来粘叮叮猫的,这个时候的叮叮猫用粘杆粘住,晚上带回家让娘给下油锅里炸,又香又脆。”恒峰听明白了,这叮叮猫就是重庆话里的蜻蜓,他对这种吃食无感,就不接着说下去了。之前那小孩看他兴趣缺缺就说道:“不说了,我们走吧,摆渡的白二叔也上工了。”大小双似乎唯这个小孩的命是从,马上就跟在后面走了,恒峰背着纤毫,腰里斜挎着那把被道家符咒压住的剑跟在最后头。

艄公白二叔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大晴天里也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一条长篙撑着一条竹筏,一边走一边洒着渔网,看来是想弄些外快贴补家用。约莫是人多了太重,恒峰站上竹筏就下沉了一截,白二叔说道:“客官,你这不成,你背上的东西重了,这样过不了。”恒峰说:“你把我们送到对岸去,我多给些银子,您看成吗?”终究还是钱这王八蛋最为管用使得白二叔点了点头,去旁边借了条小木船来才上了路,白二叔开始用桨划,始终觉得不顺手,就又换成了竹篙,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回头对恒峰说:“还是自己的家伙用着顺手。”恒峰报之一笑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嘴。

这个时候江上的叮叮猫很多,飞来飞去的,大小双眼急手快,一粘一个准,粘住了马上收回来把猎物从粘杆上面取下来,撕掉翅膀,塞到短卦口袋里。引路小孩却不去粘了,只盯着恒峰腰间的剑看,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恒峰问他:“你带着粘杆,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捉?”小孩反问:“哥,你腰上这把剑给我摸摸,成吗?”恒峰摇摇头,见小孩有些沮丧的神情便从后背取下纤毫,递过去:“这把可以。”终究还是大玩具讨小孩欢喜,就连大小双都被吸引过来,只不过没有了看剑小孩作为竞争对手,他们短卦口袋里早就塞满了蠕动的叮叮猫了。

下了船给过船钱,一回头便是一条山路,渝州城就是这样,除了江河就是山了,江这边是山,江对面还是山。顺着山路走到头就能看到一座庙,庙很小,香火却不少,门口站着个穿huáng sè道袍的老头,贼眉鼠眼的,两撇八字胡细长,像极了老鼠的须子。老头举着铜钱剑正在做法,面前跪了一对年轻夫妻,三小孩喜欢热闹,仗着身子小在人群中挤到了最前头。恒峰纵身一跃便到了树上,听那老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为年轻夫妇求子,倒也有模有样。年轻夫妻走了又来个老妪跪下,先是给香火钱,又说了自己保家宅的夙愿,就跪下了,老头又是好生耍了一通铜钱剑,铜钱剑上阵阵精光射出,惹得围观的rén dà呼神技。替老妪做完法,老头朗声说道:“今日的三位有缘人已经达成所愿,贫道法力耗尽,诸位请回吧。”众人才散了去,三小孩找到恒峰,对他吼道:“哥,我们回吧,大神跳完了。”恒峰从树上跳下,对三小孩说道:“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些事要办,给你们银子,路上小心点。”三小孩拿了银子便走了,恒峰也往庙里去了。

此时此刻的云藏锋才拖家带口的踏入渝州城,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和陈龙象对饮喝了个酩酊大醉,起床时已经快午时了。几人匆匆忙忙出发,终究是慢了坐船顺流而下的恒峰一步到达渝州城。才进渝州城,陈龙象身材的母针就开始发出嗡鸣,散着莹莹光华,陈龙象从身上取出母针说道:“看来恒兄说得不错,贼人就在渝州城无疑了,只是找到恐怕要得要些世间,希望恒兄别单独遇上了贼人。”云藏锋点点头算是对陈龙象的附和。欧阳红袖却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说:“既然到了地方,就到本xiao jie大展身手的时候了,那边的胖哥哥,你把母针借我一用。”自打涂渺渺加入了女子队伍,马车就更重了,三个女人一天在马车里嘀嘀咕咕的说话,欧阳红袖的性格也越来越向着大xiao jie转变了,只是那风情怎么也改不了。陈龙象有些不满欧阳红袖的称呼,却还是温顺的把母针递给了欧阳红袖,欧阳红袖接过母针,右臂一抖,赤练小蛇从金丝镶边的袖口探出脑袋来,伸出信子在母针上面一舔就缩回去了,欧阳红袖道:“成了。”云藏锋问:“什么成了?”欧阳红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云藏锋:“你真以为只有他们蜀山有这寻物的偏方?我欧阳家训练出来的小可爱比他们也不差,只不过他们是算出来的,距离多远都行。小可爱们可以感觉到东西互相之间的联系,却因为是活物总有些xiàn zhi距离上的xiàn zhi的,不过,灵兽的本能比人类可怕得多了,从来没失手过。”陈龙象大喜过望,急忙道:“那麻烦欧阳弟妹指路。”欧阳红袖红着脸呸了一声:“谁是你弟妹,别乱叫。”即便这么说,却还是顺从的给众人指起路来。

恒峰踏进庙门,老道士正把铜钱剑收进匣子里,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进来,回头说道:“这位善人,贫道今日不便施法了,您请回吧。”恒峰露出一个微笑来,将纤毫从身后取下,揭开上面的裹剑布说道:“道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为了行走方便没有穿道袍你就认不出来了无妨,这把剑你总不该不认识吧。”老道士扫了一眼纤毫说道:“蜀山上的那个小道士?有何贵干?”恒峰摇摇头:“道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刚装进匣子里的恐怕不是道友自己的东西吧。也罢,既然道友装不明白,我就当你真不明白吧,我来是取两件东西,一是铜钱剑,二是道友的项上头。”老道士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出招吧。”此时,纤毫裹剑布全部落地。

恒峰先发制人,身随剑动,奔袭而去,老道士不急不忙,双手一抖,五指为爪,指甲尖锐如同凶兽,一把格开纤毫,另一只手对准恒峰胸口斜抓而出。恒峰感觉胸前一阵凉意,胸腹同时向后一收,堪堪避过,仍然被锐爪带走胸前几块白布,疾步而退,笑意更甚,问道:“不知道贵地拜的是哪路道祖?”老道士扯掉爪子上的白布,两缕鼠须一抖,说道:“不拜佛不拜仙,亦非佛亦非道。”话音一落,抢攻而来,身法如电,双爪超凡,恒峰左挡右避,早就落了下风,寸寸退让,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死角,老道士伸出一抓如灵蛇出洞,直袭恒峰胸口,恒峰借助纤毫体型优势,挡在身前,竟将身体大部分遮住。老道士露出一丝带着轻蔑的笑意,以抓在纤毫之上的手臂为轴,凌空跃起,竟张开血口咬在纤毫之上,若是常人在此定会以为这老头疯了,只有当事人恒峰露出一抹凝重之色。果不其然,纤毫发出一声悲鸣,被老道士咬下一块,老道士保持在剑上倒立的姿势,双手握住咬痕左右,同时发力,纤毫从中断开,没等恒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老道士凌空翻转,落地时顺手一抓,在恒峰胸口留下四道血痕。老道士一击建功,毁剑伤人,一气呵成,比恒峰的实力怕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面带轻笑的说道:“也不怕告诉你,反正你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可能已经知道我是妖了,我可以大方的告诉你,我的本体是一只摸金鼠,你能怎么办?蜀山,呵,不是专门杀妖的吗?”

恒峰缓缓从被抓伤的地方站起来,咳嗽了两声却带出血来,说道:“是啊,蜀山可是专门杀妖的。”放在腰间细剑上的手缓缓将剑拔出半寸,一股杀意便弥漫开来,老道士只觉眼前是wāng yáng血海还有四处躲窜哀鸣的亡魂。

天地间因为这肃杀之气迸发而显得安静异常,只有“锵”的一声,细剑出鞘。

第二十二章 剑侠之死

业,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人活一辈子做的事都会给自身加上或多或少的业,杀业,善业,此类种种。佛教渡人轮回六道,多少也与这个字有关系,可是人没有死哪里知道有没有判官用一个小账本记录着你一生的业。万物有灵,又有几何可得善终,屈死于他人兵刃之下的怎么也有些怨气吧,这些怨气缠绕兵刃和仇人身上,化而为业,姑且称之为业吧,佛家不也有业障一说吗,所以所造杀业过多的人,往往命运坎坷,不得善终。也有被所背负的业迷了心窍的狂徒,一生杀人,最终成为人屠。

兵器被业缠绕往往成为凶兵,倘若兵器有灵,灵受凶气沾染而成凶灵,兵器便不再受人所控,反而人受兵器所制。世间也有为了追寻无上的力量而求一把神器之人,却往往被兵器所制造下更多的杀业,这也就是许多门派的长辈不允许小辈去触碰一些凶兵的缘由了,实力不够的人终究驾驭不了背负着如山杀业的兵器。恒峰手上这把无名剑斩杀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不知几何,杀业之重让见多识广的摸金鼠都目瞪口呆,那把剑被道家符咒压制之时还不觉得,此刻得以出鞘恰似恶鬼出笼,全身都被自身所造杀业所包裹,散发如同墨一般凝重的黑气。

黑气顺着恒峰握剑的右手慢慢蚕食恒峰的身体,眨眼间,整条右臂都已经被黑气包裹了起来。摸金鼠老道摇了摇头说道:“蜀山小子,你的修为还不足以能够背负起这把剑的杀业,你想杀我还可以再等十年,但你现在用了这把剑,轻则自已一生气运都要损毁殆尽,万事不顺,修为难得寸进,庸庸碌碌一辈子最后死于非命,重则,多半经脉尽损,半身不遂,甚至立毙当场。乘现在剑上的杀业还没有沾染你的全身,弃剑保命还来得及。”恒峰正感受着黑气蔓延过的地方所带来的力量倍增的神奇,那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气概如潮水一般从心底涌现出来,他现在只觉得什么云藏锋,什么益州四秀,什么摸金鼠老道都不会再是他的一合之敌,听到老道说的话,恒峰本来因为战斗而露出来的微笑更浓了,浓得有些狰狞,他对老道说:“你我对面为敌,半刻之前还短兵相接,怎么,你还有这种好心关心起要取你头颅的人来了。”摸金鼠老道静静看着被黑气裹住一半身躯的恒峰,说道:“是,我偷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取你的性命,否则刚才掠过你胸膛的那一爪必然还要深上三分,将你的心肺都掏出来。我曾经见过许多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有一些也和你一样年轻有为,每每看到他们因为种种缘由夭折,我都感到惋惜,我年纪不小了,却总会怀念起年少轻狂的日子,更加能够体会到活着的难能可贵,所以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更何况,即便你用这把剑跟我打,也不会是我的对手。”说话间,恒峰就还只有一只左眼没有被包裹起来,黑气遮盖住了他的口鼻,却从里面传出来恒峰的声音:“妖怪的话,我半分都难以相信。而且,打不过你又怎么样,世界上我恒某人做不到的事情多了,难道因为做不到就不去做了吗?降妖除魔是我一身夙愿,我立誓要杀掉我所见到的每一只妖,你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可惜已经晚了。”随着话音落地,黑气将恒峰最后一寸皮肤吞没,整个人都沉没在了无名剑的杀业之下。

黑气之中的恒峰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安静了下来。摸金鼠老道滴下两滴冷汗,被杀业包裹住的恒峰散发出来的气势给他如同实质的压力,再也不能像先前一样谈笑风生的面对了。只不过他知道面前这孩子本身终究太弱了,即便有了这杀业加身,也绝对威胁不到他的性命,只是可惜了一把上好的剑胎,今天要被他亲手折断,他没有对恒峰撒谎,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情,最不愿意看见的便是少年早夭。

正思索间,站在对面的恒峰举剑直刺而来,黑气如同墨龙咆哮天地,一息不到就到了眼前,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一倍不止。老道侧身避过,五指如钩,眼神凶厉,竟然是想把眼前这之前还心疼的孩子毙于爪下,爪子才到恒峰身前,恒峰身上的黑气涌动,正好替恒峰挡下致命一击让那开碑裂石的利爪难进分毫。恒峰的声音从黑气中传出:“怎么了,刚才不还说对我没有杀心吗?”老道脚尖轻点,退出三尺说道:“这话我说过不错,但也只是之前,那时候我对战你游刃有余,自然有法子不取你性命。但是现在的你,实力比之前强了何止一倍,我怕还存有惜才之心,我就不能全身而退了。”“哈哈哈哈……”恒峰狂笑数声,“这样才好,这样才痛快。”说罢便全力攻向摸金鼠老道,虽然只是蜀山上较为普通的三才剑诀,但是出手狠辣,招招不离要害。恒峰之前用的是纤毫那般的大剑,许多灵巧的剑法都施展不开却不意味着恒峰只会劈、砍、挑、刺这个动作,若是如此怎么担得起蜀山新起之秀的美誉,他可是被蜀山掌门称为不世出的剑道天才的人。此刻换上了这把细剑,又有杀业加身,实力增加一倍不止,剑道天才的真正本领就显现出来了,剑法灵动如行云流水却又不失锋锐,黑影掠过只留片片残影,剑气所到,砖石飞溅。

摸金鼠老道只能凭借过人的敏锐感知进行闪躲,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恒峰打得也十分憋屈,心说这老道不愧以摸金鼠作为本体,四处逃窜,根本抓不住,正要使出一招掌门亲传的绝技“断虚”却突然感觉体内气息一滞,急忙连续刺出三剑,三点黑气成品字形,好像游鱼拖曳着鱼尾一般,飞速向老道掠去,老道翻身避过两道,最后一道却力有未逮,虽然避过了要害,却仍然从腰上擦过,流出一抹猩红。恒峰感觉体内气息紊乱起来,不按经脉行走反而四处乱窜,想要坐下调息却觉得喉头一股腥甜,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就呕了出来。老道见状却不乘人之危,本来做好的闪躲架势收起,站在原地说道:“你终究是太弱了,看来刚才那段时间就是你能撑到的极致了。放弃吧,你尽力了。”恒峰抹去嘴角鲜血,将凶剑缓缓提起,虽然被黑气掩盖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做了这个动作,毕竟自己是感受得到的。老道叹息一声说道:“又是何苦呢。”恒峰说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苦,你的善意我收到了,只是我却不得不杀你,这应该是最后一招了。”就算是隔着一层黑气,老道也感受到恒峰在笑,与之前的狰狞不同,这一次笑得很温和,老道也温和的点了点头。老道也理解这蜀山少侠的杀意,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理由的,恒峰是人而他是妖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凶剑被恒峰高举过头顶,轻轻一划,轻柔得就像是二月里的微风,姑娘的长发,窑姐身上的丝绸和母亲抚摸孩子的手,这一划从头顶一直划到底,长剑低垂,看上去握剑的人已经没了半分力气。老道却如临大敌,面前似有千万道剑影袭来,避无可避,被这一招正面击中必然是千疮百孔、粉身碎骨的下场。老道一跃而起,双爪舞动,将面前的剑影一一击破,可是剑影万千哪能全部都被挡下,老道一口气息用尽,力道、动作都缓了下来,残余的几道剑气从身体各处穿透而过。猩红的鲜血从指头般大小的血洞中渗透而出,把摸金鼠身上的大半huáng sè道袍都染成了红色,摸金鼠老道头发披散,随风乱舞,愣了一阵之后放肆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许多劫后余生的庆幸,恒峰回剑入鞘,包裹全身的黑气一一隐入鞘中,真身显露出来的恒峰比黄袍老道更加狼狈,原本雪白的长衫沾染了鲜血和灰尘,面色如土,皮肤呈现一种怪异的灰色,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红润。

老道拖着残躯走到恒峰身旁打量了一番,喃喃道:“气运尽绝,经脉寸断,功力全失,好在保住了性命,只是小子一辈子不能使剑了。”恒峰侧过头对身边的老道说:“你能帮我个忙吗?”老道点点头:“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一会儿就让你带着东西回蜀山。”恒峰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麻烦你杀了我,下手麻利点,我怕疼,自己下不去手。别问为什么,让我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痛快。”老道愕然了一下,还给恒峰一个微笑:“行,还有什么遗言吗?”恒峰想了一会,说道:“之后可能还有几个人来找你取回东西,麻烦你把这把剑和断了的纤毫交给一个叫云藏锋的小子,让他帮我带回蜀山去。”老道说:“行。”说完老道伸手刺入恒峰的胸膛,前胸刺入,后背穿出,手里还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老道刚刚完成恒峰的遗言,耳畔就传来一个少年怒喝的声音:“住手。”回头一看,少年斜提一柄长刀,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一个肥猪一样的公子哥,一个披头散发的浪子,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跟在浪子身边的一位较为瘦小的男子。来的正是云藏锋一行人,云藏锋刚刚到就看到老道杀死恒峰的一幕,可是却只来得及喊出住手两个字。

老道只看了一眼众人便收回目光,顺手把恒峰的心脏捏了个粉碎,将手臂从恒峰胸腔里抽出来,缓缓把这个年轻人的尸身放倒在地方。陈龙象脾气火爆,骂了一句娘,三步并做一步冲上前去就是一记炮锤轰出,老道没有防备,只来得及双手护住胸口,结果被陈龙象一拳轰出三丈,跌落在地。云藏锋恨恨道:“布阵,贼老道受了伤,别浪费了这个恒兄拿命给我们创造出来的机会。”陈龙象、欧阳红袖、涂渺渺、龙灵和权富贵一人站了一个方位,手里拿出从欧阳家带出来的引雷符,将老道锁在阵法之中,老道试图突围,却始终被众人紧紧锁住,但是众人的方位却半分不变。引雷符燃尽,天上降下白、青、黑、赤、黄五色雷电,众人闪身而过,引雷符全部飞向老道,五色雷电径直向老道激射而去,老道惊呼一声:“五行雷电!”

第二十三章 五雷断狱阵

风景如画的渝州城,两江穿城而过,朴实的农居如同围棋棋盘上的棋子星罗棋布的落在渝州城各处山峦之上。嘉陵江畔有一座低矮的小山丘,山丘山稀稀拉拉的住着数十户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稳的生活。生活总是不能尽如人意的,谁家没有个糟心的破事,所以才信佛信道,拜神求佛,山丘上有一个小庙,庙里住了个莫大仙,不奉佛不尊道,立的是自己的一座泥塑身,受着数十户人家的香火。莫大仙被乡民传得法力无双,有求子的、消病去灾的总要来找莫大仙做法,说来也奇,莫大仙施了法之后,香客们总是能心想事成,可能莫大仙在这中间本没有出什么力,一切都是香客的命数到了,但是这莫大仙施了法总是给了香客一个心理慰藉不是?于是乎,莫大仙的名头就越来越响了。莫大仙做的也不全都是好事,毕竟开的不是善堂啊,除了逢年过节乡民要拿三牲供奉之外,每一年还要献上一对童男童女给莫大仙。

本来是一件蠢事,哪能有拿自己的心头肉去供奉别人的,可是偏偏有人着了魔,没到该供奉的时候就有人把村里的童男童女绑了送到小庙里,最开始还有哭闹的丢了儿女的人家,后来兴许是想着不能只有自己一家吃亏吧,也就加入了绑人的行列,总之,每一年这小庙里都会有一对童男童女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大仙从不逼迫任何人,却总有人送上门来,他也曾对来拜访的朋友说自己是多么的慈悲。后来村里人都有了些防备,凑不齐了,就去其他地方拐孩子来,丢了孩子的人家也报官,也有官府查到了这里却全部都被当地村民乱棍打跑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小庙也就在市井之中传得越来越神乎,常来求莫大仙的香客都把这里当做了不可侵犯的圣地。

可如今这莫大仙的小庙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处处都是剑气扫过的痕迹,淅沥沥往下掉着石块的是残留下来的断壁残垣。被恒峰一剑所发出的千万道剑气轻抚过的小庙庭院中间,五个青年男女将莫大仙包围其中,人人都面带着凶色,狰狞得很,旁边摆着的是一具被利爪穿胸而过的尸体,包围圈外站着的似乎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双目赤红的盯着包围圈中间的莫大仙,眼里透露出来的分明是不共戴天之仇。天上落下五色神雷,堪称神迹,莫大仙只盯着飞速落下的五色神雷喃喃说了一句“五行雷电”便被劈了个正着,连凄厉的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软倒在地,一阵浓烟散尽,再看莫大仙,已经奄奄一息,luo lu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焦炭,一股肉香弥漫开来。莫大仙躺倒在地,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包围圈外的青年走到莫大仙的面前,长刀一举,准备砍下那已经被电得变形了的头颅。莫大仙张了张嘴,回光返照似的咳嗽两声说道:“等等,你们中间可有一个叫云藏锋的?”

持刀青年刀锋一缓道:“我就是,你有什么话说?”莫大仙想抬手指一旁断成两截的纤毫,却半丝力气也用不上了,只能向那个方向歪了歪头:“那蜀山的小子死之前让我转告你,帮他把那把剑带回蜀山去。年轻人,你走运啊,如果不是那小子冒着莫大的风险用业力加身的姿态强行让我重伤,你这用着粗陋的法子引来的五行雷电还不足以杀了我。”云藏锋点点头,把刀放下,对莫大仙说:“你说得不错,你也走运啊,这几位朋友围住你引雷来的阵法叫五雷断狱阵,是我一个师父创造的。据他自己所说,当年他用五件上等法器摆下此阵唤来五条雷龙,就连一只九品大妖都被绞杀其中,神魂俱灭。我只有他老人家一根毛这么大的能耐,勉强可以凭借朋友的帮忙唤来五行雷电,你死在此阵法下,也算是不吃亏。我本来不喜欢动手杀人,即便你是妖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可是,恒兄在我面前死在你手上,我也不能让他吃了亏。所以,对不住了。”莫大仙哈哈大笑,难听极了,被电之后的喉咙就像一个破风箱一样往外呼呼的露着风,他说:“那小子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也算是他的福泽啊。云藏锋对吧,你很好。”云藏锋又一次举起刀来,道了一声谢,刀落头落,仇人香甜的鲜血喷了一地。

人死灯灭,往事也一笔勾销了,云藏锋这点事理还是懂的。他单膝跪下抱拳对莫大仙的尸身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云藏锋自问无愧于心。死者为大,这一跪是祭拜你,也算是谢你将恒兄遗言相告。你泉下有知,若是心里对我有怨有气,尽管来找我,我都接着,若是没有,愿你早日投胎转世,下辈子做个好人。”话刚说完,莫大仙的尸身就化作了一只烧焦的大老鼠,胸前却是有三爪,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几根金色毛发。欧阳红袖觉得莫大仙的妖身甚为奇特,问身旁同为妖族的龙灵道:“灵儿妹妹,这是妖族哪一支,样子好生奇怪。”龙灵正犹自感叹莫大仙的死,同为妖族,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而对于恒峰则是有些惋惜罢了,突然听到欧阳姐姐的呼唤,龙灵回过神来答道:“这是摸金鼠,这一族天生对于宝物有灵敏的嗅觉,又善于偷窃。有一些血脉淡的被凡人中挖坟掘墓的土夫子逮住,在墓中带路,不过那一些常年沾染阴气,都活不长的。摸金鼠化形很容易,往往只要一两百年的xiu liàn就行了,这一位恐怕是摸金鼠里活得久的,只不过也到头了。”云藏锋看龙灵有些难过,就岔开话题:“好了,去找找被偷的东西吧,我们一会带着恒兄和纤毫去蜀山。既然恒兄看得起我,我就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于是,众人便分开寻找起来。

等众人把东西都找齐,云藏锋正好把恒峰火化,正收集他的骨灰。此去蜀山,路遥途远,险滩恶水,剑峰悬崖不计其数,怎么也要好几天的路程,加上天气又大,说不得没到蜀山尸体就臭了,反倒是火化了带在身边方便一些。云藏锋包好恒峰的骨灰和纤毫,问众人道:“诸位有什么打算?”陈龙象道:“先回唐门复命吧,蜀山和唐门作为益州正道执牛耳者,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唐门怎么也要派人吊唁恒少侠一番的。即便唐傲大哥不来,等我禀明情况,我也一定来。”也许是因为恒峰的死,陈龙象也不像之前那样嬉笑,变得严肃多了,气氛也有些沉重。云藏锋又看向权富贵和裴锦绣,权富贵说道:“我自然是……跟着裴xiao jie回家提亲啦。”权富贵本想说四处漂泊的,却感到腰间软 肉被心上人拿捏在手,急忙改口,看来这女人对付男人的招数都一样,跟长相无关。还没等云藏锋看过去,涂渺渺就抢先说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也没想到恒少侠在此丢了性命。这本应该皆大欢喜的场面却是他拿命换来的。陈胖子说得对,恒少侠作为蜀山新一辈的佼佼者,蜀山峨眉同气连枝,按道理我还应该叫一声师兄的,怎么也得去禀明师门去吊唁一番。”

云藏锋点点头说道:“铜钱剑我就顺道带回蜀山了,还有其他江湖门派的东西,我觉得还是由裴捕头交还给诸门诸派比较合适,还请裴捕头辛苦这一趟。”见裴锦绣点了点头,云藏锋接着说道:“那么诸位,一起出了城再告别吧。”众人勉强一笑,往庙门外走去。

出得门来,却看到门口围了数十个村民,青壮的拿着锄头、镰刀、钎担等物件站在队伍前面,年老的都站在队伍后面,最远处妇女带着孩子远远看着,眼里全是惊惧和厌恶。裴锦绣眉头一皱,想起曾听到渝州城的同仁聊起这个村子里的一些事情,上前一步说道:“诸位父老乡亲,我叫裴锦绣,是一名捕快,不知道为何事兴师动众,包围此处啊?”见有人说话,队伍让开一条口子,从后面走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背不驼,腰不弯,眼不昏,耳不聋的,看起来精神得很。老人说道:“捕快大人,小民想问问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村里有个小伙子见到里面天雷阵阵的,怕莫大仙出了什么事。这莫大仙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理应相报。”一个机灵的小伙子从一侧窜入庙门内,什么也没发现,只有一只奇怪的老鼠的尸体,回来如实禀报给老人,老人接着问道:“还请诸位告知莫大仙去了哪里。”涂渺渺少不更事,嘴里又藏不住话,跳出来说道:“什么莫大仙,不过是一只耗子成精罢了。不过你们放心,那只耗子已经被我们打杀了。”众乡民闻言大吃一惊,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一时间犹如被炸开了马蜂窝,发出嗡嗡的声音。

老人看起来在村民中间十分有威望,喝了一声安静,见众人果然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小姑娘,你莫要信口雌黄。莫大仙仙风道骨,怎么会是妖怪?更何况大仙他法力无边,凭你们几个毛头孩子,怎么能伤得了他?”涂渺渺见他不信,也有些急了:“你这个人怎么不信人呢,本姑娘说的可都是实话。”老人摇头不语。权富贵上前拉住涂渺渺对她说:“涂仙子,别上火了。看这些人的样子就对那只耗子推崇至极,你让他们相信他们一直尊敬的,膜拜的莫大仙其实是一只耗子,还是一个骗子。这恐怕比要他们的命还难。打个比方说,让你相信峨眉掌门师太其实是一只老鼠成精,你愿意信吗?”涂渺渺有些理解了,也就退了回来,但还是愤愤的对权富贵说道:“下次再乱打比方,我就要了你的命。”权富贵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精神点头道“是是是”,接着转身对围着众人的乡民说道:“各位乡亲,你们口中的莫大仙确实是老鼠成精,也确实被我们杀了。你们不信,我们也没法子证明,还请你们让开路来,我们还要赶路。”村民中的一个年轻人叫道:“不行,你们是最后出现在莫大仙庙里的人,今天你们不给个交代,我们就不让你们走。”其余村民纷纷附和,手里有东西的都指着面前众人。

裴锦绣道:“各位乡亲,我听渝州城的同僚说过你们村子的事情。这个莫大仙真的是个骗子,并且每年都让你们献上童男童女,你们心里就不记恨吗?”另一个年轻人“呸”了一声说道:“你放屁,莫大仙那是让我们的孩子去神仙身边服侍去了,给他们仙缘,只有你们这些睁眼瞎的捕快,见不得别人好,总想着断了我们的仙缘。”裴锦绣无奈的看了一眼权富贵,两人面面相觑,都拿这些村民没了法子。云藏锋从后面站出来对裴锦绣说道:“跟这些愚民讲道理行不通,看我的吧。”然后朗声对围着他们的村民说道:“我不管你们这儿是什么毛病,都给我让开。今天我一个朋友死在了你们莫大仙的手里,我心情很不好,再不让开,不要怪我无情,我不介意见点红,冲冲喜。”说完长刀一挥,劲风拂过,近处几个村民手里的农具应声而断,陈龙象也狞笑者一拳轰在石墙上,打出一个磨盘大小的凹陷,配合着那真真实实杀人留下来的杀气,宛如人屠。

人都是惜命的,何况这些没见过血的村民,虽然心里的自尊让他们不要让开,可是总有没有骨气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像是石头丢进水里,溅起涟漪,原本包围起来的村民纷纷让开一条路来。云藏锋嗤笑了一声,带头走了出去。

远处斜阳西下,留下似火晚霞。

第二十四章 星空与烤鸡

渝州城西城门外,云藏锋一行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此处,一场大战下来虽然没有出多少力气,但是总归耗费了心力,加上一位同伴的逝世,总让人高兴不起来。恒峰虽然脾气臭了些,可终究是名门正派的新秀,夭折此处,莫不让人心有戚戚然,至少那一手剑法,那一身气节是让人钦佩的。陈龙象最重情义,心里暗暗感叹,恒峰这一去,怕是再难见巨剑斩红尘了。还有一个沉重的原因就是众人原本以为他们几个齐心合力杀了老鼠精是为世人除了一大害,还来不及沾沾自喜就被现实赏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村民的无理态度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一行人还犹自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就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意味着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云藏锋的几个师父性格怪异,外冷内热,每一个人的人生阅历都可以说是丰富异常了, 云藏锋和龙灵耳濡目染多少也使得自己的性子变得有些寡淡,即便是对恒峰的死,还有村民的围堵,也最多是感叹世态炎凉。分岔路口阳光明媚,路边的狗尾巴花长得比地里的庄稼还要郁郁葱葱,风吹散的蒲公英四处飞舞,落到云藏锋的鼻子上有些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引得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云藏锋心想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也是不行了,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说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世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能够说清楚对错的,问心无愧就好了,其余的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呢。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无法去还原了,可是这一刻至少我们坚信我们做的是对的,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感叹的呢。分别在即,诸位何不一展笑颜,给彼此留下一个好的回忆。”权富贵看了一眼云藏锋,不知不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已经成为这个小团体里面的话事人了,所有人的情绪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但无论是这小子的刀法还是计谋,亦或者是那波澜不惊的心态和虚怀若谷的胸襟都让人觉得可以听他的话,也许这小子本人没有感觉到他已经渗透到了益州年轻一辈当中了。云藏锋的一席话多少让其余的人舒展了些笑脸,接下来便是一一话别的拖沓场景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聚聚散散如云卷云舒都是时常有的事,没有人像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笔下所写那般折柳以寄,清泪两行,最多也就是相互一抱拳道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珍重,后会有期”罢了。几个女子倒是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说个不停,约好了再见面一定要去五道口和苏州的胭脂店去看看,裴锦绣女生男相,从小也是个男人的性子,站在女人堆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横不能让这几个娇滴滴的妹妹跟她一起去蜀山剑冢或者是藏剑山庄去看看那些避世不出的上等兵器吧,或许对几个姑娘而言,价值不可估量的蜀山剑冢远不及锦绣城的胭脂铺有意思。

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又哪里有一辈子携手同游的江湖儿女,聚在一起的人,总归是要分开的,众人还是各自走上了各自的路。云藏锋想或许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再见也许已经物是人非,不知道那个时候各自又会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用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云藏锋去蜀山本来和涂渺渺顺路,可是涂渺渺还要在这附近逗留两天就没有和云藏锋同行,云藏锋也没有觉得应该逗留两天等涂渺渺一起上路,云藏锋有云藏锋要走的路,涂渺渺有涂渺渺要走的路,路不同,等也是走不到一块去的,又何必强求呢。

出了渝州城驾着马车一路西行,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位担着重物的中年汉子迎面走来,不停地打量被云藏锋放在马车车辕上的纤毫。纤毫断为两截,但是过于巨大,所以还是就着裂口拼在一起用裹剑布包了起来,外面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两样。中年汉子看了几眼,等几人走近,急忙低下头去,与云藏锋擦肩而过,云藏锋特意看了中年汉子一眼,脚步沉重,呼吸急促,除了常年挑重物练出来的一膀子力气毫无特别之处也就没有在意了。擦肩而过之后又往外走了几步,中年汉子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回头说道:“少侠请留步。”云藏锋回头疑惑问道:“大叔,何事?”中年汉子说道:“少侠可认识另外一位叫恒峰的少侠,您背上这把剑跟他的很像。”云藏锋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不瞒大叔,在下是恒兄的朋友,恒兄有事要办去了很远的地方,托我向他的师门报信,又怕门派里的师父师伯们不信,便把此剑给我作为信物。”中年男子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情,贴身兵器怎么会轻易易手他人的,只不过觉得合情合理便是信了,笑嘻嘻说道:“既然是恒少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与恒少侠相识世间很短,可也能看出恒少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心中有很多故事,我也不便问,希望少侠你能够多多开导恒少侠,他于我全家有着大恩呢。”云藏锋笑意盈盈:“我一定照办,我替恒兄谢过大叔了。”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好了,你们既然有事要办我就不留你们了,他日到渝州城来嘉陵江边上找我,我请你们吃便炉。”云藏锋用川渝方言答了一句:“要得。”中年汉子爽朗的笑着走远了。

见中年汉子走远,欧阳红袖贴上来说道:“这大叔还真有意思,说要请我们吃饭却又不留下姓名,多半是句客套话。”云藏锋转过头盯着欧阳红袖看,好像要看出一朵花来,欧阳红袖被盯得有些脸红,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我哪里没洗干净。”云藏锋摇摇头回答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一路上是不是没有给欧阳xiao jie吃饱饭呢,怎么欧阳xiao jie到了这儿还要惦记着别人qiong rén家的一顿便炉。”欧阳红袖小嘴一翘说道:“本来就是,邀请别人上门做客哪能够不通报自己的名字的。”云藏锋给欧阳红袖解释道:“这位大叔有些痴傻吧,可能一时忘记了。先前他多次打量纤毫就是在确定这把剑是不是属于恒兄的剑,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是最后确定了觉得我们是恒兄的仇敌,杀人夺剑,最后回头问话多半还是敌不过内心良知的拷问。我猜测恒兄先我们一步来到渝州城结识了大叔,并且做了什么事情有恩于大叔全家,所以大叔见到纤毫才有此一问。我不告诉大叔恒兄的死讯也是觉得世界上少一个伤心人总归不是一个什么坏事。”欧阳红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越往前走,路上行人越是稀少,自却云楼一役之后,打着各种旗号想要找寻各门派丢失的重宝的人和帮会少了很多,官道上行走的大多数都是来往于各个村庄和城镇的行脚商人还有挑夫。从恒峰一早去莫大仙的小庙,到云藏锋数人赶到,再出城分道扬镳,这一天把所有人都整得身心俱疲,转眼已是入夜时分了。

云藏锋看了看日头,已经完全没入山里,月朗星稀,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云藏锋掀开马车的帘子,对龙灵和欧阳红袖说道:“入夜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也不好走,今晚就在这附近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你们两不要下车,我去找些柴火生火,顺便弄两只野鸡来填填肚子。这几天赶路都是吃干粮,吃得我都想吐了。”龙灵和欧阳红袖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也想帮忙却想到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男人有时候必须要让他们展现自己才能满足他们的自以为伟岸的心态。云藏锋把二女放在这里也放心,此时天色已晚根本没有几个人会路过,即便有人来骚扰,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骚扰的本事。

等云藏锋把柴火和野鸡抓来,把火生起来了才叫二女下来,两只野鸡都被割开喉咙剥掉了皮,一只用刮干净了的木棍穿着放在火上烤,一只用早前在路过的池塘边摘下来的荷叶包起来裹一层泥放入烧得滚烫的地里焖。烤的那一只比较肥,不一会外皮就被烤得金黄,溢出来的油脂顺着皮往下掉到柴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溢,龙灵咽了咽口水问道:“藏锋哥哥,差不多了吧,应该可以吃了。”云藏锋刮了刮这小吃货的琼鼻,说道:“等着,我去看看。”云藏锋用木棍捅了捅烤鸡,觉得火候是差不多了,便从同心环里取出离开锦绣城的时候找秋儿讨要的香料和不知道在哪里顺的辣酱,一加上这些,连欧阳红袖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了,云藏锋就是个二皮脸,冲欧阳红袖说道:“怎么了?想吃了?”欧阳红袖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火光照的还是怎么回事,别过头去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随身带着香料,到哪里都要吃。”云藏锋说道:“那又怎么了,儒家圣人说过食色性也,口腹之欲和男女之欢本来就是人类的本能,等一下吃完了我就要和我媳妇行行人伦大事,你不要偷看啊。你别说,这荒山野岭,月明星稀,篝火烤鸡,等我把从秋儿那里哄来的又逢春拿出来还有美酒佳人,环境比哪里不好,就是蚊子多了些。”说着把两个鸡腿撕下来给脸红红的两个女孩子递过去,龙灵早就跟着云藏锋学得没脸没皮,即便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也没有说什么,欧阳红袖不争气的接过鸡腿,却还嘴硬的跟龙灵说道:“灵儿妹妹,这个人臭不要脸,一会吃完我们去马车里休息,别理他。”龙灵此时眼里就只有肥美的鸡腿,早就吃得满脸油了,根本没听清欧阳红袖的话,含糊不清的嗯了两声。

欧阳红袖没好气的看了看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恨恨的咬了两口手里的鸡腿,满脸的苦大仇深。云藏锋等两女吃完,又取下鸡翅递给二人,这一次也不再调笑,只看着两女吃得开心便觉得满足了不少,自己吃着剩下的鸡屁股,鸡胸肉也是高兴得很。吃完烤鸡二女意犹未尽,云藏锋又从地里把荷叶包着的鸡挖出来,鸡肉的香气混搭着荷叶的清新,让人食指大动。云藏锋按着之前的方案又把这只鸡大卸八块,手中长刀舞动,那鸡就被切片,一片一片落到了荷叶上。

云藏锋取出一坛子又逢春,三人就着鸡肉共饮,以星空下酒,以清风为伴,以明月做高朋,喝了个痛快。又逢春虽说不是什么烈酒,却也不是不醉人,三人都没有刻意去驱赶身体里的酒气,很快就醉倒在地,云藏锋枕着龙灵饱满圆润的大腿,嗅着温柔的散发酒气的体香,喝了一口美酒叹道:“今晚的星空还真是美不胜收。”

第二十五章 蜀道难

云藏锋带着龙灵和欧阳红袖往西而去,却也没有见到蜀山的踪迹。江湖上流传蜀山是一座仙山,正好坐落在昔日盘古大神的心房位置上,浮于空中却不坠落,仙气澎湃,最是适合xiu liàn的好地方。说的人多,见过的人却就少了,蜀山弟子挂着修仙的名头却心系百姓苍生,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四处游历,相识满天下,所以知道蜀山的人很多,可是要说去过蜀山的人那就寥寥无几了,只有这样一句话广为流传——“剑门以外是蜀山”。约莫是说向剑门之外走就能到蜀山了。

三人正好路过剑门关,剑门关名为关实则是剑阁县往南三十里的地方两座山之间的险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史上曾有武侯在此垒石为关,时称剑阁关,后来被某朝帝王改为剑门关流传至今。川渝之地离开了锦绣平原处处都是高山险隘,马车用起来已经殊为不便,特别是到了剑阁县附近,当地人同行多用栈道,这使得三人不得不弃马车上山。云藏锋将马鞍、辔头和口嚼子等等东西从马身上取下来,又将车从马身上撤开,拍了拍马脖子说道:“老伙计,辛苦你了,人都说老马识途,后面的路我们就只能分开走了,你别被人杀了吃肉啊。回到欧阳家给欧阳家那老家伙说一声我没亏待他女儿,让他别瞎操心。行了,走吧。”老马似有灵性一般舔了舔云藏锋的耳后根,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往欧阳家所在方向奔去,掀起一阵风尘。云藏锋呸了两口吐出口里的沙子,骂道:“这畜生,拉车的时候没见过跑这么快。”欧阳红袖白了他一眼,见他吃瘪,也就不计较云藏锋说他爹是老家伙的事儿了。没了马车,车上的家伙什都要云藏锋一个人带着了,龙灵和欧阳红袖出奇的一致要让云藏锋背负这甜蜜的重量。云藏锋思量了一下,把东西全都装进了同心环里,反正一时半会也是用不到了,东西装完云藏锋得意洋洋的如同自说自话一般讲道:“还好干娘给我留了宝贝,不然没等到了剑门关我就得去见她老人家了。”龙灵脸色一暗,显然是想起了娘亲,云藏锋和她两心相知,急忙说道:“灵儿,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说我应该叫你娘她老人家干娘呢还是岳母啊?”龙灵轻啐了一声:“就你没个正形。你也不用担心我,妖和人一样都是善忘的动物,时间长了,无论是情爱还是仇恨,悲痛还是快乐都会变淡的。即便是亲娘,我现在想起来也只是心里有些堵,却不像以前那样悲痛欲绝了。”云藏锋也不说什么,摸了摸龙灵的头,眼里又是疼惜又是宠爱。

欧阳红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猛然间瞧见一个瓷龛,那是装着恒峰骨灰的瓷龛。欧阳红袖问道:“藏锋,瓷龛你怎么不装进你的储物法宝里面?”云藏锋拿过瓷龛说道:“好歹恒兄与我相识一场,把他装到同心环里也有些太不敬了,我还是手捧着把他带回蜀山吧。好了,收拾完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龙灵和欧阳红袖一同点头和云藏锋向前走去。

三人在剑阁县吃了一顿饭,便又出发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便不是吹嘘出来的,剑门关两边是大剑山和小剑山,巍峨矗立,气势逼人,山壁陡峭难行。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把木桩嵌入山壁之中以作栈道的英明法子才让这非路之路成了这翻山越岭的路径,好在三人都不是什么体态臃肿,步履蹒跚的人,这直上青天的栈道倒也不是多么艰难。云藏锋纳百兽所长自创百兽拳法,此时也如同灵猿登山一般手脚并用,姿势虽然比不得两位姑娘那样雅观,却也是有那么几分好看。两位姑凉自然是不必说了,脚尖轻点流转,丹田提起一口真气,一个如同穿云燕翩翩起舞美不胜收,一个好比风里雀灵巧机敏可爱动人。

三人之中一个年幼时便跟随九玄门无尘老道游历名山大川,一个是四大家族之一欧阳家的大xiao jie,恐怕也只有龙灵这个才化形不久的小妖没有去过蜀山了。按道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对于去蜀山不说是轻车熟路也不应该陌生才是,可是偏偏两人之前去都是有长辈引导而去的,自己上去还是头一次,所以竟然有些隐隐的兴奋和紧张,毕竟剑仙一脉被称为天下攻伐最强的道,蜀山一脉更是其中翘楚,行事又秉持正义,被天下所敬仰,怎能让人不兴奋。

从剑门栈道向外望去,已经是身处在云海之间,脚下白雾迷蒙如同厚厚的棉布裹着浓密的森林,鸟鸣兽吼偶然传入耳中,令人愉悦。云藏锋身法在三人之中最是难看,便想在速度上拨得头筹,脚下奋力一踩竟然将那嵌入山壁的圆木蹬断半截,整个人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转眼就到了龙灵和欧阳红袖前面。龙灵轻蔑一笑,不是她看不起另外两人,龙灵本体是一匹龙马,速度不说天下第一,却也是妖族少有的被万族尊崇的快,怎么会输给两人呢,龙灵也奋然加速,脚下生风,向前追去。三人你追我赶,转眼就到了山顶了。

“有人来了,是新来的。”刚刚登上山顶的三人听到一声女子的轻呼,放眼往四周看去,山顶上错落的安插着一些小木屋或者茅草房。一人迎面走来,正是刚才发出轻呼的女子,女子款款行了一个仕女礼,观其装束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长相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见女子主动上前行礼,三人也当还礼相待,一番客套之后,那女子说道:“小女子是沧州董家的人,名号便不提了,不知几位同道师承何处,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同来此处访道,认识认识,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欧阳红袖上前一步说道:“我是欧阳家的人,你刚刚说在此处访道是什么意思?”董姓女子诧异的看了一眼三人而后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先前还以为你们是来此处xiu liàn的。如此,我便大致给几位讲一下吧。此处被人称为白云顶,因为处在白云之上而得名,此地的灵气充沛,xiu liàn起来事半功倍,所以每一年都有很多人来此xiu liàn,很多人在这里结庐而居,以求长生。”云藏锋道:“原来如此,多谢了。不过我们不是来此寻仙访道的,我们是要去蜀山办一些事情。”女子点点头:“每年来这里想要拜入蜀山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大多数连上蜀山的路都没有找到,而且蜀山收徒随性得很,讲究一个福缘,主动送上门的还不一定会收呢。”龙灵嘻嘻一笑回答道:“这便不用姐姐操心了,我们不是去拜师学艺的,你就当我们路过这里吧。相见也是有缘,后会有期啦。”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也是笑着告辞,从诸多房屋中间穿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人盘膝坐在床上打坐,偶尔有一两个在外面的人却是面带凶光。龙灵说道:“我们快些吧,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总是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刚刚那个董姑娘也是。”云藏锋点点头,脚步加快了三分。

来到无尘曾经带着云藏锋进入蜀山的地方,龙灵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剑门啊。往上是一条石板路,路两边竖立着数十把石剑,尽头两把巨剑仿若擎天之柱一般撑起一道拱门,石板路从拱门中间穿过,伸出悬崖数尺,却戛然而止,消失于天地间。龙灵问道:“前方石板路断绝,这蜀山路途该从何处走?”云藏锋笑了一下,牵着龙灵的手就往前走去,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仍是不停留,一步一步坚定异常,三人如同凭虚行走在白云间,惹得龙灵惊呼不断。“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龙灵紧紧抓住云藏锋的手,显然还是有些害怕。云藏锋搂住龙灵细腰说道:“别怕,蜀山虽然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但是说到底怎么也是个修仙门派,总要有些玄机在里面的。这条路肉眼不可见,却坚实的存在我们脚下,当年无尘老头说这是心路,也是脚下的路,你心里相信有路它就有路,心里不信的话你就不会看到这条路。沿着脚下的路一直走,克服心中的恐惧才能走在脚下的路上。我那个时候也怕得很,却看到柳姐姐走得无比坚定,我也就不怕了。再往上面走还有一道壁障,跟昆仑秘境的差不多,到时候还要麻烦红袖你来开开门了。”欧阳红袖点点头说道:“小时候跟着父母拜访蜀山都是由蜀山弟子御剑迎接,这条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觉得很新奇。之后那道壁障我尽力而为。”三人相处数月,称呼也不像之前客套见外了。

走了半刻钟,就再也不能前进一寸了,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欧阳红袖,她心领神会,捏了一个法诀击在面前虚空处,手势接连变幻,法诀落处泛起阵阵涟漪。所有秘境的壁障想要打开都很容易,只要有纯正的真气就足够,可是云藏锋没法xiu liàn,龙灵又是一只妖,真气打出反而可能被这蜀山的壁障所伤,毕竟蜀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欧阳红袖刚刚收手回头说道:“好了,打开了。”壁障之内就传来一道声音:“不知哪位道友前来拜访,有失远迎。”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飞来,落到近处就化为了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云藏锋急忙上前见礼,他对蜀山上这群道士挺有好感的,也很尊重。几人互相行礼之后,云藏锋才说道:“在下叫云藏锋,这位是内子龙灵,这位是欧阳家大xiao jie欧阳红袖。我等三人有事想要面见贵派掌门陈道长,劳驾这位小哥能不能通传一声。”年轻道士笑容可掬地说道:“小事一桩,诸位来此就是有缘人,先进去再说吧。”

第二十六章 恒峰的故事

剑门之外是蜀山,蜀山门开仙剑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湖上流传着这一句话,没人知道是从谁、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没有人怀疑这句话,蜀山从来就是出剑仙的地方。无数剑侠从蜀山下来,陨落世间的也不少,蜀山一修道二修剑三修符箓,天地万物存乎一心,正邪两道无不承认其武林泰斗的地位,比之少林武当的地位还要超然一些,毕竟蜀山一脉还有一只脚踏在修仙界。奇怪的是蜀山剑侠比之其他修仙者短命得多,寿命最长的蜀山开山祖师也不过活了三百四十五岁,一手御剑术却是天下无双。可是剑、道两途修为最高的还是要数蜀山的这一代掌门——陈悟玄,道号宣武,他的师父老是说他是道门老祖陈抟的后人,天资聪慧,根骨上乘,年纪不过五十就已经到了道法通玄的地步,有修仙界的前辈见过陈悟玄一面,说他是除千年前成名于世的白发剑圣之后最具剑道资质的人,xiu liàn百年可成天地间剑术第一人,如今陈悟玄一百五十一岁。

年轻道士带着云藏锋三人掠过云梯,穿过蜀山的广场,落在处于蜀山广场中轴线上的大厅前。年轻道士对三人一拱手:“请三位稍后,待我灵符传音禀告掌门,待掌门到了再与三位洽谈。”云藏锋还礼道:“有劳道长了。”年轻道士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夹在食中二指之间,对着黄符说了几句话,接着便捏了个法诀,灵符燃尽,年轻道士睁开双眼请三人进大厅等候之后便离开了。

欧阳红袖看了看年轻道士远去的背影说道:“不知道这年轻道士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可以直接灵符传音通知掌门。”龙灵涉世未深,对于尊卑有序,层层上报这一点自然是不晓得的,天真的问道:“这有什么吗?”欧阳红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这傻妹妹的脑门说道:“傻妹妹,你化形之后很少在世上走动,即便走动也没有见识过那些等级森严的铁规。打个比方吧,在欧阳家如果有人要见我,首先要递上名帖给门童,说不得身份低上一些的还要给门童一些好处,门童才愿意给前门管事通报,前门管事需要通报给负责保卫巡逻这方面的总管,总管最后找到大管家,大管家会找到我的丫鬟,最后由丫鬟传到我耳朵里。这一趟下来起码要大半个时辰,说不定还要送出大把的银子打通上下关节才能见我一面,往年那些想要上门提亲的家伙身家稍差的,光是见我的面就要付出小半家底。也有不肯给好处的,门童私自扣下他的拜帖,他竟然在我家门口等了三天,碰上我爹出门才把这个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只是我最后也没见他一面。推己及人,这年轻道士可以直接通报掌门,你说他的身份是不是不简单。”龙灵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表示出她的不以为然,欧阳红袖只能翻了一个白眼,感情之前这么大一通话都是白说了。

云藏锋哈哈一笑,宠溺的摸了摸龙灵的脑袋,对欧阳红袖说道:“欧阳姑娘,这次你可就说错了。蜀山比不得你们欧阳家,蜀山撑死了也就数百弟子加上十数位长老,长老和掌门都是很和蔼可亲的,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每一个弟子都可以找到掌门,有时候掌门也会亲自为弟子解答剑道上的疑难问题。这也是蜀山为什么人数不多却一直能够被世人景仰的原因之一吧。你不是随欧阳家主拜访过蜀山吗,怎么不知道这些?”欧阳红袖脸色涨红说道:“欧阳家的规矩又不是我定的,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酸。再说了,我当初来蜀山是跟着父母来拜访宣武道长的,之后也一直陪在父母身边,哪有机会接触到蜀山的这些。”云藏锋不愿意与欧阳红袖争辩,笑了笑不再说下去了。龙灵却是开口了:“我觉得一个门派的作风是渗透到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的,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感受到的。红袖姐姐没有注意到,可能是呆的时间太短了吧。”云藏锋又是哈哈一笑,自己家这媳妇儿真是太可爱了,狠狠的在龙灵脸上香了一口,惹得屋内多了两个大红脸。

三人正说话间,一袭黑袍飘然而至,来人不负宝剑不执拂尘,负手前行却脚不落地,落于众人身前,没有欧阳家主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反而有种和蔼可亲的亲切感。云藏锋露出如见亲人一般的喜色,低头拱手道:“晚辈云藏锋见过宣武道长,道长还是如同十年前一般年轻,一点没变。”欧阳红袖和龙灵也随之见礼。陈悟玄笑意盈盈,对云藏锋说道:“你是无尘当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娃娃,哈哈,十年不见长这么大了,不错不错。怎么样,无尘还在冲击那一步?”云藏锋回道:“嗯,我随师父到了九玄门之后就承蒙师伯的恩典拜入师父门下,可是师父一直闭关冲击瓶颈,之后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学艺。至于是什么地方,因为师父有命,请道长恕藏锋不能相告。”陈悟玄摆摆手示意无妨,看了看欧阳红袖和龙灵二人说道:“不介绍一下两位姑娘?如果我没记错,这位红衣服的小姑娘应该是欧阳家的那个小女孩,这白头发的小妖精倒是不认识了。”云藏锋心中一紧,想到当时恒峰为了龙灵妖族身份拔剑相向的时候,紧张说道:“这是内子,的确是妖族中人。”陈悟玄活了一百多岁,自然看得出来云藏锋的紧张,说道:“别紧张,蜀山之内也有妖族拜在门下,人与妖皆有善恶,善者为善,吾辈服之;恶者为恶,吾辈除之。龙小姑娘慈眉善目,生得有佛家所说的菩萨相,注定不是个恶人。身上也没有杀业缠身,估计手上还没有染过血吧。”云藏锋听完陈悟玄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道长慈悲。”陈悟玄道了一句无妨,才切入正题问道三人的来意,云藏锋斟酌了一阵说道:“这一次晚辈前来是为了恒峰恒兄一事而来。”说完,将三人第一次见到恒峰,之后为了龙灵奋力一战,直到渝州城小庙恒峰身陨的所有事情一一道来,并将恒峰所托付的纤毫和没托付的细剑以及铜钱剑一一从同心环中取出连同骨灰一起交付给陈悟玄。

陈悟玄接过瓷龛,细剑和铜钱剑竟然自己飞舞浮于陈悟玄身后,纤毫却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如同恒峰的陨落一般不可挽回。陈悟玄轻轻摩挲瓷龛,终于收起笑意,眼里透露出一抹惋惜和心痛,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恒峰这孩子很有天赋,也很刻苦,每一个师兄弟都很喜欢他的。其实,在知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是为了恒峰这孩子的事情而来的,只是没想的他竟然就这样去了,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十年前,木蚕师弟去北方收妖归来,途经一个小村落,这才遇到了这个天赋异禀却充满了戾气的弟子。遇到恒峰的时候,他正在吃他父母的尸首,两只山魅闯入了他的家里杀了他的父母,用秘法操纵恒峰撕咬吞食他父母的尸首取乐,可怜那孩子明明有意识却控制不了自己。当初木蚕师弟也是拿着这柄纤毫,只用了一剑便除掉了两只山魅,那孩子恢复之后,又哭又呕,最后却求木师弟收他为徒,发誓斩尽世间妖邪。可惜,木师弟本着感化他的心带他回了蜀山,到死也没能化解这孩子一身的戾气和恨意。在那之后的第五年,木师弟也死了,死在一只大鳌手上,我去的时候就只找到了纤毫。木师弟一死,恒峰这孩子话就更少了,我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他天资聪慧又肯下苦功,除了修为不到家以外,将剑法精髓尽数掌握了。我本以为等他消除了那一身的戾气就能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可是……”此时此刻的陈悟玄没了半分一派之尊的威武,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面貌竟流露出垂垂老矣的死气,该是万念俱灰的哀痛摧残得这剑法大家心死如灰。云藏锋三人也安静下来,陪着这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百岁老人一同伤悲。沉默了一阵,陈悟玄说道:“几位在山上待些时日再走吧,既然恒峰好不容易有了些朋友,这祭奠的时候你们能在场应该也是他的心愿了。”云藏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也打心眼里把这个孤高冷傲的蜀山少侠当做朋友,也能理解当初恒峰为什么一定要对身为妖族的龙灵拔剑相向。

在蜀山弟子的带领下,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分别住进了相邻的两间客房里,龙灵自然是和云藏锋同吃同睡的。用过晚膳,云藏锋的房门被敲响,来者却是欧阳红袖。

云藏锋问:“有什么事吗?”欧阳红袖答:“没,我只是想问在你和灵儿妹妹看来是不是很不喜欢欧阳家的那种规矩,是不是很讨厌我啊?”云藏锋还没说话,龙灵就先一步说道:“没有啊,红袖姐姐你别这么想。”云藏锋拉过龙灵的手,示意她别着急,然后对欧阳红袖说:“怎么会这么想?”欧阳红袖双手绞着衣角处名贵的丝绸,有些失落的说道:“因为我的大xiao jie脾气啊,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那样,现在跟你待得久了,病情好些了,又时常发大xiao jie脾气。”云藏锋自然的搂过欧阳红袖的肩膀:“别傻了,我给你解释一下。第一,欧阳家这么大一个家族,盘根错节,管理起来肯定是很难得,自然需要一些规矩,没必要和蜀山相比;第二,上天注定我们liǎng hui有一段不解的缘分,这一次跟我出来的目的不就是培养感情吗,你的大xiao jie脾气都在合理范围内,我不仅不会生气,我反而觉得这是你可爱的地方。”欧阳红袖抬起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云藏锋,像是在问云藏锋的那一番话是真是假,云藏锋笑着点点头,算是对自己话的肯定。

欧阳红袖展颜一笑,从梨花带雨到喜笑颜开也不过一念之间,伏在云藏锋的胸膛上说道:“今晚,我想和你睡。”

第二十七章 蜀山上的故事

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故事总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和可怕。!云藏锋即便是从陈悟玄嘴里听到恒峰的过去,同情之余却不能感同身受,世人说的理解可能也不能真的理解吧,道家所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古语是最有道理的。没有经历过心如刀绞的疼痛怎么能够说设身处地的交心。

一片荒芜之,云藏锋行走在旷野之,入眼是冲天的火与烟,遮天蔽日。不远处一位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孩子伏着头啃食着两具尸体,开膛破肚,捧出心肝,满口都是黑红色的血液,碧绿的胆汁和乳白色的脑髓混合在一起从孩子的嘴角流下,孩子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一旁两只长满尖刺的绿皮山魅发出刺耳的尖声大笑。云藏锋拔出大刀想要冲前去将两只绿皮山魅砍得稀碎,想要一声怒喝引来五行玄雷以除世间邪魔,可是事与愿违,手不能动,嘴不能言,只能看见孩子忍受人世间最为痛苦的折磨而无能为力。

“藏锋,你醒醒。”欧阳红袖的声音从天外传来,世界落入深邃的黑暗之,再睁开眼便有一丝光明刺破灰蒙蒙的雨雾照进眼眸,映入眼帘的还有两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原来是个梦,这怎么会如此的真实。云藏锋敲了敲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忆起昨夜欧阳红袖想要和他一起睡的无理要求,龙灵吃味之后竟然没有将欧阳红袖赶走,反而是趁着欧阳红袖熟睡与云藏锋共赴巫山观**,研究起了颠 鸾 倒 凤的绝招,也不知道是不是存有宣示所有权的意味,龙灵虽然害羞却放大了自身的音量,阵阵春音**蚀骨,惹得云藏锋丝毫把持不住,欧阳红袖却是一点没有醒来。“你怎么了?一直大吼大叫的,灵儿妹妹都被你给吵醒了。”欧阳红袖面露忧色问道。云藏锋替龙灵顺了顺白色的长发,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说道:“没事,做了一个噩梦。现在什么时辰了?”龙灵羞怯的看了一眼云藏锋,似乎对昨夜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难为情,同为女性,她最清楚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欧阳红袖无疑会被那样的声音所吵醒,却在一旁装睡,怎么让人好意思呢,但是听到情郎的问题,也只有小声回答道:“快巳时了。”云藏锋点了点头在两位姑娘圆润的臀部一拍:“行,起身吧。”这一拍惹得两声高低不一的惊呼,一个是婉转羞怯,一个是惊讶羞愤。见欧阳红袖气鼓鼓的盯着自己,云藏锋无所谓的一笑说道:“昨夜是你自己要和我睡的,你抱着我睡了一个安稳觉,我总要连本带利收回一些吧。欧阳姑娘,我发现我开始对你有些兴趣了,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让我吃了吧。”说完一跃而起,在龙灵的服侍下更衣完毕,出门而去,欧阳红袖愣愣的待在床头,嘴里不住的喃喃道:“登徒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情,双颊绯红,龙灵促狭的看着,知道这位红衣服的姐姐是春心萌动了。

出了门来,便是天朗气清,风轻云淡的好光景。蜀山跟九玄门差不多,始终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多,只不过来了这浮在天的蜀山,放个屁也都成了凡人嘴里的仙气了。第一抹阳光从夹缝伸出手来,正好捉住了空气的烟尘,让人顺道能看清楚这阳光是个什么样的温暖和煦。

碰巧蜀山一众弟子正在早课,数百弟子都穿着白色的道袍在广场在站着,手拿着寒光凛凛的长剑,算不得是什么宝贝了,都是师门统一发的练习用剑。不管剑的品质如何,拿着剑的人还是练得很用心的,劈刺挑抹拢点粘全都有模有样,虽然恒峰的剑招是差得远了些许,但是放在江湖也都可以算是一流好手了。云藏锋正看得津津有味,陈悟玄从他身后走出来半开玩笑的说道:“藏锋,你这可算是偷师啊,按照江湖规矩,可是该把眼珠子留下来的。”云藏锋见陈悟玄来此,先行过礼才接着话头说道:“蜀山弟子所练剑法都是江湖广为流传的剑法,几乎练剑之人都会几招,道长怎么能说我偷师呢。”陈悟玄哈哈一笑说道:“的确如此,蜀山练气者多,练剑者少,气到神到则见到,即便是寻常的剑招有了磅礴雄浑的气的支撑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来。练剑则相反,剑招精妙也会有被人看穿的一天,也会用老用烂,终究会被人找出破绽来的。蜀山练剑都是挑最简单的练,大约也是受了祖师爷所说大道至简这一番话的影响,最为简单基础的往往内有乾坤。”云藏锋可不敢跟这样的剑道宗师谈论剑和道,只能称道受教了。陈悟玄摇摇头:“你的悟性很高,但是我看你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感,恐怕日后……这个先不谈吧,后山有一块巨石,边有个练剑的孩子,他想见你,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云藏锋应诺,陈悟玄点点头欲走,半途又回头道:“你这孩子很好,是过于规矩了,蜀山之亲如一家,你可以随性一些。”一句话说完,这才飘然而去。

云藏锋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陈悟玄的话,倒不是关于自己循规蹈矩、恪守法礼的事情,而是那一番关于剑与气的高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陈悟玄所说后山巨石的地方。那石头下面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手里拿着和先前广场练剑的众多弟子一样的制式铁剑,孩子所练招数十分的平常,便是拔剑、直刺、收剑三式而已。云藏锋有心逗弄一下这个孩子,脚下一踏便到了巨石之,大声说道:“这蜀山也太抠门了一些,连给门下弟子买两把像样的宝剑都不愿意,让弟子舞弄这样的废铁。”孩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如同犯了天大罪过一般急忙低下头练习那三招,嘴里嘟囔着:“二千五百五十一,二千五百五十二……”云藏锋碰了个软钉子,想要走了,又想到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看看这个孩子,顺便赏赏这蜀山绝顶的壮阔恢弘风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未时将至,云藏锋打起了瞌睡,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躺在巨石打盹,可是这个时候的太阳晒得人身生疼,云藏锋心烦意乱翻身而起,冲孩子怒吼了一声:“诶,你不说话我走了,宣武道长说你找我有事,我尊重他老人家才来的。可你把我晾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孩子仍然不理会,云藏锋纵身一跃跳下巨石,刚走出三步,孩子大叫一声三千,这一声先前所有的声音都大许多,让云藏锋不禁回头一看。

小孩似乎是累坏了,又怕云藏锋真的走了,急忙喘了几口粗气,跑到云藏锋面前说道:“你等会儿,我是真的有事。”云藏锋看这小孩面露疲色的样子,心想自己怎么个孩子还沉不住气,他不愿意认下这个不足,便硬着头皮坐下来听这个孩子讲。孩子看他坐下来,露出一个笑,深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说道:“恒师叔离开的时候吩咐我说要每天连剑三千下才能练其他的剑招,所以刚才我才没有回答你的话。”云藏锋故作高人姿态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孩子才接着说道:“我叫李秣陵,才拜入蜀山没多久。掌门说让我拜到恒师叔的门下,恒师叔却说只能做我师叔,等找到合适的人再给我引荐让那个人做我师父。你刚才说蜀山派抠门说得不对。师叔说过,蜀山清贫,吃喝拉撒睡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掌门要想这些已经心力交瘁了,所以绝对不能嫌弃手里的剑,这样才能对得起掌门和手里的剑。听掌门说师叔死了,所以我想找你问问师叔有没有交代什么要对我说的。”云藏锋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了,每天让这么大一点的孩子拿着至少重三斤的铁剑练剑三千下,也只有恒峰这样的biàn tài才干得出来。腹诽归腹诽,云藏锋还是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并没有见到恒兄的最后一面,把纤毫带回蜀山也是别人转诉的。”

李秣陵的面色变得有些默然:“能告诉我是谁给你说的吗?等我以后能下山了我去找他。师叔下山的时候说自己这一趟兴许有去无回,让我好好练剑,他能回来好,不能回来以后要靠自己了。还告诉我只有当我一剑可以将那块石头刺穿的时候才能下山,所以我才要拼命练剑。”云藏锋也开始有些沉重:“告诉我恒兄的遗愿的人是杀他的人,可惜,他也死了,我亲自砍了他的脑袋。”李秣陵不再说话了,云藏锋转身想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李秣陵道:“纤毫在我手,你想用吗?”李秣陵转过头看着云藏锋,眼里满是惊喜和情愿,云藏锋灿然一笑,转身离去。

蜀山大厅之,陈悟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等门口出现了那道身材颀长的身影,陈悟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人在门口拜倒呼道:“云藏锋请求宣武道长答应赐铸剑池一用。”陈悟玄大手一挥:“当然可以。”蜀山有一个铸剑池,这本不是什么秘密,蜀山人修炼随心,丹青,棋艺,命数,花艺,茶艺无不作为一道被修炼,可几乎所有人都会用剑,用剑的人多了,铸剑的也多了。蜀山铸剑师也是闻名于天下的,铸剑池藏剑无数,剑冢之也埋了无数的宝剑,有人夸大的说天下宝剑蜀山十有三,这些宝剑里面从蜀山铸剑池出来的又有六七,足见蜀山铸剑池的弥足珍贵。蜀山大方得很,许多地方甚至招数都对天下人放开,想来看来看,想学能学,唯独铸剑池,剑冢和锁妖塔是三大禁地。

门口颀长身影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竟有些喜出望外,兴冲冲的离去,留下满地阳光金黄。

第二十八章 铸剑

云藏锋闲庭信步走到蜀山铸剑池,这是个用火与铁铸的熔炉,蜀山先辈从地心处采集来一块火脉,火脉热无,常年高温,是为蜀山培养铸剑师的温床。!蜀山一脉对于剑的喜爱可谓是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爱屋及乌,对于铸剑这一个行当也是喜爱得不得了,对于铸剑的温度、材料要求很高,蜀山世世代代无数人的努力,终于使得这一块铸剑池完备,可供爱好铸剑的弟子使用。

铸剑池的管事弟子领着拿到了掌门口令的云藏锋熟悉铸剑池,无论是火脉分布的情况还是材料库等等地方,事无巨细都一股脑儿塞给这个几百年来第一个走进铸剑池的非蜀山弟子。管事弟子也是很好掌门怎么会允许一个外人进入铸剑池,这分明是坏了几百年来蜀山的规矩,他去问掌门的时候,看起来如同年人的老道只是说规矩定出来会有打破的一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那小子不存着什么坏心,铸剑池人人皆可去得。管是弟子拿自己这老好人似的掌门也没有办法,虽然剑道修为无人能及,可是也太没原则了些。云藏锋也是如同一个好宝宝一般,不懂的开口问,这一点倒是让管是弟子很是欣慰,至少先说清楚了可是很大程度避免以后出事。

托管是弟子给龙灵和欧阳红袖捎个口信,意思大概是他在铸剑池办些事情,让两女不要担心成了。想起欧阳红袖,云藏锋不禁有些进退两难,他对这个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个问题关系到一条人命,自打离开欧阳家也过了些时日,对于欧阳红袖,云藏锋不得不承认有了些许的喜欢,毕竟不是泥塑金身的菩萨,哪能控制这七情六欲,但是他也没有做好承担和接受这一份感情的准备。想不通不再去想这是云藏锋惯于用来逃避的理由,起刻意的去完成某一件事情,他更加喜欢水到渠成的感觉,两个人办那件事本来是要顺其自然的。

注意力转回眼前的打铁台,一边是熊熊燃烧的火脉吞吐出来的烈焰,另外一边放着各种大小的锤子。这是一个被封闭起来的隔间,地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凹槽,从凹槽里面涌来的火焰只是心处火脉的余温,没有一定的修为是不能接近心去铸剑的,四周许多的隔间里面都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偶尔有一两股特别剧烈的热浪从一些隔间里喷发出来,那是铸剑人引火的产物。云藏锋在天峰除了医术和药理,最喜欢的便是和段武学锻造之术了,即便是最为简单的材料的淬炼和提纯,用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然后一件作品从自己手里诞生的美妙不是任何人都能体会得到的。段武曾经说这世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会一件东西,这一件东西有可能是老天爷给安排好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努力去学成的,这打铁谁都会,每一个人都可以学的,塑形和淬火靠的是多年的经验和创意,唯有最后的花纹或者是对于一件兵器的加持这才是最需要天赋的,云藏锋显然是没有天赋的人,有一个锻造大师作为师父却只学会了一点皮毛,好在对于基础的东西掌握的牢固,加纤毫本身是一柄宝剑,不需要费多大功夫。

蹲下身来试了试火焰的温度,结果令云藏锋大失所望,这温度对于凡铁来说很高了,但是对纤毫这样的宝剑而言是远远不够的。除了选择去温度更高的地方,云藏锋别无他法,紧了紧从陈悟玄那里讨要来背在背的纤毫,云藏锋朝着火脉所在的心走去,每往前走出几米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差异,即便是以云藏锋多年待在段武那件铁铺里的适应了高温的身体也开始渗出细汗。又往前走了十多米,身的衣服开始发卷,几乎要燃起来了,云藏锋停下脚步将衣服换下收入同心环,本来想换那一套龙轩的战甲可是战甲如同有灵性一般根本取不出来,而且对于锻造也不方便,也作罢了。云藏锋已经走得较深了,环顾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人,索性君子坦蛋蛋的选了一间温度差不多的隔间开始进行对纤毫重塑。

修复断剑铸剑也差不到哪里去,根本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同样需要将破损的剑体经过高温化为铁水,再将断裂部分连接在一起重新敲打、淬火才能达成修复的目的。寻常刀剑断裂之后如不有特殊需求,修复的人往往会用铁水浇注在裂口处,待淬火之后断裂的两端连成了一块,这样修复的剑身会如同受伤的人体一般留下不可抹灭的疤痕。在云藏锋这,第一种叫做重铸,第二种叫修复。

云藏锋从背卸下纤毫,说实话,这柄剑过于巨大,也不知道当初那木蚕道长是怎么想的,给自己打了一柄用起来如此不方便的剑。云藏锋斟酌了一下,觉得反正纤毫都已经断了,不如将两部份分别打造成为两把剑,只不过这样做不知道李秣陵那孩子会不会感到失望,毕竟那孩子想要的是一柄纤毫。拆开裹剑布,云藏锋才第一次仔细的观察纤毫的断痕,断面粗糙是没得说的,一看知道是被蛮力分开的,那间的咬痕不禁让云藏锋感叹了一句牙口真好。

“嗯,这是?”云藏锋有些吃惊的看着断面,断面有一些细小的孔洞,多年来跟着段武打铁的经验告诉他,这把剑的材料虽然好,但是根本没有经过千锤百炼。木蚕道长应该是从某个地方得到了一块好材料直接融了铸剑了,对于材料没有细心打磨、锤炼,间甚至还有不少的杂质。这样的一把剑可以用外强干来形容,因为那些细孔和杂质,整把剑都变得非常的脆,所以这一次遇到劲敌便毁于一旦。

云藏锋看着眼前这柄甚至还可以称为材料的宝剑,有一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兵器全凭着材料本身的优秀足以媲美江湖许多所谓的神兵利器了,可是这样的兵器同样丝毫看不到匠人的工艺,遇了真正的高手便只有剑毁人亡的下场。纤毫的情况坚定了云藏锋想要把它重铸成为两柄剑的想法。

想到做到这也是云藏锋的风格,将纤毫重新融为铁水之后,云藏锋开始了反复的敲打。举起手锤子的那一刻,云藏锋感觉到骨头里面又痒又麻,宛如有虫子再往里面钻一般,令他痛苦万分、难受异常,以往云藏锋淬炼材料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平静,因为铁锤落在材料的节奏让他觉得是难得的放松,李秣陵的刻苦修炼仿佛让云藏锋看到了小时候刻苦修炼的自己,这也是云藏锋答应要替李秣陵修复纤毫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大概是想替这一把秉持了多年正义的宝剑寻找一个主人吧,不让它消失在江湖。可是今日,云藏锋却因为从骨头间传出来的那麻痒的感觉而心烦意乱,只能更快更用力的将锤子不停地落在已经成为铁水的纤毫之,汗水落在面发出“呲呲”的声响。

如果云藏锋能够内视的话能够发现其实这莫名而来的麻痒来源于十年前种下的因,十年前得到化龙诀的那一刻,记录化龙诀的血色兽骨化为粉末钻入他的身体里并依附与周身骨骼之,却也仅仅只是依附而已,即便是刻苦修炼化龙诀也没有撼动那些粉末分毫。时至今日,在火脉高温的作用之下,粉末不知不觉被炼化和云藏锋的骨骼融为一体,此时此刻的云藏锋也如同打铁台的一柄剑被这火脉煅烧锤炼。

蜀山大殿之,所有弟子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恒峰的后事。蜀山并不讲究排场,故去的人也早化为了一堆飞灰,但是蜀山讲究一个传承,每一个在外面死去的蜀山弟子都会得到一个在不朽殿的牌位。立牌位也有几分讲究,这牌位不用毫笔题名,都是由当代的掌门亲手刻去的,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由授业恩师或者所收弟子将牌位送入不朽殿,像恒峰这样没有了师父也没有徒弟的,往往都是由掌门代劳。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云藏锋到了蜀山之后的这两天,蜀山先后收到唐门和峨眉的飞鸽传书,都说要前来吊唁,裴锦绣和权富贵也以私人的名义表示要前来祭奠。虽然只见了不过两三面,交流过寥寥数语,但是一起战莫大仙的几个人都把彼此当做了朋友。蜀山方面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蜀山弟子竟然牵动两大门派和与之齐名的其他四位新秀的一同吊唁,一时间急忙安排十二名小有所成的弟子在剑门关附近等候,见到来客便御剑请山安置,总是是忙碌起来了。

欧阳红袖和龙灵不见云藏锋,虽然得到了铸剑池管事弟子的知会,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携手跑到铸剑池边想要去看看,可是二人又没有得到陈悟玄的首肯,如何能进了铸剑池去,一时间着急得很,便要去找陈悟玄,希望他能够通融通融。陈悟玄自然是不肯的,他将其厉害一一言明,他很清楚云藏锋要重铸纤毫剑必然要走入铸剑池深处,那个地方这两名小姑娘肯定是到不了的。一来二人不具备高深的修为,二来也没有云藏锋那强悍的肉身可以抵挡住火脉灼烧的高温。二女不依不挠想要进去,陈悟玄说得越是危险二人便越是放心不下,直到陈悟玄再三保证云藏锋不会有问题,甚至以蜀山数百年的声誉和气运赌咒发誓,才让二女放弃了纠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李秣陵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在巨石边练习那三千剑,只是每日刺完最后一剑总是要往铸剑池的方向望去,等待那个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叔叔送剑来。铸剑池内,云藏锋将兽骨粉吸收了**分,气机越来越顺,手里的锤越来越稳,他感受到了纤毫剑的呼吸,知道宝剑即将出世。14

第二十九章 清粥和馒头

葬礼期限将至,蜀山各处都挂起了白绫,恐怕除了历代掌门仙逝的时候有这么大的排场之外,古往今来就只有恒峰一人在蜀山享受到了这般高规格的待遇了。蜀山上下都是忙忙碌碌的,以往时候这些凡人口里的剑仙哪个不是闲庭信步,或手不释卷,或低头沉吟的在蜀山各处闲逛,最近几天却是不停的御剑在剑门关和蜀山之间来来回回,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上山,客房也都有些紧张起来,好在云藏锋不在,欧阳红袖厚着脸皮搬到龙灵屋里和她一起住,两女倒是不必和其他人挤一挤了。

陈悟玄一开始也以为只有益州的其余四秀会来拜访,再多也不过多唐门和峨眉两个门派的弟子,权富贵和裴锦绣一个是江湖游侠,一个是衙门捕头,身后都没有挂着什么实打实的帮派,所以多半是两个人携手而来,不会再多了。没曾想最先来到的却不是这些人,反而是益州境内的一些小帮派和家族,锦绣城吴家,guǎng ān蒋家,川南火龙帮等等这些前所未闻的小门小户。不过远来是客,人家又是带着前来为恒峰少侠吊唁的名义前来拜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门路送来拜帖,使得蜀山只有一一接下,倘若不接岂不是落人口实,说蜀山仗势欺人,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些小门派吗?陈悟玄百来年的岁数也不是白长的,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毕竟一个恒峰,说到底也只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再往上数二十年,许多上了年纪的高手也可轻易将其击败,所以这些门派小是小却不可能为了一个新秀大费周章,折了自己的身价前来拜会。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悟玄老而弥坚,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多番布置,使得门下众多弟子都忙碌起来。此刻蜀山上的闲人恐怕除了来做客的云藏锋三人,就只有那一日三千剑的李秣陵了。

铸剑池里面被那支火脉映得通红,此刻除了比云藏锋更深处的蜀山长老们还在铸剑以外,铸剑池wài wéi的所有弟子都已经被陈悟玄唤去筹备恒峰的葬礼了。当然,云藏锋对于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曾答应在恒峰葬礼之前必将纤毫剑重铸送到李秣陵手中,而此时距离恒峰的葬礼不过三日,云藏锋还在进行最初的步骤,即反复敲打被高温熔化为铁浆纤毫剑。每一次敲打都有一些杂质从其中被挤压出来,敲到薄如白纸,又折叠过来继续敲打,只有这般千锤百炼的兵器才称得上是一柄绝世神兵。云藏锋自己已经完全将附着于骨骼之上的兽骨粉末吸收殆尽,麻痒的感觉一消失便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畅快淋漓,他情不自禁的嚎叫了一声,宛若春天里fā qing的野猪,铸剑池深处的长老神识强大,听到嚎叫之后从云藏锋身上一扫而过,收回神识喃喃自语了一句:“没有出什么事就好。”

又敲打了一天,云藏锋收锤负手而立,面前的纤毫剑比之之前的门板大小已经缩水了一半,可是依然显得巨大,云藏锋践行之前的想法,将红如落日,烫如岩浆的铁水分别注入事先铸好的一对模具之中。手中干着活,脑子里却有些走神了,一会想这么多天都没合眼了,铸剑完成之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一会儿龙灵的音容相貌在脑子里面打转,一会儿欧阳红袖妩媚无比的声音在耳畔炸响,直至铁水注完,一滴不剩,才回过神来,进行下一步的捶打。

李秣陵一日三千剑不间断,每天练剑完成之后就休息半个时辰,吃过午饭接着练习基本的吐纳和剑招。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加的量,小孩子也没有多少复杂心思,只觉得以恒峰的本事下山除魔卫道还是死于非命,就应该加倍努力,争取超过恒峰早日下山。可惜,这么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没谁会去关注的,倘若陈悟玄没这么忙可能还会看上一眼然后说一句:“嗯,领悟到剑与气的三分真谛了。”李秣陵却没有这些概念,只是觉得该去这样做罢了,他也看出来近日山上的师兄们都忙得不可开交,自己想帮忙却无从下手,心想等年纪稍微大些总帮得上一些什么吧,这一刻就有些嫌弃自己年纪小了。

欧阳红袖和龙灵有一次在饭堂看到李秣陵,当日李秣陵吃着两个干馒头就小半碗清粥。李秣陵生得不高,五六岁站着刚好与桌子齐平,坐在凳子上也不过是露出半个脑袋,想要夹些咸菜都无能为力。李秣陵叹息一声,只有将干馒头和盛粥的瓷碗放到近前,吃喝却都在桌子边进行,够不着也没办法。两女觉得这孩子可爱极了,云藏锋不在身边反正也无聊,就去与李秣陵同桌吃饭,时不时给孩子夹些咸菜,蜀山上出家的道人多,饮食清淡,少有荤腥,一日三餐分量都极少,以清粥馒头为主,两女胃口不大,就从自己碗里匀了些粥给李秣陵,也不管李秣陵吃不吃得下。李秣陵在两女的注视下默默把碗里多出来的部分吃进肚子里,其实心里不是特别情愿,因为掌门还有师叔、师兄们都说食欲起于心,有碍于修行,大家都吃得很少,只不过觉得两位姐姐也是好意,自小孤僻的李秣陵年纪又小根本不懂拒绝,吃完了也不道谢就跳下板凳,走出门去了。李秣陵的道袍有些长,不知道是哪一位师兄曾经穿过的老物件了,干净倒是干净,就是有些不合身,不过掌门说小孩子长得快,过个一年半载就合适了,背上别的长剑也比李秣陵高出半寸,人都说三尺青锋,可怜这孩子还三尺不到,好在是斜挎着,不至于拖在地上。此后,二女都在饭堂等着李秣陵来,有时候还跟着李秣陵去巨石边练功,这也成了两女在没有云藏锋的日子里唯一的消遣。一来二去,李秣陵就和两位姐姐熟识了,只是还是不跟她们说话,却默默接受了好意和陪伴。

琐碎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不知不觉恒峰的葬礼就近在眼前了。这一天,蜀山上来了个多日未见的熟人,是峨眉金顶上的仙子,涂渺渺。涂渺渺来的时候,欧阳红袖带着龙灵正在和李秣陵吃饭,两女自说自话的和李秣陵约定下午要去巨石边一起练功,正说得兴起,涂渺渺就闯进来了,跟在身边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书生满脸的都是粉红白头的脓包,除去这个,模样还算周正。书生一见两位姑娘便行了一礼:“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知两位姑娘在此用膳,唐突了佳人,还望莫怪。”

欧阳红袖和龙灵面面相觑,都心想这有什么好怪的。好歹欧阳红袖是欧阳家的大xiao jie,见的世面要比龙灵这个涉世未深的妙龄母妖多上太多了,还礼说道:“不知者无罪,公子太多礼了。”接着就让涂渺渺这个中间人介绍介绍,原来那书生叫舒望川,是涂渺渺的师弟,此次被派出来跟涂渺渺一起前来吊唁恒峰,同时也向舒望川介绍了两女,只不过舒望川只先前打招呼的时候扫了一眼二女,其余时间眼珠子都挂在涂渺渺身上了。

李秣陵听得好没意思,但也没说,自顾自的觉得这两位姐姐见了故人便忘了与他的约定了,喝完白粥,吃完馒头,找了个空隙就钻出去了,后来觉得还是该打个招呼,又调过头来说道:“两位姐姐,我还在巨石边上练功,你们得空就来,不得空就罢了。”二女还是第一次听李秣陵开口对她们说话,觉得这孩子的声音还有这么几分好听,冲他点了点头便让他去了。

李秣陵一走,涂渺渺便对舒望川说道:“师弟,我们有些女孩家的闺房话要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下。”舒望川也不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更不像一些酸儒一般拎不清情况,涂渺渺话一出口,舒望川就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当即便告辞离开了。

欧阳红袖瞅了瞅走远了的舒望川,促狭一笑,对涂渺渺说道:“没想到咱大名鼎鼎涂渺渺涂仙子也有动凡心的一天啊,这舒望川进退之间,分寸拿捏得不错,不惹人讨厌。怎么样,涂仙子,给我们两姊妹说说你这师弟?”

涂渺渺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就是普通的师姐弟的关系,你们两莫不是看上望川师弟了?”

龙灵急忙“呸呸呸”三声:“涂姐姐怎么能乱说话,这话要是让藏锋哥哥听见了还得了?他醋劲大着呢。”

欧阳红袖跟着附和道:“是啊,涂姐姐怎么能乱说话呢,人家小灵儿一颗心可全在云藏锋那臭小子的身上,并且还是有夫之妇,怎么会看上你那师弟呢?”欧阳红袖本来想根据舒望川的面相说他是脓包师弟,可转念一想,人家以礼相待又没有得罪,这般去开玩笑确实不太好,便收了脓包二字。又想这xiu liàn之人,不管在修仙界还是世俗界,都讲究一个饮食的节制,加上gong fǎ的效用,排除自身杂质,怎么会生得满脸脓包呢,着实奇怪。

三女笑谈了一阵,涂渺渺收起说笑来说道:“云藏锋不在吗?”

龙灵回答道:“他去蜀山铸剑池替刚刚那小孩重铸纤毫剑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出来了,怎么了,你找他有事?跟我们两说也是一样的。”

“这次还真不一样”涂渺渺叹息一口气,“恐怕这件事还真是难办了,云藏锋不在,估计你们两也拿不出个主意来。”

“到底什么事啊?你倒是先说说看。”欧阳红袖就是这么个性子,别人越是打哑谜,她心里就越是想要知道这个秘密。

涂渺渺盯着龙灵看了两眼,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这一次蜀山上多了许多门派前来吊唁恒少侠,名为吊唁恒峰,实则都是冲着灵儿来的。”

“什么?!”欧阳红袖和龙灵心里皆是一惊。

第三十章 灭门惨案

涂渺渺带来的消息不可谓不令人震惊,饭堂的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凝重,笑容凝固在龙灵脸上,眼神却已经被种种负面的情绪所替代,水汪汪的眼眸盯着这位涂仙子,想要获取更多的讯息。涂渺渺长叹一口气,将自分手以来的所见所闻还有关于众多门派前来寻衅滋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那日自渝州城分手之后,涂渺渺在渝州城附近采买了一些门派里面众多师姐在下山时拜托涂渺渺买的香粉之类的。渝州城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一种特殊的花卉,这种花每一朵都是四瓣,花瓣呈现淡粉色,却有淡蓝和金黄两色镶边,宛如宫中有着高贵身份的公主嫔妃所穿衣物袖口或者下摆的地方所镶的绶带,花香隽永却清淡温雅,深受足不出闺阁大家闺秀们的喜爱。只不过这种花没有名字,产量又极少,年年都是有价无市,作坊的老板也不讲究什么先到先得的规矩,只说价高者得,涂渺渺得到那一小盒香粉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参加拍卖却因为身上没有带着足够的银子铩羽而归,本来也就打算就此作罢,大不了峨眉山上被几位师姊责怪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偏偏遇上一个看起来像是个世家子弟的年轻公子哥,出价高出香粉价值几十倍,口里也不积德,见涂渺渺脸上遮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如同春水一般的眸子便口花花了几句。大致就是买香粉是为了送给城里某个楼里相好的一个粉头,如果涂渺渺愿意取下面纱香他一下,便把香粉双手奉上,并且请涂渺渺去家里做客的意思。涂渺渺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心里即便生气也没有显露,只出手一掌印在世家子的胸口,将其击退四五步,取人性命倒不至于,毕竟此人嘴花花了些却罪不至死,涂渺渺转身即走,伤人取宝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做,只是涂渺渺来时报了门派的名号,此刻取走别人拍下的东西对门派的声誉不利,自然做不得。涂渺渺打定主意等到半夜学权富贵做一次梁上君子,将那盒香粉偷来,出了个门便转了个弯藏匿在巷子暗处,等那世家子出来便跟随他到家门口,探明住处,等半夜再行动。

世家子在家仆搀扶下站起身来,嘴里犹自哼唧道:“妹妹的手好软好舒服,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哎哟……”约莫是牵扯到了伤口处,最后便痛呼了一声。出门来还在责怪随从伺候的家仆当时怎么没有将那天仙似的没人留下来,跟在一边的狗腿子模样的家仆点头称是,心里却想:“那姑奶奶一掌把你百十来斤的身子击退四五步,别说没看见脸,即使看见了,真正是天仙般的人物,又有谁消受的起了?只有你这绣花枕头精 虫上脑,无法无天。”世家子一路喝骂一路往家走去,本来打算是去喝花酒,但是此时被涂渺渺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破了好几处,自然要先回家拾掇拾掇自己。涂渺渺跟着世家子认清了门路,便回了客栈休息,为人生第一次做“梁上xiao jie”做好准备。涂渺渺想男人出来偷窃叫“梁上君子”,她出来偷,自然叫“梁上xiao jie”了。

半夜,梆子响了三声,涂渺渺便睁开了眼,明亮如野猫的眼眸。悄悄支起窗户从缝隙中钻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了。夜猫子嚎叫了几声,扑棱棱的挥舞翅膀飞走了,刚刚站立的枝丫上落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影,黑衣黑裤,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暴露在空气之中。

涂渺渺从侧门矮墙翻墙而入,落地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心下便道:“糟,出了人命了。”这个时候夜鸦配合的啼叫了几声,不禁让人毛骨悚然。涂渺渺摸着黑向前探,园子里清净的很,这矮墙后面是花园的衣角,没有灯火,靠着黯淡的月色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石子铺出来的路。沿着石子路往前走,便有了一些灯火,只不过灯火越亮血腥味越重。穿过一处亭子,涂渺渺见到了第一具尸体,是具女尸,还背着包袱,包袱落地散开,金银细软落了一地。涂渺渺蹲下身子查验尸首,尸首的脑袋和身体折了一个面,也就是说女尸的脸朝着后背,除了右脸凹进去一块身上没有其他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被人正面击中脸部,脑袋转了一圈然后身亡的。凶手的用手习惯还推测不出来,有可能是左撇子用左手顺手一拳击中死者右半部脸,也有可能是用右手反手一拳同样可以击中死者右半部脸。

没有获取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涂渺渺不禁有些失望,一路走到前厅,尸体越来越多,全部都是一击毙命,无一幸免。中堂处有十多具尸体围成了一个圆圈,看起来应该是在之前包围了凶手,胸腔塌陷,应该全部都是被击碎了胸骨而死。涂渺渺从矮墙进入却从正门走出,走出来的时候正门大开,外面的冷风呼呼往里面灌,听起来就像是亡灵的哀嚎。这宅子是仿苏州等地的园林建造而成的,亭台楼榭,错落有致,正门处照壁{也被称为迎门墙}上用人血写着“杀人者,云氏龙灵。”按云藏锋所在王朝的习俗,妇女是没有姓氏和字的,字是由夫家赐予的,所以有待字闺中一说,女子嫁人之后会跟着夫家的姓氏。当然也有未出嫁便有姓氏的女子,只不过嫁人之后还是要在姓前冠上夫家的姓。涂渺渺与龙灵云藏锋熟识,几乎眨眼间便想到了这云氏龙灵就是云藏锋的老婆龙灵。

涂渺渺自然是不相信龙灵能够做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心中正琢磨着往外走却突然想起了那盒香粉还没找到,也觉得人家都已经被灭了门,自己还惦记着别人那盒香粉似乎有点不够人道,又想自己既然帮忙调查,便把这盒香粉作为帮忙调查这件灭门惨案的报酬吧。人就是这样,一旦给自己找了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即便是仙子也不能免俗。涂渺渺左折右转终于找到了那世家子的尸体,走上前去就准备摸索一下那人将香粉藏匿于何处,刚刚走近却见那具尸体抖如筛糠,涂渺渺心说莫不是诈尸了,也有些害怕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下来, 在那一人一尸之间的数步成了生与死的分界。涂渺渺即便是被称为峨眉仙子的益州五秀之一,却也仍然是个年轻的姑娘,江湖经验也还浅,对于鬼神僵尸之流自然还是害怕的。深吸一口气,涂渺渺还是决定去看看这究竟是人是鬼,取出腰间一柄梅花镖,激射而出,梅花镖噗嗤一声闷响扎入尸体的皮肉之中,尸体“啊”的一声坐起来,满脸血污的不住叫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涂渺渺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一个活人。涂渺渺拉下面罩,上前道:“是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世家子可真的是色胆包天,见到涂渺渺的脸竟然安静下来,恬着一副要寻求安慰的脸就往涂渺渺怀里窜,被涂渺渺一个耳光扇过才老实下来。涂渺渺也不想对这种人隐瞒来意,将自己怎么怎么谋划记仇,如何如何谋划要来偷香粉的种种道来,最后说出自己发现这种情况,问世家子究竟是谁干的。世家子家破人亡,有些心灰意冷,只说是个白发的小姑娘做的,自己装死骗过了她,其余的就不知道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龙灵,涂渺渺仍是不相信,云藏锋和龙灵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要做这种灭门的事情怎么会龙灵一个人出手,可是世事难料,这也不过是涂渺渺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已。

从世家子那里取来香粉,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涂渺渺连夜赶回了峨眉山。到了峨眉山上自然是向师父禀明种种情况并表明自己想要去蜀山上面吊唁恒峰,师太欣然应允,关于“龙灵”灭人满门的事却是只字未提,一个是因为回到峨眉众多同门前来拜访,要一一应对,二一个是因为涂渺渺有心隐瞒。江湖仇杀屡见不鲜,被人灭门的也不少,峨眉哪有这个精力一一去管,当年河洛地区张家被灭门的惨案,峨眉也只不过是口头上给出了些许的安慰,指派了两个弟子跟随调查。说是调查,其实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谁又会真正为了没有利益的事情大动干戈,所谓古道热肠正因为不存在了才被称为“古”。

距离与蜀山约定的时日渐近,涂渺渺带着师弟舒望川从峨眉山出发,在路上偶遇权富贵和裴锦绣二人,这才私下里又提起那件与龙灵有关的灭门惨案。权富贵透露出之前在唐门附近给就近的门派送还宝物时也听到风声说江湖上出了一个魔头,还有门派说蜀山藏匿妖邪,誓要上蜀山讨一个公道,甚至还有人说龙灵的血肉是上等的灵丹妙药,服之可以增强数十年的功力,总之是各说其话,种种说法不一而足。陈龙象重情重义,这件事情有关云藏锋夫妇二人,早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事情,裴锦绣也受到朝廷委派前去调查几家的灭门惨案,自打当今圣上登基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等惨案,龙颜大怒,下旨一定要彻查到底,肃清奸邪,还天地一片清明。

三人商议由涂渺渺赶着时间上蜀山来给云藏锋报信,共同商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好让真相浮出水面。陈龙象已经着手调查,裴锦绣和权富贵也走访各处,力求还龙灵一个清白。后来在路上涂渺渺遇到了许多波前往蜀山的江湖门派和小家族,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涂渺渺多方探问也没有个头绪,反而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葬礼的前一天才赶到了蜀山。

第三十一章 丧礼

日月交替,大殓之期悄然而至,蜀山上下无一不身着缟素,死者为大,便是以陈悟玄的身份地位也穿着丧服以示对死者的尊重。只不过蜀山一脉多数人常年都是身穿白衣,这一次的大丧之礼也穿白衣就品不出来什么不同了。

蜀山的规矩,丧礼很简单,本来上几炷香再由陈悟玄送入英灵阁就可以完事了。不曾想这一次来了这么多江湖侠客,不得已要把丧礼办得繁复一些,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江湖侠客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的旅途辛劳呢。辰时刚过,蜀山上云缭雾绕,大厅门前广场上已经是聚满了人了,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枉昨夜蜀山弟子挨门挨户的通知各门派丧礼开始的时辰,只不过按照常理,红白喜事,婚丧嫁娶这些大事都不会有人携带着兵器前来祝贺的,人家的地头上,面子还是要给足,兵器是凶,人家办着喜事你整一个凶器来算怎么回事。只不过蜀山一门剑仙,办起丧礼来倒也是奇特,门下弟子两袖清风以礼相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却是腰间鼓鼓囊囊,想来是藏了不少暗器的,更有甚者,一杆几乎一丈长的虎威狼牙棒立于身边一侧,那脸上有月牙伤疤的肥头和尚也是倒提一柄月牙铲,虎目圆瞪,择人而噬。

蜀山弟子即便是修了个清净淡雅,不动无名之火的心境也不免有些愤怒了。俗话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蜀山这些年轻一辈弟子修为还并不高深,此刻又是在他们最为推崇尊敬的恒峰丧礼之上,这些江湖侠客带着兵器实在是让人无法笑脸相迎,于是便一个一个都咬牙切齿,估计不是顾及还在丧礼之上,立时便要动起手来。所以说年轻人还是修为不够,且看蜀山掌门陈悟玄,稳坐高台之上,双目微微闭合,如同神游天外的老神仙一般仙风道骨、六根清净,只不过那因为驻颜有术而如同中年人的相貌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神仙中人去。

眼看日头行至中天,云雾散去些许,被派遣为司礼的弟子估摸了一下时辰差不多了,高呼一声道:“时辰已到,丧礼开始,入殓。”话音刚落,三道身影从外面飞来,踩着众多豪杰的肩头跨越到了参加吊唁的队伍前头。

三人落地,门口收礼迎客的弟子声音才传过来:“唐门陈龙象陈少侠,益州侠盗权富贵、神捕裴锦绣到。”

三人恭敬冲高台之上的陈悟玄作揖道:“晚辈三人路上有事耽搁了,迟来一步,搅了恒兄丧礼流程,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宣武道长宽宏大量,多多海涵。”

陈悟玄睁开双眼,示意司礼弟子继续,司礼弟子这才继续。入殓本身作为丧礼的第一步,需要由死者直系亲属为亡人穿上送老衣,在脚踝处绑上麻绳,口内含玉或者是钱币,王公贵族可能会会含着夜明珠或者什么珍贵宝物以使得尸身不朽。棺内金huáng sè褥子铺底,亡人身上盖银白色被子,意为铺金盖银。亡人头枕山形枕头,脚下放置一个河流形状的物品,寓意为头枕山,脚蹬河。亡人身上有七个钱币和七朵子棉,寓意为后人留子留财。入殓后棺木前点一盏长明灯,灯长明,人长生。此类种种不一而足,总之很是繁复。只不过,恒峰举目无亲,前没有长辈,后没有后人,尸身也早已被云藏锋付之一炬成了飞灰,只能一切从简,将装有恒峰骨灰的瓷龛装入棺木之中,再将棺木放入石椁。其实,这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过场罢了,蜀山历代没有土葬的习惯,都是火化送入英灵阁,立上一块牌位就算了,等这些客人走了,瓷龛还是要拿出来的。

入殓之后又是下一场仪式,总之一套一套,层出不穷。等到日头偏西,众人东偏西倒的打起了瞌睡,这丧礼才算是结束。司礼弟子宣布丧礼结束的声音落下,从早上到下午不置一词的陈悟玄才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丧礼结束,感念诸位武林同道对蜀山弟子恒峰的关怀,感激之情实在是无以言表。蜀山上面清贫,不喜食大鱼大肉,饮食中间也少有荤腥,想必诸位多有不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担待。眼下弟子恒峰的丧礼已了,烦请诸位前往饭堂共用晚膳,晚膳之后,愿意下山的自有弟子相送,不愿意下山的可以在蜀山上面多多盘桓数日,能力之内,蜀山自当以礼相待,以尽地主之谊。”

人群中间那倒提月牙铲的肥头和尚站出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奶奶的,这鸟丧礼终于结束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佛爷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个什么叫恒峰的鸟货,我是听说蜀山上藏了个叫龙灵的妮子,花容月貌,佛爷来就是为了她。宣武道长,识相的就把她交出来,否则我也不管你什么蜀山不蜀山的,掌门不掌门的,佛爷我一把火烧了干净。”

陈龙象闻言哈哈大笑道:“想来你便是从嵩山少林寺被赶出来的虎头淫僧了?听说你被少林寺五行长老中的枯木长老一掌击中命 根子,身负重伤而逃流窜到了益州,没曾想在这里见到了,失敬失敬。只不过你的口气太大了些吧,蜀山剑仙人人身怀绝技,我还真没看出你有什么本事能放火将蜀山烧个干净。”

虎头淫僧被人揭短,怒不可遏,举起月牙铲便向陈龙象攻去,陈龙象从腰间掏出一对锁链,锁链漆黑如墨,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陈龙象一边舞动锁链一边说道:“来得好,唐傲大哥说我过于刚猛,过刚易折,让我练练这软兵器调剂调剂,正好拿你检验检验这些天的成果。”虎头淫僧一杆月牙铲舞得密不透风,宛若车轮,陈龙象的两条漆黑锁链如同黑蟒,转眼便缠斗在了一块。陈龙象虽然力大无穷,可是这软兵器实在不是他所擅长,一身蛮力半分也使不上来,练的日子又短,很快落了下风。虎头淫僧一铲拍开陈龙象的黑色锁链,软兵器本来就靠一股巧力驱动,陈龙象却是一身蛮力,黑色锁链冲出一半便后劲不足,被虎头淫僧拍开,虎头淫僧乘势一转月牙铲,便是直取陈龙象的下阴处。起先陈龙象取笑他被枯木那老东西毁了行人伦大事的家伙什,此刻他便也想毁了陈龙象。陈龙象本来不灵巧,此刻感觉小腹一阵寒意,急忙屁股一翘,月牙铲只差半寸就击中了,被陈龙象堪堪避过。虎头和尚也不是易于之辈,自然乘胜追击,双手一扭直刺,月牙铲如同利剪飞出,硬生生多出来三分,陈龙象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高手风采了,还是宝贝重要,便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过飞来的月牙铲,天下英豪在此,无不大笑。

权富贵低声对裴锦绣说道:“陈兄空有一身蛮力,却不得使用锁链的章法,以自身所短攻敌之所长,是为不智。如果执意如此,势必不能战胜这虎头淫僧。”

虎头淫僧虽然不曾取得战果,却也大大落了陈龙象的面子,也不追击了,反而随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什么举世无双陈龙象,我呸,在佛爷面前不过是个怂包罢了。看来你们这益州五秀,多半是徒有虚名,改日就去峨眉找那涂渺渺,看看仙子在床榻上与其他女人是否也一般无二。”

涂渺渺陪着龙灵和欧阳红袖在人群中观战,此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纵身一跃,飞出人群,举剑就要将这满口污言秽语的虎头淫僧毙于剑下。虎头淫僧站在原地,嘴里仍是说道:“想必这小娘子就是涂渺渺了,也不是如传闻中所言黑纱遮面啊,听说你琵琶弹得不错,就是不知道吹箫的功夫是否如琵琶一般一流了。”说完便自顾自大笑起来,在场有懂得这和尚暗语的男人也都附和着笑了两声。涂渺渺虽然是不懂淫僧说的话什么意思,但见那淫邪的笑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正准备用长剑一较高下以解心头只恨,那虎头淫僧又说了:“我可不愿与你过招,要是伤了你这娇滴滴的小美人,我可心疼得紧。再说了,好歹益州五秀也是名声在外,难不成还要车轮战我一个无名小卒?”

陈龙象拉住涂渺渺,说道:“刚刚托大了,学艺未精,让你见笑了,还是我来,一定帮你撕烂他的嘴。”涂渺渺哼了一声,对于这虎头淫僧,多说一句也欠奉,只不过这一声轻哼,在虎头淫僧眼里便是千娇百媚,婉转低鸣,让他心里痒痒的很。陈龙象叫了他一声:“喂,淫僧,别分心,架还没打完呢。”虎头淫僧回过神来:“你功夫太差,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唐门门主唐傲来吧。”陈龙象将铁链缓缓缠绕在双掌之上,试了一下松紧说道:“刚才是,现在可不一定了。”说完,脚下一踏,举拳直轰虎头淫僧的脑门。

虎头淫僧见这一招威势不凡,也不敢托大,双手架起月牙铲挡在身前。权富贵说道:“陈兄这一拳谁也不能硬接,这虎头淫僧躲开还好,若是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只见陈龙象裹着黑色锁链的拳头打在月牙铲中部的木杆之上,月牙铲应声而断,拳头去势不减,正中虎头淫僧脑门,发出一声脆响,在场众人都是行走江湖的好手,哪能不知道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再仔细看那虎头淫僧,一张大脸五官全部被打进了脑子里面,看不出个人样了。陈龙象收拳站立,缠绕手上的黑色锁链还往下淌着鲜血,回头冲涂渺渺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用力过猛,说好只撕烂他的嘴的。”这一笑宛若屠夫刚刚杀完猪的一笑,让每一个人背后都直冒冷汗。

人群之中又走出一个人来,赫然便是之前在锦绣城却云楼有过一面之缘的风亮节风公子。

第三十二章 松鹤二老

风亮节从人群中站出来,本就颀长的身材站在人群前面显得更加扎眼。陈龙象自打与这风亮节在却云楼见过一面,就相当看不起这獐头鼠目的风公子。别人杀人用刀,这风公子杀人用嘴,一条三寸不烂之舌非要把人往死里说不可,莫不说这风公子是否有什么真本事,单单是他在却云楼如此逼迫裴锦绣一个姑娘家,煽动一帮大老爷们说出那等不干不净的话就足够让陈龙象看不起他。

陈龙象斜着眼睛瞥了风亮节一眼,眼神里尽是嘲弄,说道:“不知道风公子此番又有什么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风亮节本身站出来就是要说话的,之前一直没找到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的法子,陈龙象一拳锤杀虎头淫僧令全场瞩目倒是给了他一个大好机会,此时站出来一定能够抓住所有人的眼球。没想到陈龙象一句话就让人感觉是陈龙象让他风亮节说话,他风亮节才有机会说一样,这多多少少让风亮节心里有些不痛快。不过风公子也不是什么草包,即便心里不痛快,忍两口气,咬咬牙也就过去了。陈龙象一句话把所有目光聚集到了风亮节身上,也不算违背了他的本意。风亮节顺势干咳两声,“啪”一声打开手里折扇,折扇一面写着“高风亮节”,一面画着岁寒三友,如果不是风公子的确长得过于猥琐了一些,还真有些浊世佳公子的意味。

风亮节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说道:“历来就听说蜀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在下心里钦佩得很,也神往得很。可惜啊,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这蜀山剑仙聚集之地,也成了那藏污纳垢,包庇妖邪的所在,实在是令吾辈齿寒啊。”

陈悟玄笑意不减,面露疑色,似乎真正感觉奇怪的问道:“风公子此话怎讲?”

风亮节手指轻动将折扇一收,说道:“宣武道长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自渝州城到剑门关一路上十数户人家被灭满门,近两百人死于非命,那杀人如麻的嗜血魔头不正是蜀山的座上宾龙灵吗?龙灵妖族之身却被降妖除魔的蜀山奉为贵客,这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合吧?近两百条人命的血债,蜀山不予追究反而装糊涂,不知道是有心庇护还是另有所图啊。”

陈龙象嗤笑了一声,心想这风亮节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言善辩啊,一句话便是一把刀,刀刀诛心,刀刀见血啊。陈悟玄不愧是蜀山掌门,高人的风范和派头还是有的,即便是在这样被推倒风口浪尖的情况下,还是表现着应该有的从容和淡定:“风公子言之凿凿,看似有理,实则不然,倘若我不是这蜀山掌门,对蜀山了若指掌,恐怕也要听信风公子的话认定蜀山是个藏污纳垢,包庇妖邪的所在了。风公子有几句话说得不对,第一蜀山向来不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而是以惩奸除恶为宗旨。妖也好,人也罢,都是天地间的生灵,蜀山都是一视同仁,为善者蜀山愿意交个朋友,为恶者蜀山也愿意将其铲除。第二点,风公子既然口口声声说龙小姑娘是杀人凶手,嗜血魔头,可有证据?倘若没有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还诬陷了我蜀山一脉,蜀山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大帮大派,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欺侮的。还希望风公子能够说个明白。”一番话连消带打又将问题抛回给了风亮节,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陈悟玄这么大的岁数真不是白活的。

风亮节既然有胆子上蜀山来挑事,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此刻听陈龙象有此一问便将十数户人家里照壁上面留下的血书和每一户人家留下的活口请了出来,一位衣着倒是华丽的世家子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涂渺渺瞅了一眼对龙灵和欧阳红袖说道:“是渝州城跟我抢香粉的那个人,只不过家中遭逢大变,当初的颐指气使变成了现在的垂头丧气。”世家子一站出来,便说道:“风公子说得不错,我当时的确是见到了凶手的样貌,是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正是那位姑娘。”也不知道为何这世家子的眼睛如此尖利,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龙灵,抬手一指再配上那一幅悲痛欲绝的神情,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便是不相干的人恐怕也要同情三分,再对龙灵声讨几句,更何况在场众多心怀鬼胎的人,一时间附和的人多,沉默的人少,声讨龙灵的队伍声势无出其右者。风亮节见群情激奋,更是趁热打铁对陈悟玄一抱拳道:“这位公子伙同其余十多位幸存者来到鄙府上希望家父能为他们主持公道,不曾想凶手却在蜀山之上。既如此,还希望宣武道长能够以蜀山掌门的身份为大家做一回主,手刃杀人凶手,为大家报仇雪恨,为世间除一大害。”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陈悟玄有心帮龙灵脱罪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倘若从时间上来说,龙灵一直身在蜀山之上,可是灭门惨案都发生在渝州城到剑门关路途中间,都是在几人没有上山之前,自己做不了证。若是要讲杀人动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人既然有心挑事就肯定会拿龙灵妖族身份做文章,说他狂性大发,一时起了杀心便动起手来。欧阳红袖见陈悟玄踌蹴不定,心里着急便站出来为龙灵开脱道:“我与灵儿妹妹这些日子形影不离,我可以保证灵儿妹妹绝对没有动手杀人,更不会做出灭人满门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风亮节嘴角一翘,在他看来,欧阳红袖这一段说辞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于是朗声说道:“诸位,现在证据确凿,这位姑娘想要为同伴开脱,说不定她们两人根本就是同伙,一起杀人犯案,她的话自然是不能信的。龙姑娘,罪证确凿,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们大伙亲自动手捉拿你呢。”后半句话却是对龙灵说的了。龙灵几时见过这般阵仗,被吓得有些发懵,一边后退一边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风亮节折扇一收,哼了一声:“想逃?”说完便欺身上前,折扇前指,有那么几分出尘风采,眨眼间便已经到了龙灵跟前。眼看折扇便要落到龙灵咽喉处,一道身影从一旁窜出,脚尖轻点在折扇之上,使龙灵躲过一劫。风亮节定睛一看,原来是权富贵相助,冷声说道:“怎么,大名鼎鼎侠盗权富贵也要相助这杀人凶手不成。”

权富贵用尾指指甲掏着耳朵,挖出一块又油又黄的耳垢,呼的一声吹到风亮节的脸上,见风亮节侧身一避怒目相对时,报之坦然一笑说道:“昔日我被诸位冤枉是偷诸多门派宝物的小贼,当时也是这般声讨我,那个时候风公子也在场吧。我能洗刷冤屈并且帮唐门、蜀山等门派找回宝物,云藏锋那小子帮了不少忙。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有一点好,别人怎么待我,我必十倍奉还。云藏锋对我有恩,我必然相报,今天他不在,他媳妇儿被人给欺负了,我怎么说也得保住他媳妇。”

风亮节怒极反笑道了三声好,然后说道:“素闻权少侠身法无双,不知道武艺如何,今日在下便要不自量力,向权少侠讨教讨教。”说完正欲持扇攻去,一条黑蟒一般的锁链探头而出将两人隔开,风亮节躲闪不及,被劲风刮到,接连后退三步,说道:“怎么,陈少侠,唐门也要淌这趟浑水了?”

陈龙象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淌个蛋,你别动不动就往唐门身上扯。我看你也就这张嘴厉害,其余的也是稀松平常的紧,今天我还就把话说绝了,我陈某人就是看你风亮节风公子不起,愿意跟你过不去了,你划出道来,想怎么的,我都接了。”

风亮节恼羞成怒说了一声“你”之后又强自压下怒火说道:“看来今天二位是打定主意要跟在场的天下英雄为敌了?陈少侠,不知道你代表你自己呢,还是代表唐门啊?”

权富贵见陈龙象有些难处,说道:“我说风公子,你也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陈大哥代表唐门对付你?你配么?行,陈大哥背后有唐门,跟你过不去会被你拿住把柄,我权富贵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今天我就还真跟你过不去了。天下英雄,我呸,你能代表?我看在座的能被称为英雄的没有几个,狗熊倒是占了多数。”

这一句话倒是把在场多数人得罪完了,人人激愤不已,把权富贵祖上十八代外加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个遍,却没有上前去动手的。毕竟权富贵说的大多数是狗熊,自己上前动手不就承认了自己就是权富贵口中的狗熊了吗,站在原地声讨,说不定还是蹭一个英雄的名。

“英雄也好,狗熊也罢。今天这龙小娃娃,我兄弟二人势必是要带走的,听说这小娃娃的血肉服之即可功力大增,想来入药效用更加,不管她是不是杀人凶手,你们是不是要保住这女娃娃,我们都得带走。”人群中间传来两道声音,说话语音语调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年迈低沉的老叟声音,一个是雄浑高亢的少年人声。

陈龙象不知是谁在说话,对虚空中一抱拳:“是哪两位前辈说话,还请现身一见,偷偷摸摸恐怕辱没了前辈的风采。”

人群中翻身而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形,高的那个一头黑发,皮肤却如同槁木,就像是上百年的松树皮,手中执着一根松木蛇头杖,矮的那一个头发全白,却不像龙灵那种白得充满生机,反而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容貌却如同**岁的孩童,唇红齿白,眼神灵动,手中拿着一柄精钢鹤嘴镰。

陈龙象和权富贵心下一惊,对视了一眼,脱口而出说道:“是苍微山上松鹤二老。”

第三十三章 危局

苍微山地处川西横断山脉附近,位于西藏和益州交界处,虽是与横断山脉毗连却独树一帜,不与其他山同属某一脉,反而作为一座孤峰屹立山脉之外。苍微山四面都是绝壁,猿猱欲度愁攀援,黄鹤之飞尚不得过,山上却自成一片风景,参天古木数不胜数,花卉品种数量繁多,古藤纠结,飞瀑流光,蜂蝶纷飞,肥兔傍地走,山鼠草中跃,端的是一副仙家景象,延年益寿的好去处。本来是个无人知晓,无人问津的偏僻所在,却不知松鹤二老从何处听来一些消息,说川西某处有玉桃树存于世间,玉桃树果服之可以延寿百年,二人结伴前往川西寻访名山大川,终于发现这一处无名之山,二人只觉得已到仙境,便在此处结庐而居。

松鹤二老本名已经不可考究,甚至连知晓二人存在的江湖人士也已经很少,同时期的知晓二人存在的rén dà都已经作古,即便没有离世的也都以为二人早已经去了阎王爷那儿点卯了,年轻一辈知道松鹤二老大名的就更是稀少得紧了,如果不是松鹤二老数十年前曾到唐门求药炼丹与唐门前几代家主大打出手,险些令其丧命于松木蛇头杖和精钢鹤嘴镰之下,唐门也不会对二人有记载,陈龙象和权富贵也不会在唐门学艺之时听到二老大名。唐门经过那一役之后将松鹤二老视为大敌,对二者多方打听,终于还是有所斩获。二老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只是都是沉迷于修仙得长生的痴人,因为爱好相同,在益州相识相交,一见如故,斩鸡头结为金兰兄弟,从此形影不离。二人行事乖张,不管是正是邪,都不放在眼里,得罪了不少人,索性改头换面,取了松、鹤二字为姓,分别取名益寿、延年。松鹤二老中任何一人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否则也不能登上那四面绝壁的苍微山,二人联手之后更是令人闻风丧胆,无聊之中还创了一套联手对敌的法门,江湖中罕有敌手,也算是纵横江湖十多年吧。好在松鹤二老对于武林争斗并不感兴趣,一心只求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偶有几次现身江湖也都是听闻谁家里有了劳什子天材地宝可以增添寿数,抢药杀人,灭人满门,而后又回到苍微山,可以说许多悬案都是由二人做下,只可惜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此刻在蜀山广场之上看到这松鹤二老,权富贵和陈龙象不禁心中一紧,有些慌乱起来。唐门记载之中,松鹤二老武功卓绝,二人年少成名,此刻恐怕已经过了百岁,内功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即便记载中夸大其词,恐怕松鹤二老也不是他们两个雏能够对付的。念及此处,头上不免渗出两滴冷汗。

一位家中被屠的中年人提着一柄大刀,身穿锁子连环甲从人群中走出来,举刀直指二老说道:“两个老不死的,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老子宅心仁厚,不想与你们为难,否则便要把你们这两把老骨头拆个稀巴烂。这龙灵是杀我全家的大仇人,今天定要叫她命丧当场,谁也保不住,带不走。识相的,滚回去看着,否则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长眼了。”

松鹤二老年纪虽大,却中气十足,听完中年人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竟然十分高亢,运上两分内力,在场修为不足的人无不觉得头昏脑涨,耳鼓鸣动,耳膜刺痛,大多数人都双手捂住两边耳朵,减轻痛苦。几声笑罢,只见松鹤二老同时窜出,身形交错,一左一右擒住中年人的双臂,松益寿左手拿住中年人的左臂,右手抵住其左边太阳穴,鹤延年右手拿住中年人的右臂,左手抵住其右边太阳穴。也不见二人如何动作,中年人开始哀嚎起来,两股精气一赤一碧从太阳穴流出,顺着松鹤二老的手臂进入其体内,中年人本身有些发福的身材先是鼓胀起来如同一个肉球,而后又迅速干瘪,直至变为人干,一层松垮垮的黑皮包裹着内里的粗壮的骨头,干枯的皮再也包裹不住两颗眼珠子,眼珠子从眼眶中掉出来由一些血管牵扯住悬在空中。松鹤二老长出了一口气,一同发力,一左一右将中年人的残躯扯为两半,却不见鲜血内脏纷飞的血腥画面, 原来那中年人的尸身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好歹这也是蜀山的地头,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陈悟玄说什么也得管一管的。他干咳两声说道:“松益寿、鹤延年,这里说什么也是我蜀山的广场,你们在这里杀人吸shi jing气,这也太不给我蜀山面子了吧,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怎么样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鹤延年白发容貌却年轻,性格也如同年轻人一样,压根不屑于与陈悟玄说什么,松益寿就不同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头,说起话来也是慢吞吞的,尽管慢但是锋芒毕露:“陈悟玄,别人不知道你,我俩还能不知道?虽然你成名的时候我俩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娃儿,但是你蜀山宣武的大名却一直如雷贯耳,江湖上都盛传你是什么侠义之士,惩奸除恶,惩恶扬善,在我哥俩看来,就是个屁。你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就拿刚才来说,你有能力出手阻止我二人杀人吸shi jing气,你为何不出手?陈龙象陈小子杀那虎头淫僧,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要个说法?”

陈悟玄一时语塞,陈龙象杀虎头淫僧而陈悟玄没有阻止和讨yào shuo fǎ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虎头淫僧作恶多端,淫 rén qi女十恶不赦,着实是一个该杀之人,第二个也确实如同松益寿所说存有私心。包括中年人的死,也是私心在内,他着实喜欢云藏锋这孩子,爱屋及乌,龙灵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即便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心里也是希望与龙灵为难的人死光了才好呢。

松益寿见陈悟玄哑口无言,满脸自得之色,使得满脸的褶子如同菊花一样皱到了一块,笑起来更是瘆人,松垮的皮肤耷拉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他接着说道:“陈悟玄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存有私心。实话跟你说吧,今天我哥俩还非要带那小妖精回去炼药,在场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能拦得住?可惜啊,你是蜀山掌门,你得维护你蜀山的面子和你陈悟玄的君子形象,你不能出手,你一出手就成了蜀山偏私,陈悟玄三个字就成了伪君子。哈哈。”

陈悟玄拳头紧握,他多想立马卸下蜀山掌门一职,一柄仙剑斩杀松鹤二老,什么君子威名,剑仙侠义,都是狗屁。可是他不能,蜀山历代秉承侠义之心,无数人的努力打造了如今如日中天的蜀山,这里面有鲜血,有汗水,如今蜀山青黄不接,唯一有前途的弟子恒峰死于非命,下一代的弟子中只有一个李秣陵能让他看得上眼,可惜李秣陵还是一个小孩子,这个孩子着实太小了,稚嫩的肩膀不足以扛起蜀山。他不能让蜀山毁在自己手里,所以这个掌门的位置还得坐上好些年,所以注定他不能出手。

松益寿冷哼一声,咬定了陈悟玄不会且不能出手的心理,便不再去理会。转过头来面对陈龙象和权富贵,鹤延年一声轻笑,仿佛更加看陈悟玄不起,也同样转过头来与大哥松益寿一同对敌。

“二位小友,你们身法之中都有唐门的影子,想必是唐门一脉的年轻弟子了?不错,有胆有识,有情有义,我很喜欢。当初炼制一枚丹药正好缺一味药材,从唐门那里取来一株腐心穿肠草才得以成功,虽然是我兄弟二人抢来的,仍然感念唐门施药之恩。看在唐门的份上,今天不杀你们,你们让开吧。”松益寿表情和煦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陈龙象与权富贵对视一眼,明白对方的心意之后,抱拳对松鹤二老说道:“多谢二老的好意,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云兄弟对我二人恩惠颇深,我私下发誓当结草衔环相报,又与云兄弟兄弟相称,今日弟妹遭逢大难,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龙灵不忍见陈龙象和权富贵命丧当场,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陈大哥,权富贵,你们让开吧。二老功力高深,我们不是对手,你们切不能因为我白白丢了性命。”

陈龙象正欲开口劝诫龙灵,却见欧阳红袖也站了出来。欧阳红袖长鞭一扬,说道:“昔日联手对付莫大仙,正觉得不够酣畅淋漓,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又来了。我与灵儿妹妹情同姐妹,怎么能放任她被人抓走呢。陈龙象,权富贵,别拖了我的后腿啊。”不远处又传来一声轻呼:“还有我呢。”众人回头一看却是之前就飞身到前排来的峨眉仙子涂渺渺,身旁跟着那满脸脓包的舒望川,裴锦绣也不知何时站到了权富贵的身旁。

松鹤二老环视将他二人包围起来的一干人等,皆都是年轻男女,更是益州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精血旺盛不禁让二人食指大动。鹤延年舔了舔嘴唇说道:“既然你们这么不识好歹,那么我们下手也不客气了,你们的精血我和大哥就慢慢享用吧。”话音一落,便抢攻上前,精钢鹤嘴镰自上而下砍向权富贵,权富贵身法超群,纵身跃起,凌空双手连动射出数十枚银针。鹤延年一击未果,见银针扑面而来,飞速转动鹤嘴镰如同一面银盘,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声响,银针纷纷被击落。

松益寿脚下一点,飞身而出,松木蛇头杖直指陈龙象而去。陈龙象以锁链包裹拳头,迎面而上,一拳轰出,拳、杖相碰,内劲相撞,空气中一阵涟漪扩散开来。二人借力后退数步,回到各自阵营中去,蓄势待发。

陈龙象刚才与松木蛇头杖相碰的手微微发抖,权富贵面色也凝重起来,合几人之力堪堪可以与松鹤二老打个平手,可是松鹤二老联手对敌的法门还没出,只怕二老全力以赴,众人便土崩瓦解。这一次,可谓是真正的危机了。

第三十四章 江湖命,江湖收

一干人等战至酣处,每一个都是家学渊源,功夫卓绝,除了满脸脓包的舒望川站在一旁观战之外,余下的数人皆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五花八门,全不相同。松鹤二老虽然是武林前辈,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与人交手的经验,着实称得上是见识广博,却也是头一次面对如此繁复的攻击手段,一时间也拿众人不下。

围观的江湖豪客自发形成了一个圆圈,把中心处留出来给松鹤二老和益州年轻一辈的众rén dà战,也有想从中占取一些便宜,浑水摸鱼的人,无不例外的被战圈内溢出的气劲击退击伤,不得已,战圈一次又一次的扩大,围观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后退。此刻,松鹤二老已经联起手来使出了二人联手对敌的绝技,二人以背相靠,气息流转之间恍若一人,无端端的将自身实力拔高了数分。江湖之中内功修习是习武的基础,就如同万丈高楼需要掘地数万丈打下良好的基础一般无二,内功越强,气息绵长不说,武功招式也多了几分威力。内功和武功一样有高下之说,粗浅的内功心法只教导了一些吐纳的方法,比较高深的内功心法除了xiu liàn之后对xiu liàn者大有裨益之外往往另有奇效。一些邪教的内功心法嗜血暴戾,xiu liàn之时以杀戮为引,凭空给xiu liàn者增加几分威势,毒教的内功之中往往含有剧毒,对敌之时可以出其不意,一击制胜。相传,曾有武林神话修得名为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的两门绝世内功,前者消弭敌人内力,将其化为虚无,先发制人,后者可以模拟武林之中万千招式,后来居上,更有查姓老先生所创九阴九阳神功,习得之人,内功深不可测,必将一跃成为武林中一流高手。有一些门派所xiu liàn内功一气连枝,同本同源,联手对敌往往可以取得奇效,比如武当派的北斗阵法,七个人的内力集合于一人身上,并且可以迅速流转到任意一个人身上。松鹤二老本来不同门不同派,可是二人朝夕相处,一同寻求长生之路,不自觉的被对方同化,二者内功互相补益,时至今日,联手对敌之下,宛若一人,并且会变强几分。

陈龙象和权富贵一干人等本来与松鹤二老交起手来就十分吃力,松鹤二老联手之后,作为主攻手的二人更是压力倍增。涂渺渺本来在一旁掠阵,冷不丁给松鹤二老一记冷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此刻见众人开始吃力起来,不但不加紧抢攻,反而脚尖轻点地面,向后一跃,跳出战圈。不等双脚落地,涂渺渺从腰间取出一把巴掌大小的琵琶,落地之时,琵琶声已经响起。与陈龙象之前所介绍的仙乐不同,此乐声刺耳无比,如同魔音,许多围观者内力不足经受不住琵琶声,翻到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松鹤二老内功深厚,武艺卓绝,攻击也不免一滞,恰逢精钢鹤嘴镰滑过陈龙象的咽喉,如果不是这一滞,恐怕陈龙象此刻便已经是尸身一具了。涂渺渺玉手按住四根弦,琵琶声停,万物皆修,天地间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涂渺渺急忙说道:“陈大哥,权大哥,堵住耳朵,我以琵琶助你们对敌。”

陈、权二人依计而行,松鹤二老听闻此言,扯下袖口绢布想要塞住双耳,不受魔音干扰,不想除陈龙象和权富贵之外的龙灵、裴锦绣、欧阳红袖三女皆上前去牵扯住二人,松鹤二老不得已只能抛弃塞住双耳的想法,格开三女近在眼前的兵器。待陈龙象和权富贵动作完毕,五人又依法炮制,由权富贵和陈龙象牵制松鹤二老,三女或用丝巾或用棉布塞住双耳,一阵轮换之后,五人皆不受到琵琶声的影响了。相对之下,松鹤二老第一次暗恨敌手人数众多,只是心里也不怵对手,毕竟有实力在手,只是此消彼长之下,先前联手的优势又被拉了回来,战成平手。

日头偏西,涂渺渺渐渐有支持不住的迹象。陈龙象心下暗想,涂渺渺的琵琶音波功固然强大,却不能持久,这对于涂渺渺的体力和精力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必须乘着涂渺渺还有余力倾尽全力使出最强一击方有取胜的可能。拖?不可能拖得起的,别看自家这边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却比不得松鹤二老的内力深厚和气息绵长,松鹤二老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一直只守不攻保持体力,偶尔乘着空隙反击一二下,犹如老猫戏鼠一般玩弄着他们六人。一旦琵琶声停下,便是松鹤二老全力fǎn gong之时,届时,体力耗尽的六人必然难以抵挡,松鹤二老就势如破竹,取走六人性命,吸食掉六人的精气,变得更为强大,可能云藏锋想给他们报仇都没有机会了。一念及此,便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陈龙象怒喝一声,在一阵琵琶声中如同惊雷一般炸响,两条黑色锁链激射而出,巨蟒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吐着带着腥气的信子向松鹤二老袭去。涂渺渺见状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是一紧,五指接连跳动,四根弦被涂渺渺更为卖力的拨动着,本来涂渺渺已经支持不住了,想要呼唤几人全力一搏,可是偏偏六人又因为琵琶魔音的缘故封住了双耳,此刻见到陈龙象暴起出手,就知道并肩作战的兄弟明白了自己内心所想,欣喜之余更是不敢大意,手中琵琶声更是不敢怠慢。涂渺渺的纤纤玉手更是因为长时间的拨动四根琵琶弦,被割裂了一道伤口,流下鲜血,琵琶弦染血,声音也开始变得沉闷厚重。

突然激昂起来的琵琶声和倾尽全力的陈龙象传递出了一个信号,拼命的时候到了,很显然,既然是生死相交的朋友,这一点联手对敌的默契还是有的。权富贵的身影开始飘忽起来,浑身的暗器如同暴雨一般向松鹤二老倾泄而去,龙灵的精钢软剑燃起了乳白色的火焰,热浪一阵一阵的扑向对手,欧阳红袖的赤练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了某个阴影处,只能松鹤二老露出一个破绽便会向他们露出它的毒牙,而欧阳红袖本人手里暗暗捏了一个弹丸般的小球,蓄势待发。舒望川看着染血的小琵琶,眉头微微一皱,露出了怜惜得神色。

松鹤二老面对浪潮般的攻击虽然难以招架但是却开始欣喜起来,对面的全力以赴恰好证明了他们内心的焦躁不安,这正中他们二人的下怀。消耗战他们是乐意见到的,速战速决更是妙不可言,因为只要撑过了这一波最强的攻击,接下来的等待他们的就是新鲜的血肉精华和把龙灵练为丹药取得长生了。

六人的全力一击汇集一处,散发着五色光华,轰击在松鹤二老联手构筑起来的防线之上,可那堵无形之墙只挡住了五色光华一息世间便寸寸碎裂,连带着精钢鹤嘴镰和松木蛇头杖之上都多了几缕碎纹。松鹤二老被强大的气劲带得一个踉跄,后退数步,露出一个破绽,龙灵眼快手更快,精钢软剑夹带着乳白色火焰破空而去,隐藏在暗处的赤练小蛇弹射而出,一口咬在鹤延年的手腕上,鹤延年哼了一声,手腕一抖,赤练小蛇全身骨头便碎断成为数十块,软趴趴的落在地上,如同火焰一般的光华退去,生气全无了。松益寿眼看龙灵一剑便要刺中自己的心脏,急急忙忙侧身一避,险而又险的避过,却还是被刺中了左边肩膀,乳白火焰“噌”一声燃了起来,松益寿眼疾手快,右手提起鹤延年的精钢鹤嘴镰将左臂从根处斩去,他转头去看鹤延年,却是半边青紫,半边火红,中毒已深,神仙难救了。

松鹤二老虽然以人类精气进补,绝情绝义,但对于彼此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松益寿见奄奄一息的鹤延年躺在地上,皱纹堆叠的眼眶积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决堤而下,曾几何时,松鹤二老叱咤江湖是多么不可一世,所过之处,无不是走出十里之外相迎,走时又送出十里,鹤延年盛气凌人,但凡有人冲撞,定然落得个皮包骨头的落寞下场,又有何时如同此刻像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松益寿蹲下身想要抱起兄弟的残躯,却听鹤延年说道:“大哥,不要。毒性猛烈,触之必死,此时此刻,谁碰我都得死,你也别哭,不就是死吗,你我求长生,却也是要死的。我先去给你探探路,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你。”松益寿点点头,提起精钢鹤嘴镰,单臂扬起,斩下鹤延年一颗大好头颅,黑紫色的毒血喷溅一地,发出“呲呲”的腐蚀声,手中兵器前指:“今日,我兄弟去了,但是他的命,除了我们兄弟俩,谁也别想拿走。如今,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但是,你们都得给我们兄弟俩陪葬。”话音刚落,松益寿的一头长发由黑转白,气势却节节攀升,相比之下,陈龙象等六人全力一击之后早已经没有了反击躲避的余力。

松益寿脚下一踏,手中鹤嘴镰向六人席卷而去,这一击是由松益寿含恨而发,将全身精华都融入这一击之中,威力何止平日里的两倍。这一击,无人可敌!松益寿的眼里全是疯狂之色,是将对手虐杀的快意,是报仇之后的得意,狰狞可怖,他已经能看见这几个年轻人粉身碎骨的残忍场面,几乎要笑出了声。

鹤嘴镰近在眼前,几人都认命的闭上双眼,龙灵心里默道:“藏锋,来生再见。”却只听高台上一声“剑出”,天边一柄飞剑自天地之间而来,穿松益寿的心而过,绕了一个圈顺带着斩去其余下一臂,又消失于天边,往天地之间而去。松益寿咳出一口鲜血喝到:“陈悟玄,你狗 娘养的还是出手了。”

蜀山掌门,宣武道长,陈悟玄收剑淡然道:“江湖命,江湖收。”

第三十五章 剑出

江湖从来就是这样,有数不清和经历不完的大风大浪,可是也往往迅速平息下来,就像松鹤二老的死一样,在场围观的人里见到曾经高不可攀的武林名宿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身首异处,兔死狐悲者不占少数,可是他们又能记住多久呢?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江湖的冲刷,人们很快就会将逝去之人忘记,或者将曾经亲眼目睹的巨星陨落作为对别人的谈资。只有现在残留着的血腥和躺在地上的残躯才能证明,他们来过。

松鹤二老已死,陈龙象和权富贵可谓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最难对付的对手已经被解决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翻不了什么风浪了。龙灵的感激目光从身边的伙伴身上一一扫过,众人报之一笑。本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总要有一只苍蝇要飞出来搅一搅局,乱一乱高兴的氛围。

“宣武道长,大家一向敬重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重情重义,刚正不阿,也一向佩服蜀山侠义心肠,不偏不倚,可是今天,宣武道长出手杀人,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偏架啊,如此做派恐怕难以服众,晚辈还希望宣武道长和蜀山能给在场这么多英雄豪杰一个交代。”站出来说话的正是风亮节。风亮节本来就和陈、权二位对峙,只不过被松鹤二老强势打断了,之后就畏缩在人群之中,此刻又站了出来,旧事重提。

欧阳红袖哼了一声说道:“这人好生没趣,先前面对松鹤二老,就如同王八一样龟缩了起来,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松鹤二老一死,便跳出来唱大戏,拉拉扯扯的说一些不着边际,没有营养的废话,明明就是想致我灵儿妹妹于死地却又不敢明说,非要拉上身边的人一起绕一个大圈子,目的达不到又落了面子,无趣得很。也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陈龙象似乎觉得这话十分对胃口,爽朗的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欧阳弟妹,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他的目的达不到,可不就心里痒痒的很,没抓没挠的,岂不难受,自然要放几个屁舒缓舒缓情绪嘛。只不过这种一个人唱的大戏也是少见,你我且看看是否足够精彩,能够入眼。”一番话正说到欧阳红袖的心坎里,这种欺软怕硬又死缠烂打的人,她可着实看不过眼,只不过那句欧阳弟妹让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权富贵也是个心思活跃的妙人,说道:“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方才欧阳弟妹说风公子是什么来着?哦,记起来了,王八。这么说来,他是王八,他爹是老王八,他娘是母王八咯?我看他爹才是王八,他不过就是个王八蛋。”

欧阳红袖听到权富贵又叫了一声弟妹,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龙灵,见其并无异状才放下心来。回过味来又觉得她们三个人似乎骂得有些过头了,好歹她也是个大家闺秀,这里也是蜀山之上,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主人家几个面子的,于是便劝阻道:“行了,两位大哥,切莫再开小妹的玩笑了。这风公子咱们也别骂他了,你看宣武道长不置一词,显然是懒得跟这种人说废话的,我们大rén dà量,也别同他一般见识了。”

风亮节听到三人一唱一和,将他是说得体无完肤,贬得是一文不值,心里愤恨,奈何自身一直是以君子形象面对世人,只好忍气吞声,憋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我不与你们计较,切莫以为你们恶意中伤于我,我便会退缩。那魔女tu shā众多家族,上百口人,血债累累,罪不可赦。我风亮节势单力薄,奈他不何,但是我相信公道存于人心,存于天地,是非善恶,自有明辨。倘若我与你们对骂,岂不如同泼妇骂街,成何体统,我相信宣武道长德高望重,自然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陈悟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可以出手斩杀松益寿,保护龙灵几人,却不可以说话证明龙灵的清白,因为此情此景,他是蜀山掌门,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蜀山的态度。一剑击杀松益寿还可以说是松益寿xiu liàn邪教gong fǎ,公然袭击武林同道,他这样做是为天下除害,肃清天地。但是要偏袒龙灵,一则是没有证据证明龙灵清白,二则是这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只能尽力护住几人周全再说了。好在这几人武功修为并不低,场下除了已死的松鹤二老也没有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自保,绰绰有余。这些人一拥而上也不怕,不过是乌合之众,只会相互牵绊,群起而攻不仅讨不了好处,反而事倍功半。

可惜,风亮节并不打算给陈悟玄沉默的机会,他见陈悟玄沉默不已便心知陈悟玄有心偏袒,如果不使些手段,恐怕他风亮节在江湖中的名声就要一落千丈了,以后行走江湖还会有谁恭恭敬敬叫一声“风公子”呢?念及此处,风亮节银牙一咬,说道:“宣武道长既是不作声,晚辈妄自猜测是同意在场诸多豪杰一同出手了结魔女性命,还天地一片太平,还江湖一个安宁了。诸位,一起动手吧。”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在场所有与龙灵有深仇的人所说。

风亮节话音一落,有追随者便举刀高声喊杀,有人带头,霎时间便杀声四起。先前众多人不敢上都只是害怕承担责任罢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陈悟玄有心袒护龙灵一行人,此刻对他们几人动手,即便蜀山方面当面不说什么,心里也肯定会记下这个仇怨,到时候这个领头的人可不就是出头鸟。正巧这个时候风亮节要站出来做个领军人物,替所有人承受蜀山的怒火,又何乐而不为呢?人多打人少,各个都拼尽了全力往前冲去,气势如虎。

有蜀山弟子站在一边对陈悟玄说道:“掌门,我们要不要出手帮一帮龙姑娘她们,这么多人,她们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恐怕抵挡不住。”

陈悟玄摇摇头道:“无妨。我们且看便是。”

此时,铸剑池传来一声怒喝:“今天,我看谁敢动我妻子,谁敢伤我朋友。”声音雄浑响亮又是如此熟悉,龙灵和欧阳红袖听闻此声更是热泪盈眶,心里均道“是他,是他回来了”。有时候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即便是明明知道某一个人实力并不比所知道的其他人强,但是还是相信他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相信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是一种信任,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己相信的那个人即便不够强大也会为了自己豁出一切。负剑站在陈悟玄身侧的李秣陵也是一片欣喜,倒不是因为云藏锋回来了,而是那个人答应为了他重铸纤毫剑,此刻,想必携宝剑而来。

众人头顶之上掠过一道火红色光芒,光芒落地消散显出一个人来,来人披头散发,身上脸上包裹着一层黑灰,**上身,下半身也只有几缕残布遮羞,上面还带着没有燃尽的火星子,赤脚站在砖石之上,比常人略高的身躯仿佛遮蔽住了阳光。来人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柄宝剑。左手一把,寒光如雪,长三尺三寸三分,宽不过二指,剑柄为睚眦,正反各有一条血槽,威武霸气;右手一把,单面开刃,另外一边仿佛尚未完成一般露着铸剑材料的原本模样,健身剑柄浑然一体,宛若天成,古朴大方。如果说左手剑是高高在上,锋芒毕露的剑中君子,右手剑更像是一个年迈藏拙的老者,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既好看又让人难以轻视。

李秣陵灵巧的钻过人群走到云藏锋面前,看着两柄剑,眼里有掩盖不住的激动,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一把纤毫大剑,反而是这样两把不凡的剑,两柄剑一长一短,相得益彰,令他好生欢喜。甚至他还不知道这两柄剑是否就是眼前这个人之前答应带给他的剑,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这两柄剑,错不了。他问眼前如同黑炭头一般的人道:“是他们吗?”

云藏锋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从黑炭头里面露出来,说道:“是。我本来打算重铸纤毫,之后却发现纤毫本身只是一块上好的铸剑材料,根本没有锤炼过,我便自作主张打造成了现在这样。之前还有点担心你不喜欢,现在看来这种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剑是你的,不过,你可先得借我使一会,怎么样?”

李秣陵盯着一长一短,一华丽一朴拙两把剑,目不转睛,嘴里却说道:“借你可以,你可不许弄坏了,还有,用完就得还我。”

云藏锋笑得更开心了:“成,用完就还你。”

李秣陵听完云藏锋的话便从圈里退出去了。龙灵这才有机会扑进云藏锋的怀里,用随身携带的丝巾替他擦拭去脸上的污垢。一边擦一边哭,云藏锋用握剑的手背替她拂去眼角的泪水,就像以前在天奇峰的时候一样,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龙灵破涕为笑:“不晚,恰到好处。”本来是来晚了的,可是喜欢的人从天而降,似乎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他的每一次到来,都是恰到好处。云藏锋松开怀里的龙灵,冲先前护卫龙灵的几人抱拳道:“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诸位今天舍身搭救内子,云某感激不尽。诸位当我是朋友,是兄弟,我也愿与各位肝胆相照,以后但凡有用得上云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龙象带头还礼道:“云兄弟客气了。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云藏锋回头一望,人海如潮,他说:“那行,待我解决此番事情,再好好谢谢两位哥哥和两位巾帼英雄。正巧,宝剑刚刚出炉,还没有饮过血,开过锋呢。”

第三十六章 龙辕和交代

云藏锋的突然出现,打了先前喊打喊杀的众人的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愣在原地看云藏锋对李秣陵交代双剑归属,安抚龙灵,向陈龙象等人道谢。直到云藏锋战意迸发,直面众人之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风亮节高喊一声:“愣着干什么,大伙并肩子上啊。”于是,先前停下来的众人再度操起兵戈,大刀向云藏锋的头上砍去。

正如陈悟玄所料,这群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联手对敌,不仅起不了效果,反而因为人数众多和地形狭小的原因互相牵绊。云藏锋手中青光一闪,两柄宝剑一长一短,左劈右砍,只砍得对面人仰马翻,长剑刺砍之间,宛如一条青蛇,灵动机敏,短剑偶尔一挥便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奇效。整个人如同孤舟在人潮中浮动,所过之处,皆有人被砍杀刺伤,淋漓的鲜血冲刷净了云藏锋身上的黑色污迹,蒙上一层血液。杀声渐歇,云藏锋一人站在包围圈中间,包围圈外看起来还有数十人,他握住双剑的手止不住的微微抖动,显然先前一番颇为费力的冲杀让他有些脱力了,一人战这么多人,不负伤也是不可能的,背上,胸口,胳膊,都被砍出了一道道豁口,好在身体强悍,无伤大雅。只不过人力有时穷,一个人面对百人着实撑不住了,好在对手似乎被打怕了,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给了云藏锋一口喘息的机会。

风亮节一身白衣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先前抢攻的时候,被云藏锋一剑划开了胸口的皮肉,好在及时止血和没有伤及內腑,没有性命之忧。他站出来对云藏锋说道:“云藏锋,你打定主意要护着这杀人魔头吗?我看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如束手就擒,我以风亮节三个字担保众位好汉不会伤你性命。”

云藏锋狠狠的喘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说道:“风亮节三个字算个屁。不杀我?我妻子没有伤你们和你们亲友半根毫毛尚且被你们逼迫到如此境地,我此刻杀伤你们数十人,还能有好?你高风亮节的名号我早有耳闻,昔日却云楼一见便觉得名不符实,今日更是觉得你高风亮节风公子面目可憎,为了一己之私,枉顾人命,听信他人一面之词,率领如此多的江湖人士来围攻一个弱女子,真是配不上高风亮节四个字。”一番话说得酣畅淋漓,继而又放大了几分声音说道:“诸多好汉,首先,我妻子龙灵定然没有杀你们的亲友,我相信他,你们不信,我也拿不出证据来,要打要杀,我云藏锋都接下了。今天我要救的,不是杀人如麻的嗜血魔头,不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只是我云藏锋的结发之妻,倘若,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云某不配为人。言尽于此,倘若还有好汉执意要杀上来,云某死战不退。”

“说得好,哈哈。我就知道老子没有看错人,云兄弟,老子歇也歇够了,让我同你并肩作战。”陈龙象纵身一跃,来到云藏锋的旁边,权富贵紧随其后,用意不言自明。云藏锋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只不过大敌当前,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便回过头来认真面对包围他们的对手。

众好汉一时间进退两难。进,不一定打得过,恐怕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身首异处;退,那可就丢了许多面子了,一大票子人被几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打退了,说出去谁还有什么名声啊。

正当众人为难之际,天边传来一阵恍若龙吟的大笑声:“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我的侄女婿。不过,如果是我要带走灵儿,你,能奈我何啊?”所有人循声抬头看去,来人一身紫色蟒袍,面若冠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俊朗面孔,怀里拥着一个美人,美人身上只有薄纱遮羞,两侧开衩直至腿根,紫色轻纱遮面,单凭一双眸子就可称得上举世无双,眸子灵动如水,勾魂摄魄,定力差些的男子恐怕只对视一眼便会觉得欲 火焚身,难以自拔。那紫色蟒袍之人御空而来,一步一步踩在空中,就像脚下凭空生出了楼梯,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阵阵涟漪,绝色女子依偎在蟒袍男子怀里,二人容貌都不差,此刻身处半空中,可谓是神仙眷侣了。

在场多是凡人,又有几个见过这般仙家手法,许多人纷纷丢弃兵器伏倒在地,大呼“神仙显灵了”的言辞,即便是权富贵等人定力稍好也目瞪口呆,凡人也有轻身飞行的gong fǎ,却绝对做不到这般在空中闲庭信步的姿态。空中那人动作虽慢,速度却是极快,三两步便从天边走到了云藏锋的面前。陈悟玄化为一道剑光挡在云藏锋面前道:“妖物,你想干什么,这缩地成寸的功夫如此的炉火纯青,想必修为不浅吧。你来我蜀山,究竟有何目的。”

蟒袍男子轻轻松开怀中美人儿,美人儿识趣的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蟒袍男子微微一笑的说道:“陈悟玄,蜀山掌门,宣武道长。你们剑仙的确是以擅长攻击gong fǎ成名世间,可惜啊,你的修为还太浅,如果是蜀山那位活了三千年却从来不做掌门的老怪物来挡我,还有几分可能。你,不是我的对手。”

陈悟玄沉声一笑:“借用这云小子方才所说的话,这蜀山是我的责任,只要我还是蜀山掌门一天,即便知道打不过你,我也死战不退。我都这把岁数了,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蟒袍男子哈哈大笑:“这把岁数,哪把岁数?我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尚且觉得还没活够,你不过是个一百来岁的晚辈,就跟我说看破了生死,不觉得可笑么?行吧,我也不愿意与你蜀山过不去,那个人那柄剑还是值得我忌惮几分的。实话告诉你,我叫龙辕,前任妖王龙轩是我二哥,今天我是来接我的小侄女回家的。”

云藏锋见陈悟玄不置可否,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心里虽然也不愿相信眼前这所谓龙辕的一面之词,倒也不想让陈悟玄和蜀山难做,便抢先一步说道:“宣武道长,既然是我跟灵儿的家事,就不劳道长操心了,多谢道长美意。”说话间,龙辕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龙灵跟前,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道:“不错,与二哥有个五六分相像,与二嫂竟有个七八分。二哥和二嫂本来就极具夫妻相,你这小妮子把二人的容貌都给占全了。”

陈悟玄了解云藏锋心中所想,叹息一声,心想这蟒袍男子虽然实力强横,倒也是客客气气,如果有什么非分之想,恐怕凭他的实力早就动手了,没人能够挡住。自己拼死倒是可以抵挡片刻,但是他身边那个绝色女子恐怕也是个不凡的人物,二者联手, 除了传说中的一府两院恐怕哪里都去得。既已想通,陈悟玄也不在阻挠,站在原地,静观其变,蓄势待发。

龙灵见到眼前的蟒袍男子,血脉之间有一种亲近感,却又不敢相认,毕竟父亲和大伯从未提过还有一个兄弟。龙辕似乎能够猜测龙灵在想什么,有些漠然的叹息道:“我与两位哥哥同父异母,母亲诞下我之后便离开父亲到了北极北海之滨生活,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再回来的。我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只回来见过父亲和两位哥哥一两次,大娘对我很好,即便我是父亲的私生子也从不怨我、烦我,只可惜,母亲和大娘心里有结一直难以放下。烛龙一脉有一个与生俱来的使命被嗜武成痴的大哥扛下了,二哥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妖王宝座,我喜欢zi you自在,这些年一直仙游神州大地,看遍了千山万水,拜访了海外诸岛,上到离恨天,下到玄冥狱,东至蓬莱岛,西达王母瑶池,北方看过北极冰洋,南方会过四海妖王。如果不是路途中偶然听到妖王龙轩被叛徒杀害,神州妖界易主的消息,恐怕我也不会回来。今天,我便是来带走你,妖王我是做不来的,只有你来做了。”

云藏锋道:“前辈,我有一事相询,你既知道此番事端,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灵儿的确受了天大的冤屈。”

龙辕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道:“侄女婿,你很好。我想大哥也很喜欢你吧,你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个莽夫,其实心里比谁都精。喜好强大的实力,却把感情作为更为重要的一部分,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大哥一样。你方才问道此间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都是我做的。你三婶本体是一只妖狐,易容是最擅长不过,她变化做龙灵的模样,杀了那些家族,故意留下证据,让他们来找麻烦。我也故意散布假消息称灵儿的血肉可以使人功力倍增,延年益寿。用意就是想看看你对灵儿是否真心,没想到我看到的大大出乎所料,爱护自己的女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风亮节站在一旁,说道:“前辈的意思,我们大家都只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可否请前辈说个明白,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命,我希望前辈可以给这些人命一个交代。”

龙辕看了一眼风亮节,说道:“交代?你可知你今天找多少人要了交代?先是找我灵儿侄女要交代,然后又要陈悟玄给个交代,此刻还要我给个交代。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交代,强者都是靠实力说话,杀就杀了,蝼蚁而已,交代只是弱者想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的借口,用儒教那几个老头子编纂出来xiàn zhi你们的所谓道德来报仇而已。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交代,我不给你又当如何?就凭这几条人命?我手上的人命成千上万,何曾给过什么交代了?”

“也罢,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一百年,不许变

鸡蛋黄一般的斜阳越行越西,山风从山口往下灌,吹得龙辕的紫色蟒袍猎猎作响。绝色女子伸出玉手按住裙摆,只怕风大吹起了开衩很高的绸衫,露出里面的不胜美景和无限春光,但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偶尔露出了一丝白皙,就足以让在场的男性生物为之疯狂,只不过摄于龙辕和绝色女子二人的武力威慑,没有一人敢于直面内心的**,毕竟活命要紧。

龙辕将遮住眼帘的头发合拢在一起,撇到一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数年之前,他与那紫衣女子游历南海,走到了南方四海妖王的住所,无意间得到神州一地妖王陨落的消息,一开始还将信将疑,可是在付出了一些代价打探得到同样的消息之后,龙辕不得不接受了二哥身死道消,二嫂和侄女下落不明的噩耗。于是二人随即动身回到神州大地,一方面探访紫嫣和龙灵母女的下落,另一方面伺机找血魇一族报仇。可惜,龙辕虽强却也不是血魇一族六大长老合力的对手,三次落败,三次侥幸逃生,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报仇的念头,一心只为找到龙灵和紫嫣的下落,无奈,阔别多年,除了对于紫嫣有几分印象,龙辕对于自己这个侄女可谓是一无所知。不过世人常说,女儿家的相貌随父亲,龙辕只有凭借那一丝血脉练习和妙笔生花的丹青之术画出来的龙轩画像四处探访,只不过画像之中的人一身女子打扮,多了几分秀气。

即便如此,也多年没有半分消息,只有血脉之间的联系让龙辕感觉二哥的后代在西方一带,赶巧的是,龙灵的确生得和龙轩有几分相似,这才有了希望。直到数月以前,龙灵和云藏锋刚出昆仑山,抵达欧阳家做客,云藏锋和龙灵夫妇的行踪才从欧阳堡泄露出去,等龙辕收到消息,已经在一月之后,云藏锋已经带着欧阳红袖和龙灵赶往了益州。龙辕带着绝色女子抵达欧阳堡得知龙灵跟着一名男子离去了,龙辕便心下存有担忧,他本是痴情之人,与身旁这绝色美人不知渡了多少劫,受了多少苦一起走到今日,一直不离不弃。他不愿意看到自家的侄女受人欺负,担忧云藏锋是个薄幸寡义之人,便决定要下一个局试探试探。

龙辕定计,唯生死不可测量人心,碰巧因为某一家浪荡子看上了身边绝色měi nu的美色,嘴里不干不净的讨些便宜被龙辕一刀宰了。龙辕由此又心生一计,亲自出手,不如让这些江湖中人出手更为稳妥,一则不会因为实力悬殊导致误伤,二来除了能看看那小子的人品还能看看那小子的功夫,如果龙辕亲自出手,除了有生死的威胁,起不到半分作用,因为根本就没有一战的能力。之后,绝色měi nu变专挑一些为富不仁,富甲一方却横行乡里的大家族tu shā了个干净,又一股脑推到龙灵头上,龙辕也四处奔走散布龙灵血肉可以增强功力、延年益寿的假消息,让人围攻龙灵,便有了之后的种种危局。

一席话说完,全场是鸦雀无声。现在这种局势,所有人都明白自己像个棋子一样任人摆布,被人戏弄,可是却又都敢怒不敢言,悬殊的实力差距让他们根本提不起半点报仇和发泄怒火的想法。云藏锋却只觉得太惨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就为了布出一个让他来po jiě的杀局,这血流成河的罪孽是否也应该有他一份。他说道:“前辈,姑且叫你前辈吧,你的话,恕在下不可尽信。只不过,以这么多人的性命来设一个局,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么?”

“残忍?他们每个人都有该死的理由,杀就是杀,方才你那番血气方刚的话和那杀伐果决的手段还让我有几分欣赏。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妇人之仁?”龙辕看起来似有一些不悦,颀长的身体走到云藏锋面前还要高出半头,居高临下的盯着云藏锋,一股无形的气势从身上溢出,云藏锋身上压力陡增,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在这种感觉他最熟悉不过,还不至于让他屈服。

云藏锋咬牙顶着万钧的压力说道:“是,他们有罪。那他们的妻儿呢?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都说祸不及妻儿,像前辈这般灭人满门的手段,哼,说句不好听的,你我都是为人夫的人,前辈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妻儿死得太冤枉、太无辜了么?”

龙辕一辈子zi you自在,横行霸道,血脉的优越让他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忽略掉世界上的许多规矩,也从没有人会说他什么。父亲还在世时,只觉得这么轻易杀掉的不过是一些蝼蚁,母亲更是对他宠爱有加,身边的妻子千依百顺,兄弟着实难以见上一面,所以龙辕活了几千年都是横行无阻,何时有人这般呵斥于他,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龙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面色是变了又变,却又觉得云藏锋说得似乎有道理,心里一股郁气不得抒发,便冲在场众人吼道:“想要活命的,趁早滚下山去,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本来就战战兢兢的一群人听闻此言如蒙大赦,纷纷往山下跑去,有垂涎美人绝色的家伙滴着口水看入了迷,被身旁的伙伴巴掌拍到后脑门上,拖拽着连滚带爬的下了山。陈龙象和权富贵等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走是留,龙辕见人烟散尽,吐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是我侄女和侄女婿的朋友,便不用下山了。侄女婿对做叔叔的讲了一堆大道理,你们也听到了,我不与他争辩,人嘛,各有各的活法,他觉得他是对的,我觉得我是对的,这个道理说不通。也罢,我与你们没什么多说的,我今日的目的就是带走灵儿,灵儿,我们走吧。”

龙灵摇了摇头说道:“不成,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是我的三叔。不知道可否请前辈露出真身来让灵儿一瞧。十年前在天奇峰,我第一次见到大伯也是如此,大伯黑龙真身显露,骨子里血脉相通的感觉就让我知道定是亲人无疑,倘若前辈真是三叔,请前辈显露真身让灵儿一观。”

龙辕哈哈一笑:“你这小女娃倒也谨慎,要我显露真身,幻化兽形又有何难,只不过这里是蜀山地界,住了个老不死的着实厉害,如果我兽身显露,恐怕惹人猜忌。待我先跟他打个招呼。”说完,龙辕运起一口真气冲空中喝到“:老东西,今日我侄女要我显露真身一看,你别胡思乱想,冤枉了好人啦。”

半空中传回一道苍老的声音:“你这老泥鳅,此间事我都看在眼里,你尽管变来,即便你要血洗我蜀山,我又何曾惧过?”

龙辕“嘿”了一声,小声说道:“老东西。”说完便腾空而起,一时间风云变色,阴云密布伴着电闪雷鸣,龙辕身形越来越大,只消得片刻,一条紫色巨龙便盘在了空中,此龙却与龙战的黑龙大不相同,浑身长有羽毛,一对羽翼生于身体两侧,没有龙角却长有尖喙,却也有几分俊美。紫色羽龙问道:“怎么样,侄女,此刻可知我与你是血脉至亲?”云藏锋也紧张的看向龙灵,龙灵有些欣喜,有些担忧的冲云藏锋点了点头。云藏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些不痛快,按理讲,亲人相聚,他本应该替龙灵感到高兴才是,但是,他这心里始终有一些不安,感觉龙灵将要离他而去了。

龙辕从空中跃下,半分没有失了风度,紫袍猎猎作响,黑云消散,天朗气清,问道:“如何?可有定论?”

龙灵无话可说,只能答道:“三叔虽然同大伯与父亲相貌不同,却的确有我族血脉。先前多番猜忌,实属无奈之举,希望三叔大rén dà量,不与侄女计较。”说完便拜倒在地,云藏锋紧随其后,半步不落。

龙辕心里感动,这才是夫妻应有的姿态,急忙将二人扶起,说道:“母亲本是北海碧眼冰雕,就如同二哥二嫂相结合诞下了你一般,自然生得有些不同。”接着又转过头来对云藏锋说道:“小子,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只不过这次不能带你走。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去不得,我将要带灵儿回去妖界,妖王我是做不来,但是我跟灵儿这弑兄杀父之仇却一定要报,等我们报了仇,灵儿就要代替父亲坐回妖王的位置,届时,你们将要如何如胶似漆也没人管束了。我知道你内心不舍得,我答应你一个要求,算是对你的补偿,你快些说吧。”

云藏锋淡然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的所有人都是冲着灵儿来的,三叔你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切都要看灵儿的意思,她如果愿意跟你走,我会尊重她的原则,如果灵儿不愿意,那便没有一个人可以逼迫她做出决定。即便有,也要先从云某尸体上踏过去,我知道三叔杀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不过,做小辈的还是那句话,今天有人想要动灵儿,我云藏锋死战不退。”

龙辕不置可否,毕竟这件事主要还是看龙灵的想法。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龙灵身上,期待着他的答案。龙灵抿了抿嘴唇,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说道:“我决定跟三叔走。”

云藏锋有些慌了,这个答案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他苦涩一笑,故作淡然的问道:“灵儿,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我。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死,又有何妨呢?”

龙灵轻轻吻了云藏锋一下,说:“藏锋哥哥,有同心环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这十年,我们都没有分开,我想给父亲报仇,为母亲雪耻,但是在你身边实在是太安逸了,我不知道最后我还有没有报仇的意志。我需要离开你,然后让自己更加强大,下次见面就应该我挡在你的前面保护你了。我也不想见到你与柳姐姐卿卿我我,我会吃醋的,这样不好,你一直都不喜欢吃醋的女孩子的,你瞒不了我。所以,我要跟三叔走,对不起,再让我自私一次,好么?”

云藏锋见龙灵去意已绝,也不再挽留,两行清泪顺流而下,说道:“也罢,我一直都只顾自己,忽略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你去妖界,也许更好。我本应该和你一起去,可是我也自私的想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对不起。等我能够打赢三叔,我就去妖界带你回来好么,报仇我们报,那个狗屁妖王,谁要当谁去当吧。”

此刻龙灵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云藏锋说道:“你既然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了,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三十八章 化龙诀和李秣陵

人生如同雨云,有时聚,有时散。龙灵走了,连晚膳都没有来得及吃,龙辕带着她御风而去,以龙辕的脚力恐怕早已经到了千里之外。以前听说有善于御风者,日行数万里,当时只觉得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却不知道有时候也是如此的希望他能慢一些。慢一些,龙灵就会走得慢一点,云藏锋也可以多一些念想,只是,离开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快一些慢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恒峰的白事做得不算顺利,因为龙灵和龙辕的缘故被搅了场子,好在陈悟玄通情达理,只说世人贪心,七情六欲不可磨灭,贪嗔痴三毒不净,人心不足蛇吞象,怪不得龙灵。即便如此,云藏锋也多次向陈悟玄致以歉意,别人说不在意那是别人的大度,而自己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这一天人人都经历了一场大战,所以用过晚膳之后便早早回房歇息去了,云藏锋先是为了李秣陵铸剑几日不曾合眼,出关之后又经历一番厮杀,一直没有好好歇息,回到房内,今日种种却如云烟在目,龙灵离去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即便双目布满血丝,也难以睡去。

往窗外望去,夜华如水,蜀山不愧为仙灵之地,月华氲氯,仙气升腾,虫鸣之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响彻天地,隔壁陈龙象的房间里传来阵阵鼾声,云藏锋心里对自己说道真是个美丽的夜啊,又想到白日里晚膳时陈龙象好心宽慰了他几句,此刻却已入眠,别人对你好那是把你当做朋友,你又怎么能期望别人能够感同身受呢。越想,云藏锋便觉得心里越发通透,郁气虽然依旧不得抒发,但是也好受多了。

云藏锋看了看窗外的上弦月,想起方天生曾说,习武之人,受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有些gong fǎ与月色相和,专门要挑月色美妙的夜里xiu liàn,并且在这样的日子里往往威力大增。一般武夫吸收月华也可以增强功力,自己即便不能xiu liàn,但是化龙诀中有吸收天地灵气荡涤肉身,排除杂质,锤炼体魄的功效。自打出了昆仑,麻烦事情一桩接着一桩,xiu liàn一事倒是有些放下了,今夜月色正好,反正难以入眠,何不趁此月色出去xiu liàn一番。

云藏锋性子急,想到便行动,即刻翻身而起,出门来到后山李秣陵练剑之处。还没走近,便听到像是李秣陵发出的阵阵呼和之声,云藏锋心说:“这小子这么晚不睡觉,难道还在练剑?”想着,脚下便加快了几分,几个呼吸之间便走到了巨石边上,借着月色,云藏锋终于看清了的确是李秣陵在练剑,几日不见,李秣陵的一日三千剑已经发挥了些功用,起码挥舞之间像模像样。李秣陵练得专心,云藏锋也没去惊扰他,飞身来到巨石之上,恰好一束月光照在巨石之上,云藏锋害怕时机稍纵即逝,急忙盘膝而坐,接着运起化龙诀gong fǎ。

随着gong fǎ运行,月光被剥离出来一点点尾指粗细的光粒,光粒顺着云藏锋的呼吸进入其体内,在其经脉之中游走,继而消失不见,化作一缕青烟从云藏锋头顶冒出,青烟消散之后,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腥臭之气,这便是排出来的杂质散发出来的味道。如此循环往复,空气中的腥臭之气越来越浓烈,吐纳九十九次,一次比一次稍长,倘若云藏锋有丹田,这内息的法门恐怕不出半月便会被云藏锋练个七七八八。

蜀山不愧为仙家地界,一个小周天的功夫竟然比平日里在天奇峰xiu liàn半日效果更佳。这种飞速成长的感觉很快便让云藏锋沉溺其中,其五感渐渐消失,心里一片空灵,天地间只有那一束月光和他,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化龙诀越xiu liàn到后面xiu liàn得便越慢,毕竟是一个残缺gong fǎ,虽然方天生在十年间数次帮助云藏锋想要补全,可是他涉猎虽广但是对于妖族的xiu liàn体系和文化底蕴却是鲜有接触,往往在细节之处与化龙诀的xiu liàn方式大相径庭,最后云藏锋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好在化龙诀博大精深,恐怕他有生之年都不能穷尽这半部化龙诀。

人的身体虽然如同马侯曾说那样潜力无限,但是挖掘潜力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尤其是炼体一途,最是缓慢。就像一些轻功绝顶的高手,速度再快都有一个度,想要突破那个瓶颈实在是难上加难,因为人体表面的潜能已经被挖掘完毕了,想要挖掘更深层次的潜能,必须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战自己的极限,而这,似乎也不简单。xiu liàn十年化龙诀的云藏锋的肉身从每个方面来说都已经成为人类中的拔尖的存在,虽然表面潜力还没有挖掘完毕,但是成长速度已经开始变得十分缓慢了。像今天这样的提升足以让云藏锋欣喜若狂。

云藏锋功体运行九个小周天便是一个大周天,九粒如同元宵大小的光团疯狂涌入云藏锋的体内,云藏锋的身体迅速鼓胀起来,庞大的灵气撑得云藏锋痛苦不已,无论什么物种,体内是最为脆弱的存在,而这九道灵气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就像九个小人在赛跑一般,撕裂般的胀痛几乎快要把云藏锋疼死。最终九道灵气汇聚道丹田一处,却好像没有发现栖身之所一般,融合成为一块,轰然bào zhà开来,数量巨大的灵气从云藏锋的穴窍中溢出,带出穴窍中藏留的黑色杂质。云藏锋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来,不停的喘着粗气,暗道了一声:“果然不行。还是不能xiu liàn,灵气存不起来。”

云藏锋已经试过多次,每一次都像这一次一样以失败而告终。化龙诀运行一个大周天,便是将九股灵气汇成一股,直冲丹田,突破壁障最为有用,也可以为xiu liàn增加大量的灵气,只可惜,云藏锋没有丹田,这么好的gong fǎ只能是白白浪费。

吐出一口浊气之后,云藏锋睁开双眼,想要看看李秣陵那小子练剑练得如何了。李秣陵这小子能吃苦,有天分,难怪陈悟玄要把他和恒峰视为蜀山掌门的接班人,只是这小子年纪尚小,不知道心性如何,但是要恒峰来做这蜀山掌门肯定是不成的,恒峰杀心过重,没有包容之心,恐怕坐上了掌门之位,蜀山将会走上一条杀伐之路。习武者,当修仁人之心,也要修修罗之心,佛陀尚有金刚怒目,无常也有网开一面,杀与不杀虽然只在一念之间,其中的道理可就是千差万别了。

云藏锋低头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秣陵已经晕倒在地,面色苍白不带血色,云藏锋急忙从巨石上跃下,两指搭在李秣陵手腕上替他把脉。好在云藏锋学过几天医术,应急的医治还是没有问题的,李秣陵的问题不过是疲劳过度,只要好好休息,调理得到便没有大碍了。云藏锋从同心环里取药出来的时候,只想到龙灵走了,同心环却还在,有"qing ren"天各一方,这个同心环能否将二人拉回到一块呢。出门的时候,马侯塞给云藏锋一大把丹药,解毒的,止血的,消肿止痛的不一而足,从欧阳家离开的时候,欧阳家主也送了一些,正好这个时候便能够用上了。

李秣陵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巨石之上,云藏锋的旁边。身边这个大哥手里捧着一瓮酒,是不是美酒他不清楚,但是常听别人说好酒必然酒香四溢,这瓮酒清香扑鼻,酒味厚淳,应该是一瓮美酒。他看到云藏锋狠狠的灌下一口,接着眼泪便流出来了,他便说道:“既然不是美酒,如此难喝,云大哥,你便别喝了吧。”

云藏锋也不回头说道:“你懂什么,这叫天地同一醉,再无心烦事。”

李秣陵说道:“我怎么不懂,我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师兄他们说的,我大多数都记得。他们说酒色蚀人骨,遇到那些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也往往说他们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可见酒色不是个好东西。他们还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心里苦的时候喝下去的酒就是苦的。”

云藏锋道:“话倒是不错。只可惜,千杯苦酒可解心中烦忧,苦涩是苦涩了些,倒还算得上一味良药。你别说我了,说说你,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晕过去了,怎么回事?”说着又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苦酒。

李秣陵听到话题又转回自己身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拿到双剑,心里高兴,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就想出来练练功。不知怎么就入了神,练到两千下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力气一去,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云藏锋将酒瓮递给李秣陵,说道:“喝一口。”李秣陵倒是一点不犹疑,便喝了一大口,呛得眼泪直流,云藏锋哈哈大笑说道:“秣陵啊,你知不知道,练武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老人说欲速则不达就是这个道理。你是每天练剑过于辛劳,所有心力亏损,恒兄让你练三千下是有道理的,超出了便对你的身体产生了负荷。日后你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再犯浑,不要命的练。我传你一套吐纳的gong fǎ,想必蜀山也有,你可以两相结合,我传你这一套有些难,但是对炼体很有好处,蜀山的gong fǎ应当是内修,可以让你御剑成仙的。”

李秣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问道:“此话当真?你若传我,等我禀明掌门,我也把蜀山心法传你。”

云藏锋摸摸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年纪小,倒是个武痴。谢谢你的好意了,只不过我的情况有些特殊,练不了这些功夫,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说完将化龙诀的吐纳方法一一教给了李秣陵,李秣陵盘膝而坐,只练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觉得身体舒服了些,力量充盈。

不过李秣陵到底是个孩子,让他久坐着实为难,片刻之后李秣陵便问道:“云大哥,那日那个漂亮姐姐对你说日后你会遇到她的一个族人,让你好好善待她,她怎么知道的,她会算命么?”

云藏锋头也不抬,眼也不睁:“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算命。”

第三十九章 凭什么

夜色,总是让人觉得最孤独、最寂寞的。高悬于顶的银河,浩瀚无垠的星空,摄魂夺魄的银钩,远方起起伏伏的龙脊一般的山脉,伤心人离苦的眼泪和入喉呛辣的烈酒,独品一份寂寞,无人可以理解的孤独,一个人在夜里细细品,总有一些别样滋味。

子时刚过,夜就显得很深了,呼呼而来的山风吹得人心里发怵。

世人走夜路的时候,常感觉背后有阵阵凉风,都以为是鬼神作祟,其实不过是因为夜晚山顶温度下降,气压升高,空气由山顶向山底流动所造成的山风而已。世俗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白日里入山打柴,日暮才下山而去,此时背靠山坡,面向山底,风自然从背后吹来,让人觉得是鬼神往人的后脖颈吹气。

即便如此,这一阵阵风仍然吹得人毛骨悚然。李秣陵早已经被云藏锋叫回去休息了,说来也奇怪,李秣陵自收到双剑之后,对云藏锋的态度大大改善,尽管之前也不怎么差,但是现在似乎更听云藏锋的话了一些。

巨石之上,云藏锋一人独饮,唯山间清风和空中明月作伴。四下无人,云藏锋也不觉得会有人发现他的窘态,酒劲上头,便对皓月说道:“好在我平日里也好酒,储备良多,否则,怎生度得过这漫漫长夜。灵儿啊,你这一去,天地间还有谁能够读懂我的心呢。”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云兄自饮自酌,对明月一诉愁肠,妙趣横生,真是好生情趣啊。”背后突然响起人声令云藏锋不得不回头望去,来人风度翩翩,在这清冷夜风之中也不忘了摇摇手中折扇,可以说是十分的惺惺作态了,只可惜那满面的脓包实在是让人兴不起半分觉得他英俊潇洒的念头。

云藏锋醉眼迷蒙,瞧了好一阵,总算是看清楚了来人,一拱手道:“倒是让舒兄看了笑话,失态了失态了。不知舒兄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

舒望川自来熟的坐到云藏锋的身边,只是攀上巨石的动作可以说是十分的不风度翩翩了,动作笨拙臃肿,看起来是一个全然不会功夫的人。云藏锋醉意渐浓,也不怕伤了舒望川的自尊,一个翻身贴近舒望川,再足尖轻点,便夹带着舒望川重返巨石之上。

舒望川摇晃了一下,总算稳住身子,在云藏锋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云兄真是好俊的功夫啊,让人生羡。”

“舒兄哪里的话,云某愧不敢当。”云藏锋见过太多太多的高手,知道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对于这大千世界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人人喜爱别人的吹嘘,只是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否则便容易飘上天,而飘得太高,落下来的时候往往惨不忍睹。

舒望川善意一笑道:“云兄也不必过谦,哎,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知道舒某可否向云兄讨要一坛酒喝?”

云藏锋一边说着有人对饮再好不过,一边从同心环里取出一瓮即墨老酒来递给舒望川,连平日里小心隐藏的空间宝物一事都给忘了,直觉让他觉得这舒望川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不是一个坏人。

舒望川接过美酒,双手环抱酒瓮,学着那些豪气汉子抱着坛子对着坛口鲸吞,可是他平日里喝酒品茗均是精巧饮具在手边,一时之间控制不好这般喝酒的技巧,许多酒洒落出来将其前襟湿了个透,整个人便酒香四溢。

待到饮毕,舒望川不好意思道:“啊呀,真是失礼了,不曾这般豪饮,不知道这般过瘾,今夜不虚此行。”

云藏锋见其豪爽,不似一般故作姿态,自命清高的公子哥,也乐意结交,不作声色的自饮一口,算是作了陪,他不开口因为他知道舒望川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舒望川说道:“云兄真是沉得住气,也罢,我打扰了云兄的雅兴,本该我来赔罪。实话说,在下今日前来叨扰云兄,只是想和云兄闲聊罢了。先前去云兄房间寻找,不见踪影,遇到李秣陵小兄弟,幸得他相告,才寻到云兄,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波折吧。”

云藏锋也有了些兴致,问道:“不知舒兄找云某想要聊些什么?云某和舒兄应该素昧平生,虽然一见如故,却也不曾有过交集。”

舒望川微微一笑,却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今日,尊夫人蒙受大难,在下作壁上观,云兄心里可有责怪于在下?”

云藏锋摇摇头:“哪里的话,方才见舒兄登石而上的姿态,便知道舒兄不曾有功夫傍身,怎么会责怪。实话实说,绝没有因为舒兄不会武艺而嘲弄舒兄的意思,如有得罪,还望舒兄海涵。”

“那便好,云兄既然如此坦诚,在下也不遮掩了。其实,舒某一直对我那小师姐涂渺渺情有独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看云兄身边女眷不少,想必云兄甚是明白女孩子的心事,今日便是前来想要讨教一番。希望云兄不吝赐教,舒某感激不尽。”

云藏锋一阵愕然,没想到舒望川深夜造访竟然是为了儿女私情,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如果要说身边莺莺燕燕的话,云藏锋其实也不多,只有区区三个而已,哪能谈得上女眷不少啊,只是这里面每一个都有一段特殊的故事,别人是模仿不来的。

云藏锋无奈只好如实告知舒望川说道:“舒兄,实在是对不住,其实我也不甚了解姑娘家的心事。我与灵儿还有欧阳姑娘之间都是缘分使然,我自己在其中着实没有出过力气,这里面的曲折,别人是模仿不来的,所以,舒兄和涂姑娘的事情还得靠舒兄自己努力了。”

舒望川长叹一声,说道:“喝酒喝酒。”云藏锋见其似乎也是为情所困的情种,不由得升起同病相怜之感,陪着便饮了起来。

翌日清晨。龙灵一走,姑娘家里面就剩下欧阳红袖和涂渺渺了,再加上一个内秀的裴锦绣,总算还能凑得起一台戏吧。

欧阳红袖之前都是和龙灵同屋,这时候龙灵走了,便独处一屋,涂渺渺性子活泼,一个人睡觉得好生没趣,便拉着在众女之中一直如同大姐姐的裴锦绣说话,并留她就寝,惹得权富贵好生不开心。

欧阳红袖一早起来想要去膳堂用餐,又觉得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碰巧涂渺渺的房间就在对面,就要去叫上一起,转念又一想,这相处了几日,每一日清晨舒望川都给涂渺渺备好了朝饭送到房里,此时,涂渺渺应当已经用过了,便独自走到饭厅。

不曾想,刚一踏进,便看到涂渺渺和裴锦绣相对而坐,而往日必然跟随一旁的舒望川今日却没有看到。欧阳红袖刚一进饭厅,眼尖的涂渺渺便瞧见了,挥手招呼欧阳红袖同桌用餐,欧阳红袖笑意盈盈的走过去,调侃的说道:“怎么,今天我们涂仙子的舒跟屁虫睡过头了吗?”

涂渺渺白了欧阳红袖一眼道:“我已经澄清过多次了,我和望川师弟真的只是师姐弟的关系,欧阳大xiao jie不要在妄自揣测了。”接着又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他想明白了吧,我跟他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黏得太紧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他而已。”

欧阳红袖追问道:“我看望川师弟对你千依百顺,算是十分不错了吧,真的没有半分机会吗?”

涂渺渺眉头一挑道:“凭什么?他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他的爱意么,对我涂渺渺好的人怕是不止十指之数吧,我哪里能一一回应。倘若他不是我同门师弟,恐怕要我跟他说上一句话都难。他人不错,可我就是瞧不上他,入门十数年,功夫半分没有长进,长得也……算了,不说了,真是倒胃口。”

这一番话谁都听得明白,就是说舒望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欧阳红袖还好,毕竟是欧阳家高高在上的大xiao jie,自然对这些癞蛤蟆深恶痛绝,尤其是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的癞蛤蟆,不好得罪又不想接触,烦人至极。裴锦绣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心地善良,觉得即便是不喜欢也不用如此中伤他人吧,告了一声罪,便离席而去。

涂渺渺犹自问道:“裴姐姐这是怎么了?”

欧阳红袖是何等的心思通透,自然明白,却又不好明说,只好说道:“也许她身子不舒服吧。”

裴锦绣转出门口,便看到一边阴沉着脸的舒望川和面带无奈的云藏锋,先是一阵愕然继而低声问道:“你们都听到了?”

舒望川没有说话,云藏锋苦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二人对饮至后半夜便在巨石上和衣而眠,如果不是李秣陵去练剑叫醒二人,恐怕二人还要多睡几个时辰。二人相约来共用朝饭,顺道给涂渺渺带一些去,不曾想便见到了这一幕,本来也没有什么的,舒望川早已习惯涂渺渺的冷淡,只是没想到涂渺渺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倒胃口的地步。任谁遇到这种事情,恐怕都不会好过的。

裴锦绣和云藏锋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说道:“舒兄,别往心里去,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

舒望川点点头道:“我知道,是我不自量力,高攀了人家。这绝不是什么酸话,此话发自肺腑,她自小天资聪慧,生得又漂亮,是门派里的明珠,而我不过是一粒微尘,的确配不上。我一直缠着她,确实也惹人讨厌,有时候让别人误会,也给她带去了很多困扰吧。云兄,裴姑娘,劳烦二位替我跟师姐说一声,我先行一步回去了。”

望着舒望川黯然而去的背影,云藏锋默默叹了一口气走进饭厅。在欧阳红袖身侧坐下,将舒望川离去的消息转告给了涂渺渺,涂渺渺哼了一声再没说话就离席而去了。蜀山山门处,舒望川缓步而行,涂渺渺早已等候在前方。

涂渺渺问道:“师弟,你为何要先一步离去?”

舒望川淡然一笑道:“先前有幸闻得师姐一番肺腑之言,恍然大悟,自惭形秽,不配与师姐同行,只好先走一步。”

“那个,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

“我想是不能了,凭什么呢?一份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努力,凭什么要我继续下去。”说完这句话的舒望川挺直了腰杆阔步的走过涂渺渺的身畔。

那一刻,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身姿如此挺拔过。

第四十章 选择

蜀山之上,一切都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与祥和,那一日在蜀山广场之上死于非命的所有人都被自己的亲朋好友收走了尸首。

蜀山弟子一趟又一趟的往山下送,还派遣了专人管理认尸的事宜,确保不会有误领的情况出现,起初没有这么上心,可是某次有一个人来领走了一具尸首,带着尸首没有走出三十里地,便将尸体拆了一个七零八落。

原来二人原本就有仇隙,只可惜死者亡命在蜀山之上,认领尸首的人再没有机会报仇,便假装死者亲友带走尸身,鞭尸泄恨。后来被蜀山巡逻的弟子发现,这才有了专人管理认领尸首的事宜。

没有人认领的尸体,蜀山负责统一火化,可怜松鹤二老纵横一世,到最后连一个囫囵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数日,陈龙象和裴锦绣都是背后有挂牌的人,早早的因为公事就离开了。涂渺渺因为舒望川的事情就留在蜀山多盘桓了几日,免得相见尴尬。

龙灵一走,云藏锋身边不免冷清,欧阳红袖心里挂念云藏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终日陪着云藏锋枯坐巨石之上,偶尔和云藏锋指点指点李秣陵的xiu liàn。

二人虽然都不懂剑,不过对于心法吐纳这方面还是颇有一些心得的,云藏锋将化龙诀的吐纳功夫教给李秣陵,几日下来也传授了**不离十了。

化龙诀是妖族的gong fǎ,云藏锋因为自身的奇遇可以xiu liàn,但不代表李秣陵不能够用其中吐纳的心法,用灵气荡涤身体的法门本来就是共通的,算是化龙诀的一个辅助法门,不包括在化龙诀本体内容之内。

再说舒望川那日离开蜀山而去却没有回到峨眉,反而在峨眉山脚下绕路进了一片山谷之中。

山谷里面是一片竹海,一眼望去也看不到边,竹海里面是云雾袅袅,竹子也东一株西一株的生长得密密麻麻,根本无路可走,但是舒望川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深一脚浅一脚的硬生生向前走了几里路,终于到了竹海尽头。

竹海尽头是一片悬崖,悬崖下面有一座竹庐小院,门口的竹子都已经被砍了个干净做成了房子,剩下的荒地也被开垦出来做了一块药田,几只兔子和山鸡在其中跳跃,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兔子不识价糟蹋了药材。

舒望川从药田中间的小径穿过,走进小院内,立马就闻到一股药香。一个老头怀里抱着一只黑兔,手中拿着蒲扇,面前七个炉子都装着药,也不知道他怎么忙得过来。

舒望川没有急着上前,就在边上站了一会,慈眉善目的老头用手轻轻扇了扇药炉里冒出来的青烟,鼻翼微动,道了声:“火候差不多了。”

用一条已经用了不知道多久的黑布包裹着把手,将煎药的陶罐从炉子上端下来,取出小小的一汤匙,喂给怀里的兔子。小兔子用鼻子闻了闻,伸出灵巧小舌舔了一下口,接着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生龙活虎,从老头的怀里跳出来,在地上蹦跶了一阵便倒地不起了,耳鼻处流出了黑紫色的血液。

老头见状哈哈大笑道:“成了,成了,傻小子,我的新药练成了。”

舒望川点点头道:“前辈配毒之力在舒某生平所见之中当排第一,即便是唐门老掌门也略有不及。”

老头似乎对舒望川的马屁很是受用,嘻嘻笑道:“过奖过奖,嘿嘿。诶,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平日里不到毒发的日子你可是都不来的。怎么,今天不陪着你那个小姑娘了?我可是还记得当日你用自己来换她的场景呢,你这般钟情的人,我最是讨厌了。”

舒望川低下头,十多年前的一幕幕一一浮现心头。那时候先帝尚未驾崩,东海之滨匪患严重,先帝在各处征水性好的青壮年入伍当兵,以平东海匪患。

岷江之畔有一户人家姓涂,世代打渔为生,偶尔载过往客商过江,赚些外快,涂家男人抱着一腔以身报国的热情参军入伍,将独女涂渺渺送到峨眉山上做个弟子,谁知他们一去不复还,涂渺渺便在峨眉山上安了家。

涂渺渺到蜀山的时候,舒望川已经入门一年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穿了一身大花袄,扎着两个羊角辫,脸颊通红,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呢,那个小姑娘白白的,软软的,倒是给舒望川增添了一些暖意。

涂家男人对掌门师太说:“师太,对不住了,实在是这孩子没有去处,我又不能带着,给你添麻烦了。”

师太摇摇头对涂家男人说:“施主哪里话,昔日乐山遇险,承蒙恩惠得以苟活,今日施主有托,自当涌泉相报。”那男人连说几句谢谢便走了,谁知这一走再没回来。

涂渺渺天资聪慧,掌门师太对她喜爱有加。收了她做个关门弟子,又传了些上乘武功,可是涂渺渺始终每天闷闷不乐,坐在金顶等着那个男人来接她,可是,匪患已除的消息都来了,那男人还是没回来。

舒望川愚笨一些,好在勤奋,又早入门一年,xiu liàn的功夫虽然不同,但终究勤能补拙,功夫也不比涂渺渺差多少,为了讨涂渺渺欢心,舒望川费尽了心思,哪怕是让出师兄的位置,自称师弟他也乐意,涂渺渺说不许舒望川的功夫超过他,舒望川就不敢再练了,涂渺渺要吃什么,舒望川节衣缩食也要下山买来。

本来他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有道理的,直到那一天,他再不这么想了。

东海之滨水匪尽数被剿灭的消息传到了峨眉山金顶上,那个男人的消息却没有来。涂渺渺执意要去找他,不让去就绝食kàng yi,掌门师太心疼她,也知道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便由得涂渺渺去了。

舒望川实在放心不下,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没有禀告便偷偷的跟着涂渺渺下了山,涂渺渺身边跟着一个功夫不错的师伯,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道姑,舒望川怕被发现,一直不敢跟太紧,好在有些功夫底子,也没被发现。

三人前后下了峨眉山,穿过一片林子的时候便遇到了那老头,那时候还没这么老,也不过四十五六岁。

老头挡了涂渺渺和道姑师伯的去路,说:“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个道姑正好开开荤,碰巧新药还没找人试过,这孩子看起来不错。这道姑胸大屁股翘,就是不知道叫起来是不是有味道。”

道姑脾气火爆,举剑就刺,却根本不是老头的对手,三两下便被缴了兵器,击倒在地。老头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对尸体没有兴趣,就拿你试试新药。”

剩下的事情,免不了就是一番糟蹋,糟蹋完了老头带着涂渺渺便哼着小曲儿离去了,道姑师伯不堪受辱,横剑自刎,舒望川也没有想到这位师伯性子如此刚烈,对着尸体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把衣服给道姑穿戴整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尸体藏了起来,免得死了还要受到其他的无妄之灾。

办完这些事,舒望川便尾随着老头而去,本以为以自己的脚程可能会跟丢了,不曾想涂渺渺又哭又闹的反而给舒望川争取了不少时间。

行了数刻,便到了竹屋前。老头一掌拍晕了涂渺渺,说道:“跟了这么久了,出来吧。”舒望川不敢吱声,只怕是那老头诈他,其实根本没有发现他,直到老头说出他的方位,他才肯现身。

老头看到是个半大孩子,也有些许诧异,问道:“你一路跟着我来,有何事?”

舒望川自知不是老头对手,纳头便拜,道:“老前辈,那个小姑娘是我同门,请老前辈放她一马。我必然日日感念老前辈的恩情,为前辈立上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老头不以为意道:“我本打算让着小姑娘试试新药,怎么可能放她走,放走了,谁来试我的药,你来吗?”

舒望川不曾犹豫片刻道:“我来。”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成啊,我这药啊还不知道有什么效果,只知道剧毒无比,服下之后,兴许肠穿肚烂,兴许七窍流血,兴许六亲不认,兴许半身不遂,兴许奇痒难耐,自己抓挠血肉,一块块抓下,直至剩下一堆白骨。如何,还要试吗?”

说到底,舒望川还是个孩子,犹豫了片刻便想回绝,可一转头看见晕过去的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便鬼使神差应了下来。老头见他点头,取出药丸,屈指一弹便射入舒望川口中,药丸入腹,药力化开,舒望川只觉得腹痛如绞,半边身子肿胀,半边身子又痛又痒。

舒望川哭喊道:“我受不了了,求老前辈给个痛快。”老头只冷冷一笑,不作反应。舒望川在地上翻滚,哭喊片刻便安静了下来,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只有脸上还有些痛痒,伸手一抓,便是一个脓包破裂,流出色黄味臭的脓水来。

老头大叫:“成了成了,丰都有个鬼婆自以为绝色,屡屡把老子拒之门外,有了这帖药,老子要她变成天下第一丑八怪,哈哈。”

自己高兴完了,又对舒望川说道:“小子,我这幅药不仅让人脸上生满脓包还会让人经脉堵塞,功夫全失,现在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过,我做药的初衷便是为了让那biǎo zi下跪求我,所以我还是留了后手,此药能解,不过要费些功夫,我看你有情有义,很对我胃口,以后你替我试药,我替你解毒,皆大欢喜,你看如何。”

舒望川已经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里还敢不答应,老头一计得逞,接着说道:“此毒,半月毒发一次,毒发时便会像之前那般让人满地打滚。你需半月来我这里拔毒一次,否则性命无忧,你这身上的脓包却会越来越多。”

舒望川答道:“晚辈知晓了,只不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前辈可否办到。”

老头心里高兴,道:“你说来看看。”

舒望川道:“今日之事希望前辈切莫在这小姑娘面前提及,我回到门派内也自当隐瞒前辈行踪,希望前辈答应。”

老头一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我这里有一味药,号如梦初醒。服下之人会迷迷糊糊的把近一段时间的事情都忘个七七八八,即使记得也不真切,如同做了一个梦一般,你给小姑娘服下,便可以带她回去了。”

舒望川把涂渺渺和道姑师伯的尸首带回峨眉,只说在山下遇到了晕倒的涂渺渺和死去的师伯,其余的便只字不提。问起脸上的脓包,只说是突然罹患怪病所致,受了私自下山面壁思过的惩戒,一切又行如往常。

此刻,舒望川站在老头的面前,老头给舒望川拔毒这么些年,早就培养出了感情,一直不肯给舒望川解个干净。舒望川孤儿一个,此刻有一个爷爷一般的人关怀他,即便身受奇毒之苦,也从不埋怨。舒望川将在蜀山上的事情一一告诉老头,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要倾述一番吧。

老头道:“傻小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我这里挑一味药,了结这一辈子,下辈子从头再来,解决千般苦楚。还有一个,我将一身本事传与你,了结让你痛苦的人。”

第四十一章 滚滚长江

扬子江自西向东而流,横亘于神州大地。一艘商船自渝州城而出,顺流而下向金陵而去。夜晚繁星点点,商船搭载的船工也都歇息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哗哗的水流声响相映成趣。

此时风吹西北,水流向东,航向也是自西向东而去,自然是不必在意路线的,只有一两个放哨的人交替守夜。一来为了防止水匪劫船,大家都在睡梦中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二来是怕船行到浅湾处,触碰水底暗礁导致船毁人亡亦或者是搁浅岸边,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今晚值守的是一个老船夫,也是这艘商船的东家,年轻时也只是一个在船上吃力气饭的小伙子,后来老东家撒手人寰,老船夫便用毕生积蓄将商船买了下来,这些年走南闯北,商船修修补补也快到了岁数了,只想这一趟跑完,便在金陵城里买一艘像样子的新船。

抬头看看夜空,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经历这样的夜晚,恬静优雅,总是让人想到浪漫。

静谧的夜让人孤独,也给人磨灭不了的希望,有时候读书不多的老船夫也想做那个白衣白发的大侠,一苇渡江,高来高去,路见不平便以手中剑平,又或者是做那个庙堂之上的权臣,在一个这样的夜里茕茕孑立于船头,任由寒风扑面,却有气吞山河的豪情。

老爷子抽了一口手里的旱烟,缓缓吐出,青烟化为一个圆圈袅袅上升消失不见,闭目享受了那一秒的欢愉,老爷子把目光转到仰卧在甲板上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这个年轻人是在渝州城磁器口上的船,本来商船上不收留外人,奈何是渝州城边上的一个老伙计挑夫好说歹说给推荐了好一阵子,老爷子抹不开面子加上衣衫褴褛的少年人出手大方,也就应了下来。

那天,年轻人跟在老挑夫身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衣着也破烂不堪,一件长衫缝缝补补还有那么几个破洞,一双草鞋配一条浆洗了不知多少次的短麻裤,露出来的半截小腿沾染着点点泥浆,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

老爷子面露难色对老挑夫说道:“兄弟,不是哥哥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也知道我这船上不养闲人,一趟下来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如果还给小兄弟管吃管住,也就算亏了。但是看在我们两兄弟相识十几年的面子上,赔这些个钱我也认了。只是我这是拉货的商船,船上都是一些商人、商行信得过老哥我才放的货,船上的伙计也都是信得过的兄弟。”

“倘若船上突然多了一个生人,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就多了许多麻烦,不仅坏了规矩,我这多年来在各个老主顾那里的信誉恐怕也要折损几分。所以你看这个事?”

老挑夫半辈子都是下苦力的老实人,比不得老船夫走南闯北的口齿伶俐,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这年轻小伙子是月前一个恩人的好友,恩人因故身亡,这小伙子才前来拜访他们家,吃饭时提到想要走水路往扬州去,老挑夫喝多了酒,本来没有多少本事的他却大包大揽下来这件事情,不得已才麻烦在这码头唯一认识的一位老哥哥。

此时听老哥哥如此说话,想来是不成了,自己虽然应承了这件事,但是与这位年轻人的交情终究比不了与老船夫的多年情谊,转头就准备给年轻人告个罪,大不了落下几分面子,好歹不会损了感情。还没说话,年轻人却跨出一步,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包袱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怕是不下十数两银子塞到了老船夫的手里,一面腆着脸说好话,一边把银子塞过去。

老船夫这一趟怕是也挣不了这十几两银子,假意推辞了一二,便让小伙子上了船。

小伙子上船后也就没了什么动静,吃住都与船工们在一起,有时候也参与一下船工们的小赌局,来来回回怕是也输掉了不少银钱。老船夫都看在眼里,日子久了,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这年轻人的银子水流般的向外掏,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反正就像使不完一般,有时从草鞋的夹缝里摸出几个铜板,有时从长衫的补丁里抖出几粒碎银子。

年轻人话不太多,也不是那种假模假样的性子清冷的人,有时也与船工们聊上一两句,到了些地方补充饮水,食物的时候也自己拿钱请船上的诸位打打牙祭,有装卸货物的时候,船在一个城边停的时间长了,也带着几个没事的船工去当地的青楼妓馆去消遣消遣,半月下来,刚上船时的隔阂便就再也见不到了。

老船夫跑的江湖多了,心里总留着一两个心眼,有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过年轻人的来历,年轻人只说原籍扬州,家里姓云,便不愿多透露了。

年轻人自然是云藏锋。龙灵被龙辕带走之后,云藏锋便与欧阳红袖长谈了一次,自己是一个有了家室之人,孤身在外带着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实在不太合适,好言相劝欧阳红袖回家去。欧阳红袖起先还不太乐意,她原本便是这样的性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云藏锋想要让她回欧阳堡去,她偏偏要跟着云藏锋走遍神州大地。

云藏锋只说了一句:“我答应你,在你病发之前,我一定赶到欧阳家为你治病。不论是否能娶你为妻,你我既然有这等缘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病发而无动于衷。哪怕你我行了周公之礼,相信以欧阳家的实力,不少青年才俊还是愿意入赘欧阳家的,加上红袖你国色天香,自然少不了追求者。”

后面还准备说什么,欧阳红袖却不愿意往下听了,将云藏锋赶出房门,第二天一早便孤身赶回了欧阳堡去,云藏锋想追却也追不上了。又待了两天,云藏锋将“化龙诀”的吐纳功夫悉数告知了李秣陵之后才离开蜀山,想起离开渝州城时遇到的中年汉子是恒峰的朋友,也是恒峰生前所见的最后几个人,自己应当去拜访拜访。于是便有了上船之事。

云藏锋起初闻不惯老船夫的旱烟味,觉得呛,之后每晚都在甲板上,一老一小,顾自想着自己的事情,只有那旱烟的烟雾袅绕两人之间,云藏锋便渐渐习惯了这味道,反而觉得比较好闻。

这大半个月来,从渝州城出发,经汉口,过荆州,转长沙,一路上也见了不少人不少事。有自己锁着双手双脚,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身边的酒肉和尚,有一对女比男强的恩爱夫妻,有千杯不倒的老翁,也有杀人如麻的孩子,形形sè sè,不一而足。

在长沙遇到的那个酒肉和尚最是令人印象深刻。那天商船靠岸,因为长沙的货物比较多,要下一大批,就已经要弄到日落了,第二天还有一位主顾要装一点货上船。

老船夫便拿了些散碎银两分发给诸位船工,让他们好吃好喝的休息一晚,只需在子时以前回到船上来,不得耽误第二天开工,而他自己则和一个**岁大的孩子留守船上。

长沙历来是水路重城,守卫森严,所以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怎么考虑,也就用不了这么多船工守着了。不曾想,货物还要比想象中多一些,十来个船工下了大半天,也还是弄到了日落了快一个时辰之后才下完货物。

刚下完货物,船工们忙不迭的向船工告辞,拿着手里分到的银子急急忙忙的向城里走去,银子不多,最多只能给十几个船工叫几斤酒肉,只是少有这般zi you时日,人人心里都觉得欢愉罢了。

船工们拉着云藏锋一块去,往时都是这位小兄弟自掏腰包请他们打牙祭,人人心里虽然欢喜,终究觉得过意不去,这次逮着一个机会便想着请回来,故此,又一人添了几吊钱,摆了好一桌,请云藏锋吃席。

礼尚往来,人情世故向来如此,有来有往,才有往来。云藏锋本不愿去,却架不住一群汉子的热情,半推半就的坐到了上席,饭桌上推杯换盏,酒令如雷,只吃得酒足饭饱,最后倒还差店老板一些银钱,说不得云藏锋又自己掏钱把这个缺口给堵上。

诸位船工面色赧然,纷纷说道:“等这一趟差走完,领了工钱,一定要请云兄弟在扬州好好吃一顿。扬州是云兄弟的地头,说不得还要劳烦云兄弟带兄弟们去那些巷子里逛逛,看看江南女子的bái nèn胸脯了。”

云藏锋看着这些粗犷汉子摇了摇头,这些人虽然粗俗了一些,却不为非作歹,要zhǎo nu人也是憋了月余的工钱去青楼找两个叫不起价钱的便宜姑娘睡一宿便罢,只是这其中的感情倒是真挚的很。

虽然有那么些心眼,不过是市侩之心,要说那些心狠手辣,城府似海还是要数那些饱读诗书的圣贤子弟。

席间,云藏锋借口撒尿出来透口气。云藏锋酒量虽好,却也不想显摆,倘若一个人喝倒了这十几个粗犷汉子,岂不是惹人怀疑?他不想这些人把他当做一个异类。

至于酒桌之上尿遁一说,在座都是喝酒的人,当即相视一笑,也没有怀疑便让云藏锋去了。云藏锋出得门来,对着墙角撒了一泡尿,抖了一抖,便听到北边传来铁链拖地的响声。

起初认为是夜里办案的官差牵引了重犯经过此处,不过细听之后才发现,戴手铐脚镣之人步履稳健,气息绵长,却是一个精通拳脚的高手,身旁之人脚步沉重,呼吸之间好似完全不懂吐纳之法,但是落地轻巧,应该是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云藏锋只叹了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便转身回了酒楼之中。年幼时与无尘走江湖,无尘教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闲事莫管,热闹莫凑,否则麻烦上身而不自知,或许是举手之劳,可是江湖上潭深水浊,又岂能哪里都是举手之劳?

第四十二章 酒与肉

有时候,人不找麻烦,麻烦却会自己找上门来。天色已晚,无缘无故还在街上晃荡的,自然绝非善类。

云藏锋回到酒席间,才饮一杯,酒楼大门处便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是个头陀,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挎着脚镣,走起路来当啷作响,身上几缕布条遮住羞处,大半的皮肉倒是luo lu在外头,虽然不甚高大,但是略有几分肌肉,也不至于让那些守了十几年空床的半老徐娘也没有胃口。头上歪七扭八的点了几个戒疤,脸上没有佛陀的慈悲,也没有饿鬼的凶恶,除了一身功夫,就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叫花子了。

矮的那个确实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童,衣服虽然缝缝补补多处,却是干干净净的,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儿,像是多天未吃过饱饭了,精神有些差,无精打采的,自然谈不上有多么活泼可爱了。

女童手里紧紧攥着从头陀双手之间垂下来的手铐铁链,怯生生的样子仿佛怕人。头陀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周,才进了门来。

此时,酒店里还有数桌,一桌是个书生带着一个女子,女子fēng sāo放荡,"shu xiong"半漏,下方的裙摆的开衩开到了大腿根,脸上抹了厚厚的粉,血红色的唇像是刚刚活生生的啮了人心,应当是自诩风流的才子从某个青楼妓馆里带出来的佳人,小说中最喜爱的便是这种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只不过世上又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真情。

靠门一桌像是街上的混混ji hui,一只脚踩在店家的长条凳子上行着酒令,没有划拳的数人目光如同野狼一般扫视着周围的人,看向fēng sāo 女子时,流露出不易觉察的贪婪之色。还有一桌是独自一人饮酒的侠客,桌上放着一柄宝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宝刀出鞘半分,露出寒光凛凛的杀气。

最后一桌是一个老头,听他与小二的言语,是街上打更的,此刻接近半夜,正是快要上工的时候,从他招呼小二的样子来看,怕是这里的熟客,可能每一次上工前都要在这里喝上两盅不那么好的酒。

头陀先是去了老者那一桌,双手合十,道了个似是而非的佛号,说道:“施主宅心仁厚,洒家想与施主化些斋饭吃,万望施主行个方便。”

老头才品了一口店里最差等的美酒,回过头来便看到那张可恶的丑脸,难免露出一丝不悦,道了声:“没有没有,天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还是人贩子,和尚身边带着个孩子,我倒是少见。不过劝你啊,早日离开城里,我打更的什么没见过,不是夸下海口,这条巷子背后夜夜有孤魂哀号呢。”

和尚也不生气,转向去混混那一桌想要讨些吃食,那些混混倒是不客气,把刻有“囚”字的脸伸到头陀面前说道:“滚远些,别让爷爷再看见你,爷爷手里可有好些人命,倘若再来定叫你做爷爷手下亡魂。”

说着便要一巴掌打在头陀脸上,隔壁桌的侠客却突然出手,刀鞘飞出击在混混手肘麻筋上,混混手上一阵酸麻,无力垂下,骂骂咧咧的想讨回些面子,却看到宝刀寒光,不由得自己咽下这苦果。

头陀也不给侠客道谢,也不去找他求布施,走向了才子佳人的一桌。书生看起来并不想在心仪的佳人面前落了面子,奈何囊中羞涩,今晚出来吃这一顿饭已经是节衣缩食半个多月的成果,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两布施。

女子抿嘴一笑,根本也不在意书生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只将手拂过小女孩的脸颊说了句:“好一个美人胚子,风华骨头,长大了在床上也是一个磨人的主,只是吃的差了些,可长不起身体来。和尚,你既然觉得与我有缘,便把这小姑娘割舍了吧,交于我手里,也省的跟你风餐露宿,饥饱不定的。我呢,仍然额外给你三十两银子,就当孝敬佛祖了,你看怎么样?”

佛陀道了声:“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好意了,出家人又怎么会在意黄白之物,只是想讨要些斋饭罢了,既然两位施主无意布施,则是贫僧打扰了,告辞。”

别人不知,云藏锋岂能不知,那头陀眼中的杀意在风冶女子说话之时一闪而过,虽然仅仅只有眨眼功夫,也让云藏锋不寒而栗,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全部倒竖起来。只是这一切,云藏锋都冷冷看在眼里,假意饮酒,一边看着场中状况。

也不知道头陀是何想法,望了一眼云藏锋所在的酒桌,也许是觉得人太多气氛热烈不好打扰,也许是觉得桌上酒食都是一些肉食,犯了出家人的五戒,转身便想要离去了。

侠客似乎心有不忍,拦下二人说道:“倘若大师不嫌弃在下,在下愿与大师同桌,这顿饭便当做与大师交个朋友,如何?”

头陀正要说话,有一个混混便跳起来说道:“哈哈哈,你当他是大师?我看你是个傻子,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吧。你看他的行头,头上的戒疤,哪里像个大师?哪有正经和尚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孩的?你让他诵诵经看,他会吗?”

另一个身上文龙的家伙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诶,你自己也是一个穷光蛋,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坐在此处半晌,只点了一壶酒一盘毛豆,怎么样?大侠是这么好当的?”

一番话不禁让侠客有些尴尬,没想到这群混混功夫不怎么样,但是在地头的多年摸爬滚dǎ dǎo是练得了一双好眼睛,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头陀自然也不凡,向侠客道了一声谢:“出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施主不太方便,我也不好麻烦施主,我这个想法还请施主给个方便。”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侠客也不太好阻拦,匆匆留下了一些铜板便离开了酒楼,头陀也准备离开,却被云藏锋叫住。

“和尚,这个你拿着,前路艰苦,须知要忍耐,还有,别饿着孩子。我这不是给你的斋饭,你少吃一两顿不打紧,重要的是孩子不能饿着。”

和尚接过云藏锋扔过来的吃食,油纸袋子里装的是一只烧鸡,两个馒头,半边卤鹅,想来那些话说的是这些肉食是给孩子的。头陀道了谢,拿着东西往外走,却听到背后一声呼唤:“和尚,留个姓名,没有姓名留个法号也行啊。”

和尚回过头来,道:“我没有在哪一个宝刹挂名,自然没有法号。俗家名字倒是有一个,姓张,原先母亲取了个名儿不太好听,母亲去世之后,自己便改了一个名jiào chun秋。”

听闻这个名字,云藏锋惊讶道:“你是”

头陀双手合十,打断云藏锋接着说下去,道:“行脚天下,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云藏锋也会心一笑,道:“既然佛曰不可说,那便是不可说了。大师虽然不明佛法,但是却懂得人生几分真谛,不得不说确实担当得起大师二字。”

昔日佛祖拈花一笑,今日这和尚举着油纸袋子一笑,二者的差别在于何处却是不得而知了。

头陀一走,酒楼就陆陆续续散了,慢慢也冷清下来,混混们喝多了,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酒馆,风冶放荡的妓馆女子看似小鸟依人的靠着书生,实际上是扶着东倒西歪的风流才子,打更的老头敲响了梆子,一声声好听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悠悠的传遍了大街小巷,长沙的夜里本该是这么的静谧,只不过静谧的夜里,总是有些许光照不到的地方发生着黑暗的事情。

酒馆出来背后是一条暗巷,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见证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的发生,有人在这里打劫,就有人在这里被打劫,至于是劫财劫色,那看的就是打劫人的心情了。

也有人告官过,只不过官府内部好像有人通风报信,官府差人来守着那几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官府也不可能特地派人天天守着这条暗巷,时日一长了,就把人全部撤走了,只贴出告示,公告城内所有人夜里闭好门户,结伴而行,尽量少在外走动,特别是这条暗巷,能少走路就少走路。

可是,世上总有人是不听劝告的,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稀里糊涂的事情发生了。书生和那风冶女子便是这样的人。

二人转过暗巷便拥在了一起,高开衩的裙子这个时候显示出了大用处,二人一边口舌相接,一边解除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就要在这阴暗的地方进行一场大战。

书生一只手搂着风冶女子的腰,一只手揉搓着胸前的饱满,风冶女子轻车熟路的解开书生的裤腰带,将其长裤褪下,正捞起自己的裙子时,巷口传来了一声嬉笑。先是一点火光亮起,陆陆续续又亮起了两三点,定睛看去,却是在酒馆里面饮酒吃肉的那一桌混混。

混混们围了过来,书生和风冶女子忙不迭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衫,几人一边把包围圈缩小,一边不干不净的调笑着二人所做的不干不净的勾当,说话间,几人就把才子佳人围了起来。

领头的说道:“火把灭掉两盏,万万不得被旁人发现了,只留些许光亮供哥们几个玩耍时照明即可。”

众人照办,唰唰灭掉了四朵火花,只余下一束照明。两三个人把风冶女子架起来,除领头人以外的人把书生绑到一旁,一行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又像是怕被人发现,又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

风冶女子流下两行清泪,她本就是风尘女子,做的就是皮肉生意,靠着卖笑卖肉讨生活,只是虽然如此,也心里暗许了这倒霉的公子,才答应偷偷从院子里面跑出来和他共度良宵,谁知道,竟然就遭遇了此等事情。

别人上院子里花钱买笑还要看她的脸色,今天倒好,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

第四十三章 孤魂野鬼

风冶女子入了狼口又岂能全身而退,好在烟花之地虽然比不上刀口上舔血的见世面,小风小浪也见过不少。

风冶女子心想,权当是被一群有特殊爱好的恩客玩了一次吧,只不过吃一次小亏,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不吃亏的呢,只不过有的人吃大亏,有的人吃小亏,但是吃一堑总是要长一智的吧,天天吃亏那可就不行了。

风冶女子也不愧是生意人,眼见逃不掉,便呵呵娇笑道:“诸位慢些,别那么心急嘛,小女子是院子里的姑娘,就是北城那个春风楼。今晚这个事,小女子就认了,如果今晚诸位尽兴的话,别忘了来春风楼照顾照顾小女子的生意。对了,我叫小翠。啊,这位爷,您轻一些。”

趴在小翠身上的混混像一头蛮牛似的猛烈冲击着,不吭声不出气,一张疤脸憋得通红,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他憋死在小翠的肚皮上。

只不过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疤脸就从喉咙里闷哼了两声,众人只闻见“嗬嗬”二声,疤脸就一边提着裤子系上了裤腰带,一边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二子,该该你了。”

那叫二子的是个干瘦的年轻小伙子,上身没穿衣服,只可惜是一身排骨,干得很,怕是用力猛了些,这小身板也要折在此处。

不过看起来倒是一个老手,还想在小翠的丰腴之上揉搓一阵,却被带头的一脚踹在脑袋上:“你他娘的整快点,后面还有十几个兄弟呢,别整那些有的没有的,赶紧完事。”

二子顾不得那些所谓情调了,急急忙忙掏出裤裆里的东西,来了一个七进七出,也是他英勇无敌,奋战了大半个时辰,直杀得小翠这江湖老手丢盔卸甲,那猫爪子挠心肝的叫声响彻了整条暗巷。二子是玩得开心,旁边的人不停催促他快些快些,二子又哪里能听得见了?

众人正是兴起时,耳畔都响起了一声佛号。按说佛号应当光明正大,浩气长存,可是这一声佛号却是如同来自九幽之地,冰冷刺骨,寒意森森。

正在活动的二子只感觉后脊背一阵发凉,下身刺痛,急急忙忙站起身来,那原本硬如铁棒,烫比火炉的东西经过这么一吓,半硬不硬的吊在半空中,沾满粘液的皮肤映着月光,闪烁着银辉,还有一丝粘液顺着前端滴下,落到了地上。

几人背靠背围成一圈,各自拿起路边的木棍长棒等握在手里,以作防身之用。

为首的混混叫到:“是哪位道上的朋友在此处装神弄鬼?还请出来现身一见。”

等了半晌,没人说话。书生见一众混混好似吓破了胆的样子,心头一喜,纳头便拜,叫到:“救命啊,大侠!这群人奸 淫掳掠,无恶不作,今日小生被抓到此处,还请大侠救上一救,小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混混们欺软怕硬,当即踹了两脚在书生的腰腹上道:“奶奶的再叫,老子先打死你。”

书生体弱,此刻吃痛便缩到墙角不敢再言语了。

混混中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一个说道:“你想活命?老子给你个机会,你现在马上滚,把这娘们留下,去官府报官,一定要快,完了就等着给这biǎo zi收尸吧。”

混混头子不解问道:“狗娃子,你怎么就放他走了?还让他去报官?那我们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叫狗娃子的精明混混回答道:“大哥,宣佛号之人恐怕来者不善,就凭我们几个人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更有甚者,今日可能便要命丧于此。我故意如此说给他听,一来想让他有所收敛,不敢杀人,二来官府的人赶到,我们也有所依仗,最多被关押流放,不至于丢了性命。留下那娘们是做个人质,防止那书生胆小如鼠,见状开溜,一去不复返就麻烦了。”

混混头子点点头道:“不然说你个狗 娘 养的脑子好使呢,这么一会就想到这些,顶个诸葛亮,哈哈。”众人这么一笑,四周的寒意似乎也减少了些许。

这一笑闹又过去了盏茶功夫,那声佛号不知道是否已经走远,一直没有动静,只是那若有似无的寒意还包裹着众人。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直面死亡,而是面对死亡的威胁等死的感觉。

混混头子第一个忍不下去了,跳出来叫到:“你是地府里来的勾魂摄魄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是极乐世界的金身罗汉,笑面佛陀?是高是瘦,是矮是胖,你倒是出来现身一见啊?你要取兄弟几个的性命,也得让咱死个明白,死个痛快吧?”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铁链拖地而行的摩擦声音,不高的身影带着一个孩子,赫然便是酒馆所见的张春秋和小姑娘。混混头子道:“是你?划下道来吧,到底你想怎么样?”

张春秋说道:“我一直求一个缘法而不得,还请诸位施主为我解答解答?”

混混头子道:“解答个屁,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忘,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说着叫了一声“兄弟们,他只有一个人,咱并肩子上啊。”便举棍冲了出去。

十来个混混一拥而上,张春秋不急不忙,双手平举,脚下微微后撤半步,混混头子的木棍已经到了眼前,张春秋双手一错,手铐链子将木棍缠住,往身前一引,混混头子脱手不及,整个人向前扑出,张春秋二指合拢,向前一点,正点在混混头子咽喉,双指如同刺入豆腐一般破开混混头子的颈部皮肉,刺入喉管。

张春秋丝毫不拖泥带水,迅速将手指抽出,跨步向前而去,混混头子应声倒下,双手捂住喉咙,“嗬嗬”的挣扎了一阵子,双腿一蹬,便咽了气。

余下的混混见状不妙,纷纷掉头而走,只可惜张春秋步伐虽慢,速度却快,转眼便到了众人跟前,先是逮住了二子,一拳轰入腹腔之内,在里面搅了一下,手往外一掏,肚肠便流了一地。有几个手上没有命案的混混都是脸色一变,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喉头涌起,干呕起来。

躺在一边衣衫不整的小翠才刚刚转醒,二子流了一地的肚肠正好全部都摊在她的面前,屎尿散发的臭味和内脏的血腥气充斥着她的脑腔,只一转眼便呕吐起来。

张春秋双臂自然垂下,双手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下,恐惧的气氛迅速在这条暗巷中蔓延开来。张春秋说道:“不好意思,我只会杀人的招数,不会打架,手上没有轻重,还请你们多多包涵。我本来只想来杀这个女人,可是,你们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既然动了手,那么就不能没头没尾的草草收尾了。”

”我年轻的时候杀了不少人,自知罪孽深重,便想皈依我佛,奈何佛好像也嫌我手上血腥气重了些,不肯收我。我独行数年,带着个小女孩也不太容易,常人打我辱我,我都不放在心上,只当做是赎罪了,只是但凡有人打小妮子的主意,我老是忍不住心里的杀意。”

“可能这也就是不得缘法的原因吧,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全是狗屁,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了,还没听说过放下了刀就能被苦主原谅的。还是你们好啊,你们马上就要死了,死了就没有烦恼,没有苦楚了,活着才是苦累。最好的就是,我平时话少,跟活人没什么好说的,跟死人我却总想着要多聊上两句,没准哪一次还能交个朋友。”

精明的混混狗娃子声泪俱下,哭叫道:“你个狗 日 的东西,你要死自己死去啊,干嘛要拉哥几个垫背?那个娘们你想怎么弄死就弄死好了,又与我们何干了?”

张春秋摇了摇头,道:“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小时候学这些杀人技时,师傅便教了,杀人要杀干净,不然迟早都是祸根。只是师傅没教我,凡事太尽,缘分早尽。哦,我想起来了,他也被我杀了。”

此时此刻,一众混混才明白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是恶魔,是杀人机器,是疯子,是狂僧。人总长于破而后立,在没有退路的时候往往可以激起人心深处的血性,又或者说是趋利避害的本能隐藏在身体里面,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奋力一搏。

混混们没有了退路,才想到要奋起反抗,只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因为绝望而燃烧起来的意志无异于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固然勇气可嘉,但都是无用功而已。蚁多咬死象?那蚂蚁要多到什么程度才行啊。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暗巷变成了屠宰场,各色的体液溅满了四周的高墙,每一块砖头的缝隙中都渗透着往生者的血液,血肉和内脏到处都是,杀戮之后的张春秋看着自己的杰作“啧啧”的叹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过于血腥残忍,还是对自己没有杀戮尽兴的感叹?

小女孩还站在巷口,眼睛前面蒙上了一块黑布,只是眼睛看不见了,嗅觉还在,当张春秋牵起她的小手时,她说:“叔叔,这里好臭,我们快走吧。”张春秋笑了笑,说道:“好,我们这就离开这肮脏的散发恶臭的地方。”

那个书生并没有去报官,而是回到家中缩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好在他没有看到离开后的修罗场,他恐惧的只是混混们的棍棒。

最后还是打更的老头发现了这满地的碎尸,只有小翠的尸身还算完整,仵作验过之后说小翠生前遭受过奸 淫,于是长沙城便传出了有恶鬼喜爱奸 杀妇女,一众青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纷纷殒命的传说。

只是除了官府收尸的衙役,没有人见过真实的犯罪现场是什么样子的,所谓恐怖的血案在口口相传的市井传闻中也不过是个轻描淡写的故事而已。

混混们也不会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变成老更夫口中所言的哀号的孤魂野鬼!

第四十四章 劫船

云藏锋在那天之后悄悄去看过暗巷的情形,只暗叹了一声“真是惨”便悄然离去了。他知道有的人对于自己的杀戮心存悔意,但是有些事一旦沾染上了就很难停下来,杀和为何而杀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云藏锋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他自认为自己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侠,也没有那份仁慈之心,只是在面对必要做的事情的时候,自己就尽力而为,遇到不必要沾上的麻烦,就敬而远之。

江湖上的杀戮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只要死者不是他的亲朋好友,不是他所认可的人,死了就死了吧。只是,云藏锋这一走就再也没有见过张春秋这个人了。是生是死?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回过心神来,商船已经行到了不见灯火的幽暗之地,除了哗哗流淌的江水,四野无声。好在已经走过了两岸峭壁林立的三峡,进入了扬子江的下游,江面宽阔,江水也很深,不易碰壁搁浅,只不过,自然环境所带来的威胁不必担心,但是天灾**往往总会沾上一样。这里江阔水深,前方又有一条支流汇入扬子江,支流里面有一处是一个回流湾,这种地方最是适合水匪安营扎寨。

虽然商船不进支流,只沿着主干河道向前而行,但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怎么能不提防提防?老船夫听说前面来了一窝子悍匪,个个都是水里的好手,赤身**下水可以闭气小半个时辰不浮出水面,尤其是那大当家的,一把分水刀杀人无数,水性也是极好,一口气可以游出三四里路。

如果要问江湖上什么东西最快,那必然是小道消息了。这种东西口口相传,一日可行数百里,传播范围广,不限层级,只要有一张嘴,有一对耳朵,人人都可以成为小道消息的传播者。倘若数十年前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岭南燕还尚在人间的话一定也会自愧不如。

这片水域附近多了一窝子水匪的消息还不知道真不真实,老船夫就钻进了船舱,把十几个睡眼惺忪的船工统统拽了起来,人人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有的眼角还挂着两滴因为打呵欠流出来的眼泪。老

船夫越看越气,拿起旱烟杆子在面前的一个船工身上敲了一下,骂道:“老子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还有心情睡?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一段最近可不太平,道上都说这里水匪猖獗。前段时间,刘老爷子带人走货,就是在这里丢了。人家可是船大人手多,船上还有好些好手,一样的没保住货,就凭咱们几个臭鱼烂虾,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今晚熬一会,过了这一片再睡也还来得及,这会睡,等水匪来了,恐怕就醒不了了。”

被打的那个船工回答道:“七爷,你老也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啊。刘老爷子那是被劫了吗?他是自己在襄阳那块跟人打赌,输了银子,偷摸的卖了船上的货。又怕东主怪罪,毁了自己的名声,这才编了一个谎说此处有水匪盘踞,路过客商小心走路。再说了,这儿这么多人呢,你光打我一个人干啥呀?”

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却不慢,握着兵器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关于刘老爷子被劫的传闻道上有不少版本,因此人人听说的可能都不同。

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刘老爷子是真的把货丢在了扬子江上,还有一点大家都知道,刘老爷子的船大,人多,特别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不言不语的老头子,一把吴钩从不离身,滴酒不沾,有人听刘老爷子自己亲口说过,就拿吴钩的那个老头子,跟他是把兄弟,年少相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个时候吴钩老头的功夫就已经罕逢敌手了。可是这次,那个吴钩老头用吴钩的那只手可是断在了江面上了。

老船夫到底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实人,到了没有忘了云藏锋这个船上的不速之客,走到云藏锋身边说道:“云兄弟,要不你去船舱里躲躲?说句老实话,老头子这心啊,今天就是不安定,自打进了这一片,我总感觉要出个什么事。我这船上的弟兄啊,命都已经和这条船长在一起了,无论今天是好是歹都跑不脱了。但是你呢,不是船上的人,只是个租客,没必要在这里丢了性命。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出了个什么事,麻烦你带着栓子躲躲。”

老船夫说完便要起身,却被云藏锋拉住手说道:“老爷子,别担心,我就看看,一会真出了事说不定我还能出把力气。别的不说,我不是年轻嘛,干啥不行,打架总不能不行。”

老船夫气得胡子一扬道:“你这年轻人咋这么不惜命呢?你以为那是好玩的,那可是刀子要见红的事情,说不好就是眼睛一闭,双腿一蹬。你不惜命倒是没啥,我那老兄托付给我的乖孙子,栓子怎么办?他才多大?你就不能当做帮我个忙?”

云藏锋咧嘴一笑:“成,我就帮你个忙。您别上火,我这就带栓子去躲起来还不成吗?今天我云某就敢说这个话了,我活着栓子就活着,栓子要死我就死。行了吧?”

老船夫听到这个话脸色才缓和了下来,正要说话,一支火箭破风而来,正落在云藏锋两腿 之间。

云藏锋一惊,翻身而起,骂道:“奶奶的,差点给老子断了后。”

老船夫急忙把云藏锋推开,道:“快去躲起来,栓子就交给你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继而回头喊了一声:“水匪来了,大家小心应战。”

云藏锋拗不过老船夫,躲进船舱中,先是找到了小栓子,把他塞进了一个装着布匹的木箱子里,自己躲到了船舱门后面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十几个船工背靠背围成一团,四下张望着周围的状况,人人都有些紧张,有一些胆小的额头也开始冒出了冷汗。船工们刚围拢成一团,又一支火箭从天而降,水底唰唰唰的飞出十来把飞虎爪,这种飞虎爪常常是用来攀爬高处的,有一些江湖人也用来攀爬城头和作为兵器使用。

每一把飞虎爪死死钉在了商船上,下面便飞身而上十来个人来,每个人都腰佩短刀,**上身,一身精壮的肌肉向下淌着水,甲板上很快被打湿了一片。来人也不说话,只站在wài wéi把船工们围了起来,船工们常年走南闯北,身上多少带着些功夫,此时此刻也有些发怵了。

这些人看上去就是训练有素的水匪,倘若是一般的劫水路的水匪,此刻恐怕已经哇哇的叫嚣着冲上前来了,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种安静的队伍往往带给人更强的压迫感。

又一声破空声响起,接下来就是接二连三的响声,几艘小舸向商船围拢过来,先上船的那几位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子中取出软梯,熟练的搭下。有船工想趁机冲上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被老船夫拉住了,毕竟一旦动手,恐怕自己这点人还不够人家手起刀落,一刀一个的。

众人等了一阵,一位龙行虎步的中年汉子从软梯上爬了上来,身边还跟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读书人。形象倒是不那么惹人讨厌,反倒是有那么一股子英气。中年汉子站稳脚跟,分水大刀往甲板上一放,粗声喊道:“哪位是船上的东家,蒋某前来拜谒。”

老船夫摇摇头,终究是躲不过去的,看见那柄分水大刀就知道道上的小道消息倒还是有一些可靠的。他站出来说道:“小老儿便是这船船主了,路过贵宝地,本该我等前去拜会大王,却劳烦大王前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姓蒋的水匪头子说道:“诶,也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你们今夜才到这里,我又不是不知道,既然都知道我是干啥的了,就痛快点吧。我黑水坞只是求财却不想伤人性命,一向也有规有矩,今天你们路过这儿,总该收点过路费才算周整。看你们船小,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一人五两银子买命,你们这儿十来个人,给你们占些便宜,五十两银子我就放你们走路。”

老船夫面露难色,五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整艘船不算那些货物现在也卖不起这个价钱。精明书生见老船夫犹犹豫豫,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一众喽啰抽刀出鞘,用刀背在船上各处敲打着,声势惊人。老船夫也越发紧张了,对蒋姓水匪头子更加恭敬,说道:“大王,不是小老儿不惜命,实在是这五十两银子太多了些,船上东凑西凑也拿不出这么些来,您看能不能宽容宽容?”

水匪头子手一挥,敲打声戛然而止,这让商船上的一干人等更是心惊。水匪头子说道:“没钱也行,这船上的货物我留下七成,还有三成给你们做生意。算是交个朋友,如何?之后我还发给你们一个牌子,只要路过此处,按货物价值的一成付给咱们坞里的兄弟一点养家糊口的银子,那便罢了。倘若今后不来,被我发现了,连人带船,也够兄弟们吃上一阵了。”

老船夫还在犹豫,毕竟走货的最在意的就是信誉,这跟镖局走镖是一个道理,今天在这里丢了货恐怕日后生意难做。精明书生见状咳嗽了一声道:“老爷子,你也知道,这一块水匪多,你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保你可以一路顺风顺水抵达想要去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学那个什么刘老爷子不识抬举,船上的人折损大半不说,货可也全是丢了。”

面对这等**裸的威胁,老船夫环视了一下那与他共患难多年的船工弟兄们,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蒋姓水匪头子手一挥叫道:“兄弟们,搬货。”

喽啰们闻风而动,却只听船舱中传出来一声:“慢着!”

第四十五章 甲板夜战

江湖中人,不管是哪一条道上的,最讲究的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仅同行看不起,在这个世面上也是没办法混下去的。

用guān fěi勾结来举个例子,山贼每年给官府送银子,给孝敬,衙门收了钱自然就要办事了,至于办什么事,怎么办事就要看最开始怎么说的话茬了。给多少银子办多少事,明码实价,yi mǎ子买卖归yi mǎ子,贼要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月给个百两银子也算多了,倘若要是想要从黑笼子里面捞人出来,恐怕百两银子还差了很多。

不同的罪名价格也不同,关押的便宜一点,长期关押的贵点,至于刑部点名要的那些人,给多少银子也没人敢放的。

只不过官兵们往往尝到了甜头就忘了身上的这层皮了,不仅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有时候白天当官网上做贼的也是有的,只不过这样的人就是坏了规矩,你抢了人家贼的饭碗,贼吃饭用什么呢?所以这类人在黑白两道都是走不通的。

这就是规矩,在江湖一代代的默认和变通之下形成的不成文规定,但凡是在河边走的人,哪怕不屑也是必须要守着这个规矩的。

云藏锋这一次就坏了规矩,水匪头子和老船夫谈好了条件,双方点头了,这件事本来就算是成了。在老船夫点头之后,云藏锋还要出声制止,这摆明了不给双方面子的,毕竟人家谈生意,你在中间吵吵闹闹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只不过这老船夫也不是真心实意和黑水坞的水匪做买卖,自然不会觉得被拂了面子,水匪头子可就是感觉被打了嘴巴子了。将分水大刀一提,直起身来朗声喊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对这桩买卖有意见啊,可否现身一见。”

云藏锋从船舱里面走出,轻轻撩开帘子,道:“在下可不记得有过大王这么一位威武不凡,仗势欺人的朋友。”

这句话说的就万分不给面子了,江湖上人人皆是朋友,这么称呼是怕万一打起来,打不过还可以有个说法。再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和气生财嘛,称呼一声朋友,好歹真要动手的话,要把这个理站住了。

反正打架就是一样,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东拉西扯的说些场面话,再找上一两个江湖上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评个公道,老人们都老了,大多数都是和稀泥,要么一人五百大板,要么利益均分,说到底,争来争去,客气来客气去就是为了一个面子。

敢像云藏锋这么说话的,水匪头子不是没见过,却也没见过几个,这其中要么就是很有本事的高手,要么就是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嫩头青。从水匪头子的角度看起来,云藏锋很明显属于后者。

老船夫见水匪头子已经怒不可遏,处于发作边缘,急忙上来打个圆场:“大王,你看这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这样吧,为了给大王您赔罪,我再让一成,你就消消气,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您是什么人物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有利可图的情况啊,水匪当然还是水匪,不会为了一个小子的胡言乱语就放弃了到嘴里的肥肉。正要坐下,水匪头子却又听到云藏锋说:“老爷子,既然今天我云某人还站在这儿,就不会让他们拿走一分一毫船上的货物。旁人怎么的我管不着,不过大家伙同一个灶上吃饭半个多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没饭吃吧。今天这闲事我管了。”

水匪头子怒极反笑道:“有意思,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你不要命,我就成全了你。来,报上名来,我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云藏锋转头一笑道:“我姓云,名字你就不必知道了。你看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蒋姓水匪头子哈哈笑道:“好狂好傲的小子,就让爷爷来试试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本。记住了,杀你的人叫蒋毕胜,别回头阎王爷问起来,你还答不上来。”

说着,分水大刀斜砍而下,作势要把云藏锋一分为二,劈成两半。云藏锋后撤半步,游刃有余的避开了蒋毕胜的刀锋,趁蒋毕胜提刀未起,身影一闪来到其身后半尺处,握掌为拳,直取蒋毕胜背心。

眼看拳背将至,蒋毕胜竭力扭转身躯,想用分水大刀挡住这一拳,同时,精明书生见寨主涉险,袖中几根飞针射出,瞄准的不是云藏锋的手臂却是背上几处大穴。

云藏锋不得不撤拳闪躲几根飞针,道:“好一个围魏救赵之计,想不到黑水坞里真正的高手是你,这蒋毕胜无德无能,功夫也不算绝顶,是你的傀儡吧?”

蒋毕胜看了一眼精明书生,见其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转过头来说道:“废话少说,兄弟们,点子扎手,大家伙一起上。”号令一出,四周包围的喽啰们高声呼喊着一拥而上,个个腰间短刀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蒋毕胜嘿嘿一笑:“双拳难敌四手,我倒要看你有没有翻江倒海的能耐。”

老船夫起初见云藏锋身手敏捷,还有几分惊讶,想不到这相处了半个多月的年轻小伙子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好手,心里暗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此刻见云藏锋陷入层层包围之中,也顾不得许多,喊道:“大家伙一起上,相助云少侠。”众人齐应道:“好。”纷纷抽出各自的兵刃,加入战团之中。

云藏锋如同山中猛虎,左右扑杀,力大无穷,黑水坞一干水匪皆是折筋断骨的下场。他一直注意着场外的精明书生,书生手段很多,或是飞针,或是铁扇,出手必定带走人的性命。已经有三四个船工兄弟死在了精明书生的手上。云藏锋心下着急,怒喝道:“所有人进船舱躲起来,我一个人也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老船夫也注意到了云藏锋手段狠辣,功夫卓绝,自己十几个人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在狭小的甲板上让云藏锋施展不开,那边精明书生的飞针和铁扇都淬了毒,见血封喉,先前中招的几个弟兄此刻已经面露层层黑气,眼见是不行了。

于是老船夫只犹豫了片刻,便呼喊道:“船上的弟兄,咱们进仓里。不要拖累了云少侠。”

船工们闻言且战且退,四散开来,迅速的消失在了甲板上,只有少数一两人杀得兴起,死战不退。一把飞针向一位船工飞去,云藏锋飞身而上,接下几根,还有几根扎进了皮肉之中。精明书生露出了得逞的微笑,却只见云藏锋微微晃动了一下,便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了,书生的笑容难免僵在了脸上。

云藏锋拔下毒针,一脚踢在船工的屁股上,道:“快滚,别他娘的拖累老子。”

船工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踢了屁股,难免脸红,可是看到云藏锋用身躯挡下的毒针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血,点了点头,也躲进了船舱里面。

此刻,甲板之上,商船一方只剩下云藏锋一人。蒋毕胜歇息了这一阵,又重新加入战团,分水大刀厚重难挡,每一刀砍下,都会在甲板上留下一个难以弥补的大洞。

云藏锋对其弱点心知肚明,但凡所用兵器沉重的人,速度都不快,跟着天奇六怪学了这么多年,云藏锋只见过恒峰一个用重兵器还以速度取胜制敌的人。所以他也不管蒋毕胜怎么砍杀,只等刀刃到了面前,敏捷避过便是,只是左突右进的云藏锋却成了黑水坞喽啰的噩梦,云藏锋因为蛟蟒血肉和“化龙诀”的功效,力气是常人的几十倍甚至百倍,这些喽啰虽然有些武艺,却挡不住云藏锋奋力的一拳。

被云藏锋抓住折断筋骨的还好,总算是留下了一条活命,那些被云藏锋奋力一击打在身上的家伙们,多是受到震击,内脏破损,吐血身亡。最为严重的一个,被一拳轰得四分五裂,在甲板上炸成了一朵血红色的烟花。

因为战圈之中只有云藏锋一个敌人,精明书生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否则有极大的可能伤及自己人,这无疑是给己方削减了战斗的有生力量。只是随着场中人数不断减少,不少喽啰都已经胆怯,纷纷跳入江水之中,潜水而逃。

这一战说起来长,其实也不过只过了一刻钟而已。也就是四五十人参加的械斗,不过甲板之上依然站着的家伙只有云藏锋、蒋毕胜和书生三人了。

书生脚下一动,也不管蒋毕胜同不同意,几根银zhēn ci入蒋毕胜头上的大穴。云藏锋跟着马侯学了十年医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是银针渡穴的法子,这种法子可以迅速增加一个人的速度,体力还有力气,但是之后会有很长一段虚弱期,倘若不能好好调养,必然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书生冲云藏锋一笑,双掌置于蒋毕胜的背上,阵阵青烟从手与背结合的地方升起。

云藏锋暗道一声“不好”,原来这书生不仅用银针渡穴来压榨蒋毕胜的潜力,还将自己的内力传给蒋毕胜。只能说这书生眼光毒辣,知道两人力量分散不是云藏锋的对手,想要把两人的所有内力集中在一起看看和云藏锋有没有一战之力。

云藏锋虽然自负在江湖上罕有敌手,但是蒋毕胜和书生也不是易于之辈,一个还好说,两个可能就有些吃力了,此刻,这种增强功力的秘法加持,很难说鹿死谁手。他当即决定不能让二人完成传功,哪怕是趁他病要他命也不可惜了。云藏锋一拳轰出,蒋毕胜举刀来挡,本以为可以挡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没想到这一拳还有一层暗劲隐藏其中,拳劲透体而出,直接打中了蒋毕胜背后的书生。

一层力将蒋毕胜和书生击退数尺,一层暗劲断了二人生机,更何况二人的加持秘法还没有使用完成,这种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断,否则必受秘法反噬。种种原因综合起来,蒋毕胜和书生比云藏锋先见了阎王爷了。

云藏锋吐了一口唾沫,道:“没有人帮你们打掩护,还要使用准备时间这样长的秘法,我不抓住机会我都觉得自己傻了。对不住了二位。”

蒋毕胜和书生的尸体被从船舱里出来的船工们扔进了扬子江里,黑水坞大家也没有去了,至于黑水坞的未来如何也没人知道。大家都把云藏锋当做了英雄,云藏锋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当一个大侠,真好。

第四十六章 扬州

商船驶入扬州港口,云藏锋正和船工们在用午饭,船上用火多有不便,但是也不能日日吃干粮度日,所以偶尔一顿白面馒头和大白米饭还是有的。

自从船上众人知道了云藏锋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之后,反而对云藏锋不那么亲热了。

人就是这样,当察觉到身边朝夕相处的人和自己有了差距之后,总有一些自惭形秽的感受,慢慢的就会疏远那个人。云藏锋涉世不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无奈。

一开始船工们还觉得新奇,都围过来巴结云藏锋,询问云藏锋的师门,家世,可是云藏锋对这些事情都三缄其口,渐渐地船工们回过味来也想得到云藏锋不过是商船上的一个匆匆过客,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家萍水相逢是缘分,到了扬州,缘分便就散了。

老船夫算好了日子,这条线也是常年跑的,清晨的时候算了算,约莫午时就能驶进扬州城的港口了,便吩咐伙夫生火做饭,大家吃一顿热乎的。

果然不出老船夫所料,饭刚刚做好不久,众人只吃了个两三口,船便进了港口。这个时候,云藏锋独自一个人坐在船头,碗里半碗菜半碗饭吃得可算是很香了。

自打云藏锋感觉到了船工们的有意疏远之后,便少于和大家一桌吃饭了,以前也跑过江湖,但是那个时候身边跟着无尘那个lǎo jiāng湖了,无尘交友广泛,走到哪里总能混个一两顿饭吃,更何况还有柳氏姐妹相伴,日子也快活。走出昆仑山,也有龙灵和欧阳红袖二美作陪,可以说云藏锋从未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过,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

大侠是那么好当的?那一晚救众人于水火之中,虽然心里快乐,但是这代价或许也是大侠应该搭上的吧。

既然已经到了扬州,云藏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最初决定下扬州,因为一切从这里开始,自己在这里活了人生的前面几年,虽然只在深山之中的无名村落横行无忌但也偶有跟随村落中的大人们来到这扬州城玩耍过几次。

一个人的归属感产生于记忆,因为某一个地方拥有温暖的回忆,充满了欢乐与愉悦,那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他的归属。云藏锋也是如此,扬州虽然不熟悉但是因为从小在这里长大,一个人成长,三岁开始记事,记一些忘一些,但是在云藏锋对于那个小山村残存的记忆之中,也是充满了欢乐的。

记忆里的小山村,是一个总是被温暖的阳光所笼罩着的美丽地方,物产丰饶,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男女老幼皆得其然也。所以他决定先回扬州看看。

出天奇峰,云藏锋本来就是打算了却与柳问情的十年之约。只是十年已到,人却不知去向。人无法预测明日之事,是命运,是天意,是缘分,是业障,当初的十年之约,故人离别意,落发尤可记,只是却因为难料的重逢,折柳曲断,十年之约也不知道找谁去赴。

云藏锋本来打算先去江宁郡城看看,柳问情当年抛下江宁郡城的一切和他一起奔赴昆仑,现在想来是多么情深义重才能放下本来熟悉的一切和他去一个未知,只是当时年少,只道相互喜欢就应该暮暮朝朝,比翼双飞鸳鸯鸟,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柳姐姐是个什么心情。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回扬州看看,如果直接去江宁郡城见不到,那么神州大地广袤无边又该在哪里去寻找那么一个温婉可人的柳姐姐,心中还留有一点希望总比过早的面对失望要好很多,何况,扬州小山村的吴老头对他有救命之恩,自己无以为报,总应该去磕上两个响头的。

想着想着,碗里的饭也清减了许多,云藏锋既然已经决定先回小山村看看,也就不再拖延时间,三口两口扒拉掉碗里剩余的饭菜,便来到老船夫那里辞行。老船夫见云藏锋远远走来,磕了磕手里的旱烟杆子,说道:“云少侠,扬州到了,这边要走了?”

云藏锋点点头:“是,老爷子,这段时间来也给您和兄弟们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到了扬州了我也该下船了,这些银子您拿着,换艘好点的船,给兄弟们买点好吃好喝的,送小栓子去私塾里上上学,以后没准能中个状元啥的,即使不成,多读点书总不是什么坏事。”说着把一包银子塞到老船夫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有百十两。

老船夫早已见过了云藏锋的惊人手段,虽然吃惊云藏锋把银子藏在了何处,但是转念一想,高人行事,总有自己的方法,但是这个钱他是万万不敢收下的。老船夫说道:“云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使不得。全船兄弟的身价性命承蒙你搭救,怎么再收你的银子,这不合规矩。我老头子虽然贪财,但是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两人推迟了一阵,云藏锋也就不再坚持了。只说去舱里给弟兄们打个招呼便下船了,请老船夫不必再麻烦招呼了。云藏锋进了船舱,一一打过了招呼,船工一共也就十来个,除了在黑水坞一战中丧命的,云藏锋都说了一声谢,说了一声抱歉,大家也都心里明白云少侠的意思,不由得脸色有些尴尬。

云藏锋拉过船工中平素里看起来比较服众的船工,道:“大哥,这些银子你拿着,也不多,就五十来两银子,麻烦你这一趟分给在黑水坞一战中丧命的兄弟们的家属。没有家人的那一份,就留给大哥你了,但求大哥你到了清明还有兄弟们的生死祭的时候能多给烧点纸。我这便下船了。”

不等船工说出拒绝的话来,云藏锋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银子对于云藏锋来说并不算什么,当初从欧阳家出来,欧阳家所赠银两便不下数万,益州一行之后,唐门陈龙象担心兄弟衣食问题又送了几千两。

所谓人chi rén的世道,不过就是qiong rén穷死,富人富死。云藏锋对黄白之物没有什么概念,跟着无尘就是拿也拿得,花也花得,银子就根本不过自己的手就到了别人的荷包里。

无尘好友遍布天下,每到一处,总有相赠与的,但是总是留不住两三天就花了个精光,有了柳氏姐妹跟在身边倒还好些了,柳问情虽然是个大家闺秀,但是家道中落,知道钱财来之不易,无尘索性把钱财交给她来打理,倒也是一路上不曾受过累,挨过饿,只不过那花街柳巷倒是再也去不得了。

到了天奇峰,一干师父都是吸天地灵气为食的高人,自己那点小爱好的东西也都是自己种植的,更是花不了钱了,云藏锋和龙灵的吃食虽然要去登龙城交换,但也是以兽骨毛皮,而这些在天奇峰和墨林之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等云藏锋走了许久,众人收拾船上的东西时才发现每个人的私人物件中都多了二十两银子。老船夫先是一愣,而后道:“这云少侠还真是瞧轻了我们呢。”

而此时云藏锋已经身处小山村的入口处多时了。云藏锋想回小山村看看,可是小山村便是修仙界口中的几大秘境之一的逍遥秘境。

逍遥秘境和九玄门所在的昆仑秘境相同,在入口之处都有结界禁制守护,要是不知道进入秘境的秘法,除了修为奇高的大能用绝对强的力量打开逍遥秘境的大门,那么便只有等到结界难得一见的薄弱之时,秘境显露才能进入。很显然,云藏锋哪一种都不是,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即便身负奇遇,可是不能xiu liàn,就脱离不了**凡胎。

他面朝着自己记忆中小山村所在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道:“吴爷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云藏锋今日在此给您磕头,您的大恩大德,藏锋没齿难忘。自小您就陪伴着我,我爹打我,我就跑到您那儿哭,让您给我出头。爹很尊重你,我知道,是因为您是真心实意待我们一家人好的。云家承蒙您的照拂了,谢谢您。”

“今日我一离去,可能便不再回来此处了,毕竟爹娘已经远走京城,此处除了清曲酒馆便没有一处属于我了。我在这里吃九彩龙灵果,吃蛟蟒血肉,在这里遇险,也曾在这里上山抓鸡,下水摸鱼,我想这里,也喜欢这里,只是我不得不走了。对了,清曲酒馆背后的桂花树下面埋着一坛状元红,是我爹藏了好久的酒了,他只跟我说过,说有一天出人头地便把它挖出来给喝了,想来我是没有那个福分了,这坛酒就当是晚辈孝敬给您老人家了。云藏锋拜别吴爷爷。”

再磕了三个头,云藏锋转身而走,破烂的衣衫在风中舞动着破碎的布片,连带着云藏锋的头发也被吹得杂乱。

当世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得父母允许,不得轻易伤害,所以头发也不能轻易剪短,但是云藏锋年幼时就到了天奇峰,这里除了一个方天生都是离经叛道的家伙,特别是龙战和马侯,一个无法无天,一个胆大妄为,所以云藏锋也从没有觉得剪头发是个多么大不了的事情,短发清爽方便,所以之前一直都是短发。

走出昆仑秘境之后,一直奔波不停,没有时间打理自己,在蜀山那些日子倒是难得的休息时光,可是也因为沉溺于龙灵被带走的怅然若失之中没有去做。

今日,逍遥秘境前的一跪,云藏锋才算是真正醒悟,真正的活了回来。野渡无人,云藏锋将身上破烂衣衫丢在一旁,在河中好好地洗了一遍自己,取出长刀,扬刀一挥,长发散落,他冲天而起,取出同心环中准备的换洗衣服,阔步向扬州城内而去。又找了一把剃刀,把唏嘘的胡渣子好好地刮了个干净,目光向西北而望,那里也许就是柳问情所在的地方。

第四十七章 千娇阁

站在江宁郡城当年的督军府门前,云藏锋思绪如潮。十年已经过去了,当年的监军府已经成了旧址,此刻已经改了叫什么萧府。门口站着两个蓝布衣服的家丁,看上去也是白白净净,想来这萧府也不是什么小门户了。

云藏锋上前作揖道:“二位大哥,在下这儿有礼了。”

两位家丁打量了一下,一位家丁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云藏锋道:“我想跟两位大哥打听一下,十年前这儿是江宁郡城的督军府。我十年前在这里有一位好友,如今不知去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十年前的江宁郡城督军一家又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左边那个家丁便已经没有了兴趣,只是碍于云藏锋衣着还是得体,又与前督军有旧,还是恭敬的站在一边等着。先前搭话的那个家丁说道:“哟,这位公子,我才到萧府做家丁不久,这里的旧事恐怕不能给您解答了。恐怕你得亲自去问问萧老夫人才行。”

云藏锋心里不着急,拱手道:“那就麻烦大哥通报一声,我在此等候。”

家丁说了一声不妨事,便转身进屋通报了,过了一会走出一个腰赛水缸,膀如长棒的满脸油光的中年富态男人。

富态男人见了云藏锋,便问道:“你便是那个要见老夫人的外来人?”说话间,眼神只微微向上望,双手后背,将军肚向前挺起,说不出的趾高气昂。

云藏锋求人办事,也不在意,便问道:“阁下是?”

富态男人回答道:“鄙人便是萧府大总管,萧府上下大小事情都由我打理。”

一个总管的位置让这个富态男人看起来很是自傲,不过萧府可以在旧督军府邸安家,想来势力不小,要么富甲一方,要么有点权势,俗话说狗仗人势,何况还是个总管呢。

云藏锋依旧恭敬道:“哦,原来是大总管,失礼失礼。在下想要见一下萧老夫人,不知道大总管可否行个方便?”

萧府大总管一边拇指和食指互相揉搓,一边说道:“想见萧老夫人?萧老夫人年迈,又要操心萧府的诸多事宜,精力欠佳,此刻正在歇息呢。”

总管心想,平素里便是这江宁郡城的一些达官贵人见了他也要巴结着,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难道是暗示得不够明显吗?云藏锋自然是不懂得大总管要钱的意思,在他走过的江湖里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心下以为老夫人真的在歇息,自己也不便打扰,眼下天色尚早,在城里逛逛,兴许能遇见阿龙或者是小虎两人,也能有个消息,有人说两句话。

于是云藏锋再次拱手说道:“如此,是在下叨扰了,明日在下再来打扰老夫人。”

说完转身便走远了。

大总管站在门口,拉过旁边一个家丁问道:“你说,是我暗示得不够明显吗?还是这小子不开窍?”

家丁阿谀道:“兴许是这小子囊中羞涩,给总管凑钱去了吧,他不是说明日再来吗?”

总管想了一下,道:“行,明天这小子再来你们就试探一下,带了银子来,就带来见我,没有带银子,就赶他走吧。”

两位家丁道了一声“是”。

走在江宁郡城的大街上,云藏锋心里有些茫然,本来打算来俊相公刘成的府邸,兴许俊相公念及旧情会让他住上一些时日,也方便他打听柳问情的下落。可惜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十年之后的江宁郡城已经没有了督军府,阿龙还是剃头三时候所住的茅庐也已经没有人住了,昔日美丽的小花圃已经全部被移植走了,茅屋也已经垮塌,桌子椅子都没有了。

这一点倒是给了云藏锋一些安慰,这说明阿龙和孩子们不是突然遇险,而是有计划的搬迁,只是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如同阿龙这般的穷苦还带着一些孩子,即便是有俊相公刘成的接济恐怕也很少有人认识他,更不要说他的去处了。

眼下便只有小虎一人可以寻找,这也是柳问情和云藏锋记忆中为数不多交结的几个人了,云藏锋记得当年离开江宁郡城的时候,小虎还在“千娇阁”做一个龟奴,只有去那里找他了。

傍晚,千娇阁外。对于云藏锋来说,可能十年来唯一没有改变的事情就是这个曾让他难堪的“千娇阁”了。踏门而入,一个龟奴便走上前来招呼道:“这位公子可面生得很,第一次来吗?”

云藏锋道:“不是,曾经来过一次。”

龟奴又说:“那公子可有中意的或者相识的姑娘?”

“她可能已经不在这儿了,我今天不是来找姑娘的,而是来找一个男人,他叫小虎,或者说他十年前叫小虎,有这么个人吗?”云藏锋问道,当然不忘了给上一粒银子,当年无尘在这里就是这么办事的。

“哟,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您可以去二楼找找妈妈,她兴许知道,不好意思,帮不了您。既然您没什么需要,那我就不招呼您了,您随意逛逛吧。”龟奴也有些规矩,没给人办成事,就没收银子,那一粒银子还捏在云藏锋的手中。

千娇阁里人声鼎沸,与十年前别无二致,只是来找乐子的人换了一批,提供乐子的人也换了一批。转上二楼,云藏锋就与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还没抬头,就听女子道:“这位爷,您别急啊,我可不是出来做的姑娘了,你要哪种,我给您挑挑。”在千娇阁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寻欢作乐的恩客,一种是卖笑的姑娘,如果在两者之外的也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端茶递水的龟奴,一种是所有姑娘的领头人老鸨,也就是千娇阁里所有人嘴里喊的“妈妈”。

云藏锋心思一转,便想到了此节,说道:“你是千娇阁的妈妈?”他没有想到十年了,千娇阁的妈妈也换了人,眼前的老鸨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半老徐娘,反而年轻得很,看上去也比他大不了几岁,相貌兴许也很清丽,只不过厚重的脂粉掩盖了她本身的样子。

老鸨答道:“我是啊,公子看起来面生得很呢,想来是第一次来千娇阁玩吧,要不您先找个房间等一会,我给你叫几个姑娘来您挑挑?”

云藏锋看着一边说话一边把沉甸甸的胸脯往他身上蹭的年轻老鸨,笑道:“得,你跟十年前那个老鸨身材不同,年岁不同,骚 劲倒是一个样子。我撂了吧,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来找人的,十年前这儿有个叫小虎的人,十二三岁,如今应该已经二十二三了吧,这儿有这么个人吗?”

老鸨见云藏锋真的不是来千娇阁找乐子的,慢慢离他远了些,斜靠着栏杆,道:“小哥儿,来千娇阁的男人都是来找人的,不过,都是来zhǎo nu人的。像你这样的来找一个男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你说的那个人我确实不认识。你说十年前?那个老女人不守规矩,被豹爷一刀撂了扔进了河里,很多跟着她的老人都各自散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云藏锋道:“那麻烦你,把店里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的龟奴全部给我找来,我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老鸨白了一眼云藏锋:“小哥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院子里的龟奴都是要干活的,没人干活没银子,我拿什么给院子里的人吃饭啊。我没空陪你玩,你自己找吧,不过别惹事,否则我就让人棍棒撵你出去。哦对了,这儿可是豹爷罩着的!”

云藏锋拉住转身想要走的老鸨说道:“我不管这儿是谁罩着的,我来这儿只是来找人。至于银子的事,你看这些够不够?就当弥补你的损失。如果有多的,就当是给的定钱了,我在您这儿住几天,等我找到人就走,如果找不到,最多只住半月。我走的时候,再付你另外一半。”

老鸨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挺沉,百两银子怕是有的。心想,这孩子也太老实,百两现银带在身上,也不嫌沉,用银票多好,不过嘴上却是说道:“给你把人找来可以,需要点时间,不过,住这儿不行。做我们这一行的有规矩,恩客们过夜可以,但是白天不做生意,我留你一个外人算是怎么回事啊?你要住,外边客栈有的是房间,我这儿不行。”

云藏锋道:“我不玩姑娘,也不占着你们的房间,我记得院子后边有个绿苑,我就住那儿就成。你别说已经给拆了。”

老鸨一笑,道:“那倒是没有,不过那屋有主了,我得跟她商量商量才行。她脾气可不好,我不能保证她会答应把屋子让出来啊。”

云藏锋听老鸨说绿苑有主,心里一紧,莫不是柳姐姐?心下着急,下楼向绿苑跑去,却被老鸨一把拉住,老鸨道:“小哥儿,别着急,你要是惹到了绿苑那位,吃罪的是我。要么你从我身上踩过去,要么等我谈好了再带你过去。”

云藏锋着急道:“姐姐,你不知道,绿苑住着那位可能是我一直寻找的人,我伤了她的心,她躲着我,我不能再让她走了。你让我过去!”说着一把推开老鸨,冲向绿苑,只留下一句:“你先把龟奴们找齐,我一会就回来看。”

二楼的老鸨也不发怒,只斜倚栏杆,看着云藏锋越跑越远的背影低声喃喃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肝肠寸断。”

云藏锋冲到绿苑门口,里面传来幽幽琴声,百转千回,让人心跳加速,让人紧张不已,让人按捺不住。绿苑两个字还刻在一边,两旁的翠竹比十年前更加的郁郁葱葱,房子经过岁月的洗礼显得更加古朴了一些,添加了一丝旧感。云藏锋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坐在绿苑里面听柳问情弹琴的时候。

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推门而入

第四十八章 小虎的下落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女子所用香粉的味道,一股香风带来的是一名女子的质问:“谁让你来的?没规没矩的,妈妈没有告诉过你这间屋子不能随便进吗?”

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锋有些失望了,这不是柳问情的声音,柳问情也不会这么趾高气昂的说出这种话,她的温和以及对人的尊敬是渗透在骨子里的一种涵养,无论是对小厮还是对其他的什么人。

好在失望成了一种习惯总不会太过于让人伤心,云藏锋只恍惚失了一瞬间的神,便回过神来,道:“是在下冒昧打扰了姑娘,很抱歉。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在下有些着急了,这便离开。”

说到这里,幕帘之后的琴声戛然而止,这是之前没有的,哪怕是在里面的姑娘说话的时候也没有。

云藏锋转过身想走,里面的女子却掀起幕帘一角,从里面走出来。绿苑一直都不大,幕帘之内的地方距离云藏锋站的位置不过十来步,云藏锋一点时间的逗留,里面的女子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那种见到女性就要上下打量一番的习惯,所以便只是低着头想要离开。

女子道:“你等等,既然来了,总得有个交代,你这样不明不白的闯入一个女子的房间,呵呵,虽说这里是青楼,但是也说不太过去吧。”女子言语间总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藏在里面。

云藏锋不想与她太过于纠缠,既然不是柳问情,那便没有什么多说的必要了,他身边的女性已经很多了,并且个个都容貌不凡,起码对于云藏锋来说是的。但是面前这位女子说得有理,绿苑曾经是柳问情的居所没错,但是柳问情已经离开十年了,千娇阁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替什么人保存着这个地方,给他人居住也无可厚非,自己反而是那个闯入者,而且他和柳问情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哪怕是被所谓“豹爷”杀死沉尸河底的老鸨也不知晓,故而于情于理,云藏锋的行为都挺站不住脚的。

他只好说道:“这绿苑曾经是我一位故人的居所,十年前,她在千娇阁做一些杂事,不是这里的姑娘。那个时候的绿苑也没有被装饰得这么富丽堂皇,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简陋。我不知道姑娘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本意是来寻找那位故人,从妈妈那里听说了绿苑住着人,我还以为是故人回来了在此居住,不曾想打扰了姑娘的清净,实在是过意不去。在这里给姑娘你说声抱歉,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给姑娘听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那女子在云藏锋说话间已经坐到了圆桌旁,桌上是一壶沏好了的新茶,扬州地处江南一隅,离杭州很近,而杭州的龙井远近闻名。这个时间刚好出了新茶,像千娇阁这类地方的人自然是享用不到最好的那一批嫩芽,但是次等的和再次一等的味道也已经相当不错了。

听完云藏锋的话,女子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看起来波澜不惊气定神闲的模样,她说:“你这番解释,你说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不能说你的说法有些匪夷所思,反而合情合理,只不过也太牵强附会了一些吧。”

“我自觉对不住姑娘的清誉,有怪莫怪,我并没有嘲讽姑娘的意思。虽然姑娘在千娇阁做事,但是此刻天色已晚,千娇阁该接客的姑娘都已经在里面接客了,姑娘却一个人在这里弹琴,想来身份并不简单,不是靠卖笑混饭吃的,所以,我认为这样私闯姑娘的房间是打扰了姑娘的清誉。是我不对,我才和姑娘好生解释了一番,句句属实,至于你信不信,无关紧要,那是你的事情。”

云藏锋这才第一次看眼前女子的样貌,女子薄纱遮面,看不真切,眉如柳叶,眼若明星,一头黑发柔顺泛光,坐着看不清身材,不过单看眉宇之间应当相貌不俗。

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阻拦云藏锋离去。云藏锋回到前院,正四处寻找被他吩咐去找人的老鸨的身影,老鸨就从背后贴了上来,道:“见到了?是你要找的人吗?”

云藏锋轻轻扯开老鸨环住他腰身的双臂,老鸨还使力反抗,只不过哪里比得上云藏锋的蛮力呢,云藏锋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就好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虽然无灾,但是有事要你做,不是要你问东问西的。”因为绿苑之内的女子不是云藏锋要找的柳问情,又在那里受了一点气,云藏锋说话的态度不是很好。

好在老鸨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能做得风生水起,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恩客之中比云藏锋说话过分的,脾气更加不好的人多了去了,没有点厚脸皮的本事,她早就混不下去了。只不过厚脸皮的本事要有,左右逢源的本事更是要有,这一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之要把所有人都弄得一团和气,那才能生财。

老鸨绕道云藏锋前面,贴近了他的脸说道:“哟哟哟,还这么大火气呢?要不要找个姑娘给你消消火?”问完又轻轻的点了一下云藏锋的心口,接着说:“我就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看你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像火烧屁股了似的。一会看完人就赶紧走吧,我不想惹麻烦。”

这次轮到云藏锋疑惑不解了,问道:“什么麻烦?”

老鸨说:“那位姑娘是豹爷打点好了住那儿的,谁也不能动。虽然大家都猜她是豹爷看上了的姑娘,是豹爷的禁脔,可是没人知道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有一次,有一个来这儿玩儿的公子喝多了,闯进了绿苑,还以为那位姑娘是院子里的,进去就tuo yi服。结果,不出一刻钟的功夫,豹爷就带着兄弟们来了这儿,把那位公子带走了,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没人知道了,不过没再看那位公子出现过。奇怪的是,那位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送水食的小厮说那姑娘还是对他跟以前一样,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儿,有一个熟客来到,老鸨去招呼了几声,他自己有相熟的姑娘,便不要老鸨招呼了,老鸨便走了回来接着说道:“那天之后啊,豹爷就下了令了,之后哪个敢闯进绿苑,就砍了那个人的双腿。除了送吃的那个小厮,没人去看她,我自然也没看过,不知道小厮所说的是真是假,你说一个醉汉闯入了一个姑娘的房里,在这种地方没发生什么正常吗?”

云藏锋摆了摆手,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不关心。还是去看看你给我找来的人里面有没有我想找的人吧?”

老鸨一笑,道:“还装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除了喜欢做那个事,还喜欢听别人的那种事。反正就是喜欢折腾我们女人,我们女人越是难受,你们心里越是得意。”兴许是说了这些话之后看到云藏锋眼神不善,老鸨急忙改口道:“行,带你去看人,看完人赶紧走啊,我还要做生意呢,别给我惹麻烦,一会豹爷来了,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云藏锋从鼻腔中闷哼了一声:“既然怕麻烦,那我刚刚闯进去的时候,你不拦着我?”

本来走在前面的老鸨突然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云藏锋,声音都冷了一些:“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没有拦着你吗?是你自己硬要去的,力气大得像头牛,我没拦住。”

云藏锋苦笑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道了一声:“是我不对,你前面带路吧。”

两人七拐八折的走了一阵,来到了后厨,后厨本来就小,厨子就有几个,此刻还站了十来个龟奴,老鸨和云藏锋一进来就显得更加拥挤了。老鸨站定后说道:“外面那些房间都是做买卖的屋子,不方便,您就将就一下,在这儿看看吧。你要的人都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你要找的人,不过先说好要是没有那个什么小虎的,银子我可是不会退给你的啊。”

云藏锋对这样做生意的人很有好感,有一说一,不拐弯抹角的,要银子就给银子,不会给你使绊子,跟这样的人无论是合作还是干什么事情都痛快。一个人有需求就好说,怕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要的人莫名其妙的出来帮你,你不知道他图什么,这样的人才可怕。

有所求者,所谋者小;无所求者,所谋者大。这是当年方天生给他说的话,方天生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哪怕是三教中人,也都是一样,必然有所求,只是看要的是什么和会不会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云藏锋对老鸨这样直接提要求的人很有好感,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行,我也不会要你退银子给我,我看起来像那么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吗?你就放宽心。”

老鸨又看了云藏锋一眼,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云藏锋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眼前这十来个龟奴,个个都不认识。按道理来说,虽然十年过去了,容貌总有一些变化,但是不应该变到完全认不出来才对,至少还会有以前的一些影子,可是这些人完全没有。云藏锋说道:“我叫云藏锋,我来找一个人,那个人叫小虎,你们中有我小虎哥吗?或者你们有认识他的人吗?”

一众龟奴面面相觑,像是没有,云藏锋失望想要放弃之际,一个龟奴问道:“爷,有赏吗?”

这一声“爷”让云藏锋大喜过望,从来没有被人喊“爷”喊得这么舒服过,云藏锋立马说道:“有赏!有赏!你认识小虎吗?你快说,快说啊。”

第四十九章 豹爷

那龟奴小厮嘿嘿一笑道:“十年前我与小虎哥一起在这里做工,我的确认识小虎哥,不过有一年冬天,小虎哥不声不响的就向老鸨辞了工离开了,从那之后我也没见过他,只是听他提起过有个哥哥,好像做了个小混混。”

云藏锋面露不悦,这样的信息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在他心里,这龟奴根本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他问道:“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这样的信息有意义吗?我要知道他在哪里。”

龟奴也是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人,算是千娇阁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算太差,见云藏锋有些不耐烦了,急忙说道:“我有几次去街上采办一些后厨用的东西还有姑娘们的胭脂水粉的时候曾看见小虎哥进了一家镖局里面,镖局的名字我倒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江宁城里镖局不多,爷你可以去寻寻。你看这打赏?”

云藏锋忽然记起来十年前柳问情还是小虎和他说过,柳问情本来是一家镖局的大xiao jie,阿龙和小虎是柳问情的父亲柳总镖头收养的两个孩子,从龟奴所说的话语中来看,两人很有可能已经买回了镖局的产业,做一些什么事情。

只是时间过于久远,那个时候云藏锋年纪又小,没有过于注意镖局的名称,看来只有明天在城里各处转转,看看各个镖局里面有没有阿龙小虎二人的身影了。云藏锋看了看提供消息的龟奴,这人心术不正,不过倒是提了一点有用的消息给他,不然他也不会想起这档子事来,该打赏的银子还是要打赏的,虽然云藏锋很不喜欢他。

云藏锋佯装伸手进入怀里掏银子,实际上是从同心环里拿出一锭元宝来,扔给了说话的那个龟奴,道:“虽然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改改自己的德性。偷奸耍滑成不了什么气候,你要是不想一辈子都在千娇阁的当一个龟奴,那副市侩的嘴脸就收起来吧,没人会欣赏的,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说不得哪一天你也会时来运转呢。”

龟奴心里想,您衣食无忧站着说话不腰疼,动辄便是百两银子出手,哪里又懂得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呢。嘴上却说道:“爷说的是,小的记下了,谢谢爷的打赏,谢谢爷的教诲。”

见龟奴本性难移,云藏锋摇了摇头,不再对他说话,反而给大家说道:“这一趟劳烦大家跑这一趟了,实在对不住,你们之中没有我要找的人。之后我会给老鸨一些银子,你们去找她拿这一趟的辛苦钱吧。”

云藏锋自然不会再给这些龟奴什么银子,刚刚给了提供消息的人打赏,那是买消息的钱,至于别人跑这一趟的辛苦钱如果也这个时候给,那就显不出来差距了。他相信这些事交给老鸨做更合适,反正这些龟奴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不用在意他们的想法。

回到前厅,千娇阁已经人烟寥寥了,和前面相比起来空了很多。该在这儿过夜的恩客都抱着姑娘们回房间里滚床单了,没心思留下来过夜的自然都喝酒玩乐得差不多,打道回府去了。老鸨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方桌前数银子,打开门做生意,该有的账还是要清一清的

。云藏锋环视了好一圈才看到老鸨的身影,走过去想让老鸨帮忙找个住处,使惯了银子的他这才感觉到了这玩意儿的好用,以前人们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没有太大的感触,这一趟从益州到扬州再到江宁郡城,云藏锋才真真切切认识到:钱,是个好东西!

云藏锋没想到他还没开口,老鸨一看到他反而惊叫了一声,继而低声说道:“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给你说了,办完事赶紧走吗?得,这下完了,豹爷已经来了,在绿苑见那位姑娘呢。门口都是豹爷的人,恐怕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云藏锋笑笑,完全没放在心上,他已经开始有些膨胀了吧。他自信江湖上能跟他过手的都是那些顶尖高手了,又有银子在身上,绝对的武力和白花花的银子让他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他。

他对老鸨说:“没事儿,有什么事情我担下来就好了,不会牵连到你或者千娇阁。我给你些银子,你拿去给刚才来给我看的那些龟奴们分一分,谁也不能吃亏不是?”

老鸨还想说话,却听到后院传来闷若惊雷的说话声:“老鸨,听凤至说今天有一个不懂规矩的愣头青闯进她的房间?人在哪?”

老鸨还算是有良心,急忙把云藏锋往外推,道:“快走快走,我看你人还不错,别因为这点事情丢了大好 性命。”

云藏锋摇了摇头:“我不走,我走了那豹爷不得找你要人?你交不出人来,恐怕才是个麻烦事吧。做生意不容易,不能让你吃了亏。”

此时,再也来不及说话了,因为一个精壮男子已经站到了二人面前。不得不说这豹爷的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此人看起来瘦小,但是精干得很,真如一头矫捷的豹子。

豹爷看了看云藏锋,没搭理他,问老鸨道:“问你话呢?你聋了?那小兔崽子在哪儿呢?”

也许是因为豹爷在这一片凶名赫赫,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平常看起来精明异常的老鸨在他面前变得像一个受了惊的小鸡仔。

云藏锋站到老鸨的面前,面对着所谓豹爷,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别为难一个女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老鸨觉得云藏锋一站到她的面前,豹爷平时带给她的那种无形的威压和紧张感全部都一扫而光了,她开始相信面前的这个伟岸身影的主人真的有不怕豹爷的本事。

豹爷哈哈大笑道:“小子,我欣赏你的胆量,没准你去我的地方还能混口饭吃。不过,进了绿苑,我留不得你。兄弟们,一起上。”

豹爷身边随行的有六七号人,看起来都是街边的泼皮无赖,这样的人在城里欺负欺负百姓还行,但是对上真正的高手,哪怕是一个有点功夫的人,都够呛。这些人一听到老大下令,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林中凶兽一般,一拥而上,呈包围之势,将云藏锋围在中央。

几人正要动手,却见云藏锋身形一闪,之后一人挨了一拳,一众泼皮只觉得腹部一痛,人离地而起,向后翻倒。豹爷眼力不错,急忙扶起地上一个喽啰,低声说了几句,喽啰便捂着肚子跑远了。

豹爷站起身来,捏了捏手指,指间关节噼啪作响,豹爷咧嘴一笑道:“小子,功夫不错,我亲自来会一会你。”

说着便冲锋上前,其实豹爷心里也没底,眼前这人功夫太高是他生平未见,云藏锋刚才那一招动作很快,但是豹爷还是依稀看得清楚,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处在包围圈中的云藏锋便出拳六次,每次都移动了小半步,正好击打在几个小喽啰的腹部。

即便如此,他也要上,因为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出来混的,命可以不要,但是面子不能丢了,还没打就认怂,那也太没面子了一点。他本来一位自己这一拳上去,不仅会不立寸功,反而会被眼前这个人dǎ dǎo在地,不过出乎他所料的是,自己这一拳稳稳当当的打在自己认为是高手的这个人鼻梁上。

他一击得中,急忙连退出一丈之外,警惕的看着云藏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藏锋摸了摸鼻子,xiu liàn化龙诀的他根本不会被这样的攻击伤到,甚至可以说豹爷那看上去颇具威慑力的一拳,根本就是给云藏锋挠了下痒痒。云藏锋像是对豹爷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速度比常人快上几分,力量差了一点,但是也还行。拳头直来直去没有变招,脚步虚浮,你根本就没有功夫在身上,只是街边和人打架的一些招式。”

豹爷有一些愕然,不过也心下安定,眼前这人既然愿意和他说话,说明就没有杀心,也不会对自己下什么重手。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藏锋笑了笑说:“你跟我年纪差不多大,怎么说话这么幼稚。我是什么人?我能是什么人吗?和你比起来可能算是一个高手吧。只不过在我见过的江湖里面,比我强的人多了去了。本来我可以一招杀了你的这几个兄弟,只不过我没有这种爱好,他们奉你的命行事而已,罪不至死。我也可以一招杀了你,但是我的确有错在先,作为一个男人你想要杀我,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换做是我,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也会这么做。我不知道后院那位住在绿苑的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刚才你打我那一拳算是让你出一口气,至于那位姑娘我之前已经给她道了歉了。好了,该解释的我解释清楚了,你也拿我没办法,带上你的人走吧,我在这儿等着。”

豹爷额头上开始渗出了一丝冷汗,他丝毫不怀疑这个人所说的可以一招取他的性命,因为没有骗他的必要。老鸨问道:“等什么?”

云藏锋嘴角微微收起,道:“等这位豹爷去搬的救兵,或者是他的后台。不然你以为他刚刚跟那位兄弟说了些什么?麻烦总要一次解决才行啊,不然等我一走,你这千娇阁就该关门了。”

“那倒是不会,这千娇阁本来就是龙虎帮的产业,虎毒不食子,龙虎帮还算道义,虽然狠了点,倒不会对这没有干系的千娇阁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绿苑中所住的女子站在了众人身旁,这句话正是她所说。

“凤至姐,你怎么出来了?我”豹爷还要说什么,被名为凤至的女子挥手打断,凤至也不理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说道:“这位少侠,武艺非凡,小妇人凤至,先前失礼了。”

第五十章 阿龙

云藏锋第二次打量这个女子,这次这个女子是站着的,身段展露无遗,除了盈盈一握的腰肢出彩一些以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她自称是小妇人,想来已经嫁做人妇,再看她头上所盘的髻确实是出阁的女子才会盘的。

自儒教成为国教以来,对世上诸多的事宜皆以礼法加以xiàn zhi,比如规定女子出嫁之后必须盘头,不得再散乱头发示众,又有三从四德的戒条对女子的生活和人身zi you进行束缚。倘若不守这些规定,便是儒教信众或者用儒家的话来说是“学子”的鄙夷,称这种行为叫做“离经叛道”。

关于叫做凤至的女子是否得罪自己,云藏锋并不在意,因为的确是自己所做的不对在先。

不论是姑娘的闺房,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的房间,云藏锋未得允许闯入就是不对,他虽然离经叛道很多年了,但是对于男女之防还是很看重的,因为这不仅是他自己的事情,还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清誉,自己不在乎,没准别人在乎呢。

让云藏锋寻味的是豹爷对凤至的称呼,他叫她“凤至姐”,这也就意味着凤至并不是什么豹爷的禁脔,反而凤至的身份还要比豹爷更高一点,毕竟姐这个字在没有血缘关系的基础之上代表着称呼者对被称呼者的尊重。

想通此节之后,云藏锋笑了笑:“想不到凤至姑娘,不,夫人才对,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得罪了。”

凤至也不恼怒,说道:“凭借少侠的功夫,便是十个凤至,百个凤至一起,怕也是入不了少侠的法眼。少侠说得不错,小豹子的确是叫人去搬救兵来了,去请的就是我的夫君,我愿在此与少侠一同等候夫君到来,届时小妇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少侠答应。”

云藏锋道:“夫人看我的面相像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还是说我有普渡世人的菩萨相?即便是你我素不相识,你这般突然的请求我,我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你我双方刚刚才剑拔弩张的打了一场,如果不是我技高一筹,此刻恐怕已经被打得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了。你说,我会帮你吗?”

凤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像那壶已经凉了的三等龙井,她说道:“我知道云公子心里有气,换做任何人恐怕也是如此。只不过,我想告诉云公子的是,我与小豹子以及夫君不同,他们是拉帮结派的泼皮无赖,而我是个生意人,我相信只要价钱谈得拢,任何人都可以做生意。”

“哦,我可什么都不缺,这笔生意在我这里可能是谈不拢了。夫人还是趁早绝了这门心思,另外谋一个办法吧。”云藏锋兴趣缺缺,他的确什么都不缺,对凤至也谈不上有好感,自然对这个麻烦事不会插手其中。

听了这句话,凤至叹了一口气,对豹爷吩咐道:“小豹子,自断二指给少侠谢罪。”

豹爷面露不甘之色,但是却没有忤逆凤至的话,抽中靴筒之中一直藏着的bi shou,手起刀落,凌厉无比,豹爷的无名指和尾指应声落地。豹爷倒也是一条汉子,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断指之痛可比锥心之痛轻不了多少,他硬是咬着牙痛得满头冷汗也没有吭一声气,只是不停地倒吸凉气,那声音听得一众小喽啰和老鸨心里有些发怵。

凤至接着对云藏锋说道:“这算是我给少侠赔罪的歉礼,希望少侠可以摒弃前嫌,帮帮我们。而我开出的条件是,小妇人愿意自荐枕席,在少侠待在江宁郡城的日子里,我都可以是少侠的暖床玩物,只要少侠愿意出手帮我这个忙。在场的兄弟们听好了,这件事情不得泄露半句出去,要是传到了大当家的耳朵里,此处的每一个都自断一手。”在场众人皆道了一声是。

云藏锋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到豹爷面前,拾起被砍断的两根手指,交到一旁搀扶的喽啰手中,吩咐道:“趁现在经络还没有完全坏死,手指还接得上,你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针线,烈酒,纱布,还有这些草药,越快越好。”

说着把一张单子交到了喽啰的手中,又从怀里取出一把银针,在豹爷断指的手臂上扎了几个穴位,道:“别紧张,这是为了防止你失血过多,到时候不好接。你待在这儿尽量不要移动,我封住了你的穴位,如果乱动,气血走岔了,后果自负啊。我去跟你那疯了的凤至姐好好说说。”

云藏锋又转过头来对凤至说:“我对你真没有兴趣,也不想帮你的忙,不过”

话还没说完,门口就呜呜泱泱的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人中等身材,气息绵长,倒像是一个好手。再看他的容貌,云藏锋不自觉的泪流两行。那是阿龙的模样,虽然十年过去,阿龙长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脸部棱角更加分明,但是那五官总是不会变了太大的样子。

云藏锋坚信自己没错,可是又怕自己错了,他辛辛苦苦寻觅了这么久,现在就这样突然的来到他的面前,他有些不相信,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梦,一场美梦,这个梦如果醒来就是一场噩梦。

凤至见来人,莲步巧移,到了阿龙面前施了一个万福:“凤至见过夫君。”阿龙轻轻把凤至扶起,语气中有一丝责怪,又有一丝宠溺地说道:“你说想来千娇阁清清静静的想想办法,为了我,去给其他的男人做暖床的玩物就是你想的办法?这种事情,我阿龙宁愿死也不会同意的,你要是想跟别的男人,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

云藏锋听到他说“我阿龙”,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虽然来到江宁郡城才一天,但是这一天所有的失望都汹涌而来,他已经做好了最坏最绝望的打算,那就是昔日的旧识都已经不在此处了。可是,只过了数个时辰,阿龙便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和机遇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云藏锋还在fā lèng,凤至却对阿龙说道:“我没有,我死也不会跟其他男人的。只是看着夫君为了龙虎帮的事情日夜操劳,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凤至心里难受,想要为夫君分忧解难而已。我我”

阿龙问道:“你便如何?”凤至低声说:“你别生气,我已经想好了,哪怕换得这位少侠的帮助需要奴家自荐枕席,那也无妨,只是这不洁之身自然不能再与你做夫妻了,我就用下辈子的缘分来赌这一次。”

阿龙轻轻拍了一下凤至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说这样的胡话?没有了你,我也难苟活于世的,帮会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你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替我打理下面的生意就好了。嗯?”

听到凤至轻轻“嗯”了一声,阿龙才放心地把目光转到了眼前这个少侠身上,入目的却是一张涕泗横流的脸,阿龙奇怪问道:“你是谁?打了我的人,欺负了我的妻子,还要如此惺惺作态?”

云藏锋哽咽着说道:“阿龙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云藏锋。也对,那个时候我还小,面貌跟此时此刻全不一样,你认不出来也正常。我当时用自己的血救了问心妹妹,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你跟俊相公刘成两个人在街上打架,刘成想用马踩你,之后”

云藏锋还想继续说,却被一个耳光堵住了后面的话,原来是阿龙冲上前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阿龙眼里没有故人相遇的喜悦,没有就别重逢的惊叹,只有愤恨,只有鄙夷。他问道:“我问你,你对柳姐姐做了什么?”

云藏锋被问得哑口无言,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没有。”

阿龙又是一个耳光扇在了云藏锋的脸上,一个接一个,一边打一边问道:“你没有,你没有的话姐姐会哭着回来,然后又不辞而别?当年带她们走的时候说会好好照顾她们的是你,说会把她们当亲人的是你,救她们于水火的人是你,到最后,伤了她的心,绝了她的情的人也是你。”打到最后,问到最后,阿龙也泣不成声了。

云藏锋问道:“她回来过?你告诉我,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阿龙听到此处,抹干眼泪,一脚踹到云藏锋的脸上,道:“这些关你什么事?她每天以泪洗面的时候你在哪?她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你在哪?她在夜深人静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你要来找她,把她当什么了?你养的宠物吗?要的时候就哄上两天,不要的时候就丢到一边。”

云藏锋却不管这些,爬着到了阿龙的脚跟前,抱着他的大腿,他已经声嘶力竭,泣不成声了,他说:“阿龙哥,她在哪儿?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跪下来求你,求你了。”

阿龙狠狠地把云藏锋再次踹了出去,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她回来那天,下着小雨,正是梅雨季节。我带着弟弟妹妹们坐在门口看雨,她从天而降,像个仙女,是飞的,飞回来的。不认得她的孩子们都叫她仙女姐姐,她也很开心。只是因为你,我们一提你和问心,她就哭了,泪流满面,她只说你不要她了,你不要她了,你特么凭什么不要她,你简直是个畜生。”

云藏锋愣住了,又一次失去了一切希望,她已经不在这儿了,天地之大该去何处寻她?他听不见阿龙那些咒骂他的话,因为他该骂,该被狠狠地骂,甚至该被千刀万剐。他只能喃喃的附和阿龙的咒骂:“是,我是畜生,我没有良心,我是个禽兽,我猪狗不如。”

外面的月光很好,很清冷,云藏锋喃喃的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眼前成了黑暗,周围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第五十一章 龙虎帮

柳氏镖局旧址内,云藏锋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阿龙与云藏锋在千娇阁里面的一番对话,彻彻底底击碎了云藏锋的心理防线,人有时候很强大,也有时候很脆弱,只是那一根弦有没有崩断的区别而已。云藏锋构筑了很久的未来和所有的希望只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好在阿龙虽然对云藏锋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为柳问情感到不值和悲痛,但是对云藏锋还有那么一些情谊在,见云藏锋晕倒在地,把他带回了龙虎帮总舵的所在地,也就是柳氏镖局的旧址。

阿龙和凤至站在大堂之中商讨着什么事情,断了两根手指的豹爷也站在一边,手上裹着纱布,本来那个小喽啰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云藏锋要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只是,回到千娇阁一看,云藏锋晕倒在地,自己的老大满脸泪水,拳头紧握的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便不敢说话站到了一边。

云藏锋转醒而来,感觉心里空空的,又仿佛很满,如同憋着一口气,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很是憋屈,喘不过气来。好在本来就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休息了一夜也就没有大碍了,云藏锋身子的底子又好,自己穿戴好便下床四处走走。柳氏镖局不大,只拐了两个弯便走到了大堂前面,看见了在里面议事的阿龙和凤至二人。他故意干咳了两声,提醒里面人自己的到来,他甚至还有些迷茫怎么样去面对自己昔日的朋友阿龙,这个如今仇视甚至是憎恨着他的男人。

大堂里面的三人全部都向他看过来,眼神里的含义各不相同,阿龙是怀带着一种恶意和怀念的复杂目光,凤至则是有一丝丝的羞涩,豹爷便是尊重和紧张。云藏锋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参与到他们的事情当中,他是一个不被认可的人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是一个外人了。

阿龙看穿了云藏锋的尴尬,可是碍于昨天的事情,说好话的话面子上也过不去,并且心里面对云藏锋的气愤之情也没有消,所以说了一句:“你醒了?如果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离开吧,我请郎中来给你看过了,说是你悲痛过度,急火攻心,只要好好休息,情绪稳定,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如果觉得还需要待上一些时日来休养,这儿也不是没有你睡的地方,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你可以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不过,你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我想,你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云藏锋还有一些虚弱,急火攻心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他虽然xiu liàn化龙诀来皮糙肉厚,但是这心上的病,又岂能是强悍的肉身可以抵挡的。阿龙的一番话说不上什么伤人心,只是如此的陌生和冰冷,云藏锋也不好意思再在此处逗留,转身便想要走,背后的阿龙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云藏锋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掉过头来对三人说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一会便离开,只是昨天答应了要帮这位豹爷把手指接上,断不能食言。阿龙哥,这位豹爷是你的左膀右臂吧,我想帮他接上两根手指也能够帮上你的大忙。”

阿龙本来还想着要拒绝云藏锋的请求,可是看到身边豹爷那欣喜的目光,鬼使神差地便点了点头。云藏锋展颜一笑,对豹爷说道:“手指还在吗?”

豹爷点点头,道:“自己身上的部件,即便是掉下来了又有谁舍得丢了的,我这就回去给你去取,你也别叫我啥豹爷豹爷的了,那都是别人叫的,你既然与阿龙哥有旧,功夫也好,我打心眼里尊重你,你就叫我一声阿豹或者和凤至姐一样叫我小豹子也成。”

云藏锋给阿豹一个善意的微笑,阿豹也还了一个就向外面走,准备回去拿自己的断指,临出门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对阿龙说了一句:“阿龙哥,我看这位云少侠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恐怕你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误会,好好解释解释,大家都是好兄弟,没什么过不去的。”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丝毫不敢看阿龙拧到一起的脸。

云藏锋现在找了个理由留在这儿,不说话就显得更加的尴尬了,正好他也有一些想问的事情,所以对阿龙说道:“阿龙哥,我看你这儿整得挺不错的,呵呵。”

阿龙说道:“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快点把小豹子的手指接好就走吧。的确,我和小虎曾经发誓,但凡你有所差遣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可那是因为你救了问心妹妹的命,我们哥俩打心底里愿意为你卖命。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柳姐说他不要我了的时候的样子,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吧。在我心里,你已经不是那个值得我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帮的人了。”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和柳姐姐之间的确有了一些误会,而且这个误会是轻易不能解开的,我也是在数月之前在她们姐妹两个修仙的门派去寻她的时候听问心妹妹说起,才知道我是如何误会了柳姐姐十年,我心里也很内疚,甚至不知道怎么弥补我给柳姐姐带来的伤痛,所以我才要找到她,不管她现在怎么看我云藏锋这个人,或者要对我怎么样,我只想找到她,对她说,我还爱她。”

阿龙听完似乎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凤至急忙出来打个圆场道:“夫君,不是我说你,两个人的感情的事情,你夹在中间算个什么事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去解决就好了,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阿龙听完冷哼了一声,大概是觉得凤至说得有道理,可是碍于面子又不愿意承认。

凤至接着说道:“云少侠,你别介意,我家夫君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性格,有时候他和我也闹呢,其实心里啊早就服软了。”

云藏锋不好意思地笑道:“嫂子说的哪里话,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不对。阿龙哥和柳姐姐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一起长大,同甘共苦,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姐为母,他对柳姐姐的感情我理解。没关系的。不过,说起来,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小虎,不知道他去了何处?我去千娇阁就是为了去找他,没曾想他早就不在千娇阁做龟奴了。”

说到这里,凤至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这个,云少侠还记得我昨夜曾提起想让云少侠帮一个忙的事情吗?”

云藏锋点点头,示意凤至继续说下去,阿龙一挥手道:“这个事情还是我来说吧,说起来,有你回来帮忙,这件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接着阿龙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自云藏锋带着柳氏姐妹离开江宁郡城之后,阿龙带着一群小孩子有了督军府的照拂,日子好过了许多,陆陆续续还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可是刘成尽心相帮也挡不住这么些人,这么多张嘴巴吃饭啊,渐渐地两人就发现照顾这些孩子有些吃力了。

于是两人就合计着大家人多,还是要去谋个生路才是上策,便盯上了码头上面给人下货的苦力活,虽然苦些累些,可是总不至于冻死饿死。只是当时大家都年轻气盛,阿龙知道那片码头有一个本地的帮会在做,管的就是这些生意,也给刘成提过,刘成是督军府的少爷,偏偏染了一身江湖草莽的豪气,背后有个当督军的爹,百十来号人的军队他爹都可以调动,他哪里怕这些,就给阿龙说放心干,有事他顶着。

开始还风平浪静,只是突然有一天,阿龙发现一个妹妹的身上多了一些淤青和伤痕,干苦力虽然容易受伤,但还不至于伤得这么重,于是在阿龙一再追问之下,那个妹妹才说出了实情,她被管理码头的帮会的少爷给强行玷污了,那个少爷还恐吓她不许说出去,否则就是一顿毒打,已经有过很多次了。阿龙本来就是靠偷东西吃饭的市井混混,那个所谓少爷又踩了他的底线,阿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直跟踪那个少爷,终于有一次逮着了他落单的机会,偷摸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把他弄死在了妓院门口,沉尸河底。

一直过了好一段时间都没人发现,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帮会头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要拿阿龙他们几个去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陪葬。嘴里还说着什么“老子的儿子看得起这个脏丫头是她的福分,不然送上门让我玩我还嫌脏。”

“等老子弄断你们的手筋脚筋,就让你们看着兄弟们好好玩玩那个脏丫头,让你们也开开眼再死”。

话说得实在太难听,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一个孩子离那个头子最近,仗着速度快,拿起路边一块石头就给那个脑袋上开了瓢,这孩子就是阿豹。后来孩子们都被打了个半死,还好是刘成带着他爹的卫队来救下了,不然肯定就被活活打死了。

阿龙被救下后,决心一定要有自己的势力,便把小虎也从“千娇阁”找了回来,一起组建了龙虎帮。两人年少时都跟着柳老镖头练过拳脚,也开始教收回来的孩子们,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练起来也不怕吃苦,这样至少在打架这上面不会吃大亏。加上又有刘成的督军公子身份,二人黑白通吃,混得风生水起。

很快,阿龙便体会到了权利和势力带来的好处,抢地盘,谈生意,看谁不顺眼就带着兄弟从他们身上踩过去,柳氏镖局抢回来了,面子也抢回来了,阿龙站在了江宁郡城黑sè qu域的顶点,只不过这些是许多兄弟拿鲜血换来的。

第五十二章 凤至

听完阿龙的叙述,云藏锋也大抵上知道了这十年阿龙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虽然阿龙说的时候显得云淡风轻,但是云藏锋知道这一路走过来一定不容易。

九玄门有此等规模,无忧老祖神通广大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尚且要为九玄门未来的门路考量,不说阿龙当时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罢了,凡人的帮派因为力量差距不大以及其中的各种人情关系的拉扯让这个世界显得更为麻烦一些,但是也更加丰富多彩和有意思。

云藏锋道:“阿龙哥,这几年可苦了你了。只不过你们遇到的麻烦又是什么?”

阿龙抬手打断云藏锋的话说道:“你别着急,听我说完。”接着,阿龙又继续开始讲述龙虎帮的故事。

建立龙虎帮之后两年,在俊相公刘成的暗中帮助和兄弟们舍生打死的努力下,龙虎帮终于站到了江宁郡城诸多帮会的顶点

。当初创立龙虎帮,阿龙为帮主,小虎为副帮主,两人各取一个字作为帮派名号,所以龙虎帮的名头越打越响,阿龙和小虎的名头也越打越响,龙虎帮广收门徒,势力范围迅速扩大,不止江宁郡城,甚至是整个江南地区都有了龙虎帮插足的一些生意。帮会大了便难管理,人一多了吃的饭就多,有时候在想要抽身而出时,人已经在江湖的大风大浪之中被推着前进了,根本身不由己。

好在龙虎帮的生意还没有做到最大时,阿龙遇到了凤至,他和小虎是大老粗,柳老镖头教过他们读过书写过字,可是两个人加起来的学问也认不完一本书上面的字,更别说管理生意了,在没有打打杀杀的日子里,光是打理生意以及和各类商人打交道就已经让两人抓破了头。

那年秋天,江宁郡城督军刘火因监军有功,恪守军法,护城得力,着官升一品,领军前往漠北云骑大将军麾下领一营军士,封江宁骑尉。这明升暗降的圣旨一到,督军府上下一片萧瑟,阿龙说他认识刘成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刘成这般颓废的模样,背地里还偷偷骂过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识人才。

刘火虽然官升一品,但也只是从从六品升到了从五品罢了,但是从鱼米富庶的江南温柔乡被调到战事紧张的漠北去打仗,明显就是刘家的好日子在皇帝那里算是到头了。只是这样一来,举家搬迁,前江宁郡城督军刘火找了个在朝野之中有些关系的富商把自己的府邸卖了,银钱全部都分给了被遣散的家丁仆人丫鬟,刘火一纸休书将一正妻一平妻都休了,好在上无爹娘要侍奉,否则也是难以安置。

刘火就这样孤身带着刘成前往烽火四起,狼烟遍地的漠北之地。如果把龙虎帮比作一个人的话,刘成的军队势力和家世背景无疑是龙虎帮的一条强有力的臂膀,刘成一去,龙虎帮在江宁郡城的活动可以说是处处掣肘,寸步难行,刘成在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刘成一走,让本来就因为生意抓破头皮的阿龙小虎二人的处境雪上加霜。

同年,江宁郡城的另外一个帮会寻衅滋事,在龙虎帮管理的青楼里面对客rén dà打出手,这家青楼便是龙虎帮正儿八经用真金白银买下来的第一个产业千娇阁。

千娇阁不仅仅曾经是小虎做事的地方,还是柳问情待过的地方,还可以赚钱,只需要从上一个老板那里把它买过来就行了,里面的人都不用换,可是人员复杂也是容易出事情的。

千娇阁的上一个老板就是原来的老鸨,她本来不想卖,可是碍于龙虎帮的势力如日中天,不得不卖道上所称的“龙爷”、“虎爷”一个面子,只是心里一直忿忿不平,这也情有可原,本来这千娇阁的收入是她一人所有,处处受人尊敬,可如今却变成了帮别人做事,领一份月钱,这未免让老鸨有些不开心了。

正巧,这时候有一个老汉来卖女儿,这女孩儿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老鸨心里就起了坏心眼,让小厮去找了另外一个帮派的老大前来吃酒,席间就把这个女孩儿当做见面礼送给了那个老大想要那个老大找找龙虎帮的麻烦,就从千娇阁开刀,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几个不好色的,那老大就答应了下来。

当晚,千娇阁被砸,数百个客人连千娇阁的门都还没进就被那个帮会的刀给吓跑了,老鸨也乐于见到此事,有时候人有一种心理就是我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老鸨就是如此。

这也是阿龙和小虎管理的问题,倘若以收保护费的方式,每月让老鸨交一些银子上来,老鸨赚大头,自己赚小头,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事情。这些下九流的生意都是有帮会在后面看着的,这份钱不交给龙虎帮也会交给其他的帮会,所以老鸨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这样还可以省下来一笔买千娇阁的钱,帮派,特别是这种小混混组成的帮派,本来就是属于空手套白狼的典范,可是阿龙和小虎不懂,才导致了后面这些事情。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后来凤至给他们俩说的。那个时候阿龙和小虎还处于遇到问题就用拳头解决,拳头解决不了的就没办法了的阶段。

有手下的兄弟来给阿龙报信,说千娇阁被人砸了,客人被堵在门口进不来,阿龙和小虎立马点齐了人马杀到了千娇阁,难免又是一场恶战,老鸨因为不守规矩被阿豹一锤子轰在头盖骨上,毙命当场。

这一切事情中间一个小女孩起了重要的作用,阿龙当然要见见,这个女孩儿便是凤至。她出身在一个商人家庭中间,后来父亲沾上了赌,变卖家产还不够,还要卖女儿。凤至天生便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可是在国教儒家男尊女卑,重农抑商的思想控制之下,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是没有资格参与到生意当中来的,可能在凤至父亲的眼里,凤至唯一的价值就是可以卖了。

女孩儿未出嫁时没有姓氏,也没有表字,等出嫁了便随夫家的姓,由丈夫给表字,所以未出阁的姑娘们都称作是待字闺中。世界上有很多一见钟情的事情,即便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见到了合适的人。阿龙找到凤至的时候,凤至已经被那个帮会老大给糟蹋了,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如同死人一般了无生气。

阿龙跟她说话的时候是把那颗脑袋扔到了凤至的床上,从脑袋里面流出来的液体把被子染湿了一大片,凤至掀开被子,他以为阿龙和那个人一样都是冲着她的身体来的,她已经无所谓了,被一只猪拱了和被两只猪拱了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吧。阿龙却不这么想,也许是一个名字中带着龙,一个名字中带着凤的机缘巧合,他只见了她一面就已经知道他完了,他这辈子已经结束了,一艘漂流的船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看到了他永久停泊的港湾,江湖上的风浪跟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阿龙替凤至掩好被子,说:“穿好衣服出来,我带你走。明天我们就成亲。,从今以后,你是我的。”

成亲当晚,凤至问他:“我已经是不洁之身,你还愿意要我?”阿龙道:“那又怎么样,我过去也是个市井流氓,每天想着就是能娶上媳妇就已经不错了,哪还能要求啥美丑,家世之类的啊。你过去是个窑姐,能嫁人就不错了,也别想着要求啥东西了行不?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是龙虎帮的帮主,一千来号兄弟们的头头,你呢,是他们的帮主夫人,以后别人欺负你,我砍他的手脚,但要是你主动去”

凤至捂住了他的嘴,说:“我不会,相公真心待我,我定不负你,如违背此言,愿下十八层地狱,受钩舌之苦,刀山油锅之劫。从今以后,薄纱覆面,身兮魂兮,只许于君。”

阿龙挠了挠脑袋,说道:“哎呀,你说这些啥身啊魂的,我也听不太懂。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日子苦着呢,明天又要去和什么永丰商会的老家伙们见面,那些奸商,就知道压低价格,老子们赚点钱容易吗?全是兄弟们流血流汗整出来的。”

凤至掩嘴一笑,道:“如若夫君不嫌弃凤至是个妇道人家,我倒是可以替夫君排忧解难。”

阿龙惊喜道:“你会做生意?”凤至笑着点了点头也不会回答阿龙的话。阿龙一拍大腿,然后激动的抱住了凤至,说道:“哎呀,我就说娶到宝贝了,原本以为只是漂亮点,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本事。成,那明天你就一起去,弄砸了也不怪你,反正肯定比我和小虎的脑子强。”

龙虎帮终于在凤至出现的那一天开始蒸蒸日上,流的血少了,赚的银子却变多了。阿龙和凤至也许是前生的缘分,只见面一天,却觉得相识已久,想来是上辈子见过,约定了下一世再续前缘。凤至也靠自己的本事赢得了龙虎帮上下的尊敬,凤至也践行者她的承诺,人前人后,薄纱覆面,除了阿龙,再也没人可以看到她的模样。

在凤至倾力相助之下,龙虎帮的生意越做越大,long hu bào三人觉得有凤至坐镇后方,没有了后顾之忧就更加敢拼敢打,渐渐地在整个江南一带都名声大噪,并且没有人把龙虎帮看成是一个市井无赖组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反而把他们看作是一群讲规矩,有资本的商人。

只是,生意做得再大,能力差了一些始终是差了一些,在面对真正的江湖风浪的时候,这一艘船还是显得太小了些,在狂风暴雨的侵吞之下,也就一个风浪,就可以让这艘船四分五裂了。就在云藏锋到来前的两个月,齐鲁泰安城的何家二公子来到了江宁郡城,也就有了之后的祸事。

第五十三章 何松涛在江宁

前因阿龙和凤至两个人一人两句倒也是说得差不多了,云藏锋也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只是二人还是没有说到小虎为何不见人影,龙虎帮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说到了云藏锋到来两个月前,齐鲁泰安城的何家二少爷来到了扬州。

齐鲁泰安城何家是东海附近最著名的大户人家,甚至在整个神州大地,只要是汉唐王朝所统治的区域以内,何家都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何家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上流的开书院,买田地,下九流的涉及到黑赌场,妓院等等。

何家当代家主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京畿之外方圆百里都有他何家的产业,有人觉得他夸张,其实这还是比较谦逊的说法了,何家的生意遍布汉唐王朝各个角落,甚至和四大家族,朝廷都有一些私底下的生意来往。

也有人曾听说当朝太子太傅阮步义曾经说过何家的财富比起国库来也不遑多让,所以何家真实的财富有多少其实并没有人知道,都只是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很多很多,一些听说过何家财富的qiong rén家里对于何家仓库都幻想就是金山银山,坐吃不尽,可是对于何家来说,最大的财富应该是他的产业,因为这些产业都是吃不完的银娃娃,每天都能够给何家提供不少的银子出来。

何家与黄家、段家,洪家,欧阳家这传说中脚跨修仙界和凡间界两界的四大家族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不是说在银子这方面,当然钱财也是实力的一种象征,可是四大家族每一个家族都曾经比如今的何家更加富裕繁荣,几代人的积累更是让四大家族的财富数不胜数。

四大家族最难能可贵的是与修仙界搭上了桥,用武力和智慧保障了家族的繁荣昌盛,久经不衰。当然,何家虽然不比四大家族,但是也不是龙虎帮这种江湖小虾米可以相提并论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何家要想动龙虎帮,只需要打个喷嚏就好了,根本还犯不上动用手指。

对于龙虎帮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家族继承人的候选人之一,何家二公子何松涛来到了扬州城。

女人在江湖中往往是男人争斗的祸根,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何松涛是个花花大少,了解何家的人都知道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跟他大哥何松岳完全是天壤之别,说他傻,他倒是也机灵,早就和大哥说好自己只管吃喝玩乐,不管家族产业,大哥想要就全部拿去,自己一分一毫不会与他争斗,至于后面那几个弟弟妹妹会不会和大哥争权夺位就不是他何松涛能管的事情了。

自从和何松岳把话说开之后,何松涛为了让何松岳相信自己的诚意,就开始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拿着大把的钱开始在神州大地各处游乐,他爹和他大哥也不管他,反正在各地都有他们家的钱庄,钱不够,何松涛就拿着二少爷的牌子去取钱就行了。

他爹希望见到的便是家族和睦,一团和气,免得家破人亡,真的落得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下场,他哥何松岳则是觉得花销又能花多少银子?何家家主的位置才是最为宝贵的,只要生意还在,那钱就是挣得回来的。

何松涛喜好结交天下豪杰,每到一处,便要宴请当地出名的剑客,刀客,侠客等等大吃大喝,一趟下来不少于花销千两银子。

他也好女色,一到江南便专门租借了一艘画舫游船,顺着京杭大运河而下,沿途便收纳了不少美貌女子,或是巧取豪夺,或是威逼利诱,或是霸王硬上弓,无所不用其极,被何松涛玩弄的女子命运倒是不悲惨,往往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还恩钱”,美其名曰“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个恩还是要还的,否则岂不是丧尽天良?

但是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会被银子所you huo,有一些贞烈女子往往一头撞死在那画舫之上,或者投江自尽,何松涛出游以来所害死的女子只怕也不下十数人了。

千娇阁既然是江宁郡城出名的温柔乡,英雄冢,那以自诩古往今来第一英雄豪杰的何家二少爷的性格怎么能放过去游览一番的念头呢。

当晚,何松涛的画舫抵近江宁郡城,收到风声的各大青楼妓馆还有何家名下产业的总管都大大的打开了方便之门,等候着何松涛的临幸,甚至有钱庄老板备好了酒席和银两,亲自守在渡口边等候画舫到来。

可是何二少根本不买这些人的账,他又不管家族生意,理会这么多做什么,自己开开心心的才是紧要,当即也不管酒席会不会没人吃,等着他的那些商户会不会寒了心,下船就要往千娇阁而去。

何松涛的画舫停靠的水岸正好是龙虎帮的地盘,龙虎帮几个小喽啰照例上去收取一些保护费,何松涛的心腹说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船吗?就敢随便收取保护费?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喽啰在这一片收取保护费见到的人太多了,比他们这群人还要蛮横的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没什么本事,见到刀剑之后都吓得屁滚尿流。这个时候龙虎帮在江宁郡城一带已经是龙头似的存在了,根本就不怕惹事。

小喽啰见一个家丁也如此趾高气昂,心里有些不痛快了,便说道:“刚才收你一两银子做保护费,那是爷爷们发善心,也是家里面主事的讲的规矩。你若是痛快给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既然不能痛痛快快的了了这笔账,现在这保护费也涨价了,收十两银子。”

何松涛的心腹一声冷哼,便要出手,何家有钱有势,何二少爷带出门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软脚虾,可是碰巧何二少爷从画舫中出来,见到这个架势,倒也没有一般纨绔的气质,只说了一句:“十两银子,给。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别因为这些事情扰了我的兴趣。”

一旁立马有跟着侍奉起居的心腹把十两银子递上。在何松涛从画舫中出来的一瞬间画舫露出了一条小缝,里面春光乍泄,小喽啰眼睛尖,只扫了一眼,便看到了里面玉体横陈,春光无限好,一时间连银子都忘了接过来,直到何松涛干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把银子接过了。

何松涛道:“保护费我们交了,这是讲你们的规矩。可是你的眼睛不太规矩,虽然我跟那几位姑娘只是玩玩,但是既然我还没有玩腻,那么就谁都不能看。既然是你的眼睛不守规矩,照着我的规矩,就把几位的眼睛留下吧。听说鱼喜欢戏珠,不知道这河里的鱼有没有这个爱好。”

小喽啰感受到何松涛并不是说的玩笑话,那股狠劲可不是一般的街头斗殴时候可以从敌手的身上感受到的,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何松涛只说了一句动手,便往前走去,身后响起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五六个龙虎帮小喽啰眼睛全部被挖了出来扔进河里喂了鱼。

千娇阁里凤至正在查那个月的账目,顺便管管千娇阁最近遇到的一些问题。自打阿龙和凤至两人成婚以后,绿苑就成了凤至最喜欢的地方,这里环境清幽,有什么时情在这里总能很快的想通。阿龙知道凤至喜欢,便自作主张把绿苑从里到外的好好修饰了一番,反正柳问情也不在,即便柳问情在,也不会在继续在绿苑居住。

凤至查账目时,偏偏遇上了喜好女色的何二少爷前来,看到凤至薄纱覆面,反而激起了何松涛的好奇心。这一路下来,何松涛也玩过了不少美艳女子,可是渐渐地也有些厌倦了,天天吃山珍海味毕竟也会腻,这薄纱覆面的女子在他看起来身段不错,想来样貌也不错,用薄纱遮盖自己的面容,想来也是纯情的女子,这让一直想换换口味的何松涛不由得食指大动。

接下来上演的无非就是纨绔大少爷强抢民女的戏码,可是凤至偏偏不为所动,无论是何松涛搬出自己的家世还是用大量的金钱吸引都没有办法让凤至折身。凤至虽然不为所动,一直琢磨着脱身之法,可是何松涛的爪牙在旁虎视眈眈,根本无路可逃。

纠缠了好一阵子,凤至终于迎来了救兵,小虎。小虎是接到码头的弟兄的报信匆匆赶来,码头的弟兄所有人的一对招子都被挖了出来扔进河里,可是还有其他的码头上面还有人手,这些人前来支援的时候已经晚了,只留下画舫还漂在河上,船上只留了两个何松涛的人。

一众小喽啰不敢轻举妄动,有机灵的说先去总坛报信,于是一个人跑回柳氏镖局旧址,如今的龙虎帮总坛报信,另外的人守着画舫,伺机而动。小虎听到消息之后,带了二十来人迅速赶到了码头上,也不管旁的什么事情,二十多人一拥而上把船上留守的二人zhi fu。那两个人虽然也是好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可以以一打十的矫健身手,只匆匆忙忙招架了几招,便被有心算无心给打败了,kun bǎng了起来。

小虎问出了他们主事人的去向,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硬气的人,只用了几分手段便什么都说了。小虎让两个弟兄押解二人回到龙虎帮交给阿龙处理,再留下两个人看守画舫,以免船上的女子动什么手脚偷偷地通风报信,自己则率领其余的人手马不停蹄地赶往何松涛所去的千娇阁。

小虎想不着急也不行,毕竟嫂子还在千娇阁里面看账本呢,看画舫上的情况,何松涛必定是一个色胚,他不免为了凤至的安全而担心,想着想着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赶到千娇阁,小虎所见让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睚眦俱裂,也不管何松涛身边高手有几多,抽出腰间长刀便一刀向他头上砍去。

第五十四章 西子湖畔

西子湖畔,有一个倒骑驴的白衣女子捧书而过,腰间挎了一把剑鞘秀美的宝剑,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孩童背负着一把琴。驴子左右担着二人的包袱,包袱里面是换洗的衣裳和一些干粮。

行过数百米,孩童问道:“柳姐姐,这几年我同你走南闯北,也走了不少地方了。你说你打江南而来,如今又回到江南,可是游历足够久了,想要回家?”

倒骑驴的女子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一个痴迷剑道的江湖人士的孩子,被父亲取名曾剑,她当时心想,连孩子的名字也用剑来代替,这是有多么痴迷剑道啊。他们相遇的那一天是黄昏,父子二人蹲在一家客栈的墙角处,父亲看起来受了一些伤,孩子跪在路边替父亲乞讨一些吃食,女子看父子二人可怜姿态,心中念起家里也有一群半大孩子,不免触景生情,打赏了一些银两。孩子起初看她便看得痴了,后来便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谢谢菩萨姐姐。”

女子虽然不是绝世之姿,但也是生的标致,模样俊俏。早年间在昆仑山上一处仙家门派修习过几年仙家gong fǎ,人平白无故多了一丝丝的仙气,凡人看不出来什么,以为是仙子倒也不算为过。

女子只看这孩子看她的眼神,与当年的一个小混蛋竟然有**分相似,一念及那人,不由得感到胸闷气短,心里堵得慌,也来不及和孩子多说几句,便匆匆走进了客栈里面,她本以为与这孩子再无交际,不曾想,缘分这个东西实在是常人不能言说之事。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女子夜里多次梦见那个薄情寡义的人,次次梦见,次次惊醒,怎么也睡不踏实。听到楼下打更的梆子响了好几次,想来是要天亮了,却偏偏又不想起身,只慵懒的躺在床上,在这客栈多待一些时日再走,反正她吸纳天地灵气便足以,虽然还不到辟谷的境界,但是对食物的需求不这么大了。想着想着便又迷迷糊糊睡去。她感觉过了许久,又感觉只过了一会,便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得嘈杂声音。睁开眼,天才蒙蒙亮,一丝鱼肚白从天边泛起,那一丝白线上面是黑黑的天,白线下面是黑黑的人间。

她再也睡不着了,就靠在床头听。听到下面一个粗犷的声音说:“曾步凡,你连杀我帮一十六名门徒,这笔账,你想怎么算。”

接着又有一个声音说话,也许就是那叫做曾步凡的人,他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贵帮一十六名弟子恃强凌弱,杖打张姓二老,二老年逾古稀竟是被那群rén zhā活生生打死,张姓女子,二老的孙女,豆蔻年华,竟被十六名精壮男子扒光衣服调笑取乐。倘若我晚半刻赶到,是不是还有更加不堪入目的事情发生?女子贞烈,被我救下仍旧轻生,我救治不及,是我害了他。前因后果,我已说明,倘若还是要曾某来算算这笔账,曾某手中宝剑奉陪到底。”

先前的那个声音说道:“哼哼,曾步凡,你管得也太宽了些。你又不是儒家的那些酸腐文人,怎么喜欢管这些闲事?莫不是看上了那张家的闺女?”

曾步凡也许是气急,咳嗽了两声:“休要胡说八道。”

那边传来一声冷哼:“你杀我帮一十六人,我帮主震怒不已,下了命令,凡我帮弟子,旗下四香堂,十六分舵,但凡见到你曾步凡的人,皆追杀,不死不休。实话给你说了吧,死的那十六个人的小头子是帮主夫人的弟弟,我们帮主的小舅子,所以他才这么不遗余力。帮里其他兄弟不知道,我却再清楚不过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我早就想要杀了他。”

曾步凡哈哈笑道:“副帮主一直想谋取帮主性命,贵帮真是一群重情重义的豪客啊。前所未有,前所未见,前所未闻。”

“你懂什么?”对面那人听起来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有一些歇斯底里起来,“那老东西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才应该是金刀帮的帮主,师傅传位给他怕就是偏心。我文采武功,人品相貌哪一样不如他了?哼,曾步凡,我追杀了你半月有余,本来有七八次可以杀你,偏偏只是重创你而不取你性命,你知道为何?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替我杀了那个老东西,我便可以顺利坐上帮主之位,到时候我不仅撤销对你的追杀令,还可以给你千两白银作为谢礼,如何?”

曾步凡笑得更加欢乐了,甚至都咳嗽了起来:“尊师为什么要传位给贵帮现任帮主我不清楚,不过你不如他的地方,其他先不说,人品这个我还真不敢苟同。废话少说,我曾某半生练剑,剑乃兵中君子,又岂能与你这等宵小同流合污,哪怕是玉石俱焚,也绝不苟且偷生。儿子,你闪开。”接着一个孩子说了一声“嗯”。这一声让女子想起来住店时见到的那一对在墙角乞讨的父子,不过,这也与她无关,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接下来,便是一阵刀剑交响之声,伴随着一些刀剑入肉的声音。孩子叫了一声:“爹!”回应他的却是先前的那个粗犷之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连你这个小东西也一起结果了吧,要怪就怪你爹不是抬举,下辈子,找个识时务的人家做爹。”孩子又叫道:“救命啊!”这一下子,女子坐不住了,不是因为心生怜悯,更多是因为那个孩子跟那个小混蛋**分相似的眼神,她想,至少救他一救,当积了阴德。

女子破窗而出,人影未至,剑锋先到。那男人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此刻正高高举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刀向那个孩子劈下,女子手中剑飞至,将其格挡开来。汉子惊道:“什么人?”

女子也不答话,轻巧落地,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向汉子走去。

汉子眼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便放下心来,道:“原来是一个娘们,哼,别耽误大爷办事,你如果想爽一爽,等大爷忙完找个地儿陪你玩玩。”

女人仍旧不说话,只是被她一掷插入地面的长剑泛起了幽幽lán guāng。汉子这才发现,那柄剑还带着剑鞘,一起chā jin了地面,这让他开始感到害怕了,先前见是一名女子,让他有些轻视了,此刻才发现一名能够从天而降并且在如此远的距离掷出长剑还能连带着剑鞘插入地面的女子绝对不是易于之辈。

“你到底是谁?”这是汉子第二次问她。

女子手指一勾,插在地上的长剑应声出鞘,剑光划过,汉子握刀的那只手就掉到了地上,汉子过了一息的功夫才惨叫出声来,接着便说道:“以气驭剑,你是,你是蜀山的人?”

世上的人只知道蜀山有这等玄妙功夫,哪里知道除了蜀山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仙家门派。女子也不回答他,只说到:“这一剑小施惩戒,捡起断臂快走吧,这个孩子我保了。”

汉子深刻明白何谓形势比人强,捡起断臂就想要告退。不曾想那个孩子捡起了父亲遗留下来的宝剑,趁着汉子心神大乱没有注意到他的行踪,从背后一剑插入汉子的背心,长剑穿胸而过,透体而出,汉子呜咽了两声便倒地不起了。女子有些诧异,有些惊讶,最后回复了平静,她知道,有的人天生便是阴狠毒辣,这是上天注定的。

她对那个孩子说道:“你不该杀他的。”

孩子杀了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缓了半天,听到女子和他说话才爬起身来,说道:“姐姐,你真好看。”

女子摇摇头,这孩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于是又说了一遍:“你不该杀他的。”

孩子偏偏不以为然:“你不该放他走。倘若他走了,势必会报复,到时候放虎归山,祸患无穷。”

女子道:“他不会。”

孩子问:“为什么?”

女子说道:“他怕我。”

小孩又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先把我害怕的东西扼杀,这样就没有我害怕的东西了。”

女子感觉这个孩子的内心已经被黑暗和杀戮所侵蚀了,她不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只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回答她:“我叫曾剑。剑就是宝剑的剑。”

女子又问:“你读过书?”

孩子回道:“是,读过几年。”

二人便再无话可说,女子本来就不是擅长和人说话打交道的人,尤其是面对这样人小鬼大的孩子。上一个这样人小鬼大的孩子可是让她伤透了心。

还是曾剑打破了沉默,他说:“姐姐,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要把我爹安葬了。”

女子觉得他还不算坏,只是心狠了一些,毕竟还知道孝顺,又能坏到哪里去,便应承了下来,就又在这城里带了一天,安顿好了曾步凡的后事。

下棺盖土的时候曾剑说道:“这对我爹来说不免是一种解脱。我娘生了我不久便死了,因为我爹痴迷练剑,家里穷苦,我娘生我落下了病根,没钱医治便死了,他被人追杀半个多月,一方面要照顾我,一方面又要躲避追杀,身上的多数伤口都已经化脓了,每天都疼得睡不着。娘死了以后他就喝酒,剑法也不练了,这样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当然,这都是他喝醉了跟我说的,他说他对不起我娘和我。我不知道娘会不会原谅他,反正我觉得我爹对得起我,他已经对我极好了。”

女子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她本来就是一个心善的人,所以曾剑曾经叫她菩萨也没错。她对曾剑说:“以后你跟着我吧,你替我背背琴,提提包袱还是可以的,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吧?”

曾剑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良久不说话,似乎在确定女子话中的真伪,过了很久他才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回答他:“我叫柳问情,你叫我柳姐姐就好。”

第五十四章 追击之战

小虎单刀扬起向何松涛砍了过去,薄刀还未至何松涛眼前,一旁的护卫便冲了出来,只伸出二指便短了刀锋的去路。小虎说到底也只是练过几天把式的小混混,与这样自小xiu liàn高深功夫的江湖人士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对于小虎来说,人家内力深厚,薄刀难以寸进,硬碰硬恐怕不是上策,想要抽刀而回,可是刀却像是在那名护卫手上生了根,纹丝不动。

江湖上有这样的人,满怀着江湖梦辛辛苦苦xiu liàn武功,可是等着真正走了一趟江湖才发现自己什么东西也不是,白白蹉跎了岁月和年华,最后只要把一身的武艺货于有钱有势的家族,做起了护卫和打手。这些人被江湖中有帮派的人所不齿,却比那些人活得有滋有味。

双方慢慢的僵持不下,擒住小虎手中薄刀的那名护卫似乎带着想要戏耍小虎的一丝意味,反观小虎则是成了老猫手里的一只小耗子,任人拿捏。不过小虎不是江湖人士,街头混混打架多的是阴招,没有什么规矩,所以相比较下来,小虎的手段就要比那名护卫多太多了。小虎眼见抽刀不成,向后越出一步,手底下的弟兄们见副帮主被擒,都站不住了,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准备相助小虎。

石灰粉是混混们街头打架的必备武器,用来迷眼睛往往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小喽啰们想要帮助小虎脱身,奈何何松涛身边高手太多,即便是以多打少,颓败之势也还是越来越明显。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喽啰先用了这一招石灰粉迷眼睛,一干人纷纷从胸口掏出一包包的白色粉末来,一时间千娇阁内白色烟雾弥漫,离得近的护卫全部都被迷上了,下意识要用手去揉,被混混们趁机一刀砍翻在地。

小虎趁着场中一片混乱,上前抓住凤至的手就带着她向外跑,临走之时还不忘说了一句:“弟兄们,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龙虎帮众人边战边退,不消片刻便全部撤出了千娇阁。何松涛身边的护卫也不是易于之辈,都是从江湖最底层慢慢爬起来的,各个身经百战,很快便从石灰粉的牵绊之中抽出身来,何松涛也被迷了眼,他娇生惯养,受不了眼睛的那种灼烧刺痛之感,叫到:“把那带头的小崽子和那个娘们给我抓回来,我要好好的让他们开心开心。”

护卫们留下两人照顾还沉浸在石灰粉迷眼睛的疼痛里面的何松涛,其余人各自施展身法追击落荒而逃的龙虎帮众人。且说龙虎帮一干人且战且退,向本部跑去,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小虎不信那看起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大少爷还能在这个他们的地盘掀起了风浪。小虎正在想对策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喽啰叫道:“虎爷,他们追上来了。”

小虎回头看去,一众护卫兔起鹳落,越逼越紧,他连忙说道:“你带着夫人回总舵请龙爷前来助拳,其余兄弟,跟我一起拖住他们。要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咱们爷们的良心怎么过意的去?”

小喽啰领命去带凤至离开,凤至聪慧过人,又比常人冷静,心下虽然不放心小叔子和一众兄弟的安慰,但是也知道自己如果强行要留在此处,反而给大家添乱子,便跟着那名小混混一起跑了。

两个人行动自然要方便很多,江宁郡城因为靠着扬子江的一条支流,水域宽广,城内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小河流还有沟渠,这些线条把江宁郡城切割为若干个大小形状不一的小块,各个小块之间或是用桥梁,或是用小船连接起来。小混混从小便在江宁郡城地面上摸爬滚打,对这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带着凤至左右奔逃,想要甩掉那个紧紧跟着二人的年轻护卫。

小虎带着兄弟们挡住了剩下的一大批何家护卫,说到底,在这些护卫眼中,龙虎帮众人真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拳脚之中没有套路,攻击也没有章法,全凭着一腔热血和莫名的勇气在和他们打。

但是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哪怕这些人手脚被折断了也要拖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不想杀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毕竟何家再大,也还没有到可以随便杀十几个人而不被官府追究的地步。

小虎下了命令,拖住一刻钟,这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凤至跑很远了,只要到了龙虎帮总舵,那里留守的兄弟少说也有百十人,这些人又不是传说中一剑可抵挡雄兵十万的一流高手,肯定会有所忌惮,到时候就安全了。可惜,还是漏了一个人,那个人身法太快,根本拦不下来。

一刻钟一过,小虎叫道:“大家四散逃命,全部撤。之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我小虎永远拿你们当兄弟。”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不过就跑,能够留下来替凤至牵制敌人片刻已经是因为凤至给他们带来了财富,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读书不多,但是人要懂得感恩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而且凤至是个女流之辈,如果要让他们把自己的大嫂,一个女子拱手送出去换自己苟活,他们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他们也明白,但凡小虎还有一丝余力能够保得住他们的性命,断然不会让他们四散逃命,哪怕是牺牲小虎他自己的性命,因为在和这么多帮派的战斗之中,小虎和阿龙永远是龙虎帮最后一个撤离战场的。这一次,他们真的碰到钉子了。

全部人都四散开来,但是也有人受伤严重跑不了了,小虎还是最后一个走的,只可惜,他走不掉了。一个年轻的龙虎帮喽啰在撤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尊重的虎爷已经被何家护卫重重包围起来,一个人左突右冲想要突围而出,但是护卫们形成的包围圈如同一堵铁水浇筑的城墙,纹丝不动。

年轻喽啰想要冲回去帮忙,被身边年老的混混拉住,年老的混混说道:“走,不要给虎爷添麻烦。虎爷是在用自己的命给咱们拖延时间,不要辜负他的努力。”

年轻喽啰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发出一声来自肺腑的怒吼,离开了战场,直到小虎消失在视野之中。

凤至跟着小喽啰跑了小半里路,后面跟着的何家护卫越来越近了,好几次都差点被拦住。

终于,在一个巷口追上了凤至,小喽啰年纪还轻,不过十六七岁,他推了推凤至道:“嫂子,往前面一直走,过两个巷口就可以看到龙虎帮总舵的大门了,我不能再护送你回去了。我来帮你拖住他,你如果够快,兴许还来得及从总舵调人来救我。”

小喽啰把凤至往身后一推,就向追赶的护卫冲了过去,携带者一股向死而生的气势,不可阻挡。

凤至甚至不知道这个小兄弟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家住何处,她只知道他帮他拖住了那个何家护卫,甚至不知道他怎么能够拖住那个身法高明的护卫,但是他做到了,他让龙虎帮的帮主夫人完好无损地回到了龙虎帮的总舵。凤至带人去救他的时候,那个护卫已经离开了,那个小混混也走了。

小混混的死让凤至低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他死得很惨,整条脊柱被打断了,脸上也没有一丝可以辨认出本来样貌的地方,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名护卫的长靴,兄弟们替他收尸的时候根本就取不出来。直接里面是一些布料的碎片,还有泥土和草皮,看得出来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这让凤至为他深深地自责和神伤,她不曾感受过有人为了她牺牲的感觉,别说是性命,哪怕是一点点的东西,她也没想到原来有一个人为了她而牺牲会让她感觉这么的难受。

与小虎一起奋战的兄弟四散回到了总舵,把消息报给了阿龙,阿龙带着人去到他们激战的地方之时,已经没有一个人了。阿龙回到了龙虎帮总舵,等了小虎两天两夜,都没有回来,第三天的早晨,一个窑姐送来了一封何松涛的亲笔信,信上说小虎没事,但是其他的人都死了,他将要启程,还要游玩一段时间,让阿龙三个月之后亲自带着凤至前往泰安交换小虎,否则,将小虎的尸首送回。

如今,距离何松涛所说的日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阿龙面对着一个无论怎么选都会让他抱憾终身的难题,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弟兄,一边是海誓山盟说好白头偕老的结发之妻,他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江宁郡城,他还可以玉石俱焚,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那就真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云藏锋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但是云藏锋和柳问情的事情又让阿龙不想让云藏锋帮忙,人生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选择,让人左右为难。

前后的事情说完,云藏锋也了解了一个大概,碰巧阿豹回家取来了他的断指。云藏锋示意先处理阿豹的事情再谈,阿龙也没有反对,毕竟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紧要,耽搁一天两天影响不了大局。

云藏锋拆开阿豹包着伤口的纱布,细细查看之后道:“没问题,还好我晕的时间不是太久,不耽误接手指,只是可能需要行针让气重新贯通经脉,缝好的线也要拆开,你去躺着吧。”

云藏锋随着阿豹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热水,剪刀,针线全都准备齐全之后,屋里便传来阿豹痛苦的闷哼,云藏锋前后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出来。

他再次找到阿龙,对阿龙说:“阿龙哥,二十天之后我跟你一起去泰安,嫂夫人也一起,我怕何松涛不见兔子不撒鹰,到时候找不到小虎才是最大的问题。我知道你不想我帮你,但是你就当为了小虎。具体的细节我们再好好商议商议。”

阿龙还在犹豫,凤至站出来一步说道:“好,那就先谢过云公子鼎力相助了。”

第五十六章 回家

柳问情把目光从曾剑的身上收回来,这几年,她带着曾剑走南闯北,她成长了不少,曾剑也长大了不少,当年七八岁的半大孩子也成长为十一二岁的少年。

自打决定要把曾剑带在身边开始,柳问情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内心中天生的暴戾之气以儒家正气调和,她让曾剑熟读四书五经,却常常被曾剑批判其中的道理,又读正气歌等等,积年日久,曾剑虽然依旧偏执好杀,心中却秉持正道,不至于走上了邪路成为一个心中只有歪门邪道之人。

曾剑跟着柳问情第二天就请柳问情教他功夫,柳问情知道武功这个东西,心善之人用可以匡扶江山社稷,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心恶之人用也可以成就万世不出的魔头,为祸世间。故此柳问情与曾剑约定,待曾剑心思澄明,成就一颗仁厚的宅心之时,再传授给他功夫。

耗时两年,柳问情终于发现曾剑虽然手段狠辣无比,却从来不仗势欺人,不做下流之事,于是开始慢慢传授给他一些粗浅武功。

九玄门的gong fǎ玄妙无双,不是一般人就能够学会的,而且门派之间门户之见森严,柳问情是断然不敢未经师门许可便将师门gong fǎ外授的。按照流程,如果想要传授曾剑九玄门本门功夫,必须上报师门,经由管理弟子的专人记录在册,然后报由无忧掌门许可,得到掌门应允才能收徒。

只是柳问情所学也不全然都是九玄门的玄妙gong fǎ,还有一些基础的舞刀弄剑的功夫,这些都是可以传授的,xiu liàn几年,柳问情也自己有一些心得感悟,这一些都是可以传授给曾剑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曾剑对于武学的天赋和执着着实可以让柳问情感叹万分了。

在北方的时候,柳问情第一次传授曾剑一套拳法,这套拳法名为开山掌,由于过于刚硬猛烈,柳问情身为女子施展起来总有一些的别扭,所以也没有对这套掌法深入研究,只当做是敷衍小孩子的功夫教给了曾剑。曾剑只看着柳问情打了三次便已经能够熟练施展开山掌这门功夫,并且在自己多次练习之后将柳问情没有琢磨得到位的地方通通融会贯通,可以说对于这门功夫来说,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之后又传授一门水袖拳法,这一套拳法是从女子舞蹈的水袖舞动之中脱胎而出的功夫,讲究的就是一门柔和,以慢打快,以柔克刚,而之前曾剑所学的开山掌法,讲究一力降十会,两门功夫可以说是完全不同路数,可是曾剑活生生的将两门功夫都练得炉火纯青,只是水袖拳法比开山掌法深奥一些,中间还有一些细节之处,曾剑不能体会。

他的勤奋也是令柳问情咋舌的,日出之时,曾剑便开始站桩,直到日头到了正中央。用过午饭,便练拳法,这一份执着和刻苦让柳问情不禁想到这个孩子一定是无尘非常喜欢的。这种对于武功的痴迷就跟曾剑所描述的曾步凡对剑的痴迷一模一样,让人感叹不愧是两父子。

如今数年过去,曾剑俨然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的二流高手,柳问情将自身所学的外家功夫倾囊相授,她不会磨炼人的筋骨皮的法子,曾剑便自己琢磨出了一套折磨自己的办法,又有剪径贼路上劫道送了一本江湖上最为普通的内功xiu liàn的gong fǎ给曾剑,虽说是送,也不过是过来抢劫,被曾剑一拳结果了,曾剑从他身上搜出来几本书,其中就有一本内功xiu liàn的gong fǎ。

内外兼修的曾剑越来越强,这让柳问情不禁有些担心曾剑会故态萌发,不过曾剑除了xiu liàn从不离开她的身边,只有别人惹上门来的时候才会让柳问情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一点都没有被她改变,他依旧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曾剑。

走在西湖岸边,听到曾剑问的问题,柳问情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说道:“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只是我曾与一个人有十年之约,我们相约在一个地方会见面的,可是我失约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倘若他来,他一定去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找我,而我也是去寻找一个答案。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的答案。”

曾剑还给柳问情一个笑容,他本来就挺好看的,这样的笑容柳问情没有见过几次,因为这个孩子心里老是装着什么心事的样子。

曾剑说:“能够让姐姐如此挂念的人,我想一定是一个哥哥吧,是姐姐的心上人吧,是他伤了姐姐的心所以姐姐才偷跑出来的。姐姐又放心不下他,舍不得放手,所以要在十年之约的时候回去看看?”

柳问情被曾剑问得有一些懵,而后有一些尴尬,她说道:“谁教你这些的?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人小鬼大。自己好好练功夫,多读一点书,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等你以后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你就全部都明白了。我的师伯曾经给我说过,一切都不要着急,该是你的东西都会来的,老天爷都会给你送来,原本是你的东西,老天爷喜欢的话,都会把它拿走,这就是命数。你懂吗?”

曾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神闪烁的看着柳问情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柳问情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那里会不会有一个翩翩少年正在等着她呢?当年她第一次与宁宥在登龙城偶遇和龙灵待在一起的云藏锋,她满心欢喜,本来十年之约,不曾想如此快便见面了,她当时还打算回到九玄门拜请无忧将登龙城的事务管理权交给她,如此便可以经常地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可惜,自己的心上人身边跟着他的心上人,本来这也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的,柳问情也见得多了,虽然柳父终其一生也只娶了柳母一人,但是与柳父相交的来往密切的人当中不乏有三妻四妾的人存在。让她生气的是,云藏锋身边的女孩看起来不足十岁,而且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与分别之前完全不同了。

后来柳问情回到九玄门便接受到宁宥的求婚,可惜,一个人的心给了另外一个人,她的心里再能装下些什么东西就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她拒绝了宁宥的请求,十分肯定的拒绝了。宁宥也不愧是一个翩翩君子,他给了柳问情时间,甚至对待柳问情和柳问心的态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那么好,这反而让柳问情不好意思。

又待了两年,柳问情眼看着十年之期接近,心里有些害怕了。对于宁宥的示好,在知道宁宥的心思之后的柳问情也不再好意思接受,她想要出来走走,也许在神州大地四处走走她就能够想通了,想明白了。于是她借口xiu liàn遇到瓶颈需要走出昆仑山,来人世间寻找一番机缘便向无忧告辞。

她先回了一趟江宁郡城,那个时候的阿龙正和小虎,刘成三人在弄龙虎帮的事情,刚刚起步,还住在那个破茅草屋里面,久了不见阿姊,阿龙和小虎当然开心,只不过提到云藏锋不免让柳问情有些难过。她想待在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怕只怕触景生情,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云藏锋来。她又走了,不辞而别,这才给阿龙留下了对云藏锋不可磨灭的误会。

这一次游历江湖,柳问情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原本她以为世界上她已经很惨了,家破人亡,与人为仆为奴,如果不是云藏锋的搭救,她的一生也许就会在烟花之地中埋葬。可是她走出了江宁郡城,走出了昆仑山,她看到了更多,看到数月大旱的豫州,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看到了边关战士,十万铁骑冲锋盾墙的壮阔,看到了年轻男女为了爱情奋战世俗的勇敢。

这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了世界跟她以前看到的不同,她的心开始麻木了,可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她开始想要面对,想知道云藏锋到底会不会来找她。十年过去了,云藏锋长什么样子她都快要忘了,可是他们的感情还有他们的约定却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想要知道一切,好的坏的她都要接受,所以,她再一次回到了江宁郡城。

回到江宁郡城的柳问情遭遇了和云藏锋一模一样的困境,督军府不在了,茅草房也不在了。只不过比云藏锋要好很多的是,她在江宁郡城认识的人要比云藏锋多太多了,寻访了一些旧友和原来的邻居,她就知道了阿龙和小虎已经把柳氏镖局的房子买回来了,并且现在做着不小的生意。

她来到柳氏镖局也就是龙虎帮的大门前,轻叩门扉,心中有种紧张的期待,重逢的场景她已经设想过千百次,真正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门的人是接好了断指在龙虎帮总部里面疗养的阿豹,阿豹当年也是阿龙从街上带回来的孩子之一,柳家破落之后才认识的,那个时候的柳问情为了这些孩子和柳问心的操劳,他们都看在眼里。阿豹的名字还是柳问情取的,long hu bào,有了阿龙和小虎,所以才给他取名字叫阿豹。

阿豹见到柳问情,心中的惊喜之情难以言表。半晌才反应过来,道:“阿姊,你回来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快进来,快进来。”

柳问情许久没见阿豹,也很是欣慰,笑道:“阿豹,好久不见,你也长大了。阿龙和小虎呢?”

两人边走边说,阿豹把柳问情引到大厅里面坐定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柳问情,当然没有忘记提起云藏锋来找过她的事情还有云藏锋决定帮助龙虎帮营救小虎的事情。

柳问情听完,不由得心生内疚,她说:“是阿姊没有照顾好你们,他们走了多久了?”

阿豹答道“三天”柳问情道:“那我即刻启程,希望能够追上他们。”

第五十七章 何松涛回城

齐鲁泰安城,阿龙这一次带着龙虎帮大部分人马赶赴到这里。众人日行数百里,走了五六天便进入了齐鲁地界。造化钟神秀,一览众山小,齐鲁泰山闻名神州,泰安城就位于泰山脚下。

众人进入泰安城,挑了一家酒楼,这一次龙虎帮带足了金银,毕竟如果救不回小虎,眼前的这些龙虎帮众恐怕多数都要交代在泰安城,没有人可以跑得掉。阿龙也不打算回去了,他已经留好遗书,倘若他三月之内不能回江宁郡城,阿豹就会收到他的遗书,遗书的内容大概就是让阿豹变卖龙虎帮所有产业,遣散帮众,远走高飞,以免被何家寻仇。

凤至与阿龙一心相连,夫唱妇随,阿龙死凤至自然不会苟活。

进入泰安城,找了一家客栈,包了大概四五桌,老板看到来了大生意自然是合不拢嘴,好好招待。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云藏锋早就发现了,离泰安城越近,阿龙和凤至就越加郁郁寡欢。云藏锋心下自己知道二人是在为小虎担心。

云藏锋说道:“阿龙哥,嫂子,距离何松涛定下的期限还有两天,我们今天先喝一杯,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我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即便是大家救不出小虎,也不过就是一起死嘛,反正后事安排好了,不如开心点喝一杯。”

阿龙经过这大半个月与云藏锋的相处,两人之间的隔阂和误会慢慢的都放下了。阿龙点点头,发下号令,今夜所有人痛饮,好好休息两日。云藏锋叫了几坛子烧刀子,既然要喝就要喝最烈的酒,这才痛快,酒过三巡,转眼间就要入夜了。

阿龙饮得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云藏锋身体比所有人都要好得多,也有一些醉意朦胧。阿龙搂着云藏锋的脖子说道:“藏锋,你不知道,我心里苦啊。小时候,我们被人踩在脚下欺负,我咬着牙,扛着痛建立了龙虎帮,我们开始踩别人,我聚集了一群受苦的汉子,为了大家的生计,为了大家不再被人欺负,我打架冲在最前面,撤的时候和小虎永远是最后一个走。”

“有了凤至之后,生意上面不会再被人蒙了,我以为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可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真的是无能,连自己的手足兄弟,连自己最喜爱的女人我都保护不了。”

“再说小虎,我们两个人一个被义父收养。被义父收养之前,我们两个人沿街乞讨,人人都当我们是落水狗,我就没有见过不嫌弃我们俩的人,那些夫人xiao jie,全部都嫌我们脏,嫌我们臭,我们上去要饭的时候全部都躲着我们。”

“有一年我病了,是小虎从狗嘴里抢回来那么几个肉包子给我吃了,他自己呢,浑身都是伤。那个时候我和小虎相依为命,没人心疼我们,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爷高兴了给两个铜板,不高兴了踹我们两脚。你说人心这个东西,怎么就能够这么黑。我们以为义父收养了我们,以后不用再过苦日子了,可是好日子没过上两年,义父走了,镖局败了,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还多了一些弟弟妹妹们。”

“兄弟啊,我知道你身手好,哥拜托你个事,如果我们进了何家出不来了,你一定带凤至走。她是我最心疼的女人,算是我抢来的,跟着我就帮我做生意,没过过好日子。你带她走,给她找个好婆家,我和小虎就谢谢你了。”

云藏锋看了看还坐在边上的凤至,说道:“阿龙哥,你喝多了。”

凤至面色生冷的说道:“我不走,你是我认定了夫君,死也不会变。虽然跟着你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但是也不差啊,你尊重我,你心疼我,你把我当个人看,除了你,我谁都不认。”

阿龙吼了一声:“你闭嘴,爷们说话,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凤至只再说了一句“是,是我失言了”便闭口不说话了,可是云藏锋看到她的眼睛里面明明是坚定的生死相随。

云藏锋又说了一次:“哥,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休息。”

阿龙这个时候已经醉得趴到了桌子上,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着一些什么东西。云藏锋示意凤至看着阿龙一点,然后自己找到了店小二。

他对小二说道:“小二哥,麻烦你在多开几间上房,给诸位兄弟居住。算算酒钱,我们一起结了。”

小二说道:“爷,您说笑了,您这四五十人的,我这儿可住不下。酒钱嘛,就算了,今儿个何家二少爷回府,何府传出话来,今日城内凡何家产业所有消费全部给客人免了。”

云藏锋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到了人家的地头上找人家的麻烦还要住人家的店,人家还给你结了账,这怎么说理啊。

他也只有对小二说道:“那这样也成,麻烦你给开上房,有多少开多少,兄弟们挤一挤也行,上房再没有了,通铺也行。只要给个被子褥子,不给受凉了,冻着了,怎么着都可以。这钱呢,我们还是算你们的,就算是不给何家,也算是给店老板和小二哥您的辛苦费了。”

小二听说有钱拿,喜滋滋的下去安排了。

云藏锋突然反应过来,拉住小二说道:“小二哥莫慌,我还有一个事情要问。你刚刚说何家二少爷今日回府,可是何松涛何二少爷?”

小二道:“是啊,除了这个二少爷还有哪个敢称何二少爷啊。”

云藏锋又问:“他是今日才回府吗?怎么不见什么人迎接啊,按照他的身份,免不了一个大大的排场啊。”

小二回答道:“爷,这您就不知道了。何府传来消息说是今日二少爷回府,可是也还没到呢。平日里呢,何二少爷的排场也大,走到哪里都是奴仆随身,但是也很少仗势欺人,在哪里吃饭,在哪里消遣,必定有一笔丰厚的打赏。而且啊,见者有份。只是啊,他也蛮横,强抢民女的事情也干得不少了,不少人家的大闺女都被他给祸害了,人家闺女怎么办?有些搬走了,有一些嫁了本地人,人人都防着这何家二少爷呢。只是最近何家二少爷离开了泰安城,人人高兴啊,只是这一回来,不知道又有多少好姑娘要遭殃咯。”

也许是见云藏锋面露思考状,小二忙道:“爷,我知道的东西可都给您说了,我先忙去了?”云藏锋这才放过小二。

小二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处之后,天已经全黑了。平日里虽然也没有什么宵禁,但是泰安城也不太热闹,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消遣活动,只有北城有一条街,算是夜市,通宵达旦都营着业,西边有几家青楼也是热闹的地方。

再然后,也就是等到元宵节,乞巧节这一类放灯的节日或者普天同庆的大日子才会热闹一些。今夜却十分反常,所有人包括孩子都在翘首以待,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归来,这样已经沉寂了许久的泰安城又能够热闹一些。

城外,一行马队围着一辆马车缓缓前行,马车前面是一辆刑车,刑车内装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人,年轻人手脚瘫软的坐在刑车中间,腕关节和踝关节处被铁钩穿过,铁链一直连到了马车内。年轻人已经看不出来是死是活,只是刑车之上,新旧血痕交错,看起来颇为瘆人,让人不寒而栗。

驾马车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头子,低眉顺眼,看起来倒是老朽得很,只是眼中闪烁的精光和微微凸起的太阳穴暴露了他是个高手。老头子问道:“少爷,本来晌午我们便可以进城,为何偏偏要等到半夜才出发进城呢?”

马车里面坐的自然就是何松涛,他怀里还搂着一个风冶的女子,"shu xiong"半漏,何松涛的一只手还放在女子的胸脯上面拿捏着,感受那如丝绸般的细腻手感。

他回答那老头子道:“山爷,你有所不知啊,白日里城内百姓都各自做着自己的营生,各自都有事情做,激动也不会激动到哪里去。只是会想那个草包何松涛又回来了啊。可是我让家里放出风声说我今日回城,偏偏又许久不进入城中,只是用何家产业的消费就吊住了他们,等把他们的胃口都吊足了,我再进城,这就能达到最大的轰动了。夜晚嘛,人总是空虚无聊的,让他们出来看个热闹也好啊。”

山爷说道:“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不太懂。”

何松涛用力一抓怀中女子的柔嫩,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喜欢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罢了。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哪怕是只是借着我爹和我哥的势狐假虎威一下也是爽得很啊。还有一点恐怕就是给你的主子,我的哥哥看看,我还是那个何二草包,没有和他争权夺利的想法。山爷,你是我哥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虽然是个纨绔,但是我不傻,你回去告诉我哥,我不想和他争夺什么东西,只要能保证我好吃好喝好住,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就行了。”

山爷扯开枯槁如同老树皮的嘴角道:“大少爷和老奴可从来都没有认为二少爷是个傻子,如果是的话,大少爷就不会把我安排到二少爷身边来了。”

何松涛松开怀中女子道:“进城吧。”

何家的势力遍布泰安城的每一个缝隙,子时,城门守卫收到消息,梆子的响声如同他们的号令,城门大开。嘎吱嘎吱的木门移动声仿佛是点燃zhà yào桶的火焰,而城里面百姓的等待如同一桶桶的zhà yào。城墙上站着一个嗓门洪亮的宣礼官,高声叫道:“何二少爷入城。”一声令下,天边一朵烟花炸响,紧接着便是十朵百朵接连不断,把天边都渲染得亮如白昼。人群中涌入舞狮舞龙的队伍,踩高跷的,买家伙事的,热闹如同庙会。

何松涛站在马车车头,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小声说道:“泰安城,我回来了。”这一声也只有驾车的山爷听得真真切切的。

第五十八章 劫囚

泰安城里的轰动惊醒了醉酒的阿龙,他看到倚靠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凤至,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凤至回过身来用手中的手绢替阿龙擦了擦头上的汗液,一边擦一边说道:“没什么,是何松涛回到泰安城了。倒是比皇帝的排场还大,特意安排在半夜回城,万人空巷的场面想必他那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了。”

阿龙伸手握住凤至替他擦汗的手,把她拉到窗前:“这样的场景我怎么能错过呢?人家家大业大,这点钱还是花得起的。只是如果换做你我来做一场,只怕龙虎帮都要被掏空了。说起来,你见过皇帝出游吗?怎么知道他的排场比皇帝还要大?”

凤至娇嗔道:“去你的吧,我哪里去见过皇帝出游啊。只是看不惯何松涛这样的做派,酸他两句罢了。诶,你看马车前面那辆囚车,里面关的是不是小虎?”

阿龙顺着凤至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马车前面一辆囚车,囚车里的人披头散发,只有一件贴身衣物,看起来被折磨得不chéng rén样。四条黑漆漆的铁链连接着囚车和马车,就像一个人牵着一条狗一般。夜晚的寒风微微撩起囚车中的人的头发,满是血污,看不真切长相如何。

阿龙摇摇头道:“不能确定是不是小虎,身形倒是有几分相像。何松涛这个畜生,怎么下得了如此狠手,即便不是小虎,我也要对这位好汉搭救搭救。你去叫云兄弟,我召集弟兄们,何松涛既然喜欢热闹,咱们就给他来一个半路劫囚,让他好好的热闹热闹,长长脸。”

看着阿龙坚定的神情,凤至本来还想说的话活生生的咽下了肚子。她本想说如此不妥,倘若囚车之中的不是小虎,即便救下来了也打草惊蛇,对营救小虎的计划不利。但是她与阿龙做夫妻这么些年也深刻的了解阿龙的脾性,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就很少有人能够劝得动了,凤至自己也常常在想,阿龙是否适合做一个领袖,毕竟一个领袖不仅仅需要服众就可以了,还需要冷静的心态和权衡利弊的头脑。

只是眼前说这些事情都不合适,她是他的妻子,丈夫要做的事情自己全力帮助就行了,至于后果,也就是大家一起承担罢了。

来到云藏锋房门前,凤至先是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她只好待在门口等候,毕竟她已经嫁做人妇,女儿家怎么可以擅闯一个大男人的房间呢,如果云藏锋正在做一些不方便的事情被她闯入看到了岂不是更加的不方便。

关于住房的问题,云藏锋本想开几间上房,兄弟们挤一挤就好了,也算是一视同仁,不会寒了大家的心,只是小二说店里的上房不多,还有其他的客人,只能腾出两三间来供他们居住,后院有两个大通铺,挤一挤倒是也睡得下。

云藏锋安排阿龙和凤至住一间,自己和弟兄们挤一挤大通铺就好了,毕竟凤至是个女人,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待在一起总有些不合适,单独和阿龙住一间倒也是说得过去,云藏锋可不想自己在兄弟们眼中有什么区别对待的意思,所以还是和大家一起睡大通铺要好得多。

可是兄弟们知道云藏锋这一次是来助拳他们龙虎帮的,对于高手也十分的尊重,强烈要求云藏锋单独住一间上房,云藏锋推脱不过,十分不好意思地住了下来。这才有了阿龙和凤至分开来叫人的一幕。

又说阿龙叫醒了龙虎帮众,在门外等了许久还不见凤至和云藏锋下来,心下疑惑,自己上楼来找。见凤至还站在云藏锋房门前,他不禁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凤至答道:“我敲了房门没人回应,又不敢推门而入,怕不方便。只好在此等候云兄弟。”

阿龙摸了摸凤至的头说道:“别看你平日里机敏得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就犯傻。哪怕你不能进去,你自己下来知会我一声,让我来寻他也好啊。再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以你和云兄弟的为人,最多有几分尴尬而已,别耽误了大事才是最为紧要的。”

凤至答了一声是,阿龙便推门进去了。房间之中被褥枕头叠放得十分齐整,桌上还放着一杯斟上不久的茶水,已经有一些凉了,没有热气冒出来了,其余的摆设与他们俩的房间别无二致,像是根本没人进来过。凤至说道:“看样子云兄弟不在房中,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龙摇摇头说道:“别管这么多了,我给云兄弟留一个条,等他回来他自然会赶到我们这里来。如果他是因为害怕逃走了的话,不,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他最初就不要提出一同到泰安城来营救小虎就好了。如果真的逃走了,也不怪他,毕竟何家声势威名都摆在那个地方。我还是相信云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弃我们而去的。”

其实,当阿龙说出那一番话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对云藏锋的坚信就已经动摇了。只有一直待在阿龙身边的凤至知道,这些年来的摸爬滚打已经让阿龙的心变了,变得谨慎,变得多疑,尤其是面对何松涛这样的人物,自身能力的不足够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和自责当中,这像是一个漩涡,把他拉向了无底的深渊,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外界的力量,可以说云藏锋的突然出现是阿龙的救命稻草,可是当这根稻草消失的时候,就是阿龙彻底崩溃的时候。

手底下的弟兄慌不择路的跑到阿龙面前的时候,他正在给云藏锋留字条。兄弟汇报道:“龙爷,事情麻烦了。刚才我和弟兄们在楼下等你,见你们许久没有下来,我就带着一个兄弟去打探打探情况,这一打探就遇上了麻烦,我们看到云少侠一个人挡住了何松涛的车队,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长刀,就这样站到了何松涛的面前,已经被何家的人重重包围了起来。”

凤至这个时候考虑的要比阿龙多得多了,她立即就想到云藏锋也是在窗户边看到了何松涛进城的宏大场面以及马车前面的囚车,他与小虎十年没见,可能没有多想就以为囚车里面的是小虎,当即就冲杀了出去想要把小虎救下。

凤至考虑到两个地方,第一个,云藏锋虽然厉害,但是到底有没有厉害到可以在何家众多高手的包围之下救下小虎并且突出重围;第二个,何家在泰安城的势力根深蒂固,城防,衙门,军队都有他们的势力,云藏锋如果脱身不及势必会被更多人围住,如果要杀人的话只怕再难脱身。即便杀人,这些人好歹也披了一张朝廷官员的皮,大小不论,如果杀了岂不是惹祸上身,后半辈子便只能做一个亡命天涯的逃犯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相助云少侠。”凤至对阿龙说道,阿龙虽然没有想通这么多关节,心里也知道情况紧急,带着兄弟们立即出发。

一路上,五十多人紧赶慢赶,终于算是到了现场,凤至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分析明朗说与阿龙听,并且提出建议,如有必要,尽可能把罪名全部推到云藏锋的身上,毕竟阿龙和她身上不止背负着自己夫妻这两条人命,还有数百龙虎帮兄弟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光景。

凤至见阿龙闭口不言,继续说道:“夫君,凤至绝不是怕死,也不是忘恩负义,卖友求荣之辈,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叫弃车保帅,我们在外面还可以想办法搭救云兄弟,倘若我们一同被牵连,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阿龙停下来看着凤至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凡事都是为了我好,只要是为了我,哪怕让你自己粉身碎骨也没有关系。可是,我阿龙做不出来背叛兄弟的事情,我和云兄弟为了大姐的事情吵,甚至是兄弟反目,这都无关紧要,但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命运就放弃藏锋。龙虎帮成立这么久,每一次和其他帮会打,我和小虎都是战斗到最后一刻,这一次也不例外,藏锋去打了头阵,我不可能拖他的后腿,我不想救出了小虎,却还要被小虎看不起。”

“凤至,如果今天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龙虎帮就交给你和阿豹了。记住,撑不下去了的时候就把龙虎帮散了吧,我先前还拜托藏锋带你走,只怕是多此一举了。”阿龙说完这一番话,就埋头赶路,不再置一词。

云藏锋站到了何松涛的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旁边的围观百姓都说他是不要命了,连何家二少爷的去路都敢挡住。百姓们虽然都争先恐后的抢着来看何松涛进城的场景,这种看热闹的心态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评价比较好,但是大家都很自觉地留出了一条可供马车和囚车的驶过的大道,马车周围骑马的护卫不时扬起手中的马鞭驱赶那些占了道的人。不一会儿,一行人就来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为首的护卫见到云藏锋斜提着一柄长刀,杀气逼人,心知此人来者不善,意欲先下手为强,马鞭高高扬起,鞭子如同灵蛇吐信袭向云藏锋,云藏锋提刀的手只一翻,一挥,鞭子应声断为两截。

这一手就已经足以让护卫们惊叹,鞭子是软物,想要凭空将其斩为两段是不容易的,否则江湖上用鞭子的行家们对上用刀剑的高手岂不是大大吃亏。当然,他们也算不上用鞭子的行家,所以也不太惊讶,心下忖度只是云藏锋兵器锋利罢了。顿时,从马队中飞身而出几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看家的家伙事儿,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造型千奇百怪,每一把在漫天的烟花和灯火之中都明晃晃的,看起来十分唬人。

第五十九章 黑瘦老者

天边一朵烟花炸响,围攻云藏锋的一干护卫仿佛得到了进攻的号令,各自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冲向云藏锋。

云藏锋依旧单手持刀,在人群之间如同自家后院一般闲庭信步,刀锋所过,皆溅起一篷鲜血,只见云藏锋腾挪了几步,单刀架住一人斜砍而来的短刀,手腕一抖将其拨开,信手一划,将左边一名护卫胸前砍出一道血口,又握紧长刀向右发力将长刀拉回右侧,右侧准备攻上来的护卫急忙反应,举起手中兵器护住胸前和面部,但是比不得云藏锋势大力沉,被一股巨力击飞出包围圈。勉强翻身起来看,虎口已经被震裂开来,流出了斑斑血液。

战斗打响之时,阿龙携带着龙虎帮众人赶到,众人只见云藏锋单手提着一把长刀,耍得是虎虎生威,如驱臂使,长刀所及之处,皆无人可敌片刻。围攻护卫面面相觑,下定决心一起攻上,十几把不同的兵器对准云藏锋周身各处要害,换做一般高手面对这种情况一定是避无可避,除非是江湖上的一二流高手才或许有脱身的办法。

只见云藏锋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长刀横于胸前,以自身为轴,腰部发力,旋转跃起,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数声响,围攻护卫的兵器全部应声而断,一时间护卫们竟然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云藏锋哈哈笑道:“何二少爷,你手底下这些护卫看来不怎么样啊,不知道有没有能打的,如果没有的话,囚车里面的人我可要带走了。”

何松涛此时才从马车之中走出来,他缓步而行,驾驶马车的车夫山爷紧随其后,不得不说这股淡定与从容就有几分大家风范。

云藏锋心里暗叹道:“不愧是大家族的子弟,这份自信和从容,远远不是阿龙这种江湖上的新秀可以媲美的。”

何松涛踱步走到云藏锋面前,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勇气,这个距离,只要云藏锋一抬手便可以了结了他的性命,不过云藏锋没有,包括地上哀嚎的护卫们也没有一个是死了的,这就是云藏锋对于自身的功夫的把握了,只有基础扎实功夫到家的人才能够将分寸拿捏得如此只好,只伤人不杀人。

何松涛也没有看一眼地上那些为了他身负重伤的人,哪怕就在他的脚边哀嚎着,他只是看着云藏锋的眼睛说道:“你是为了囚车之中的人而来?”

云藏锋说:“是。”

何松涛说道:“你们认识吗?你就要救他?”

云藏锋说:“认识,他是我朋友。”

何松涛道:“朋友?朋友值几个钱?你身手不错,来我身边做我的护卫如何?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云藏锋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何松涛挖了挖鼻屎,轻轻弹到地上,说道:“那就是没得谈了?我可是很爱惜人才的啊。”

云藏锋说道:“可惜,我不喜欢你。”

何松涛微微抬头望着天边炸开的烟花,突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萧索之感,他说道:“你知道在泰安城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吗?除非你能要我的命,否则你必然不得安生。我敢说,城内黑白两道起码不下四股人马在赶往这里,这还不包括我何家自己的人手。你觉得你能跑掉?”

云藏锋微微颔首,也没有说话。何松涛再次看了云藏锋一眼,神情复杂,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又好像是觉得这么一个人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了。是的,何松涛不相信,也不会相信,江湖上谁都说以一敌千的高手如何如何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要说以一敌千了,哪怕是以一敌百的人他都没有见过,更何况,在泰安城与他何家作对,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千个人这么简单。

到最后,何松涛只说了一句:“山爷,麻烦你了。”

何松涛身后的老人站到前面来,他皮肤黝黑,身子瘦弱佝偻,嘴唇微张,约莫是年纪大了,脸上的皮肤如同枯槁一般层层叠叠。云藏锋见是一个老人,更加认真了几分,江湖上谁都知道年岁越大,功力越深,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老人的功夫不说有多么高,但是经验肯定丰富。

有人说江湖上有四类人不好惹,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因为和尚道士大多数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有一大堆师兄弟和同教中人,哪怕不是同门,也会互相抱团的,女人心狠手辣,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可能是隐藏的高手,小孩嘛,打了小的来老的,而且谁跟小孩都耗不起,毕竟莫欺少年穷。

这四类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却很可能是咬人的毒蛇,但是老人,特别是云藏锋眼前这样的老人不会有人傻到去轻易招惹,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高手,那双眼之间闪烁的精光有种摄人心魄的寒意。

云藏锋按照江湖规矩,总得先要客气几句,正想说话,却看到老人动了,速度之快令云藏锋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到了鼻梁之上。阿龙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因为他根本看不清云藏锋是怎么被打中的,老人的身形还在原地,拳头已经到了云藏锋的脸上,只有云藏锋知道,那在原地的不过是老人的残影,黑瘦老者一招得手又回到了原地,没有一点眼力的人是看不出来其中的奥妙的。

黑瘦老者也有一些惊讶,自己这一拳少说也蕴藏了自己**分的力气,别说是一个人,哪怕是一头牛也得抖上三抖。可是云藏锋竟然只是流了一些鼻血,看起来鼻梁断裂了而已,好像这一拳只是两个普通人打架一拳把别人鼻子打歪了,这让黑瘦老者有些不能理解。其实云藏锋也是有苦说不出,老者内力深厚,刚刚那一拳打在脸上,便如同被铁锤打中一般难受,只不过常年的xiu liàn化龙诀让他有了一个天大的优势才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只是有些脑袋发昏。

云藏锋本来就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既然黑瘦老者不自报家门,不按照江湖规矩,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可没有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觉悟。

他终于用上了双手握住长刀,斜砍而下,银白色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匹练,黑瘦老者自负是一个高手却也不敢撄其锋芒,眼看刀锋渐近,也顾不得高手的面子,接连退出三步避开刀口。没想到云藏锋竟有单手握住刀柄,向他冲杀而来,长刀笔直对准了黑瘦老者的心口,作势要将他开膛破肚。

黑瘦老者憋一口气,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刀背,更加拔高两分,双手运起真气,达到最高处从天而降,整个人翻了个个儿,头朝下,脚朝天,双手前举置于头顶,直取云藏锋面门。云藏锋回刀不及,只能将刀柄横亘于面前,好在当初段武打造这一柄刀,通体都是用的金属材料,换做木头恐怕已经被黑瘦老者这一掌破开来。

刀柄处的金属韧性极好,被压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眼看老者双掌就要落于云藏锋面门之上,云藏锋仗着一身古怪蛮力将其硬生生顶开。黑瘦老者弹开数尺,又要欺身而上,忽闻人群之外传来马蹄声响,一名肥胖官差驾马而来,朗声说道:“停手停手。”

黑瘦老者看了一眼何松涛的眼色,便收起手来,回到何松涛的身后,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者,如果不是面色异样的潮红,恐怕谁也难以想象这名老者刚刚和云藏锋大打出手,并且处处占据上风。云藏锋见老者停手,自然也不好继续追击,不是不想,只是自己知道倘若再要打下去恐怕自己不是对手,这老者内力雄浑,一对肉掌竟然如同一对金瓜一般难以对付。

何松涛低声问老者道:“这个人怎么样?”

老者说道:“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高手,尤其是身上一股怪力,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身体硬得好像是在打铁一般。不过,他资历尚浅,仿佛又没有内力,如果我全力出手,五十个回合之后有jiu chéng把握可以拿下他,如果一百个回合之后拿不下来,恐怕我就凶多吉少了。”

何松涛暗自点头,没想到云藏锋是这样的高手。其实云藏锋也是藏拙了,毕竟当年从天奇峰走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可是六位师父这样的恐怖存在,虽然全部都没有全力出手,但是也比今天的黑瘦老者出的这几招要强出不少,云藏锋面对这样的对手都可以一战,对付黑瘦老者恐怕也不难。

只是此处人太多,云藏锋的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也都不好控制,如果失手,这里的百姓哪里经得起长刀一挥,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云藏锋不是黑瘦老者的对手。

从马上翻下来的肥胖官员看起来滑稽异常,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说道:“我是泰安城县令,你是个什么人?为何在此处蓄意伤人,恃强凌弱?眼里可还有王法吗?”

云藏锋眉头一皱,转眼便想通了此间关节,眼前这县令恐怕是被何家的钱喂得这般的脑满肠肥,所以才替何家说话。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和这县令和颜悦色的,他双目圆睁看着肥胖县令说道:“王法?你收受贿赂之时可想过王法?何松涛横行无忌之时,你可用过王法?何松涛欺男霸女之时,你可想过王法?王法,恐怕是你这样的rén zhā用来替何家擦屁股的草纸吧。”

肥胖县令气得两缕鼠须上下跳动,恼羞成怒地叫道:“你敢侮辱当今圣上亲自颁布的汉唐律,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不用审了,忤逆犯上,意图谋反,就地正法。”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见到官府来人,已经悄悄地散开了,却又有几股人马悄然接近此处。龙虎帮的兄弟见云藏锋被重重包围,阿龙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他们围了上去:“兄弟们,我们与云少侠同进退!”

五十多名龙虎帮众一齐呐喊道:“与云少侠同进退!与云少侠同进退!”

第六十章

何家府邸,何松涛少见的恭敬地站在一位年轻人身后,身子微微弯曲,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面前的年轻人自然是何松涛的大哥何松岳。

何松岳是何种传奇人物,江湖上人人都听闻过何家大公子的赫赫威名,但是要说起见过何松岳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做生意的时候何松岳也只是命令身边各个产业的掌柜来到何府门外等候,自然会有小厮将运营妙计用锦囊送到掌柜的手上。与非何家产业的外地老板见面也都是隔着一道屏风,所以江湖上见过何松岳的人很少很少。

但是关于何松岳的传说却有很多,江湖传闻在何松岳六岁时,何家曾经经历一场大劫,那个时候何家上代家主已经过世,当代家主陷入困境之中,是何松岳居中帷幄从各地调集资金,汉唐王朝法定金银兑换比例,但是由于各个城池的发展情况不同,在实际执行上兑换也不同,江南地区富庶,银子流通广泛,金子流通却少,所以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十五两银子,益州地区一两金子却只能兑换十两,京畿周围严格按照汉唐律规定,一两金子只能兑换八两银子。当时何松岳变卖部分家产古董,只收金子,然后借贷了一些金子运送到江南地区汇兑成银子,然后拉回京畿地区又变换成金子,这样来去几趟,扣除人手运输的费用,还凭空多出来数百万两白银,结合着从各地调集起来的资金终于帮助何家渡过难关。

何松岳和何松涛的父亲,也就是何家的当代家主虽然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轮到头脑灵活却远远不及何松岳了。这个法子在当时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能够想到的也没有如此多的资金,运送一趟下来往往得不偿失。何松岳一战成名,要知道当时何松岳才六岁,这是需要怎么样深厚难测的积累才能够达到这样恐怖的高度。

再加上何松岳本人为人低调,性情寡淡,即便喜欢结交有才能的江湖好汉、儒学大家和富商巨贾,但是不怎么和别人热络,不去迎合,比起嚣张跋扈的何二少爷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何大公子,何二少爷。

两个年轻人并排而立,中间坐着的却是一个葛布麻鞋的老农,以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身份能够在二人面前坐着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自然便是何家当代家主,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亲生父亲何经伦。何经伦往年打拼下了何家的金山银山,但是在何松岳及冠之后便很少插手家族事务了,倒是迷恋上了种植花草的农务,所以常年都是葛布麻鞋的老农打扮。

“老二,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无伤大雅,那些所谓帮派首脑,给他们一些钱便罢了。那些人哪里是要给什么抚恤给手底下的人,什么钱都是往自己包里揣,所谓的收买人心也不过是给一点小钱做做样子,大的那一头都落到了自己的私囊里面。再给他们一点生意,就高兴的不得了了。最后这些钱都流到了赌坊,妓馆,酒楼,而这些不都是我们何家的产业吗?最后钱还是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腰包里面。只是官府那边麻烦一些,死了一个县令,终究不是那么好交代的事情。”何经伦品了一口桌上的花茶,花茶是自己栽种的花泡出来的,芬芳香气扑鼻。

何松岳站立在一旁,薄如宣纸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那个也好解决,县令是那个使刀的小子杀的,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只不过朝廷要真是查起来他的死因,我们何家也脱不了干系,贿赂朝廷命官可不是一个轻罪名,找人顶缸都顶不起来,在这方面倒是要好好地做点手脚。”

何经伦道:“嗯。这件事就交给老大你去办,办得干净利落一点,不要落下什么蛛丝马迹被有心之人察觉。眼下正是何家独立出来的关键时期,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办事我很放心,但是难免多说几句。”

何松岳领命便退了下去,何松涛见此间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给何经伦告了一声:“父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孩儿也退下了。”何经伦道:“涛儿等等,为父还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何松涛停下来,依旧低眉顺眼的样子。何经伦说道:“让你做这些飞扬跋扈,肮脏的事情是不是委屈你了?”何松涛摇摇头说道:“父亲不要这么说,大哥聪明绝顶,心有七窍,想法鬼神莫测,让他来主持大局是应该的,孩儿并无怨言。况且做一个花花大少也是孩儿本心所向往,操心家里的大事,实在是头疼得很,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哥去做吧。”

何经伦说道:“亏得你如此的明事理。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娘生了你之后再无所出,本来家产就有你的一份,你就当是交给你大哥再帮你打理好了。家大了,就总要有人去做一些脏活累活,你们兄弟两个要相互扶持、相互倚靠。你大哥虽然聪明,但是不近人情,不像一个家主,一个商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谋士,一个智者,反倒是你八面玲珑,待人接物虽然霸道蛮横,但是也有大家风范,比你大哥还要好上一些。我准备送你大哥进京当官,这也是这些年一直在筹备的事情,到时候你来做这个家主,你们两人一官一商,定然能够相互扶持,帮助何家走得更加长远。”

何松涛有些惊讶,这些年来,大哥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如果不是何松岳殚精竭虑,多少次何家面临着的灾难都足以让何家元气大伤,这也是何松涛心甘情愿让出何家家主之位不与何松岳竞争的原因之一。他虽然对外人视如草芥,但是对自家人还是十分的和睦的。今天何经伦这一番话无异于卸磨杀驴,让何松岳将十多年的心血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他问何经伦道:“那,大哥知道这个事情吗?”

何经伦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但是之后有机会会给他说的。不过凭你大哥的脑子多半也能够想到我所想到的事情。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有什么用处?往常你带的都是貌美的女子,今日却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令我倒是有几分惊讶。”

何松涛如实回答道:“那人已经关押在了西郊地牢之中,我只是以他为饵,钓一条大鱼罢了。孩儿游历之时途经江宁郡城,那里我何家的势力还是十分薄弱,一切都源于江宁郡城被一个叫做龙虎帮的小帮派所掌控。我查过了,龙虎帮的帮主和副帮主除了在街头与人火并之外并没有多少才干,能有今天的这般声势全凭着他们的帮主夫人,所以我在江宁郡城故意调戏他们的帮主夫人,意图铲除龙虎帮,帮助我何家进入江宁郡城。”

“只是我孤身在外,势单力薄,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与龙虎帮硬碰硬,本来只是打算试探一下龙虎帮的水深水浅,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抓住了他们的副帮主。龙虎帮副帮主与帮主情同手足,我相信他必然来救,于是才想到了将他们全部引到泰安城来一举歼灭的计策。本来最好是能够合作,只是龙虎帮前些年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将本地帮派一一铲除,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和别人同分利益。”

何经伦问道:“那你可曾与龙虎帮的人详谈过合作的事情?”

何松涛摇摇头:“不曾。”

何经伦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是商人,不是帮派,凡事还是先与人详谈为好。在商言商,商人就是要大家都有钱赚,钱才会越来越多,我见过太多人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想着把钱往自己这边揽,这种人叫做目光短浅。只有能吃亏的人才能赚得更多。”

“是,父亲。我明白了。”何松涛恭敬回答道。何经伦似乎是有些疲乏了,揉了揉眉间:“嗯,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为父休息一会,吩咐下人们都不要来吵我,路过的时候轻一些。”何松涛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何经伦的房间。

泰安城郊外一处破庙内,阿龙和龙虎帮一众人正待在这里,升起了一团篝火,篝火旁边铺了一些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之人,两位龙虎帮众正在一边照顾。两人替伤者擦干了身上的血渍,本来想把伤者身上的铁钩一起bá chu lái,但是阿龙说不要擅自动手,铁钩勾住伤者关节,大家都不懂得医术,如果擅自动手伤及了经脉或者骨头,恐怕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吩咐大家等到云藏锋到了再说。

两人七手八脚把伤者擦干净了才发现并不是小虎,而是龙虎帮在追击之战中失踪的另外一个兄弟。凤至待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她早料到会是如此,泰安城街道大战之时,她一直躲在一边观察,何松涛阻拦黑瘦老者的一幕幕全部都落在她的眼里,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囚车之中的人并不是他们要救的小虎。

云藏锋一刀砍死肥胖县令之后,来晚了片刻,但是总算是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赶到了破庙。阿龙把伤者的情况和他们的发现一一转告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先是骂了一句,然后说道:“那也无妨,小虎是兄弟,龙虎帮的小兄弟也是兄弟嘛,救谁都是一样的要救。”凤至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兄弟说的是,不过眼下我们就打草惊蛇了,只怕再想救出小虎要比今天所废力气要多花上百倍不止。”

阿龙看着少了十数个人的龙虎帮众,不由得抹了一下眼泪,少了的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剩下的人也都是人人带伤,让阿龙不得不有些心疼。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兄弟,少了哪一个他都心疼。云藏锋还顾不得休息,先帮伤者拔出关节之中的铁钩,然后替诸位兄弟包扎伤口。

火烧木棒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破庙内显得安静异常。

第六十章 大开杀戒

龙虎帮众人的真心相待还有这种生死相依的感觉让云藏锋不由得感觉到一股热血上涌,握刀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这是从未有过的。其实人的身体本身就有这样的一种自然的反应,在极其紧张或者及其兴奋的时候就会出现身体一些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动的情形。

官兵和泰安城里依附于何家的黑道势力将人群驱散开来,此刻大街上就只剩下了何家的势力和五十多名龙虎帮众,只有一些住在左近的百姓还舍不得放下这一场热闹,透过自家门口的缝隙或者悄悄地站在窗户背后观察着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也有不嫌事大或者百无聊赖的地痞流氓躲在某个街角转弯处远远地观察,对于他们来说,这种高手之间的对决实在是平生难得见到一次,如果不看到两帮人马分出一个胜负的话,实在是对不起今晚这么好的光景了。

衙役和官兵们收到县老爷的命令,纷纷向云藏锋攻去,而这一些花拳绣腿根本用不着云藏锋费神,在云藏锋的眼里,这些衙役和官兵舞刀弄剑的冲过来,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还有龙虎帮众护卫四周,这种小喽啰实在是不值得自己动手。

对方至少有两百多号人,自己这边只有五十多人,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站满了整条街道,看样子这条街道是要被血洗一趟这桩事才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云藏锋爽朗的笑着对站在身边的阿龙说道:“阿龙哥,之前我还在担心何松涛是一个谨慎的人,让你把凤至嫂子带着一起来到泰安城,免得他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想到他如此张扬,反倒给了我们这个半路救人的机会。至少,不用在何家府邸打这一架,我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了。”

先前凤至已经给阿龙分析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阿龙倒是没有云藏锋这样乐观,况且囚车中的人是不是小虎还两说。只是眼前形势紧急,阿龙也不好给云藏锋多解释一些什么,只能提高了几分声音,对众位兄弟说道:“众兄弟听好,眼前形势比人强,恐怕我们都不能全身而退,趁此刻还没有开战,想要退走的人即刻离开,我阿龙绝不追究,如果运气好,他日还能活着相见,我依旧当你们是兄弟。”

有喽啰重情重义的,高声喊道:“龙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今天这个场面,实在是给兄弟们长脸了。今儿个,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对面这些官兵衙役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够耽误云少侠的事。兄弟们,死战不退。”

一众龙虎帮兄弟一起高声呐喊道:“死战不退!”

声势节节攀升,呐喊声响遍四野。何松涛一方也有机灵的黑道喽啰,知道打架就是打一个气势,对面此时气势如虹,即便此刻己方占了绝大优势,只怕让对方气势高涨下去想要拿下对方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于是,悄悄对起初喊话的龙虎帮喽啰掷出一柄钢刀,钢刀将其透胸而过,喽啰应声倒地,犹自喊着死战不退的口号。

鲜红的血液从喽啰胸口流出,顺着钢刀的血槽流出,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云藏锋低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接着说道:“我去救人,大家不要恋战,人一救出,即可散开撤离。”

众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云藏锋的话,紧紧握着自己的随身兵器就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战到了一块。泰安城的街道虽然宽阔,但是数百人挤成一团也把它占得满满的,这让龙虎帮一方占了一个大便宜,不至于腹背受敌被包了饺子,只需要对着面前的人砍杀就好了。

双方交战得火热,龙虎帮一面气势越发高涨,又占据了地利的优势,虽然在人数上落了下风,但是在战斗力上面丝毫不显得落了下风。云藏锋见战斗打响,也随手砍翻了好几个官差,还想要追击那个为虎作伥的肥胖县令,却被阿龙一把拉住:“你先去救人,不要杀红了眼,忘了我们的目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折返而回,飞身跃上囚车,顺劈而下,木制的囚车顿时四分五裂,碎木头四溅开来,云藏锋又单手提刀,舞出一轮残月,钩锁住囚车中人四肢的四条锁链被一起斩断。黑瘦老者站在何松涛的身边,想要出手阻止云藏锋救人,何松涛却挥挥手说道:“山爷,不必麻烦了,让他去吧。”

也有数个黑白两道的喽啰想要阻挡云藏锋的步伐,被云藏锋顺手就给解决了,不费吹灰之力。云藏锋斩断了所有阻挡着他去路的事物,一手提刀,一手提起囚车中的人,飞身而回,但凡是想要阻拦他去路的人无一不被了结了性命。他想反正官差已经来了,再多添上一笔债也是无伤大雅。他飞回阿龙身边一刀将与阿龙缠斗的一个捕头劈成两半,内脏的残渣和滚烫的血液四溅而起,将这夜,这刀添上了一抹诡异的血红色。

云藏锋把手中的人扔给阿龙,说道:“人已得手,让兄弟们撤退,我来断后。”

阿龙闻言高呼了一声撤退,已经杀红眼的众人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直到阿龙一脚踢倒身边的一个兄弟,让他醒悟过来,再喊了两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撤离战圈。

众人且战且退,云藏锋大步流星赶上他们的步伐,将追击的何家爪牙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撂翻在地上,一把长刀横在胸前,挡住了所有何家爪牙追击的去路。可是云藏锋战意不减,对方往后退他就追上一步,又砍杀了十数人才想起来龙虎帮众人已经走远,于是便转身要走,碰巧看到了肥胖县令驾马徘徊在战圈之外观望战况。

云藏锋低声冷哼道:“今天就杀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说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几分,身形一闪便到了那一人一马面前,长刀一挥,黝黑的刀带起一抹银光,连人带马被斜劈为两半。

斩杀掉肥胖县令,云藏锋被堵住的胸口终于舒缓了一些,不过这场面似乎太过于血腥了一点,只是此刻也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了,毕竟后面还有一个黑瘦老者没有出手,如果黑瘦老者出手,至少可以牵制他半个时辰,到时候人越来越多就走不了了。杀出一条血路?这可是在汉唐王朝管辖之下的城池,云藏锋还不想做一个屠城的屠夫。几个跳跃之后,云藏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何松涛及其爪牙的视线之中。

云藏锋走后,黑瘦老者才问道:“公子是何意?为何不让老夫出手,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留下这个小子。”

何松涛摇摇头说道:“山爷,你这么大年纪了,脾气不要如此火爆。留下他又有什么好玩的?他还会回来的,来何府找我,到时候到了我们的地方还怕留不下这个小子?眼前的事情处理起来才麻烦呢,应该是给爹和大哥添了不少麻烦把。”

果不其然,两人没说几句,几位帮派领头人便来到了何松涛的面前问他:“何二少爷,今夜一战,我们都可是给足了何家面子,不说动摇了帮派根本,伤筋动骨也还是有的。你知道我们做的都是小买卖,比不得何家家大业大,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些补偿?”

何松涛摇了摇头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二少爷,叫的也是二少爷,换做是我大哥,你们敢这么跟他说话?哼。不过,诸位今日鼎力相助,我何某人记在心里了,改日必定有大礼送上,不会让各位吃亏便是了。”

其实几位帮派领头人说话已经算是比较客气了,毕竟谁都知道何松涛只是何家二少爷而不是大少爷,而何家真正能够继承家产和厉害的人可是何家大少爷何松岳。

在泰安城乃至整个齐鲁,又有谁敢不给何家大少爷几分面子?人和人之间来往就是如此,何家二少爷虽然纨绔,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和好大哥,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何松涛也多了几分金面,别看今天几个帮派死了这么多人,损失如此惨重,但是他们即将从何家那里得到的比今天在这里损失的起码会多上百倍。

何家虽然势大,但是也离不开这些人的帮扶,想想需要用人的产业,水路陆路,妓馆茶楼,客栈码头,但凡只要有一个环节被这些人使点小绊子就会给何家带来巨大的损失。所以说何家毕竟还不是四大家族,在没有绝对的武力能够保证人心的情况下该做的功夫一点都是不能少的。

何家和这些帮派的关系就像原始森林里的巨木和树藤的关系,巨木靠着树藤的kun bǎng站稳脚跟不至于倾倒,树藤汲取巨木的营养苟活不至于死亡。这一种关系在利益驱动之下会保持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一方支持不住而死去,但是何家的前后三代家主都是举世无双的人才,前任家主何老爷子打下了何家的基业,现任家主将这份基业扩散了神州大地各个角落,而下一任家主更是开枝散叶,将何家的生意做到了高丽,扶桑等地。

但是巨木总是害怕树藤要的太多,掏空了自己的家底,所以每一根巨木在能够站稳自己的脚跟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来斩断身上层层包裹,纠缠不断的树藤的。

这就是何二少爷的用处了,何家大少爷何松岳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把生意做大做强,而是要把自己的产业从这些束缚之中独立出来,所以何二少爷不定时的会惹上一些麻烦,然后这些帮派就会出人手去解决,他们认为何家带来的财富让他们很赚,其实这些财富对何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削弱这些帮派的人手才是最为紧要的。因为钱财最后总会落入何家的口袋,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罢了。

当然这一切,只有何家父子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何家谈话

何家府邸,何松涛少见的恭敬地站在一位年轻人身后,身子微微弯曲,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面前的年轻人自然是何松涛的大哥何松岳。

何松岳是何种传奇人物,江湖上人人都听闻过何家大公子的赫赫威名,但是要说起见过何松岳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做生意的时候何松岳也只是命令身边各个产业的掌柜来到何府门外等候,自然会有小厮将运营妙计用锦囊送到掌柜的手上。与非何家产业的外地老板见面也都是隔着一道屏风,所以江湖上见过何松岳的人很少很少。

但是关于何松岳的传说却有很多,江湖传闻在何松岳六岁时,何家曾经经历一场大劫,那个时候何家上代家主已经过世,当代家主陷入困境之中,是何松岳居中帷幄从各地调集资金,汉唐王朝法定金银兑换比例,但是由于各个城池的发展情况不同,在实际执行上兑换也不同,江南地区富庶,银子流通广泛,金子流通却少,所以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十五两银子,益州地区一两金子却只能兑换十两,京畿周围严格按照汉唐律规定,一两金子只能兑换八两银子。当时何松岳变卖部分家产古董,只收金子,然后借贷了一些金子运送到江南地区汇兑成银子,然后拉回京畿地区又变换成金子,这样来去几趟,扣除人手运输的费用,还凭空多出来数百万两白银,结合着从各地调集起来的资金终于帮助何家渡过难关。

何松岳和何松涛的父亲,也就是何家的当代家主虽然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轮到头脑灵活却远远不及何松岳了。这个法子在当时还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能够想到的也没有如此多的资金,运送一趟下来往往得不偿失。何松岳一战成名,要知道当时何松岳才六岁,这是需要怎么样深厚难测的积累才能够达到这样恐怖的高度。

再加上何松岳本人为人低调,性情寡淡,即便喜欢结交有才能的江湖好汉、儒学大家和富商巨贾,但是不怎么和别人热络,不去迎合,比起嚣张跋扈的何二少爷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何大公子,何二少爷。

两个年轻人并排而立,中间坐着的却是一个葛布麻鞋的老农,以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身份能够在二人面前坐着的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自然便是何家当代家主,何家大公子和何家二少爷的亲生父亲何经伦。何经伦往年打拼下了何家的金山银山,但是在何松岳及冠之后便很少插手家族事务了,倒是迷恋上了种植花草的农务,所以常年都是葛布麻鞋的老农打扮。

“老二,你刚才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无伤大雅,那些所谓帮派首脑,给他们一些钱便罢了。那些人哪里是要给什么抚恤给手底下的人,什么钱都是往自己包里揣,所谓的收买人心也不过是给一点小钱做做样子,大的那一头都落到了自己的私囊里面。再给他们一点生意,就高兴的不得了了。最后这些钱都流到了赌坊,妓馆,酒楼,而这些不都是我们何家的产业吗?最后钱还是回到了我们自己的腰包里面。只是官府那边麻烦一些,死了一个县令,终究不是那么好交代的事情。”何经伦品了一口桌上的花茶,花茶是自己栽种的花泡出来的,芬芳香气扑鼻。

何松岳站立在一旁,薄如宣纸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说道:“那个也好解决,县令是那个使刀的小子杀的,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只不过朝廷要真是查起来他的死因,我们何家也脱不了干系,贿赂朝廷命官可不是一个轻罪名,找人顶缸都顶不起来,在这方面倒是要好好地做点手脚。”

何经伦道:“嗯。这件事就交给老大你去办,办得干净利落一点,不要落下什么蛛丝马迹被有心之人察觉。眼下正是何家独立出来的关键时期,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办事我很放心,但是难免多说几句。”

何松岳领命便退了下去,何松涛见此间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给何经伦告了一声:“父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孩儿也退下了。”何经伦道:“涛儿等等,为父还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何松涛停下来,依旧低眉顺眼的样子。何经伦说道:“让你做这些飞扬跋扈,肮脏的事情是不是委屈你了?”何松涛摇摇头说道:“父亲不要这么说,大哥聪明绝顶,心有七窍,想法鬼神莫测,让他来主持大局是应该的,孩儿并无怨言。况且做一个花花大少也是孩儿本心所向往,操心家里的大事,实在是头疼得很,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哥去做吧。”

何经伦说道:“亏得你如此的明事理。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娘生了你之后再无所出,本来家产就有你的一份,你就当是交给你大哥再帮你打理好了。家大了,就总要有人去做一些脏活累活,你们兄弟两个要相互扶持、相互倚靠。你大哥虽然聪明,但是不近人情,不像一个家主,一个商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谋士,一个智者,反倒是你八面玲珑,待人接物虽然霸道蛮横,但是也有大家风范,比你大哥还要好上一些。我准备送你大哥进京当官,这也是这些年一直在筹备的事情,到时候你来做这个家主,你们两人一官一商,定然能够相互扶持,帮助何家走得更加长远。”

何松涛有些惊讶,这些年来,大哥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如果不是何松岳殚精竭虑,多少次何家面临着的灾难都足以让何家元气大伤,这也是何松涛心甘情愿让出何家家主之位不与何松岳竞争的原因之一。他虽然对外人视如草芥,但是对自家人还是十分的和睦的。今天何经伦这一番话无异于卸磨杀驴,让何松岳将十多年的心血拱手让给自己的弟弟。他问何经伦道:“那,大哥知道这个事情吗?”

何经伦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但是之后有机会会给他说的。不过凭你大哥的脑子多半也能够想到我所想到的事情。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有什么用处?往常你带的都是貌美的女子,今日却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令我倒是有几分惊讶。”

何松涛如实回答道:“那人已经关押在了西郊地牢之中,我只是以他为饵,钓一条大鱼罢了。孩儿游历之时途经江宁郡城,那里我何家的势力还是十分薄弱,一切都源于江宁郡城被一个叫做龙虎帮的小帮派所掌控。我查过了,龙虎帮的帮主和副帮主除了在街头与人火并之外并没有多少才干,能有今天的这般声势全凭着他们的帮主夫人,所以我在江宁郡城故意调戏他们的帮主夫人,意图铲除龙虎帮,帮助我何家进入江宁郡城。”

“只是我孤身在外,势单力薄,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能与龙虎帮硬碰硬,本来只是打算试探一下龙虎帮的水深水浅,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抓住了他们的副帮主。龙虎帮副帮主与帮主情同手足,我相信他必然来救,于是才想到了将他们全部引到泰安城来一举歼灭的计策。本来最好是能够合作,只是龙虎帮前些年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将本地帮派一一铲除,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愿意和别人同分利益。”

何经伦问道:“那你可曾与龙虎帮的人详谈过合作的事情?”

何松涛摇摇头:“不曾。”

何经伦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是商人,不是帮派,凡事还是先与人详谈为好。在商言商,商人就是要大家都有钱赚,钱才会越来越多,我见过太多人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想着把钱往自己这边揽,这种人叫做目光短浅。只有能吃亏的人才能赚得更多。”

“是,父亲。我明白了。”何松涛恭敬回答道。何经伦似乎是有些疲乏了,揉了揉眉间:“嗯,没事了,你先下去吧。为父休息一会,吩咐下人们都不要来吵我,路过的时候轻一些。”何松涛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何经伦的房间。

泰安城郊外一处破庙内,阿龙和龙虎帮一众人正待在这里,升起了一团篝火,篝火旁边铺了一些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之人,两位龙虎帮众正在一边照顾。两人替伤者擦干了身上的血渍,本来想把伤者身上的铁钩一起bá chu lái,但是阿龙说不要擅自动手,铁钩勾住伤者关节,大家都不懂得医术,如果擅自动手伤及了经脉或者骨头,恐怕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吩咐大家等到云藏锋到了再说。

两人七手八脚把伤者擦干净了才发现并不是小虎,而是龙虎帮在追击之战中失踪的另外一个兄弟。凤至待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她早料到会是如此,泰安城街道大战之时,她一直躲在一边观察,何松涛阻拦黑瘦老者的一幕幕全部都落在她的眼里,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囚车之中的人并不是他们要救的小虎。

云藏锋一刀砍死肥胖县令之后,来晚了片刻,但是总算是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赶到了破庙。阿龙把伤者的情况和他们的发现一一转告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先是骂了一句,然后说道:“那也无妨,小虎是兄弟,龙虎帮的小兄弟也是兄弟嘛,救谁都是一样的要救。”凤至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兄弟说的是,不过眼下我们就打草惊蛇了,只怕再想救出小虎要比今天所废力气要多花上百倍不止。”

阿龙看着少了十数个人的龙虎帮众,不由得抹了一下眼泪,少了的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剩下的人也都是人人带伤,让阿龙不得不有些心疼。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兄弟,少了哪一个他都心疼。云藏锋还顾不得休息,先帮伤者拔出关节之中的铁钩,然后替诸位兄弟包扎伤口。

火烧木棒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破庙内显得安静异常。

第六十二章 闯何府

夜晚的一场大战,龙虎帮损失了不少兄弟,原本大家进入泰安城时候的豪情壮志也开始慢慢崩溃了。这也只是人之常情,毕竟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流出来的血也是真的流出来了,进城的时候每一个人也都想到了会有这样一个下场,可是当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这种感觉和想象的时候的感觉又完全不同了。

替伤者拔出铁钩,行针完毕,云藏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算是舒了一口气。晚上一场大战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治疗伤患又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冷静的判断,这使得云藏锋耗费了大量心神,当松懈下来的一刻,身心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阿龙倒了一碗水凑到云藏锋的面前问道:“受伤的兄弟们情况怎么样?”

云藏锋接过阿龙手里的水,一口饮尽,然后说道:“大多数情况都还好,毕竟能够自己跑出来的受伤都不算严重,只是被救出来的那个兄弟,虽然治好了,但是恐怕会就此落下病根,以后都不能干重体力活了,下半辈子逢阴冷下雨天气,难受的很。这,我也无能为力。”

阿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也尽力了。人活着就好,人活着才有希望做到其他的事情,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我对不起他们,把他们带出来却没办法给他们一个安稳,说是什么兄弟情义,其实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私心,想要救出自己的兄弟,却要搭上这么多其他兄弟的性命,我都不知道现在做的是对是错。现在客栈是回不去了,以何家的势力恐怕也很快会找到这里,我们该何去何从,真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云藏锋拍了拍阿龙的肩膀:“阿龙哥,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无法po jiě的死局这一说。先好好休息,再想其他办法。”

阿龙点点头说道:“只好如此了。”然后站起身来,浑厚的声音在破庙之中响起:“大家今夜好好休息,何家的势力在泰安城根深蒂固,眼线遍布全城,所以我们需要提高警惕。大家轮流守夜,熬过了今晚,明日再转移到别的地方安身。”

所有人各自睡去,阿龙自己主动要求值第一趟班,过一个时辰再由另外一个兄弟替换自己。云藏锋耗损巨大,第一个扛不住发出了响亮的鼾声,不过他恢复得也很快,只睡到了半夜,便醒了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却听到了微微的啜泣声。

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假装翻身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发现守夜的人还是阿龙并没有更换,而阿龙一边往火堆里面添着柴火,一边抹着眼泪。云藏锋本想去替他,但是他觉得阿龙平日里面这样一个要强的人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脆弱的一面,便又翻身,假装仍然在睡梦之中,等到啜泣声音渐渐变得微弱,云藏锋才咳嗽两声,爬了起来。

阿龙放低了声音,一是怕吵醒了还在睡觉的诸多兄弟,二是怕哭音还在被云藏锋察觉,他说:“醒啦?不多睡会?”

云藏锋也放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还是你在守夜,不是说好了换人吗?我来替你,你去睡会。”

阿龙摇摇头:“不了不了,让他们多睡会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守着就守着呗。你再去睡会。”

云藏锋突然有些敬佩眼前这个男人的担当,他笑了笑:“我瞌睡浅,醒了就睡不着了,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就聊会吧。”

如此二人长谈至天明,云藏锋这才有机会把他和柳问情之间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阿龙知道。

次日清晨,凤至醒了过来,她没有参加那场大战,加上她瞌睡本来就浅,醒的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早一些。见到云藏锋和阿龙坐在一起闲聊,不由得打趣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阿龙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自己的妻子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在怎么样艰难的一个情况下都可以轻松的面对,让他很是心安。其实凤至又哪里是处变不惊了,只是当初被好赌父亲卖到千娇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心如死灰了,是阿龙给了她生,给了她新的生命,所以她只要和阿龙在一起就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死。

云藏锋看着眼前眉目传情的小两口不禁有些羡慕,他开始想念起龙灵来了,那个可爱迷人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又在干什么呢?跟着叔叔离开之后有没有被人欺负?吃得好不好,日子过得开不开心,快不快活?这一切云藏锋都不知道。他又想起柳问情来,这十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怪他,有没有想他。

正思索间,云藏锋灵光一闪,仿佛开窍了一般豁然开朗,他对阿龙和凤至说道:“阿龙哥,我有法子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自己找上何家去,然后找何松涛要人。”

阿龙问道:“那兄弟们怎么办?”

云藏锋说:“我们找一个由头,让嫂子带着兄弟们回去,这样你我也可以放开手脚地大干一场,管他生死富贵,只管杀个天翻地覆。我就不信了,我这么多年苦练的本事,闯一个何府还拿不下来。”

凤至却不同意,她说道:“这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去,之前你就说过带我来是因为害怕何松涛不见兔子不撒鹰,恐怕你们这样前去,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把何府杀了个片甲不留,也不一定找得到小虎的所在,只有我在现场做诱饵,何松涛这条大鱼才会上钩。至于兄弟们,我们就说害怕何松涛找不到我们会转头去找龙虎帮的麻烦,让兄弟们先回去支援小豹子,如此一来,兄弟们心急如焚必定日夜兼程,等我们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们应该就已经到了数十里之外了。这样夫君也可以安心了。”

阿龙和云藏锋相视一眼,都还觉得让一个女人身陷危险之中不太妥当,但是却又无法反驳,凤至见二人犹犹豫豫,趁热打铁说道:“夫君,你我夫妻二人结发多年,相依为命。凤至的命是你给的,凤至的人也只是你的,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命丧黄泉,凤至又岂能苟活于世?与其让我在远方为你担心茶饭不思,不如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这一番话重情重义,又在情理之中,阿龙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不随了凤至的心愿,索性便干脆的说道:“既如此,我们夫妻同富贵,共患难,生同床,死同穴。”

三人既然已经定下计策,便将兄弟们一一叫醒,将事先定好的一番说辞说给大家听,大家听完也是一阵沉默。

有人问道:“那帮主和帮主夫人不一起走?”

凤至怕阿龙笨嘴笨舌解释不清楚,便抢先回答道:“我们还得在此地寻访副帮主的下落,总舵事情一律有豹三爷打理,我们很放心。你们先回,我们找到副帮主之后一定尽快赶回,这一番话也给我们带给豹三爷,让他宽心。”

有老实人相信了凤至三人所说的话,义愤填膺,说是回到龙虎帮一定要给何家的那些杂碎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也知道知道龙虎帮的厉害。但是也有机灵的人明白三人的用意,知道恐怕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纷纷跪下给三人磕了几个响头道:“拜别帮主,帮主夫人和云少侠。”

其余人也都如梦初醒,纷纷叩首跪拜与三人诀别。

其实龙虎帮众又何尝不想与三人共进退,只是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能,当死亡和压迫压在头顶的时候能够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去逃避,有人愿意主动去承担,每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选择最为轻松的方式活着。

所谓情谊,随口说说比较容易,真正能够要你去做的时候就很难了,更何况这些人也都是为了讨一口生活加入龙虎帮,做好了卖命的打算,但是当帮主不要他们卖命的时候自然就不回去卖命了。江湖义气,是管理帮派的工具,真正牵连到一起的也不过是利益罢了。

送走弟兄们,云藏锋等三人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趟去何家要人恐怕凶多吉少,少牵扯一个人也算是积了阴德了。能够救出小虎自然是最好,倘若不能够救出来,与小虎同生共死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三人简单的收拾收拾了东西,在城中吃了一顿好的,在牢狱之中,犯人行刑前公家都会准备一顿顶好顶好的饭食供他们享用,说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也算是对将死之人的一点心意和尊重,所以在牢里蹲着的人遇上突然奉上的美食往往最为害怕,他们也管这顿饭叫做“断头饭”。云藏锋三人此时此刻也是这样的想法,死也要好好潇洒一趟再死。

对云藏锋来说,他从没有以为自己虽然有一些奇遇便是不死之身了,他的六位师父还有九玄门的无忧、无尘二位在修仙界也算是高手的人或许是,但是对于他云藏锋来说,只是在益州就见到了五位与他不相上下的年轻高手,蜀山之战中的松鹤二老更是可以碾压他的存在,更别说蜀山掌门陈悟玄抹杀他一个区区的无名小辈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自己深刻的知道也相信在何家像黑瘦老者那样的高手不只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有比黑瘦老者更为厉害的高手存在,黑瘦老者倘若他要拼死一战,还可以拿下,但是如果要更厉害一些的话,恐怕就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

用过了饭,三人缓步找到了何家的大门,何家的府邸也配得上何家这般名声在外的身份,府邸大气只是一个方面,设计得也颇为讲究,单单只是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人家。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有派头了。

守门的两位门僮见三人携兵器而来,一人入门去禀报,另一人拦住三人问道:“三位来势汹汹,不怀好意,来何府意欲何为?”

云藏锋一刀将紧闭的大门劈开,冷声说道:“去告诉何松涛,我们来要人了。”

第六十三章 进入何家

何府后院花园之内,何家二少爷何松涛正与美人相伴游园,花园不大却亭台楼榭,湖泊假山,花鸟虫鱼一应俱全。

后院花园一隅,有数个囚笼,是何家二少爷从各处或是高价收购或是猎回来的珍禽异兽,不过显眼的是在最右边的三个牢笼内,分别装着一个赤身**的红毛鬼子,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子,一个面目狰狞,身长羽毛的妖人。何家二少爷的劣性可见一斑,竟然把人当做动物一般饲养,有夫子曾教育何家二少爷应该怀有仁人之心,囚人为兽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不仅与礼法不相符合,并且还有损祖宗阴德。

何二少爷却回答夫子道:“夫子你看,这三人虽然长着人身却与你我模样身材全不相同,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的可不像是人言,倒像是野兽吼叫,只有那鸟人不吭不响,不过只是看他那一身羽毛便也知晓不是人种,而是妖类。”

夫子无话可说,自此也觉得何家二少爷朽木不可雕也,便离开了何府。

门僮前来相报时,何松涛正在观兽,他手中拿着一块带血的生肉,逗弄着囚笼里面饥饿的凶兽,让他们隔着铁笼子向食物扑来,惹得一旁的美人惊呼着躲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发出得意的大笑。为了保持铁笼子里面的珍禽异兽的凶性,何家喂食它们都是用的活物,有时候何家二少爷亲自来喂食,看着猛兽们扑杀那些被扔进笼子里面的小动物,总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之声。

本来何松涛玩得正得意,却听到门僮来报,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打到门前来找何二少爷要人来了。问清楚了三人的打扮和相貌,他冷然一笑,把怀中的女人推开说道:“终于来了。你吩咐下去,将三人带来这花园之内,我要和他们玩个游戏。”门僮领命去带三人进到后花园里面来。

回到门口,门僮只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柄长刀压在肩头,半跪在地上,长刀寒意森森,好像只需要轻轻一挥便会带走他二人性命。

后赶来的门僮急忙喊道:“这位爷,您手下留情,这刀可不长眼啊,你小心些小心些。”

云藏锋持刀问道:“何松涛人呢?准备做缩头乌龟不肯见我们?”

门僮心里冷笑还没见过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在何府门口哪里还有何二少爷不敢见的人,除非是皇帝老子亲临,不然何家都丝毫不怵,即便是当朝一品大员来了何府也不过与家主平辈相交,一朝宰辅也只敢自称愚兄而已。

门僮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那砍人的玩意儿架在脖子上,脖颈子都挺硬了,生怕不小心碰着了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敢说道:“这位爷说得是哪里话,我们二少爷吩咐我来带你们进去一聚呢,此刻二少爷就在后花园里面游园,只等三位到来,一同把手言欢啊。”

云藏锋把刀微微提开两寸,让无比紧张的两位门僮大大的松了口气,两人一起上工多年,即便是一条狗也处出来感情了,何况是人呢,所以刚才一人有难,另一人也像被刀架在脖子上似的,这样纯粹的感情倒是比许多读书人还要深厚得多了。

云藏锋收好刀说道:“何松涛这孙子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啊?莫不是你瞎编来骗我们的吧?如果是的话,小心小爷的刀可是不长眼的啊。”

门僮见风使舵的本领也是一绝,立马说道:“爷,我哪敢啊,即便是再给小的十个胆子,也绝做不出来诓骗两位爷和一位姑奶奶的事情啊,我现在就给三位带路,立马去见我们家二少爷。”

云藏锋和阿龙相视一笑,这小厮胆子也太小了一些,凤至脸上可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一局姑奶奶听得她倒是有些娇羞,自己倒平白无故冒出来这么一个侄孙子,他又叫阿龙爷爷,叫凤至姑奶奶,岂不是说她凤至和阿龙是兄妹?

凤至不禁有些气恼这门僮,厉声说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点前方带路,你们两个也是,跟着瞎胡闹什么。”

阿龙和云藏锋被凤至吼得莫名其妙,只能莫名其妙的跟在凤至和门僮的身后,七拐八折的来到了后花园里。阿龙不禁感叹道:“这房子还真是大啊,有钱人家真是不一样。”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显得太没有见过世面了,何况这还是敌人的居所。

三人走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何家二少爷。此时何松涛倒是真像是在等候三人的到来,亲自沏好了一壶上好的茶叶,一旁的měi nu倒像是变成了下人,做一些烧水的杂务。远远地见三人走近,何松涛亲自为三人斟茶,倒好了四杯茶,自己饮一杯,其余三杯分东南西三个方向分别放好,待三人走到桌前,正好可以享用。

门僮将人带来何松涛面前,躬身说道:“二少爷,您吩咐的三个人我已经带来了,如果没事,小的先告退了。”

何松涛挥挥手:“这儿没你事了,下去吧。”

门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何府后花园。只不过这样一个小人物自然是不会入了何家二少爷的法眼,他在意的是在他眼前的三位大敌。

云藏锋最先说道:“先前你们这门僮说你何家二少爷在这里等着我们三人到来与你携手同游这后花园,我还有些不信,还骂了他两句,如今看到这幅场面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此给你道个歉,得罪了得罪了。”

何松涛笑道:“无妨,先前既是敌人,少侠对我有成见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不会往心里去的。只是三位既然已经将想要救的人劫走了,今天又来闯我何府大门,是何用意啊?并且还欺负两个小小门僮,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阿龙一拍桌子,没有动用过的茶水溅了一桌面,好在云藏锋眼疾手快,将茶杯高高端起才没有浪费了这难得一见的好茶水。

阿龙冷哼道:“姓何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老实交代,小虎在哪里?然后划出道来,怎么解决这件事,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也不嫌恶心。”

何松涛没有云藏锋那么好的身手,面前的茶汤溅了一地,弄得衣服也被打湿了一大片,甩了甩湿掉的地方,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才说道:“不知道龙帮主是什么意思呢?小虎是个什么人,又为何来找我何某要人呢?”

“你少装蒜,你既然知道我是龙虎帮帮主,自然也知道龙虎帮副帮主就是小虎,也就是我的结拜兄弟,被你在江宁郡城抓走的那个人。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我一定要你何府上下鸡犬不宁。”阿龙跃到石桌子之上,揪住了何松涛的衣服领子,怒瞪着双眼对他说道。

何松涛倒是淡定得很,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原来是他。不错,他是在我这儿,不过你们就这样打上我何府门来,也未免太不把我何家泰安城第一大家族的名头放在眼里了吧?这不仅狠狠打了我何某人的脸,还狠狠地拍了我何家的脸啊。”

凤至说道:“何二少爷就不要在打这哑谜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先设下一个圈套让我们去钻,然后我们自然会发现我们搭救的人不是小虎,以你的情报自然知道我夫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必然会来到何府相救,到了这个时候便可以瓮中捉鳖,任意拿捏我们了。”

“本来我只以为你是冲着我而来,但是当我来到这后花园,见到了烹茶的姐姐之后便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的姿色断断是比不上这位姐姐的,何况我还用薄纱遮面,即便是这一点给你带来新鲜感,也不足以让齐鲁之地如日中天的何家的何家二少爷大动干戈,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何松涛不由得为了凤至这一段话鼓了鼓掌,说道:“不愧是龙虎帮背后的智囊,这一番推测和猜想便不是你身边这两个莽夫可以想到的,我倒是开始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凤至惊讶地问道:“你的目的是龙虎帮?不不,不应该,龙虎帮这种小帮派还不被你放在眼里,你的目的是铲除龙虎帮,占据江宁郡城?”

何松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示意凤至继续说下去,凤至便继续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计策?从你来千娇阁调戏我开始,到小虎来找我,然后我们被逼一定会分散,到时候就可以抓人。你在江宁郡城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要抓走我或者小虎来做鱼饵,钓龙虎帮这条大鱼来到泰安城,然后在这里将我们一网打尽。”

“追逐我的那个护卫只是一个假老虎,他根本不会抓我,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得手了,追逐我只是为了让我快点回到龙虎帮总舵给夫君报信,让我们上钩。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了,龙虎帮群龙无首,自然就只是不堪一击的一盘散沙,到时候你们何家只需要一点点手段就可以将龙虎帮的所有产业鲸吞蚕食,何家既可以进入到江宁郡城然后以江宁郡城为踏板进军整个江南,又可以得到龙虎帮的一切,增加何家的实力。”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你那个哥哥完全不能相比,没想到你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和算计,果然何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觑吗?”

阿龙和云藏锋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在走。只有何松涛淡定地喝着茶,心里想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多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而已,不过凤至的话倒是提醒了何松涛这件事还有这么多的好处,所以一定要在这里把三人拿下。当然,这些话何松涛都只是暗自腹诽而已,根本不会说出口来让云藏锋三人听到。

第六十四章 赌斗

凤至的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只不过何松涛没有表现出来惊讶的神情罢了。微风吹过何府的后花园,花香混合这奇珍异兽粪便的味道异常的刺鼻,使得云藏锋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何府的花草都是用何二少爷所饲养的珍禽异兽的排泄物浇灌的,所以长得异常的茂盛,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云藏锋揉了揉鼻子问道:“什么味道啊?如此的刺鼻难闻?”

这一声打破尴尬和寂静的喷嚏,让何松涛在细细品味凤至的话中回过神来。

何松涛回答云藏锋道:“是花粉的味道罢了,只是混杂着我养的一些宠物的粪便所以有些刺鼻难闻,不过初时不习惯,等待久了就好了。刚刚诸位来找何某要人,说昨夜从何某面前劫走的那位朋友并不是诸位要找的人,还把何某想得城府如此之深,确实是有些令人寒心啊。”

阿龙听了何松涛的话,只觉得充满了虚伪和卑鄙龌龊的计谋,冷哼了一声说道:“何二少爷,你就别废话了,按照凤至所说你的想法就是要把龙虎帮从江宁郡城连根拔起。如今我人已经身在你何家府邸,要怎么样才肯将小虎归还于我们,你划下道来,我们比划比划!”

“哈哈哈哈,”何松涛一把搂起身边烹茶的女子,揽入怀中之后大笑了两声说道:“龙帮主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瞒着各位了。各位想找的人的确在我这里,不过凭空就想从我何家带走一个曾经对我何某人行凶的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说着把目光转到了凤至的身上,凤至只感觉自己在何松涛的下流的目光之下好像赤身**一般,又是气恼又是羞怒。

阿龙挡住何松涛的目光说道:“除了凤至,你要什么都行。”

何松涛本身坐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树藤编织而成的一张藤椅,通体金光灿灿,华贵富丽。他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少爷,虽然这件事情是因为家族事业而起,但是终究他夹在其中受了气,眼前阿龙服软,他本来只想要求阿龙解散龙虎帮退出江宁郡城的想法便被自己另外一个想法推翻了,因为这个想法在阿龙他们出现在何松涛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萌生在何松涛的心里了,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如此吧。

何松涛听完阿龙的话,索性便往藤椅上一趟,摆出一副无赖相说道:“龙帮主,你这句话说得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些吧,我何家不说是富可敌国,家财万贯,倒是也不缺什么东西吧。你看看我缺什么是你能给我的。”

阿龙气急想要争辩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何松涛见自己也玩得差不多了也就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一个让你们带走你们那位兄弟的办法,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了。”

云藏锋性子本来是比常人还要高傲三分,最受不了何松涛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当即便说道:“不稀罕你的什么法子来折辱你老子,我就不信凭我一把刀杀你何府上下,你会不放人?”

凤至却拦住了云藏锋,说道:“云兄弟,我们不妨听听何二少爷的办法之后再做决定。何二少爷,不妨把你的办法说出来大家听听,大家商量商量看看可不可行?如果可行,即便是按照何二少爷所说的去做那也没有什么嘛。”凤至不愧是一个生意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想到的是可以通过与别人商议和谈判来决定事情的发展和达到自己的目的。

“行,我的办法就是赌斗,你们三人一人只能上场一次,我那里有一些小宝贝,平日里关在铁笼子里也不知道厉不厉害,你们和它们打一场,三局两胜,我就放人。商量,没得商量,这件事情要么你们答应,要么就赶紧滚。还要杀我何家上下?你可以试试,我相信不出小半个时辰,你就得粉身碎骨。”何松涛张狂的本性开始暴露无遗。

云藏锋一听让他和野兽 交战,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从小他就和各种各样的野兽战斗过,倒是阿龙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什么?要我们和畜生打架供你取乐?你当我们是什么了?还必须全胜,凤至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让她怎么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三个人。”

在阿龙和云藏锋眼里看来的确凤至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让她和何松涛用生肉饲养的畜生打架,无疑是给这些珍禽异兽加餐了,何松涛定下的三局两胜的规矩在凤至那儿肯定就已经输了一局,也就是说阿龙和云藏锋要全部胜利才能够将小虎从何松涛的手里救出来。

云藏锋倒是没问题,不管是在扬州的无名小村的后山之中还是在天奇峰的墨林之内他都是漫山遍野跑的家伙,特别是在墨林之中,俨然已经是墨林的霸主了。不过阿龙虽然练过几招,但是毕竟是普通人,不是人人都是打虎英雄,更何况听何松涛的语气,他所饲养的大家伙们都不是什么凡物,阿龙能不能对付还是两说呢。

云藏锋也不乐意了,先前他还没有想到,听完阿龙的话才想到了何松涛羞辱他们的用意,让他们和一群牲畜打架给何松涛取乐,这完全就相当于斗蛐蛐,斗鸡,在何松涛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人看。

云藏锋正要说什么话,凤至却拦住了两人并且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麻烦你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一下。”

何松涛点点头说道:“请便。”

三人往外走出数十步,确保对话不会被三人以外的人听到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凤至还没有说话,云藏锋便开口问道:“凤至姐,你拦住我是何用意?趁这小子身边没有人护卫,让我一刀砍了他才是正经,我就看不惯这种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样子。”

阿龙没有说话,以他和凤至的夫妻感情,他知道凤至既然拉着他们两个过来自然是有话要说,只要等着凤至说就行了,能说服他就干,不能说服就不干,就这么简单。

凤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云藏锋说道:“云兄弟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我觉得你原本不该是这样冲动易怒的一个人的,没想到你还是和我这个夫君一样。先不说你能不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杀了何松涛,单只一点,杀了何松涛之后我们怎么逃走,杀出去?你确定何府没有你也对付不了的高手?我们能顺利的逃出去?再一点,我们来何府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杀了何松涛谁来告诉我们小虎的下落?”

凤至的一番话才让云藏锋如梦初醒,当初他带着龙灵从天奇峰出来,在欧阳家面对欧阳家主的压迫也没有这样和他急赤白脸过,带着欧阳红袖和龙灵走出昆仑山,走到益州更是意气风发,冷静分析局面,指挥众人与摸金鼠精莫老道战斗,那个时候的他绝对不是这样冲动易怒的一个人。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龙灵和欧阳红袖纷纷离开他之后,还是知道柳问情下落不明的时候,这一切让他感到挫败,让他难受,所以才要急着用自己的武力来证明自己不会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藏锋一瞬间想了许多许多,有些想通了,有些没有想通,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嫂子你说的是,是我冲动了,这个时候不是冲动能够解决问题的,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听完云藏锋的话,凤至把头转向阿龙,阿龙对着她点点头,示意自然是听她的。凤至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先答应何松涛的要求,既然是和野兽打,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

阿龙道:“这样不是完全就被何松涛牵着鼻子走了吗?”

凤至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来我以为何松涛只是要江宁郡城,这样的话我们只要让出江宁郡城就好了,总不至于死在这里。但是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让我捉摸不透现在他要什么了,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云藏锋叹道:“怕只怕何松涛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即便是我们赢了赌斗,他也不会放人,到时候才真是没有良策可寻。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答应他吧。”

正巧这个时候何松涛在背后问道:“怎么样,几位?商量好了么?这个赌斗你们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凤至回头说道:“看来何二少爷是看准了我们不敢不接受你的要求了,正所谓打蛇打七寸,看来龙虎帮这条龙的七寸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我们答应何二少爷的赌斗,也想请何二少爷遵守你的约定,我们赢了之后就放了我们的兄弟。”

何松涛说道:“那是自然。”说完站起身来吩咐下人把自己珍藏的那三只宝贝推上来,三人只稍微等待了一会,下人就推着三个铁笼上来了,笼子里面装的正是那红毛罗刹鬼,金发碧眼女人和浑身长满羽毛的狰狞人型怪物。

三个怪物的笼子里面布满了粪便和食物的残渣,见到何松涛的时候竟然没有流露出仇恨的眼神,反而是如同宠物一般的温顺。云藏锋之前融合过一个穿越者崔宇蒙的灵魂和部分记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人而不是什么珍禽异兽,只有那个浑身长满羽毛的家伙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他又是惊讶又是愤怒的质问何松涛:“你竟然把人当做宠物来饲养?你还有没有人性?”

何松涛说道:“这位少侠,你和当年教我的那位夫子还真是有意思啊,一个说我没有天良,一个问我有没有人性?这三个东西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抓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不能说人话,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你怎么能说它们是人?虽然这几年聪明了些,学会了说一些人话,终究还是和人相差太远了,我看不出来它们是人。”

云藏锋不知道怎么和何松涛解释,只能冷哼了一句:“井底之蛙。”

何松涛也不乐意,只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他们是人是妖是怪兽,总之,他们就是你们的对手。诸位,请开始吧。”

第六十五章 红毛罗刹鬼

何松涛的话自然是让云藏锋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和何松涛解释这些事情,因为在崔宇蒙的记忆当中,如这些红发罗刹鬼,金发碧眼女子都只是不居住在同一个地方的不同族群的人类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何松涛是不可能理解得了的,云藏锋也解释不了,他只能悻悻然地走回阿龙和凤至的身边。

阿龙见云藏锋神情复杂,面露愠色,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云藏锋有些诧异的看了阿龙一眼,随即便又释然了,阿龙自然和何松涛一样只会认为这些毛发样貌和自己都不相同的所谓“外国人”都是异种,并不会觉得他们是人类。云藏锋想如果他自己没有融合崔宇蒙的记忆,会不会也和何松涛与阿龙一样,认为这些模样怪异的物种是异类,是怪物呢?

云藏锋觉得他自己似乎接受了崔宇蒙的记忆之后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开始变得有些不同了,神州大地,汉唐王朝,这些原本应该是自己这个世界为群众所深深接受的关于自己生活的土地的认知,在崔宇蒙的记忆之中都可以找到一丝丝的痕迹。

在他的记忆之中,有一个叫中国的地方拥有五千年的历史,五千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其实并不算长,一些大修士在闭关xiu liàn之中就可以度过这段悠悠岁月,妖族的人只要在不断xiu liàn当中,就可以活这么久。但是在那个世界,却经历了数个朝代,汉朝,唐朝鼎盛一时。而且那个世界也有儒道释三教,也有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两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又到底是如何的,云藏锋想不透,也不愿意去想了。

佛教《大智度论》中说:“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如是十方恒河沙三千大千世界,是名为一佛世界,是中更无余佛,实一释迦牟尼佛。”也就是说,以须弥山为中心,周围环绕四大洲及九山八海,称为一小世界。

此一小世界以一千为集,而形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集成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集成大千世界,此大千世界因由小、中、大三中千世界所集成,所以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按佛教的理论来说,这个无限世界之中存在无数个世界,而崔宇蒙原本的世界和云藏锋所在的世界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世界罢了。

那个世界的人们会想,人死后是否真的有投胎转世一说,如果有转世一说,那么那个时候的转世者样貌、思维和记忆与前一世的自己全然不同,那么下一世的自己还是不是这一世的自己?但是在云藏锋的这个世界他知道,这个世界有鬼修,也有抓世间孤魂作为阴兵的人,但是有没有投胎转世这一说,他也不知道。

想到这些,云藏锋回过神来看着疑惑不已的阿龙,说道:“没什么,只是阿龙哥你看那红毛鬼和金发碧眼的女子,坦胸lu ru,虽然模样不同但是身体却和我们人一般无二。我想这可能只是生长得与常人样貌不同的人而已,但是何松涛竟然把人当做禽兽饲养,实在是残暴无德、毫无人性可言。所以我跟他掰扯了几句,但是也说不通。”

人都有恻隐之心,善良的人在面对受伤的动物的时候也难免会心疼几秒钟,何况是面对一个和自己本身如此相似的生物的时候,自然就更加的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阿龙点了点头道:“是啊,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是他们能说简单的人话,有健全的手脚,竟然被如此对待,实在是太悲惨了一些。不过这样一来对我们也有几分好处啊,比起充满野性和强壮敏捷的动物来说,人,就要好对付多了把。”

说话间,何府的下人已经受到何松涛的命令清理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地,下人来报:“二少爷,奉您的命令,空地已经清理出来了。”

何松涛点点头,挥手让来报的小厮退下之后才对云藏锋三人说道:“我说三位,你们的戏台子已经给你们搭好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演了,既然之前都已经决定好了,咱们就走着吧别在那儿杵着了啊。”

云藏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要去面对了才能有解决的办法。”

阿龙和凤至也点点头。三人并肩跟在何松涛的身后来到事先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何家跟四大家族不同,何家是本本分分,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商人,不像四大家族那样有习武修仙的习惯,家里自然也就没有比武台之类的东西存在,所以只能这样清理出来一片大的空地供几人比斗所使用。

空地四周用木桩定了四个点,中间用手臂粗细的麻绳牵连了起来,正好形成一个方块的形状。何家家丁推着三个铁笼子来到空地之上,将三个铁笼子全部打开,笼子里的人最开始可能还对何松涛怀有苦大仇深的恨意,只是经过这许多年来的折磨和饲养,早已经被何松涛把那点为人的尊严和傲气全部磨灭掉了。

兴许是许久没有呼吸到铁笼之外的新鲜空气,在走出铁笼的那一刻竟然都发出了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的嘶吼声,金发碧眼的女子yi si bu guà的坐在地上哀嚎,眼泪斑斑。

云藏锋只说了一声真是惨,随即便和凤至商量了战术,毕竟是一场三对三的赌斗,而且一个人只有一次上场的机会,那么出场的顺序便显得重要一些了,三人只商议了片刻便决定由阿龙出站第一场,云藏锋出站第二场,由凤至压轴。

这样安排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的,阿龙在三人中间算是中等的水平,因为不知道对手的情况,所以决定让阿龙先去探一探对方的深浅,而且阿龙也学了一些功夫傍身,不至于一上场就输掉让己方落后太多,云藏锋那一场,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无论对方是谁都有必胜的把握,常年与野兽为伍锻炼出来的本能让他感觉到这些已经被何松涛diào jiào成兽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对他产生威胁。

凤至这一场基本算是输掉了,所以准备让他一上场就认输。所以说,最难的和最关键的一场还是在阿龙身上,无论他面对的是谁都一样。这种赌斗最吃亏的也就是丝毫把握不到对方的信息,吃了一个暗亏。

何松涛倒是像不在意输赢一般也不安排战术什么的,只是对着三只不知道如今是人还是野兽的家伙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能够听懂我说的话,何家的实力不算强大,当初能抓到你们都是我们花重金请来的一些高手才能逮住你们,不然凭我们何家自己的实力,根本拿你们没办法。你们赢了什么都好说,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包括你们最渴望最想要的zi you,但是你们输了,我也不杀你们,你们就在那个铁笼子里面关到死去吧。”

基于对zi you的渴望,那三只自然是充满了战意和必胜之心,这种感觉没有真正的失去过zi you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云藏锋三人那边既然已经决定好就不再拖沓了,阿龙一个凌空翻转跃入场中,然后再轻轻落地,只溅起一点点的尘土。这一手花式入场让周围围观的何家的家丁丫鬟们不禁心底暗暗叫好,平日里上街也见过街头卖艺耍把式的,但似乎又哪里有这样的真才实学这么精彩了。

阿龙站定之后问道:“何二少爷,不知道第一战你会派你的那只宝贝上来一战呢?”

何松涛端着茶杯坐到了一旁也不搭理在场上叫嚣着的阿龙,用茶盖轻轻的拨开茶碗之中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品了一口。何松涛一边出战的三只争抢的想上去表现表现自己,也算是活动活动自己多年没有活动的筋骨。

红毛罗刹鬼一把推开金发碧眼的女人,纵身一跃落入场中,一只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高举,然后发出了阵阵怒吼,声音洪大如同晨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何松涛想起当初捕捉这只红发罗刹鬼的时候还是陪着他的爷爷,也就是前任何家家主前去围猎。那个时候何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何家请了大夫来瞧病,大夫也说是药石无灵,后来不知道何老爷子在哪里听说了一个偏方,那就是要喝下长白山白老虎的心头血,这样他的病就能够痊愈。并且还不是简单的喝下心头血就行了,必须是活虎被剖开胸膛,热血流出,趁热饮用才能够延续何老爷子的性命。

何老爷子那个时候已经年迈,长途跋涉到达长白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够猎虎呢,而且老虎死了还不行。何松岳当时已经十来岁,也只能想到从江湖上重金聘请数十位高手一起围猎白虎,让他们用绳索活捉那只白老虎才行,当时的何松涛才五六岁,倍受爷爷宠爱,何老爷子将他带在身边才能够见到那个红毛罗刹鬼。

等召集好了江湖高手和到达长白山的时候,天气已经立冬了,但是何老爷子还是毅然决然进入了长白山寻找白老虎,众人找了好多天都没有看到老虎的踪影,只是一路向北,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已经出了长白山的范围,只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中不停往北走,不见人烟也不见动物,天地间的大雪已经把所有生物的活动给淹没了。

突然有一天夜里,众人围坐休息的时候,围过来数十只雪狼,上百只狼眼在黑夜之中如同闪烁的宝石一样醒目和阴森,何松涛甚至都能够闻到从狼嘴里喷出来的血腥味。

在北方雪原待过的江湖人士知道在雪夜里遇到狼群是极难对付的,告诫大家做好准备,背水一战,却听到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不是狼的叫声而是人的嘶吼声,有眼睛好的人看到一个人型生物越过守卫狼王的狼群包围圈,一拳一只将群狼击散,而后徒手与狼王搏斗,一番厮杀之后,终于将狼王打败,将狼王的尸体高高举起奋力撕为两半,狼王的鲜血迎面流下,那人张开血口接住,又将内脏等掏出来吃了。

月光之下,只见一头红毛随着寒风舞动。狼王一死,狼群也悄然退去,白色的毛皮很快都消失在白雪之中,只有遍布雪原的哀悼狼王的狼嚎声音响彻天地。

何松涛当时只觉得害怕,让爷爷杀了那只异兽,却不知道为何何老爷子只是将那只红毛怪物带了回来,没有杀他。

第六十六章 阿龙战红毛罗刹鬼

收回思绪,何松涛开始关注起战场中央的情况来。红毛罗刹鬼对着阿龙发出了“嘻嘻嘻”的怪笑,犹如黑夜里的枭鹰,尖锐而刺耳,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凤至不免替阿龙紧张起来,夫妻连心,让她不得不紧张和害怕。

此时此刻身边又只有云藏锋可以说说话,于是凤至问云藏锋道:“云兄弟,你看这第一场结果如何?”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阿龙哥和那个红毛罗刹鬼都没有出手,很难看得出来,凤至姐你也别担心,如果阿龙哥不敌这红毛罗刹鬼,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出手救下阿龙哥的,横不能没有把小虎哥救出来再把阿龙哥搭进去吧。”

凤至不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双手握紧衣服的前襟,云藏锋也无话可说,只能把目光和注意力再次放到眼前的战场之中。

阿龙站在台上面对着怪笑的红毛罗刹鬼仿佛在面对一只来自雪原之上的凶猛野兽,被何府抓住之后茹毛饮血的生活让本来就充满野性和杀戮心的红毛罗刹鬼更加的狂暴和嗜血。

阿龙谨慎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并且双眼紧紧盯着沉寂下来的红毛罗刹鬼,脚下的步伐让他可以应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红毛罗刹鬼“夯吃夯吃”的喘息着粗气,仿佛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嗜血的心,阿龙眉头锁紧,脚下再次往外侧动了一步,红毛罗刹鬼似乎压抑到极致一般,怒吼了一声,身体前倾,伸手向阿龙抓来。

何松涛听到这一声怒吼,既兴奋又紧张的抓紧了坐着的红木椅子,整个人都有些因为兴奋而颤抖了起来,就是这一声,这一声就是当年何松涛在被雪狼群围攻时听到的怒吼,那一轮明月之下的血腥场面他至今也都无法忘记。头狼的尸体仿佛还在眼前散着身体的余温,被撕裂的腹腔似乎还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好快。”阿龙只来得及暗叹一声,然后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往侧方一躲,可是红毛罗刹鬼拳头的劲力带起来的拳风还是狠狠地刮到了他的脸上,虽然还不至于被红毛罗刹鬼的拳风击倒但是也让阿龙如同被人狠狠地在脸上扇了一巴掌。红毛罗刹鬼一击未中,发出了不甘心的吼叫声,继而又接连向阿龙攻去。阿龙不敢和红毛罗刹鬼硬碰硬,只能左右躲闪,看起来狼狈至极。

站在场外的云藏锋不禁为阿龙捏了一把冷汗,刚才那一拳看上去有开碑裂石的威势,如果阿龙被正面击中的话,难免会身受重伤。

不过此时此刻,也让阿龙陷入了两难境地,面对这样的对手阿龙的唯一选择就是不停的躲闪,伺机寻找一个好机会将对手一举击溃,可是这样就变成了体能和速度的对拼,眼前对手的实际情况却没人知道,如果红毛罗刹鬼的体能是一个无底洞的话,阿龙在体能耗尽之后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红毛罗刹鬼宰割。

场上的阿龙其实也并不好受,红毛罗刹鬼的速度不慢,力量更是惊人,在场下看的人只能感觉到红毛罗刹鬼很厉害,但是具体有多厉害,阿龙无疑就成了一块试剑石,所有对于红毛罗刹鬼的信息都只能靠他承受了无数次的伤害和打击之后揣摩出来。

红毛罗刹鬼更是怒不可遏,以往他的对手都是智力低下的野生猛兽,充满了凶性,哪怕是遥远冰原上的白熊和他对打他也不会觉得头疼,因为他的力量足以将一只野生白熊打趴下,面对狼群头狼这样狡猾奸诈并且凶猛的动物,只要速度快也能够轻易将其击杀。

可是眼前这个黄皮肤的矮子,脚下用了一种玄妙的步伐滑得如同一只泥鳅一般,让他捉不住,这种浑身是力气但是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的感觉让他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加上他已经被何家关了十多年,从人类的身体发展上面来说,他的速度还有力量以及反应能力都随着岁月的流逝下降了很多很多,换做是当年击杀头狼的那个时候的红毛罗刹鬼来说,击杀这样一个黄皮矮子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气愤的红毛罗刹鬼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捉迷藏游戏了,出拳的章法开始有些紊乱,但是速度却越来越快,场上的阿龙和场外一直关注着战况的云藏锋同时面露出一丝喜色,阿龙的机会来了。

其实阿龙也快要到极限了,不停地高速移动已经让他的脚开始有些吃力了,脚上传来的紧绷感让他的速度已经慢了一点点,可是小虎的下落和身边呼呼传来的红毛罗刹鬼的拳风让他根本不敢停下来,生死一线的威胁往往能够在极限之中激发出人的潜力,在这场体力和耐力的比拼之中是阿龙取得了胜利,他坚持了下来,而这就意味着红毛罗刹鬼即将面临阿龙的反击。

红毛罗刹鬼虽然出拳的速度变快了,但是他移动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嘴里也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切都彰显着他面临着体能的极限。阿龙卖了一个破绽,红毛罗刹鬼趁机来攻,阿龙却突然提上速度绕到了红毛罗刹鬼的身后,红毛罗刹鬼一击落空,立马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冷风。

原来是阿龙看准机会就一脚踢向了红毛罗刹鬼的背心处,由于红毛罗刹鬼身形高大,阿龙必须要高高跃起,借助自身下坠的力量才能给予红毛罗刹鬼致命的一击,但是红毛罗刹鬼却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云藏锋大叫道:“阿龙哥,中计了,快躲开!”

阿龙也是暗道一声“不好!”只是他已经身处半空之中,身体根本无法借力,做不到移动自己。

红毛罗刹鬼原本一拳击打在阿龙原来的位置上,身子半躬,此时却硬生生扭转腰肢,带动着手上的动作,反手像拍苍蝇一样把阿龙拍到在地上,由于红毛罗刹鬼也是强行扭转自己的身体,无法保持身体的稳定,也仰面摔倒在地上。

身处半空的阿龙眼见着红毛罗刹鬼如同蛮牛脑袋一般大小的拳头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慢慢变大,竭力在半空中收拢身体,让自己受到尽量少的冲击。红毛罗刹鬼的拳头轰击在阿龙身上的时候,阿龙正好双手交叉,双脚收拢在小腹前,拳头打在身上的时候,阿龙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头野牛冲撞了一下,双手双脚的骨头似乎也被震碎,整个人被巨力改变了运行的轨迹,倒飞了出去。

后背着地的冲击力让阿龙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就要昏厥过去,但是他在意识之中提醒着自己,他不能晕,晕了之后就什么都完了,莫说救不出小虎,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把握。阿龙以最快的反应速度一跃而起,躲到了一边,身体感觉好像被撕裂了一般整个人都散开了的疼痛,每一个毛孔中都像伸出了血液一样,让他痛苦不已。

云藏锋原本想要搭救阿龙,奈何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还根本来不及反应,阿龙就被一拳打中,落到了地上。阿龙离开原本被击落的地方的时候,红毛罗刹鬼的拳头也随之而至,一拳轰入地面,地面如同蛛网一般碎裂开来,红毛罗刹鬼的拳头也因为地面带来的反冲击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鲜血顺着五指流下,滴落在地上。

可是似乎疼痛并没有能够阻止红毛罗刹鬼嗜血的杀心,反而自己身上的鲜血更加激发了他的凶性,他把鲜血抹到脸上,让本来就狰狞的面目看起来更加的丑陋和恐怖。

云藏锋见到阿龙似乎已经不能够继续在战斗下去了,准备提刀进入战场之中,一旁的何松涛和场中的阿龙都看到了云藏锋的动作。

不过何松涛并没有阻止云藏锋救人,他当然希望红毛罗刹鬼能够把阿龙当场击毙,但是阿龙的状况也已经很明朗了,想要让他死很容易,但是如果激怒了云藏锋,在这个距离下见识过云藏锋身手的何松涛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当中,即便是暗中有好几个护卫在观察着这里的情况,甚至每一个都不弱于当时和云藏锋在街头一战的黑瘦老者。

这些护卫还是他的大哥何松岳给他的,毕竟他的身份和地位还不及何松岳,但是何松岳秉承父亲的想法想让何家这一代相亲相爱,即便是觉得何松涛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胡闹,也不可能让何松涛身陷危险之中,哪怕是事后奏报何家当代家主用家法处置何松涛也不能让外人在任何地方欺辱了何松涛,打了何家的脸。

但是何松涛见到云藏锋有所动作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还是说了一句:“少侠,你想要救龙帮主我绝不拦你,但是这一场可就算你们输了。”

阿龙也阻止云藏锋想要救他的步伐说道:“云兄弟,你别过来,这一场,是我的战斗,我阿龙要打架还不至于要别人帮忙呢。”

云藏锋看着阿龙坚定的眼神,道:“行,但是你出现了性命之忧的时候我就不得不出手了,我可不想让凤至姐年纪轻轻就守寡,也不想替你收尸。”

阿龙哈哈笑道:“没问题,我一定赢。”

红毛罗刹鬼被关了十多年,还是能够听懂一些他们的对话,对于阿龙要赢的说辞只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只矮小的泥鳅已经滑不了多久了。

红毛罗刹鬼认为自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没有出手已经是对对手的尊重了,于是见阿龙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迎面一记正拳轰出,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功套路和花式,就是单靠着自己的力量的进攻。

阿龙拖着残躯艰难的躲过这一拳,脚下倒滑着从红毛罗刹鬼的胯下钻过,而后站起身来,接连两脚踢到红毛罗刹鬼膝关节处和踝关节处。

红毛罗刹鬼吃痛,一把向阿龙抓来,阿龙扭动身体,凌空翻转,从拳头上方避过,又是两脚踢到红毛罗刹鬼肘关节处,只不过,这个难度的动作牵动了刚才的旧伤,刚刚落地便一口鲜血呕在地上。红毛罗刹鬼这次抓住良机,没有被踢到的那只手迅速出手抓住阿龙的脑袋,将其狠狠贯入地面,阿龙只能双手抱住脑袋,巨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他的手掌骨头,甚至让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他只听到耳畔响起凤至的呼喊声音“夫君”和长刀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云藏锋的声音响起:“阿龙哥,阿龙哥!”阿龙感觉天上下起了湿热的雨,雨中夹杂着刺鼻的血腥气。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迷糊的意识中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云藏锋来救自己,他不能输,他嘴里不住的说道:“别来救我,我还能打,我一定能赢!”

第六十七章 羽毛人

江湖之上充满着尔虞我诈,但是也有真真实实的肝胆相照,这才是江湖最有意思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你遇到的下一个人对你是真心实意还是笑里藏刀,只能去试探,去揣摩,直到认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然后决定是生死相交还是捅对方一刀。

这座江湖吸引了无数的年轻人往下跳,哪怕这里面的大风大浪已经将许多人生的希望扑灭在了其中,却仍然挡不住它的吸引力,无穷尽的武功秘籍,人上之人的无限风光,荡气回肠的情义,让无数人为之癫狂为之痴迷。

倘若小虎能够看到阿龙为他所做的一切,必然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的阿龙已经不chéng rén样,胸前撑起胸腔的肋骨悉数断裂,满脸的鲜血顺着五官的起伏缓缓流淌,他已经昏厥了过去,听不见伏在他身上哭泣的凤至的声音也听不见为他泪流满面的云藏锋拔刀的豪情壮志。

在红毛罗刹鬼准备用自己的铁拳轰杀已经被贯入地下毫无反抗之力的阿龙的时候,云藏锋动了,长刀在空中化成一个圆弧,圆弧带起的是鲜红色的血液,溅落在地上盛开成花,溅落在阿龙的脸上如同大雨倾盆而下。

云藏锋斜提长刀,眼泪簌簌而下,他说:“君以残躯成情义,我以战刀并还之。”

阿龙在江湖之中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像龙虎帮这样的小帮派在江湖上起码也不下一千之数,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得紧,就连红毛罗刹鬼这样凭靠着一身蛮力和速度的人都打不过,江湖地位更是不用说了,根本就没有。可是他赢得了云藏锋的尊敬,君子有大义,视死忽如归,就是这样为了感情不计后果,不顾自身的人往往最令人钦佩和感动。

那一刀绚丽夺目,那一刀砍掉了红毛罗刹鬼的手臂,断臂落地的那一截还在抽动,红毛罗刹鬼因为疼痛而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嘶吼声。云藏锋把阿龙抱下台,简单的运针封住了阿龙的几处要害穴位,防止他失血过多,但是断裂的骨头是暂时不能处理了,第一个是没有这个条件,第二个是赌斗还要继续,何松涛是不会给云藏锋这么多时间来救助一个在何松涛看来是敌人的人的。

此刻的何松涛正在处理断臂的红毛罗刹鬼,他也根本没有救治红毛罗刹鬼的意思,只吩咐下人把红毛罗刹鬼带下去,至于怎么处理就看下人们自己琢磨了。

红毛罗刹鬼虽然忍耐不了断臂带来的疼痛,但是也还不至于逊色到昏厥过去,赢了这场赌斗的兴奋感冲击着他的大脑,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和疲劳,他爬到何松涛面前,用蹩脚的语言说道:“我赢了zi you!”

其实先前阿龙并不是寸功未建,至少在最后踢在红毛罗刹鬼关节处的那几脚就给红毛罗刹鬼造成了足够大的伤害,虽然不至于让红毛罗刹鬼的骨头碎裂,但是至少也是严重受损,如果再次承受一次重击,必然会碎裂,然后丧失行动能力。

听完红毛罗刹鬼的话,何松涛厌恶地捂住了口鼻,被囚禁多年的红毛罗刹鬼身上带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这是因为关在铁笼子中常年不曾打理自己导致的。

不过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何松涛认为如此一个低劣卑贱的东西怎么可以离自己这么近,他抬脚踢到半蹲着的红毛罗刹鬼肩头,说道:“来人啊,把它带下去关起来。”

红毛罗刹鬼因为本来就膝盖被阿龙踢伤,重心不稳,被何松涛一脚踢中肩头,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在地,却听到何松涛的最后一句话是还要继续把他关起来,心中不免无名火起,十多年来的耻辱和隐藏在血脉之中的凶性一瞬间全部都迸发出来,他怒吼着把一双大手伸向了何松涛,作势要把何松涛撕为两半。

何松涛想起了那月夜下的头狼,自己跟它仿佛没什么两样,他往后缩了一下,天外一柄飞刀划了一个美妙的弧度从何松涛的后劲窝拐了一个弯刺进了红毛罗刹鬼的眉心,红毛罗刹鬼没有吭声便倒地不起了,双手还保持着前举着要扼杀何松涛的姿势。

死亡对于有一些备受折磨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难得的解脱,当生活的残酷让这些人体会到了死亡并不可怕的时候,他们或许就会去拥抱它。人们常说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但是死亡是一件最容易最轻松的事情,只有活着才会承受莫大的痛苦,但是也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人世间的美好,才能看,才能吃,才能笑,才能哭,才能给在乎的人带去欢乐,才能给在乎自己的人一个心安。

这一把飞刀泛着幽幽碧绿,收割了红毛罗刹鬼的生命,生长在雪原的他根本不知道不在意死亡,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就是弱肉强食,就像一只动物,即便是被关了起来,他也不会想到zi shā来终结这种痛苦。只是在飞刀chā jin脑子里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轻松和解脱,接下来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云藏锋只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对红毛罗刹鬼的死去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要抓紧时间修复阿龙身上的伤势,这个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在天奇峰六位师父各有绝技,偏偏自己只对马侯一身的医术学得比较精通,处理一般的伤势根本不在话下,否则以阿龙现在的情况不做任何处理的话,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魂归西方极乐世界。

在这种危急时刻,云藏锋也顾不得隐瞒自己身具空间法宝的这件事情了,同心环中的金创药之类的药品一个劲的往外掏,凤至只看着云藏锋仿佛变戏法一般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瓶子小罐子和小药包,但是她知道云藏锋是在竭力搭救她挚爱之人,所以即便是惊讶也不会去打扰。

何松涛那边吩咐下人处理了一下红毛罗刹鬼的尸体,便对着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你们那边处理得如何了?伤患要救,这场赌斗也是要比的啊,别让我等太久,否则你们就拿不回你们想要的人了,虽然我已经赢了。你们总不会寄希望于那位薄纱覆面的小娘子吧?”

云藏锋从凤至裙子上撤下一块丝绸,缠好阿龙身上的一处伤口,对凤至说道:“我速战速决,你不要移动阿龙哥,等我回来救他。”说完转身要走上台去,没想到被凤至一把拉住。

凤至说道:“这一场我去,你多一点时间救治夫君,我尽量给你多拖延一点时间。”

云藏锋惊讶地说道:“可是你”

话还没说完,凤至就已经登上场去,她回头给了云藏锋一个自信的笑容,说道:“我没问题的,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你可以替我保密,不要告诉夫君。”

凤至所面对的对手不是那位金发碧眼女子,而是那只全身上下都被羽毛所覆盖的羽毛人。

羽毛人走上台来,淡淡的看了凤至一眼,开口说道:“你下去吧,我不打女人。”

凤至眉头微微一皱,何松涛也惊讶异常。凤至问道:“你会说话?”

羽毛人说道:“我自然会说话,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发生了一点事情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凤至问他:“那你怎么会被何家抓起来?”

羽毛人回答她:“那个时候村里人都把我当成是个怪物,殴打我,取笑我,甚至还赶我走,说我是不详之物,是深山里来的妖怪。我心灰意冷,一心寻死,可是怎么也死不掉,也可以说是自己胆子小,许多能死的办法我没有去尝试过。后来遇上了何家的人,我看着他们人人都带着兵器,我以为是要杀我,结果只是把我抓了回来囚禁在铁笼子里。反正我也无处可去,索性就待在这里吧,顺其自然就好。”

凤至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故事,你既然有自己的思维,会说人话,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帮助何松涛这个家伙?”

羽毛人说道:“因为这十来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你说我为虎作伥,可是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人,然后帮助他,仅此而已。对于我来说,你们才是来打扰我的生活的恶人。”

“况且,我现在不是别无所求,我已经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我需要借助何家的力量还有得到属于自己的zi you,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部都拜那群人所赐,原来我不明白这一身的力量到底有什么意义,现在我想通了,它就是让我用来复仇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当年他们给我带来的苦痛究竟是多么的沉重,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而死。”

“当年他们欺辱我,我不敢还手就是因为害怕这一身力量会不小心杀死一个人,到时候就更加不能被大家接受了,可是,我忍着,还是没人能接受我。你说,何二少爷是个坏人,可是他却是能够接受我的人,即便是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但是他并没有赶走我。”

何松涛听完羽毛人的言辞,不由得叫了一声“好”,他高声说道:“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关了你这么些年,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还会说话,行,只要今天你让我满意,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从今以后也再也不关着你,你就跟在我身边,谁敢再说你一句,咱就割了他的舌头,这才痛快。”

羽毛人恭敬的给何松涛鞠了一躬,道:“多谢何二少爷。”

紧接着回头对凤至说:“我不打女人,你下去吧。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跟人类对话,饶你一命,也算是给你的谢礼。”

凤至冷哼了一声,道:“别瞧不起女人,至少我见过一个就比你厉害千百倍。”

继而又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可否借剑一把?”

何松涛说道:“哟,没想到龙虎帮帮主夫人除了智计无双之外还会使剑,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来人啊,赐剑!”

凤至接到了一柄长剑,舞了一个剑花,有模有样,喃喃道:“兵器倒也还趁手。”云藏锋更是惊讶万分,虽然与凤至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倒也是从来不知道凤至还会使剑。

羽毛人说道:“既然你如此不惜命,也怪不得我不怜香惜玉了。”

第六十八章 解脱的剑法

微风吹过何家后花园,百紫千红掀起一阵绚丽的波浪,也扬起了凤至散乱的发丝。何松涛从护卫手里取来一柄长剑,虽说不是什么好工艺打造的,但是也不算差了。随手舞动的剑花银光闪闪也算是夺目,羽毛人一身羽毛却不随风而动,好似铁打的一般,在阳光下隐隐泛起一点点光。

凤至听完羽毛人不客气的话,哼了一声,也不多言,举剑直刺而去,羽毛人不闪不避,一身羽毛根本没有丝毫的晃动,只听“叮”的一声,剑尖刺到羽毛人一身羽毛上,只溅起一点火花,响起金铁交击的声音。

凤至有些诧异,原本以为羽毛人那一身羽毛与禽鸟的羽毛一般无二,十分脆弱,在长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的,没想到羽毛人的羽毛却与寻常的羽毛不同,竟然比生铁还要坚硬两分。羽毛人伸出手掸了掸被剑刺击过的位置,仿佛那里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羽毛人的手也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了,原本是五指的肉掌却变成了只有三指的禽兽爪子,上面还布满了铜钱大小的鳞片。

羽毛人浑然不在意的对凤至说道:“小娘子,如果你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本事,那你可就没有希望了,既然已经决定将你打败,那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凤至不置可否,脚尖轻轻往后一点,与羽毛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将手中剑横在胸前做防守姿态,冷声说道:“你也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寻常女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羽毛人随手舞动了一下手臂上的羽毛,可是羽毛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飘不起来,他有些忧郁有些惆怅的问道:“你知道我这身羽毛是怎么来的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何二少爷现在想让我快一些把你打败,让场下那个用长刀的少侠没有时间去救治那个被红毛罗刹鬼打败的人,不过我不在意他的感受,你如果愿意听,我就可以给你讲,让你多拖延一点点时间。”

凤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龙,心里一阵绞痛,她也知道云藏锋已经在尽力施救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施救一个被救的最需要的都是时间,凤至只能点点头,同意了羽毛人的话。

羽毛人叹了一口气,说起了他的故事。他本来是百越之地的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百越之地善用蛊毒和药物这是在神州大地出了名的。但是百越之地也是没有开化的混乱地带,那里同时居住着上百个不同的部族,每一个部族之间因为资源和所信奉的神明不同的问题常年发生战争,每一年都因为部族之间的战斗失去了宝贵的生命,所以在他们百越的大森林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百越之地的森林都是用人们的鲜血浇灌起来的。”

羽毛人所在的部族信奉的是fèng huáng,他们相信人可以浴火重生,所以人死之后都会被火化,他们认为那些被火焰吞噬了的尸体都会到fèng huáng大神的身边去侍奉神明。在羽毛人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部族与另外一个信奉旱魃的部族发生了冲突,两个部族之间展开了长达数个月的战争。

信奉旱魃的部族会用秘法驱动尸体,并且用尸体来培养各种各样的蛊虫进行战争,羽毛人所在的部族最开始还占据着优势,利用弓箭和火焰的力量剿灭了信奉旱魃的部族一波又一波的入侵。

可是随着战争的发展,战场上的尸体数量成倍的增加,信奉旱魃的部族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战场上开始出现一些身体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僵尸,打不死也摧毁不了。最开始fèng huáng部族还能够用他们所敬仰的所谓fèng huáng的火焰焚烧僵尸,甚至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可是尸体的庞大数量让他们的火焰也显得力有未逮,尸海战术往往用前仆后继的尸体来扑灭fèng huáng部族的火焰。

战场中出现的让人防不胜防的尸毒和蜘蛛般大小的蛊虫更是让fèng huáng部族大量减员。

在不断溃败的情况下,fèng huáng部族连刚刚满十来岁的小孩子都不得不提起武器参加到两个部族的战争中来,可是小孩子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能算什么,阻止不了战争的颓势,无可奈何之下fèng huáng部族的大祭司想起了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古老巫术,那是从一本古老得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的古书上面见到的一种法术,可以让信奉fèng huáng的人拥有fèng huáng的力量,浴火重生,刀枪不入。

大祭司也知道这种巫术本来只应该存在于传说当中,不知道这个巫术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他不敢轻易地去尝试,于是他在部族里面挑中了一个小孩子,说那个小孩子是天选之人,是神明指派来拯救他们的部族的神明的侍奉者。其实,这个选择不过是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出了一个让大祭司和族长做实验的可怜虫而已,而这个可怜虫就是凤至眼前的羽毛人。

羽毛人bèi po服下了一种不知名的药物,药物滚烫辣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难闻的味道,可是在刀剑的威逼之下,年仅**岁的羽毛人不得不屈服于一向在部族里面位高权重的大祭司和族长的yin wēi之下。

他把药物吞了下去,开始还没有多少感觉,但是药效开始发生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化,感觉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他的血管里面爬动,皮肤之下有无数的蚂蚁在啮噬他的血肉,他的皮肤开始溃烂,他的手掌开始退化,萎缩,指甲慢慢开始变长。他忍受不了那种又疼又痒的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他想到了死亡,他要zi shā。

但是他被部族里面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巡逻队和护卫们抓住了手脚,他动不了,更别说zi shā了,最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想要死,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凭空多出来一股可怕的力量,挣脱了按住他手脚的护卫们,并且一口咬在一名护卫的脖颈之上,活活地将其咬死才罢口。

大祭司害怕极了,常年身居高位的他早已经忘记了战斗的本能,只知道摆弄药瓶和祭祀物品的他叫道:“他尸变了,他是敌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他是僵尸,快杀了他,杀了他。”

有些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这种人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所以会使用谎言来掩盖他自己的错误,必要时还会杀人灭口。

不过当时他这么说,场下所有正在经历和将要经历与旱魃部落的战斗的人都想起来战场上那择人而噬的僵尸是如何抓住自己的亲人和战友,咬住他们的脖子,吸食他们的鲜血的,就与羽毛人啃咬那名可怜的护卫的场景一般无二。

人人都愤懑不已,拿起手中的武器攻击正在饱受着折磨的羽毛人,羽毛人根本感受不到别人的武器给他带来的痛苦,因为他正在经历着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迷糊的双眼看到了火光,熊熊的大火让他找到了终结自己痛苦的方法,他投入了火焰当中,熊熊大火顷刻间便吞噬了他的身躯,人们看着他在里面挣扎,翻滚,却没有人露出同情的样子,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只是害怕的伏在母亲的怀里偷看他的惨状。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火焰吞噬殆尽,就像那些去侍奉fèng huáng大神的去世的人一样,但是,羽毛人没有死。燃烧的火焰赋予了他新的生命,他真的浴火重生了,长出了一身丑陋的羽毛,根本就不像fèng huáng那般绚烂夺目,反而就像是树枝上的麻雀一般呈现出灰褐色。

最后,他没有能走上战场,部族里面的人都嫌弃他,觉得他是可怕的妖魔鬼怪,只是大祭司的药水让fèng huáng大神不虔诚的信徒现出了原形,人人都去欺辱他,伤害他,他逃了出来,也算是被赶了出来,他想要寻死,想要走出百越的森林,没想到在一边寻死一边走出森林的路上遇见了何松涛。

凤至听完他的故事,眼里不禁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羽毛人眼泪顺着脸上的羽毛流下来,他说:“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杀你。或者这就叫做良知?可是我并不想要这种良知,我想要报复。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没有手,只有爪子,连擦眼泪我都做不到。”

何松涛站在一边看着说话的两人开始有些着急了,因为云藏锋那边的救治工作看起来进行得很是顺利。何松涛怒吼道:“扁毛畜生,你干嘛呢?让你上去是和你的敌人聊天的吗?还不快打败她?”

羽毛人深吸了一口气,对凤至说了一声:“抱歉了。”

说完急冲而出,速度不快,毕竟他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战斗训练,只是拥有一身寻常人得不到的东西罢了,说到底,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锋利的爪子和巨大的力量划过凤至手中的剑,凤至没有躲,只是把剑挡在自己的面前,剑应声断为三截,还在凤至手里的短剑不足一尺。

凤至再次越开一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继续躲避的时候,她动了,并且是用一种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运动着,无论是手还是脚。云藏锋是在场所有人之中眼里最好的人,他看到凤至飞速的移动着,手里的断剑被她用得如同一柄活了的bi shou,上面包裹着一层锋锐的罡气,不停的在羽毛人身上各处滑动着,但是这一次没有传出来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只有一根根不断从羽毛人身上的羽毛。

剑法如同狂风,羽毛人却只像不会动的泥像,被这带着刀刃的狂风不断的割裂。

最终,凤至停了下来,她停下来的时候,手中的断剑已经刺入了羽毛人的心房。而被凤至切割下来的羽毛犹自在天空中飘着,就像离开了羽毛人的身体,它们忽然都没有了重量,变得和平常的羽毛一般无二。

最后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羽毛的羽毛人也倒在了地上。凤至蹲下身替他盖住了圆睁着的双眼说道:“师傅曾经告诉我说,剑法有罡气,无物不断,斩钉截铁,亦无不可。你身上的羽毛我都替你全部拔掉了,只是你也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死法对你来说是不是一种解脱,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也许能帮你。我是个商人,那个故事就当做是你给我的报酬吧,我不能让你吃亏。”

说完这一番话,凤至转身而走,神情坚决如同磐石。云藏锋看着这个女人,心想她的心里一定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凤至身后已经咽气的羽毛人分明在凤至转身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

第六十九章 胜利

获得胜利归来的凤至脸上并没有开心的笑容,眉头紧锁,面纱之上的两片柳叶眉好像就要拧在一起似的,一方面是因为刚刚听完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一方面是因为对深爱之人深深的担心。

凤至回到躺在地上的阿龙的身边,关切的问云藏锋道:“情况怎么样了?”

云藏锋看了看阿龙,将插在阿龙身上的银针一根根的慢慢取出,吐出一口浊气,道:“还好凤至姐你争取了这么多的时间,都处理好了,没有性命之忧了。刚才可是把我给吓坏了,内伤和外伤都很重,我还以为恐怕是不行了。多亏了阿龙哥从小习武,虽然没有什么武学修为上的成就却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这才没有让我无用武之地,否则回天乏术啊。总的来说,救了他自己的还是他自己啊。”

凤至心里知道云藏锋已经尽力而为了,但是看着阿龙痛苦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夫君看起来还是这么痛苦不堪?”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命是保住了,可是痛苦却没有人能够帮他承担,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挨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没有痛苦是不可能的,神仙也不能让他立马就好转了。倒是你让我很意外,没想到你的剑术修为如此之高,我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位剑术大家在身边却没有发现啊,失敬失敬。”

凤至白了云藏锋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这点微末道行在你眼里恐怕不算什么吧,那羽毛人恐怕也不是你的一合之敌。你就别取笑我了,你答应我要替我保密的,不要说出去,特别是对夫君,一定要只字不提。”

云藏锋不解道:“这又是为何?你这般文武双全,阿龙哥可是喜得佳人啊,我应该恭喜恭喜他的。”

凤至摇摇头说道:“你不了解。夫君是一个自负的人,但是武功却不怎么样,这你也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我有这点微末功夫,如果弱于他我自然也就告诉他了,但是我自知还是要略胜他一筹,恐怕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终究会有一些芥蒂。如此一来,未免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不如不说。”

云藏锋听完凤至的话,对她这小女儿心态有些忍俊不禁起来,他哈哈一笑对凤至说道:“凤至姐,不是我说你,你把阿龙哥看得也太狭隘了一些,他不是那种善妒的人。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我自然替你保守秘密,不过你打算瞒着阿龙哥瞒到什么时候呢?横不能隐瞒一辈子吧,我坚信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阿龙哥自己发现了,恐怕对你来说你就更担心了把。”

凤至看着昏迷不醒的阿龙幽幽说道:“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吧,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还是希望能够多瞒他一段时间。”

“行,你既然如此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总不能跟着瞎掺和。”云藏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凤至姐,别怪我多嘴,你方便说说你师父的名号吗?别多心,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如果有难处就算了。”

在江湖上很多人都以自己师门为骄傲,打斗之前也都会报上自己的师门防止对方是与自己某位同门有旧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也希望自己可以仗着师门的名头吓唬吓唬那些宵小之辈,但是也有一些江湖前辈游戏人间,看着谁家的小孩子有眼缘就传授一招半式,并不当做是自己的徒弟,即便是很喜欢,更不喜欢自己的名号被别人提及,所以云藏锋才有此一说。

听完云藏锋的话,凤至点点头说道:“多谢你的理解,当时我答应过传授我剑法的那个人,绝不透露关于他的一分半分,对不住了。”云藏锋也理解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那边的何松涛尝了一次败绩,有些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妈的,来人,把里面收拾收拾,不中用的东西,拖下去喂笼子里的那些宠物。”

领命的下人自然是不敢违背正在气头上的何二少爷的命令,急急忙忙的就上去拖走血葫芦一般的羽毛人,羽毛人身上的羽毛被剃光之后,里面溃烂的躯壳便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更何况那些被连根削掉了的羽毛连着皮肉一起脱落,身上血流不止,看起来实在是可怖至极。

下人们实在是看得心里害怕,血腥味令他们直作呕,在何松涛的一再催促之下才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将尸体搬走,至于敢不敢投食到那些猛兽的笼子里面就是两说了。

何松涛终究没有在云藏锋和凤至的面前失了身份,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云藏锋大声说道:“云少侠,现在咱们两方是一胜一负正好打平,这最后的宝可就全部都押在你的身上了,你的那位朋友的生死可就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了,怎么样?这就上台吧?”

云藏锋提着刀纵身一跃便到了台上,比不上阿龙的花哨,也没有红毛罗刹鬼的声势巨大,看起来就是一般的江湖人士的身法,普普通通,平凡至极。金发碧眼的女子眼里布满了恐惧,她原本就不会什么打斗的方法,这么多年的囚笼生活倒是让她骨瘦如柴,但凡有些本事就不会一出笼子就伏地而泣了。

云藏锋提着刀摇了摇头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你不可能就让她跟我打吧,我的实力和功夫你也见识过了吧,相信你心里也有点数。这位看起来相貌有些奇特的姑娘不是我的对手,这一局你还是直接认输吧。”

何松涛端坐在椅子之上,冷笑道:“云少侠,你未免过于自大了一些吧,还没动手就放出这样的狠话?能不能行还是先过两招再说吧,即便是你赢,我也就当看个热闹了,咱们有始有终,三场比完再说。不过,你那把长刀实在是太厉害,你看看我这宠物手无寸铁的,你不能欺负它啊,人怎么能跟畜生一般见识呢,要不你让让它,把刀交给龙虎帮帮主夫人先替你保管保管?”

云藏锋也没有说话,把刀往场外一扔,脚下发力,五指成爪,眨眼间就来到了金发碧眼女子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脖子。女子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云藏锋脚步根本不停留一刻,抓起女子就到了边界,然后轻轻的把她扔出了场外。一系列动作只不过二三息功夫就完成了,何松涛刚刚喝了一口茶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就吐了出来。围观的丫鬟下人们都不禁大失所望,没想到最后一场就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就结束了。

云藏锋拍了拍手道:“何二少爷,这下你看清楚了吧,这一局你输了,按照你你自己定的规矩,三局两胜,我们赢了,把人交出来吧。”

何松涛假模假样的鼓起掌来,一下一顿,姿态做作至极。掌声响了几下便停下来,他说道:“精彩精彩,虽然输了,但是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两场战斗也算是不亏了,只是最后一局对战也太不尽兴了。来人啊,把这个废物拉下去喂宠物,既然不能替我赢,要她来也没什么用了。”

云藏锋冷冷的看着何松涛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他倒要看看何松涛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等下人把金发碧眼的女子拖走之后,何松涛才继续开口说道:“云少侠,龙虎帮的帮主夫人,你们放心,我何二虽然人才不济,但是说到做到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我们何家是商人,商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信用,没有信用怎么跟别人做生意啊。”

“不过,你们要找的人的确不在何府,在另外一个地方,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吧,因为你们的朋友没有被我像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面。怎么样,你们二位是要带上受伤的龙帮主一起跟我去放人呢还是择日再议此事?”

云藏锋犹豫了一下,对何松涛说道:“烦请何二少爷等我片刻,我交代几句话便和你一起去寻我那位兄弟。”

也不管何松涛是否同意,云藏锋便轻巧的翻出场外,来到凤至的面前对她说道:“凤至姐,小虎哥不在何府,听何松涛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被他关到了其他的地方。我是这样的打算,你先带着阿龙哥回我们最开始进城的时候住的客栈里面休息,我跟着何松涛去搭救小虎哥,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这样一来,阿龙哥也可以得到足够的休息,我也放心一些。即便是何松涛要耍什么花样,我一个人也好脱身。恕我直言,带着现在的阿龙哥,一旦遇上什么危险,我们还真的不好脱身。”

凤至考虑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云藏锋说的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以阿龙现在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在参与任何的战斗了,到时候如果何松涛要耍什么花样的话,带上阿龙反而会成为一个累赘,但是如果两个人都去搭救小虎,把阿龙放在这里,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恐怕他们两个都不放心。

凤至只好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云藏锋的说法,她对云藏锋说道:“行,那你自己小心一些。何家就是一窝子的狐狸,他们的话不可轻信,一定要时刻提防着何松涛。如果有事,自己先走,小虎那里再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之我们安全,小虎才有希望。”

云藏锋回答道:“我心里有数。”说完转身回到何松涛面前对他说道:“何二少爷,我一个人跟你去,不过还劳烦你派两个兄弟帮凤至姐搭把手把阿龙哥送到安全的地方。”

何松涛哈哈一笑道:“好,好胆识!我何某最佩服有胆识的英雄好汉,护送不是问题,不过你就不担心我派的人暗中下黑手,把龙帮主和帮主夫人杀了?”

云藏锋淡淡一笑道:“请你安排人吧。”他心里自然有打算,见识了凤至的身手之后,云藏锋就知道一般的练家子绝对不是凤至的对手,只是派两个小厮的话,完全不是问题。如果安排高手的话,云藏锋自然也不会同意。

何松涛果然只安排了两个小厮护送,让云藏锋很是放下心来。看着凤至和阿龙远去的背影,云藏锋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请你前面带路吧。”

第七十章 西郊秘牢

泰安城西郊地处偏僻,再往北走一些就到了泰山派所在的泰山地界了。西郊原本是一个破败村落,只是因为何家的存在才逐渐富裕起来,何家的祖屋就在此处,包括何家祠堂也都在这里,每一年每一个在任的何家家主都要带着何家上上下下前来祭祀,那个时候就是西郊村落最最热闹的时候。

云藏锋跟着何松涛从村落中间穿过,身边跟着的护卫人数众多,高头大马胯下骑,笃笃的马蹄声让村落更显得有几分静谧,有村落里的老人和孩子看到何家二少爷到来,纷纷都和他打起了招呼。云藏锋和何松涛两骑并肩而行,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仇敌,反而更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聊得欢愉,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的神情。

云藏锋看似开玩笑一般对何松涛说道:“何二少爷,没想到在这等偏僻的场所还有一个这么富裕的村庄,我看你在这儿也挺受尊敬的,莫不是何二少爷除了做一些惹人厌烦的事情之外还会做什么好事情。”

何松涛哈哈笑道:“云少侠说笑了,一个人坏也不可能全坏,好也不可能全好,便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欲吧。世界上哪有只黑不白的人,又或者哪有只白不黑的人,财富、女人、权势总有一样足够吸引我们这些人一生不择手段的去追逐。也不怕给你讲,这里的人不是给我何松涛面子,而是给我何家一个面子。”

“我们何家从这里发迹,那个时候要追溯到我的曾祖父了吧,他从这里走出去开始经商做生意,一步一步慢慢发展才有了如今的何家,算起来何家从最开始做生意也有近百来年的历史了。曾祖父和祖父是念旧的人,祖宗祠堂在这里就没有把它迁移走,心想着富裕了吧就该给村里人一点甜头,那个时候何府也才建起来没多久,家里正是用人的时候,就把村里青壮年男子和正当年的女子和老妈子都招进了府里做一些杂役,你见过的那个老管家就是从侍奉我曾祖父开始就呆在何家了,家里人都挺尊敬他的。”

云藏锋有一些惊讶,没想到何家还有这样的一面,摇头叹道:“两位老人还真是不错啊,就两位老人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云藏锋钦佩,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何二少爷对下人们有多尊重啊,怕是没有从两位老人那里继承这种精神啊。”

何松涛又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是江湖游侠,不是世家子弟,你心中所想是人人皆有父母,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就有的人要供人使唤,有的人就高高在上。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何家供他们的衣食住行和四季俸禄,他们mài shēn于我何家,这是他们自愿的交易,没有人强迫他们的,他们为了生存就要牺牲掉自己的一部分作为人的尊严和劳力,而我何家用钱财换来的也正是这一部分东西,这难道不是公平?何家也不能白白让他们坐吃山空吧?”

“就像你我,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易,所以即便你我现在还是敌对的关系,我也一样尊重你和你谈笑风生。倘若我不这样对待家里的那些下人们,他们就会欺主,就会踩在我的头上让我不好受,那我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人不能对他太好,狗不能喂得太饱,这个道理或许你不会懂的。不过,有一个道理你一定明白,那就是他们既然是下人,那他们上面自然就有人压着他们,奴役他们。”

云藏锋苦笑不已,他竟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何松涛的话。何松涛看见云藏锋的神色,接着说道:“云少侠能明白我的意思最好不过了,你看看这里的人,他们或者是年轻的时候在何家做过工的人,或者是现在自己的孩子仍然在何家做工的人,他们走的时候,何家都会给他们一大笔钱,何家自认从来没有亏欠过任何一个人。”

“有时候我就在想,有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带着一种奴性,一开始还想着反抗,或者心里面有抵触的感觉,但是被奴役久了之后就慢慢地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甚至为这种被奴役的生活感到快乐。”

云藏锋不得不为此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有些人跪久了就真的站不起来了。生而为人的尊严和傲骨还是不能丢的,与人为奴为仆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死了比较轻快。”

何松涛竟然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道:“没想到云少侠竟然与我的见解如此相似,我想如果你我不是因为有嫌隙的话,一定会成为不错的朋友,只可惜因为这些误会注定要与云少侠这样的大才失之交臂了。”

云藏锋摆了摆手道:“见解相同也不一定要成为朋友,何二少爷的一些行为我实在是不敢苟同,两人的眼界和身世就已经注定了我们成不了朋友。云某不敢高攀,不敢高攀。”

何松涛也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话去,反而给云藏锋介绍起了泰山的情况还是西郊村落的一些趣事。

说话间,一行人驱马走到了一个山洞入口处,洞口昏暗无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黑洞洞的洞口让云藏锋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即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发生,但是人已经到了门口,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云藏锋紧了紧手里的缰绳,马停在了洞口处,何松涛笑道:“云少侠为何止步不前?莫非害怕何某人在这里设下什么埋伏会对云少侠不利?”

云藏锋看了看何松涛,不置可否,也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何松涛见自己讨了个没趣,吩咐身边护卫翻身下马,步行进入山洞,云藏锋自然也不例外,洞口低矮,再骑马肯定是进不去的。

众人鱼贯而入,狭小的山洞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往前走了五六丈,道路转而以一个不算陡峭的斜坡转向地下,再向前走就会发先山体腹部被挖空,腾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来,下面排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贴着山壁铸造了十几间囚室。一条阶梯顺着山壁螺旋向下,阶梯靠外的一边都用铁链拦了起来,防止有人不慎从阶梯上面摔下去。

云藏锋稀奇道:“刚开始在洞口的时候就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却没有想到如此恢弘气派,何家打造这个秘密的大狱应该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吧,也就何家有这个财力和闲工夫可以支撑起这个地方的修建。不过,何二少爷,恕我直言,好像依据汉唐律,私设监房是违背律令的吧,你也不怕朝廷找你何家的麻烦?”

何松涛哈哈一笑,仿佛在嘲笑云藏锋的无知,也仿佛在显示自家实力时候的自得,他说道:“云少侠实在是过于多虑了,我何家既然敢在这里修这个东西,难道还怕他朝廷来查吗?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的私密性,山下的村庄算是我何家的一支了,这里也是村里人耗费近十年的时间修建而成的,所以村里人的忠诚信得过。被关到这里来的人都被蒙住双眼,不知道路线,知道路线也不可能出得去,自然不必担心泄密的事情。”

云藏锋苦笑道:“方才何二少爷问我是否担心二少爷会在此设下什么埋伏,最开始我还将信将疑,认为何二少爷是一个有信用的商人。眼下听到何二少爷这番言论似乎是不打算放云某人一条活路了,也不打算守信用了?看起来我还真是应该担心担心你是不是会在这里设下什么圈套等着我来钻,这被挖空的山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瓮,而我可就像是自己钻进瓮里的王八了吧。何二少爷,你可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啊。”

何松涛道:“彼此彼此,如果云少侠是个简单人物,我又何必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随从护卫保护我的安全呢?说来可笑,就为了防云少侠一个人,我明里暗里安排了不下五十人跟着我,保护我的周全,还有一位是自信绝对有实力拿下云少侠的。”

云藏锋听完何松涛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他还算不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算个半一流吧,能够对付他的人可多了去了,只是这样的人物是这般轻易就能被何家请到的?

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绝不会因为何家的钱财就甘愿供人驱使,但是也不排除有哪位高手被何家拿捏住了把柄,或者何家给出了让他心动的报酬让他不得不为何家出这一份力。且把这位高手放到一边不说,单单是那明里暗里不下五十名的护卫还是西郊监牢之中的人手就够云藏锋喝一壶的,势单力薄,云藏锋不得不考虑撤退的事宜。

云藏锋正思索间,何松涛又说了:“云少侠何必多虑,我何家是商人起家,自然以信誉为重,说了会放了云少侠的朋友就会放了云少侠的朋友,那位龙虎帮副帮主虎帮主被我们请到这里来的时候被蒙住了双眼,加上身受重伤,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等他离开的我们再蒙住他的双眼把他送回到泰安城去,到时候即便他上公堂去说我何家私设刑堂也好,私设监房也罢,任凭他巧舌如簧,嘴皮子都说破了,无凭无据,也不能动摇我们半分的。喏,在往前走一些,那一个丁三号房间就是虎帮主在此处歇脚的所在了。”

听完何松涛的话,云藏锋也把心一横,先行撤离的打算也搁置了下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总之一切都等到先见到了小虎再说,只要小虎能出得去,云藏锋就算不虚此行,等小虎出去了,自己一个人也好突围,大不了自己一柄长刀杀将出去。

或许会死在这里?云藏锋这么想着又把这个念头抹杀掉了,他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力量,虽然自己失去了意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股力量曾出现过两次,云藏锋觉得如果实在是被逼入绝境,这股力量绝不会让他面临死亡的。

第七十一章 决断

何家的西郊秘牢将监房分成了甲乙丙丁四等,每一等又分别有一到四号,共计一十六个监房。何松涛自己透露给云藏锋说何家这个西郊秘牢的分级是按照所囚之人的危险程度来划分的,至今为止甲等的四间房还没有人有资格居住过。

而小虎所居住的丁三号房不过是最低一等的危险程度而已,可以说小虎在何家或者说在何松涛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经过重重阻碍,云藏锋终于见到了小虎,这些日子来的长途跋涉和数场战斗,即便说不上是多么困难的艰难险阻也算是坎坷曲折了。躺在床榻上的小虎看起来并没有像云藏锋进来时见到了那个壮汉一样受了什么大刑的样子,只是身上仍旧带着一些伤,看上去是一个多月前的在江宁郡城受的旧伤了,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是有些虚弱而已。

何松涛吩咐护卫们不要跟着他和云藏锋,护卫们也都十分配合的分布到了西郊秘牢的各个关键地方守着,这样的话即便何松涛遇到了什么危险,护卫们也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过去保护何松涛的安全。至于被何松涛安排在暗处的那些自然都是护卫中的佼佼者,隐藏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云藏锋能够感知到的也只有一二人罢了,但是要知道藏在暗处的可是有二十来人的庞大数量。

而这秘牢之中一眼望去便可以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根本没有任何可以cáng rén的地方,之前被云藏锋感应到的一二人都留在了洞口处没有进来。

何松涛从牢头那里要来了钥匙,将小虎的牢门打开,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和虎帮主既然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自然是要叙叙旧的,我去跟这里的守卫们打打招呼,好让你们哥两好好叙叙闲话,等你们聊够了我再过来。”说完转身便走了。

云藏锋踏入丁三号牢房,小虎面朝墙壁背向门的侧卧着,云藏锋轻轻唤了一声:“小虎哥!”

他的声音很小,就像害怕吵醒了一个正在熟睡的人,小虎听见有人唤他,也翻转过来,勉力的坐起身来,在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云藏锋才清楚分明的看到自己的小虎哥少了一条右臂,一条左腿。云藏锋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小虎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但是对于柳问情来说却是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了,爱屋及乌,云藏锋对小虎的感情也难免加深了一些。

当然这其中还夹杂着没有将小虎完好无损地带回阿龙和凤至身边的挫败感,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云藏锋的心里瞬间蔓延开来,想起当年那个手脚灵活,跑前忙后的小虎,云藏锋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小虎看见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年轻人背负着一柄长刀,双眼有些红红的看着他,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倒是不怪小虎认不出来云藏锋了,小虎的样貌较之十年前没有大的改变,依旧虎头虎脑的,但是云藏锋这十年来xiu liàn的都是化龙诀,体质和根骨时常改变,加上十年前云藏锋才**岁,人都没有长开,十年来的巨大变化让云藏锋判若两人,所以小虎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听见小虎跟他说话,云藏锋的眼泪更是忍不住了,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说道:“小虎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云藏锋,当年在千娇阁结识你和柳姐姐的云藏锋啊。”

其实可能说是救了柳问心的云藏锋的话,小虎的记忆会更深刻一些,但是这样难免有一些携恩以报的嫌疑,在云藏锋看来,携恩以报的人与小人无异,帮助别人要么是交易要么就是无条件的,要是交易的话就应该及早说明,你先帮助了别人再说我帮了你,你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算是怎么一回事。

等云藏锋自报家门之后,小虎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惊讶地问道:“是你?你不是和姐姐闹了一些矛盾吗?今日怎么会来到这里难不成你也是被何家抓到了这里来,看来十年的xiu liàn并没有让你成为举世无双的高手,那无尘老爷子虽是仙人,但是这武道一途还是得靠自己啊。”

云藏锋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小虎哥,你在说些什么呢。”

接着云藏锋将自己和柳问情的十年之约、如何经过益州回到江宁郡城,又如何在江宁郡城苦苦寻找他们的下落接着怎么找到何家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小虎听了。这一讲便是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小虎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和阿姊之间还有这些故事,看来之前我和阿龙哥都误会了你了,我就说嘛,感情的事情我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但是阿龙哥非要说你是个外人,咱们跟阿姊才是自己人,怎么着也要帮着自己人的。我还在想如果你是个外人,当年我们发誓为你赴汤蹈火的事情还算不算呢。”

云藏锋有些苦恼的笑了一下,说道:“小虎哥,你可真是乐观,眼下都已经身陷囹圄了,还有心情想着这些事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心大的人呢。对了,赶紧走吧,阿龙哥身负重伤,凤至姐在一边照顾,久了没有回去,他们两个该担心了。”

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还真不该来救我的,你看看我现在的情况,出去了也是废人一个,反倒是给家里面增加负担,还不如在这里待着,哪怕是他们要杀要剐也都还要扶着老子出去呢。再说了,我看他们也没想拿我怎么想,对门那个乙三号牢房的家伙,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今天的伤还没好全呢,第二天又要被打一顿。”

“我就从来没被他们打过,就是吃的差了点。你们真不该花这么大心思来救我,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何必还要冒这么大险呢,说句实话,我们龙虎帮在何家的眼里还真算不上是个什么东西。”

云藏锋又是一阵哭笑不得,但是看着那一左一右,空荡荡的裤腿和衣袖,心中还是无名火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问道:“手脚是何家给你断的?”

小虎摇摇头:“那倒不是,当时打完那一架骨头就碎了,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被抓到了何松涛当时的那个画舫上了,上面条件不够,骨头碎了接不好,但是不把骨头接好血又止不住,所以他们当时给我请的那个大夫就自作主张给我把手脚给卸了来保住我的命。”

“我醒了以后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他奶奶的,老子手脚都没了或者还有个鸟意思啊,还不如死了呢,我就想那就去死吧,结果自己胆子小,不敢zi shā就忍气吞声活到了今天了。不过何松涛那小子还挺客气的,不过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我脑子不好使,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是总觉得笑里藏刀。”

话音刚落,何松涛就从监房门后面窜了进来,佯装熟稔的说道:“虎帮主,你这可就不对了啊。你就这样背着你的救命恩人说他的坏话,不仗义。”

小虎呸了一声回答道:“当着你我也这么说,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玩意,天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是我知道你要取我性命不必那么麻烦,我都要怀疑你给我吃的饭食里面是不是下了毒药。你老实说,我前两天拉肚子,是不是你在我喝的水里面下了泻药?”何松涛听完哈哈大笑,似乎和小虎斗嘴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云藏锋打断二人互相对骂的话语,chā jin去说道:“行了!何二少爷,你何家的信誉今天我云某人算是见识到了,搭救我小虎哥一命也算是一个恩,我记着也替我阿龙哥先记着。大恩不言谢,我就带着小虎哥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感谢救命之恩,至于之前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何松涛听完这个话,把笑意收起来,摆了摆手道:“一笔勾销没问题,我当时救虎帮主也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顺手而已,没想到救醒以后发现真的挺有意思的。和虎帮主一路相骂回到泰安城,这一个月也快乐得紧,难得身边有个不拿你当回事的人肯这般没有架子,不要脸不要皮的跟你骂,真的是种很放松的感觉。说句实话,我还挺舍不得他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云少侠和龙帮主伉俪,我自然会做到。但是,虎帮主可以走,云少侠可能不能走了。”

云藏锋没想到何松涛话锋一转,又把话题转回到了以及身上,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何二少爷此话是何用意?”

小虎也在一旁附和道:“你个gou ri de,关了老子不够还要关云兄弟,我要不是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非打你个满地找牙。”

何松涛没有理会小虎,而是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你不会以为我一路上透露这么多秘密给你是暴露自己家底给你看吧?明人不说暗话,云少侠武艺卓绝,侠肝义胆,我十分钦佩。眼下我何家正在密谋一件大事,此事关乎何家是否能够成功从一个商人家族变成真正屹立于武林巅峰的世家,我想要云少侠能够加入何家助我何家一臂之力,我何家也不会亏待了云少侠的。我相信有云少侠的加入,何家一定会如虎添翼,原本计划十五年的人物足够减少七八年便能完成。”

云藏锋听懂了何松涛的意思,但是何家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管何家是个商人家族还是武林世家都一样,哪怕何松涛做了武林盟主他也毫不稀罕。

故此,云藏锋没有半分犹豫的拒绝了何松涛的要求:“何二少爷,之前在西郊村落你已经暗示了我一次了吧。我还是那个答案,道不同不相为谋,云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意受人拘束,如果要我为奴为仆,我宁愿去死。”

何松涛也没有气急败坏,只是对着虚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谢老爷子让云少侠好好在这里想想吧。”

第七十二章 旧人重逢

夕阳的余晖如泼水一般洒落在泰安城内,条石铺就的街道被染成了金huáng sè,宛如穿金戴银一般显得富丽堂皇。夹缝中的小花和杂草,不像清晨一样沾满着晨曦的寒气,带着露珠一样充满活力,经历了一天炙热阳光的灼烧,它们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显得颓废,显得垂头丧气,显得无力抗拒这天地带来的苦难。

一位女子,一位薄纱覆面的女子斜倚靠在住宿的客栈的窗沿上面,屋内床榻上躺着的是她的男人,男人是一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但是女子却没有去照拂他,而是在等待,等待另外一个男人带着病榻上男人的兄弟一起归来。

枯藤老树昏鸦,原本生机盎然的泰安城在几声乌鸦叫之下也显得是如此的萧索和破败,每一座城池入夜之后总会少了一些人气,没有人气的城池就是一群冷冰冰的建筑物,没有情感,没有离合悲欢,让人恐惧,让人害怕。

大街上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不,更准确的是驴蹄声。侧骑着驴子的女人和驴子前面牵着驴子的小孩成为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关注的对象,人们经历了一天的辛苦,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和一天劳动的产出就要回到自己的家里面过那短暂而又昏暗的快活日子,发出微微黄光的煤油灯点不亮多大的地方,这种昏暗也成了在外打拼的爷们心里的温情。

只是这二位在即将关闭城门的时间进城的奇葩组合成为了今日夕阳下的焦点,也为一天的结束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句号,在这个江湖上,这样的句号时常是有的,只不过往往带着鲜血和杀戮,像这样养眼的倒是很少见了。侧骑驴的女人身材不好,样貌也不算倾国倾城,只是比大多数女子都要顺眼一些,只是那一股不知道是从哪里脱胎带来的仙气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

前面牵驴子的小孩是曾剑,曾剑模样倒是有点帅,只是眼睛里面的戾气太重。他头也不回,怒视着每一个向他们看来的人,嘴里恶毒的说道:“柳姐姐,这些人的眼神真是令人生厌,好想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侧骑驴的女子自然是柳问情,她听完曾剑的话有些不高兴,佯装怒道:“不许胡说,人的皮囊生在外面,自然是会被别人看到的,人的眼珠子好生生的长在别人身上,又怎的要把它挖出来。你年纪还小,怎么说出来这么吓人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曾剑只能委屈的说了一声“是。”

柳问情似乎觉得刚才是不是自己装得太过了,有些吓到了曾剑,又变回了自己起初的温柔模样对曾剑说道:“我不是曾经教了你要以一颗善心来磨炼自己吗,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人为其尊,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不利于你的修行。杀伤业障太多,你也必然不能得一个善果,这就是天理昭昭。”

曾剑似乎是有些耍起了小性子,不再理会柳问情了,柳问情也知道曾剑的秉性,不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走到了客栈门前,不言不语不说话。倒是在和小二打交道的时候,曾剑总是抢着和小二说话,不给柳问情与小二接触的机会,曾剑把柳问情扶下驴子,然后吩咐小二栓好驴子开两间上房,小二说上房只剩一间了的时候,曾剑不知道想到了一些什么,憋红了脸,不像平日里发怒那样要打要杀,反而看起来有些色厉内荏的冲小二发了一阵脾气。

小二被吼得怕了,毕竟曾剑手上是实实在在沾过不少人命的,那股染上人命的杀气和业障的无形力量总会让常人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害怕,就像老鼠遇见猫一样,更何况曾剑的戾气是显露在脸上的,小二感觉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于是说道:“这样吧,我去跟那位夫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委屈委屈,住一个差点的房间。”

曾剑毕竟也是不小的孩子了,在他的家乡,许多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再长一两年就应该结婚生子为家族延续香火了,只是他跑了出来才没有结婚而已。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懂男女之事,听说只有一间上房,他自然想到要和柳问情共处一室,虽然两人一路之上也是孤男寡女相处在一起,但是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有心情想这些东西,没有床榻也都是席地而卧,总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今日到了客栈,有了床榻之后,曾剑却突然想到了这事,让他不禁有些气恼自己,柳问情在他心里可是真正的仙女,谁都不能亵渎,怎么能这么想,一边想一边气恼让他根本没有听清小二的话,所以问道:“是什么夫人?”

小二也有自己的打算,来店里住的都是客人,谁又是好欺负的主了?如果人人都要换上房,那这个客栈还开不开了,这个小二还当不当了,小二不敢想。

好在这一天有一位女子带着因为被劫匪打劫而身受重伤的丈夫前来投栈,小二特别留意了那个被人抬到门口的男人,昏迷不醒,出气多进气少,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呢。那送人来的两个小哥把人放下就离开了,小二想可能是女人花钱在街上雇来帮忙的人,也就没在意了。也就是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伤患孤身在外,这样的软柿子不捏真是白瞎了这天赐良机。

小二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曾剑和柳问情,当然不会说女子看起来好欺负才会这么做,而是说看起来好说话,他相信眼前二人看起来聪慧伶俐,一定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曾剑听完小二的话心里就说了一声“完了”,他知道自己这位柳姐姐是菩萨心肠,遇上这么可怜的一对夫妻哪有不帮的道理啊。

果然柳问情说道:“小剑,那我们就去看看这对夫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就帮一帮。我们自己住差点没关系,上房下房也都一样,只是别人有难处我们就帮一帮吧。”

曾剑一听这个就头大,要以他的性子,别说是帮忙了,不招惹二人便罢了,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柳问情一直没有赶走满是戾气的曾剑的原因也是这一点,曾剑虽然脾气臭,还心狠手辣,但是从不恃强凌弱,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他,他也懒得去找麻烦,这让柳问情觉得他不是一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坏孩子。

曾剑说道:“柳姐姐,天下之大受苦的何止千千万万人,你即便是有一个菩萨的心肠,但也不是真正的法力通天啊,能不能就收收您的善心?”

柳问情眉头一皱,说道:“此言差矣,你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一时发了这点善心,你可不就死在那个大汉的刀下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自从我游历江湖开始,我就见过了好多好多可怜人,以前是我没有能力管,现在有本事了,就要像那些真正的大侠一样,遇见一事不平就铲一事。”

曾剑最害怕的就是柳问情用当年救下他的事情来反驳他,所以他只能妥协的说道:“行行行,我们去看看。柳姐姐,有时候我觉得你挺成熟的,但是有时候还是这么幼稚,拯救江湖的大侠都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还有从家里跑出来的千金大xiao jie才会做的江湖梦好吗?”

柳问情用手里的剑柄轻轻敲了一下曾剑的脑袋:“你还是个小孩子,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

曾剑白了柳问情一眼,自己心里的这个仙女有时候就跟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也正是这样吧,曾剑才会这么的依赖她,喜欢她。其实这也很正常啊,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样子的,成熟的人在某一些人面前也会表现得像一个孩子。

曾剑不再理会像个孩子的柳问情,转而向小二说道:“你带路吧,我们亲自去见见那位夫人。”

转过了楼梯就到了一间客房的门前,小二躬身说道:“就是这儿了,您二位请便,没什么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曾剑摆摆手,等小二退走了就准备敲门,却被柳问情一把拉住,柳问情说道:“还是我来吧,你凶神恶煞的,再把别人吓着了。”

三声敲门声响起,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妇人打开门说道:“云兄弟!”等妇人看清楚柳问情的容貌,满心期待的神情换做了欣喜和惊讶,道了一声:“姐姐师傅,你怎么来了?”

柳问情看着那被面纱覆盖的脸庞,觉得那机灵的眼神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这么叫我。”

妇人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哦,难怪,我现在把脸遮住了。我是凤至啊,当年在钱塘江边,父亲带我去观潮,我被大浪吞噬,是你飞身救我的。”

柳问情经过妇人提醒,一下子就想起了当nián de shi情,说道:“哦,原来是你。当年救下了你,你父亲就不见了,你哭哭啼啼的把我弄得烦死了,还是教你武功才把你给哄住了,不过不是说了不许叫我师傅吗?不过当年你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就嫁人了。”

说到这里,凤至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默默不言不语不搭腔。柳问情对曾剑说道:“小剑,我没想到这位夫人还是我的故人,今晚我就和她一起住另外一间上房好了,我们好好叙叙旧。就劳烦你照顾一下他受伤的丈夫了,你可不要使小性子啊。”

曾剑说了一声“我”最后还是没有我出一个什么结果,只能乖乖地听从柳问情的吩咐下楼去寻找店小二准备另外开一间上房。凤至也将柳问情请进房门让柳问情能够好好歇歇,不曾想柳问情一进门看到床榻上的阿龙惊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把“阿龙”两个字叫出口,楼下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七十三章 会面

越是进入黑夜,住店的人便越发少了起来,人类对于黑夜的恐惧似乎是源于本能,总不愿意在夜深了再来投栈,能够在这个档口来的人不是夜行的大侠,便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但是也有例外,比如今天。

安顿好了曾剑和柳问情,小二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残月已经从东方跃出,巡城的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从客栈门前走过,前日的一场大战不仅让长街血流成河更是死了一个县令。

泰安城地方小,按照地方行政单位来算也就是一个区区的县而已,文武分家,城防军事被交给了精明干练的总教头,但是精明干练不意味着就不是无缝的鸡蛋了,只是总教头没有傻到在那天的情况下还要亲自出现在现场,惹一身骚气,洗也洗不掉。

县令一去,意味着泰安城明面上最大的官被人杀了,不说上面的人会不会如何震怒,单单是一个护卫不利之罪就够城防卫队全军上下好好喝一壶了,只是一个县令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就大在凡事朝廷命官,小到府衙账房,大到当朝宰辅都由吏部记录在册,年年述职,层层上报,眼下离年关也近了,如果肥胖县令的述职书信不传到上一级州府桌案上,一切都暴露了。

小就小在也就是个县令,只要上下关节打通,有谁会在意一个县令的死活,只需要众口一词说是罹患怪病,暴毙而亡就行了,连多余的理由都不用找。

而这一切,早就在何大公子何松岳的打点下已经办妥,何大公子更是亲自奔赴齐鲁州府府衙去试探府台大人的口风,如果口风松的话,自然会有何松岳随身带着的一份大礼送上,如果口风紧,这份大礼就会被泰安城上下瓜分,只为统一口径,不会说话的人自然是让他永远说不了话最好不过了。

只不过这一切虽然何松岳做得妥帖,但是城防卫队还是不敢有所懈怠,以免再有一次长街的混战发生或者其他什么突fā qing况把原本部署好了的布局全盘打乱,这才有城防卫队在太阳下山还在巡逻的事情,否则以以往泰安城的治安,哪里用得着这个点还要巡逻。

城防卫队走出数十步便看到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健步如飞,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一个活物,正在激烈挣扎,卫队上前拦下抗麻袋的人,询问是什么情况,那人只亮出腰间的腰牌,卫队便笑嘻嘻的放行了,只依稀可见腰牌上一个龙飞凤舞的“何”字。

麻袋在客栈门口被丢下,这个时候曾剑正好下楼来让小二开那间上房顺便嘱咐小二送些吃食和热水进房间里面,没想到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噗”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曾剑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貌不出众之人扔下一个麻袋便要退走。

曾剑见猎心喜,左右无事,心中又有一些从柳问情那里受到的憋屈,更多的是他自己想做的事便要去做,急忙丢下一锭银子便冲了上去。来人见一个半大孩子步伐如飞,杀气腾腾的攻来,不论别的,但是那股气势就有模有样,心下也不敢小觑,做好架势与他硬碰硬对了一招,二人一碰即走,拳头相碰一下便飞速弹开。

抗麻袋的人急着回去复命,不敢恋战,便趁着这个机会急急退走,只留下一句:“少侠好武艺,山不转水转,他日有机会再向少侠讨教。”

刚刚的一招试探并没有走出多远,就发生在客栈门口,一切都被小二尽收眼底,还有些庆幸先前自己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得罪这位看起来年少的少侠。

等曾剑走回客栈,麻袋已经被小二多事给解开,麻袋里面装的赫然便是断了右手和左腿的小虎,小二半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泰安城,胆子一向就小,也见过被斩断了手脚的人,但是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不免心里有些害怕,也不站起身来,就着手脚向后爬了一段距离。

小虎钻出口袋,骂了一句娘,才对小二说道:“小二哥,谢谢你的搭救!”

小二连忙摆手道:“跟我无关跟我无关,您要谢就谢谢那位少侠吧。”

小虎一看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哈哈一笑道:“小二哥说笑了,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搭救得了我。”

曾剑愤懑不已,嘴里说道:“是,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不会被人斩断了手脚给装在麻袋里。如今即便被人从麻袋里面放出来,也只能像一条癞皮狗一样在地上爬。”

小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折辱过,但是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做,听闻曾剑所说的话又是实情,不免心中无名火无数却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只能悻悻然道:“你算了,我此刻还有要紧事要做,不与你一个孩子计较,只当你童言无忌,缺乏管教吧,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事。”

话还没说完,曾剑就欺身而上,一脚踩住小虎的断肢,嘴里说道:“你不与我计较,小爷偏偏要与你计较。今天就杀了你个残废,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会说。”

说着,曾剑五指成爪,就要取小虎的性命,小虎见到这一招不像是虚的,自己也感觉到脊背发凉,心中暗叹“吾命休矣”,却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住手!”歪头看过去,二楼走下来两位女子都是自己的旧相识,一名便是自己的嫂嫂凤至,一名竟然是多年不见的阿姊柳问情。

这声住手自然是柳问情喊出的,二人在楼上听到嘈杂之声,柳问情便担心是不是曾剑又在惹是生非,相处也有些年头了,她过于了解曾剑的秉性,一向率性而为,不论对错,不受拘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旦有人招惹到他的头上,他一定是要百倍千倍的去讨回来的。

怕只怕曾剑性情乖张,有人招惹了他还不自知,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急忙下楼前去阻止,走下楼便看到曾剑踩住小虎断肢要取他性命的一幕,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只能怒喝一声来阻止曾剑。

曾剑闻声而止,单手形成的虎爪犹自停在小虎面前半寸之处,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狰狞可怖。柳问情见自己喝止住了曾剑便也不走寻常路了,自二楼飞身而下,将曾剑推开,扶起躺在地上的小虎,美目圆睁盯着曾剑说道:“你险些铸成大错,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兄弟。”曾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把头撇向一边,看起来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凤至随后而来,看见小虎空荡荡的衣袖和裤管,也是和云藏锋相同的反应,颤颤巍巍伸出双手却又停在半空不敢去触碰那空无一物的衣服布料,她声音颤抖的问道:“小虎,你的手脚呢?”

柳问情闻言才注意到小虎的变故,不由得注视着他,眼神里面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夹杂着三分疑惑。小虎惨然一笑道:“说来话长。”

曾剑看着柳问情对小虎关心的神情,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像是一个吃醋的孩子,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出了客栈门口。

凤至观察入微,对柳问情说道:“师傅,那孩子?”

柳问情看着走远了的曾剑摇了摇头,说:“不必理会他,他任性惯了,谁也喊不住。他有些功夫在身上,也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麻烦,别人不被他找麻烦就算是极好的了。”

凤至抿嘴轻笑出声。柳问情不明所以,只说道:“先扶小虎进屋我们再说。”于是二女一左一右将小虎搀扶进了阿龙的房间。

进入房间,二女便把小虎扶到一张椅子上坐着,小虎正对面便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阿龙,他不禁自嘲地对阿龙说道:“阿龙哥,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凤至也有些神色黯然,不过两日来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有足够坚强的心态去承受这些苦痛了。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不曾说话,场面不禁有些尴尬,还是凤至最先醒悟过来,打趣柳问情道:“师傅,你真不管管那孩子?我看他啊,就是一条野性难驯的毒蛇,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拿捏住他的七寸。”

柳问情瞪了凤至一眼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先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况怎么会变得这么糟?阿龙和小虎怎么会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真是”

柳问情没有把后面半句说完,因为她是在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内心复杂情感,本来应当是故人重逢的欣喜,但是没想到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的本意是找到云藏锋,好给自己的一段孽缘找到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结局,却没想到心上人没有找到,反而先找到了家人,而这家人的境遇也是再凄惨不过了,两个弟弟都重伤在床,一个弟妹本身娇弱还要担负起照顾夫君的责任,柳问情实在是心乱如麻。

好在听他说话的两个人都不算是什么傻人,心里揣摩也知道柳问情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换做是十年前的柳问情甚至是刚刚回到江宁郡城的柳问情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是手足无措,只知道抹眼泪了,哪里还能这般镇定自若。

小虎作为唯一的一个醒着的男人,还是要站出来说两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能为眼前的两个女人遮风挡雨了,但是应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该肩负起来的责任还是要肩负起来的,人的身体残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残了。他说:“还是让凤至姐先说说吧,事情的来龙去脉,凤至姐都参与其中,她的脑子也比我好用,说得也清楚些。最后我再补充一下凤至姐不知道的地方就好了。”

凤至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开始从两三个月前的何松涛进江宁郡城开始,怎么一步一步布局让他们上钩,又是如何如何发展导致小虎被抓,之后云藏锋找来一同北上搭救小虎的种种情况也都一一说明,直到说道云藏锋孤身去搭救小虎才戛然而止。

柳问情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云藏锋呢?”

第七十四章 问情

谈起云藏锋,小虎就有些沉默了,只剩下油灯的灯结发出噼啪炸响的声音。柳问情觉得很是压抑,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每一次暴风雨来之前也是这样的压抑,就像万物生灵无法对抗的天劫降世,所有生物都战战兢兢的防备着,躲避着,直到风雨过去。

柳问情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但是她尽量压制内心的恐惧和自己的呼吸声,哪怕不是一个好消息,也不想再一次失去了云藏锋的消息,她在等,在等小虎开口说话,等小虎说出云藏锋的下落。

小虎终于还是说了,只不过真的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说:“在秘牢里面,何松涛要留下云兄弟,他恭恭敬敬对虚空中的一处说了一句什么,一位老者便飞身而出。云兄弟神色凝重,反正是我看到他自打进秘牢以来的第一次,哪怕是何松涛和他谈论五十名明里暗里的护卫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沉重的表情过。”

“我猜,那位飞身而出的老者应该是给了云藏锋一个巨大的压力。云兄弟他让我先走,可是我这个样子确实没法自己走,而且我也不想走,要是我的命是用云兄弟的命换来的,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最后,我只看到那个老者出了一剑,缓慢悠长,即便是我,我也能躲过,但是云兄弟不知道为何不闪不避,被一剑刺中了肩头。之后,我只感到后颈一阵疼痛,然后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装在麻袋里运进城了。”

还没有听完小虎的话的时候,柳问情就坐不住了,但是听完之后反而是安静了下来。她问了凤至一个问题:“凤至,你说他为了只见过一面的小虎都可以去拼命,这样一个人,他会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吗?”

凤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摇摇头说道:“师傅问我这个问题,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云少侠和我们都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交情,也没有道义可言,能够鼎力相助,甚至是牺牲自己,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我想云公子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知道这些都是师傅您的亲人,如果失去了,师傅会痛苦,所以才不过师傅您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云少侠他不是这么短命的人。”

凤至还在说着话,柳问情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当年的她还很年轻,年轻到可以冲动,那一年她才十九岁,云藏锋才九岁。两个人可以不用任何的解释任性十年,十年没有见过一面,但是那个心里的扣却是解不开了。

她提剑出了门,小虎想要拦住她却被凤至拦住,凤至说:“随她去吧,何府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龙潭虎穴,即便不能救人,脱身倒也不是问题。”

毕竟柳问情曾经教过凤至一点微末功夫,凤至尚且能做到如此,柳问情又怎么会弱到哪里去。小虎疑惑地看着凤至,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的这位姐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修仙界的人了,也就放下心来,柳问情却是也需要静一静,小虎也就没有追上去。

街上人影稀疏,只有一两个如果游魂一样飘荡的人,也有流浪汉蜷缩在客栈的一隅裹着几片碎步瑟瑟发抖。

柳问情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好坏了,逮住了一个街上游荡的醉汉,问道:“何家在哪里?”

醉汉醉眼惺忪,见是一个měi nu,就要伸手去摸,不曾想暗处一个矫健的身手猛然窜出,抓住醉汉的手一捏一折,便听到骨头断裂和醉汉的惨叫。柳问情此刻心急如焚,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她咬着牙拔剑出鞘,剑尖抵在醉汉咽喉,问道:“再问你一次,何府在哪里?”

醉汉被这一疼就醒了**分酒,再被这利器胁迫住了性命酒便全醒了,甚至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清醒过。酒意消化了肚子便受不了,再经过这么一吓,双腿之间一股热流便喷涌而出,一股子腥臊气就弥漫开来,醉汉指了一个方向,柳问情便收起了宝剑,飞身而去。

醉汉见到这一手,喃喃道:“仙女下凡啊。”

旁边那个从黑暗之中窜出来的人便是曾剑,赌气离开了客栈之后一直没有走远,只在附近盘桓,当见到醉汉xié è的手要侵犯自己心目中的仙女之时,便如同龙被触到逆鳞一般怒不可遏,这才出手阻止醉汉的无耻行径。

曾剑望着远去的柳问情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柳姐姐,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一向温婉如水的你动用刀剑威胁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呢?”

醉汉想要趁这个机会爬走,不曾想曾剑回头一看到这人,只露出一丝冷笑,一手抓紧他的额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双手一拉一扯,醉汉便没有了生气。

曾剑只说了一句:“没种的东西,就这样还敢动手动脚的,这股子臊气真是难闻啊。”说完紧随着柳问情而去。

何家何府内院,何松岳和何松涛正在议事,正是关于今天所发生的种种。

何松岳说道:“弟弟,听说你放走了从江宁郡城抓来的那个龙虎帮副帮主,但是又抓了一个前来救他的人?”

何松涛点点头称是,何松岳让他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何松涛才认真说道:“这个人姓云,武功卓绝超过府里的大部分江湖门客,他曾经与山爷对峙过几招,不落下风。龙虎帮已经元气大伤,我们要进入江宁郡城并不难,并且即便是龙虎帮有意阻挠,我们还可以许之以利,相信在展示过何家的实力之后,龙虎帮不会不识趣。但是这云少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对我何家今后的发展必定有所臂助,只是他性格桀骜不驯,不肯低头帮我何家,我把他关了起来,好好对待,只等他能够想通。”

何松岳抿了一口茶说道:“你动用了那位的力量?看看值不值当吧,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那位能不去麻烦还是不要去麻烦的好,不过听你的意思,如果这位云少侠愿意做我何家左膀右臂,一定比那位要好用一些。”何松涛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想到下午那场激战,心里还有一些余悸。

下午,何松涛说出了那句“谢老爷子,麻烦你就让云少侠在此处好好想想吧”之后,一位老者从黑暗处飞身而出,老者须发皆白,一身道袍,颇有一些不怒自威的威严,谢老道不执拂尘反而是拿着一柄剑,腰间左右还别着两柄。

老者飘然落地,道袍下摆飞扬而起,不沾风尘,落地之后老者不置一词,只一剑刺出,这一剑看似轻柔,但是老者的气已经锁定住了云藏锋,那种巨大的压迫竟然与在天奇峰之中xiu liàn的无痕的剑意有五六分相似,只是老者是全力施为,无痕只出一点点力。

云藏锋曾经在天奇峰上日夜借助无痕的剑意磨炼自己,按道理来说,天下间只要不比无痕强的所有气势压制都应该对云藏锋产生不了威胁,但是这位谢老道的剑意竟然让云藏锋如堕泥沼,举步维艰,甚至连抬手都感到困难。只能够硬生生的承受了老道一剑。

就是在这个时候,云藏锋让小虎先走,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老者有多么的难以对付,小虎摇摇头表示反对,云藏锋脚下一动,来到小虎身后往一处大穴一按,小虎只感觉后颈一疼便昏了过去。

云藏锋看向何松涛示意他安排人手送小虎离开,何松涛在这个地方倒是表现得很大气,一方面之前已经说过了,他们何家一家子都是商人,最讲信用,既然答应了云藏锋要放了小虎就一定会做到,另一个方面就是何松涛并不是要云藏锋的性命,只是想要云藏锋真心实意的成为何家的助力。

何松涛觉得既然如此,自己便应该先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让云藏锋看到。何松涛觉得别人不理解他,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只是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自己的一些做法损害到了云藏锋这一群人的利益,所以会产生冲突,但是商人没有永远的对立,只有利益的交换,等利益和诚意足够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朋友。

云藏锋见小虎被送走,他也知道谢老道不会杀他,因为第一剑谢老道从空中而来,出其不意都没有直刺他的心口,这说明何松涛之前所言想要云藏锋加入他何家的麾下为何家二位公子效力的言辞的确是可信的。他虽然想不到谢老道这样的高手为何心甘情愿的替何家做事情,但是他知道谢老道目前还是听何家的,所以他便不会死。

何松涛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惜才造就了这么麻烦的局面。谢老道一击得中,说道:“何家的小子,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要我出手对付这样的小年轻,如果不是你要他做事情,刚刚那一剑就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撕碎了他的心脏了。这一场架打得也太没意思。”

云藏锋嘿嘿笑道:“是吗?老爷子,那我给您来点有意思的?”

云藏锋架刀直上,谢老道剑法中蕴含的剑意古怪,不可以让谢老道占了先手,只能抢攻,长刀自上而下斜劈直砍,刀刀不离要害,刀法倒是不算怎么精妙,但是云藏锋用上全力,势大力沉,这让谢老道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云藏锋越打越快,刀刃泛起的银光上下翻飞,竟然隐隐有了几分罡气,但是谢老道是一个明眼人,看得出来云藏锋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和有素的训练在进攻,身上一点内力和真气都没有,那所谓的罡气不过是刀法太快,对气流产生了影响所形成的气弧罢了。

谢老道运上真气,腰间另外一柄剑应声出鞘,双剑都是使的泰山剑法,只是一左一右,剑法走势截然相反,云藏锋十分的难以应对。他想起当初走出天奇峰时,无痕的考验,一招陨星落地,竟然破了谢老道的左右泰山剑法。泰山剑法难缠至极,劲道软绵,纠缠不清,就像泰山的山路一般弯弯绕绕,所有泰山剑法之中也有泰山十八盘一招。

云藏锋把当初无痕的招数都使了一遍,竟然把谢老道逼得接连败退,只是这些招数威力巨大不好控制,西郊秘牢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第七十五章 被抓

两人酣战至五十回合之外,云藏锋依旧气息如同洪流连绵不绝,他本身就不具备任何真气,只靠自己一身蛮力,只要身体还跟得上,他就能打。谢老道脸上不免就有一些挂不住了,他一生痴迷武学,甚至不惜违背泰山派门规去偷学门派之中的禁招,被他的师兄也就是当代的泰山派掌门人抓了个现行,然后被驱逐出了师门。

但是谢老道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按照道理,对于这种违反门规而被驱逐出师门的人,应当废其武功修为然后踢出山门。

可是谢老道怎么肯服服帖帖的被废弃武功修为,毕竟武学之道可是谢老道一声命途,在行刑当日,谢老道大打出手,将执行刑罚的两名弟子打杀,一死一伤,上一代掌门也就是谢老道的师父雷霆震怒,亲自出手联合谢老道的师兄将其击落崖底,泰山派上下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曾想被击落崖底的谢老道仗着自己轻功了得,逆转了这一必死之局,只是身受重伤,拖着残躯爬行数十里,到了西郊秘牢附近。

当时西郊秘牢还在修建之中,施工的村名们见到这样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江湖人士,不免心里有些恐惧,急忙禀报给了何经伦,何经伦吩咐人好生款待谢老道。

重伤痊愈后的谢老道答应了何经伦以后何家有所差遣必然万死不辞,衔草结环以报,何家也承诺会尽力收集能够收集到手的武功秘籍供谢老道阅览,以报答谢老道出手相助之情。

可是人情终究只是人情,谢老道这些年来也帮助何家处理了不少江湖上的琐事,甚至屠门灭帮的事情也时时发生,谢老道也渐渐觉得人情差不多还够了,开始对何家的要求有一些抵触。所以何松岳才对何松涛说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少一次,毕竟何家还不是什么大的世家,困不住一条想要腾飞而起的巨龙。

不过单说谢老道的武功和天赋在江湖上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当初在泰山派,谢老道就比当代的泰山派掌门要厉害一些,剑法造诣直逼其师父,被逐出泰山派之后,更是走访各地名山大川和武林门派,以切磋为由磨炼自己的剑法,更有甚者,见到精妙绝伦的妙招,不惜自降身份,逼迫别人教他剑招,如果别人不教,偷师学艺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就是这样,还真让谢老道自己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剑术之道。

常年登门踢馆,一开始输多胜少,后来随着年岁增长,赢得就多了。由于幼时拜在泰山派学艺,闭门不出,所以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赢了之后更是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留下字号的做法,故此,被打败的门派只知道有一个用双剑的老道武艺卓绝,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从哪里来。

总的来说,谢老道也算是江湖上的前辈了,即便是面对各大门派的弟子也没有如此吃力过,但是今天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遇到了莫大的阻碍,不免让周围围观的何家护卫和家丁看了笑话,他自己觉得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何家的一众人倒是没有这些想法,只是觉得云藏锋和谢老道这一场对战还真的算得上是龙争虎斗,两人前面五十个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云藏锋攻势如同狂风骤雨,侵略如火,谢老道防守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两人都没有什么花样百出的招数,但是偏偏充满了杀伐的美感,将这个江湖最为艳丽的东西演绎得淋漓尽致。

五十个回合罢,云藏锋后退半步,他已经展示了自身所学,甚至连削弱版的无痕的那一招“裂地”都模仿出来,有个三分威势,只差当时无痕惊艳绝伦的最后一招“诛天”因为云藏锋自身的境界和修为达不到那个高度无法模仿而没有使出来,可是谢老道就是不为所动,如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谢老道也有自己的盘算,云藏锋的招数可以说他从未见过,不管是少林的“斩魔剑法”,还是武当的“水云剑”又或者是华山的“华山剑法”、“紫云剑法”等等都没有云藏锋所用的招数的影子,但是谢老道分明感觉到云藏锋耍着长刀所使的这几招脱胎于某一种剑法当中,不由得见猎心喜,想要钻研钻研其中的奥妙。

他也看得出来,云藏锋所用招数只有形而无意,只是残缺不全的几招,也就是因为残缺不全,能够有此威力已经殊为不易,让谢老道不禁对面前这位小子的师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异禀之人才能够想出如此精妙的剑法。

谢老道知道这套剑法的剑招不算是精妙,不管是“陨星”、“骤雨”、“裂地”还是“惊雷”、“劈山”、“急电”等招式都只是简单的招式,但是大道至简,这些招式之中显现出来的唯我独尊,舍我其谁的霸道还是让谢老道心驰神往,迫不及待地想和创造出这几招的那个人交手,看看这几招最为真实的面目到底如何。

念及此处,谢老道心下竟然暗暗有些对云藏锋恨铁不成钢起来,怪他为什么没有学到这几招精髓之处,让他被搔到了痒处又无能为力。

虽然脸上挂不住,谢老道还是没有着急出手,他问云藏锋道:“好小子,我来问你,你师承何处,用的剑法又是什么剑法,创造这套剑法的人又是何人,现在何处?不知道可否与我一战。”

云藏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回答道:“老前辈,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手里明明用的是刀,你怎么又说是剑法了?”

谢老道“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你小子莫不是当我这么多年的岁数是白白生长的?虽然你用刀与我打斗,但是这些招数都是脱胎于剑招之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年纪虽大,眼睛还没瞎。你与我打,大多数时候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和本能,不管是速度,力量和反应力,在我见过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孩之中,都没有几个能够比得过你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那几招剑法,其中蕴含的势和意都不是你能够达到和创造出来的,这不仅需要沉浸于剑道之中多年,更需要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才行。不过,你小子能够学到三分形似,已经殊为不易,算是有天分的人了。”

云藏锋哈哈大笑道:“老前辈过奖了。不曾想老前辈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还有一份好眼力。不错,这些招数的确都是我从我的师父那里偷学来的,不过,师门有命,关于他们的事情不能透露半分,还请老前辈您见谅啦。不怕触老前辈的霉头,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您跟我的这位师父比,倘若是比试的话,您在他的手下走不过十招便要败下阵来,如果是生死搏杀,他取您的性命一招足矣。”

听完云藏锋的话,谢老道的脸色有些难看,在江湖上他不说是难逢敌手,但是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的。要取走他的性命,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一流好手至少要来三个包围他,截断他的去路才行。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有那样出类拔萃的弟子,也有一招击毙他的可能,那就是蜀山。蜀山之上,剑侠众多,多年钻研更是让蜀山剑法通神,不管蜀山的其他东西多么的神器和精妙,但是剑法永远是蜀山享誉世间的东西。

谢老道赫然道:“你来自蜀山?”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老前辈也不必再猜了,你永远也猜不到那个地方的,我们的事情还没了结,还是请老前辈赐教吧。”

谢老道看着不可一世的云藏锋,心里也有了三分火气,自己不认真出手,还真被这臭小子认为是无能了。之间谢老道执双剑在手,脚踏七星,步走天罡,剑气暴涨如潮水,那种如坠泥沼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云藏锋的身上,云藏锋极力想要破除这种剑意,奈何他的意和谢老道的意想比就如同小溪与江河,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云藏锋竭力抵挡了两下,便败下阵来,谢老道剑尖点在云藏锋的咽喉处,说道:“小子,你输了。我年纪比你大得多了,还是送你一句忠告,行走江湖不要这么狂,也不要这么不可一世的样子,你要知道你所见到的东西都是水面上能看到的东西,你以为那就是江湖,其实不是。”

“江湖底下还有多少的暗流涌动,还有多少隐藏着的恐怖,你根本看不到。你有一个好师父,见识过别人没有见过的世界,但是相比起那些年轻的井底之蛙,你的井不过大一点罢了,没什么值得自傲的。”

何松涛一直站在一旁观战,此时此刻原本光鲜亮丽的华服布满了剑痕,像是被利器划过,那些部分都是被谢老道和云藏锋打斗而泄露出去的散乱剑气和气息给划破的。

何松涛走道谢老道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谢老爷子,麻烦您了,我要活的,有没有办法让他暂时不能移动和使用身上的功夫?我想让他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成为我何家臂助。”

谢老道点点头:“这个简单。”

接着双手一吸,左右两边各自飞来两把铁钩,铁钩一甩,正好从云藏锋双肩穿过,自后背肩胛骨穿透而出。

谢老道做完一系列动作接着说道:“锁住了他的琵琶骨,她就不能动了,即便是取出来,也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你不必担心了,可以尽情的严刑拷打,逼他屈服。我在想如果何家还有一个比我还要强的高手,我是不是也和这个小子一样的下场呢。”

何松涛听完这个话,腰弯得更低了,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他说道:“谢老爷子说的哪里话,我们对谢老爷子您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不敢造次。”

谢老道说一声“最好如此”,便转身离去了。

第七十六章 要人

寂静的夜里,两兄弟相对而坐,一个才智在商人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纨绔在泰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松岳见何松涛走神良久,也不去打扰,只陪坐在一旁喝茶,他不在现场,不知道那场打斗对何松涛是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不感兴趣,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面,钱财、权势、谋略、振兴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有关系,唯独没有关系的便是江湖。

他的江湖独立在别人的江湖之外,与武功无关,与门派无关,他的一生早就已经被父亲和他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了,等三人一直在筹划的摇身变为世家的事情了解,就让他的弟弟何松涛来接替这个家主的位置,因为独立出来是要死人的,死人就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一份担子自然是落到了何家家主何经伦的头上,到时候何经伦必然慷慨赴死以谢天下。

何经伦一死,何松岳就会走上之前就已经铺垫完成的平步青云的为官之路,家主之位交由何松涛接替,两人里外互相扶持,必然能够把何家送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至少也是能够走进朝野范围之内。

没人能够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家族也是,想要变为一个人人望而生畏的世家,需要不少的时间,需要不少的手段,需要不少的牺牲,何家谋划了两代也不过才是刚刚起步而已,每一代人所做的事情就是给下一代人铺好之后的路,然后之后的事情他们就管不了了,毕竟那个时候都是入土为安的人。

何松岳没有去打扰何松涛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打扰,何松涛正在失神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厮着急忙慌的禀报声:“大少爷,二少爷,打扰了。”

由于何松岳不喜爱见外人,小厮也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能够进门去。何松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事,说吧,发生何事令你如此着急?”

小厮回答道:“门口来了一个女子,和早晨来的那三个人是一样的,说是来找二少爷您要人的。但是她好像不太友善,一副要杀进来的架势,没说上两句话就砍伤了两名兄弟。”

小厮说完,继而听到屋子里面又一次传来何松岳的声音:“行,你先下去吧。”小厮闻言退走。

何松岳面露一个笑容道:“二弟,你这看起来是捅了马蜂窝啊,打走一波又来一波,何家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天倒是像赶集似的。我不喜好见外人,你自己去处理吧,再说了,对付女人你比我拿手得多。”

何松涛面露愠色,这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让他也十分愤怒,他对何松岳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何松岳的房门,身后的何松岳有点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就用这些事情来考验考验我这个弟弟到底能不能够接替何家家主之位,带领何家走向辉煌吧。”

何府大门前,柳问情一柄长剑压在一个门僮肩上,另一只手捏着另外一个门僮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被长剑压住肩头的那个门僮脖子微微缩起,显示出了自己出色的双下巴,双手微张朝外放在与胸平齐的位置,面露惊恐之色。

柳问情冷声问道:“你们的主子怎么还不来,莫非他不惜你们的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朱漆大门里面传出一声:“住手。”

柳问情置若罔闻,执剑之手轻轻一勾,那名被剑压住肩头的门僮就落下来一只耳朵。何府大门临街,曾剑正好就躲在街对面的人家的石狮子后面看着这一幕,又是担忧又是欣慰的说道:“你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杀人,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让你性情大变。”

何松涛走到门口来便看到门僮耳朵飞起的那一幕,不禁有些气恼,哼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不知道这位小门僮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大发雷霆,舍得下如此狠手。但是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姑娘如此做法实在是太不把我何某人和何府放在眼里了吧。我知道你们江湖规矩,烦请姑娘报上师门,我禀明家父之后自有家父登门拜访,讨个说法。”

这一套先声夺人可以说是非常的完美了,说话滴水不漏,又把过错全部推了出去,偏偏句句属实,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无从反驳。

可惜这一套对于柳问情来说并不适用,柳问情本来想说“你的狗不长眼睛不长耳朵不听话,我替你教训一下”,结果她还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即使心里生气,但是原本就温婉如水、知书达礼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最后还是说道:“你的人不太听话,我寻思这耳朵也没什么用了,就给他割掉了。至于我的师门,说出来你也找不到,找到了你也惹不起,不如不说。我找你是有正经事要谈,你的门僮却说你今天劳累过度需要休息,让我改日再来。现在看你,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嘛。”

何松涛没有理会柳问情的话,脑子里在一遍又一遍过滤柳问情那一句“我的师门,说出来你也找不到,找到了你也惹不起”,想要寻找到这句话里面的深意,但是怎么听起来都是不想报出师门的推诿之词。

一边这么想着,何松涛嘴里一边应付道:“不知道姑娘登门前来所为何事?今日何某的确太过于劳累,姑娘若是他日来,我一定设宴请姑娘好好的吃一顿。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如果我再请姑娘吃酒,不免有损姑娘的清誉。”

说到来何府救人这个事情,柳问情不免怒火中烧,何松涛又言辞上有所轻薄,这种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柳问情声音愈发冰冷的说道:“姓何的,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把云藏锋交出来,我就是为他而来。你把他交还与我,你和龙虎帮与我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倘若不依,有如此狮。”

说着,柳问情手中长剑孤零零的飞了起来,泛着湛蓝色光芒,没有人去控制,高高飞起而又重重落下,将石狮子一分为二,切口整齐,令人咋舌。

何松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一般耸了耸肩,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一群人,打完一个来一个,打完这个又来另外一个,救走一个被抓一个,抓一个又来救一个,这样有意思吗?你问过那个龙虎帮的虎帮主没有,我何松涛可曾有半分亏待过他?反倒是他处处与我作对,日夜咒骂于我,凭什么你们就说我是十恶不赦,而不是你们呢?难道你不觉得你们有些欺人太甚了吗?还是真当我何家无人!”

柳问情态度依旧冷漠,她说道:“我不管他们跟你的过节如何,也不管他们被你抓起来有没有被你毒打和nuè dài,我只要人。要一个会说话的活生生的人而已。你把他交出来,我们就相安无事。”

何松涛有些愤愤不平的咬咬牙,说道:“愿赌服输,是你口中的云藏锋技不如人,才落入我手,你不要再以武力想逼,我见你是一个女流之辈才不与你计较,否则单单是你在我何府门前大打出手这一点,我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柳问情听完何松涛的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眉宇之间的神情告诉了何松涛这个女人一点松口的迹象都没有,恰似一个你要战我便战的局面。

这一下轮到何松涛面子有一点挂不住了,但是柳问情那一手着实厉害,恐怕府里的寻常高手不是柳问情的对手。如果再次请出谢老道来,也不知道谢老道愿不愿意对付一名女子,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和女子动手是打了他的脸。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人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还管什么其他的呢,何松涛对虚空喊道:“谢老爷子,这儿有一名女子,剑法高超,手段卓绝,还请您现身相助。”

洪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越变越小,越变越小,黑夜之中一抹亮光闪过,一柄长剑凌空刺来,与当初偷袭云藏锋的那一剑如出一辙。见到这一剑,何松涛算是按下了心里的焦躁不安,这一剑证明谢老道人已经来了,他对谢老道也充满了信心,至少何松涛本人从来没有见到谢老道失手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何松涛瞠目结舌,大失所望。原本谢老道的剑意如同泥沼,让人一深陷其中便不能自拔,举手投足都十分困难,但是柳问情并不能以常理判断,只见她根本纹丝不动,谢老道一剑刺来,那刚才将石狮子劈成两半的长剑迎风而起,也像谢老道刺去,剑尖相对,谢老道的剑似乎要差上半筹,被柳问情的剑击中之后开始寸寸碎裂。

谢老道虽然面露惊愕之色,但是也不至于失态,只当做眼前这小女子仗着兵器锋利和一手御剑之术才能安然无恙,并不觉得她有如何如何厉害,他翻身落地,双手微张,寸寸碎裂的长剑碎片全部停滞与半空之中,接着双手向前一推,长剑碎片如同漫天飞羽一般向柳问情疾驰而去。

面对铺天盖地的长剑碎片,柳问情将剑召回在手,身形舞动,将那漫天飞羽一一击落,而后收剑负手而立,一副高人风范。谢老道也不打了,少了一柄剑还打什么谢老道说道:“姑娘真是武艺高超,谢某佩服佩服。”

柳问情不知道怎么客套,站在那里不说话。谢老道继而对何松涛说道:“何家小子,这小姑娘说句实话,谢某以性命相搏的话也能够打赢她,甚至还不一定要用性命相搏,但是她这一手御剑之术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就会的。”

“据我所知,只有蜀山才有这样的法术,或许还是传说中其他的仙家门派才能有这般常人所不能及的高明法术。虽然你何家于我有大恩,但是这趟浑水我是不想再掺和了,那个姓云的小子就罢了,身上功夫倒是不错,但是没有丝毫的内力修为,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门派,我还可以推脱,但是这小姑娘的身上气息流转非比寻常,我不能等闲视之。你保重了。”

谢老道倒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说完话就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何松涛。柳问情见谢老道退走,身形一动,剑尖点在何松涛的心口,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人在哪?”

第七十七章 博弈

剑是冰冷如雪的剑,血是滚烫如火的血,何松涛往着抵在胸口上的剑前进了两分,剑尖刺进他的胸膛,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宝剑的锋刃流淌而下。

不屈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被自己的举动所震惊到的柳问情,何松涛说道:“来啊,杀了我啊。我何家再不济也好歹在齐鲁有一些名气,你们三番五次欺辱上门来,我既然无力守卫我何家的颜面,倒还不如死了干净。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位云少侠的确是被我抓了,但是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柳问情本来还因为何松涛往前走了一步的举动而惊讶万分,她很少杀人,但是却看到过很多事情,见到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卖妻子儿女的,也见到过被威胁到性命的人出卖自己的,形形sè sè,不一而足。

但就是没有见到过主动往剑尖上面撞的人,这种人不论是何种身份地位,也不论武功高低都太可怕了,不怕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怕的东西也就没有多少了。尽管惊讶,何松涛的这种举动对柳问情来说震慑力也不太够,加上听到了云藏锋的消息,柳问情不禁有一些心急如焚,何松涛嚣张的话也成功刺到了她的软肋,她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句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已经有些色厉内荏。

何松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道:“你自然是敢杀我的,可是你杀了我,你也不会知道你要找的云少侠被我藏到了哪里。你杀我啊,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何松涛看出了柳问情的投鼠忌器,也看出了柳问情的窘迫,此时此刻,他才像是一个拿捏住别人性命的人,在威逼着一个良家小姑娘就范。躲在一旁的曾剑听不真切二人在谈论什么,只能通过行为来判断事情的发展状况。在曾剑的眼里还是柳问情占据着上风在威胁着何松涛就范。

柳问情内心开始有些动摇了,的确是这样,有时候用一个人的性命威胁根本毫无用处。柳问情的目的只是要寻找到云藏锋的下落,让他回到柳问情自己的身边,或者柳问情回到他的身边,也有可能两者都不会发生,但是她还是想要把云藏锋救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自己的内心支使着自己一定要这样去做才不会后悔,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

柳问情咬咬牙说道:“行,你不说,我就问其他人,我就不信没有其他人知道藏锋的下落,到时候有一个人说不知道,我就杀一个人,有两个人不知道我就杀两个人。你何松涛的骨头硬,我不信何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骨头都硬。到时候杀到你爹你哥的头上,我看你嘴还硬不硬。”

听完这些话,何松涛心里也怕,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仙子一般的小女子竟然有如此毒辣的心肠,动不动就说出要灭人满门的这种话来。柳问情其实心里也发虚,她不可能做出这样tiān nu人怨的事情,人生而有命,生命的宝贵对于从小照顾自己饱受怪病折磨的妹妹的柳问情来说是深有体会的,她不敢也不愿意随意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不知道何松涛是不是看穿了柳问情的心思,说了一句:“行,你要杀便杀,我是不会透露半句的。这府里的人一多半都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位云少侠的下落的,你倒是可以杀个痛快了。而且这府里的下人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家里人还靠着他们养活呢,杀了他们,他们的家里人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即便活下去了,也艰难得很,到时候人人责怪你这个嗜血魔头,子子辈辈追杀于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你或许不怕被人找麻烦报仇,只是别想着过什么快活日子了。”

这个时候其实就是斗狠了,就像赌博一样,谁先松口谁就输了,对手不会知道你的底牌是什么,装腔作势吓到对方你就赢了,反之就输了。当然,这是在底牌足够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做这种与人斗狠的行为,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不然一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柳问情显然就是输的那一个,她的确做不到如此心狠手辣,她慢慢将剑收回鞘中,说道:“到底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人,你说吧,但凡我能够做到的,我都尽力而为,绝不推脱。”

何松涛伤口被剑刃牵动,又因为自己撞上剑尖,流了不少鲜血,显得有些虚弱。长剑一拔出胸口,何松涛眼前就是一片黑暗,大脑昏昏沉沉,就要晕倒在地,幸好左右有家丁下人在场将其扶住,否则何松涛定要当场扑倒。被家丁一左一右扶住双臂,何松涛才虚弱的问道:“那云少侠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竟然舍得如此做派来搭救与他?”

柳问情低着头不愿去看他的脸色,也不愿让别人见到自己黯然的神色,只说道:“这不干你的事,你只要开出你的条件便罢了,旁的事情少管为好。”

何松涛想要豪迈的大笑两声,偏偏这一笑便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这一笑一疼让他的表情狰狞极了,又可笑又可怖。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说道:“我猜姑娘一定是云兄的红颜知己吧,都说女人为了爱情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看果然不假。我也希望能有像姑娘这么一个红颜知己,哪怕不是红颜知己,只是一个朋友也好。有如此佳人能够为我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此生也不枉矣。”

柳问情冷笑道:“原来你就想有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吗?堂堂何家的何二少爷这个志气未免也太小气了一点吧,你大把钱财在手,只要勾勾手指,愿意为你去死的女子也不知凡几,哪里会少了红颜知己呢。废话还是少说吧,何二少爷,开出你的条件来,只要我能做到,绝不还价。”

何松涛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云少侠武艺gāo qiáng,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拿下的,倘若放了他不是放虎归山吗?再者说了,我是想让云少侠成为我何家一个强有力的臂助,但是云少侠因为对我个人和何家有成见,一直不愿意答应这件事情,我实在是不愿意错失这个人才,这才强人所难把云少侠留在某一个地方好吃好喝的供着。”

“而且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让他知道了我何家一个秘密的所在,这一处秘密事关何家生死存亡,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你说在这几种条件叠加的情况下,我还能够放了云少侠吗?”

柳问情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得不承认何松涛说得很有道理,从他的角度来说,的确不管是为了保护何家的利益和秘密还是为了了解两人之间的私怨,都不会放了云藏锋的。但是如果何松涛不愿意放了云藏锋的话,柳问情也不知道能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何松涛松口,除非是拿出能够让何家无所顾虑的天大好处,否则没有什么是能够比何家的安危还要重要的。

正当柳问情踌躇之际,院内一位书童前来呼唤何松涛,说是大哥何松岳前来传唤何松涛去后园一叙,让家里面的下人把这位姑娘带到大堂去等候,表示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何松涛不知道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依照着何松岳一贯的做法,一定是有了什么更妙的方法,秉承着以往一直以来对何松岳的信任,何松涛向柳问情说明了情况并且按照何松岳的要求将她安置妥当之后,就跑去见何松岳了。

何府花园之内,何松岳正在给何松涛豢养的那几只野兽投食,这个青年人面色苍白像是长时间没有接触过阳光,显得有些病态。何松涛气喘吁吁的跑到何松岳的面前,问道:“大哥,怎么了?你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了什么妙计?”

何松岳斜眼看了何松涛一眼,也不回答何松涛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伤口怎么样了?伤得可深?”

何松涛咧嘴一笑,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有些苍白:“没事啦,刚刚趁着来的时候的间隙已经上过金创药了,只是皮外伤,不打紧。没有伤及筋骨,我只是吓唬吓唬那个小妮子,哪还能真把自己给伤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何松岳点点头,既然弟弟如此说了,也不再追问关于伤势的事情,而是问他道:“二弟,那位云少侠在我们手上,你有几层把握他会答应成为你我的臂助,帮助你我?”

何松涛闻言有些黯然,说道:“不足一成,那姓云的家伙可是一块硬骨头,难啃得佷,油盐不进,怎么劝都没用,也不敢上刑,毕竟不是对付对手,也怕适得其反,他不是那种屈打就让他能够就范人。可是说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了。”

何松岳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那么我们拿到手上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如拿这块鸡肋去换取更大的好处。你把云藏锋给放了吧,只不过要想一个办法,让他不能把我们西郊秘牢的秘密泄露出去,不说如果朝廷知道了,我们会有dà má烦,但是那些死在秘牢里面的江湖人士的门派亲友等等知道了,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何家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一点啊。”

“大哥,到底应该怎么做?”何松涛不解的问道,“拿着云藏锋这个小子能够换什么好处?又怎么能让他不把秘密泄露出去呢?”

“二弟啊,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聪明。你想想那云藏锋与待在大堂里面那位姑娘相比如何呢?那位姑娘既然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你用云藏锋去换那位姑娘就好了。正好你尚未娶妻,姑娘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两全其美。”

何松涛听完何松岳的话与他相视一笑,兄弟两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第七十八章 何家的要求

空荡荡的大堂只有柳问情一人在独自等待着,四周连一个招待服侍的下人都没有,只有最开始一个小厮给柳问情倒了一杯热茶之后放下茶壶,便再也没有人来了。她像是一个正在等待着宣判的死刑犯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空空如也,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是何家提出来的要求一定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何府花园内,何松涛与何松岳相视一笑之后告了一声辞就转身去寻找柳问情了。何家兄弟密谋不可谓之不大,柳问情的战斗力明显要高于云藏锋的,而且凭借何松涛纵横欢场多年的经验,这柳家xiao jie对云少侠用情颇深,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柳家xiao jie会被对云少侠的喜欢冲昏了自己的头脑而做出一些不可以被常理所判断的事情出来,即便是委身下嫁于何松涛这种荒唐事情。

至于怎么保证放走人之后,柳问情不会仗着武力做出反悔的事情来,何松岳也已经想好了,那就是让自己这个在别人眼里纨绔不成材的弟弟今晚就要了柳xiao jie的身子,他相信在这方面来说,江湖上没有几个能够比何松涛更有经验和本事的了。

正当柳问情等得心焦之时,何松涛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慢慢从外面走进里屋来。

出于礼貌,柳问情还是站起来迎接何松涛这个主人家的到来,何松涛还是像对待一个来谈生意的尊贵客人一样对柳问情说道:“姑娘久等了,请坐请坐,不必拘礼。”

柳问情缓缓坐回原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旁边侍奉的下人有一些目瞪口呆,二少爷这一举动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在对待刚刚刺了自己一剑的仇敌,反而像是生意上的朋友,了解何二少爷睚眦必报个性的他们怎么能够不感觉到惊讶呢。

双方坐定,柳问情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她在来到何府之前也从小虎和凤至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何家的事情,知道何家有一个才智近乎于妖的何大公子,刚才既然何大公子叫何二少爷去议事,相比就是商量何家应该开出的条件应该是什么了。

所以刚才还心急如焚的柳问情看到何大公子来找何二少爷之后,心里就不是那么着急了,只要对方开出条件就说明还有希望,怕的就是对方和自己死磕,什么都不要,那才是真的没有办法。

果然,何松涛还是开口对柳问情说道:“姑娘,刚才家兄叫我去议事,怠慢了姑娘,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柳问情不咸不谈的回答何松涛的话道:“久闻何府何大公子才智近妖,不知道开出了怎么样难办的条件让小女子去做呢?何二少爷也别磨磨唧唧的了,既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到底能不能行。”

何松涛笑着说道:“姑娘真是爽快,我就喜欢姑娘这么爽快的人。家兄说了,姑娘的要求不是不能满足,只是姑娘要答应何家一个条件,那就是委身下嫁于我何松涛做妻子,两边自然就成了一家人,一家人不为难一家人,到时候姑娘自然是想见谁就见谁,想放谁就放谁了。”

柳问情听到此等要求,岂能不惊,心中又气又怒,说道:“什么!何家竟然提出此等要求来,不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何松涛这个时候倒是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碗,用茶盖温柔的拨开浮在翠绿的茶汤之上的茶叶,浅浅的抿了一口,再缓缓放下茶杯,而后说道:“姑娘也不必着急,我和家兄自然都料到了姑娘听到我们的要求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但是既然是提出条件来,姑娘你就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着急。关押云少侠的地方是何府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处秘密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自然是不能告诉姑娘。”

“再说了,云少侠武艺gāo qiáng,倘若当真放了他,不仅是我何家的一个损失,也是养虎为患,放虎归山啊,何家也面临着被一个高手所时刻威胁着的局面。但是姑娘所展露的功夫在何某看起来实在是玄妙至极,比云少侠的功夫要强上许多,如果姑娘肯委身下嫁过来,那么何某倒是再也不用担心养虎为患的祸事了,到时候成为了一家人也不再分什么你我了,何家的秘密对姑娘来说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对了,到时候还有一个麻烦事情希望姑娘去办,那就是希望云少侠不会把我何家的大秘密泄露出去,毕竟事关重要,不放在心上不行。至于云少侠不再来找麻烦的事情,也拜托给姑娘你了。”

“好了,何家的条件就开在这里了,姑娘答应,何家自然也就信守承诺,放走云少侠,姑娘要是不答应,要么就把何家上下杀个鸡犬不留,然后自己去寻找云兄弟的下落,要么就离开何府吧,毕竟何府还是一个男人当家做主的地方,姑娘长时间在此逗留恐怕有所不妥,有损姑娘的清誉。”

柳问情听完何松涛的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羞怯、愤怒、悲伤、苦闷、仇恨等等情绪不一而足,她一直深呼吸着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她想要爆发出来,但是却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杀了眼前这个混蛋,顺便再屠了这个充满着心计和丑恶的地方。

她不算高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把一个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都砸在自己的手里,只为了寻求一刻心安,这何府的两兄弟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吗?一点都不把所谓的人当做人来看待吗?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不禁感到后怕,自己这许多年来的心境xiu liàn竟然被一下子就攻破了,连愤怒这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情绪都统统涌上心头,但是她毫无办法。

她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不去答应何松涛无理的要求,她一想到云藏锋,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萌动着,让她的舌根发麻,如果给不了这个人zi you的话,她恐怕寝食难安,更何况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见识过乱世的她自然知道女人在处于弱势的时候是多么悲惨的结果,自己也不例外,所以她早就做好了为云藏锋牺牲自己的准备。

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柳问情已经不自觉的留下了两滴泪水,这两滴眼泪从她的颧骨滑落,流过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分明是在笑,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笑,她终于明白了,为云藏锋牺牲了自己是对他们两个这段孽缘的成全,也是对云藏锋救治妹妹柳问心的恩情的报答,她可以确定了,她深深地爱着这个带给她痛苦的小孩子,也稳稳地放下了,从今以后,他们两不相欠。

等眼泪滴落到地上,柳问情也随之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等你放了云藏锋,我就和你成亲。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要见一见云藏锋。”

何松涛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子落泪竟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何松涛这才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他阅女无数,长得比眼前女子漂亮的数不胜数,身材比她好的更是一大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一个充满着仙气的女子。

但是何松涛不敢对这样一个武功卓绝的女子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感,他知道如果此时的自己心软了半分,何家就会因为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对她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我们先洞房,别误会,我不是想要占你的便宜,实在是这是一个保险的措施,为了防止姑娘你后悔而大发雷霆,我们何家可承受不起。”

都已经答应了别人要成亲的要求,区区洞房又能算什么呢,柳问情只是略微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何松涛说是不想占她的便宜,但是在柳问情答应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喜出望外的神色溢于言表,立马吩咐下人设宴要招待柳问情。

天色渐晚,全无防备之意的柳问情喝了很多酒,还能防备什么呢,都已经答应了别人所有的要求了,她还需要防备一些什么呢。她醉了,醉得心甘情愿,她想也许醉了就没有这么疼了,也许醉了就能够当做自己做了一个噩梦,醉了也许就感觉不到了,醉了也许就能够给自己一个借口了。

一直守在何府街对面的曾剑见到天色渐晚,柳问情却迟迟没有从何府里面出来,心里难免有一些担心,仗着自己人矮个子小翻墙而入,绕过了巡逻的卫队,碰巧就看到了抱着酒醉的柳问情的何松涛,他想要去救人,却看见何松涛身影一拐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间外面就是一队护卫,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分布在各个地方拱卫着这间屋子。

他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他知道他现在出手,恐怕连房门都进不去,就会被护卫们抓起来,他打不过这些人。

曾剑就这样待在十数丈之外看着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柳问情已经喝得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曾剑不住的这样安慰着自己。何松涛也没有吹灭房间里面的蜡烛,从窗户上投下来的黑影慢慢的重叠在了一起,伴随着一声弱不可闻的痛呼,曾剑的心碎了。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甚至压着女神的人是自己的场景都没有设想过,那一声痛呼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根本听不见,但是对于曾剑来说就像是一记闷雷,重重的在心底炸响。他眼睛里面包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奔腾而出,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夺路而逃,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晚了,一切都晚了,当时就不应该犹豫去不去救人,不应该在外面观望;完了,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梦想与希望,所有的美好与憧憬,都随着那一声因为疼痛所发出的轻呼声烟消云散。

第七十九章 午饭

翌日清晨,何松涛从美梦当中转醒过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但是想到昨晚的软玉在怀,何松涛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拉起盖在身上的棉被,似乎觉得上面还残留着柳问情的余温和香气,他放在鼻尖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柔软的触感像是昨晚玉体横陈的光滑肌肤,淡淡的味道也让他欲罢不能。一向以风流闻名遐迩的何二少爷竟然有了找到归宿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倘若再像以往那样寻花问柳,恐怕也太对不起昨夜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子了。

柳问情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心里慌乱极了,虽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心烦意乱。

毕竟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曾经想过和云藏锋**一夜,醒来之后还可以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只是和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要她怎么样才能小鸟依人啊。谈不上悔恨与心痛,只是有些慌乱,xià ti撕裂一般的疼痛犹自在提醒着柳问情她已经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了。

她本来在练剑,可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根本不能运剑自如,心里的折磨更是让她静不下心来,她就像是一个被打落凡尘的仙女,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令人怜惜。反正练剑也练不好,柳问情索性把剑一扔,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何松涛洗漱完毕走出屋子来,看到蹲在地上哭泣的柳问情,心中疼惜,暗叹了一声。

他想要过去把手搭在柳问情的背上,轻轻拍抚她,安慰她,但是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轻薄了,何松涛自己心里知道他不是柳问情心里的那个人,柳问情心里的人是被他自己关到西郊秘牢之中的那个云藏锋,想到昨夜,虽然自己激动万分,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柳问情除了被破 瓜时的那声痛呼,之后便一点回应都没有,如同一条死鱼躺在砧板上,任由别人怎么处置。

何松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转变,换做昨夜之前的何松涛是绝对不会考虑到一个女子的感受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根本就不会想到要去安慰一个被自己夺走了身子的女人,他还没有发现,有一颗情愫的种子,悄悄地在心底萌芽。

哭了好一阵,柳问情似乎觉得有人在身后盯着自己,这才站起来抹了抹眼泪,然后转头看去。

身后的何松涛一直犹犹豫豫,最后也没有上前去安慰受伤的柳问情,看到那张不算漂亮的梨花带雨的脸,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有的恶事都是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去奢求柳问情的原谅呢。

柳问情看见身后的人是何松涛,脸色冷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这一个男人,这一个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并且伤害了她的男人,她只能用一张冰冷的脸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何松涛看到柳问情脸色的冰冷,自然是知道她不好受,往常那些被自己予取予夺的女子即便是跳河zi shā彰显自己贞烈的也有,找他拼命要死要活的也有,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一点点,试问柳问情又怎么可能心里好受呢。

但是何松涛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总不能像一个被伤害了的姑娘一样扭扭捏捏,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道:“那个昨天你说要去见见云藏锋,我一会就带你去。我得先去找父亲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定下一个黄道吉日,我们就成亲。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要不要把岳父岳母请来泰安?还是你想回你的故乡去成亲?对彩礼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要不要请一个媒婆去你家里找岳父岳母谈谈这件事情?”

一连串的问题把柳问情问得有些懵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其实说句实话,柳问情并不记恨何松涛,因为无论是于公于私,何松涛做的事情都没错,更何况何松涛的恶名传遍方圆数十里,她自己送羊入虎口,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是当何松涛问出那一番话的时候,柳问情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摇摇头甩出脑海中那些奇怪的想法。

柳问情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回答何松涛的话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的双亲早就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妹妹,小虎和阿龙也算是我的亲人,只是这些人要么很难找到,要么就与你有嫌隙,到时候通知一声也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你自己安排吧,我既然答应了要嫁给你,自然不会反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便是。云藏锋那边,我突然不想去见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用怎么样一种姿态去面对他,去问他什么。”

看着柳问情黯然的神色还有提到云藏锋那种深情,何松涛心里有些难受,感觉闷得慌,他“嗯”了一声就想要逃离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

对于女人,何松涛一向只是索取她们的身子,没有要过她们的心,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一个女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所以如此的措手不及。

何松涛快要转出后院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说不行。先说句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不知道二老已经作古了,很抱歉。云藏锋那儿我想你还是去见一见吧,不管结果如何,总之还是要面对的吧。无论你怎么想我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没有办法再去改变了,终究是要面对的吧,这种情况还是先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你准备准备吧,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就来接你去。”

说完,何松涛就走了,柳问情看着何松涛的背影,似乎觉得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恶,不过也只是没有那么可恶而已,如果真的要柳问情和他共渡一生,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转眼间,时间就快要到了晌午,何松涛这一去商议事情就过了两三个时辰,柳问情百无聊赖的在之前的院子里面等着。

她想要去园子里面转转,开始因为第一次的事情有些郁闷,不知道何松涛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不知道云藏锋又是什么样的态度,但是通过和何松涛聊的那两句,至少说明态度并不坏,这让柳问情的心情也略微的好了一点点,所以开始想要在这个地方转一转,散散心。

可是柳问情总觉得府里的下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同情,像是嘲弄,让她觉得十分的别扭,其实这也是她失去了第一次之后患得患失的一种心情,何府的下人早就见惯了被何松涛带回来的女人,也见惯了何松涛的荒唐行径,根本不会在意柳问情比起那些女子有什么特殊的。

正犹豫间,何松涛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端着餐盘的丫鬟,每一个餐盘都用青瓷白釉的盖子盖住了托着的东西。柳问情还是依照着一贯的礼貌,站起来迎接何松涛,何松涛急忙让她坐,然后让身后的丫鬟把菜端上来,热菜、凉菜、糕点不一而足,每一道饭食都很精致,色香味俱全,可以看出来是用心了。

何松涛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是知道你是江南人士,就让家里的厨子按照江南道的口味做了一些饭食,但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味道肯定不如你在家里吃得那么正宗了。你将就将就。我们用过午饭就去见云藏锋。”

柳问情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周围服侍的丫鬟倒是仿佛大白天见到了鬼,她们在何府做工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见过何二少爷这么细心对待过一个人,别说是一名不知道来历的女子了,即便是大少爷和老爷都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

柳问情拿着筷子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桌子上的饭菜实在是多种多样,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柳问情又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这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许多?实在是太让你费心了。”

何松涛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一道菜尝一口就好了,吃不了也没关系。”

柳问情闻言还是点点头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入嘴里,鱼的鲜味在嘴里迸溅开来,柳问情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算起来,柳问情离开江宁郡城已经十年有余了,家乡的味道都已经在脑海里面忘记了,九玄门多是xiu liàn之人,清心寡欲,对于食欲也控制得非常严格,很少能够吃到这样的东西,后来走出九玄门游历江湖,更是饥一餐饱一餐,还要时刻防备着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小人作祟。

收了一个曾剑对柳问情的照顾倒是细致入微,但是有心无力,也没有在吃食上面下过什么功夫。所以,柳问情虽然已经对口腹之欲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但是这一口鲜鱼还是让她这些年来的苦楚和委屈都涌上心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与父母一起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吃着母亲亲手所做的饭食。

何松涛见柳问情都哭了,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关切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我立马吩咐厨子重新做一份。”

柳问情摇摇头,抹去了眼泪说道:“没事,我对于吃的没什么要求,而且这饭菜味道还不错。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睹物思人罢了。”

何松涛不知道柳问情说的人是什么人,但是害怕引起柳问情的反感也不敢多问,接下来两人就是无言的一起吃罢了这一餐。

柳问情饭量很小,一道菜只吃了一两口便放下了碗筷,何松涛见柳问情不吃了自己也就不吃了,吩咐下人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柳问情向西郊秘牢的地方出发了。

第八十章 不再见

日头渐渐偏西,何松涛和柳问情一路走来,一个费尽心思想要逗佳人欢笑,一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路程上也不觉得怎么遥远和寂寞了。

转眼间,西郊秘牢的入口处已经近在眼前了,柳问情自然也是从何家祖屋所在的村庄穿行过来,何松涛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肆介绍了何家怎么怎么样善待这些村民,好以此来博得佳人的欢心和喜爱。

何松涛倒是没有撒谎,只不过跟云藏锋说过的那一番论调倒是不能够再说了,免得引起柳问情的反感,故此只捡了一些好听的地方来说,七分真三分假倒是让人难以分辨,何松涛也不算是撒谎了,只是把某些地方夸大了而已,柳问情亲眼所见村民丰衣足食,自然也就信了七八分。不管何松涛所言是真是假,村民的生活水平摆在那里自然是不假的。

看了看日头,何松涛狗腿子一般对柳问情说道:“现在日头尚早,我们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你与云藏锋说完话,路上不耽搁的话还可以赶回去用晚膳。出门的时候,我已经吩咐好厨房煲好了汤,回去我们就能喝了。”

柳问情也不去理会何松涛的话,何松涛对她越是好她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应对,想当初在九玄门,大师兄宁宥也是这般对待她的,她也是不知道如何去拒绝宁宥的好意,这才造成了她和云藏锋之间的误会,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误会了。

走进直转而下的洞口,顺着四周岩壁旋转而下的楼梯走到西郊秘牢的内部,昨日一场大战残留的痕迹还依旧残存着,负责看守西郊秘牢的众多守卫在各处修修补补,西郊秘牢因为隐秘性的关系,在秘牢一隅常年都存放着以防不时之需的材料供修补使用。

何松涛很看得起云藏锋,给了云藏锋从未有人待过的甲等监房,只是他也很惨,寻常人被抓了只是被关起来,不会被xiàn zhi行动的zi you,但是云藏锋在何松涛眼里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倘若让他手脚zi you,恐怕这里所有的守卫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所以云藏锋不仅仅是被穿透了琵琶骨,手脚还各自被绑上了铁链,一头连接在手脚上,一头连接在监房靠着里面一边的四个角落,吃饭也不敢轻易放开,差遣了专门的守卫负责喂云藏锋饭食,只有在云藏锋要方便的时候,守卫才会解开云藏锋的锁链,换上特制的手铐脚镣,然后才能让云藏锋去方便。

柳问情走到云藏锋面前的时候,云藏锋看起来虚弱极了,深深刺进两边肩胛骨的铁钩击碎穿透了他的肩膀,让他的双臂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不单单是因为疼痛,更多是重要的骨头受损,导致行为受限。

这里的守卫或者说是狱卒都是昨天云藏锋和谢老道一战的见证者,深深地被云藏锋的武力震慑住了,都不敢过于接近,如果不是害怕饿死了云藏锋被何松涛怪罪,根本不会走进云藏锋,对于他们来说,云藏锋只有保持着这个虚弱的状态,他们才是安全的。

所以过去了将要一天一夜,云藏锋也没有进食,加上肩膀的铁钩没有去除,血流不止,换做常人早就失血过多而死,饶是云藏锋这般强悍的体魄也虚弱至极。

柳问情隔着铁牢的牢门看着虚弱的云藏锋,万般情愫走遍四肢百骸,两滴眼泪包裹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却没有流下来,何松涛跟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问情没有像自己想象的一样会声嘶力竭的大哭一场,也没有像何松涛想象的一样会尖叫着质问他为何要这样nuè dài云藏锋,会要求他把云藏锋从铁链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一切都没有。云藏锋自然也看见了来人,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如同柳问情一样眼眶红红的与她对望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何松涛冲着掌管钥匙的守卫招了招手来,守卫很是识趣的将钥匙交到了何松涛的手上,何松涛替柳问情打开了云藏锋监房的大门,接着把剩余的钥匙交给了柳问情:“这是锁住云少侠四肢铁链的钥匙,我把它交给你了,至于要怎么样,你自己来决定吧。我去外面等你,你们好好聊吧,放他走的时候别让他动刀子,那把刀实在是太吓人了。”

柳问情递还给何松涛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何松涛示意一般的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柳问情走进监房,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去打开锁着云藏锋的铁链上面的锁,四把锁开完,云藏锋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后倒去,不过好歹柳问情也是一个练武多年的人,身形一转就把云藏锋搂入了怀里,只不过云藏锋要比柳问情重不少,两人顺势缓缓坐到了地上。

云藏锋说道:“柳姐姐,你真的来了,我昨夜做梦还梦到你来着。没想到今天你就出现了,我想应当是老天爷有眼,眷顾我这个垂死之人吧。”两人十年未见,本来应该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云藏锋设想过千万种和柳问情重逢过的场景,却没有想到重逢之后的第一面,他自己就如此的狼狈不堪。

柳问情替他拔出肩上的铁钩,然后替他擦了擦那张被污泥遮盖住了的邋遢面容,说道:“十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只不过人长大了不少,十年前的时候我还能抱得动你,现在已经有些吃力了。老天爷怕是不会再眷顾你了,因为你不会死了,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好运气。”

云藏锋似乎很享受躺在柳问情怀里的感觉,闭着眼睛在柳问情并没有高高耸起的胸脯上面蹭了蹭,也不去管铁钩从肩膀bá chu lái之后的血流如注,只是说道:“柳姐姐十年前抱得动藏锋,现在都已经修仙了这么多年了,抱起来肯定是更加的轻而易举了。遇见你,本来就已经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我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要求着老天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旁的事情要求着他了,再不眷顾我也没什么所谓。”

柳问情现在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在千娇阁遇到了云藏锋,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依偎着她,只不过当时的自己没有这般的心境罢了。

柳问情拿这个只要一在她面前就油嘴滑舌的孩子根本无可奈何,只是现在不能算是一个孩子了,她说道:“再是抱得动也不能抱了,你现在比我还要高出许多,抱着也不再像个样子了。你还是花言巧语的哄骗我开心,偏偏我心里知道你是在骗我,我还是甘之如饴,这辈子上了你的贼船,怕是就毁在了你的手上,只是只是”

说着说着柳问情眼眶里的两滴眼泪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

云藏锋最看不得女人哭,身边的女人多种多样,不管是去妖界历练的龙灵还是远在昆仑的欧阳红袖都算是国色天香,偏偏是长相相对来说比较普通的柳问情最能够带给他那种放松和依赖的感觉,不管是十年前娇弱的柳问情还是十年后武艺卓绝,道法高超的柳问情。

他想要抬手拂去柳问情脸颊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都很难做到,只能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柳姐姐,你别哭了,还是有什么事比我们重逢还要重要的。不管有什么苦难,以后我都陪着你一起走,一起熬过去,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十年了,我失去了你十年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没有你的日子。”

柳问情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给云藏锋听。她觉得有一句话何松涛说得对,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总有一天都是要去面对的,再说了,她这一次来这里就是来跟云藏锋做一个了解的,她已经答应了何松涛的要求,也**于他,柳问情做不出来言而无信的事情。

终于,柳问情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因为巨大的动作,原本就已经重伤的肩部更是血流不止。

柳问情责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用真气封住云藏锋的血脉,让血流的速度慢下来。

云藏锋无言的抽泣着,虚弱的身体躺在柳问情的怀里颤抖,他恨自己,恨自己这般无用,现在连扇自己两个耳光都做不到,他想抽身而起躲在一个角落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哭泣,他想拿起长刀戳进自己的心口里,但是他都做不到,他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这个救他的女人的怀里。

云藏锋说道:“柳姐姐,你打我两巴掌吧,我真是没用啊。是了是了,我早该想到了,你和何松涛一起过来,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何松涛是一个商人,从来不做吃亏的生意。要你比要我好,不仅有了一个强有力的贤内助,还可以抱得美人归,何松涛啊何松涛,真是厉害的人物啊。”

柳问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孩子,她问他:“你不怪我吗?”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怪你,怪你根本就不懂我。哪怕是我死了,我灰飞烟灭了,我也不希望你用自己去换取我的安全和zi you。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你,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技不如人,是我不中用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我只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年轻气盛,练了十多年的武艺,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为什么天生没有丹田,处处受制于人。我就是一个废人,废人。”

柳问情摸摸他的头,说道:“我送你出去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希望你不要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也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必定亲手对付你,这是我和何松涛交换的条件。记住,不要再回来, 否则岂不是枉费了我一片心意。”

第八十一章 亲手拿回来

云藏锋最后还是被送回了凤至她们暂住的那间客栈,是柳问情亲自送回来的,将云藏锋送到之后柳问情就走了,也不是什么话都没有交代。

总算是把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情都告诉了凤至和小虎,阿龙一直昏睡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柳问情自然也是看了两眼就走了。她不是着急回去何府喝那一碗汤吧,应当是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多待一会就越舍不得走。如果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已经把云藏锋救出来了,不再去何府那又如何?

可惜,柳问情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自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配不上云藏锋了,还不如从一而终,既然与何家二少爷有了婚约,自然就应当遵守吧。

同为女人的凤至倒是很能明白柳问情的心情,当初她还不是为了阿龙愿意给云藏锋自荐枕席,只为了拉拢云藏锋,只是没有想到武功高超如柳问情也会bèi po做出同样的决定吧。凤至只是给柳问情说自己会把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以后还是一家人,让柳问情得空能够回来看看。

柳问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见的好,免得多有牵挂,触景生情。”说完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回头来对凤至说道:“对了,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云藏锋。”

见凤至肯定的点了点头,柳问情才展颜一笑,迈着小步子离开了客栈。凤至知道柳问情至今还是放不下云藏锋的,否则也不会有这样一番嘱托了。

另外一边小虎和云藏锋待在一起,没有出来送送要走的柳问情,两个都舍不得吧,一个舍不得从小一起长大对他颇为照顾的阿姊,一个舍不得温婉如水,情深义重的柳姐姐。怕只怕到时候哭着喊着不让柳问情离开,不仅丢了自己的份,还让柳问情难做,丢了她的脸。

小虎越想越气,先是扇了云藏锋一个巴掌,说道:“都是你,让阿姊为了你的安危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云藏锋本来心如死灰,但是被这一巴掌重新点燃了火,奈何手臂还没有恢复,抬不起来,只能一口唾沫吐在小虎的脸上,说道:“放你娘的屁,要不是老子千里迢迢跟着阿龙哥来救你,阿龙哥会变成这样?老子会被何松涛那个杂碎抓起来?柳姐姐会为了我受这么大委屈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而起,你这个没用的废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小虎被一句话说愣了,而后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说道:“没错,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是个废人,废人。”紧接着房间里面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陷入了沉默当中,压抑的气氛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雷暴,随时可能会降临。

送走了柳问情,凤至也转身回到客栈房间内,阿龙身边还离不开人,云藏锋和阿龙现在又行动不便,她一个女子要照顾三个大男人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回到房间,凤至就感受到了那股压抑的气氛,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小虎和云藏锋,甚至不能说对他们的感觉感同身受,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一个女人,她知道女人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以付出一切的。

凤至想了想还是对他们说道:“都是两个大老爷们,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一样,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如果不服可以去何府把人抢回来啊。只是你们有这个本事吗?没这个本事之前,就给我浩浩认命,安安静静地疗伤,练武,直到有一天能够一人一刀杀到何府门口,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把柳姐姐从何府里面带出来。在这里哭丧个脸给谁看啊?互相乞求怜悯吗?”

二人还是没有说话,就这样瘫坐着,凤至知道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出这个阴影来,需要一点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疗时间所有的伤痛。

凤至给昏迷不醒的阿龙掖了掖被子说道:“等夫君醒了,我们就要启程回江宁郡城了,这一次来泰安城救人也不知道是得还是失,短短两三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我想回去过那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小虎跟着我们一起回去,龙虎帮离不开你。云兄弟呢,你有什么打算,你本来到江宁郡城就是来找师傅的对吧,眼下师傅要和别人成亲了,不知道你作何打算呢?”

小虎先回答凤至的话道:“嫂子,我现在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还回龙虎帮干什么啊。我已经不能打了,别回去了反倒成了兄弟们的拖累,我自己拿点银子还是去千娇阁当我的龟奴好了,老本行干起来也顺手。”

凤至骂小虎道:“你这是说得什么混账话,不说龙虎帮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帮派,但是在江宁郡城那一亩三分地还是有头有脸的吧,堂堂龙虎帮的副帮主去自家产业当龟奴,你是要阿龙和我被人戳脊梁骨吗?再说了,你现在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去跑堂做龟奴。”

“小虎啊,你听我跟你说,我终究是一个女人,龙虎帮的产业交给我打理始终是好说不好听,别人都笑着你们龙虎兄弟无能呢,以前你手脚好,打架狠,让你往前冲一冲没问题,现在你这个样子正好可以从头学起,我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都交给你,你一点一点学,我也一点一点把龙虎帮的产业都还给你,到时候我也乐得一个清闲,可以好好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

小虎听完凤至的话,根本就生不起反驳的心思,凤至虽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但是行事果断不下于男人,龙虎帮上上下下对于凤至的尊重更超过对两个帮主的,并且两个帮主都一样尊重凤至,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凤至才是龙虎帮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见小虎低头不语,凤至心里知道小虎已经认可了她的安排,接下来就是看云藏锋了。云藏锋的问题可没有这么好解决,他既不是龙虎帮的人,也不是她凤至可以随意差遣的什么人,能不能走出来只有看他自己,要去哪里也只有看他自己。

云藏锋感受到凤至把目光转向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很多,不再像第一次到江宁郡城的时候的云藏锋那般意气风发了,那个时候虽然身心疲惫,但是却有希望有奔头,这个时候希望全都破灭了,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

云藏锋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或许继续游历江湖吧,我想把柳姐姐走过的地方再走一走,去看看她曾经看过的风景,去走一走她曾经走过的路。送我回来之前她跟我说不要再去找她,否则她会因为信守对何松涛的承诺亲手对付我,所以我想了想,我如果要是再去找她的话,至少也要能够打得过她才可以。兴许我游历之后就会放下了,也或者是明悟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

凤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也许云藏锋所说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她只能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云藏锋可以早日走出阴影。

三日后,阿龙从昏睡中醒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隐瞒了柳问情的事情,凤至说还是希望等到回到了江宁郡城再告诉阿龙,免得以阿龙冲动的个性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云藏锋和小虎也欣然同意。

云藏锋这几日来每一天都是以酒为伴,可以说是泡在酒坛子里面了,日日喝得个酩酊大醉,喝醉之后也不回到客栈来,反而是在泰安城各处闲逛,甚至于有时候还与野狗夺食,这倒不是因为穷困潦倒而做,而是因为想要糟践自己,从这样的举动当中来消弭柳问情的事情给他带来的痛苦。

云藏锋第一次觉得拥有一个强悍无双的体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要喝比寻常人多上好几倍的酒才能够喝醉,酒醒的也很快,根本不能够让他忘记痛苦,他觉得似乎只有自己变成一滩烂泥才能够缓解内心的苦闷。

但是在街上游荡的日子里面倒不是一无所获,他在某一日闲逛的时候听到了何二少爷将要成婚的消息,自然知道成婚的对象就是他朝思夜想的柳姐姐,他冲上前去揪住那个人的脖领问他,婚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别看云藏锋此刻颓废潦倒,但是xiu liàn了十多年化龙诀的身体不是那般没有用处的,化龙诀不仅带给了云藏锋强健的体魄还带给了云藏锋biàn tài的恢复能力。

拔出铁钩之后的第二天,云藏锋的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第三天就已经痊愈了。

揪住行人脖领子的云藏锋满身酒气,眼睛里面布满了鲜红色的血丝,胡渣子也长长了不少,好在他跟着龙战学,喜欢短发,所以头发不是很长,总不至于批头散发那么恐怖,但是在这个无辜的路人看起来也已经足够狰狞了。路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了云藏锋的问题,云藏锋听完拔腿就走。

此时,客栈里面,阿龙和凤至已经在收拾回程的东西,阿龙醒来之后又住了两天,吃了一些清淡养胃的食物,让体力恢复到了一个好的阶段,总不至于受不了路途中间的舟车劳顿。

三人正在收拾间,云藏锋破门而入,带来满身的酒气,凤至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急忙给云藏锋使眼色。云藏锋心领神会,知道不能在阿龙面前提起柳问情的事情,于是便和凤至悄悄出来,将柳问情的婚期告知了凤至。

凤至摇了摇头道:“云兄弟,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在他们婚礼上把师傅夺回来,但是师傅也说了会亲手对付你,而且还有一个你也打不过的谢老道在一旁掠阵,恐怕凶多吉少,这一趟恕我们不能再陪你参与了,不想再去折腾了。”

云藏锋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们一声,属于我的,我一定要亲手夺回来,这一次绝不再退缩了。”

第八十二章 拦截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是离人的愁绪还是新人的欢笑泪水。这一天,何家张灯结彩,何家二少爷何松涛喜结良缘,迎娶新妇过门,市井传言这位新娘子不仅貌美如花宛若仙女,还武艺gāo qiáng,是个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按照规矩,新娘子和新郎官在这一天是不能见面的,为了图个喜庆和好彩头,柳问情早在三天前就搬到了西郊村落的何家老屋居住。

这是媒婆说的道理,说是为了守着从老人们那里就流传下来的规矩,硬是要这媒婆给讲个什么道理出来,她也说不上来。何松涛打心眼里恨死这个媒婆了,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天天都围绕在柳问情的身边,拈花惹草,欺男霸女的事情一件也没做了,有时候想要和柳问情亲热亲热,柳问情只装傻充愣。

实在是何松涛说得过于直白了之后,柳问情就回答道:“上一次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你占了便宜,现在我既然已经答应嫁与你为妻,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等过门再说。”

何松涛现在是从心底真心喜欢柳问情,既然她不答应那就罢了,何松涛也没有在提过,可以说这半个月以来,何松涛是对柳问情千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没有放在供桌上面供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何松涛也没有看到过柳问情发自内心的笑过一次,柳问情只是每天这样呆呆的看着某一个地方,不出声不吭气,只有练剑和修习gong fǎ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活力。

何松涛为了哄柳问情开心,更是想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法,可是一点都没有奏效,可是这三天见不到柳问情,何松涛这心里就跟猫爪子在挠似的,暗骂这媒婆出的什么馊主意。

距离阿龙和凤至她们启程回江宁郡城已经过去了十来天,路上也偶尔写了一两封信传递给云藏锋,可是云藏锋都没有收到过,因为云藏锋自打他们走后就在客栈退了房,一个人在街上乱晃悠,每天与酒作伴,醉的时候就好什么都不想,醒的时候就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柳问情夺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着想着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心里愈发的苦闷,干脆又买了好几坛子酒,一口一口的把自己灌醉。

客栈老板知道云藏锋退了房,但是隔三差五还是来买酒喝,他收到了从阿龙和柳问情那里给云藏锋的信,往往都是自己都不看一眼就扔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要告诉云藏锋,只是今天正好云藏锋来买酒的时候,信差也把信送了过来,云藏锋见是给自己的信,也是满怀疑惑的打开信封。

信里面第一句是说他们已经回到了龙虎帮,家里一切安好,希望云藏锋不要挂念,其余的都是一些安慰云藏锋的话,希望云藏锋能够早日从柳问情将要嫁给他人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云藏锋看完书信,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书信叠好放在心口处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胸口书信所在的地方,感觉书信贴身放妥帖之后才继续找客栈老板买酒喝。

这几天喝的酒多了,客栈老板和云藏锋都已经熟悉了对方的秉性,云藏锋喝只喝不掺水的烧刀子原浆,一坛子三两银子,不算贵,这个价可以说是老板非常良心的一个价格了,云藏锋一次要四坛子,一只手端一坛子,腋下在夹着两坛子酒,每一次看着这一幕,客栈老板都很担心云藏锋会把酒给摔了,倒不是心疼银子,反正云藏锋已经事先付过了钱,反而是担心云藏锋糟蹋了这好酒。

客栈老板照例一坛子一坛子把酒给拿了出来,少了一坛子是因为云藏锋最近喝得太多,把店里的存货都喝得差不多了,往日里都是勾兑着来卖,一部分卖完另一部分贮藏的时间也就够了,但是云藏锋这个喝法像喝水一样,店里实在是没有多的存货了,有的都还在地窖里面没有酿好呢,云藏锋也理解店家的难处,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要往外面走。

客栈老板急忙喊住云藏锋道:“客观,您留步,您今天喝酒的银子已经付过了。”

云藏锋疑惑道:“付过了?”

客栈老板回答道:“付过了!”

云藏锋问道:“谁付的?我不记得我曾经付过今天的银子。”

客栈老板笑嘻嘻的指了指窗外,外面的雨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说道:“你听没听到鞭炮声?”

云藏锋摇摇头,等着客栈老板继续说。客栈老板也很配合的继续说道:“今天是何家二少爷何松涛迎接新妇过门的日子,鞭炮声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听过,已经响了两三个时辰了,何家吩咐过,今日城里大宴宾客,城内所有的何家产业的开销一概免单,算是讨个彩头,鞭炮声不停,那不收钱的规矩就不停。”

“何家还说今天何家有喜那就是人人有喜,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运气够好,去得够早,都能够进何府内院大吃一顿。”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惹得云藏锋有一点点的不快,客栈老板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所以啊,客官您今日的酒钱已经付过了,不必再付。”

云藏锋最讨厌那些假惺惺的客套,倘若自己执意要付钱,店家执意不收,推诿过来推诿过去岂不是难看,索性还不如自己大度一些,受了这份来自于何家的好意。

快要走出客栈门口时,云藏锋回头说道:“那老板你也要去何家分一杯羹?”

客栈老板有点苦笑的意思含在脸上,说道:“何家的邀请帖子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发到了各州府各郡县,但凡是跟何家有瓜葛,有生意来往的商界巨搫,武林门派,黑道帮派都要来参加,说得好听,哪里又还有我们的席位。我还是老老实实守我自己的店,这份热闹,不去凑也罢。”

云藏锋嬉笑道:“不去吃也好,免得溅了你一身血。”

客栈老板听完这句话刚想说别这样说,大喜的日子这样说不吉利,但是当他抬头时,云藏锋的身影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走出客栈门来,云藏锋才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大意了,这几天每天醉生梦死不知道时辰日子,连柳问情婚期到了也不自知,真是该打。

但是破敌之法尚未想到,云藏锋自己忖度恐怕这一次去,连半分把握也没有,但是要去面对的始终是要去面对的,难道自己打不过就不去救柳问情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柳问情,他一定要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云藏锋拉住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何家去迎亲的队伍走到哪里了?”

被抓住脖领子那个人起初还有一些不悦,但是当他看到云藏锋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森林里的兽王,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给云藏锋指了一个方向。

云藏锋一看,便把其中种种想通了,那人所指正是西方,西方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西郊小村,迎亲的地方一定在那里。

云藏锋想直接去找柳问情的话,依照柳问情信守承诺的性子,一定不肯跟着自己走,但是如果半路拦截住迎亲的队伍,杀了何松涛,来一个先斩后奏,柳问情就算是想嫁也没有人可以嫁了,不跟着自己走也不行。

想到就去做,云藏锋估算了一下,今天下雨,出了城门之后的路途就泥泞难行,何松涛的队伍像游街一样缓慢前行,现在估计离城门口已经不远了,加上拖着的种种彩礼之类,行进速度必然不快。

他一个人孑然一身,全力赶路的话,一定可以在城门口到西郊小村的路途中间拦截下迎亲队伍。想着想着,云藏锋的身体便动了,在雨中带起一蓬水雾。

迎亲队伍果然不出云藏锋所料,正好在城门口,出了城门口就是一条不怎么齐整的路了,晴天还好,到了雨天被雨水一浸泡就变得泥泞。

何松涛想要狠狠骂一句娘,不仅那个老媒婆跟他作对,就连老天爷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加上身上的衣物全部都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实在是让他难受得紧,别看何松涛骑着高头大马,其实心里窝火得很。

行至半途,拉着彩礼和结婚所用的东西的牛车车轮陷进了泥沼之中,何松涛更是心烦意乱,翻身下马就着手里的马鞭抽在牛的身上还有驱车人的身上。

一边抽打还一边骂着,总算让自己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几分。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何松涛请出了谢老道护卫迎亲队伍的安排,何家老爷子何经伦也欣然同意,并且承诺谢老道只要送好了这一趟,今后绝对不再麻烦他,谢老道被何家用救命之恩kun bǎng了这么些年,早就不想替何家做事了,自然答应,此刻他那一双如同鹰隼的眼睛正在四处巡视着,警惕危险的发生。

雨中,一柄长刀对着正在抽打下人的何松涛的脑袋砍去,银白色的刀刃将从天而降的雨滴纷纷击碎,沉重的长刀在雨中带起的水珠煞是好看,夹带着呼呼的风声看向它的目标。

被抽打的下人叫了一声:“少爷小心。”

紧接着一把将何松涛推开,那柄长刀就这样硬生生的从这位小哥的头颅劈了进去。何松涛被推倒在地,本来就粘在身上的新郎礼服更是沾上了一身的泥水,好在他反应并不慢,手脚并用的向着谢老道所在的地方爬过去,四周的人全部都反应过来,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云藏锋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让谢老道插手其中,必然就不会得手了。

何松涛爬得快,云藏锋的刀法更快,迎亲队伍中阻拦在他面前的都没有超过眨眼的功夫就倒在了地上,直到长刀将要降临何松涛的脖颈之上,一柄剑从天而降,挡住了长刀的锋锐。

谢老道的声音在大雨中响起:“怎么,云少侠也开始做起了这种偷袭行刺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 一梦十年

大雨倾盆,呼啸的狂风也刮了起来,雨水却从天上直直的下坠,就连这把树都吹得歪倒在了一边的风也不能改变大雨坠落的轨迹,雨点坠落拍打树叶的声音是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有数百人一起拍掌时的轰鸣。

这雨,云藏锋没见过这么大的,连谢老道这个活了数十年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大雨之中,谢老道一击发出就弹射而归,地上因为雨水的冲刷全是泥浆,让他的步伐比平时多向后面滑了几尺,谢老道不得不后跟着地才能稳稳的在离云藏锋数十尺的地方站住脚跟。

习武之人都练轻功身法,身法高明之人往往在与人打斗的情形之下占大便宜,这个是人人皆知的,但不是人人都会的,否则也不会有轻功的高下之分,但是谢老道很明显是一个轻功身法极其高明之人,以他那嗜武成痴的性子,但凡轻功能够做到天下第一,绝不会做天下第二。

修习轻功的人都养成了一个习惯,脚尖点地,脚后跟不着地,这是为了时刻xiu liàn着自己的腿力和步伐,一旦一个轻功高手脚后跟点地了,不是心散了,就是气乱了。

武学之中也有一门坠身的功夫,这是为了让自己身形更稳,不容易被人攻破下盘,下盘不稳的人也容易在与人对打的争斗之中处于劣势,吃一个败仗。

谢老道看着这个天气明显不适合再用极快的速度与云藏锋打斗,所以主动放下了自己的脚,让这场大雨中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实打实的搏杀。

一击弹回,长剑在身前一甩,谢老道将滴落在剑上的雨水纷纷甩落,可是雨实在是太大,沿着与手臂形成一条直线的剑流下,自剑尖滴落到地上。谢老道问了一句话,他在等着云藏锋回答一句话。

最终,谢老道也没有等来云藏锋的答案,等来的只是云藏锋的嘶吼和长刀的锋芒,谢老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谢老道也是奋力的一击,这一击不是进攻,而是防守一般的挥砍,就像手里的剑不再是一把简简单单的剑,而是一把可以挡住世间万物的剑,长刀砍到的也只能是这把剑。

刀剑交击所发出的嗡鸣声尖锐刺耳,但是却被大雨的雨声所阻隔,除了交手的二人,没人听到。

站在一边围观的所有人就像是在看一出无声的闹剧,两个人的脚下都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只有手上的挥砍和攻防。

谢老道运上了真气,雨水渐渐不能沾湿他的身体,落到他的周围就被弹射到一边,他一击隔开云藏锋的进攻,继而一脚迅猛踢出踹到了云藏锋的心口,云藏锋反应很快,仍然是被真气所触碰到了,就像那些滴落下来的雨水一般被弹射开来,摔倒了泥泞的地上。

谢老道运上一口真气至喉咙,而后问道:“你当真要以性命相搏?”

扩散开来的气浪把两人之间的雨水纷纷推开,这一句话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云藏锋的耳朵里,云藏锋却置若罔闻,执着的站起身来。

谢老道怒喝一声:“要命的就躺下!”

接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绕到云藏锋的身后,身子半躬,反手用剑柄击打在云藏锋的膝盖窝上。

云藏锋受力不住跪倒在地,却反手一刀向后横砍而出,谢老道举剑挡在身前,却受不住云藏锋的巨力,随着剑身被挤压出一个极限的弧度,整个被弹射出去,撞断几棵树木才停止下来。

站起身来,云藏锋再次持刀攻向谢老道。

谢老道此时声音之中夹带的愤怒更甚:“倒下!”

接着不等云藏锋的攻击来到身前,整个人凌空旋转,长剑携带万钧之势向云藏锋砍去,云藏锋不得不横刀举在头顶挡住谢老道的当头一劈,谢老道力气不大,但是真气所蕴含的后劲层层扑来,云藏锋只能堪堪挡住,但由于方才膝盖窝受了谢老道一击,现在又承受如山巨力,不由得一阵酸麻,就这样跪倒在地。

谢老道落地收剑,负手而立,说道:“就这样待着,饶你不死,再要战,当心你的性命。”

云藏锋此刻哪里听得进这般言语,仰天长啸出声,“啊”的呼啸声穿过雨幕的狂暴之声响遍山林。

谢老道摇头退开数步,脚后跟重新提起离开地面,云藏锋趁势直起身来便要抢攻,不曾想对手来势更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谢老道就动了,长剑自背后而来,就要穿透云藏锋的背心,千钧一发之际,云藏锋根本来不及转身挡住这一剑,手上本能的做出一个背刀式,剑尖刺在刀身之上发出叮当脆响,接着云藏锋心口便中了一剑。

谢老道只是一个转身顺势抽出了腰间的另外一把剑刺入了云藏锋的胸膛,再一个转身抽出长剑,伸出两根手指抹去了剑尖的血液,冷冷说道:“你似乎忘记了我有两把剑。”

云藏锋再也说不出话,软倒在地,躺在了泥浆之中,胸口剑伤不停渗出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弥留之际,只看到何松涛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伍远去。

天地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了雨声,没有了风声,渐渐地雨点铺面的感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藏锋哥哥,藏锋哥哥,快醒醒,无痕师傅叫我们去练剑啦。”

云藏锋慢慢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龙灵那一张俏皮可爱的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己不是在大雨之中和谢老道对战然后被刺中了吗,怎么突然就回到了天奇峰,回到了龙灵的身边?

但是龙灵却不管这么多,拉着云藏锋就向着无痕所在的剑谷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说道:“快走啦,今天你是怎么啦,怎么呆呆的,等无痕师傅发火了,又要给你加两个时辰的剑势xiu liàn,到时候又要照顾虚脱的你,我可受不了。”

云藏锋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天奇峰,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来到剑谷,无痕已经等在那儿了,手里拿着一柄剑,还是那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还是那慢悠悠的剑法,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没有改变。

无痕看到龙灵拉着云藏锋走近,停下了舞动的剑,缓缓说道:“今天晚了半个时辰,一会藏锋该在我的剑势之中多待一个时辰。你们先对战一场我看看你们的长进。”

继而随手一招,剑谷中两柄宝剑应声飞了出来,龙灵和云藏锋几乎同时跃出握住飞舞的宝剑剑柄,两柄剑很快便交击在一起。

百招之后,龙灵将宝剑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躺了下去,嘟嘟囔囔的说道:“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藏锋哥哥一身怪力比我这个妖兽也不差,简直就是作弊嘛,一点都不公平,把我的手臂都震麻了。无痕师傅,你还是快点拉着藏锋哥哥待在你的剑势里吧,一定要狠一点帮我出口气。”

云藏锋一脸无辜的看向无痕,无痕也是一脸的无奈,龙灵可是天奇峰的小公主,是云藏锋的妻子又是龙战的侄女,本身也是古灵精怪,天奇六怪全都宠着她,可把她宠坏了,就连最为严厉的无痕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痕喝了一口茶,刚要放出自己的气势来,方天生驱使着他的轮椅就来到了无痕的剑谷之中。

“二哥,你先等会,藏锋之前的设想通过我这些时日以来的钻研终于有了结果了,赶紧让他试试。”方天生拿着一筒竹简高高挥舞着,脸上洋溢着自傲的喜气。

原来之前云藏锋因为没有丹田不能xiu liàn内功心法和真气,但是在跟着马侯修习医术之后了解到人体内的丹田是储存真气的地方,功能就相当于是一个仓库,他就想人体内的器官众多,那么可不可以用其他的地方来代替丹田的功能来储存真气呢。

没想到方天生一听到这个想法就来了兴致,抓紧时间就去研究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了,甚至好几天都没有给云藏锋上课,教他读书识字和阵法之道。过了好些天,还真给方天生研究出来了。

无痕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即便是以马侯的医术之高明也没有办法解决云藏锋的问题,不曾想云藏锋的一个想法自己搭救了自己。无痕立马让方天生快点说说是什么方法。

方天生故作姿态的说道:“其实很简单,人有五脏,五脏对应着五行,并且各自有各自的经脉连通着四肢百骸。我这个办法就是通过五脏各自所属的经脉行气,所纳之气藏于五脏之中,如此一来便可以以五脏代替丹田的存在储存真气。”

话还没有说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半空响起:“简直是胡闹,方天生,你莫不是想要害死云小子不成?”

说着一抹黑光从天而降,却是龙战赶到,他落地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五脏分属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脾属土,这的确不错。但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何其驳杂,即便是你我的修为要想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也只能吸收自己灵根所属的那一部分藏于丹田,其余的便不能吸收。”

“云小子灵根倒是齐全,但是一旦某一属性的气行岔了经脉,内脏吸收了与自身属性不相符合的灵气,轻则会对五脏功能产生重大的影响,丧失其本身的功能,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再者说了,人的五脏是怎么脆弱的存在,单单是隔着身体受到冲击就有可能受损,灵气的能量庞大,一旦对五脏产生冲击,恐怕就不是受内伤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这个法子根本就不可行,即便是以我的妖体恐怕也不敢轻易尝试。”

方天生却是微妙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人不是还有先天之气吗?”

第八十四章 婚礼之前

狂风骤雨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泰安城上午还在下着大雨,到了下午雨势就渐渐变小了,此刻更是停下了雨水奔流的步伐。

大雨之后的天地总是充满着那一股被洗刷之后的清新,就像是天地在洗涤世间万物,总会降下一场大雨来涤清人世间的污浊,就好像是一种法则,大雨越是猛烈,天地之间就越是干净。

可是啊,人世间的肮脏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不会因为一场大雨就销声匿迹,却因为有了新的温床长得更加的茂盛,人的**是无止境的,但是又没有足够的道德心进行自律,所以总会做出一些腌臜的事情来,但,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人们成亲往往都是在傍晚时分,鸡犬归拢,百物停歇,日月更替之时,这个时候被人们称作黄昏,或者是昏时,所以男女和亲的行为往往也被称作为“结婚”。

《周礼》对于婚姻的解释是“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由此可以看出来,婚礼是将男女双方结合在一起,对上是侍奉家族长辈,将家族发扬光大,对下是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眼下,柳问情和何松涛就是在进行这样一个大喜之事,何松涛安排得十分巧妙,没有如同平日里别人家举办婚礼那样让轿夫抬着花轿跟着迎亲队伍游城而是让轿夫一早就在西郊村落等待着他的到来,如此一来就可以直接接上柳问情启程,不必再多耽搁时辰。

虽然柳问情坐在花轿之中,头上也戴着凤冠,盖着鲜红的红盖头,但是为了不让柳问情发现被谢老道一剑刺死的云藏锋,何松涛还是选择让人在前方开路,如果发现云藏锋的尸体就即刻拖走。

开路的下人回来报告说道云藏锋不知所踪,问何松涛怎么办。云藏锋尸体的不翼而飞让何松涛有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但无论如何婚礼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的,这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约定了,而是何松涛此时心中所愿,心中所想。

一路上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随着天气渐渐晴朗,何松涛也把云藏锋尸体消失不见的事情抛诸脑后,来自九州十二郡城的宾客纷纷向何松涛道贺新婚大喜,何松涛自然是站在门口迎接着贵宾的到来,哪里还有闲暇的时间去理会这些麻烦。

在何松涛的心里,这些事情交给混迹在宾客之中,怀中抱着宝剑假寐的谢老道去解决就好了。

柳问情却只呆在先前住在何府的那间房中,她根本就感觉不到作为新妇的欣喜之情,心里怅然若失,感觉自己的一生好像到了这里也就要结束了。

铜镜中抹了胭脂涂上红唇的新妇虽然比平日里的柳问情要美艳上几分,但柳问情老是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那就只好听天由命,她不知道云藏锋会不会来,但是她并不想让云藏锋来,因为云藏锋如果来到了她和何松涛的婚礼之上就意味着她要和云藏锋刀剑相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府也挂上了大红灯笼,毕竟是办一个喜事,何府的话事人,当代家主何经伦也是穿上了一声大红色的锦袍,笑嘻嘻的招待前来道贺祝福的宾客。有和何家有着十数年生意上的往来的宾客和别人谈论的时候感叹道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过何家主露出过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何家对于这一次何松涛大婚的重视程度不仅仅在于何家家主何经伦的喜悦之情,更难能可贵的是何家大公子何松岳的亲自出席,要知道哪怕是之前何家任何的一件大事何松岳都没有出现在现场露过面。

此时此刻的何松岳端坐在大厅一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摩挲着却不打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何松岳的身边站立着一名麻布葛衣,做下人打扮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佝偻着身子在一旁侍奉着何松岳,何松岳向老者勾了勾手,老者便上前两步,本就弓着的身子更加弯曲,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耳朵贴近何松岳却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避免离何松岳太近,接触到何松岳的身体,老者对于何松岳的恭敬可见一斑。

何松岳问道:“下面的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何松岳的如此问话,恐怕还会以为何松岳是在为胞弟何松涛的婚事安排操心,还会笑着说一句“真是兄弟情深”。

但是老者回答的话却跟婚礼一点都不相关,老者说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回廊周围安排了十名刀斧手,围墙外面二十架劲弩和十张强弓对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宾客们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大批护卫都被我们挡在了外面,但是贴身的那一名我们也不好将其赶走,所以我们所做的准备或许还不够充足。公子当真要把计划提前到二少爷大婚这一天吗?这么做会不会有一些冒险?”

何松岳捏了捏鼻梁,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他说道:“何家从发家之际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不冒险的,要想何家从此不再被这些毒蛇所威慑,就只有一次把他们打服,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要不然你以为爹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暗中培育何家自己的势力,从神州各地收罗资质比较好的幼儿进行训练是为了什么?何家这一次是在赌一把大的,过了今晚,何家就没有一个机会可以将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了,到时候再要各个击破必定会让他们有所防备,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所要付出的成本也会增加许多。”

“这些个江湖帮派的帮主还有做着黑色生意的老板们啊,大多数都有功夫在身,身边也会跟着一个武艺gāo qiáng的护卫,让他们聚集到一起对付很难很难,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今晚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今晚,何家又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才有这个机会。”

站在一边佝偻着身子的老者似乎腰有一些酸痛了,轻轻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腰,即便如此动作也不敢太大,害怕惊扰了正在说话的何松岳,他知道自己家的大公子自小算无遗策,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只需要按着主子的吩咐行事就行了,其余的不需要多想。

别人都说当何家大公子多么风光多么好,但是从何松岳小时候就带着何松岳长大的老者却知道大公子的不易。

他们做下人的只需要依照着吩咐做事情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何家的话事人们却不同,何家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们决策,包括下人们的吃喝拉撒,出了问题第一个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也都是他们,谁说他们容易的那都只是看到了人前的风光,背后所付出的心血与汗水却是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何松岳见老者锤了两下腰之后还是那么恭敬的站着,也没有说一些其他的什么,而是继续着之前的话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就看老天爷的心情如何了。”

“之前也想过在饭菜里面下毒,不过被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们这些每天都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吃顿饭睡个觉都是小心翼翼的,吃菜之前都要先用银针试毒,在酒楼吃饭都会让做饭的厨子和送上饭菜的小厮先一道菜尝一口,这才会放心。”

“下了毒的菜,他们是不会轻易吃的,不过现在好了,何家这十多年来的银子都花在了这些杀手的培训上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是他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过了今晚,何家所有的底牌都要浮到水面上来了,是一举成功拿下,从此飞黄腾达再无拘束,还是失败,从此一落千丈成为落水狗被人人痛打,就看今晚了。”

说完这些话,何松涛抬起头来去看自己父亲那一张虚伪的脸,马上就要杀的人就在面前,却依旧以最大的热情去欢迎别人的到来,这份功夫,何松岳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有的学。

以上发生的一切,何松涛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大哥会在自己的婚礼上面搞这么大动作,也不知道自己的婚礼将会变成一个屠宰场。

只是看着时辰越来越接近,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甚至身体都开始因为兴奋和紧张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以往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那还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可是女孩子不喜欢他,嫁给了一个村子里的一个农民,年轻气盛的何松涛怒不可遏,带着人手杀上门去,砍死了女孩的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强了那个女孩子,最后女孩子羞愤zi shā。

那是何松涛的第一次,那种兴奋的感觉也只有那么一次。

之前也已经得到了柳问情的身体,不过没有那种十分兴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成熟了许多,何松涛也不再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反而想要与柳问情共度一生。

眼下夙愿将要变为现实,仙女下凡与凡人喜结连理这样传说中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何松涛自己的身上,所以他才有这样兴奋、激动、紧张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觉。以至于他不时回头去看那间住着仙女的屋子,甚至冷落了面前的宾客。

身着大红锦袍的何经伦招呼完了客人,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了何松岳的面前,问道:“岳儿,准备得如何了?”

一身白衣胜雪的何松岳“啪”的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摇动之间的风吹起两耳边的鬓发,加上本来就胜过常人一些的俊美面容,实在是潇洒俊逸。他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吉时已到,好戏便要开场了。”

月上柳梢头,何府一声锣响,司礼卖了死力气一般叫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

第八十五章 婚礼之变

何府大喜,自然是张灯结彩,大厅门前立起了几根两人环抱才能抱住的立柱,立柱之间拉起了红绸,估摸着怎么也有十几丈这么长。

司礼一声高喝,一旁等候的小丫鬟立马小步子急冲冲的跑到柳问情带着的小屋子里面去通报:“少夫人,吉时已到,请您移步大厅,老爷和少爷都等着您呢。”

里面没有传来柳问情的回答,倒是门口的媒婆说了话:“你先回去告诉老爷和少爷,让他们稍候,我们这就去了。”

人们成亲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当时,必须是要有媒婆在场的,直到婚礼结束,媒婆才算是功成身退,这才能领了酬谢的银子走路,故此,何松涛和柳问情虽然不是经由媒婆介绍相识,也请了一个十里八乡有名有经验的媒婆做样子。

小丫鬟又急冲冲的跑了回去,何松涛自然已经在厅前等着了。过了片刻,司礼又高声呼喊道:“新娘到!”

新娘出场总是万众瞩目的时刻,人人都想看看新娘子的模样,人类的好奇心很多时候就是在这样的情况xià ti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何松涛早就已经看过了柳问情不知道多少眼,此刻见到在媒婆的搀扶之下缓步向他走来的柳问情也有一些呼吸急促,变得紧张起来。

盖头盖在头上,新娘子看路就有些困难了,所以需要媒婆引路,这也是从老祖宗那里就已经传下来的规矩和做法。媒婆牵着柳问情走到何松涛的面前把柳问情的手交到了何松涛的手里,这才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算是功成身退。

一条红绸横在柳问情和何松涛的手中,算是喜结连理的象征,新人在这里是不会直接牵着手的,往往就是各自拿着红绸的一端,然后并肩走向大厅。

红色锦袍加身的何经伦老爷子端坐于大厅正中央的主位之上,喜笑颜开,柳问情父母早逝,双方父母只剩下了何经伦一人,何松涛的母亲也因为生下何松涛难产死了。

一对新人就这样携手走到了何经伦的面前,男的长得有几分模样,女的盖着红盖头看不真切,但是只看身段,想来模样应该也不会太差,倒是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样子。

司礼看到新人站定,高声呼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行礼,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拜的就是这天与地,自然是要对着门外的,感谢上苍赐下的缘分和机会。

二人转身朝着大开的厅门,正要跪下行礼,正对面处传来一道声音:“何二少爷,大喜之日也不请我来喝一杯喜酒吗?真是枉费你我相识一场!”

声音亮如洪钟,其中蕴含的情绪倒真真是愤怒,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是因为何二少爷自己礼数不到,没有请声音的主人吃酒,这人才发了脾气。

突然遭遇变故,何经伦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也没有发现是何人在说话,只能对着左右虚空一抱拳说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大驾光临,何府上下有失远迎,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朋友现身一见,何某人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聊表心意。”

声音又响起来说道:“何老爷客气了,云某人不请自来,不知道是不是叨扰了?也罢,还是先看看我给二位新人准备的礼物吧。”

话音落下,天边飞来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物体,正落在何经伦脚下,定睛一看,却是何松岳安排得刀斧手其中一个人的头颅。

何经伦不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略微惊愕了一下,便泰然自若的说道:“朋友这是何意?莫不是与何家有何冤仇,今日是犬子大喜之日,不妨先现身喝一杯水酒,我们之间的恩怨日后再算。”

看到不知道从哪里掷出来来的头颅,席间的宾客都嘈杂起来,大喜之日送头颅,可是多么大的深仇?

听到来人自称云某人,何松涛和柳问情各自握住红绸一头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柳问情是因为知道云藏锋来了,她最不愿去面对的一个场景还是来了,何松涛却是为了云藏锋死而复生的事情感到奇怪,目光转向坐在席间的谢老道,谢老道还是抱着那柄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打着瞌睡。

席间众人反应不一,但是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声音的主人从某一个地方现身一见。

此时,有一名仆人惊叫道:“有人在那儿!”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站在高墙之上,背后就是月光,最醒目的还是那一柄看起来威武不凡的长刀。

何经伦拱手说道:“阁下在我何府大喜之日带着兵器前来道贺,送的贺礼是一颗头颅,是欺我何府无人吗?”

人影纵身一跃,重重落到地上,踏碎了脚下青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说道:“何老爷说的人是布置在大厅周围的刀斧手何弩手吗?数十把强弓劲弩外加各处的刀斧手,不知道何老爷是要在令郎大喜的日子里面对付什么人呢?值得如此的大费周章。”

场下也有心思活泛的老大,自然对于何家的用意有几分揣测,但是没有明显证据,不敢即刻翻脸,众位帮派老大和黑色生意的话事人面面相觑,都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等着何经伦给一个答复。

何经伦一时语塞,饶是以他的经验老辣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原本按照计划,两位新人一旦礼成,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就是该埋伏着的暗子动手的时候了。

到时候再杀掉一两个不听话的刺头来杀鸡儆猴,威慑一下众人,再把在场的黑色势力握到自己的手中,何家从此以后便是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将全盘计划完全打乱了。

看了一眼束手无策的何经伦,何松岳突然觉得自己的老爹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小的时候觉得何经伦打理这么大的家业,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年纪大了的何经伦似乎丧失了原本敢打敢杀的风格,变得犹豫了起来。

何松岳一抬手,做了一个下挥的斩首动作,这是事先和伏兵约好了的暗号,一看到这个动作就是动手的意思。

身边侍奉的老者拿出一只短笛,吹了两长三短的鸣笛声,随后而来的便是强弓劲弩的破空之声,刀斧手也从暗处鱼贯而出,瞧准了目标就高高抬起手里的兵器,狠狠的砍杀着。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先前有了心理准备,所有人一下子都反应过来应对敌袭。也有原本不是目标的宾客四散而逃,然后被不长眼的gong nu箭误伤,聪明的都躲到了桌子底下,不敢露头。

有一个帮派的帮主拨开射来的弓箭怒喝道:“奶奶的,何老儿,你真敢动手!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接着就向着何经伦冲锋而来,不过被刀斧手给挡住了。要说这些帮派老大有些功夫在身不假,但是大多数都是不入流的,真刀真枪的干起来还真打不过这些刀斧手,所以被一刀砍翻在地也不稀奇。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场中丝毫没有被这场dong luàn干扰到的人就只有云藏锋、谢老道、柳问情以及何家父子三人了。此刻,何经伦的枭雄之相暴露出来,他知道何松岳的意思,如果已经暴露了都不动手那就迟了,所以没有出言解释和阻止,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不必再留任何情面了。

dong luàn渐渐平息下来,该控制的控制了起来,该杀的杀了,场面一片混乱,四溅的鲜血沾染在红绸上,根本看不出来流血的痕迹。

这个时候就该何经伦出场了,他说道:“先把他们带下去关押起来,我之后会和几位帮主慢慢谈的。剩下的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希望大家对今日何府的变故守口如瓶,他日何府必有大礼送上,如果让何某人从哪里听到了任何关于今天的风声,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会挨家挨户去拜访的。”

今夜一场dong luàn彰显了何家的武力,何经伦这一手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恩威并施让场上的人都噤若寒蝉。每一个人都像是受惊了的小白兔,不住地点头迎合着何经伦,至此,何经伦总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虽然事情略有波折,好在结果不出人所料,没有想到那些帮派老大这些年来都用着从何家吸来的金银把自己养的脑满肠肥,变得如此孱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问题。当然,其中也有以有心算无心的大便宜吧。

目光再次转向带来这个波折的年轻人,何经伦眼中充满了不悦,不过好像这个年轻人还没有感受到何家家主的愤怒,若无其事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说道:“权利斗争还真是无聊啊,你们打完了就该处理我的事情了吧?”

何经伦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年轻人的来意,没有着急让已经现身的刀斧手和gong nu手动手,而是戏谑的问道:“那你想如何?”

没想到年轻人没有说话,倒是他自己将要成婚的儿子说话了,何松涛说道:“云藏锋,你还真是命大,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又活了过来。今天我大喜,不想与你计较,现在退去,饶你不死。”

何经伦眼见是情敌相杀,就不再理会了,准备全部交给何松涛自己解决。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云藏锋,但是也早有耳闻,毕竟这个人之前就给何家和何松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云藏锋见何松涛站了出来,收起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说道:“既然我已经来了,自然是不怕死,今天来多少个我就杀多少个,反正是在你何家,也不怕误伤了人。”

何松涛怒目圆睁,血丝布满了眼白,咬牙切齿的说道:“云藏锋,你还真是看不起人啊!”

第八十六章 败谢老道

江湖势力犬牙交错,权利的争夺必然带着腥风血雨,何府将那些所谓江湖帮派的帮主、门主统统拿下之后,其余宾客也都做鸟兽散去,场面清净下来。

场上还站着的就只剩下准备成亲的一对新人,何家父子,准备夺回爱人的云藏锋以及抱着宝剑打着瞌睡的谢老道。

被红盖头遮掩住了面容的柳问情身躯微微抖动着,与身上衣服布料过不去的手指纠缠着,显示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何松涛对云藏锋说完那一句话便感受到了身边佳人的变化。

他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取走他的性命。只是,他几次三番阻挠我的好事,我势必要废了他,不能再让他胡作非为了。”

听完这句话,柳问情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了一张泪痕交错的娇美面容。她带着哭腔说道:“云藏锋,你一定要给我难堪吗?我说过,你倘若要来,我必然要亲手对付你,你为何这般无情,一定要我陷入两难境地。”

云藏锋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平静下来,他不知道柳问情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云藏锋已经不能够再承受失去柳问情的痛苦。

不管是否能够继续在一起比翼双飞,至少作为一个男人,云藏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人。斜提的长刀闪着冰冷的光芒,彰显着云藏锋今日一战的决心。

作为婚礼的主角,何松涛拦住了踌躇的柳问情,说道:“你不忍心就先不要动手,还没有到你出场的时候,刀斧手,全部给我上,留活口!”最后半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毕竟还是何家的二少爷,这些刀斧手,gong nu手是何家的秘密势力,对于何家父子三人唯命是从,见到二少爷都下令了,自然是杀机显露,丝毫不留情面。

十几名刀斧手提着手中的兵器一步一步向云藏锋靠近,wài wéi还有闪烁着寒芒的gong nu箭对准他的全身要害。如此杀阵若是对付一般人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只是要对付云藏锋似乎还不够看。

云藏锋漫不经心的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长刀说道:“何二少爷,就凭这些杂鱼就想要对付我,似乎不太看得起我啊,你要战,那边一起来吧。”

气势节节攀升,云藏锋一个人站在了所有人的中央,陷入了重围之中。但是他一个人的气势竟然掩盖过了所有敌人合起来的威势,那股不可一世的霸气让所有人瞩目。

“杀”距离云藏锋最近的一个刀斧手率先发起了进攻,其余人紧随其后,gong nu机括弹动之声也随之响起,说不上是箭雨,但是数量也不少,全部都对准一个目标飞了过去。

脚下一动,云藏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经是在一名wài wéi弓手的身后,弓手不由得瞳孔放大,心里想道“糟了,避不开了,什么时候过来的?”紧接着长刀入肉的吱吱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斩杀一人的云藏锋动作不停,兔起鹳落,身影接连在场中闪动,速度比之前所见到的要快上数倍,只有在出刀的一瞬间,何松涛才能勉强看见一个残影,即便是以柳问情和谢老道的眼力,也只能看见一个飞快移动的黑点。

每一个人都只用一刀,每一个人中刀的部位也都十分的随机,有的是被拦腰砍断,有的是胸前被斜斜砍出一条豁口,有的是头颅被砍飞。云藏锋残影所在的位置也不断变换,时而在高墙之上,时而在立柱背后。

总之,这一场力量悬殊的单方面tu shā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只是十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众人就看到云藏锋倒提着长刀缓步走了回来,向下滴落的滚烫献血更是给这把本来就好看的长刀添上了一抹艳丽。

刀斧手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高手,一时间全部都呆滞住了,直到何松涛声嘶力竭的吼声传到耳畔才醒悟过来,一起喊着杀向云藏锋冲杀过去。

云藏锋这一次没有展现他迅捷的移动速度,只是低着头,单手提到向前一挥,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掀起,冲杀上来的刀斧手全部被掀翻在地,眼见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就像是一尊不可阻挡的魔神向前挪动着,眼里的杀机狠狠地盯住了何松涛。何松涛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刀斧手,每一个人的铠甲上面都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就是这一刀要了他们的性命。

走到何松涛的面前,云藏锋怒喝了一声“杀”,双手握住刀柄,最为简单的直劈,就这样对着何松涛的面门砍下,但是没有想象中的肉块被撕裂的声音传到云藏锋的耳朵里,反而是砍到了钢铁之上的感觉。

这蕴含着云藏锋满腔怒气的一刀被挡下了,挡住这一刀的人自然是之前还在打瞌睡的谢老道,谢老道一改之前颓废的样子,眼睛里放着精光,说道:“够了,你走到这里,就够了。”

云藏锋收回攻势,依旧倒提长刀,等待着谢老道的下文。

谢老道也收剑说道:“我真是好奇,你这突飞猛进的功夫是从哪里来的,我已经好久没有遇见可以让我兴奋起来的对手了。今天的你,很不一样,我还有我的剑都想看看现在的你到底有多强。”

微微握紧刀柄的手代表了云藏锋所要说的一切话,澎湃的战意在告诉现场的每一个人,今天,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谢老道露出了一个棋逢对手的笑意:“高处不胜寒,我已经孤独了很多年了。一个是因为被何家的约定牵住了,一个是因为那些个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高手都找不到了,找到了也不愿动手。你总算是有了一点高手的样子。”

云藏锋第一次觉得谢老道的话是如此的多,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要战,我便战。”

谢老道不再言语,拔剑直刺而来,运行的真气鼓动着他的道袍,所有的气都在向谢老道的剑上面汇聚过去,这一剑很慢很慢,但是越向云藏锋靠近,上面的威势越是更盛一分。

云藏锋长刀一横,道:“我,死战不退。”

谢老道的剑很慢却很重的刺到云藏锋的刀上,其中蕴含的劲力霎时间迸发开来,云藏锋身后的桌椅板凳等杂物被这一股劲力推向两边,四分五裂。

这一剑虽然没有直接刺入云藏锋的身体之中,但是那股透体而出的劲力却悉数轰入云藏锋的身体之中。劲力消散,云藏锋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谢老道收剑而立,神情之间略带着一丝失望,缓缓说道:“你就这点本事吗?这恐怕让我有些失望了。”

云藏锋直起因为受伤的疼痛弓起来的身子,抹去嘴角的鲜血说道:“不愧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辈,功力深厚,云某自愧不如。不过,我说了,死战不退。”

手中的刀随着云藏锋所说的话而动,带起一道碧绿色的刀芒,谢老道面露震惊之色,越开两步,说道:“你你怎么会?”

云藏锋收刀说道:“为什么会有真气是吗?这个我不能给你解释,这涉及到我的秘密,自己的秘密不可能平白无故告诉你吧。不过,跟你打了两场,我倒是知道,你那沼泽一样的气却是属土的,五行中,木克土。我只需要用木属性的真气与你对打,就不会再受你的气的牵制了。”

谢老道哈哈大笑道:“好,有意思。白白多出来的真气,真是有意思,你小子并非池中之物啊,再给你几年,江湖上独占鳌头的那几个席位,必定有你的一个席位。”

受到谢老道的夸赞,云藏锋也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谢老道,眼睛里面的战意越发旺盛。没错,云藏锋利用梦中的那套原理,他先天具有五灵根,体内五行之气俱全,自成一体,他只需要引导体内的五行先天之气进入内脏之中即可。

五行之气入体的痛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云藏锋也是在睡梦之中行气,并不受外力的干扰,五行之气的运行不仅治好了他的剑伤,更是让他实力凭空拔高了一大截。

他一直以来的短板就是没有丹田不能xiu liàn真气内力,这让云藏锋处处受到xiàn zhi,当这个xiàn zhi被打破的时候,他便算是真正的突飞猛进。

只是睡梦之中xiu liàn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云藏锋体内只存留了一点点的气,并不能算是入了门,但是他已经等不及,时间不会等他,柳问情不会等他。对于他来说,这一点气,够用了。

长刀划过谢老道的面前,谢老道想要避开这威势无双的一击,但是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就停下了,他发现,已经拥有了气的云藏锋的速度已经不比他慢,这一击,避无可避。

谢老道慢慢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感受到长刀的刀锋从他的胸口划过,自己的皮肤慢慢的被割裂开来,流动的血液从伤口溢出沾湿了他胸前的麻布。

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想起那些和自己比过武的人还有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亡魂

“叮”长刀从谢老道的胸口划过,重重砍到了地上,溅起点点的火花。

“你,为什么?”谢老道蓦然睁开双眼,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前并不算深的伤口,充满质疑的问云藏锋。

云藏锋提刀一笑说道:“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当时你也是有意留手,我才没有死在西郊树林里面。剑尖离我心房差了半寸,你也没有让真气在我胸腔里面炸开,否则我今天必然没有机会打败你。”

谢老道哈哈大笑道:“止戈为武,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看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开,年轻人,不错。你就不怕等我养好了伤,再来找你的麻烦。”

云藏锋道:“老爷子有仁人之心,切磋武艺,小子随时恭候。”

谢老道仰天常笑,连道了三声“好”,紧接着便踏风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战斗

谢老道走后,何家就清净了下来,失去了他们最后的靠山,在场的所有人中能够对付如今的云藏锋的人除了柳问情以外就再无一人。何松涛脸色铁青,何经伦的神情也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只有何松岳相比之下略微淡定一些。

好歹是以智计无双闻名遐迩的何家大公子,转眼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如果柳问情不按照约定出手的话,自己应该如何弃车保帅,舍弃胞弟何松涛保住何家。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毕竟何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柳问情这个时候不得不站了出来,神色冷漠的问云藏锋道:“打了这么多场,刚刚谢老爷子那一剑也不好受吧,你还能打吗?”

云藏锋展颜一笑,道:“如果柳姐姐执意要出手的话,尽管出手便是,我不能将姐姐陷入无情无义的两难境地。我愿意出手将柳姐姐打败,然后将你带走,这样姐姐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一番话说得有一些俏皮,却是处处在为柳问情着想,柳问情也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倒是自信得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以为咱们师门的功夫都是花拳秀腿吗?”

云藏锋抿了抿嘴,做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道:“我自然是不敢这么想,只是别无他法嘛,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姐姐你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柳问情冷哼了一声,心里想道:“既然知道打不过我还执意要来,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嘛?今天我便好好收拾收拾你。”想着,柳问情便出手了。

大喜之日,新娘子自然不能带着兵器上场拜堂成亲,所以此刻柳问情便是赤手空拳向云藏锋攻去。但是在云藏锋那里看来自然就不是这么想了,他在想柳问情并没有用兵器还是担心伤了他,心中窃喜,原来柳问情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心下这么想着,云藏锋也不敢托大。暗自里运了一下内功,发现自己体内所剩的气已经不多了,方才两场大战,一场以少打多,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将气无故浪费了不少,此时此刻不免有些心疼了起来。

第二场对战谢老道更是棘手,不得不用出全部的实力应对,其中为了在五行相克之上占一些便宜,木属性的气用得最多。五行失衡,体内其他的气也开始躁动起来,倘若不想个办法,恐怕要出大问题。

说到底云藏锋这无意之间得到的内功gong fǎ还是太稚嫩了一些,体内的气也来得莫名其妙,自己根本无法完全驾驭,只能使用。所以这个时候他体内的气算是一把双刃剑,一不注意就会上了自己。

这边还在感受着自己体内剩余的能够用于战斗的力量,另外一边柳问情的拳头已经来到了面前。

柳问情所用的是“水云拳法”,这套拳法本来若是由水属性的灵气来催发,威力要更盛几分,但是柳问情灵根有水火木三种,只能吸纳木灵气为己用,倒是不能将这套拳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在云藏锋眼里,柳问情的拳法实在是漏洞百出,不堪入目,如果不是柳问情炼气期修为的庞大灵气作为支撑,云藏锋在二十招以内必然将其拿下。要知道,以往用拳法给云藏锋喂招的可是龙战这样体术方面的大家。

云藏锋不敢再妄动真气,身子一矮,从柳问情拳风之下避过,顺势一拳向柳问情腹部轰去,柳问情却根本不理会云藏锋的攻击,只抬腿踢他的面门。

拳头倒是打到了柳问情的身子周围,但是柳问情身体被灵气包裹住,云藏锋的拳头只能攻击到她身前两三寸之处便再难寸进。偏偏此刻柳问情的脚又踢了过来,云藏锋不得不暂避锋芒,往侧面一翻滚避开了面门被踢中的危机。

“不打了不打了,柳姐姐你赖皮,用灵气包裹住自己,我根本碰不到你。你这样不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吗?”云藏锋拍了拍因为刚刚的一个翻滚沾染到身上的尘土,开始耍起了赖皮。

柳问情也收手站立在一边说道:“倘若你全力出手,破开我的护身真气也并不难。我这个招数只是用灵气覆盖全身,你力气大如蛮牛,如果全力攻击,肯定可以攻破,别以为我不知道。”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伤了你嘛,结果你还招招不留情面。”

柳问情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你在这样处处想让,恐怕你今天是达不成你的目的了。你少跟我贫嘴,此刻,你我可是敌人。”说着,柳问情全身气势爆发出来,身上泛起了一阵青光,身子摆出一个架势,等着云藏锋出手。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不全力出手的话,倒是有一些不尊重姐姐了呢。不过柳姐姐,我体内所剩的气已经不多了,如果三十招以内拿不下你的话,恐怕我就要输了。所以接下来我要全力出手咯,你要小心啊。”

柳问情说道:“放马过来吧。”

话音一落,云藏锋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柳问情暗道一声“好快”,接着背后感觉到一阵灼烧之感,她回手一挡,云藏锋的拳头正好轰击在她双手交错的地方。

一股巨力从云藏锋的拳头之上传来,夹带着云藏锋附着在拳头之上的火属性真气,将柳问情推了出去。柳问情整个人被这个巨力推得倒飞出去,云藏锋害怕柳问情撞到墙上,承受第二次撞击会受伤,身形再一闪动来到柳问情身后将其倒飞的身子拦了下来。

何松涛虽然无法参与战斗,但是看到柳问情倒飞而出,心里也不由得一紧,看到云藏锋拦下了倒飞的柳问情,也松了一口气。

云藏锋心意是好的,却没想到柳问情根本不领情,反手一招“云开雾散”,拨开了云藏锋放在自己身后的手,一掌上推,直接击打在云藏锋的下颌上,这一击含着柳问情的木属性灵气,饶是以云藏锋身体之坚韧,也吐出来一口鲜血,想要是因为上下牙齿撞击,受了伤。

柳问情一击得手,跃开两步,一手高一手低,摆好架势冷冷看着云藏锋。云藏锋抹了一下顺着嘴角流下的鲜血说道:“姐姐还真是不留情面啊。”柳问情只以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不等云藏锋反应过来,柳问情身着红衣的身影向前一动,身子一矮,又是一掌击中云藏锋的小腹,一股气浪自击打的地方炸开,这次换成云藏锋倒飞而出,直直撞到何府高墙之上,高墙垮了一块,将云藏锋掩埋在碎石瓦砾之下。

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是却处处留手,柳问情自己的内心也十分挣扎,一方面是自己心爱之人,一方面是自己已经做下的承诺,差点拜堂成亲的男人。

所以她出手也是一下子狠辣,一下子含情。此刻见到云藏锋被掩埋在碎石之下,眼里又透露出几分担心。

碎石堆在何家父子三人的注视之下炸开来,云藏锋的身影从四溅开来的碎石之中显露出来,他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噼啪作响,他说道:“这样不行啊,柳姐姐,你的心不定,到底是要打还是不打呢?”

柳问情被说中心事,面上一红道:“自然是要打。”

“那我可就认真了。”云藏锋露出一个微笑。他体内所剩的真气已经不多了,两人来来回回也已经过了好几招,云藏锋体内的真气就像是杯子里的水,用一点少一点,没有补充的办法。

眼下,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如果再拿不下柳问情,自己这一趟又要无功而返。

调动起全身的真气,顺着五脏经脉奔涌而出,云藏锋双手握拳,真气流动在双手之上,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柳姐姐,这是最后一招了。”云藏锋严肃的对柳问情说道。

柳问情也感受到从云藏锋身上传过来的庞大威压,神色凝重,这一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下。她也不得不认真面对,身上的灵气滚动起来,结成了一个厚厚的护盾。

“啊”随着一声怒吼,云藏锋用尽全身力气隔空打出一拳,赫然便是龙战亲传的撼海苍龙拳,一条五色气龙从云藏锋背后腾空而起,飞速冲向柳问情所结成的翠绿色护盾。

气龙和护盾相撞,一道道散乱的真气溅射开来,碎裂开来的瓦砾碎石,桌椅板凳随着散乱的真气四处飞舞。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气旋,气旋飞速旋转带起的尘雾遮盖了场中的状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情况如何?谁赢了?”何经伦用袖子掩住口鼻问道,身边却没有传来何松涛的回答。

何松岳也一样看不真切场内的情况,艰难开口回答道:“不知道。”

何经伦很快发现了何松涛不见了,问何松岳道:“涛儿呢?”

场外的气旋很快便烟消云散,露出了场内的真容,何松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混进了战圈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柄长剑,刺进了云藏锋的心口,云藏锋一手握住了长剑,淋漓的鲜血顺着剑锋流下。

一招撼海苍龙拳击碎了柳问情的真气护盾,但是真气碰撞的冲击也让云藏锋遭到反噬,柳问情也被撼海苍龙拳的余波所伤。何松涛瞅准了机会,顶着受伤的危险捡起了身边的一柄剑,混入场中,准备趁乱刺杀云藏锋,不曾想云藏锋用最后的余力将长剑握住,两者力量悬殊,长剑再难寸进,云藏锋保住一命。

手上加了几分力气,长剑应声断裂开来,云藏锋抬手准备一拳轰杀偷袭的何松涛,耳畔却传来柳问情的声音:“藏锋,留他一命,他,待我不错。”

云藏锋的拳头在何松涛面前三寸处停留了片刻才说道:“看在柳姐姐的面子上留你一命,滚吧。”

将手中只剩半截的断剑掷于地上,云藏锋走到柳问情面前说道:“最后,还是我赢了?”

第八十八章 桃色山洞

齐鲁州和幽州边界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小山不高,但是却林木茂盛,山上有一个山洞,里头不知道是谁留下了一些石头桌子、石头椅子等器物,看起来是一个居住的场所。

云藏锋带着柳问情就暂时栖身于此。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山洞之中,简直就像是山洪暴发时的洪流,柳问情手掩檀口吃惊的看着正在运行gong fǎ的云藏锋,能够造就这样声势的gong fǎ还有人岂能是简单的。这样浩大的灵气声势,只有当时观摩结丹期优势突破桎梏之时才见过一次,如何让柳问情不吃惊。

灵气贯入云藏锋体内,像一只小老鼠一般从经脉的这一头往另外一头钻,越是走进深处,云藏锋的表情就越发狰狞痛苦,额头开始冒出了冷汗,眉头紧锁。柳问情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片刻之后,云藏锋传来一阵痛呼,而后摔倒在地,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失去了召唤者一般顷刻之间悉数散去,云藏锋捂着肚子,不住地翻滚哀嚎。

柳问情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打出一道木属性灵气包裹住云藏锋,木属性灵气分为好几缕进入云藏锋体内替他清除五脏里面残存的真气,梳理混乱的灵气,治愈因为灵气暴动受伤的五脏和经脉。

这个情况已经是这几天来的第二十多次了。

数日之前,云藏锋与柳问情进行了最后之战,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给了柳问情一个心安理得跟着他离开何府的借口,就像是“不是柳问情不信守承诺,实在是打也打了就是打不过云藏锋,自己除了跟他走也别无他法了”这般的理由。

不得不说有些事"qing ren"就是缺少一个让自己信服的借口,只要找到了这个借口,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云藏锋在战斗之中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连三次大战不仅让他体内莫名其妙产生的气消耗殆尽,也让他的身体无比的疲惫,受的伤自然是不言而喻,但是要说脆弱到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弹还是没有的。

他走到柳问情的面前,对她说道:“最后还是我赢了呢。”

接着也不管柳问情是不是情愿,就把柳问情抱了起来,一手放在腿弯,一手搂住肩膀。柳问情轻呼一声,面色绯红,把头埋进了云藏锋的怀里,全是幸福和娇羞。

突然柳问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等等,何松涛”

云藏锋和柳问情同时向何松涛看去,何松涛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道:“你们走吧,柳姑娘跟着我,她心里不快活。这半个月来,我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但是她也没有像今天打了一架这么开心过。即便是身负重伤,也笑颜如花,看来我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多谢。”云藏锋沉吟了一阵,还是决定向何松涛道一声谢,毕竟搅了人家的婚礼,抢了人家的新娘,人家还照顾了这么久。怎么也要说两句场面话表示表示,不过云藏锋这句谢倒是发自内心,不算是场面话。

何松涛闻言一笑道:“你们还是快走吧,趁我没有反悔,你们都是高手没错,但是此刻都深受重伤,我何家应该还是有能够对你们的人吧。”

柳问情和云藏锋相视一笑,阔步走出了何府大门,两人丝毫没有停留,一直往西北方向而行,直到找到了这个山洞才停了下来。这般着急是因为一来柳问情不想再呆在泰安城了,免得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二来何松涛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为免他真的派人来追杀,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还真是应付不了。

毕竟还有最开始进入泰安城时对战的黑瘦老者那样的高手待在何家,供何家人驱使,并且应该不止一个,这种层级的高手不是受了重伤的云藏锋和柳问情能够对付得了的。

其实这倒是云藏锋有一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们走后,何松涛吩咐下人将场面收拾干净就再也没有管他们了,何家刚刚除去心腹大患,此时从各位帮派头领那里拿到统治他们的权利才是何家头等大事,哪有时间去理会云藏锋的小事。

所以说何家一门上下全是做大事的人,何松涛对柳问情已经情根深种,但是在面对家族大业之时,他更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断情根。当然,也有可能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大战结束之后,没有人再提过何府的婚礼。参加的人都知道何府的婚礼不过是一场鸿门宴,是权利斗争之下,何家人和有利益关系的江湖门派之间争权夺利的产物。他们都只是池鱼,难免被殃及。

至于何家的新妇,没有人再见过,也没有人再提过,何家二少爷还是每天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找到那个山洞之后,云藏锋就开始养伤,他伤势重但是胜在有化龙诀护身,经过这一役之后他发现化龙诀的瓶颈略有松动。之前也是因为有化龙诀的所在,为他洗筋伐髓,这才让他以没有内力修为的情况下跻身江湖次一流高手的行列之中。

并且尝过了庞大的五行之气带来的好处和kuài gǎn之后,云藏锋就开始上瘾了,那些伤势经过悉心调养只花了两天,配合同心环中储存的大量药物就治好了。不能说是痊愈,但是也好了七七八八。

这让云藏锋迫不及待想要尝试重新吸纳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也不管身上的伤势就开始练功,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依次让灵气走肺经、肝经、肾经、心经、脾经,本来应该万无一失,但是每当灵气通过经络行至五脏之时,总有一层阻隔,强行突破,疼痛不已,所以每每失败。

原本云藏锋以为只要忍住疼痛,强行让灵气进入即可,没想到经过莫大的痛苦让灵气进入五脏之后,体内五行失衡,灵气瞬间便暴动起来,即便是最为温和的土属性灵气也不外如是。

又一次失败的云藏锋在柳问情的帮助之下排除了体内暴动的灵气,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多谢你,柳姐姐,这几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的五脏六腑就被这些不听话的灵气击穿了,我就两腿一蹬去见佛祖了。”

柳问情收回自己的灵气说道:“我看你还是别练了,你又没有gong fǎ指导,只凭借自己的一个梦就在这里胡乱xiu liàn一番,只怕是得不偿失。我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频繁使用灵气,对我的恢复也有一些阻碍,我怕到时候来不及救你。”

“这几次帮你梳理体内的真气,我越发感觉力不从心了,进入你体内暴动的那些真气更加的狂暴、更加的难以对付。我怕”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道:“是了是了,不练了不练了,最近化龙诀的瓶颈也有所松动了,之前我只凭借着化龙诀还不是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横行无忌,哈哈哈”

柳问情白了云藏锋一眼,说道:“是,云少侠武艺gāo qiáng,江湖上罕有敌手。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以经商闻名的何家就差点让云少侠英年早逝,真是纵横江湖无敌手啊。”

云藏锋的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柳姐姐,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我哪里知道财能通神,何家就凭借着自己有钱招揽了这么多高手,还有一个江湖上都可以排进前列的谢老道,功夫之高已经足够让许多人仰视了。”

柳问情道:“好啦,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真不知道在你师父那里是怎么xiu liàn的,没被骂过?我只是敲打敲打你,不要骄傲自满,江湖水深得很,高手也多,你见过的不过是一些小鱼小虾罢了。”

云藏锋腆着脸笑道:“师父倒是经常打骂我了,这不是没有被柳姐姐骂过吗?十年没见面就骂我,我心里不平衡嘛。”说着说着,云藏锋的手就揽上了柳问情的腰肢。

柳问情道:“去你的”紧接着就感受到腰间作怪的手,惊呼了一声,后面的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之后,柳问情依偎在云藏锋的怀里,挑起自己的秀发去轻轻扫过云藏锋的胸膛,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哪里?”

云藏锋一只手揉搓着柳问情臀部的柔软说道:“本来出来就是来找你的,后面我也没有想好,大概是先去幽州吧,出门的时候,家里的一位老爷子说让我去幽州找一个马家,看看这个马家过得好不好。”

柳问情轻轻点点头,不再言语了,紧接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黯然下来,她说道:“藏锋,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想回九玄门看看。”

两人鱼水交融,已然已经心有灵犀,云藏锋很快察觉到怀里佳人心情的变化,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柳问情泫然欲泣,两滴眼泪就这样凭空落了下来:“我本已经是不洁之身,承蒙你还不嫌弃我,愿意与我与我我心里本应该高兴,但是我已经配不上你,你已经成家,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夫人在等着你,我我”

饶是柳问情已经与两个男人行过了周公之礼,有一些话依旧说不出口,可就是这样的娇羞和若隐若现更是显着这个女子的可爱。

云藏锋佯装生气的在柳问情的臀部拍了一下,惹得她轻呼了一声,云藏锋接着说道:“十年前你也说这种话,十年后你还是说这种话,就没有新鲜一点的?你明明知道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你弃你,还要说这种话来气我。”

柳问情抬起头来,盯着云藏锋的脸,无比认真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你别再逼我了,让我自己回九玄门静静吧,能够把自己交给你,我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唯一不圆满的大概就是我已经不完整了吧。”

云藏锋很舍不得柳问情离开自己,这才相聚没多久就要分开,但是他知道柳问情虽然表面柔弱,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了。他只能点头。

第八十九章 酒楼中的小二哥

幽州,地处京畿周围,东侧靠着东海之滨,西侧挨着京畿贵地,北边是苍茫的北疆,再往北就是极北苦寒之地了。

云藏锋站在幽州城门门口,望向里面的人来人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大山里面待了许多天,人烟罕见,这几天来的吃食都是云藏锋凭着本领抓的山鸡野兔,好在同心环里面储备丰厚,过得倒也算是有滋有味。

云藏锋停止练功之后,柳问情便可以一心一意为自己疗伤,过了几天也好了七七八八,两人又在一起缠绵了一两天,柳问情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独自离开了云藏锋,踏上了走回九玄门的路。

至于柳问情一路上的安危,云藏锋倒是不担心,柳问情怎么说也是一个xiu liàn仙法的炼气期修士,只要一路上小心一些,还不至于着了小人的道。再加上柳问情这十年来也是一个人游历江湖,江湖经验并不算浅。

幽州是一个富的地方富得流油,穷的地方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这座城池南方靠着物产丰饶,交通发达的齐鲁州,算是两州之间的门户。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经过此处交易,带动了此处驿站、客栈等服务产业的发展,所以此城还算是富饶。

“管他呢,先好好吃上一顿打打牙祭。”云藏锋这样想到。他的食量是很大的,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改变了他的体质,xiu liàn化龙诀更是让他身体接近妖兽,食量也增大至常人的一倍还要多。

这几天在山里吃得虽然不错,但是也没有吃饱过,现在来到人类居住的城池之中,总算是可以好好吃一顿。

其实柳问情的离开还是很打击云藏锋的,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爱之人,但是因为其中发生的种种变故,最后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更让他感到自责的是自己没有本事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反而让女人来承担原本是他的责任和痛苦。

但是他也了解柳问情的性子,只要是柳问情决定好了的事情,自己再怎么去说都不会动摇她的想法。临分别的时候,他也只能让柳问情不要介怀过去的事情,要向前看。至于柳问情能不能想通,还是要看柳问情自己的想法了。

距离城门不远就有一家专门供人吃饭的酒楼,与客栈不同,酒楼只做吃饭所用,不提供住宿的地方。云藏锋走进门来,一个人点了**个菜还不满足,另外加了两斤酱牛肉,一壶即墨老酒,这才放过了小二哥。

小二也是个心眼实诚的人,眼看着这已经是五六个人的食量,善意提醒云藏锋道:“客官,你这可点多了,这已经是五六个人的食量了,您怕是吃不了这么老些。”

云藏锋也不在意小二多管闲事,反而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说道:“小二哥你就尽管上,我饭量大,不能当做平常人来看。我吃一些,一会还要打包带走一些,继续北上呢。”

小二说道:“成,您别到时候怪我没提醒您就成。”

走出两步,小二想起了一个事情,又倒回来对云藏锋说道:“客官您刚才说要继续北上?”

云藏锋点点头道:“嗯!怎么了?”

小二说道:“哟,客官,这北边可去不得。”

云藏锋来了兴致,京畿附近,天子脚下,王法之地,他还没有听说过除了皇上住的九五城还有哪里去不得的。他问小二道:“怎么一个去不得法?”

小二也是一个嘴碎的人,见到有人好奇,便说道:“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啊,这北边来了一伙子流寇,专门拦路打劫幽州道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杀人越货,奸 淫 掳掠什么都干得出来。客官您要是惜命,我劝您要么别去冒这个险,要么绕道而行。”

云藏锋不置可否的一笑,说道:“小二哥你这可有些耸人听闻了吧,幽州毗邻京畿,常年有重兵驻扎幽州道,不管是哪里来的流寇只怕都被剿灭了啊。我就不信还有这样的强人能够目无王法,在幽州道上劫道。”

小二正准备说话,边上一个吃着的客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耳朵,也插入进来说道:“小哥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换成是往年,这样一伙流寇平了也就平了,权当是给驻扎幽州道的骑兵练手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前两个月,西边起了战事,说是匈奴的骑兵越过长城都要打到丹阳了。”

“自打云将军死了之后,戍守边关的将领是一个不如一个,要才能才能没有,不敢打不敢拼,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这个食客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偏了。

云藏锋干咳两声打断道:“老哥,您跑偏了,还没说到流寇的事情呢。”

食客正准备接着说,小二端着几盘云藏锋要的菜走了上来,把话茬接了过去说道:“西边战事吃紧,兵力、粮饷都不够,无奈只要从各州府道抽调兵马粮草支援边关,幽州道骑兵历来在天下骑兵之中数一数二,自然首当其冲,被调往西边打仗去了。”

食客见小二抢了他的话,很是不满,急忙chā jin来说道:“骑兵一走啊,世道就开始乱了。朝廷加了燕云幽三州的赋税,百姓们苦些累些但是也还熬得过去,但是架不住总有人想要大fā guo nán cái,趁着幽州道骑兵离开的这个空档,做起了劫道的买卖。”

食客说道这里,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叹了一口气,像是对于人心不古,国家动荡的悲叹。小二见食客抢了他的话,也不好意思抱怨客人的雅兴,自己去后厨端云藏锋的菜品去了。

云藏锋问道:“那幽州就没有一点剩下的兵力了?这点小事情都管不了了?”

食客看了看周围,发现小二还没有来,这才接着说道:“剩下的兵力,有啊,不过尽是一些酒囊饭袋。这座秋关驿和北边那座据马城两股守城军队联合剿匪,结果呢,被人家一个半路出家的狗头军师耍得团团转。”

“后来啊,干脆就不打了,反正对他们也没有影响。”小二端了两盘菜上来接着说道,“不过也有人说是那股流寇暗地里给两座关隘的军老爷们偷偷的送了银子,让他们网开一面。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云藏锋也了解得差不多了,食客也感觉说得差不多了,听到小二说了这个话,急忙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对小二说道:“小二哥,这个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小二点头称是,急急忙忙端着餐盘下去了。

话说道这个份上,云藏锋的菜也上了齐了,他倒是不在意这股流寇,不说是这股流寇的武力如何,单单是自己这个同心环便藏住了全身家当,让他们找也找不到。

想着想着,云藏锋也把这些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胡吃海塞起来。说起来也是饿了太久了,云藏锋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饭菜席卷而光仍然意犹未尽,将长刀刀身卸了下来,从端上来的两斤酱牛肉上切下来一半,就这样用两手捧着啃了起来。

要是让段武知道云藏锋拿着他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宝刀切牛肉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把云藏锋这个小子吊起来狠狠打一顿。

一口即墨老酒,一口酱牛肉,一斤酱牛肉和一壶即墨老酒转眼间就见了底,云藏锋吮 了 吮手指,意犹未尽。叫道:“小二哥,再加两斤牛肉,沽五斤白干都带走。”

小二道了一声“好嘞”就转身去了后厨吩咐去了。云藏锋把酱牛肉剩下的那一斤吃完的时候,正好小二用油纸包着那两斤牛肉和一坛子白干上来了。小二看着只差把盘子都舔干净了的云藏锋说道:“客官,您还真是厉害,说句不好听的,您是我见过最能吃的,我这次算是真服了你了。”

云藏锋哈哈笑道:“小二哥,你才见过多少人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传奇的事情,传奇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有兴趣啊,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小二要比云藏锋年长一些,见云藏锋以一副阅历很深的口吻教训他,心里想道“看把你能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却因为云藏锋是店里的客人,嘴上说道:“是是是,客官您教训的是,有机会我也像您一样出去见识见识。”

云藏锋哪里能够想道小二哥的腹诽呢,让小二把账算了过来,给了一锭银子,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店小二这才看出来云藏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出手这么阔绰,急忙说道:“别别别,客官,这可使不得,要不了这么些,太多了,太多了。”

云藏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给你你就拿着,剩下的就当我给你打听一个事,你可知道这幽州有一个马家?”

店小二笑道:“客官,您这可就开玩笑了啊,你只给我说姓马,我上哪儿给你找去。这马姓虽然不是一个大姓,但是姓马的人也不少啊,单说这条街上面,后巷那个打铁的,门口卖糖葫芦的,巷口捏糖人的那也都姓马啊。放眼整个幽州的话,这姓马的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吧,怎么找啊。”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云藏锋这才想到这个事情难度有多大。当年马侯只给他说来幽州找一个马家,拿出令牌自然相认,却没说其他的事情,那马侯进天奇峰都是多少nián de shi情了,当年那个马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啊。

“行了行了,小二哥,麻烦你了。这银子你就拿着,我知道多了,但是也多不了多少,这顿饭我吃得挺多的,你还给我讲了这么许多事情,算是我赚了。”云藏锋急急忙忙打发了店小二就离开了酒楼。

店小二手里拿着云藏锋给的元宝掂了掂,说了一句:“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第九十章 马仲才

幽州,秋关驿和据马城之间的官道之上一片冷清。自打两城传出了有流寇在此盘踞劫道的消息,所有人都默契的选择了绕开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选择从两侧的城池绕一圈。

这不仅仅是增加了路程的问题,更加是增加了走路的成本。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还好,顶多就是不出远门罢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待在秋关驿或者是据马城,流寇再怎么猖獗也不可能打进城里面来。

对于商人来说,这股盘踞此道的流寇就是跗骨之蛆了,商人行商,货物来来往往对于道路的通畅程度要求很高。

要知道城池对于大宗货物的走动是要征收税款的,单个的行人进城出城都没事,但是只要携带货物就要受到这个规定的管制,西边战事一起,过城关的税款也随之上浮了一些。加上人员吃喝拉撒的各种开销,一旦绕路,这一趟的成本起码增加了一倍。

且不说成本的问题,单单是货物的时效性和新鲜度就大打折扣。据马城向来以时令水果对外闻名,原本走这条道八个时辰的路,如果绕路,不停不歇也要走上两天。那个时候,这些水果早就烂成水了,谁还愿意去买。

若是硬要说流寇给谁带来了好处,恐怕就只有两城中的几个镖局了,为了赶时间,商人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多花出一些银子请镖局的人走镖送货。镖局好歹是有一些武艺在身的人押送货物,十拿九稳,出不了大岔子。

但是镖局也难啊,流寇刚刚到这条道上没多久的时候,有镖局觉得不过是一伙子刁民聚集起来的悍匪罢了,不足为虑。直到他们走镖的时候途径此地,流寇成群冲了出来,将他们重重包围,总镖头仗着个人的勇猛冲杀了一阵却收效甚微,最后不仅丢了镖车,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

自打那以后,所有的镖局都不敢独自走镖了,往往几个镖局联合起来一起走镖以壮声势,自己心里也要放心一些。流寇也是看得到苗头的人,见走镖的人多了,也就不动手了。双方也就这样相安无事,一直不上不下的维持到现在。

但是这一天,丰和镖局的老板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大半夜的来敲镖局总镖头马仲才的门,马仲才自己抱着老婆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推开门见到是丰和镖局最大的东家,也没有反应过来,言语之中不像平日里那样恭敬,说道:“东家,什么事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啦?”

那东家鬼鬼祟祟的把马仲才拉倒街角的一个犄角旮旯,神秘的说道:“马总镖头,这次深夜来打扰也是情非得已,还希望你原谅。”

看着东家满脸横肉,一笑,脸上的褶子都挤作一团,活像一只沙皮。马仲才被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平日里这个东家尖酸刻薄,眼高于顶,哪里像今天这般说话客客气气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马仲才心里留了个心眼,怕是有什么麻烦要找上门了。

马仲才试探的问东家道:“东家,你这深更半夜的来,也不进屋里坐坐,反倒是把我拉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热心肠,但凡能帮的事情,我一定帮。”

话是这么说,马仲才其实心里想的是,如果实在麻烦自己就推辞实在是做不了就行了,这能帮不能帮还不是靠着自己一张嘴说的事情吗?

他的东家可就不这么想了,听完马仲才的话活像是见到了菩萨,痛哭流涕的想要给马仲才跪下,但是奈何他大腹便便实在是不方便,跪了半天也没跪下去,马仲才怎么拉野拉不住,场面倒是滑稽的很。

实在是受不了自己东家那张丑脸,这一哭可就更丑了,马仲才好歹也是镖局里的总镖头,心下一发狠,手里提溜着东家的脖领子,运上两分力道把他提起来说道:“有什么事您倒是说啊,您要再不说我可就回去睡觉去了啊,别被人看见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您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那东家抹了抹眼泪,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老马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只有来找你啦。”

马仲才一听这个话,得,事情要遭啊,如果不是谁遇上一个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谁愿意去求一个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瞧的人呢。马仲才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您快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作为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对于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点道理还是门儿清的。只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的那个东家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马仲才听都不听就掉头回去,只怕是这个这个饭碗也端不住了,家里几口子人望着他吃饭呢,所以还得在那儿站着把话听完。

事情是这样的,前面十来天,马仲才的东家在对门街面的古玩街收了一件明器,明器其实就是“冥器”,从墓里面倒腾出来的玩意。平日里闲着没事他的这个东家就喜欢鼓捣这些个古董明器、书法字画这些玩意儿,这个马仲才还是了解的。

那天,东家看上了一枚扳指,说是从前朝哪个王公贵族的墓里面弄出来的。东家打眼一看就喜欢极了,不说成色如何,单单就是那个玉质就值不少银子。当下就决定把它拿下。

后面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明器摊子老板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说道:“倘若有一天不想要这个扳指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危及全家人性命之事,就带着扳指到五庙村鬼市去,血光之灾自然解除。”

当时,东家也没有把老板的话放到心里去,就兴高采烈的把扳指带回了家去。当天晚上,家里的孩子就开始哭闹起来,东家也没有在意,直到第三天,东家才不得不相信了老板的话。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东家来找马仲才的这一夜。东家拥着夫人入眠,家里的下人都打起了盹。半夜的时候,东家听见了呼呼地声音,最开始还以为是风声便没有在意,翻了个身,接着入睡。

睡梦之中见到了自己的夫人,夫人身着薄纱,曼妙的身姿不由得让东家狠狠咽了几口口水,映衬在月光之下,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却更加撩人。夫人重新变得年轻貌美,甚至比十多年前初见的时候还要美上十分。

面对这样的状况是一个男人就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东家这个色魔迷了心窍的色中饿鬼,他一把就抱住了梦中的夫人,三两下剥除了两人身上的衣物,正欲行人伦大事,不曾想抬起头来,夫人美貌姣好的面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七窍流血,面色铁青的死人脸。

东家惊叫着从梦中转醒,却发现自己的夫人已经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叫了两声:“夫人,夫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他走下床去寻找,发现夫人正在镜子前面梳着自己的头发。

这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反而变得呼吸急促,因为他的夫人梳头发的姿势不对,除了他的夫人,他至今还没有见过把头取下来放到梳妆台上梳头发的女人。他惊叫出声,夫人梳着的头转了过来,正是梦中所见那张死人脸。

虽然死人脸的眼睛没有睁开,但是东家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充满着怨毒和玩味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东家吓得夺路而逃,出得门来却看到自己小的那一个不足月的孩子正在啮噬着一只死猫的尸体。

孩子看到了马仲才东家的到来,转过头来甜甜的喊了一声:“爹。”东家吓得背后汗毛直竖,来不及穿好衣服鞋袜就跑了出来。

他跑出数百米,才发觉那个扳指还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他扯下扳指奋力一摔,扳指上却连裂缝都没有。他想要把扳指就这样随手扔在哪个水沟里面,但是无论丢在哪里,扳指最后总会莫名其妙的回到他的身上。

最后,东家终于是想起了明器店老板的话,想要自己把扳指送到五庙村鬼市去找哪个老板,或者是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但是要去到五庙村就必须经过流寇盘踞的那条路。无奈,东家才想起了在自己手底下走镖讨生活的马仲才。

听完东家的话,马仲才这才发现东家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根本没有裹上外衣,脚上还只是套着一只袜子,另外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因为惊慌失措不知道在哪里划破了,正往外渗着鲜血。

马仲才心想自己这个东家是不是魔怔了,也没想答应他,于是便说道:“东家,你恐怕只是邪气入体,做了个噩梦而已。明儿个一大早就没事了,你看你脚都划破了,先去我家给你处理处理,再给你找两件衣服,你这个样子算个什么事啊。”

听到马仲才的话,东家的眼神越发惊恐,连连摆手道:“老马啊,去不得啊,你家是万万去不得的。我带着这个玩意去你家,会害了你全家人的。”

马仲才见东家还有一些人情味,见到他如此魔怔,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这种无稽之谈让他如何相信?

他不得不果断开口拒绝道:“东家,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况且,城外去五庙村的路上流寇劫道,平日里走镖都要好几个镖局一起结伴而行,我一个人可不敢走。怕只怕到时候五庙村没有走到,先去了阎王爷的森罗殿,那才麻烦。”

东家见动之以情不太行,只好许之以利,说道:“老马,走完这一趟,我就把镖局送你了,你看看你家里的宅子,一家人全部睡在一个炕上,也不嫌挤。只要我们活着回来,我送你一套宅子,如何?”

马仲才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放弃,但是听到东家的话,心思又难免活泛起来,他回过头来对东家说道:“行,富贵险中求,老子就跟你一起走这一趟,死就死了。”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东家你,得跟我一起去。”

第九十一章 流寇

夜,越发的深邃。风吹过马仲才和东家的身旁,两人身上都只有一件薄衫,被这股阴冷的风一吹,都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马仲才还好,觉得只是一股怪风,他那个东家却觉得是附在扳指上面的阴灵作祟,急忙躲在马仲才的身后四处张望着。

马仲才对东家说道:“东家,我既然答应了你,你就放下一百个心吧。今夜天色也已经晚了,你先回去,明儿一早咱们城门口见。”

东家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那个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回去家里那些鬼魂恐怕都要来害我的性命,你就行行好,咱们两个人连夜启程,正好现在月黑风高,说不定还能避开流寇。”

马仲才道:“东家,不是我说你,你被吓傻了吧。此刻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早已经是宵禁的时间,哪里还能出城门去。要走也得明儿早上,你我换好衣服、带好钱粮准备妥当才能出发啊。”

马仲才的东家闻言耍起泼来,哭闹道:“那可不成,我一个人待着害怕,今晚你可得陪我。我跟你一起回去,就在你家门口等你。”马仲才拗不过他,无奈只能让自己这个东家跟着自己一起回去。看着这个东家,马仲才也是哭笑不得。

东家本家姓王,真名已经不可考究,只因为身材肥胖,江湖人称“王大胖子”。王大胖子本来不是幽州的人,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到过不少地方,后来在幽州找了一个媳妇,用年轻时候的积蓄买了宅子,招兵买马,开了个镖局。

说起来王大胖子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肥胖,反而是娶妻生子之后就越发肥胖起来。马仲才眼中的王大胖子贪财好色,为人极为吝啬,三天两头克扣镖师的工钱,但是心眼还是不错的,哪家有个小灾小病的,都是他要么出钱要么出人去摆平的。

想着想着马仲才回到了家中,连夜收拾好了衣物干粮就出门来了。家里炕上那个婆娘问他要干嘛去,马仲才只说到东家有事情需要连夜帮忙去走个镖就出门了。他知道自己家这个婆娘是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主,除非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要不然才不担心自己在外面会有个三长两短。

两人星夜赶路走到了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自然是不会放行的。马仲才心也算好,带了几件衣服给王大胖子,只是王大胖子实在是心宽体胖,穿起来着实不合身,这里短了一截,那里细了一点,好生生一件衣服硬是让他撑成了几块遮羞布。

面对生死的大事情,王大胖子也不再在这些琐碎小事方面多多计较了。只不过这守城官兵不让出门,两人自然也出不去,翻越城墙是不可能的,在汉唐律里面,擅自翻越城墙可是大罪,至少几十大板。

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月亮已经偏西,东方也微微有一些明亮起来,想来是要到早晨了。马仲才拉着王大胖子走到城墙脚下,把包袱往地上一甩说道:“东家,咱们在这儿再眯上两个时辰,等城门一开我们就能出发。你呀,也别着急上火,这天马上就要亮了,没听过大白天还闹鬼的事情,咱就放心睡。”

王大胖子虽然是镖局幕后的老板,但是自己也没有走过镖,江湖经验没有马仲才丰厚,此刻又被家里所发生的一连串的怪异之事吓得六神无主,只好听马仲才的吩咐,席地睡下。

天色刚刚蒙亮,王大胖子就醒了,提心吊胆的人从来也都睡得不好。推醒了身边打鼾的马仲才,城门刚打开一条缝,两个人就钻了出去。王大胖子睡了一个把时辰的安稳觉,激动极了,精神也好,简直就像是已经到了五庙村鬼市解决了家里的大事一般。

这让马仲才再次对王大胖子身体里面蕴含的能量刮目相看,别说是他,就是放眼整个据马城,也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像王大胖子一样折腾了一夜,只睡一个时辰就能够生龙活虎的。

一路上马仲才都打着瞌睡,王大胖子也不断呵斥着他,让他醒着点,有点分寸,还质问他平日里走镖也是这副德行吗?马仲才根本懒得理会王大胖子的牢骚,依旧一边走路一边养着神。

再走了一个多时辰,日头越发偏中,天气也就热了起来。马仲才打眼一看,立马就来了精神。前面不远处就是人人称道的流寇时常出没的树林了,马仲才之前一直心不在焉,是因为他知道那一路都安全,但是到了真正危险的境地,一个老镖头的江湖经验就能够体现出来了。

这条道上,两边高,中间的道路低,道路两旁是深不可测的密林,树木茂盛,枝叶之间层层叠叠,错综复杂,很大程度上遮蔽了人的目光,挡住了密林深处的东西,让人看不真切。

马仲才抽刀出鞘,小心翼翼的防范着,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巡视着四周,警惕着随时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脚下的步伐也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生怕惊动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好在这是在大路上面走动,而不是在密林当中穿行,不必担心踩中了什么陷阱无法脱身。

王大胖子看着马仲才如临大敌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担心,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为了讽刺一下马仲才的过于小心,他嘴里说道:“瞧你那个样,你至于吗?这里清净得很,连鸟叫都难听到,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能让你这样防备着。”

马仲才很想一刀鞘打在王大胖子的屁股上,但是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他说道:“你懂个屁,就是因为这里这么安静才有大问题。你见过那个林子没有鸟叫的,又不是冬天,肯定是因为有人走动把鸟全部都吓跑了。再加上这里是流寇时常出没的地方,恐怕咱们两个已经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据马城有名的镖头,咱们兄弟这些伎俩还是没有逃过总镖头的眼睛啊,在下佩服佩服。”马仲才话音刚落,密林中就传出来这样一道声音。

紧接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在密林之中响起,就像是有数十人在密林当中穿行而过,不过两息的功夫,马仲才和王大胖子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十几架劲弩对准了二人的要害之处。为首的汉子扛着一柄长柄板斧站到了二人面前。

马仲才心里骂了一声娘,但是面色不改,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当家的了,不知道当家的找我们有何贵干呢?我二人一来没有钱财,二来没有货物,随身只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和干粮,不值得当家的如此大费周章吧。”

板斧汉子说道:“那也不打紧,兄弟们自然是有米吃米,有面吃面。你们好歹留下点是什么东西,横不能让大家伙白跑一趟吧。实在不行,我们辛苦点将二位绑回山上,二位给家里写封信,让家人送点钱来赎二位的性命也成。”

王大胖子即便比马仲才不济也能明白此刻这帮流寇是要吃定他们两个人了,此刻心下惴惴不安,那扳指所带来的种种怪异之事虽然吓人,但是也不及此刻生命危在旦夕来得威胁大。

两人无计可施之际,云藏锋打南边拍马而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匹病马,骨瘦如柴,垂头丧气,搭载着云藏锋四条腿就已经在微微打颤。马上并无鞍鞯,只有四只马蹄被钉上了铁质马掌,上面厚厚的角质足以让人看出来这匹马很少经人打理在外跑动了。

wài wéi的流寇拦住了云藏锋,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快快离去,爷爷们在这里办事,别来打扰。当心爷爷的刀。”

云藏锋眼力也算好,看见里面在流寇的重重包围之中有两个人,一个精壮一个肥胖。他也不在意流寇嘴里不干不净的话,只是说道:“我劝你嘴里干净一些,免得祸从口出。”

流寇嘿了一声,在这条路上横行无忌久了,很多人很多事也都不放在眼里了,当下也不再多言语举刀就像云藏锋砍去。云藏锋身子一矮,反手一肘击打在流寇的肘关节上,云藏锋的力气有多大,岂是这小小流寇能够轻易承受得起的。

流寇的肘关节当即断裂,发出一声惨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包围圈中的王大胖子和马仲才身上离开,来到云藏锋身上。亮晃晃的弩箭箭头指着他,云藏锋伸了一个懒腰说道:“真是麻烦,走到哪里都要打架。那位大哥,可否借你的刀一用,我的刀懒得洗。”

不等马仲才回答,云藏锋身子一闪,就冲入了包围圈之中将刀从马仲才手中夺下。紧接着便是一场左右开弓的冲杀,就连提着长柄板斧的流寇头子也不是云藏锋的一合之敌,只是一个照面便倒在了地上。

云藏锋没有杀人,虽然是招招狠辣,但是极有分寸,只伤不杀。在他的心里,这群流寇可恶是可恶了一些,却也没有到必死的地步。流寇头子捂着被云藏锋一刀砍伤的右臂,连板斧也不要了,大喊了一声:“兄弟们,点子扎手,撤。”

来时快,去得也快,流寇们仗着对于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散入密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藏锋把刀丢还给马仲才说道:“好刀,多谢了。”说完便转身要走。

王大胖子心思活泛,心想不知道在五庙村鬼市还会遇到什么麻烦呢,眼下就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怎么能不抓住。当即跪下抱着云藏锋的大腿说道:“多谢大侠拔刀相助,不知道大侠尊姓大名,所要去何处?”

云藏锋看了看马仲才,马仲才尴尬一笑,说道:“在下马仲才,这位跪在地上的是我的东家,让少侠见笑了。”

云藏锋摆摆手说道:“顺势而为,也没有特别帮助二位的意思,不用行此大礼吧?”

王大胖子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们要去五庙村鬼市,想邀请大侠同行,不知道大侠意下如何?”

第九十二章 五庙村鬼市

风拍打着树叶哗啦啦的响,暗处还有几个没有散干净的流寇窥伺着云藏锋的一举一动。他们想不明白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高手,也想不明白这个高手的动机是什么。

江湖上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当家的担心云藏锋是来铲除他们这窝子人的那种大侠。留了几个招子,随时向家里汇报情况,只要云藏锋有异动,便举家迁移,不能够让这小子一锅端了。

云藏锋也感受到了暗处窥探着自己的那几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这几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要解决是顺手的事情,留着他们的性命,是他对生命的尊重和弱者的仁慈。

除了在何家府上那一次,云藏锋很少大开杀戒,他本来就不喜欢杀人。他觉得一个人犯了多大的错就受到多大的惩罚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才解恨呢?从蜀山恒峰随身携带的那把细剑身上云藏锋知道了杀人之后,身上是有业力的,因果业报,有时候佛家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

不管密林中隐藏的流寇如何,云藏锋倒是对五庙村鬼市产生了一点兴趣,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问王大胖子道:“五庙村鬼市是个什么东西?”

王大胖子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时那个人对我说了这个东西。再往西走有一个五庙村我倒是知道的,只不过这鬼市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听起来也是怪吓人的。”

马仲才接着王大胖子的话说道:“鬼市,是江湖上面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集市。算起来应该也是黑市的一种,那里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卖,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的。”

“怎么说?”云藏锋疑惑地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买东西出得起价钱还有人不卖的。

马仲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破绢布,将手中刀染血的刀锋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为云藏锋解答道:“鬼市中的人最讲究的就是**,那里做生意的人身上就没几个是干净的,要么是朝廷在逃的要犯,要么是某个世家的眼中钉,安全对于他们来说是重中之重。”

云藏锋道:“我明白了,正是因为他们这些身份,所以寻常的集市和黑市他们都不能进去,如果被人认出来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也是因为有这样的需求,所以才会有鬼市的存在,给他们这类人一个生存的空间。”

马仲才点点头笑道:“少侠真是机敏过人,一点就通。这群人就像是孤魂野鬼,不受管束,没有规矩,所以他们的地方又叫做鬼市。”

王大胖子听着二人都聊得差不多了,急忙问云藏锋道:“怎么样,少侠,这个鬼市也挺有意思吧,要不要和我们结伴同行,我可以出些银子,就算是你保护我的安危了。”

云藏锋笑着拍了拍王大胖子的脸说道:“哼哼,没兴趣,我还有事情要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江湖再见吧。”

说着云藏锋就牵着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黄马向北走去,走出没几步又折回来,这让原本哭丧着脸的王大胖子欣喜若狂。王大胖子问道:“少侠,是不是回心转意啦?我们价钱好商量,只要你愿意跟我们走。”

话没说完,王大胖子就被云藏锋一把推开,云藏锋走到马仲才的面前,问道:“你刚才说你姓马?”马仲才点点头,一脸的茫然。云藏锋说了一声“等会”,然后就在怀里掏,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块翠绿的令牌,正面用大篆写着一个“药”字,背面同样也是一个大篆,却是一个“马”字。

“那你认识这个吗?”云藏锋穿着令牌的绳子问马仲才道。

马仲才挠了挠脑袋思索了片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只好说道:“不认识。”

云藏锋也干脆利落,“哦”了一声之后便说道:“打扰了,告辞。”

王大胖子见云藏锋这一次是真的走了,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用力的捅了捅马仲才的腰间示意他想个办法留住云藏锋。马仲才心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喊道:“少侠,留步,你要找人,或许鬼市里面有线索。”

这一次云藏锋回来得很快,基本上是身法形同鬼魅,当时他的脸离马仲才的脸只有三寸的距离,他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不是为了让我与你们同行而说出来诓骗于我的谎话。”

马仲才摆摆手说道:“这个倒是确实没有骗你,在鬼市之中有一个老婆子,人称灵婆,诡异的很。传说在她手上就没有算不出来的事情,你把令牌给她看看,自然就会有指引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取什么东西才愿意帮这个忙。”

云藏锋将信将疑的问道:“此话当真?”“当真。”

得到马仲才肯定的答复之后,云藏锋决定与二人结伴而行。虽然马仲才的话听起来有一些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马侯所说的马家人,所以既然有方法,不妨一试。

三人来到传说中的五庙村,却发现这里根本是一座**,莫说是人,根本连牲畜都看不到一个。

云藏锋疑惑的看了看马仲才,那个眼神似乎在问他,你说的灵婆呢?鬼市呢?人呢?马仲才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别看我啊,我也只是听说的,我自己又没有来过五庙村鬼市,其他地方的倒是去过一两次。诶,我说东家,你莫不是被人诓骗了吧?五庙村其实根本没有鬼市?”

王大胖子说道:“不可能啊,当时那个人给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真挚诚恳,不可能骗我啊。而且我家里也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种种怪事发生,不一而足,每一句话都算是灵验了,怎么可能是诓骗我呢。”

在二人说话的间隙,云藏锋牵着老黄马在村里面四处走动了一下,四周还有新鲜的燃烧过的木炭,地上也没有长满了杂草。云藏锋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这里有人的,种种痕迹都表明了这里经常有人走动,绝对不像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等到了晚上再说吧。”

说是这么说,但是云藏锋还是决定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以免到时候被人发现是生面孔,恐怕徒生事端。等鬼市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出来,至少可以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日暮西垂,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五庙村也热闹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人推着自己的推车或者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从四面八方翻山越岭而来,也有身手高明的人,单手举着一辆独轮车从天上落下,看起来虽然没有仙人之姿,也有一流高手的派头了。

这些人都是来做生意的,来了也不互相打招呼,也不说话,整个五庙村还是如同白天那样寂静,因为真正的客人还没有来。这些人里面有一些赶到了五庙村就找了个屋子钻进去,支起窗户,摆好不知道来历的宝贝等着客人上门。

也有人就席地而坐,将背上的包袱铺在地上,要交易的货物就这样摆在明面上,推着车来的人也是如此,就把车随便一停,支起了伞骨,挂起了货幡就靠在一边不说话了。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或者是用厚厚的黑布缠绕住了脑袋,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每一个人的身份在这里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密。

待一切准备妥当,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人来了,鬼市里面也就热闹起来。毕竟是做生意,还是要讨价还价的,只要有了说话声,场面也就开始沸腾了,人潮声越来越大,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向着云藏锋三人扑过来。

云藏锋和马仲才也分别从衣物下面割下来一块布,蒙住了口鼻,包住了头顶,总之掩盖了一切容易让人辨识的标致。只是,云藏锋那把刀实在是太显眼了,不容易隐藏,好在云藏锋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知道的人很少,所以这把刀露在外面也不会怎么样。

王大胖子身上本来就穿的是马仲才的衣服,拘束的很,眼下又从衣服上面割下一块布来,整件衣服索性就全部散开了。露出了光洁的上半身,几把浓黑的胸毛在风中飞舞着。

为了自己的性命,王大胖子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把身上剩下的那些布条全部都扯了下来,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肥肉,然后只裹住了一个脑袋。

三人进入了鬼市之后就开始分头行事,云藏锋要去找那个传说中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算的灵婆,马仲才和王大胖子则是要去找一个能够认识那个扳指并且解决那个扳指的问题的人。

鬼市虽然名为市场,但是实在是比正常的市场甚至是黑市都要混乱得多,人人手里都拿着兵器,目光里面都充满了警惕。不过好像还没有见到仗着武力强抢别人财物的人。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这里的人似乎对于彼此都有一种本能上的相互吸引,云藏锋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眼神极为不友好,但是对于其他人的眼神就比较和善。

“一群被自己和别人抛弃的人相互取暖,警惕着周围所有的可能成为危险的东西,用假面和黑暗来隐藏自己,也是一群可怜人啊。”云藏锋心想道。

一路上跟着他的老马被他留在了村子后面的山上,老黄马很听话,绝不会乱跑, 云藏锋有这个自信。所以此刻他也信步逛着这个鬼市,无所事事的样子,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灵婆在哪里,索性一切随缘。

转过了土路的拐角,路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这里就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一个喧闹的鬼市,一个清静的人间。

他没有猜到五庙村的背后是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还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门口坐着一个老婆婆,穿着一身素白,人也挺高,没有越长越是缩回去了的感觉,甚至比马仲才还要高一些。

老婆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正在给亡夫披麻戴孝的寡妇,只是脸上戴着一个夜叉的面具,看不见脸。

“你来了。”云藏锋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这三个字,让他打了一个机灵,

第九十三章 灵婆、道士、拍卖

在银月的清辉之下,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回响在云藏锋耳畔的那“你来了”三个字就像是在脑海之中炸响,不知道远近,不知道方向。

即便如此,云藏锋也十分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声就是从一身素缟的女人那边传过来的,女人脸上的罗刹面具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感到背后一阵阵的寒意。

“灵婆?”云藏锋看着那个高挑女人问道。

女人回了一句:“进来吧。”说着便转身进了池塘边的小屋。

这一次云藏锋听得十分清楚了,这一声就是这个女人发出来的,而且和刚才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刚刚那一声就如此的诡异,兴许是因为环境或者是因为他自己把灵婆想得太过于神秘,如鬼似魅,故此在最开始才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跟着灵婆走近了屋子,屋内陈设倒是简单至极,只有一张方几,几盘瓜果,两盏煤油灯,一大一小两个pu tuán就再没有什么其余的东西。

两人分一前一后做到了方几两侧,灵婆的房屋内连茶水都没有,云藏锋倒是有一些无言以对。灵婆倒是没有架子,缓缓解下戴在脸上的罗刹面具置于方几之上,云藏锋定睛一看,吓了一跳,灵婆左半边脸倒是清秀的美人模样,右半边脸却是布满了仿佛被烈焰舔舐过后的灼烧伤痕。

在灵婆放下自己脸上的罗刹面具的时候,云藏锋也解下了缠绕在脸上的布条。人家都对云藏锋放下了防备,向云藏锋示好了,若是云藏锋再不有所表示,岂不是太不拿人家灵婆当回事了。

灵婆看见云藏锋诧异的神色,仿佛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反而以手掩住殷桃小嘴呵呵笑道:“怎么了?被吓到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自来熟一般从方几上面的瓜果里面拿起一串葡萄,取下一颗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没有没有,人人说灵婆灵婆的,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脾气性格怪异的老婆婆呢,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年轻美貌。”

灵婆笑得更加开心了:“小嘴倒是甜,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哪有啊,”云藏锋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喜欢我的女孩子有倒是有,不过嘛,很多就谈不上了。灵婆不是能掐会算吗?这个都算不到?”

听到这个话,灵婆的脸色黯淡了几分,本来就狰狞可怖的另外一半边脸显得更加的悲伤和凄惨。灵婆说道:“我虽然能算,但是也不能妄自揣摩天机,事事皆算,一来生命失去了意义,二来会遭到天道的惩罚。我这右边半张脸就是因为泄露天机太多得到的结果。”

云藏锋最好的地方不是他的心地,不是他的武功,不是他的性格脾气,而是他对人的尊重。在不经意伤害到一个人的时候,云藏锋的心里总会充满了内疚的情感,他能够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云藏锋说道:“是我冒昧了,让你想起了你的伤心事,实在是抱歉。”

灵婆站起身来走到窗台前面看着银月之下熠熠生辉的小池塘说道:“我知道你来是想问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但是你能给我什么呢?”

“你是什么意思?”云藏锋有点不解的问道。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的规矩吧,人人都传五庙村鬼市有一个灵婆,已经传了好多好多年了,那为什么我还能保持年轻的容颜呢。因为每一个人来找我问事情,我都会从他们身上取走一点东西,要不然就是青春,要不然就是寿命,手脚也有可能。”灵婆突然变得妖娆起来,走到云藏锋的面前,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

头一撇云藏锋就躲开了灵婆轻佻的动作,他说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功力在身,甚至脚步虚浮,下盘不稳,气息短促,全然不会武功。你又是凭什么取得你想要的东西的?”

灵婆倒是也不动怒,直起身来,说道:“有一些东西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不是吗?”

对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一点云藏锋倒是一百二十个赞同,他已经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神奇的事情。云藏锋说道:“那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杀了我!”灵婆笑意盈盈的说道,配上一边美艳一边狰狞的面容,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不等云藏锋回答,灵婆就接着说道:“你也不用惊讶,我给了每一个人这样的机会,你以为我知道了这么多人的秘密,就没有人想要杀我吗?只是他们杀不掉而已。”

说话间,云藏锋手中的一整串葡萄就已经吃完了,灵婆拿了一个橘子利落的剥开,放到云藏锋的手上,然后接着说道:“知道得太多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有些时候你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也根本无法改变。死,对于我这个活着更加痛苦的人来说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了吧。”

云藏锋听完灵婆的话将橘子一整个放到嘴里说道:“要我动手杀掉一个无冤无仇的人,我做不到,你还是自己痛苦着吧。我不管别人为什么杀不掉你,但是在我这里,你就不用做任何打算了。至于那个能杀掉你的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这些话云藏锋就离开了灵婆的屋子,对于他来说找到灵婆的确就是方便一些而已,马家的事情也没有急迫到需要让他杀个人来解决的地步。顺其自然才是顺应天道的方法,道法自然,何必强求呢。

临走之前,灵婆还是给了云藏锋一个谶言“你要找的人就在五庙村鬼市上”,云藏锋不置可否,灵婆没有要自己付出什么东西,这个谶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走出小池塘再次回到群鬼聚集的五庙村鬼市,云藏锋突然有一个放下了的轻松感觉,面对着灵婆实在是压力太大了,就像是自己没有半点秘密,浑身**的面对着这个不知道深浅,不知道年纪的怪异女人。

眼下也没有旁的事情,找到马家人的事情也不着急了,云藏锋索性便在五庙村鬼市闲逛了起来。从灵婆那里出来的时候,云藏锋已经重新把布条缠在了头上,也没有人会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闹市上注意到一个消失了而又重新出现的生面孔。

走了不一大会,云藏锋就看到了前方聚集了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在讨论着。虽然隔着很远,他还是注意到了王大胖子那一身luo lu着的白肉,既然自己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就应该去和熟人会和。

来到王大胖子的身边,用灰布裹着头部的马仲才赫然就站在王大胖子的身旁。一群人围着的是几个大铁笼子,一个戴着马首面具的矮子手里拿着一条皮鞭吆喝着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妖族měi nu”之类的言语。

云藏锋戳了戳王大胖子的白肉问道:“王大胖子,这是在干什么?”

王大胖子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惹得旁边的马仲才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直到云藏锋拉下遮住面容的布条让他看了一眼,王大胖子才放下心来,给周围的人赔了个不是,才给云藏锋解释。

“这是个拍卖会,具体卖的什么都在铁笼子里面关着。但是这个鬼市什么都卖,听吆喝的人说是什么妖族měi nu还有妖族奴隶什么的,我也只是来凑个热闹,才来没多久,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王大胖子如此说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只是觉得有点意思而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心,就问道:“那你那个扳指的事情解决了?”

王大胖子说道:“解决了,其实也没啥,就是扳指里面住着一个小鬼。我戴着扳指就在路上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不知道从哪里就窜出来一个道士,背着一把剑,话也不说一句就是一张符贴在我身上,那鬼就从我身上跑出来了。”

“小鬼?不知道是谁看到那只小鬼的时候,裤子都吓尿了。”马仲才在一边冷笑了一声如此说道,惹得王大胖子接连跳脚,嘴里不住喊道“我可是你东家”、“小心回去不给你发月钱”云云的话语。

经过五庙村鬼市这一行之后,好像王大胖子和马仲才的关系好了许多,两人不像是东家和伙计,倒像是已经交心多年的朋友,云藏锋似乎也被二人的关系所感染,露出了一丝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个卖给你扳指的明器商人是怎么会知道会有个道士来给你解决难题的?”云藏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王大胖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云藏锋的话,马仲才就说道:“那个明器商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厉鬼被道士从扳指里面驱赶出来之后,道士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宝剑之上,宝剑顿时金光大作,道士只是一剑便刺杀了厉鬼,使其烟消云散了。然后道士便走了,也没有说什么话。”

“对对对!”王大胖子也忍不住说道,“那个道士厉害得很,但是应该不是明器商人安排的。之后我们闲逛的时候,还看到了一家卖明器的店,店主主动来问我们扳指的来历和里面的厉鬼去向,我想那才是明器商人想要我们找的人。只是被那个行侠仗义的道士给截胡了。”

云藏锋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江湖上还真是到处都是有意思的人啊。”

两人一边聊着,那个拿着马首面具的矮子场面话也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铜锣用力一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那里。

马首面具的矮子说道:“诸位注意啦,接下来可别眨眼,妖族以力量闻名于世的野牛妖,趁其年幼时捕获,经过秘法使其转化为半人之形,绝对忠心。动心的可要抓紧时间,赶快下手了。起拍价八百两银子或者等价的货物。”

“开始叫价!”

第九十四章 猎妖人

如同黑夜一般的黑布被揭开,场面顿时一片哗然,黑布盖着的大铁笼中装着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

妖怪人面人身,但是却头生双角,脚为牛蹄,身后一根牛尾左摇右晃,鼻孔里面如同野牛一般“夯吃夯吃”的喘着粗气,但是看着这些围观着他的戴着面具的人群,眼里却有着孩童一般的恐惧。

野牛小妖看起来也不算大,约莫是人类十来岁孩童的模样,身上却布满了鞭痕和淤青。

在场的人身份都不被别人知晓,但是看起来都是不差钱的主。虽然有很多都是穿得破破烂烂来凑热闹的,但是真正想要买一个妖族奴隶做生意的人也不是没有。

看清了铁笼子里面的野牛小妖的模样,很快便有人竞价起来。

“八百两”、“一千两”、“一千一百两”等等竞价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云藏锋自然是没有兴趣的,身上钱财倒是有一些,但是一路走出来已经挥霍了不少了,所剩不多。对于身边多一个妖族奴隶,他于心不忍,自己的结发之妻都是妖族中人,要他去奴役妖族,他做不到。

当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到去阻止这一场拍卖,每个人有每个人活着的方式,这些人就是靠着这个讨生活的,自己断了别人的生路,岂不是徒遭人惦记和憎恨?天下事不平的很多,遇见一件不平事就铲平一件不平事是没错,但是总不能看着别人可怜就出手吧,云藏锋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竞价渐渐进入白热化,王大胖子倒是说了一声:“真是可怜。”这一声说得很轻,仍然是被云藏锋听到了耳中,他看向王大胖子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在这个人人歧视妖族,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世界当中,还有这样一个能够觉得受奴役的妖族可怜的人,云藏锋突然觉得这个胖子有一些可爱起来。

有些人觉得妖魔鬼怪离他们很远,却不知道其实他们所不相信的事情其实离他们很近。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妖怪,有的人却依靠猎杀捕捉妖怪维持生活。

人,总是充满着**的。在人的七情六欲之中,虚荣往往成为驱使人前进的动力,虚荣也会成为毁掉一个人的无尽深渊。有的人有钱之后,口腹之欲,人伦之欲都得到了满足,总会想着用其他的方式来彰显他有钱有势的样子,于是奴役其他种族甚至是人类,就成为了满足他们虚荣心的方式。

因为有了这样的需求,就会有人买妖族奴隶来饲养、玩乐、nuè dài等等,有了购买的人,就会有卖的人。既然有人需要就一定会有人甘愿冒着被妖族杀掉的危险去猎杀捕捉那些妖族、妖兽。

这些人甚至研究出了一些丹药、秘法等等来对捕捉到的妖兽进行“催熟”,这种法子阴毒得很,是强行给没有化形的妖族喂食一种原料为化形草的药物。因为药力的减少,这些妖族往往只能化形一半,保留着一半妖兽的本体,而且整个化形过程痛苦至极。

后来也有人特别研究这个化形方法,药方被多次改进,最后甚至可以用普通的药物来代替化形草再药方中的作用,以此来对妖兽们进行“催熟”。而这些被催熟的妖兽不仅无法继续xiu liàn,毁掉了所有的潜力,还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减少寿命,即便是以长寿著称的灵龟一族,也只能活两百多岁了。

保留一半妖兽本体的这一特征本来是药物带来的一种缺陷,却误打误撞的满足了一些人类的特殊癖好,导致对于这类妖族的需求量在交易市场的急剧增加,妖族妖兽也被大肆猎杀抓捕,妖族数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减少着。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种妖兽已经很难被抓到了。妖兽们都被捕捉得精明起来了,成年妖兽生下小妖兽之后,基本都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孩子有了自保的能力再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因为迁徙而夭折的妖兽也不再少数。

像今天这样能够被捉到的野牛小妖已经算是很少见了,所以极大的ci ji了真心购买者们的消费**和他们biàn tài的心。

此时此刻,竞价已经进入到白热化了,野牛小妖的价格也从八百两被叫到了八千七百多两,整整翻了十倍不止。拿着皮鞭的矮子手舞足蹈的调动着买家们的热情,其实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最后,野牛小妖被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公子给买走了,一旁有一个穿着稍次的公子不住的扼腕叹息着。云藏锋注意到马仲才的眼神从那个穿着稍次的公子叫价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云藏锋捅了捅入了神的马仲才问道:“马兄,你在看什么?那位公子是你的熟人。”

马仲才这才回过神来说道:“额,额,嗯,算是吧。”

云藏锋说道:“马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方便的话,不妨说来听听?如果不太方便的话,请恕云某唐突。”

马仲才这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道:“云少侠,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不是说你那块令牌我在哪里见过吗?那个公子可能就是你要找的那家的人。”

云藏锋疑惑道:“此话怎讲?”

这一句话让马仲才叹息了一声,这才引出来马仲才的一件秘事。

在幽州道上的确有一个马家,声势也不算浩大,但是拿到幽州道上来比的话还是排的上号的,马仲才本来也是这个马家的人。故事很是狗血,马仲才是马家最旁最旁的一支血脉,从他父亲那里开始家里人就受不了在马家那种每月领着几钱银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生活了。

马家的族群庞大,生意也不小,但是马家不同于何家,生意还没有大到只剩钱的地步。所以除了家主那一支,马家的旁系血脉基本上都只是过着每个月从家主一脉那边领着救济过日子的生活。越偏的旁系血脉能够领到的就越少,有的家里人口稍稍多一点,连家里人都养不活。

面对这个情况,旁系的马家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马家的产业下面做工,同下人一个待遇,管吃管住还有月钱领,虽然不多也比救济要多一些。第二个选择就是脱离马家自己闯荡,从此天生天养,生死再与马家无关。

马仲才的父亲选择了第二条路,他觉得打小就跟着家主那一脉的孩子玩,受尽了别人的白眼,看尽了家主一脉的脸色,他不想再呆在家主一脉的眼皮子底下,接着过这种寄人篱下的受气日子。哪怕是出来做其他人的狗也比在马家做家主一脉的狗要有尊严得多。

马仲才就这样被父亲带了出来,十多二十年没有再回去过了。但是他记得小时候马家逢清明和重阳两个节日总是要举行一个大的祭祀活动,全族人只要是待在马家吃马家粮食的,无论亲疏远近全部都要到场。

一大群人分批次依次进入祠堂之中给祖宗牌位上香,上完香之后还会有一顿鸡鸭鱼肉管够的饭食可以享用。这两天本来应该清苦,但是对于马家来说似乎不在意这些,对于马仲才来说却跟过年没有什么差别。这也是他能够清楚的记得这些事情的原因。

他记得,云藏锋给他看的那块令牌的样子就刻在祖宗牌位后面的墙壁上面,就连纹路都一模一样。刚开始云藏锋给他看的时候,他没有认出来是因为时隔多年,所有的记忆已经模糊了,直到今天看到那个马家的公子哥才想起来。

云藏锋听完马仲才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灵婆没有骗我,我要找的人果真就在这五庙村鬼市之上”,接着才想起来问马仲才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公子哥是马家的人的?”

马仲才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说道:“那是家主那一脉的孩子,当年他比我小,我都十五六岁了,他才七八岁。我是个孩子王,小孩也没有什么偏见,像一张白纸一样。他们家主一脉有书读,每天都被送到马家自己的私塾里面读书,像我们这样旁系的就没书读,每天趴在墙边听,打打闹闹的吸引里面孩子的注意。”

“马九就是这样被我们吸引过来的,他不喜欢读书,喜欢玩,后来特别喜欢跟我们一起玩。我们带着他下河里抓鱼,上山打鸟,后来私塾的先生把我们的事告诉了马九的爹,也就是马家家主。”

“马家家主找上门来,我爹倒是没打我,其他的孩子被家里人一顿好打。打那之后,他们就不带着马九玩了,我也没好意思跟他一起玩,就偶尔偷偷的跟他两个人去山上树杈子上面躺一会,不然他可就太孤独了。”

“有一年是冬天,我们还去山上玩,他掉进了雪洞里面,我害怕极了,就一个人跑了。傍晚,家里人找不见他都慌了神,直到半夜才把他找回来。他冻出了毛病,右手一直抖停不下来。但是他没把我说出来,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我那天跟着他一起,而我因为害怕逃走了,丢下了自己的朋友。”

“我爹带着我离开马家那一天,我送了个礼物给他,是我自己用竹子做的短笛。我记得他有一根玉的,可漂亮了,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送根自己做的竹的。到了,我还是没跟他说声对不起,他也没在意,还是笑嘻嘻的看着我,看得我更加愧疚。”

“十多二十年没见,如果不是他那不停发抖的右手还有腰间的竹笛我还真认不出来,这么多年,他还留着我送他的东西。”

说着说着,马仲才这个身上挨了刀子都不会哭的汉子眼泪就下来了。云藏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感情他没有体验过,对于云藏锋来说,他的童年都是孤独的,只有师傅和龙灵。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拍卖已经进行了许多轮,几个铁箱子都被人推走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还被黑布包着。

第九十五章 妖族狐女

“诸位看官,最后一件拍品,乃是今晚的压轴大戏,千年难得一见的妖族měi nu,狐妖一族的狐女。为了保证各位能够获得最大的享受,我们一直竭力保护这只狐妖,维持她的贞洁之身。”戴着马首面具的猎妖人兼拍卖师为了最大程度吸引人的眼球,卖力的如此呼喊道。

在场的不知道有多少雌性生物,但是肯定是雄性牲口居多。只要是个公的都逃不开会对美貌的女子多看两眼的自然规律,哪怕是简简单单的露出来一星半点也足以让这些rén dà咽口水,即便是云藏锋也不例外的把目光转移到了场上唯一剩下的铁笼上。

戴着马首面具的猎妖人掀开黑布一脚,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双小巧可爱的玉足,十根脚指头如同蚕宝宝一般蜷缩着,显示出了主人的紧张。黑布再多拉开一些,是两条紧紧并拢的小腿,纤细修长,光滑洁白如同玉璧。云藏锋已经听到了王大胖子咽口水的声音。

“哗”的一声,黑布被全部扯下,露出来里面所谓千年难得一见的妖族měi nu的真容。的确是一只小狐妖,身材瘦弱却凹凸有致,裹着一件又脏又破的碎布,遮挡着自己的羞处,但是半露半掩之间那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雪白更是让所有人感到疯狂。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神楚楚可怜,让所有男性顿生怜悯之心,恨不得将其抱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真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妖精,你说对吗,云少侠?”马仲才啧啧两声问云藏锋道。

云藏锋“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方才看着这个妖族狐女,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在蜀山之上龙辕身边的紫衣女子所说的话,“日后,你会遇到一个我族的小孩子,希望你好好待她”,想来,这个妖族狐女就是紫衣女子所说的那个人或者是那个妖了。

王大胖子看云藏锋痴痴傻傻的发呆模样,不由得打趣道:“怎么了?看上人家这妖族狐女了?只可惜啊,这样的极品起拍价起码也是在三千两,最后成交价格最少也会翻个四五番,咱们几个人的家底加起来也不够啊。”

云藏锋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问马仲才道:“你为何不去和那个马家马九公子相认呢?”

马仲才没想到云藏锋会转移话题到自己身上,反而先是一愣,继而说道:“已经十多年没见了,物是人非,又何必去打扰他,徒增烦恼呢。十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还是不见为好,云少侠若是要找马家人,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云藏锋点点头,心下已经有了一个计较。

场子的气氛因为那个美艳的妖族狐女的亮相已经热到了极致,大多数人都发出了癫狂的叫喊声,把这样一个兼具着狐媚之相和青春美貌的狐女收入囊中做自己的禁脔,或者是当做一个暖床玩物皆是上上之选,没有人不心动。

心动的多但是行动的却少,不是说这些人就没有**了,只是囊中羞涩没有银子,只能放弃这个人间少有的极品,站在一边看热闹,王大胖子就是这种人。

戴着马首面具的矮子看着看客们的热情,如同火焰一般就要将他吞噬,这已经足以表明他们的竞价**,这个妖族狐女必定会卖一个好价钱。矮子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的场景。

为了把气氛炒到最顶点,带着马首面具的矮子决定要让狐女先跳一个舞再开始拍卖,一边的两个看起来像是打手一般模样的男人伸手便扯掉了包裹着妖族狐女身躯的破布。

破布离开身体,狐女感觉身体一凉,惊叫了一声,双手遮住自己的私密部位,蹲在地上,眼泪簌簌而下。其实狐女也并非是yi si bu guà,只是穿得也太少了一些,恰好遮住一些羞于见人的地方,遮遮掩掩的倒是让人更加欲 火焚身。

这也是出于对买家心理的考虑,这个妖族狐女始终是个货物,货物就是要展示给买家看的。不同的是,妖族狐女是一个活的、母的货物,这就意味着会成为别人的私藏品,很少有男人愿意把自己的私藏禁脔的一切暴露给别人看,如果他们这些卖家做得太过的话,免不得会被来照顾生意的主顾们记仇。

云藏锋听到了那一声惊呼,心下便忍不住了,跳了出来,长刀一挥,铁笼子便如同切豆腐一般被切割开来。他迅速从同心环中取出一件给自己准备的大氅披在了妖族狐女的身上。在旁人看来,这件大氅应该就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不会怀疑到空间法器的身上。

戴马首面具的矮子在最开始的惊慌之后,便愤怒起来,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场拍卖就这样被搅了局,他可指望着这个狐女大捞一笔,先前虽然也买了一些妖族奴隶,却也根本没有赚多少。

猎妖人这个行当的危险性不言而喻,置办工具、干粮、找人帮手这一些事情哪一件不需要花钱?抓了妖怪还不能直接卖,还要先喂药让它们化形,然后培训,投入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在里面,眼见就要大赚一笔的时候,被人打断了,换了谁都要生气。

不过,戴马首面具的矮子涵养还不错,也讲究一些规矩,毕竟是出来做生意的人,跟客人撕破脸不合适,所以矮子还是问道:“在下是这个猎妖人队伍的头人,因为怕妖怪寻仇,姓名就不便透露了,阁下可以叫我矮脚八。我们在这儿做生意,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阁下,值得让阁下如此动怒?”

云藏锋站起身来,长刀一挥,说道:“并无得罪之处,只是这个狐女,我云某人保了,不希望再让她受辱。先生要做生意,在下绝不拦着,相反,云某也想给先生投资一点银子。”

矮脚八“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云少侠也是想要买下这只妖族狐女的顾客啊,倒是失礼了。既然是如此,云少侠的心情也可以理解。不过,竞拍就有竞拍的规矩,拍品没有拍出去之前就还属于我们猎妖人队伍的,云少侠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云藏锋冷笑道:“规矩?先生赚钱只管赚自己的钱,我只管拿走自己的人。先生如果是要规矩的话,对不起,我这儿还真没有。”

这一番话可是惹了众怒了,一时间群情激奋,纷纷声讨云藏锋的做法不讲究,乱哄哄的闹作一团。云藏锋听得烦了,单手执刀再一劈,本来就被拦腰砍断的铁笼子顿时四分五裂,残余碎块溅射开来,围着的众人纷纷躲避。

人群中有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裸背大汉叫嚣道:“姓云的,你可是要仗着武力与在场所有人为敌?”

云藏锋随意挥舞了一下长刀说道:“你这猪头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我何时说过我要仗着武力与各位英雄豪杰为敌了?我又没有不让你们竞价,只是说,不想再让我看上的女人受到羞辱而已。”

猪头面具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矮脚八打了个圆场,矮脚八说道:“行了行了,诸位,大家都是冲着这个妖族狐女来的。价高者得,这也是规矩,既然云少侠提出了需求,大家也不必动怒,只要出得起价钱,自己带回家去慢慢玩好了。”

矮脚八这么说其实也是考虑到这个妖族狐女的价格并不低,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这些起哄的都是买不起却想要一饱眼福的家伙,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开罪一个真心想要买的主顾。再说了,这姓云的这两手功夫看起来可是实打实的,不好惹。

“底价五千两银子,一次叫价不得低于五百两,下面竞拍开始。”矮脚八只是眼珠子一转,决定还是赶紧卖,免得夜长梦多。

云藏锋倒提长刀,狠狠地把刀插入地上,厉声道:“一口价,三万两。”

三万两,人群中一片哗然,没有人相信会有人一下子把价格抬到如此之高。要知道鬼市中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人,花的钱都是见不得光的钱,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矮脚八也惊呆了,三万两,本来他以为能卖到一万五千两就差不多了,毕竟鬼市的人有多高的水准,他这个经常混迹其中的lǎo jiāng湖还能不知道,没想到今天遇到了这么一个冤大头。

云藏锋身躯就这样直直的立在那里,看起来势在必得的样子,但是心里却没底。三万两,这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极限了,同心环里欧阳家、唐门还有因为抓住了莫大仙得到的悬赏加起来一共也就这么多了。

还是欧阳家大方,看着欧阳红袖跟着云藏锋的面子上,怕她吃苦,一次就给了云藏锋二万两银子,要不然打死云藏锋卖了也换不了这么多钱。云藏锋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也是在赌,在赌那个令牌有多大的能耐。

“三万五千两。”一道雄浑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这个数在鬼市出现已经算是天价了,而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正是那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身边跟着的一个看起来是护卫的人。

云藏锋腹诽了一句“这么有钱,怎么不捐给朝廷打仗啊”,嘴上却是说道:“等我借点钱,如何?”

贵公子似乎也来了兴致,说道:“哦?临场借钱,这里的人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莫非阁下还能认出自己的故知不成?”

云藏锋没有理他,反而是走到马九的面前道:“这位公子不知道是否可以借我一些银钱?”

马九右手不断颤抖着,声音却是很清晰明朗,问道:“阁下与我似乎素不相识吧?你又想从我这里借走多少银子呢?”

云藏锋把令牌捏在手上,托起马九颤抖的右手,将令牌交到马九的手中。马九起初不明所以,直到看见令牌之后,大惊失色,本来就抖得厉害的右手更是剧烈颤抖起来。两旁侍奉的护卫叫道:“少爷,你没事吧,少爷!”

云藏锋说道:“公子你看这个东西值多少银子?”

第九十六章 尘埃落定

手上握着那一枚只在传说当中听说过的令牌,马九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从他父亲开始往上数,家里面起码有十代人没有见过这个令牌了。十代人是什么概念?一代人算是七十年吧,十代人就是七百年,整整七百年都没有人见过这个令牌了。

今日这个令牌却突然出现在马九的面前,他不知道着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令牌一定会在马家掀起轩然dà bo。家主一脉的孩子从小就听着那块令牌的传说长大。

令牌的主人于他们家有大恩,甚至可以说是再造之恩,因为流传已久的原因丢失了很多当年的真相,当年马家和令牌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人能说得一个清楚明白。

有传说是马家祖上给令牌主人为奴为仆,令牌主人羽化升仙了,将自己所有的财富和收藏都留给了马家的老祖宗。

也有传说是令牌主人在老祖宗命在旦夕之时搭救了老祖宗一命,并且帮助老祖宗报了血海深仇,老祖宗心中佩服令牌主人的大仁大义,武功gāo qiáng,于是愿意让马家世世代代都侍奉于他。

这些传说的真伪已经不可考究,在马家流传的版本也有七八个之多,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没人能够说个清楚明白。但是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无论是哪一代马家家主每一年都会把家主一脉的子子孙孙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只要看到了这块令牌出现,无论令牌主人有什么要求,都一定要满足,哪怕是颠覆整个马家。

其实,这还仅仅只是说给子孙们听得半句话,还有半句话只有历代的家主在继承家主之位时才会听上代家主口授出来,那句话便是“没有令牌主人,就没有马家的存在,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令牌主人想要抹除马家整族,只在弹指一挥间。”

这后半句话成为了历代马家家主心里不可磨灭的魔咒,一方面想要看看令牌的主人究竟是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可否结交云云,一方面又担心令牌主人的出现会让整个马家陷入永世不得超生的深渊。

云藏锋看着马九拿着令牌久久说不出话来,而那边矮脚八和贵公子还等着他的竞价,心里不免有一些着急,催促道:“马公子,马公子?这块令牌值多少银子,你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

“阁下既是令牌主人,又何必说这番话来消遣在下。银子是吗?只是这块令牌,阁下要多少银子便有多少银子,即便是搭上我背后的整个家族也在所不惜。”马九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但是从他的语气也可以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不,我不是令牌的主人。令牌的主人是我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到幽州来找一个马家,看看你们家过得好不好,也没有说别的什么。”

不管云藏锋说的是什么,马九也说不出话来了,近千年甚至更久没有出现过的令牌突然现世,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一时半会他还消化不了。

云藏锋看马九不说话,自己接着说道:“我猜测我师父的意思应该是,如果你们家过得不好,我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就帮你们一把,如果你们家过得好,有什么要你们帮忙的就开口找你们帮帮我。大家做个朋友,就这么简单。”

马九心里面都快要骂娘了,一个拿着一块足以让整个马家赔上身价性命的令牌的人和你轻描淡写的说大家做个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吱个声,没别的意思,谁信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眼下还是拍卖会比较重要。马九提醒云藏锋道:“矮脚八先生似乎还在等着阁下呢,我愿意全力支持阁下,甚至搭上背后的家族,阁下想要竞价的话,尽管放手一搏便是了。”

云藏锋说了一声好,便回头报价“四万两”。先前贵公子已经出价出到了三万五千两,云藏锋加价到四万两,便是又加了五千两银子。这一次加价没有哗然,没有波动,虽然价格很高,但是所有人都已经被无限抬高的价格弄得麻木了。

四万两的天价一出,贵公子也停止了竞价道:“云少侠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只妖族狐女所值的价值本身了。可以看出来云少侠真是喜欢这只妖族狐女,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夺人所好,不如chéng rén之美。云少侠,这只狐女是你的了。”

贵公子说话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言语之中更是客气,云藏锋也不好大大咧咧故意装作高傲姿态,他一拱手对贵公子说道:“承让承让。”

拍卖结束了,尽管最后狐女的热舞也没有看成,但是精彩的竞价已经让围观群众大饱眼福,足以让他们吹嘘一阵子了。人群陆陆续续散去,矮脚八也牵着套在狐女脖子上的绳子来交付货物给云藏锋。

看着矮脚八过来,云藏锋就知道这个精明的猎妖人和商人是要干什么了,他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掏出来两万两银票和一些元宝,然后看了看马九,意思就是让马九付银子。

马九白了云藏锋一眼,叫价三万的时候,他还以为云藏锋身上有三万呢,结果现在只有两万多一点点,离三万还差九千多两。马九让随身侍奉的两位家奴取出一沓子厚厚的银票,多是一千两一张的,交到了矮脚八的手里,矮脚八点了点,尴尬的说道:“云少侠,还差点,还差五千两。”

云藏锋再看了马九一眼,马九说道:“你别看我啊,我身上只带了一万多两银子出来。再要拿多的,只有去家里面拿了。”

闻言,云藏锋也没有办法,同心环里还有些银子能够补上这个空缺,但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空间法器。这让他进退两难,说不得只有咬咬牙,做一次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正当云藏锋准备从同心环里面掏出五千两现银的时候,贵公子拿出了一沓银票交到了矮脚八的手上。矮脚八才不管是谁给钱,只要自己有银子赚就行,收齐了银票,兴冲冲的把绳子交到了云藏锋的手里就走了。

云藏锋拿到了狐女,心里虽然对于贵公子的做法感到惊讶,但是表面上却装作镇定自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藏锋一边给狐女把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一边如此想道。

解开了绳子,还是给贵公子道了一声谢,就准备走,贵公子却拦住他说道:“刚才那五千两就当是交云少侠这个朋友,在下想请云少侠喝一杯,云少侠意下如何呢?”

“不方便,我还有几位朋友在等着我。阁下留个住址吧,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顺便把银子还过去。”云藏锋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他不是一个别人对他好一点就感恩戴德的人,江湖水深,天知道这个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贵公子也不动怒,打开手里的扇子哈哈大笑道:“云公子的防备心理还真是重啊。在下只是觉得与云公子一见如故,非常想与云公子交个朋友罢了,云公子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也无妨嘛。”

云藏锋看这个贵公子是个狗皮膏药,心想也是甩不掉了,不如痛痛快快答应他,看看他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眼见云藏锋点头,也不知道贵公子的面具背后是个什么表情,是交到朋友的欣喜还是奸计得逞的窃喜。他让云藏锋先处理朋友的事情,给他们打个招呼,自己在一边等着。

云藏锋点点头,就目前来说,这个贵公子的所作所为都还算有礼有节,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他也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过头来对马九说道:“我带你去见个人,一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喝点酒。”

跟这边两个人说完了话,云藏锋就准备去和一开始就在wài wéi等着他的马仲才和王大胖子说一声,正准备走,突然感觉到衣服一角被人拽住,回头看去却是那个刚刚被自己买了下来的小狐女。

一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般煞是可爱,云藏锋伸手向她的脑袋探去,想揉揉她因为没有完全化形还留在外面的耳朵。不曾想,狐女一声惊呼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就仿佛要挨打一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云藏锋就像在说:“不要打我, 不要打我。”

云藏锋莫名觉得心里一疼,如此可爱的女孩子却受到了百般的欺负,怜悯之心顿起,他还是伸手在狐女的脑袋上面轻轻抚摸,就像是摸着密林里面的那些野兽,顺着毛,轻轻的。他一边抚摸一边说道:“不怕了,不怕了,以后你跟着我,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狐女一双眼睛盯着云藏锋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人类男人竟然是如此的温柔,和那些动则打骂她的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虽然她听不懂人话,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安抚她。

看到这个场面,贵公子不由地笑道:“没想到云少侠还是一个情种,有趣有趣,哈哈哈。”

云藏锋白了他一眼,只是有布条挡住了脸,也不知道贵公子有没有看得清楚。他拉起狐女的手,走到马仲才和王大胖子那边。

两人见云藏锋拉着狐女走了过来,纷纷向他道贺抱得美人归,王大胖子好色,伸手就想要去摸狐女,却被云藏锋一刀柄拍在手上:“王大胖子,收收你的色心,以后谁也不许碰她。”

狐女本来被王大胖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怯生生的躲在云藏锋的身后,但是看到云藏锋的动作,眼神里面却又是欣喜又是难以理解。她觉得好像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不是一个玩物,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王大胖子揉着被云藏锋拍落的手,嘟囔了一句:“小气。”

云藏锋却说道:“那边那个贵公子要请我吃饭,你们,也一起都来吧。”

第九十七章 马九和马仲才

众人走出五庙村鬼市时,时间已经过了五更,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几缕微光自天空中投下,因为水滴的反射而光怪陆离,煞是好看。

云藏锋和其他几个有一些功夫在身的人身强体壮,精神头倒是很足,不见得有几分萎靡。贵公子和马九摘下面具,互相倚靠着假寐,发出微微鼾声,王大胖子解决了心头麻烦,紧绷的神经早已经放松下来,胖人嗜睡,此刻早已经撑不住了,躺在贵公子那架最大的马车中央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马仲才仍旧用破布裹着头,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露在外面,跟着云藏锋骑马行在马车的前面。

他不敢取下裹着头部的破布,害怕与马九相认。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时间过得越久便越发的内疚和自责,最后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马九的护卫也是骑在马上,头不时的往下点,打着瞌睡。贵公子的护卫倒是精神矍铄,人人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一双眼睛四处扫视着,警惕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贵公子说要请云藏锋喝酒,算是交个朋友,马九却说家里距离五庙村不算太远,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远道而来,本应该他尽一尽地主之谊。大家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去马九的府上做客,饮上一杯水酒。

每个人其实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云藏锋是想既然都已经到了幽州地界,也遇见了马家的人,自己还是应该去马家见一见马家的家主。马仲才心里很是纠结,他想要真诚的向马九道个歉,但是又害怕面对这个曾经的好友,一拖再拖之下,便跟着云藏锋一起踏上了去马家的路。

王大胖子这个人也算是精明,看贵公子和马九的出手,自然就知道两人的家世不凡。不说是他存了多少攀附权贵的心思,但是只要和两个公子搭上线,他们背后的家族能够对他这个小镖局扶持一把,就足够让王大胖子飞黄腾达了。

刚刚买下来的狐女打死都要跟着云藏锋一起,非要和云藏锋共乘一骑才能安心,此刻正坐在马上,靠着云藏锋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云藏锋的衣服。

行至天色明亮,朦朦胧胧的细雨也停了下来,前面带路的马家护卫才露出了欣喜之色。一直跟随其后的云藏锋打眼一看,全面不远处是一处河谷,河谷一侧修建了不少房屋,鳞次栉比,暗合山水的气势,看来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想来,那里便是马家府上的所在了?”云藏锋开口问道。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倒是让他看起来颇有那么几分庄严之相。

一边的护卫答道:“不错不错,算是到家了,骑了这么久的马,我这老腰都酸了。”

另一个护卫似乎与这个护卫很是熟识,开玩笑的说道:“腰酸了怕是你的肾不行了吧,老四,让你平日里多练练拳脚功夫,少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先前说话的护卫骂了一句:“去你的,老子乐意。”

天色明亮起来,又离家近了一些,这些护卫的心情似乎也渐渐开始好了起来,互相开起了玩笑。云藏锋也跟着笑了笑,觉得这种出生入死打造出来的感情实在是美妙得很,还缩在怀里睡觉的狐女拱了拱脑袋,似乎被护卫们的笑声打扰到了,嘴角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笑,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绕过一片山峦,顺着山坡向下,就走进了马家所在的那一片河谷。由几名护卫带路,一行人走到了河谷中最大的宅子面前,驾马车的车夫轻轻敲了几下马车的木质挡板,说道:“爷,咱到了。”

第一个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居然是一直打着呼噜的王大胖子,他跳下车,伸了一个懒腰,仿佛富贵人家门口的空气也要贵上一些。贵公子紧随其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王大胖子一眼,再转过头看了看马家的宅子说道:“不愧是幽州马家啊,这份气魄,这种气派,果然不俗。”

马九也随后跳下车来,道:“谬赞了谬赞了,兄弟你衣着华贵,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家世必定不会差了。马家或许你还看不上眼吧。”

贵公子摇摇头道:“马兄说的哪里话,家里的确有几亩薄田和一点家财,不过那也都是祖上的余荫,与我个人无关。我只是享受着先辈们留给我的好处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马九哈哈笑道:“谁不是呢,得了,我们也不要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府休息休息,我安排下人好好做一顿饭,晌午我们好好喝一杯。”

进了宅子也不见马家家主,马九安排下人替几人收拾了厢房,让大家都住了进去。马家的护卫常年都是在马家做工,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屋子,一进门便散去了。

其余的人也都在下人的引导下,住进了马家安排的屋子。贵公子的护卫们倒是不困的样子,在贵公子钻进屋子之后就护卫在周围,寸步不离。

先前和王大胖子同居一架马车,王大胖子鼾声如雷,睡得最好,只是一边的贵公子和马九就遭了殃,一直迷迷糊糊没有睡着,所以在下马车的时候,贵公子才若有深意、神色复杂的看了王大胖子一眼。

眼下见到了床榻,也不管是不是温暖或者柔软,反正先躺上去再说。只是马家的家底倒是厚实,就如同这床一般,贵公子很快入梦。另一边的云藏锋可就惨了,虽然叫醒了狐女,但是只有一张床,怎么睡还是个问题。

无奈之下,云藏锋只好让狐女睡在了床的内侧,自己盘坐在地上,修行“化龙诀”来驱散身体积攒下来的疲劳。

酣睡之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晌午已经过了,马家丫鬟送来了脸盆毛巾,为几人打好了水,让他们洗漱。洗漱完毕,又由家里的家丁引领走到宅子背后一处平台。

平台是沿着山体石壁开凿出来,向外望去,正好对着滚滚流淌的大河。平台两侧种植了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香味杂陈却并不冲突,反而让人一闻有一种提神醒脑的功效。百花之中,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有开得正艳的花冠,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平台上面安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一边放了一条长凳,马九端坐在主位之上,一个人自斟自酌着。见到云藏锋和贵公子一行人结伴而来,立马站起身来迎接。

几人互相客套了一阵,便一次落座,马九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很是开心,叫道:“走菜!”

云藏锋却打断道:“不急,马公子,我先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也是你的老朋友。”说着,一把扯下了马仲才蒙住脸的布条。

马仲才像是被撕掉了脸皮一般惊吓了一声“啊”,马九却如同早已料到一般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马九说道:“我早就料到了,是马二哥,否则在五庙村鬼市,蒙住脸的情况下,云少侠又是如何认出我马家人的身份的呢。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一个认识我身上物件和了解我旧疾的人在云少侠身边指引,那个人我第一反应便想到了是马二哥你。”

马仲才已经是泪流满面,悲愤、恐惧、羞愧种种情绪交织在他的脸上,他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

马九也湿润了眼眶,站起身来给马仲才斟了一杯酒,因为旧疾不停颤抖的右手将酒杯递送到马仲才面前,酒杯里的酒因为马九的颤抖洒落一半,打湿了桌面。马九说道:“马二哥,这些年,过得可好?”

马仲才急忙将酒杯接过,另外一只手拉起马九颤抖的手,说道:“小九,我二哥对不住你,我不是个东西。这些年,苦了你了。”

马九将酒杯端起,轻轻碰了一下马仲才手里的那一杯酒,马仲才才反应过来一般,与马九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马九抬起无力的右手,一巴掌扇在了马仲才脸上。

即便用了十足的劲道,因为旧疾的缘故,马九这一巴掌也不算有力,只是那“啪”的一声声响却是实打实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王大胖子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也算是重情重义,见到马仲才被打,站起身来就要和马九理论。在马家他可不敢真的和马九动手,顶多动动嘴皮子。

正要站起,王大胖子却被马仲才按住,动弹不得。

马仲才说道:“东家,你别,这一巴掌是我应得的,我等这一巴掌已经等了十多年了。”

王大胖子说道:“老马,咱们走,这顿饭不吃也罢。横不能因为马家有钱有势就可以仗势欺人了,我贪恋权势是没错,但还不至于没有一点男儿血性,不要再在这儿受这种侮辱了。”

马九先是给王大胖子倒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王老板别生气,这一巴掌我没有要侮辱二位的意思。这一巴掌打下去,我和二哥之间的恩恩怨怨算是一笔勾销了,以后不管二哥在哪里,依旧是我的朋友。”

自始至终云藏锋都没有动过,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他知道马九不可能不原谅马仲才,甚至可以说马九都没有责怪过马仲才,否则也不会将马仲才送给他的东西随身携带。

如果说有人携带者别人送的东西是记仇的话,也绝对不会是马九,以马家的权势,要在幽州道上把马仲才找出来绝对不算是一件难事。但是这些年,马九没有找过马仲才,反而是将马仲才送的东西带在身边,足以见马九还真心把马仲才当做一个朋友。

很多时候,朋友反目成仇,或许只需要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便足以把往日的种种风霜和过节都一笔勾销。

云藏锋见马仲才和马九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转过头问贵公子道:“阁下说要请我喝酒,还不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呢!”

第九十八章 二皇子和师祖

在百花齐放,河水奔流之地饮酒作乐,原本是一件幸事,伴随着花香和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喝下一壶或者是温润,或者是辣喉的美酒,引吭高歌,笑谈天下,也不为是一件美事。

可是云藏锋这句话问出来就有一些煞风景了。贵公子一直不肯泄露自己的身份,在座的所有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去问,人家不主动说就已经表明了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如果非要问上那么一句,不免讨人嫌。

听到这句话,贵公子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说道:“云少侠还真是敏感多疑,防备心重啊。不过,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邀请云少侠一起喝上一杯,却没有主动报上家门,难免惹人怀疑嘛。”

坐在云藏锋身旁的小狐女只管自顾自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和云藏锋的衣物,而云藏锋只管看着她,从问出那个问题开始到贵公子开口说话都没有任何的表示,他知道,既然贵公子这般回答,自然是有下文的,自己等着便是了。

果不其然,贵公子接着说道:“其实不是我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家世,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我能说的只有我姓姬,京城人氏,其余的便不方便说了。请诸位莫怪。”

“姬姓?那是国姓啊,姬兄还真是摊上了一个好的家世啊。”马九惊叹说道。

其实这其中的言外之意就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京城的国姓家族,全天下就只有一家,那就是皇家。这位姬公子再不济也是一位王侯之后。云藏锋不禁想到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皇亲国戚,主动找上门来要请自己喝酒,到底是有些什么猫腻在里头。

想着问题,忽然感觉到眉心伸过来一只温暖纤细的手指,那手指的指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头。侧脸看去,原来是小狐女见他想问题时眉头紧锁,替他抹平了眉间的褶皱。

“哈哈哈哈,不知道二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还请九皇子恕罪。”正在众人猜测姬公子的身份之时,一道老迈但是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自石台下方传来。

众人转头看过去,却是一老者拾级而上,老者须发洁白,面色红润,身形虽然佝偻却不显露出破败腐朽之相,面容慈善,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石台左右两侧都是开凿时候凿出来的石阶,老者正沿着石阶向他们走来。

见老者走来,众人全都站起身来,马九急忙去搀扶老人,一边走一边在嘴里说道:“爷爷,您怎么来了?不是让您别操心家里的事了吗?”

二皇子问道:“马兄,这位是?”

马九道:“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爷爷,马家的前任家主。”接着又低着头对老者说道:“爷爷,这几位都是孙儿的朋友,碰巧在附近办事,所以请到家里来吃个便饭。”

众人一起向老爷子行了一个礼,齐声道:“见过老爷子!”

老者呵呵笑着让众人不必拘礼,然后给了马九脑门一个爆栗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跟当朝皇帝陛下的儿子做上朋友?还不快给二皇子行礼。”

这一次老者走得近了,说的话全部都一清二楚,这姬公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赫然便是当今圣上的二子,姬不予。不过直呼皇子姓名是禁忌,姬不予又尚未封侯赐爵,所以人人都称其为二皇子。

场中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小狐女是根本听不懂这些东西,只能从众人的表现之中感受到姬不予的身份尊贵非同小可。马仲才则是惊讶,本来这种身份显赫家世背景大到吓人的人物他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得到,所以也别无他想。王大胖子心思活泛,惊讶之余,只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搭上了二皇子这条线,以后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金山银山还不是滚滚而来。

马九倒是面容平淡,丝毫不因为姬不予的身份而有所动容,只是因为马家老爷子让他行礼,他便行了一个跪拜之礼。众人见马九行礼,也纷纷跪倒在地,一起高呼:“见过二皇子。”

没有跪拜之人只有云藏锋和小狐女了,云藏锋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皇子为何要来找他,只是觉得其中有一些蹊跷。再说了,他虽然受方天生的教诲,知道江湖上的道义和儒家奉行的尊卑之礼,但是他从来不以为然,道教的道法自然他倒是喜欢得紧。方天生自身所学就已经驳杂得很,教给云藏锋的时候更加是没有分门别类,导致云藏锋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家的思想罢了。

二皇子尴尬至极,急忙让众人起来,然后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今天这里没有二皇子,只有姬不予。我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因为身份影响了兴致,如果就因为祖上的余荫导致今天这顿酒吃得不开心,恐怕我也过意不去啊。”

将众人一一送回座位上,二皇子才问马老爷子道:“老爷子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您可是把我给害苦了,我担心的就是因为我的身份会和大家有隔阂,你这一句话,恐怕今天这个酒就喝得不太高兴了。”

这个时候,场中众人的座位顺序发生了一些变化,起初是马九坐在主位,但是此刻马家身份最高的马老爷子来了,自然就是马老爷子坐到了主位之上,二皇子身份尊贵,居于次席,剩下众人才依次序往后排。

马老爷子呵呵笑道:“说起来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前圣上新纳的妃子燕妃罹患恶疾,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圣上不得已寻访天下名医前去为燕妃瞧病。神医常东明游历天下未曾寻到,圣上便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老朽,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与二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燕妃患的是心病,日日呕血,老朽也只能尽绵薄之力,不能根治啊。”

二皇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老爷子便是当年风头仅次于神医常东明,人称难过桥的药仙马祛?”

老爷子摆手说道:“何来药仙之名,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们看得起,胡乱吹捧罢了。以后的江湖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难过桥,这个桥指的便是奈何桥了。神医常东明江湖人称“活地藏”,意思便是说常东明是活着的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宏愿说“地狱不空他便不成佛”,常东明四处奔波专门救治穷苦百姓的疑难杂症,“活地藏”一个名字倒是也名副其实。

说完了这些话,老爷子又转过头来对云藏锋说道:“听我这小孙儿说,小友身上带有那个东西,不知道可否给老朽一观?”

云藏锋对于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也很有好感,就像看见了马侯一样,倍感亲切,于是便尊敬回答道:“这有何难,老爷子要看拿去看便是。”说着从腰间取下为了方便被马家人发现而放在那里的令牌。

老爷子拿到手上,摩挲了一阵,突然跪下说道:“马家第十九代子孙拜见师祖。”

云藏锋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将老爷子扶起说道:“老爷子你这是何意,我可受不起,您这样不是让我折寿吗?”

马祛老爷子说道:“这是应该的,这块令牌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得很。我马家世代以行医为生,一边行医一边做一些生意,我当年在藏书阁看医术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捆竹简,我以为是什么上古秘方,没想到是我马家始祖留下来的一段秘辛。”

“当初还不是汉唐王朝,神州大地也不是人类独大,妖魔鬼怪百族同居于此。人类算是最为羸弱的一个种族了,常常被其他种族欺辱,马家始祖也不例外。但是有一天,始祖遇上了侯爷,也就是这块令牌的原主人,侯爷宅心仁厚,不仅仅是搭救了始祖性命,还授予始祖自救之术,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只可惜始祖愚笨,只学了一个皮毛,但是也能够让马家苟延残喘至今日,足以见侯爷的本领高超。我心向往侯爷,没想到今日能够得见侯爷的亲传弟子,按理来说,云师祖你与我家始祖同辈,我叫你一声始祖理所应当。”

云藏锋自己都不相信的摸了摸脑袋,这对他来说也太扯了一些,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才能够拜得马侯为师,莫名其妙就成了和马家始祖同辈的人物,真是人各有命。

不过转念一想,人类的这一点点寿命比起马侯的命数的确只是很短的一点点时间,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徒弟和一千多年后的一个徒弟,对于马侯来说没有多大的差别。

云藏锋还是说道:“老爷子,您还是别叫我师祖了,我可受不起。这都是师父做的好事,不要拉上我,他那些本事,我也没学到些什么,医药一道实在是过于艰深了。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

老爷子也没有坚持,毕竟让他一个年将百年的老人对于一个小子称呼师祖也有些让他挂不住。

二皇子身份的暴露和令牌由来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老爷子就像是专门来点破这两个秘密的智者,来得快去得也快。走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客套的说:“老朽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喝酒了,免得扰了你们的雅兴,老朽待在这里你们也玩不尽兴,今天就尽管玩吧,已经安排好了住房,不怕喝醉。马家别的没有,老朽研制的药酒管够。”

跟马侯待在一起,云藏锋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喝酒这一点倒是学了个十成,尤其这些年来喝马侯的药酒喝得不少,让他想这一口想了好久了。此时此刻听到马祛还有自己泡的药酒也不由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要开怀畅饮一番。

身边的小狐女跟在云藏锋的身边,看着他咽口水的时候滚动的喉结,不由得心里好奇,去摸了一下,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第九十九章 云如龙的消息

幽州道本身靠近京畿之地,两州府之间也不过数日路程。京畿之地是全国的首要重城,京城之中还有皇家所住的九五城,可以说九五城是一个城中之城,其中数十万的御lin jun和亲兵卫队构成了不下于边防的强大武力。

在幽州道和京畿两地的必经之路上,云藏锋和二皇子结伴而行,两人都端坐在马车之内,皇家侍卫两人一组将马车拱卫起来,一名看起来就武艺不凡的侍卫充当了云藏锋和二皇子的车夫,但是却对马车内谈论的所有事情充耳不闻,只专心驾着车,偶尔喝上一口腰间水囊中藏的美酒。

三日前,也就是在马家喝酒的第二天,二皇子姬不予找到了云藏锋,那个时候云藏锋正在教小狐女说话。小狐女被猎妖人抓住,然后喂食药物强行化形,对于人类的语言和文字一窍不通,两人交流都有困难。

云藏锋最初以为小狐女和龙灵一样一化形就会说话了,不曾想还要从头教起。只是他不知道,龙灵一化形便能够口吐人言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血脉尊贵超过小狐女不知道多少倍,更是因为云藏锋和龙灵在天奇峰墨林之内长达十个月的心灵交流。

两人一来是有同心环这类可以使心灵相通的神奇法宝可以互相交流,二来立下了血契,更是让两人的思维同步一致。

长时间的交流让龙灵对于人类的语言根本就已经不陌生了,只是碍于兽体的发音部位结构和人类的不相同,才不能说人话,但是吃下一株完整的化形草之后化成了人体,这其中的阻碍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小狐女就没有龙灵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了,作为狐族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只小狐狸,她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关于人类的典籍,甚至连人类都很少见到。更是由于血脉的天差地别,小狐狸的智力发育程度也相较于龙灵这类高级血脉的妖兽更低,所以才进境甚慢。

种种原因之下,云藏锋就只有把小狐女当一个孩子一般从头开始教起,为了方便称呼,他给小狐女取了一个谐音的名字,叫做“胡璃”。

二皇子来找他的时候,云藏锋正在教胡璃写她的名字和教她读自己的名字。

眼见二皇子走入门来,估计是因为看到自己捉着胡璃的手教她写字的样子过于亲昵,有一些不好意思走上前来打扰的样子,云藏锋主动叫了一声:“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二皇子姬不予也没有端着皇子的架子,见云藏锋调笑于他,他故意做出受不住的样子说道:“云兄,你这就折煞我了,出门在外,哪里还有什么二皇子,你我之间只有云藏锋和姬不予,没有云少侠和二皇子。”

云藏锋打了个哈哈,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继续纠缠下去,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姬兄前来找在下有何贵干?”云藏锋现在可不敢说出什么“但凡有所差遣,绝无二话”之类的话语,之前泰安城与何家的种种还历历在目,数次遇险甚至差点丢掉性命。回想起来,云藏锋还是心有余悸。

姬不予为人不错,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云藏锋也觉得这个人平易近人,心眼也不算坏,算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可是毕竟云藏锋和姬不予还没有好到可以不计后果去帮助他的程度,所以自然不能说出那种话。他觉得像姬不予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真的没有架子,没有什么坏心思,要不然就是城府太深,把自己完美的隐藏在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皮囊之下。

算是打了个招呼,云藏锋便等待着姬不予的下文。没有了云藏锋捉着自己的手写字,胡璃也不会写了,自己试着独自写了两个字却总是歪歪扭扭的,那个笔就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写下的笔画也像是一只虫子一样,拧着自己的身子。胡璃索性也就不写了,把笔一抛,乖乖巧巧的站在云藏锋的背后。

姬不予这才走到近处来,看着胡璃写的那两个字,一个缩成一团,一个张牙舞爪,笔画都是歪歪扭扭的,总之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字的字,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

按下心中的惊讶,姬不予这才说道:“此次来找云兄,是有一些事情要和云兄谈的,不知云兄现在可有时间,能不能够借一步说话?”说着,斜眼看了看站在云藏锋身后的胡璃,意思就是让云藏锋把胡璃支开,免得两人谈话被第三人听了去。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进屋里说吧,小胡璃就不用支开了,她听不懂。”

姬不予点了点头,吩咐身边跟着的侍卫站在门口等候,自己跟着云藏锋和小胡璃进了里屋。

进了屋子,小胡璃便给姬不予倒了一杯茶,而后就在云藏锋身边站着了。狐狸本性喜好学人,胡璃看着马家的那些丫鬟是怎么做的,她自己也就怎么做了。她虽然不聪明,但是还是知道云藏锋把她买下来了,所以她就不自觉的学了一些下人的东西。此时此刻用在了这里,也算是恰到好处。

为什么说恰到好处呢?因为好到连姬不予和云藏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平常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倒了一杯茶异样。云藏锋没有动茶杯,而是问姬不予道:“现在姬兄可以说说了,找云某到底有何贵干?”

姬不予倒是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云兄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哈哈,我其实是来道别的,一会我就要走了,我想邀请云兄一道去京城。”

云藏锋双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问道:“这又是为何?”

姬不予说道:“也不瞒云兄说吧,其实我在遇到云兄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这次我从京城出来,就是专门来找云兄你的。”

这一番话让云藏锋更是不解,他说道:“姬兄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云某愿闻其详。”

“好吧,既然云兄想要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姬不予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兄的父亲可是叫做云如龙?”

听到这个问题,云藏锋有些心跳加速,十多年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此刻突然得到,不由得让他有些激动。他拼命压抑住内心起伏的情绪问道:“正是,姬兄可是有我父亲的下落?”

姬不予道:“十年前,云七叔带着七婶来到京城找到了父皇。那一天父皇很是开心,说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回来了,摆了宴席请朝堂之上有资格上朝的所有臣子一同饮宴。我也是在宴席之上,第一次见到了云七叔。”

云藏锋道:“如此说来,父亲的结拜兄弟做了皇上?当今圣上是我二叔?姬兄与我应当以兄弟想称?”

姬不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当时云七叔知道父皇做了皇帝之后也是如同你这般震惊。我只记得饮宴之后,父皇把自己和云七叔关在了一间房里叙旧。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第二天云七叔和父皇走出房门,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就像两个人真的只是促膝长谈了一宿。”

云藏锋道:“既然如此,那应当是很好啊,她们去京城的时候还担心是不是会被皇上责怪,会被砍头呢。那么我父亲现在还在京城吗?”

姬不予摇了摇头说道:“不在了,云七叔他过世了。”

云藏锋一拍桌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目圆睁,接着又缓缓坐下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云七叔他是为国战死的,我们都很钦佩他。”姬不予走近云藏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藏锋喝了一口茶,不停地喘息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姬不予转过身,面朝着门口,仿佛陷入了追思当中说道:“云七叔和父皇见面之后三个月,父皇赐封云七叔抚远将军,让他戍守西疆和北域。三年后,战事爆发,西疆和北域联合进攻,七叔率领军队守了十一个月。真实的情况如何我不了解,但是根据我了解到的部分,云七叔越守越难,于是决定率领两千勇士孤军深入敌后,上演一出围魏救赵之计。”

听到这里,云藏锋双拳紧紧攥紧:“那他们成功了?”

姬不予抽泣了一下,转过头来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成功了,但是这是一个必死之局。不管是否成功与否,云七叔和两千孤军都不可能回得来了。”

云藏锋问道:“两千的兵力,又是如何完成这个围魏救赵之计的?”

姬不予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西疆和北域环境恶劣,以游牧为生,两地人口加起来也不及我汉唐王朝的三成。但是他们全民皆兵,除了老弱妇孺基本要全部出动。在这种情况下,两地的头领行宫身边就只有一些卫队罢了。”

冷静了一会的云藏锋的声音不再如之前一般颤抖,有些冷静的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不想再知道了,现在我想问问,姬兄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姬不予抹了一下眼泪说道:“从益州开始,我们就接到了你的消息,父皇下令要时刻了解你的行踪。之后你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官员必然迅速上报,另外还有数百亲卫乔装打扮跟着你,以飞鸽传书时刻汇报。”

“皇家,还真是可怕啊。”云藏锋冷笑道。

姬不予说道:“我也不知道父皇是和用意,知道你的行踪也不找你,知道你在何家陷入苦战也不救你,我看不透了。”

云藏锋说道:“那姬兄想让我和你回京城,又是何用意呢?”

“好奇加上一点孝心吧,父皇对你如此关注,我不如成全他这个心愿,免得他劳心劳力。更何况我本人也对云兄颇为好奇。”姬不予笑了一下说道,这个笑容,和煦如春风。

马车之中,姬不予看着在教胡璃写字的云藏锋,脑子里面只想起了那天云藏锋说的一句话:“不管你的打算如何,冲着姬兄为家父流下的两滴眼泪,我愿与姬兄走这一遭。”

第一百章 京城

镐京城有许多的名字,总之还是被人们直接称呼为京城居多。京城人口众多,在众多州、道、府、郡、城当中也是经济和商业最为繁荣的地方。

城镇结构一层套着一层,居于最中央的自然就是皇帝所居住的九五城了,外面套着的第二层便是大臣们居住的场所。大臣们居住的位置因为东南西北的方向不同,也有分别,北方是当朝皇亲国戚所居住之地,东南西三地有分别为吏户礼兵刑工盘踞,每两部占据一方,越是靠近九五城的所在,官爵便是越大,越受到朝廷器重。

从这一点小小的府邸安置之法,就能够看得出汉唐王朝多年以来皇室平衡四房的帝王权术。

城中道路一横一纵贯穿城池,周围又有与城墙平行的小道将两条大道链接起来,比起这一横一纵和层层叠叠的主路来说,其余如同树木枝杈的七拐八折的小路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这一层一层如同方形套环的城池之间又或是用河流或是用城墙分了开来,足以见阶级分明。城内分九层,暗合极数,又有明里暗里,或是天然形成或是人工开凿的五条河流在城中穿行而过,九五之尊,九五之城,名不虚传。

汉唐王朝上上下下,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武林,人人称道京城的壮阔雄伟,庙堂之上更是有敢于执笔直言的侍郎曾经写到京城的城墙之多,足以抵得上北地城墙相加之数,更称其划分阶级,劳民伤财,不利于民不利于君。当今圣上也不恼怒这位大放厥词的侍郎,反而官升一级,赏黄金百两。

立于城门之前,云藏锋不由得惊叹了一声,暗道这镐京城真是鬼斧神工,奇伟瑰丽,单单是这城门便比他之前所见的所有城池都要更高更宽更有气魄。原本以为江南就已经是天下富庶之地,城池豪华,纸醉金迷足以傲视天下城池,今日得见京城的真容,才知道江南的那些城池与京城相比,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们几人从马家离开之后已经停停走走,行了接近七日。一行车队遇到城池便要停下来歇息一番,天色若是晚了一点,姬不予便要住店休息,绝不肯多耽误半点时辰。

有一个侍卫曾经劝他说:“殿下,出门在外应当小心为上,我们星夜赶路回到京城,才是上策。您身份尊贵,万金之体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小的们怎么担当得起?”

谁知道姬不予平素里待人极好,但是对于侍卫们这些言辞却是丝毫不假以颜色,他只冷冷回答道:“安危?我出门游玩之前已经禀明了父皇,父皇才钦点你们几个作为贴身侍卫确保我的安全,可有此事?”

那个侍卫本来就弓着身子在和姬不予说话,此刻脑袋埋得更低了,额头冷汗直流,嘴里却不能不回答道:“确有此事。”

姬不予又说道:“既然你承认有此事,那么我的安全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至于我想要怎么玩,几时轮到你来过问了?”

侍卫回答道:“是,是小人僭越了,还请殿下恕罪。”

姬不予又露出了一个笑容,将这名侍卫扶起,替他擦干净头上的冷汗,然后说道:“对嘛,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要好好放松游玩一下,你们也难得有一个假期可以看看我汉唐王朝的大好河山。至于安全的问题,不是还有你们吗?”

侍卫只有无奈称是,这个二皇子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一阴一阳之间让人汗毛直竖,这般功夫更是让他感到可怕,心想果然皇室的人都不简单。

云藏锋却丝毫不理会这些小事情,对于他来说,京城这个地方早到晚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本来打算找到马家之后就来京城打探打探自己父母的下落,但是突然遇到了姬不予知晓了之后,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不那么着急了。

这几天他只管和小胡璃两个人待在屋子里面,要么就是在马车里面学习读书写字,顺便还在某个城镇的街上给胡璃买了一件斗篷,平日里见人的时候就让胡璃把没有化形完全的耳朵和尾巴给遮盖起来。

即便是不怕惹麻烦,但是也最好不要让麻烦找上门来,麻烦事情能少一件就是一件吧。胡璃国色天香,又是妖族中人,如果暴露在外恐怕会惹来是非,这些事情能少一件还是少一件吧。

经过云藏锋悉心的教导和胡璃的努力学习,这几天胡璃已经可以进行基本的交流了,对于云藏锋说的话也能够听得懂许多。云藏锋发现胡璃其实很喜欢看书,教会了一些字之后,总是拿着书看个不停,速度也很快,所以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要给胡璃置办一些新书。

走到京城附近的时候,胡璃已经可以看一些比较深奥的书了。有时候胡璃也会问云藏锋一些问题:“主人,为什么人类要杀妖精呢?”

云藏锋也不知道怎么给胡璃解释其中的问题,胡璃自己就是妖兽,妖兽也不全然都是嗜血成性的,也有像胡璃一样天真可爱的。只是人的很多行为都不是为了口中的那个道貌岸然的理由,反而是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不可告人的**,其他的不过是用来掩盖这个**的借口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璃变chéng rén形之后智力也变高了许多,进境神速让云藏锋叹为观止。这只小狐女可是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完成了人类孩童接近十年的学习和工作,用蜕变一词来形容她根本不为过。

只是云藏锋对于小胡璃老是叫他主人这一点十分不满,他不喜欢让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在天奇峰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对于师父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对于身份的敬畏。

当他看到何松涛这样的不拿人当人的上位者之后,对于自己抬高自己的行为就更加鄙夷了。仙音曾经教导他,一个人倘若自视甚高,将自己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之后就不容易看清自己,会不自觉的贬低别人,犯下许多错误。对此,云藏锋深以为然。

回想没有到天奇峰之前,在扬州的小山村,在江宁郡城的千娇阁,在昆仑的九玄门,几乎很少有人用一种不平等的态度对待他。

只有他的情敌宁宥,仗着自己是无尘的大弟子,为了柳问情,处处针对于他。

他也和胡璃说过不要把他当做主人,他不喜欢这样子,但是胡璃嘴上答应了,行动中一点也没有改变。不管是在什么人的面前,总是像一个小丫鬟一样服侍着云藏锋,饮食起居也慢慢着手打理。

作为一个妖兽,对于人类的男女之防更是不看重,每日夜里总会先跑到云藏锋的被窝里睡着等他。起初云藏锋睡地上,胡璃也会跟着下来,也许是因为她在云藏锋这里找到了安全感,抹平了她在猎妖人那里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吧。

最后云藏锋索性就和胡璃睡一张床上,甚至还做出一副要轻薄于她的样子,想要把胡璃吓退,但是胡璃根本就不懂这些,只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胡璃还以为云藏锋喜欢压在她身上的感觉,后面几天的夜里主动爬到云藏锋的身上呼呼大睡起来。还是云藏锋意志坚定,费力解释了一番之后,胡璃才肯老老实实的自己睡觉,但是仍然不肯离开云藏锋的身边。

经过了这么久的折磨,云藏锋总算是来到了京城。

其实那天和姬不予聊完之后,云藏锋也问了他自己母亲江燕的下落,姬不予却没有告诉他,只是说让他自己到了京城之后寻找答案,还说了一堆莫要强求的话,让云藏锋摸不着头脑。

从城中大道穿行而过,两边的房屋排列得整整齐齐,叫卖声不绝于耳。进入城门的时候,守城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现在战事吃紧,害怕他们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云云,其实就是想要借机索取一些银两。

但是守城卫兵在为首的侍卫拿出一块令牌之后就不敢再说话,乖乖放行了。

穿过城中的街道走进京城里面的第二层,再往前就是传说当中的九五城了。车队自然不可能从九五城中穿过往北边去,所以就在第二层的大道上拐了一个方向向北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认得这辆马车属于二皇子,有的人装作没有看见,也有的人跪拜行礼。胡璃掀起马车一侧的帘子一角,偷偷的向外张望,眼睛里面充满了好奇。

云藏锋问姬不予道:“姬兄,方才那城门处的守城卫兵都敢开口向二皇子索要过路的好处了,什么时候世道变得这般不堪了?”

“哈哈,云兄倒是观察入微啊。皇族子弟很少出城,因为害怕被人绑票做出一些不利于皇室的事情来。出城必然有大批卫队跟随,都是为了安全。倘若真有不幸,皇室必定弃车保帅,这也许就是皇室的悲哀吧。所以啊,城门口那些官兵不认得我的马车也很正常。”姬不予笑道。

云藏锋道:“别岔开话题,姬兄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姬不予笑意渐渐收起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灯下黑的事情哪里都有,守城的工作又累又苦,饷银还少。如果不趁着这个捞一笔油水,他们也不肯啊。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很多事情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也就过去了。”

云藏锋哼了一声说道:“歪理。”

姬不予道:“我不觉得云兄其实是这种迂腐之人,怎么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呢?不让他们收点好处,他们怎么肯心甘情愿的待在那个位置上呢?不是他们,又有谁来保证这一城百姓的安危?你指望着皇室的御lin jun和亲兵卫队吗?他们只对皇室负责。所以啊,只要不欺压百姓,得过且过吧。”

云藏锋不说话了,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只是他不明白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变得正常了?

第一百零一章 胡璃

二皇子的府邸离九五城不算远,只相隔两条街,可以说从府邸大门口望出去就可以看到九五城的城墙和最高的无极殿的明huáng sè琉璃瓦。

皇室有皇室的规矩,未及冠的小皇子可以与生母共同居住于后宫之中,但是一旦行了及冠之礼就必须由皇帝赏赐宅子府邸,搬出九五城。

但是情况往往要更好上一些。皇子们身处九五城中,从小耳濡目染的那些明争暗斗实在太多,为了避嫌往往十五六岁就自己搬了出来,或者是向他们的皇帝老子要个一官半职,或是征战沙场建立军功,或是入朝为官,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

话都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想明哲保身而已。九五城里面禁忌太多,有时候一个把控不好,难免引火烧身。就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犯错误,也防不住小人陷害,奸臣谗言。反正都要搬出这个用最为繁华的装饰掩盖着最复杂的斗争的地方,不如趁早离开。

姬不予已经年过二十,在汉唐王朝法制之下,行过了及冠之礼。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在自己的母后身边待满了二十年的皇子之一,还有一个皇子本来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也充满了野心和抱负。

这个皇子在偶尔与皇上相处的时间里也发表了自己关于一些耳闻的朝政的见解,颇受皇上赞誉。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变得痴傻了,请了皇宫里面最好的太医前来诊治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对于这个皇子,皇帝额外开恩,允许他住在九五城中。如今已经三十好几,尚未婚配,只是饮食起居尚且不能自理,就连基本排泄屎尿都还需要宫女的服侍和帮手。

二皇子的府邸也算不上是富丽堂皇,与之前走过的西街那些官员来说甚至都有一些不如,更遑论与旁边那些皇亲国戚的宅子比较了。

虽然算不上是多么气派,倒也是清幽雅致了。坐北朝南自然不必讲,门口一块影壁,上有双龙戏珠,两条龙也比较讲究,纷纷比皇帝龙袍上的五爪金龙少了一爪,颜色也是一红一蓝,而不是皇家专用的明huáng sè。

转过影壁,里面便是整间宅子的大堂了,大堂门前倒是开阔,青石板铺出纵横两条小道,空置之处植了几株梧桐。梧桐在传闻中向来是fèng huáng栖息之树,想来二皇子也是看上了这引fèng huáng而居的意思。这几株梧桐看起来因为种植下去的年份还浅,不甚高大,约莫chéng rén的大腿粗细,只有半人高而已。梧桐之下杂草丛生,也有不知民的小花朵朵开放。

这样的装饰不算破败也不算是大气,云藏锋扫了一眼姬不予,觉得这样的宅子似乎与他的身份不相符合。在天奇峰,云藏锋曾经看过一些有关于礼制的书籍,什么身份,宅子应该是什么规格,出行又应该是什么规格都有规定。以姬不予的身份,这样的宅子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姬不予似乎感觉到了云藏锋的想法,笑着说道:“我不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平日里倒是喜欢在后花园里面养上几尾锦鲤。我喜动不喜静,这几株梧桐还是我那几个皇姐送的,非要养在我的院子里面。”

云藏锋也笑了笑说道:“姬兄真是真性"qing ren"也。”

再看院子,大堂左右各开了一道拱门。透过拱门看去,里面的场景倒是比大堂院子这边要干净利索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多杂草。

姬不予一边引导云藏锋往客人居住的厢房那边走去,一边为云藏锋解释道:“府里也有园丁在打理这些东西,平时我都不管,只是大堂这边人来人往的,草也长不起来,所以也没有怎么打理。一会啊,到了你们住的厢房我就让下人带你们逛逛我的宅子,我回来了还需要去父皇那边点个卯才行。”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一件屋子的门前。这间屋子收拾得还算不错,房门口有两只威武不凡的石狮子,左右种植了几株腊梅,只是没到冬季,只剩下几根枯枝立在那里,上面稀稀疏疏的挂着几片叶子。

姬不予招来一个下人,说道:“这是府上的贵客,云藏锋云少侠,吩咐下去,云少侠有何需求尽量满足。你们须得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了贵客。倘若等我回来发现云少侠有所不满,拿你们是问。”

下人躬身称是,姬不予点了点头对云藏锋说道:“那么云兄和胡姑娘就请自便了,在下进宫禀报父皇之后就立刻回来,到时候一定与云兄好好畅饮一杯。”

登门为客,云藏锋也不好拂逆了主人家的面子,更何况姬不予把里子面子都做得如此之足,云藏锋就更没有什么话说了。

他只好对姬不予说道:“姬兄请便。”

姬不予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先前被吩咐的那个下人将云藏锋引进屋子,从屋子里面的柜子中取出被褥铺好,然后就静静待在一边等候着云藏锋和胡璃的吩咐。

云藏锋问这个下人叫什么名字,下人回答道:“回云公子的话,小人名叫小狗子。”

胡璃噗嗤一声笑道:“你的名字真真有意思,是是姬大哥给你取的么?”胡璃才说人话不久,说话不太灵活,所以总是断断续续的。

小狗子说道:“夫人说笑了,小狗子哪有这个福分让二皇子亲自取名字啊。这府里下人不下五十人,算上园丁丫鬟怎么也有一百来号人,都是有大总管给取的名字。”

也许是见胡璃的比较温柔,没有上门来拜访那些大官的架子,看起来好相处一些,小狗子也就多说了两句。

胡璃也说道:“我不是夫人是丫鬟。”

云藏锋闻言拍了一下胡璃的脑袋,对小狗子说道:“小狗子别听她瞎说,她不是我的夫人,也不是我的丫鬟,是一个小妹妹吧。这儿用不着你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叫你的。”

小狗子一向是唯命是从,都不问为什么就直接出了房间。不说什么不代表心理不会想些什么,他暗子道:“这次殿下带回来的两名贵客真是有意思,不仅没有架子还亲自给我一个下人解释,真是有意思。”

没有了小狗子在一边打扰,云藏锋又是单独和胡璃待在一起了。胡璃还是那个断断续续的语气问道:“主人,您累了要休息吗?”

云藏锋摇摇头道:“小胡璃,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可以叫我主人,你也不是我的丫鬟。你就不能改改吗?我不习惯这样。”

胡璃说道:“可是,抓我的那些人都要我做这样做那样的,还逼着我学人类的舞蹈。如果不听就要打我,用那根会闪烁着电弧的鞭子,旁边笼子的青牛哥每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我也挨过一次鞭子,可疼了。”

云藏锋看着楚楚可怜的小胡璃,心里有一瞬间竟然有一种龙灵回到了自己身边的错觉。他甩了甩脑袋,甩开那些让他不安的念头说道:“我知道,那些人很可恨,我也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是那跟你叫我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书上说,主人这样叫做英雄救美,在胡璃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搭救胡璃于水火之中。胡璃要不然应该以身相许,要不然应该做牛做马报答主人的恩情。可是胡璃不知道什么是以身相许,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牛做马。只是书中很多女子对服侍的男子都叫主人的,我也想像书里的女子那样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

听完胡璃天真可爱的话语,云藏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一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胡璃的脑袋。胡璃似乎很舒服一般发出了“吱吱”的狐狸叫声。

云藏锋说道:“胡璃啊,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我曾经呢,见过一个前辈,是她让我救你并且好好待你的,当然我也是觉得你很可怜,所以才救下你的。等有一天,我把你送回到你的同族的身边,这样你就不必再害怕被猎妖人抓住了,我也可以见到我的妻子了。”

“不要,我不要离开主人的身边。主人身边暖暖的,很窝心,很舒服,我不想离开主人。”胡璃有些听不明白云藏锋前面的话,不过后面的要把她送走还是能够明白的,只是她知道云藏锋不会害她罢了。

不过云藏锋似乎对揉这个小狐女的脑袋这件事情上了瘾,一揉还停不下来了,继续揉搓着说道:“傻胡璃,终究有一天我们是要分开的啊,你不可能一辈子跟在我的身边。妖族的狐女也是要嫁人的吧?”

话音刚落,胡璃突然“啊”了一声把云藏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他自己把胡璃给揉痛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这里,痛!”胡璃指了指胸口的位置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主人分开,胡璃这里就好痛好痛。”

云藏锋哑然无语,轻轻摸了摸胡璃的脑袋,心想不愧是狐族妖女,这股魅惑功夫自然天成,根本就不需要xiu liàn,即便是涉世未深也能够在不经意之间撩拨男人的心神。即便是他,险些也要把持不住了。

而胡璃却根本不知道云藏锋暗子腹诽着什么,眨着一双眼睛盯着云藏锋的眼睛看。她只觉得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什么善良的东西,那么温柔,那么明亮,就要把她的魂魄给吸了进去。

云藏锋同样也感觉到胡璃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一种魔力,就像是之前在蜀山见到的三婶的那双眸子的弱化版,让他情不自禁的有种莫名的悸动之感。

他不敢继续深思下去,也不敢多看,转过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总之,以后小胡璃你要记得不能够叫我主人了,叫我公子或者其他什么都行。知道了吗”

“是的,主人,胡璃记得了。”胡璃脆生生的回答道云藏锋的话。

她有一些脸红,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脸红。

第一百零二章 湖心亭饮酒去

转眼间,天色就快要入夜。云藏锋没有如同姬不予安排的那样让下人引领着去参观一下二皇子的府邸,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一抹鲜红如血的残阳。漂浮着的几朵火烧云,就像是烫在人的心头,说不上很好看,但是总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般阔气的美景在南方是见不到的,老天爷对于南方实在是吝啬了一些,常年阴郁着天空,偶然放晴,也见不到像北方那样一看了就让人升起豪情壮志的美景。

但是南方的人文景观,亭台楼榭,歌舞升平,世间百味却也是北方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南方人是在被老天爷当后娘的情况下向天夺了几分造化下来,融入到那一山一水,一亭一楼间。

胡璃不知道云藏锋一直看着天边是在看什么东西,也坐到云藏锋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天空,上面挂着几缕残破的云朵,连一块整的都算不上,更不要说什么美感了。

胡璃问道:“公子,你在看什么,胡璃也看了,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啊?”经过云藏锋一下午孜孜不倦的努力,胡璃倒是不叫他主人了,而是接受了这个“公子”的称呼。

尽管如此,胡璃所做的事情还是没有改变,但是云藏锋心里却好受了一些,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在意了一个称呼了一点,其实根本就没有很介意胡璃对自己示好的行为。

云藏锋“啊”了一声,准备开口说他自己没有看什么的时候,突然萌发了一个逗弄一下胡璃的念头,于是转口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去看,没有用自己的心去体会。当你能够心无旁骛去看的时候,也许你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了。不过,我们两个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本来存着捉弄胡璃的心思,谁知道云藏锋自己却越说越伤感,孤零零的看着傍晚的天空,看到的东西不就是自己心里想的东西吗?胡璃涉世未深,心思空灵,自然看不到什么东西。而云藏锋呢,他思念龙灵,思念柳问情,思念天奇峰,看到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听了云藏锋的话,胡璃也专心致志的盯着云藏锋看着的那个地方,她也许看出来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是就这样沉寂了下来,待在云藏锋的旁边,一动也不动。

又过了一阵子,进宫面圣的姬不予才总算是回来了。先前有下人给云藏锋和胡璃送了吃食过来,但是云藏锋没有留下,他记得姬不予临走之前说了等他回来要好好喝上那么一顿酒。

不是贪恋那一顿酒或者是什么珍馐食物,只是云藏锋的性子决定了他的选择。在面对和别人做下的酒约之时,心里总会那么想着,非要等到别人来赴约了,两人把酒尽欢才心满意足。当时也听到了胡璃那边肚子里传来了“咕咕”的叫声,只好让胡璃把下人送来的食物先吃了。

姬不予走到云藏锋面前,看着一个高大,一个娇弱的身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面,痴痴的抬头看着天空。姬不予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他轻轻地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问道:“云兄,你在看什么?可曾用过饭食了?”

“姬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很久。”云藏锋面无表情的依旧看着那个地方如此回复姬不予。

姬不予笑道:“那正好,今日去拜见父皇,碰巧母后也在。母后赐了我一盒茯苓糕,据说常常食用对身体大有裨益。”说着还露出了一个只有同为男性的云藏锋才能明白的猥琐笑容。

云藏锋腹中饥饿难忍,只是碍于情面也不好主动说要吃饭的事情,只好顺着姬不予的话说道:“是吗?如此真是妙极,不知道姬兄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是?”

听完云藏锋的问话,姬不予回答道:“哦,是这样的。宫里很大,父皇上了早朝之后又去了母后那里用膳,来来回回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与父皇说明找到了云七叔的后人,父皇很是开心,赐了我一瓶上好的百花酿和一坛子陈年的汾酒,是晋州府道那边进贡来的极品。据内务府总管跟我偷偷说的话,一共不足二十坛,可见父皇对你恩宠有加。”

话音刚落,云藏锋的五脏庙就唱起了大戏,声音洪亮甚至盖过了姬不予说话的声音,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云藏锋抱以歉意的说道:“姬兄,实在是对不住,久未进食,腹中饥饿难耐,失态了失态了。”

姬不予这才一拍脑袋说道:“云兄,实在是对不住,我一时激动,竟然忘了二位还没用过晚膳。实在是怠慢了。这样,我立马吩咐下人备宴,今天我们两个一定要喝个痛快,吃得尽兴,不醉不归。”

说着姬不予就跑着走出了云藏锋暂住的厢房所在的小院,去吩咐膳房准备晚宴所用的饭食去了。

等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人物都喜欢搞点什么雅兴之类的东西,总是喜欢在湖边设宴,要不然就是在湖中间。除了那些人山人海的流水席,人数比较少的不是靠山就是傍水,总之是要加上一点景色佐味才算是酒席之上的菜有了完整的味道。

二皇子的府邸相较于其他的王公大臣来说的确算不上大,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这就决定了他的府邸肯定也小不到哪里去。毕竟府邸的大小和规格不是他一个人决定就可以的,汉唐律里面都有明文规定的规格。而且,皇子府邸还关系到了皇家的的脸面,如果太小,皇上的面子又往哪儿搁呢?

就与云藏锋暂住的厢房一墙之隔处,有一个别苑,别苑里边有个大池塘,虽然是引进了一些地下的活水,但是池塘里面饲养的锦鲤却都没有因为泉眼的所在而逃走过。

别苑四处种满了桃花,想来也是园丁打理得好,否则依着姬不予的性子哪里会给自己的宅子种上这些添雅兴的东西。池塘水岸处,几根斑竹抱团扎根于此,斜斜的生长着,根部向水里延伸着,几缕根须luo lu在水里,有一些小虾米就藏在这阴暗的根须之中。

一条大理石铺成的小路笔直向前延伸出去,接通了一条白玉廊桥,白玉廊桥的里面却是六角的湖心亭,湖心亭六角六柱,上有飞檐,下有锦鲤,却也是别具匠心了。

今晚这个宴席就设在此处。

云藏锋踏上白玉廊桥之时看着一眼便能将风光尽收眼底的湖心亭暗道了一声设计精妙。湖心亭用来设宴不仅凭空多了几分雅致,更是让人放心啊。这四面通透的地方,每一个酒桌上的人都可以把风光尽收眼底,根本没有地方cáng rén,不必担心主人家会像何家老头子一样埋伏着刀斧手收取人的性命。

一个下人引路,云藏锋走在中间,胡璃紧随其后,缓缓的走进了湖心亭。姬不予早就坐在了位置上,没有讲什么规矩的坐在了左侧一边,而不是进入亭子的对面主位上面。云藏锋不太理解姬不予的意思,没有擅自坐下,胡璃一向是跟着云藏锋的,云藏锋不坐她自然也不会坐。

姬不予见二人都不落座,说道:“云兄,你别客气。随便坐就行了,我不想吃个便饭还要那么讲究,我们今天就只喝酒聊天。别的什么东西都不谈,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云藏锋这才和胡璃一起坐下。

胡璃本身还不肯做,她自己拿自己当个丫鬟,怎么能和主人同桌。姬不予和她一起待了这么些天,也能够猜到一些胡璃的想法,便说道:“胡璃,你坐吧,我这府上丫鬟多得是,用不着你服侍你们家云少侠了。”

说这话的时候,云藏锋正吃着桌上摆着的糕点和瓜果。他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道:“姬兄,这你可就要自罚一杯了。之前你可是说在这里,没有二皇子也没有云少侠,只有姬不予和云藏锋的,此刻怎么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罚当罚!”

胡璃也不知道云藏锋的意思,只是跟着起哄道:“当罚当罚!”

她本身就精灵可爱,声音软糯细腻,此刻说出这番话来更是俏皮,讨人喜欢。姬不予笑道:“是我失言,是我失言,我自罚一杯。”

几句话下来,酒桌上的气氛也就不那么尴尬了。姬不予冲着一边侍奉的下人招了招手,下人急急忙忙跑出去,在别苑门口叫道:“走菜!”

不一会,这菜就上来了,一连串的丫鬟排成一列,人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餐盘,餐盘之中放着的自然便是今夜的美味了。

姬不予站起身来,一边揭开美味的真面目一边解说道:“先是八道凉菜,这一道,叫做月下佳人,上好的萝卜切丝,经过酒酿,拌以秘料,酸甜爽口,开胃至极。这一道叫做飞黄腾达,水灵的白菜水煮之后切丝铺成背景,再将木耳切丝摆成一条活龙飞天的样式,淋上黄酒,配上旁边的蘸料也算是一绝。”

接着姬不予一一介绍完凉菜,每说完一道,盘子里面就被云藏锋吃掉了一大半。姬不予看着云藏锋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开怀大笑,让后面的热菜赶紧呈了上来。

种种美味,不一而足。大菜有烤乳猪,碳烤羊排,蒸熊掌,片鸭等等十数个,小菜有油酥花生米,泡椒猪肝等等,甜品也有冰糖雪莲,蜂蜜燕窝,千层饼,绿豆糕等等数个。

云藏锋食量较大,这些菜倒是没有浪费,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只是撑得他不得不运行了即便化龙诀来消耗掉这些美味的佳肴。那一坛子的汾酒也都被喝了一个底朝天,就连胡璃也喝了不少。

按说白酒这个东西,应当是菜后下肚,以嘴唇沾湿形成薄膜,五谷之精混杂菜肴香味,这才美不胜收。可是这三位都是一杯接着一杯,如牛饮水,不知其味。

醉倒之前,云藏锋只模模糊糊听到姬不予对他说:“云兄,父皇明儿个会在安思殿召见于你。”

第一百零三章 无极殿

九五城又因为是皇上居住的地方而被成为皇宫。九五城乃是汉唐王朝最为宏伟瑰丽和别具匠心的地方了,明huáng sè的琉璃瓦安静的睡在每一座宫殿的顶上,光滑的大理石砖铺地,精美的石桥不说材料有多么的昂贵,单单是每一座桥上的石雕就没有重复的,偏偏每一处都精致的很。

宽阔明朗还有敞亮都是九五城的特点,大处气势恢宏,小处却小巧玲珑,别具一格。九五城采用天地极数,夺天之造化,也只有皇家才有如此的宏大奇遇可以不惧天地大道的惩戒,与上天一争造化。

每天清晨第一缕的光辉洒下,九五城无极殿上就已经是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这些人还全部都是自诩风流或者自命不凡的朝廷大员。这些人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要出发,乘坐自家的轿子,这轿子几人抬也是有规格的,超过了这个数量便是叫做逾矩。

官职越大可以用来抬轿子的轿夫也就越多,抬轿子的人越多,轿子走起来也就越平稳,不会左右摇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定律。官职小的人家住得离九五城更远,轿夫走起来也就需要更快的速度,但是由于抬轿子的轿夫人数太少,轿子难免颠簸,让这些大人们苦不堪言。

一条从地下引入河水环绕九五城的护城河缓缓流淌,百官上早朝便必须要经过那条白玉搭建的天水桥。过了天水桥,有一块数十丈长,十数丈高的百兽涂壁,上有形态各异的九龙飞天,更有各种流传于民间神话或者是上古典籍之中的神兽浮雕。

雕刻这块百兽涂壁之人技艺高超,可谓是鬼斧神工。九龙拱卫着一个珠子,百兽臣服于九龙之下。这块涂壁之上,以九条真龙象征着天下共主的九五之尊皇帝,百兽却是群臣,群臣俯首,九龙升天,也是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体现。

朝堂之上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儒生,那是当朝的太宰,也是太子太傅阮步义。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像一个老农,一个将天下当做田地,将百兴民生福祉当做庄家的老农,躬耕二十余年,终于有了一些收成。

二十年前,阮步义就奉了先皇的旨意做太子太傅。过了十年,先皇驾崩,太子也就登基做了新皇,作为太子太傅的阮步义从官职为起居郎被新皇提拔为户部尚书。不到三年,不仅俸禄翻了一倍,连官位也一直攀升到了太宰的位置,统管整个中书省。即便是做了太宰,他还是那个值得皇家信任的太子太傅。

这位值得天下人敬一杯酒的老人第一个站到了无极殿门前,二十年了,天天如此。从还是先皇在世的时候,阮步义就是第一个上朝,直到他自己的弟子登基做了皇帝,阮步义还是第一个上朝。

九五城南边是朱雀门,朱雀门的守门禁军每一天都能够看到这位老人徒步走过南边的天水桥,站在百兽涂壁之前,先南望朱雀门,继而北看无极殿。倘若皇上还没有上朝,便微微挺起弓起来的身子,立在门口等候着无极殿大门打开。

二十年前的阮步义是一个起居郎,负责记录皇上的活动,好的载入史册,不好的由他改成好的载入史册。可是古往今来哪里有这么多贤明君主,阮步义这个起居郎也不过是挂了一个起居郎的空白名头,实质上他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太子太傅,拿着起居郎的俸禄,做着老师的功夫。

此时此刻的阮步义早早的走到了无极殿门口,天色未明,正当日月交替的时辰。

太阳从东边升起,天与地仿佛被绝顶高手一剑划开,上边是还没有完全明亮起来的天空,下面是黑黝黝的大地,只有被剑划开的那一条缝隙是明亮的,发出白色的光芒。月亮从西边落下,没有太阳带来的那边明亮的光辉,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渐渐地隐没在了群山之中。

百官来朝,经过九五城东西南北四门,从南边汇流经过天水桥,进入朱雀门,绕过百兽涂壁,登上百步梯,才能在无极殿门口等候。进了九五城,天水桥前文官落轿,武官下马,即便是当朝掌管门下、中书、尚书三省的大员也不能无视此项不成文的规定。

掌管着门下省的洪文阁大学士兼太师韦绍年往往第二个来到无极殿前,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会见到早早在此等候的太宰兼太子太傅阮步义。这一天,也不会出意外。

韦绍年比阮步义年轻许多,但是却十分肥胖,绝没有饱读诗书之人的那种秀气的风骨。从天水桥到无极殿少说也有百十来丈的距离,登上百步梯,韦绍年早已经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了。

他冲着阮步义打了一个招呼,道:“阮大人,您又是这么早来啊,哎哟,可累死我了。你说这当年,我汉唐王朝的先祖们为何要把这皇宫修得如此之大?光是从天水桥走到无极殿就丢了半条性命,哪还能好好上朝议政啊。”

看着这个被汗水打湿了衣衫的年轻人,阮步义若有所思,可以说这位朝堂之上的股肱之臣见证了无极殿上的人员兴替还有六部兴衰。以前是人微言轻,说不上话,现在能够说上话了,当年在朝堂上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大人们却已经不见了。

这位洪文阁大学士年纪不大,只是年近四十,比起已经五十有六的阮步义来说实在是太年轻了。阮步义在朝堂上听政的时候这位洪文阁大学士还不知道在哪里准备着进京赶考呢。

阮步义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道:“韦大人,九五城大又哪里大得过汉唐王朝的江山呢?我们只是在这天水桥和无极殿之间走一走,却不知道还有很多人一步一步的用他们的脚步丈量着我们的土地。”

韦绍年对这个老人一向都很尊重,不只是因为阮步义位高权重,更是这个老人心怀天下的匠人精神,就像这是他的责任,那些在外面奔波着的官员和百姓就像是奔跑在这位老人的肩膀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韦绍年就看到了,看到了这位老人瘦削的肩膀挑起了汉唐王朝姬家的江山。

陆陆续续的有更多的官员登上了百步梯,来到了无极殿门前。为了避嫌,当朝两位权利最大的朝堂巨擘不再交流,但是眼神交流当中的惺惺相惜之感每一天都在这无极殿前面发生着。

韦绍年出生贫寒,寒窗苦读十数年,只为了能够一朝中举。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就是一句用来哄人的话。全天下苦苦钻研,日日苦读的读书人有多少,每一年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又有多少,能够中举的又有多少?何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只有一生夙愿未得尝。

当年殿试,新科状元极尽所能拍马屁,溢美之词毫不吝惜,就连阮步义也被其口舌伶俐,巧舌如簧震惊得目瞪口呆。榜眼或许是第一次见皇帝龙威,竟然便溺当场,恍恍惚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有探花韦绍年回答了圣上所问。

皇帝问他:“你想要做个什么官?”

韦绍年回答他:“想做一个家乡的小县官。”

皇帝问他为何,韦绍年说道:“回圣上的话,小人家乡是益州的一个穷乡僻壤,穷山恶水,土地贫瘠,乡亲们日夜辛劳,倾尽心血却很难有好的收成。偏偏遇上县令陈大人,鱼肉乡里,横行无忌,横征暴敛,中饱私囊,种种恶举,罄竹难书。我只愿为乡亲们谋一个福祉。”

皇上又问他:“那朕现在给你处置那县令的权利,你最想如何?”

韦绍年回答道:“县令陈大人目无王法,tiān nu人怨,小人只想将其绳之以法,依照汉唐律革去官职,查清其贪赃数目,手上是否曾有人命。一旦查清,该杀便杀,该发配就发配。之后,小人还想回去帮年迈的父母耕地两年,父母供养小人读书,卖了家里的耕牛,父亲自己当牛犁田,小人无以为报。”

皇帝当即大笑道:“好,有礼有节,忠孝两全,我汉唐缺的便是你这样的大才。吏部侍郎可在?”

“臣在!”大殿之中一位大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伏在地上。

皇帝说道:“韦绍年拨得此次殿试头筹,着你吏部立刻起草文书送达益州府道,赐封其为其家乡寿县县令。并查办县令陈某,一经查明,按律处置。”

此后,韦绍年回到益州家乡,查办县令陈大人。一年后,吏部发来文书,因为韦绍年治理寿县有功,破例提拔为益州府经略使,又三月,入京述职,封礼部侍郎,赐封文英阁学士。

再一年,入门下省,封左散骑常侍,掌贵讽过失,侍从顾问,随侍皇帝左右。又一年,封门下侍郎,掌出纳帝命,相礼仪。门下侍郎做了两年,封太师,并赐洪文阁大学士,统领门下省。

从一个七品县令到超越品级的当朝太师,韦绍年只用了五年多,对于三十多才中举的他来说颇为不易。当然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不可思议,即便是当朝太子太傅也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从起居郎做到了这个位置。

日头高升,天气慢慢热了起来,群臣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悄声讨论着,按照平日里的情况,此刻应该已经在无极殿中开始早朝了,为何今日却迟迟不见无极殿打开大门,不见皇上上朝。

阮步义和韦绍年一左一右闭目养起神来,老神在在的模样。跟韦绍年关系不错的吏部尚书,也就是帮韦绍年起草上任文书的那个吏部侍郎悄悄问韦绍年道:“韦大人,今日迟迟不上朝,你可知道什么情况?”

韦绍年摇摇头说道:“天威不可犯,天意不可猜。我们等着就是了,不过听说昨日二皇子回来了。”

阮步义抬头看了看天,又把头转回了无极殿。

第一百零四章 张太岁

在九五城里面有一群特殊的群体存在,他们因为工作的性质失去了作为男性的能力和资格,但是又不能被归类于女性之中,江湖人称这一类人为“太监”。

自神州大地出现以来,人类就开始为了资源互相倾轧和无休止的战争。两千多年前大秦王朝始皇一统江山,八荒**无不遵从始皇号令,始皇与西方修天宫阿房为行宫,定都咸阳,享受超越三皇五帝的唯一尊崇,只在苍天之下,却是众生之上。

也是从始皇那里开始,有了皇宫,有了后宫,有了太监。太监也有许多其他的称呼,像是宦官、公公、內侍等等。大秦王朝绵延千年,期间也少不了经历了宦官专权、外戚干政、权臣乱朝的腌臜事情,所以在后来的时间里面,宦官总是被皇权压制,只专心做服侍后宫三千和朝廷的事情,不涉朝政,不染权术。

九五城,皇帝书房称作万江殿,去万江奔流尽入东海之意。汉唐王朝历代皇帝们都自比东海,学识如东海之深远、之广博,书房之中所纳天下读书人的想法,从古至今,但凡有所价值的书籍,无一遗漏,藏于此处。

万江殿里面藏书百万,还有许多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孤本和遗篇。皇帝既是东海,这百家之说自然便是那日夜奔流不息的万江了。书房门楹之上有一块牌匾,上有先皇所题四个大字“活水源泉”,便是把这个收纳了百万藏书的万江殿当做自己精神和思想的源泉了。

殿中四壁环绕着的是三四楼那么高的书架,书架紧贴房屋四壁修建,呈圆环状,只在入门处打开了一个缺口。殿内有一架可供推动的云梯,方便皇帝阅览群书。书架的修建也是下宽上窄,稳固自然不必说,单单是铺设了楼梯,就已经是个精妙之举了。

书架围着的是一张方几,方几上面笔墨纸砚齐全,是供皇帝办公之用。当朝內侍统领,被人家私底下称作“张太岁”的张公公走进了门来。

万江殿的大门厚实沉重,寻常太监在门口侍奉,也要两个人推一扇门,同时发力才能推开。这张太岁只单手成掌,一股汹涌的内力自掌心喷出,既不损害木门也能够恰好将门推开,这一份对于力道的把控,足以让江湖上大部分人都叹为观止了。

看着桌上还亮着的两盏油灯,方几后面的pu tuán上面还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桌上放着的是凌乱的奏折,奏折上还有工整的朱批。张太岁拉过一个常年在万江殿侍奉的小太监问道:“圣上昨夜什么时候就寝的?”

小太监躬身回答道:“回公公的话,昨夜兵部连夜送来边关战事急报,皇上他看奏折看了一夜。小人给添的灯油,一直没敢睡,直到天快亮了,皇上才睡去了。小人也趁机眯了一会。”

张太岁点了点头道:“下去吧,我自己去找皇上。”

小太监回了一声“是”便走出去了,这万江殿的门他一个人也关不上,索性走得远了一些,免得遭到自己这个惹不起的张太岁的猜疑。张太岁眯着眼睛,等着小太监走远才睁开,在书房西北位置推开了一个暗格,继而矮身走了进去。

暗格里面镶嵌了九颗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倒也不算是昏暗,里面就只有简单的一张床铺,床铺旁边就是站人的地方。很窄,但是很有安全感。

这个暗格便是皇帝彻夜批奏折之后休息的地方,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寝宫,后宫不说太多,光是政治联姻娶的老婆就有五六个,只是那些地方都比不上这个万江殿的暗格睡着舒服。

暗格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说是在万江殿侍奉的那几个小太监,便是当朝的一些外戚大臣们也清楚的很。可是暗格的打开方式就是一个秘密了,只有张太岁和皇帝自己才知道从哪里打开这个暗格。

张太岁进了暗格里面,弓着身子,轻声叫道:“皇上,皇上。”

床铺上躺了一个蒙着明huáng sè的纹龙花被睡觉的人,光是看面色还看不出来年纪大小,像是三十多,细看又像是四十多。上嘴唇和下巴上都有一些刚刚冒出头来的胡渣子。听到张太岁的呼叫声,他才揉着眼睛,但还是不愿意坐起身来。

张太岁见他醒过来,接着说道:“皇上,该上朝了,阮大人和韦大人,还有六部的其他大人们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听到这里,床上躺着的那人才翻身而起,轻轻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摇晃了一下,似乎还有一些昏昏沉沉。这个头发散乱着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便是汉唐王朝当朝皇帝姬修了。

姬修醒了一下瞌睡问道:“张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太岁弓着身子一点没动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将要到了巳时了。”

姬修这才被惊醒过来,搓了搓脸问道:“怎么就这么晚了,你也不知道叫醒我?小心寡人治你的罪。”

张太岁毫不在意的说道:“朝政为重,皇上要治奴婢的罪,也等先上完朝再说吧。阮步义阮大人,韦绍年韦大人,还有六部的其他大人们可是辰时不到就已经在无极殿外面候着了,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多等一会不行吗?寡人日夜为国事操劳,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人人道我这个位置好,我怎么就觉不出来这个位置哪里好了?”

张太岁不敢接话,只说到:“请皇上慎言!”

皇帝发出了一声“嘁”,而后说道:“现如今,就连你也不肯跟寡人说上一句真心话了?此处只有你和寡人两个人,以你的功夫要想取寡人的性命,寡人活不过两息时间,要不你将寡人击毙在你的掌下,你张公公来做这个皇帝?”

张太岁说道:“皇上忧国忧民乃百姓福祉,天下幸事。世人只看到皇上您享受的东西,却不知道您日夜操劳,即便是知道也不愿意承认。人心和人性便是如此了,皇上也不必为此焦心。奴婢是残缺之人,这个皇帝我不愿意做也做不来,当然也不能做,只要皇上还在,奴婢就仍然是那个张太岁,做不做皇帝也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姬修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张公公,就是要这样说话才有意思。你当着寡人的面就敢如此说,不怕寡人治你一个宦官专权,结党营私之罪?”

“奴婢没有专权也不敢专权,别人怕我畏我,不过是仗着皇上的余威还有奴婢的手段罢了。离了皇上,张凡臣什么也不是,莫说是张太岁了,就算是张太监也不是。结党营私,我结的是皇上的党,营的是皇上的私,什么罪我都认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皇上要治奴婢的罪,还是先上了朝再说。”张太岁依旧老神在在,似乎不敢直视此间夜明珠的光芒,眯着眼睛缓缓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姬修还是大笑,然后狂笑,笑得前俯后仰,东倒西歪,扶着张太岁的肩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太岁只是这样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这个一国之君暂时的疯狂和苟且偷来的放松。

笑了一阵,闹了一阵,姬修平复下心来。好像那一刻,汉唐王朝的天子回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要发出耀眼的光芒似的,不怒自威的感觉笼罩着整个暗格。姬修说道:“沐浴更衣,准备上朝。”

张太岁进入暗格之后第一次跪伏在地道:“诺。”

出了万江殿,张太岁伸手招来了一边等候着侍奉的小太监吩咐了两句话。说完,小太监就急冲冲的跑了,张太岁也就随着皇帝来到了金鳞池沐浴更衣。

无极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是一个小太监传来的口谕。那小太监便是张太岁吩咐过了的那一个,他来到无极殿前,给守卫无极殿的禁军说道:“传张公公的话,皇上让诸位打开无极殿,请诸多大人先进殿歇息片刻,待皇上沐浴更衣完毕,即刻开始早朝。”

如此一来,诸位大臣终于可以不必在太阳底下忍受了酷暑带来的折磨。

皇帝沐浴更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这些大臣们进了无极殿就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不是那种孩童般的嬉戏打闹,而是三五成群的低声细语。每一个人都拉着自己熟识的同僚小声的议论着今tiān huáng上为何如此的一反常态,竟然辰时过了都还没有上朝。

如果说朝上还有谁没有参与到这个由当朝的肱股之臣们流传的八卦当中的话,自然就是太子太傅阮步义阮大人和太师韦绍年韦大人。

朝上不乏聪明人,但是这两个恐怕就是这里面最聪明的了。他们太了解自己辅佐的这个中年男人,对国家和百姓呕心沥血谈不上,尽心尽力倒是名副其实的。也许这个中年男人会有很多的牢骚要发,但是绝不会做出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来,自己耐心等着便是,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大臣们熙熙攘攘闹了一阵,阮步义年纪大了些,有些站不住了,轻轻锤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干脆闭目养起神来。

“来人啊,给阮大人搬一把椅子来。”正在众人吵闹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从无极殿背后的侧门传了出来,正是大臣们翘首以盼许久的当朝天子姬修。

阮步义立马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跪倒在地说道:“臣,谢皇上恩典。”

自古以来,在朝堂之上,若非皇上钦点,那就只有皇上一个人可以坐着。其余的人要么就站着,要么就跪着,不然就是要跟皇帝平起平坐啊,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谋反之罪。能得皇帝赐坐,至少说明阮步义阮大人今天可以坐着上朝了。

听闻此声,又有阮步义阮大人带头行礼,群臣如果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也太对不起他们在这个无极殿上的席位了。

虽然未见皇上其人,但先闻姬修其声,群臣跪伏在地,高声呼喊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零五章 朝堂

“众卿平身”这四个字应该是姬修登基当上皇帝以来说得最多的四个字了,今日也不会跟往常有什么区别,群臣跪拜高呼“万岁”,他自己转身落座在龙椅之上,双手平举,向上抬升,曰:“众卿平身。”

朝中天天都上早朝,能够走上这无极殿的也是有规定有名额的,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每天都要做一次,姬修这个汉唐王朝最大的官,至高无上的天子也觉得腻味得很。

他也曾经想过要废掉这些繁文缛节,免得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朝中那帮韦绍年这个洪文阁大学士被洪文阁里面那些老儒生拿着自己的性命要挟死谏,说什么祖宗礼法不可废,什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什么无礼法不足以安定天下云云。

姬修听完这些话也没有否决,只是把当时呈上来的洪文阁的奏折放到一边,说以后再议,第二天就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儒生撞死在了无极殿门口。尸首边放着血书一封,字里行间尽是对姬修一定要遵守祖宗定下来的礼法的劝诫之词。这位老儒生一辈子钻研礼法,就连最后的这封由鲜血书成的遗书也是规规矩矩,不曾有半分不敬的言辞。

这件事情对姬修的触动很大,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个皇帝啊,当得不容易,很多事情即便是皇帝也是身不由己。今天的早朝依旧如是,只是昨夜连夜批改兵部送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姬修没有心情和那个精力再去演一遍每天都要做的动作了。

他随意挥了挥手说道:“免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跟着的那个司礼太监,这个太监并不是威震朝野的张太岁。这个太监只是一个普通的司礼太监,他的工作也就是每天早朝的时候站在龙椅旁边高呼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然后在早朝结束的时候再喊一声“退朝。”

这两声高呼和每天退朝之后在御膳房后边的某个犄角旮旯里面和宫中那些同僚们赌上两把便是他全部的生活了。在龙椅旁边的工作并不轻松,要懂得察言观色和揣摩圣意,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要是某一次喊的时候早了或者迟了,恐怕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皇上都递过来一个眼神了,要是再不明白,司礼太监这个帽子丢了不要紧,那个小命没了才是大事。他急忙喊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堂下群臣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启奏。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的皇帝心情不是太好,谁也都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忠心耿耿并且不怕去摸老虎屁股的人来做这只出头鸟。在此刻的无极殿上,除了皇帝曾经的老师,如今依旧担任着太子太傅的阮步义阮大人,又能有谁可能担当得起此等重责大任呢?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瘦骨嶙峋的垂暮老人的身上。姬修的眼光也向他投射了过来,阮步义斜靠在太监搬来的小叶紫檀木椅上,这些年来的风吹雨打,饱经风霜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再能够支撑他继续待在这个无极殿内了,他,想要告老还乡。

可是群臣的表现让他放心不下这个朝堂,放心不下这个汉唐王朝的江山。三年前,隋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难民们涌向各个汉唐王朝的主要城镇,而这些难民的数量至少三百万。

当时的情况朝野震撼,无极殿上众大臣束手无策,甚至有人提出了要坑杀难民的想法。所有想的都是如何能够阻止难民进城,为了阻止难民顺利进入其他城镇,甚至是动用国家的武力军队镇压也在所不惜。

有一些城池甚至已经把热油,滚石,檑木等等防御敌人攻城的器械搬上了城墙。这些城池所有当兵的都纷纷拿起了自己手里明晃晃的军用制式刀对准了那些因为逃难来到此处的手无寸铁的同胞。

那个时候的阮步义知道皇帝姬修在想什么,为了搭救这些难民,姬修可以放弃很多很多东西,包括士族的支持。姬修和阮步义商量过了,百姓手里没有粮食但是这些权臣、富商、士族的手里多的是钱粮,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让这些大家族放血出来了。

为了隋州难民一事,姬修跟阮步义曾经这样说过:“大不了就以朝廷的min yi广征粮食,按家族大小来分摊,谁敢不从,就让他们看看御lin jun的刀子快不快。”

阮步义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一旦姬修这样做就意味着他将要失去所有士族的支持,因为谁也不会知道御lin jun的刀子下一刻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虽然姬修的做法可以得到百姓的支持,但是却不得不说在当年的汉唐王朝还有之后的汉唐王朝,士族都会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如果说汉唐王朝是一间房屋的话,百姓就是这间屋子的基石,士族就是这间屋子的承重墙,而他阮步义和皇帝姬修不过是最不起眼的茅草罢了。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要给房子遮风挡雨的,换了谁来坐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

皇帝要掠夺士族的财产来周济隋州难民,甚至不惜动用御lin jun的武力这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京城以及京畿周围的士族不论大小都人心惶惶,担心着有一天自己的家门会被某个提着军刀的御lin jun一刀劈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阮步义开始了他的游说。他从京城开始,一圈一圈的游走于各个士族之间,每到一城他都要告诉军人,你们的刀不是来对着自己的同胞的;也要告诉难民,没有人会被自己的同胞杀死;告诉士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告诉百姓,汉唐王朝没有抛弃他们,皇帝姬修没有抛弃他们。

就这样,阮步义用他的双脚一步一步走遍了大半个北方,说服了一百二十七个士族,两百多个富商拿出家里的钱粮来周济qiong rén,还随着这些人开设的粥铺一起布施。

就是这样的一个老人,此刻面临着身体不支和朝野无人的两难境地。告老还乡还是鞠躬尽瘁成了一个艰难的选择,阮步义看向站在身侧的韦绍年,这个年轻人还太稚嫩了,如何能够担当得起汉唐王朝这个重担?

阮步义嘴唇微微颤抖着,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慢慢跪伏在地上,张开口说道:“臣原本无本要奏,但是我想请问皇上,今日为何迟迟不来早朝,莫不是,懈怠了?”

阮步义的动作看得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生怕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这样倒在了为国尽忠、为民尽忠的路上,生怕这个无极殿染上了这个令人钦佩的老人的鲜血。

姬修没有直接回答阮步义的话,在阮步义将要跪伏在地之时,他就站起身来走下龙椅所在的高台。姬修一边把阮步义扶起一边听完了阮步义的质问,他在阮步义耳边轻声说道:“老师,对不住。”

姬修的话除了阮步义之外没有人听清了,但是阮步义的话却是清晰地落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让所有人吃了一惊,许多人都在暗自腹诽“也就是你阮步义阮大人敢问出这样的话来,换做其他人,恐怕此刻已经落入那张太岁手里,身不如死了。”

转过身来坐回到龙椅之上,姬修说道:“从今以后,太子太傅兼太宰阮步义阮大人上朝均有座,启奏之时,无需下跪,坐着便是。”

此话一出,下面站着的众臣子立即议论纷纷,有礼部侍郎出列禀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姬修问道:“爱卿觉得有何不妥?”

礼部侍郎回答道:“阮大人虽然年迈,但是依旧与吾等同殿为臣,既然是臣子,就应当有臣子的规矩。做臣子的怎么能跟皇上平起平坐呢?”

姬修回答道:“屁话,寡人还是太子之时,阮大人便是寡人的老师,学生让老师先做,这是尊师重道。阮大人在任这么些年,功勋显著本应加官进爵,但是阮大人每次都婉拒了寡人的好意,若说苦劳,他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多,即便是寡人也比不上阮大人一星半点,上朝之时坐一下又能怎么了?”

“皇上”礼部侍郎还想继续说什么。

姬修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道:“寡人知道,礼部侍郎的想法代表着你们很多人的想法。但是阮大人能在这个座位上,他当之无愧。此事也无需再议,寡人已经决定了。”

“诺。”群臣应道。

深吸了一口气,姬修继续说道:“兵部尚书何在?”

队列右侧站出一个略微有些臃肿的大汉来,道:“臣在。”

姬修道:“你可知寡人今日早朝为何迟迟不能出现?”

兵部尚书听到皇帝如此疑问,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却只能回答道:“臣不知道。”

姬修把手里的奏折一摔,怒斥道:“你不知道?昨夜从西疆和北域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边关三镇危险重重,已经死守三个月,但是迟迟不见粮草。这是你兵部的事情吧,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兵部尚书闻言已经是三魂丢了两魂,急忙跪倒在地说道:“臣有罪。”

姬修继续说道:“你是有罪,罪该万死。你本是行伍出身,身材魁梧,看看你现在不打仗都吃成什么样了?送往边关的粮草不会都让你给吃了吧?”

“战事吃紧,你本应该焦头烂额,想想怎样使我汉唐王朝早日取胜,庇护一方百姓。结果呢?急报都送到寡人手上来了,你一个掌管军事的兵部尚书居然不知道?单是这一项,就应当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判你秋后问斩。”

兵部尚书本就伏在地上,此刻说话间已经有了哭腔,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请皇上开恩。”

姬修道:“开恩?来人啊,摘去现兵部尚书的顶戴花翎,革去官职,发配西疆和北域,让他上上战场。”

守在门口的御lin jun已经干多了这样的活,做起来麻利得很,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之间,无极殿便只有兵部尚书哭喊饶命的回音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为官

处决了既贪赃枉法又毫无能力的现任兵部尚书,姬修似乎感觉到了困倦,他无力的靠在龙椅上,左手搁在龙椅的扶手上面支持起自己的头颅。姬修眼睛微微合起来,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鼻梁两侧,俨然一副头疼的样子。

“皇上,保重龙体要紧。”身边侍奉的司礼太监适时的说了一句话来表明自己的忠心。

姬修挥了挥手,并没有过多地理会这个日日上朝陪在身侧的司礼太监,反而是面对座下群臣说道:“兵部尚书现已经伏法,这也是寡人给诸位爱卿的一个警示。为官者,应当以黎民百姓为重,天下苍生的福祉可就把握在诸位的手里,但是,寡人没有说过你们可以鱼肉百姓,中饱私囊吧?”

“两千年前,大秦王朝建国,绵延千年国祚,却因为当官的尸位素餐,贪赃枉法,北域雪狮国的铁骑踏破了大秦帝国的防线,攻下长城,长驱直入。秦朝末帝骄奢yin逸,残暴不仁,国内叛军四起,被他认为的百姓挂在了长青树上活生生剐了皮。”

“大秦王朝一灭,天下大乱,百族共生足足一千年。我汉唐王朝的先祖抛头颅、洒热血带领人类从百族之中拿下一席之地。又过了一千年,你们还有寡人的先人们殚精竭虑,处处布局,才让人类成为整个历史岁月中的幸存者,胜利者。”

“先人们的百般努力,鞠躬尽瘁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成为国家的蛀虫、老鼠吗?就是为了让汉唐王朝去步大秦王朝的后尘吗?寡人奉劝诸位一句,把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都收一收。”

“敛财的事情只要不过分,寡人不想管,但是你们吃着皇粮,享受着百姓的跪拜就要做事情,别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有多么了不起了,没有那些天天下跪叫你们老爷的人,你们什么也不是。”

一席话说完,堂下众人已经是冷汗直流。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的还好说,那些心里有鬼的,心里素质稍微差了一些就已经是双股战战,几乎要跪在地上了。汗湿的官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低着头颅,不敢说话。

阮步义看着同殿为臣的这群同僚,摇了摇头,活生生的把自己想要告老还乡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他站起身来说道:“皇上,兵部尚书已经处置,当务之急应当是立即选拔新的兵部尚书,并且让其立即上任。毕竟,西北那边的战事紧急,片刻都耽误不得啊。没有了兵部尚书,粮草走向,兵力分配都成为了一件大难事。”

姬修扫了一眼阮步义,对于这个老师,他还是颇为尊重的,他先是让阮步义坐下,而后才说道:“此事先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西北那边再紧急,也不能让内部乱了,欲攘外必先安内,不能让那些当兵的战场上挨着敌人的刀子,在家里还要挨自己人的软刀子。”

“如果现在立马让寡人提拔一个人来做兵部尚书,寡人也没有好的人选。即便是选出来,对于此人是不是能立即接手兵部的工作,掌握全局,也没有人能保重。所以,兵部的事情暂时由兵部侍郎先做着,人选就麻烦诸位卿家慢慢物色着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西疆北域两地的战事已经打了许久了。两地此次联合来犯我大唐王朝边境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边境陷入苦战,诸位可有良策?”

一句话又让所有人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当中,所有人把自己的脑袋压得很低很低,都避免着和这位古往今来最为雷厉风行,做事果决的皇帝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姬修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发出了一声嗤笑,说道:“就这样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家栋梁?如果国家让你们来撑着,早就倒了。当朝重臣啊,最低最低也是一个正三品官员,你们对得起你们官服上面绣的东西吗?一群草包。”

能够在早朝之上骂国家的大臣为草包的皇帝,恐怕姬修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群臣之中也不是每一个都没有了一点骨气的,武官之列末尾有一人站出来道:“禀圣上,臣以为,西疆北域两地联合犯我边境,双方僵持不下是因为我朝兵力太少,应当从各地抽调兵力奔赴边境,戍守边疆,扬我国威。”

“屁话,”姬修听完将桌上砚台直接砸向了这位官员,“抽调兵力?自开战以来,南北共计一十六州的兵力已经抽调大半前去边疆。还抽?地方上面山匪、流寇横行都已经没人管了,当兵的走完了,地方上的麻烦谁去解决?是你上还是寡人上啊?”

韦绍年站出来说道:“皇上,据臣所知,自从云如龙云将军战死,北域和西疆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依微臣愚见,应当是将领率军不利之故,姜老将军虽然经验丰富,带军有方,但是终究老了。”

姬修听到“云如龙”三个字时,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但是面色上依旧没有改变,问道:“那依韦大人的见解,汉唐王朝现在应当是如何呢?”

韦绍年道:“见解不敢当,只能说是一些粗浅的想法罢了。西北边境那边大概还能固守三个月有余,当务之急应当抛开门户之见,以最快的方法找到一名可以带军打仗的三军统帅去协助姜老将军。只有如此,危局可解。”

姬修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韦爱卿言之有理,其他卿家可有好的人选?”

众人摇头不语。姜老将军年少从军,几十年来战功煊赫,尤其擅长守城,论品性,论资历,论军工,如今汉唐王朝无出其右者。即便是当年京城七侠中的那几位成名的将军也只是姜老将军的晚辈,也只有十年前突然回来的云如龙可以在名声之上与姜老将军媲美。

但云如龙也不过是仗着一个人的武功卓绝,一手轻灵的剑法在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不说是探囊取物吧,但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若是说对于战阵之类的理解和带军练军的方法自然是比不上姜老将军,只是那股身先士卒带领出来的士气天下间无人能比,就连姜老将军自己都亲口承认这方面他不如云如龙。

既然这一次西疆北域联合来犯境,连姜老将军戍守边疆都如此吃力,恐怕普天之下也很难找到能够解决边疆战事的人了。

姬修自己心里也知道要想找出这个人来有多么的困难,挥了挥手道:“退朝吧,此事容后再议。”

无极殿上众人作鸟兽散去,只有韦绍年和阮步义还立于朝堂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人zou guāng了,姬修才问道:“韦爱卿,老师,二位可还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此处说话过于拘谨了,随寡人去御花园走走吧。滇南送来了几株山茶花,一株风尘三侠已经开了,一株八仙过海已经含苞待放,不妨一起去看看。”

离开了无极殿,到了御花园,在皇帝身边侍奉的自然也不能是朝堂之上的司礼太监。张太岁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跟在了皇帝的身边,阮步义和韦绍年很有默契的并肩走在张太岁身后半步之处。

姬修也没有说话,倒像是真的游览御花园一般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直到走到一处凉亭,亭中早已经有安排好了了花茶和点心,四个宫女分四个方位站着,手里都拿着茶匙等拨弄茶叶的器物。

身为皇帝,姬修自然是率先坐在了凉亭主位之上。没有皇帝的命令,阮步义和韦绍年也只有乖乖站在一边,不敢轻易落座,即便阮步义是皇帝曾经的老师也不行。

姬修自己倒了三杯茶,张太岁虽然毒名远播,但是始终是一个侍奉皇帝的宦官,无论是按照姬修自己颁布的《汉唐律》还是汉唐王朝以前的规定都不能与皇帝和当朝大臣同席。三杯茶热气腾腾,一一被姬修推到了一个位置上,姬修说道:“老师,韦大人,请坐。今日没有尊卑,只当是寻常朋友一般聊聊天,此处没有皇上。”

“诺。”韦绍年和阮步义一起做了一个揖才坐到了茶杯前面的位置上。

作为皇帝,姬修可以这样说话,但是阮步义和韦绍年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认为姬修就真的不拿着皇帝的架子了,可以和皇帝不分尊卑的说话了。

四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张太岁干脆眯着眼睛养起神来。姬修喝了一杯茶说道:“老师啊,我多想当年没有当上皇帝,我那几个兄弟全部都在,我可以和他们一起拿起武器冲上战场好好地冲杀一番。兄弟七人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其他人,只拿着手中的唐刀不停挥砍挥砍,能够活下来也好,死在敌军阵中也罢,总之不会如同现在这么憋屈。”

阮步义道:“可惜造化弄人,逝者已矣,皇上还请节哀。你我终究扛着汉唐王朝的江山,终究也是要往前看的,还是想想怎么能够击退西疆和北域的联军吧。其余的,我们现在可不能去想这么多。”

姬修疑惑地问道:“听老师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有了什么妙计?”

韦绍年道:“皇上,我和阮大rén dà概想的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舍不舍得了。”

姬修端着小巧玲珑的茶杯,在手指间转动了一下,茶杯是翠玉打造,配上绿色的茶汤更是剔透明亮,仿佛宝玉中有水光流动。手上做着这个动作,但是姬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韦绍年,似乎要看穿这个年轻的顶梁柱,未来朝堂的话事人心里的想法。

就这样互相沉默了好一会,姬修才说道:“爱卿但说无妨。”

韦绍年站起身来,跪于石桌一侧,重重的把头砸在了地上没有抬起来,然后才说道:“臣听闻二皇子已经游历归来,朝中人人知道二皇子天子聪颖,自幼学习武功兵法,深谙战阵之道,倘若让二皇子前去边关,定能解姜老将军之围。”

第一百零七章 公公

太子太傅阮步义阮大人和当朝太师韦绍年韦大人在与姬修一起用完了上好的花茶之后就携手离开了皇帝的御花园,在饮茶的过程中,对于韦绍年和阮步义提出来让二皇子姬不予奔赴边疆、守卫汉唐的事情,除了在场的几人,没人知道姬修做出了怎么样的回复。

九五城,御花园之中。

亭子还是那个亭子,人却不是那几个人了。姬修吩咐宫女把两位大人送了出去,待在亭子里面的就只有他和那个人见人怕的“阉人张太岁”了。

“张公公,对于韦绍年韦大人的提议你怎么看?”姬修手里转动着翠玉茶杯,眼睛也是看着茶杯里面的茶汤,嘴上却是在问站在身后的张太岁张凡臣。张太岁在朝野之中掌握着群臣的生杀大权,手里更是有数不清的人命,酷刑层出不穷,故而朝野上下人人敬畏于他。

在数十年前,先帝还是皇子之时,宫中尚有监察御史一职。监察御史麾下统领各州府道的监察机构,以腊八为期对汉唐王朝百官进行考察,奖惩分明,在除夕之前交呈中书省,中书省审查之后上报皇帝,皇帝朱批奏折,该提拔的提拔,该罢免dàn hé的罢免dàn hé。总之,监察御史算是当时最大的情报机构和监察机关了。

先帝驾崩之前十二年,那个时候当今的圣上,当时的太子还不算年纪大,正值青春年华。一个叫做张凡臣的人净身做了太监,那个时候的张凡臣也不过二十岁。

新皇登基即位,有亲王皇叔想要谋反,集结大军兵临镐京城,其亲自率领卫队以勤王为名,行逼宫之实。张凡臣孤身犯险,潜入王府之中搜查罪证,更是以一己之力屠灭王府上下九十四口人,继而折返皇宫,在乱军之中护得皇帝周全,坚持到了幽州道铁骑前来救驾。

皇叔伏法,姬修令张凡臣前去审问。没有人知道张凡臣用了些什么手段,只知道这位皇叔被拉到菜市口砍头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好皮,人也立不起来来,还是左右各差遣了一名侍卫用木棍叉了起来,才砍了他的脑袋。

打那以后,姬修就成立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影子机构,秘仪卫。秘仪卫专门负责天下官员的隐秘,逮捕专权之辈,打击谋反之徒,但凡有结党营私,暗地里行贿受贿的,总少不了要去秘仪卫的黑牢里面走上一圈。多少人在黑牢里面尝尽了苦果,张凡臣层出不穷的逼问手段更是让人恐惧,渐渐地,“张太岁”的名号就在朝野上下打响了。

如此做了几年,秘仪卫的手越伸越长,甚至开始干涉起了监察御史分内之事。监察御史半夜来到万江殿门口长跪不起,请姬修给个说法,联名二十二名当朝名宿上奏dàn hé张凡臣,结果连姬修的面都没有见到。

次日早朝,姬修只给了一纸檄文,撤销了监察御史一职,其职能并入秘仪卫,张太岁为秘仪卫统领,统策上下,官阶:无品无阶。

此檄文一发布,朝野震动,满朝文武无不哀嚎。但是姬修留给他们的只有两个字:退朝!打那之后,张太岁的名号愈发响亮,简直成为了朝野上下的噩梦,好在张太岁做事并不算是太绝,得过且过,只要不太过分,不闹到了皇帝耳朵里面,终究还是那个浑浊的池塘。

言归正传,张太岁听到姬修如此问他,他依旧眼睛眯着,却是回答道:“奴婢乃是一个阉人,朝政的事情奴婢不懂,也不敢干涉朝廷大员的说法。只是,阮大人和韦大人都是汉唐王朝的中流砥柱,他们二人的话,必定有些道理。”

姬修沉吟了一阵,再说话时却没有去回应张太岁的话,反而是说道:“张公公,你说寡人是否就真不如那云如龙?”

张太岁听到这个名字,也是面色惨然,本来微眯的双眼此刻瞪得滚圆,他回答姬修的话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苍天之子。云将军虽然也是天人之姿,武功人品皆是上乘,但是比起陛下来还是要差得远了。”

“张公公此番言语可是在说寡人胜也只是胜在家世之上,寡人本身却不如云七弟?”姬修闻言怒不可遏,将手中玉杯狠狠拍在石桌之上,就连手掌被玉杯碎片扎得鲜血横流也没有察觉。

纵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是张太岁却没有心生恐惧之感,只是不急不忙的跪下说道:“奴婢不敢。”

姬修才刚刚发了胸中怒气,此刻胸腹之处正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剧烈起伏着,他听了张太岁的话,却是狠狠吸了两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而后说道:“罢了,传寡人的口谕,命予儿进宫,顺便带上他的两位新朋友。”

张太岁沉默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面的泥土,转身走出了凉亭,又走出了御花园,偌大的御花园中只剩下了姬修独自一人。

九五城北边,二皇子的府邸之中。

昨夜胡璃一直在一边侍奉着云藏锋喝酒直到半夜,二人纷纷醉倒才算结束。胡璃自打走出五庙村鬼市的铁笼,就很少和人类接触,更不要说她现在连基本的交流说话都十分的困难。

姬不予和云藏锋二人醉倒以后,就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好几个二皇子府邸之中的丫鬟了。她不免心中有些害怕,猎妖人带给她的丑恶印象让她对人类有了一种不可磨灭的恐惧感,但她自己决定好了要做云藏锋的丫鬟,自然也不可能把云藏锋独自丢在这个湖心亭中。她知道,她现在需要把云藏锋带回姬不予给她们两个人安排的小屋子里面去。

对于心智不算成熟的胡璃来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现在的这种局面,即便是让她单独面对陌生的人,也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情况了。

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本能,逃命一样的将云藏锋从饭桌上面拖走,飞快的消失在了丫鬟们的视线当中。丫鬟们对这个一直裹着一件黑色斗篷的可爱女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至少她不像曾经见过的那些xiao jie夫人一般趾高气昂,难以伺候,此刻看起来就更加的多了几分可爱。

回到暂时属于两人的小屋子里,胡璃将比他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云藏锋放到了铺好了的床榻上。像一个小媳妇一般替他脱去靴子,还因为云藏锋汗脚的臭味熏到了自己而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脚,打水替云藏锋擦去身上的汗水,替他洗干净臭脚才算罢了。

自己也忙活了好一阵子才能够伏在云藏锋的身上沉沉睡去,睡前发现睡着了的云藏锋与平时那一个吵吵闹闹的他不太一样,露出了一丝傻笑。

朝廷御用的酒自然不会是像街边按着斤数售卖的兑水的烈酒,街边的酒入喉辛辣,酒味浓厚,容易上头,但是给朝廷的酒怎么说也是给皇家人喝的,自然是所有酒中的最上品。

所以在张太岁安排的小太监来传姬不予、云藏锋和胡璃三人进宫之时,虽然姬不予和云藏锋因为喝多了酒还在呼呼大睡,却没有因为喝多了酒起床之后有一些头昏脑涨的感觉。

胡璃倒是起得很早,替云藏锋操办好了朝饭等等,可惜云藏锋没有机会去享用这一顿胡璃特别从膳房偷出来的美味了。

云藏锋本来不打算前去九五城见这个皇帝,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皇帝怎么说也是他的干二叔啊,从姬不予这个层面来说,还是自己好朋友的父亲。他于情于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都应该去和这个皇帝见上一面。

姬不予听见自己的父皇召见,一看日头,都已经快到午时了。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皇子形象,让丫鬟赶忙给自己梳洗了一番,一边还穿着鞋一边就来敲云藏锋的房门。

在姬不予死命的催促之下,云藏锋也只好将就胡璃一早就给他打好的那盆冷水洗了一把脸,就被姬不予拉出门了。

小太监是驾着马车来的,说他小其实也不是说的年纪,反而是说的官职。宫里的公公也是有官职的,像张太岁这样的算是最高了,却也只有从三品,但这只是说他作为公公的官职,若是要谈论秘仪卫那边的职位,之前已经说过了,那是:无阶。

这位公公年纪看起来怎么也有五十多了,但是还穿着青衣绶带的小太监官服,不过看样子周围的人都挺尊敬他的,即便是作为皇宫禁卫军的御lin jun也不例外。

上马车之前,姬修问道:“这位公公,是张公公派你来的吧?”

这位公公也是“诶”的答应了一声,就转移话题说道:“二皇子请上车吧,张公公还催得急呢,我们可不敢耽搁了。”

姬不予点点头就钻进了马车中,云藏锋和胡璃紧随其后。车子摇摇晃晃向前走着,直接从北边的宣武门就进了九五城了。马车中,云藏锋问姬不予道:“皇宫里面连年纪这么大的公公也要用吗?”

老公公年纪虽大,耳朵却挺好使,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这句话,在马车外面冲里面说道:“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啊,这个事情老奴来解答就好了,不麻烦二皇子了。”

“我们这些公公啊,很多都是打小就净身进宫当了个太监。有些运气好,会来事,有本事的人,混个三五年就爬上去了,再不济没有本事的,做个十来年,位置也能够往上面挪一挪。但是啊,一般也就做到五六十岁,如果运气好,还没有去下面侍奉先帝的话,就能够领一笔银子,回老家享福了。”

姬不予比云藏锋懂宫里的规矩,如果按照这位公公所说的话,以他的年岁来说的话,他应该也算是在九五城里面位高权重的公公之一了,只是为何还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四处奔走呢?

一边想着,一边就问出了声:“那公公你是?”

老公公说道:“老奴就不提了不提了,前边就到了宫门口了,张公公等着呢。”

第一百零八章 入宫

玄武门雄伟壮阔最是称奇,九五城四门,虽说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象命名,但是其规模和景致都相去甚远。

青龙门富丽堂皇,最是威仪不过,处处彰显皇家风范;朱雀门容百官从中经过早朝,城门高耸入云天,顶上刻有朱雀浮雕,点缀一百零八颗红宝石,熠熠生辉,光华流动之间宛如活物。

白虎门向来执秉杀伐,多少人是从白虎门被拖出斩首的,秘仪卫的办事处所也设置在白虎门附近。牢狱多了,杀伐之气就长,虽然白虎门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道城门,但是常人一旦走近就能知觉那股猛烈的肃杀之气,寒气逼人堪比隆冬飞雪。

相比之下,玄武门一道黑曜石为原材料打造的城门就要显得厚重、沉稳了许多,更是把皇家有容乃大的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种黑,不是深邃,是一种富贵的黑,正大光明的黑,让人莫名有一种臣服之感。

玄武门位于九五城之北,正好望着北方的皇亲国戚。穿过了玄武门,就算是进了宫了。世人都知道皇宫之大堪比城池,老一辈的人跟自己的孩子形容皇宫之大的时候,总是会说: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了。

其实老一辈人自己也没有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村里面那个财主的宅子大,但是城里面那些老爷的宅子比村里面财主的宅子更大,那皇帝是天底下最有钱最有权势的人了,那他的宅子不是大得没边了?

云藏锋在进皇宫之前也想过这个传说中的九五城到底是有多大,时至今日才看见了九五城的冰山一角。即便是这一星半点却无一处没有体现出皇家的品味和工匠的高超技艺。

胡璃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宏伟瑰丽的地方,不断发出“哇哇”的惊叹声,她问姬不予道:“姬公子,你父亲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不害怕吗?”

云藏锋和姬不予皆是莞尔一笑。云藏锋轻柔的摸了一下胡璃的脑袋说道:“皇帝陛下不是胡璃,不会害怕一个人睡觉的。”

见姬不予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胡璃也不明所以,只是按照心里的想法说道:“胡璃就害怕一个人睡觉,所以要和公子一起睡,可安心了。”

这一次,姬不予促狭的眼光倒是转向了云藏锋。云藏锋不像胡璃一样对于姬不予眼光里面的调侃浑然不觉,倒是有些挂不住了,轻轻拍了胡璃一下说道:“不许胡说,我们只是单纯的一起睡个觉而已,你这么说会让姬兄误会的。”

胡璃委屈的揉着自己被云藏锋拍了一下的地方,说了一声:“哦,胡璃知道了。”

云藏锋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下倒是越描越黑,姬不予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越发的怪异起来。云藏锋实在是受不了那个似笑非笑、想入非非的神情,说道:“姬兄,你的思想未免也太龌龊了一些吧,胡璃还只是个孩子,你都要这么乱想她?”

姬不予把眼神从二人身上移开,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一切都是你们两个在说。云兄,你不要恶人先告状,血口喷人啊,那我可是大大的冤枉了。”

云藏锋被姬不予怼得无话可说,心里憋屈得很,脱下脚下的靴子就朝姬不予扔过去,姬不予却哈哈大笑着躲开。两旁偶有路过的宫女太监无不侧目,二皇子他们还是认识的,有人敢朝着二皇子扔鞋子也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奇闻了。

第一下被姬不予躲开了,云藏锋心里不服气,脱下另外一只靴子扔出,不料用力过猛,姬不予一个矮身躲了过去,靴子却向着宫门里面飞进去了。只听“啪”的一声,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稳稳的接住了飞进宫门的靴子。

“三位真是好兴致啊,年轻真是好啊,倒是有些羡煞奴婢了。”接住靴子的人正是张太岁张凡臣。

说话之时,姬不予是背对着宫门,面朝云藏锋和胡璃那一边。直到听到背后有人声,这才掉转身子,发现是张太岁在说话,不由得叫道:“呀,是张公公,失礼了。”

尊卑有序,张凡臣最是恪守这些东西,见了二皇子的面,他立马就跪了下去,却不是宫里那些小太监一般双膝着地,反而是单膝下跪,拱手行礼道:“奴婢见过二皇子,见过两位贵客。”

姬不予急忙说道:“公公多礼了,快起来吧。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藏锋云少侠,这位是胡璃胡姑娘。云兄,胡姑娘,这位就是威震朝野上下的张公公了,是父皇身边最受器重的公公。”

云藏锋对于自己险些用靴子扔到这位看起来就颇为不俗的公公始终抱有一些歉意,急忙说道:“对不住了,张公公,刚才险些就扔到你,失礼了。”

张太岁说道:“云公子不必客气,这点小事无伤大雅。令尊与我也曾经打过一些交道,今日得见故人之子,着实令人感叹物是人非啊。倒是云公子不要看不起奴婢这些yān gē之人就好了。”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不会不会,张公公一看就是颇为不凡之人,达者为先,大家都是一样的。”云藏锋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感觉,总之就有一点语无伦次起来。

姬不予倒是出来打了一个圆场说道:“云兄,你别看张公公幽居深宫之中,他可是眼下九五城里面的第一高手。若论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云兄跟张公公相比还差上一大截呢。”

张太岁笑了笑,不置可否,他面容本就清秀,年岁也不算大,只是处理的麻烦事情多了,有一种超越年龄的老成罢了。

面对这些年轻人,张太岁心里也轻松不少,他说道:“二皇子过誉了,奴婢可不敢自称九五城第一高手。九五城里面卧虎藏龙,除了皇上,谁敢说自己是第一高手呢。奴婢这点微末功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云公子,您还是先把鞋子给穿上吧。”

看着云藏锋一双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赤脚,张太岁微笑着把鞋子递还给了云藏锋,云藏锋更是尴尬的说道:“失礼了,失礼了。”一边说一边把鞋子接了过来,弯腰穿鞋。

看着云藏锋穿鞋,张太岁接着说道:“奴婢终究是年岁大了,比不得二皇子和云公子年轻有为,你们的未来不可估量,而奴婢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适时,云藏锋穿好了鞋子,踩了两下地板,试了试有没有穿稳当,然后才接过话茬说道:“云小子这点微末功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云藏锋想这位公公和自己的父亲云如龙打过交道,自称小子总是没错。

张太岁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云藏锋,觉着这个小子用他的话来化解他的话,虽然是自谦,却也难得有这份不骄不躁的心态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客套的话,切入正题说道:“三位,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聊了,皇上还在安思殿等着呢,边走边说吧。”

一边走着姬不予一边给云藏锋介绍着九五城内种种景致和人文特色,张太岁倒是很会为人,一直走在前面一语不发,看来先前边走边说的言语只是一句客套。说到底,张太岁只是皇家的一个奴才,二皇子是这个九五城的半个主人家,如果让张太岁来给客人介绍这些东西,不免有些欺主的嫌疑。

一路走过来,因为之前那个老公公的事情,云藏锋有心留意了一下太监们的穿着。除了张太岁一袭红袍,上面绣着一只獬豸以外,其余的大都是青蓝两色的袍子。

他不禁问道:“张公公,先前来接我们那位公公身着青色太监服,您身上却是红袍,这中间有什么讲究吗?”

张太岁见云藏锋问他,这才回复道:“云公子有所不知,在宫里面,奴婢们这些公公以衣服的颜色来区分官位大小,权职高低。最低等的小太监们,穿的就是青色太监服,高一点的就是蓝色,再高一点的算是顶级了,就是紫色了。”

云藏锋问道:“那公公这一身红色袍?”

张太岁笑笑说道:“奴婢除了侍奉皇上以外还要统领秘仪卫,一身红是皇上赏的。说起来,先前接你们的那个公公还是引我入门的公公呢,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爬升。”

云藏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张太岁接着云藏锋的话说道:“云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说不定今后你我二人还要同殿为臣呢。以后还请云公子多多照拂一二。”

云藏锋不明所以,只能说道:“张公公说得哪里话,云小子志不在皇宫当中,今日前来一见,也只是表示一下作为晚辈的心意罢了。即便是要同殿为臣,那也是张公公来多多关照一下做晚辈的才是。”

说到这里,张太岁突然暗叹了一声道:“有些时候啊,身不由己,你我也不过只是这涛涛江湖之中的一只鱼罢了。风浪大了,只能随波逐流。”

这句话一落下,四人之间安静了下来。云藏锋在揣摩着张太岁的意思到底是为何,胡璃则是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开口,姬不予倒是因为逐渐走近了安思殿而安静下来。至于张太岁,兴许是想要给这个故人的孩子一点点消化的时间吧。

安思殿前,有两个穿着青衣的小太监在门口候着,见到张太岁领着二皇子和两个客人前来,急忙下跪行礼道:“奴婢见过二皇子,见过张公公。”

这样的事情,姬不予进一趟宫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自然不会在意,也没有让二人平身就径直走近了安思殿内。安思殿内焚了一炉香,座下一个pu tuán,其余什么也没有。

云藏锋看到有一个中年人健硕的背影盘腿坐在安思殿中的pu tuán之上,想来便是自己的那个素未谋面的二叔了。

安思殿里面静悄悄,云藏锋的心却飞速跳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不容置喙

安思殿是皇家供奉过世的列祖列宗的地方,先皇一旦遇到棘手之事,最喜欢来此处打坐静思,故而取名安思。

正对着安思殿大门的墙壁上面自上而下挂着汉唐王朝历代皇帝的遗像,下面便是层层叠叠的平台,平台之上整整齐齐码放着这些皇帝的牌位。而当朝皇帝取年号为“平谦”,他说自己不求有功于天下,但求能够保得汉唐王朝江山五十年太平。

安思殿本来相当于皇家祠堂宗庙,外人不得轻易进入,即便进入也得是要毕恭毕敬,不得喧哗吵闹。云藏锋和姬不予都想不透为何姬修皇帝要选择在这个庄严的皇家圣地来召见二人。

云藏锋和姬不予见皇帝盘膝端坐于pu tuán之上,弯腰准备行礼,却被张太岁拉住,张太岁低声说道:“在安思殿,一切从简,肃静为主,繁文缛节尽可免了。安安静静的等着便是。”

二人这才停下了行礼的身子,心想莫不是要等上许久?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云藏锋自打昨夜在二皇子府邸湖心亭喝了酒之后,就再也没有进食过了。眼下到了吃饭的时间,云藏锋自然是忍受不了腹中的饥饿,肚子开始发出打雷一般的轰鸣声。

端坐在pu tuán之上的姬修身子微微一晃,而后停顿了下来。众人耳中传来了一声叹息,那是属于这个皇帝的叹息,姬修说道:“看来还不是时候,先去用膳吧,你们应该是都没有吃吧?”

“是,父皇。儿臣和云兄本来都还在睡觉呢,一接到父皇的传召,还来不及用膳就进宫来了。”姬不予弓腰对姬修说道。

姬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边走边说吧!张公公,辛苦你吩咐御膳房今天弄一桌好菜,不必太麻烦,家宴而已,尽快做好送过来。”这后面半句话却是对着张太岁说的。

张太岁应了一声“诺”便下去了。剩下姬不予和云藏锋带着胡璃跟在姬修的身后。连一个侍奉的太监也没有。午时的阳光最是强烈,白灼的光芒将天地都照射成了一片白色。

一边走,姬修就像一个家里面的长辈一般跟云藏锋和姬不予唠着家常,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皇帝。姬修说道:“予儿,你大哥因为西北战事的原因想要联合更西边的楼兰古国一起攻打西疆和北域,以缓解我汉唐王朝燃眉之急,你最近可有收到他的消息?”

姬不予道:“回父皇,儿臣并没有收到过皇兄的消息。话说皇兄已经出门三个多月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了楼兰国国境以内,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呢?”

姬修不说话了,他一辈子也就这两个儿子,后宫里面倒是有几亩良田,奈何作为一个皇帝,这些田地也都是别人硬要塞给他的。弄出这两个小崽子,姬修就已经算是尽心尽力,对得起安思殿里面的列祖列宗了。

至于后宫里面其他的妃子,有好几个都只是在新婚之夜看过了一眼,其余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见过面。政治联姻最是让姬修头大如斗,那些附属国进贡来的女子倒是美貌,可惜不对姬修的胃口,因为政治送进宫的妃子们,中人之姿占了多数,更是令人提不起兴趣来。

姬修的两个妃子替他分别生下了一个孩子,倒是皇后一无所出。姬修分别给两个孩子取名姬不舍,姬不予,不舍不予,即是不舒,看得出来,他这个皇帝不是很舒心啊。

长子姬不舍倒是顺了这个名字的意思,自己手里的东西什么都舍不得放手,打小便是如此。次子姬不予却正好和兄长相反,或许是随了自己父亲江湖豪情的那部分,自小就喜欢那个侠客的故事,总觉得瑰丽的江湖和诡异莫测的武功才是他最后的归路。

两兄弟打小就和睦,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是身上都流淌着汉唐王朝的皇室血脉,兄友弟恭,向来如此。

姬不舍踏出国门而去西北之北的楼兰古国寻求帮助,作为弟弟的姬不予心里自然是有些挂念的,但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哥哥的本事,若是连自己这个大哥都失利于西北,那么汉唐王朝这次的敌人也太厉害了一些。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御膳房,御膳房不仅仅是庖厨之地,庖厨只占了御膳房的一小块地方,还有其他房间,例如菜库、粮仓之流,自然也有专门供人吃饭饮食的地方。

御膳房又很多了,九五城里面各个嫔妃,贵人所住的宫中便各有一间膳房,专供皇帝使用的又分内御膳房和外御膳房。

内御膳房靠近无极殿、万江殿、安思殿等这些皇帝经常呆的地方,以便皇帝随时能够用膳。外御膳房地处wài wéi宫墙之地,皇帝大宴群臣抑或是要举行什么大的宴会之时,往往外御膳房会着手操办。

皇帝用膳也没有专门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有御膳房做好饭食由宫女呈到皇帝所在的地方,一边侍奉的太监会布置好几案,宫女再将手中的饭菜摆到几案上,皇帝便可以用膳了。

有些时候比较特殊,用膳的人比较多的时候会选择在御花园的某一处石桌上或者是来到这御膳房专门为皇帝用餐准备的房间。

等到四人坐定,御膳房还没有将饭食呈上来,张太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厨房里面督促着,一直没有出现。云藏锋第一次面对着这全天下最大的官,心中难免有一些紧张和尴尬,胡璃倒是无所谓,她虽然知道皇帝是一个身份尊崇的人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尊崇是怎么一个尊崇法,就当是狐族的长老或者族长一般吧。

只是她被抓的时候身份低微,哪有什么好的机会可以见到一族之长或者是狐族长老呢,一起生活的族群都没有,所以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尊卑的概念了。

姬不予倒是一个明白人,眼见云藏锋比较尴尬,就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缓和气氛,琢磨了一会,姬不予问姬修道:“父皇,方才在安思殿,你说看来还不是时候,什么还不是时候?”

“你可知道寡人刚刚在安思殿里面干什么吗?”姬修一双眸子盯着姬不予,脸上带着父亲对儿子提问才有的那种微笑,云藏锋看到了,也有一些羡慕,在十年前,他也有一个如此疼爱他的父亲。

姬不予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了,但是面对着自己这个一国之尊的父亲还是有一些拘谨,如同一个孩子,他挠挠头说道:“儿臣不知道,还请父皇明示。”

姬修则是哈哈笑道:“寡人方才在给自己刻自己的牌位。”

听闻此言,姬不予着急道:“父皇为何要如此做?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儿臣立刻启程走访天下去寻找神医常东明,实在不行,儿臣之前路过幽州找到云兄弟时也曾和医术天下第二的马祛马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儿臣去求他,想来会给儿臣一个面子。如果马老爷子不愿意来,我就跪在马家,直到他答应为止。”

“胡闹。”姬修一拍桌子,浑身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坐在一边的云藏锋才发觉这才应该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王霸之气。

姬修接着说道:“孩子,你要记住,你我不同于寻常百姓,我们可以用权力、用金钱、威逼利诱取得我们想要的东西,即便是手段卑鄙狠辣一些也无所谓。但是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下跪求人,只因为你我身上流着姬家的血液。”

说完这些话,姬修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而坐在一边的姬不予就像被自己父亲吓住了的孩子一般,泪流满面。姬修伸出自己的袖子,替自己的孩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轻声的呵斥道:“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哭哭啼啼。”

虽然是责怪的话语,但是云藏锋在一边却看得心里暖暖的,这个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他不了解,但是他一定是一个好父亲,一个真真正正的父亲。

等到姬不予停止了那股小女儿姿态,姬修才说道:“寡人不是罹患了什么恶疾。只是因为寡人不想像安思殿里面的列位先祖一样,驾崩了之后把功过留给后人去评说,最后只留下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谥号。我只是想,寡人自己做皇帝,自己给自己谥号,何须别人置喙,纵然是你或者是舍儿也不行。”

姬不予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觉得这样有违祖训,有些不妥,但是父亲身体安康,还能要求一些什么呢。他恭恭敬敬道:“父皇,方才是儿臣失态了。”

姬修道:“不妨事,其实你能够把云七弟的孩子带来,我已经甚是欣慰了。”

云藏锋见姬修提到了他,只好站起来抱拳道:“云藏锋见过二叔,不,见过陛下。”

姬修哈哈笑道:“云藏锋,好名字,当年七弟跟我说过你的名字,说是大哥给取的。可惜,大哥他哎,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起来,你跟七弟长得着实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他的孩子。”

云藏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做皇帝的二叔打交道,只能挠挠头坐回原位,露出一个傻笑。

姬修也没有觉得云藏锋有什么不礼貌,接着说道:“你可是第一个见了我不下跪,反而是抱拳的人,有点意思。你在益州的时候,那个姓裴的县令就已经上报了你的名字,说那个各大门派被盗的案子,你居功至伟,那个时候就派了秘仪卫跟着你,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云藏锋依旧不说话,但是那个疑惑的眼神却让姬修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姬修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派人跟着你,但是却不联系你,而且你从来没有发现过?”

云藏锋狠狠点了点头。

正当这个时候,张太岁推门进来禀道:“陛下,御膳房那边都准备妥当了。”

姬修挥手让张太岁先下去,然后对云藏锋说道:“先让他们上菜,我们边吃边说。”

第一百一十章 酿酒

酒菜如同流水一般被送了上来,四荤四素外加一个汤品,四荤四素里边各是两个热菜、两个凉菜,搭配齐全,品种丰富,可以说是十分周到了。

得益于张太岁站在一边的指点,偷偷透过窗沿的缝隙观察者屋内情况的掌勺御厨暗无声息的给张太岁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张太岁何许人?既可以被称为九五城内第一高手,其能够是弱了?那个御厨一来他便感知到了,只是心里清楚这些厨子患得患失的想法,也就作罢没提。

“张公公,你去酒窖把那一坛子高丽进贡来的好酒拿出来,大家共饮。”姬修看着桌子上的菜心里高兴,一大桌子尽是下酒的好菜,热气翻腾之间,香气四溢,弄得他胃里的酒虫就上来了。

云藏锋早就已经是饿得不行了,此时此刻嗅到饭菜香气,肚子更是止不住的咕咕叫了起来。

姬修也发现了云藏锋的窘态,不由得哈哈一笑道:“侄儿不必拘礼,饿了就先吃着,咱们边吃边喝,边喝边聊。”

本身云藏锋也没有打算客气,只是长辈在面前坐着,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一守的,这个时候听到姬修如此说,自然就像是得了军令的将军,咧开嘴笑了起来。云藏锋一边笑一边“诶”的答应了一声,敞开肚子大吃大喝起来。

“父皇,你别看云兄弟身材匀称,长得也秀气。他要是真的吃起来啊,恐怕是你桌子上这些东西不够他吃的。”姬不予难得有心开起了云藏锋的玩笑,看来待在自己老子的身边让他很是安心。

姬修更是哈哈笑道:“予儿说得哪里的话,九五城里别的不说,吃食管够。今天藏锋侄儿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做二伯的绝不会亏待于你。来人啊,吩咐下去,御膳房的御厨今天全部都得在厨房里面候着,叫什么时候上菜就什么时候上菜,怠慢了我的侄儿,我可拿你们是问。”

说到这儿,方才受到姬修吩咐的张太岁领着几个小太监抱着酒走了进来。酒缸子上面的泥封还没有打开过,两名青衣小太监合抱一瓮,足足抱了三坛进入这个房间。好在皇帝用膳的地方没有别样好处,就是一个大字的好处,否则这三坛酒一进来,房间就会显得有些局促了。

太监们稳稳当当的放下酒坛子就弯腰低头倒退着走出去了,张太岁是个內侍宦臣,没有资格落座和诸位一起吃饭,只能站在一边侍奉。

不过似乎这个令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张太岁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熟悉的站到了姬修的身后。将旁边的一个酒瓮泥封揭开,刹那间,一股异香如同喷发一般从酒瓮中冲将出来,然后被风一吹,就在房间里四散开来,融入空气当中,令人醉了、痴了、傻了。

张太岁从房间后边拿出几个小的坛子,用漏斗将美酒从酒瓮中装到小坛子里面,淡huáng sè的浆液从酒提子里面流出来,顺着漏斗流入坛子里面。装满了整整一坛,张太岁才将酒放上了桌子。

云藏锋早就被空气中四处弥漫的酒香勾得不行了,酒坛子一放上桌子就迫不及待的去抱,当然还是先给九五之尊的平谦帝姬修斟上了满满一杯酒,然后再给二皇子倒上,最后才轮到自己和胡璃。

好酒有一个特性,酒满杯沿,盈溢三分而不洒。意思就是说真正好的酒啊,当你倒满了于杯口齐平之时还可以往里面加一点,这个时候会微微高于杯沿,却不会洒出来。云藏锋给几人倒的酒尽是如此。

看到这一幕,云藏锋两眼反光,立马端起酒杯说道:“云藏锋敬二叔一杯。”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啧,这酒倒是好酒,可惜清冽了一些,不够味不够味。”云藏锋放下杯子之后喃喃自语了一番。

姬修也端起酒杯,一口将其饮下。放下酒杯,姬修笑着说道:“藏锋侄儿,你这称呼得改一改。伯仲叔季,该当是如此,长者为伯,幼者为叔,寡人略微年长于你的父亲,你应当称寡人为二伯才是啊。”

“啊,原来还有这么一说,云藏锋受教了。”云藏锋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么一出。

姬修再次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端起酒杯放在手中玩味,说道:“再说道说道这个酒,酿酒讲究粮食和水源的搭配,捣碎粮食,以秘法蒸之,泥封起来窖藏多年,这才酿成这个酒。高丽的酒啊,粮食和水源皆不是上品,技法也不够高明,自然是比不上我汉唐王朝的美酒了。”

“当年七弟最好这口,也喜欢自己酿酒来喝。老是酸不拉几的吟上两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如今是再也听不到咯。没想到你完全继承了你爹好酒这一口,还是虎父无犬子啊。”

听到姬修提起自己的父亲,云藏锋不免有些低落起来,姬不予善于察言观色,急忙圆场道:“父皇,你再说下去啊,这热菜就该成了凉菜了。”

姬修身为皇帝,对于人情世故哪能比自己的孩子要差,自然是明白姬不予言语中的意思,也急忙说道:“先吃菜先吃菜,佳肴佐上美酒才是饮酒之道。”

自始至终,姬家这两父子都对自己挺不错的,云藏锋也不好拂逆了他们的面子。加上在九五城里面做客,主人家发话了,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再说了,他自己本身也饿得不行了。

胡璃也端起酒杯,浅浅的品了一口。这酒对于云藏锋这些酒中常客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烈酒,但是对于胡璃来说就有一些辛辣了,她吐出小巧的舌头,“哈哈哈”的向外吐着气。

见胡璃不能承受高丽贡酒的辛辣,云藏锋急忙给她夹了两口菜,微笑着说道:“混着菜吞下去就好了,可香了。”

吃了菜之后,胡璃就觉得好多了,她说道:“酒哪里好喝了,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东西。又辣又烫,一口喝下去感觉喉咙和胸膛都要烧起来了,真是可怕极了。”

在座其他三个不说是酒中仙,也是浸淫此道许久的老饕了,见到胡璃这初出茅庐的模样,不由得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个少女心思纯净,可爱至极。

云藏锋倒是想起一些其他的东西来。眼前的少女虽然是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的模样,可是实际上却是狐族的妖女,对于人类饮食竟然也如此适应,真是有一些不可思议了。

他也不妄自猜测,心想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问问胡璃好了。

胡璃自然是参与不进三人之间的话题的,只能在一旁听着,一手拿着一只鸡腿,另一只手不停地往桌子上面的盘子里抓菜来吃。在姬修惊愕的眼神当中,云藏锋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了一眼云藏锋的表现,再看一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姬不予,姬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云藏锋也很无奈,胡璃虽然聪明伶俐,但是却在用筷子这一方面没有天赋,教了许多次都不会,还是秉承着狐族一贯的作风,用自己的爪子来抓食物来吃。

当然,云藏锋也没有放弃教胡璃用筷子的想法,这是让这个可怜的狐族少女融入人类社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姬不予知道胡璃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不会对这个女孩子不会用筷子的粗鲁行径感到惊讶。

两人都没有告诉姬修有关于胡璃的事情,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是怕姬修被吓着了,甚至作为二皇子的姬不予见多了购买被猎妖人捕获的妖族当奴隶的达官贵人。姬不予尚且如此,姬修就更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甚至还有一些附属小国会进贡一些妖族来讨取他的欢心。

只是云藏锋不想让姬修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胡璃。他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双亲并且饱受人类折磨的小狐狸,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层面的打击,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残忍。

云藏锋害怕姬修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这只小狐狸还有自己,害怕胡璃感受到异样的眼光而受到ci ji,所以只能给姬修解释道:“二伯,我的这位朋友罹患了一些怪病,不能见光,心智也只有**岁,所以很多时候会做出不可以常理来看待的事情,还请您多担待担待。”

姬修说道:“那倒是无妨,寡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你把寡人的心胸想得也太狭隘了一些吧。只是,她可能不是你的朋友吧,如果是普通朋友,你又怎么会冒着被人指指点点的风险把一个痴傻的小姑娘留在身边,只怕是你的心上人吧?”

“二伯,你误会了,她只是”云藏锋对于姬修如此的联想有一些无奈,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姬修哈哈笑道:“只是,只是什么?无话可说了吧。年轻人嘛,男欢女爱很正常。寡人也曾经年轻过,现在也不老,也曾经喜欢过别人家的姑娘,也曾经为爱情痴狂过,可以理解。你也不必解释了,一会我找最好的太医,给姑娘瞧瞧还有没有得救。”

姬不予看着云藏锋吃瘪,似乎是开心极了,嘴里还吃着东西,就哈哈大笑起来,还好反应快,否则嘴里的残渣就要喷了一桌子。

姬修瞪了一眼失态的姬不予,姬不予急忙说道:“对不起,父皇,是儿臣失态了。只不过确实不用请太医来看了,在马家,我们麻烦马祛老爷子看过了,药石无灵,只有靠云兄他自己慢慢教才行。”

云藏锋恨恨的瞪了一眼姬不予,姬不予却回了一个“还不谢谢我”的眼神。姬修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也不再去深究姬不予话里的意思了,只说道:“也罢,你们年轻人搞你们年轻人的名堂,寡人就不参与了。”

云藏锋和姬不予算是松了一口一般会心一笑,胡璃却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像猴子一样挤眉弄眼的姬不予和云藏锋,满是疑惑,沾满菜汤的双手在空中滑动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锥心之痛

酒足饭饱,云藏锋满足的往椅背上面一靠,发出一声吱呀声。胡璃端着一双沾满了油污的手盯着云藏锋看,眼睛里面尽是不知所措,她记得上一次用手抓东西吃,然后没有弄干净,擦到了衣服上,云藏锋帮她洗的时候还心疼了老半天。

显然云藏锋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向姬修和姬不予告了一声罪,就带着胡璃去找地方洗手去了。

等到二人回来,姬修和姬不予也是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面,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姬修十分没有皇帝样子的打了一个饱嗝,胡璃“噗嗤”一下,却被云藏锋一个怪罪的眼神给吓得生生憋住。

云藏锋抱拳说道:“二伯父,对不住,胡璃她不太懂事,还请您不要见怪。”

姬修笑道:“无妨无妨,寡人又不是什么昏庸的暴君。不过侄媳妇,你可以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吗?”

胡璃有些害怕的躲到了云藏锋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说道:“伯伯打嗝的样子像极了公子,一样的那么大声,表情也是很享受的。”

一句话胡璃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姬修说得很开心。姬修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直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咳嗽了两声。虽然是笑,云藏锋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姬修的笑声之中听出了那么几分郁郁不得志的苍凉之感。

随后,云藏锋晃了晃脑袋把这种想法甩出了脑海里面,一个皇帝,九五之尊,整个汉唐王朝都是他的舞台,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呢。

“走走?”笑了一阵,姬修突然间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问道,是的,虽然不容许别人有反驳的意思,但是云藏锋还是能够清晰感觉到姬修是在问他们。

姬不予和云藏锋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回答道:“走走!”

得到了两个晚辈肯定的答复,姬修率先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张太岁作为随身侍奉皇帝的太监统领,理应随后跟上,事实上,张太岁也是这么做的,他一步不离的跟上了姬修的步伐。

姬修却说道:“张公公,今日乃是寡人家人相聚,你就不必跟着寡人了。那里还有半瓮酒,你将它喝完了就回去休息吧。有事找你,寡人再找人召你前来觐见。”

张太岁不敢忤逆这个皇帝的意思,把脚步就定在了那里,弯腰行礼道:“奴婢恭送皇上。”然后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姬修带着云藏锋和姬不予等三人慢慢走出了御膳房。

看着他们出了门,张太岁才回头去看那些酒。的确,搬来的时候是三瓮,如今喝完就只剩下半瓮酒了。

正思索间,旁边灶房的管事大厨看着姬修带着二皇子和一男一女走了出去,急忙猫着身子溜进了房间,前脚刚刚走进去,后脚还在门外,只觉得耳朵边上一凉,几根飞针擦着他的耳朵沿钉进了门框的木头里。

“下次进来先打声招呼,免得丢了性命。”张太岁身影没有动,依旧盯着那装酒的三个坛子,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管事大厨被吓得坐到了地上,惊恐地盯着那几个尾部还在微微颤动的飞针,听到张太岁跟他说话,立马爬了起来,手里端着一盘松花小肚,惊恐的表情也换做了一脸谄媚说道:“张公公,这是孝敬您的,上好的牛肚啊。”

张太岁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却是二皇子的位置。管事大厨暗道了一声厉害,连皇上走了也不会去坐皇上的那个位置,实在是厉害。也不知道他心里说的厉害是说张太岁厉害还是姬修的威势厉害。

张太岁一双眸子盯着管事大厨,阴冷得像一条毒蛇,管事大厨也看出来了,那一双瞳孔的确是慢慢从人眼睛变成了蛇的眼睛,一双竖瞳让人脊背发凉。他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何所求?”

管事大厨急忙把手中那盘松花小肚给放到了桌上,笑嘻嘻的说道:“哪儿能啊,这不是孝敬您的吗?皇上用了,您不是还没吃吗?”

张太岁没有理会管事大厨这些废话,也不嫌弃是二皇子吃过的筷子,拿起来就夹了两根切成细丝的小肚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了一下才说:“好肚,御膳房不愧是御膳房,天底下能做出这般美味的东西来,恐怕只在那传说中的食神吃八方之下了。”

不知道云藏锋听到了这句话会不会说张太岁幽居深宫,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在那锦绣城却云楼还有一个不知道岁数几何,容貌却是一个小姑娘的秋儿,那才叫厨艺冠绝天下呢。

“张公公谬赞了,谬赞了。这小肚最考究的便是刀工,不仅要厚薄一致,而且不能切得太细,太细了就没有嚼劲,吃不出小肚的口感来,太厚了又难以入味,嚼着也费牙。原料也十分讲究,要用上好的牛小肚,它”管事大厨一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就停不下来,似乎也忘了眼前坐着的是震撼朝野的张太岁了。

张太岁又夹了两条放入口中,正细细品呢,却被这管事大厨的聒噪打扰了雅兴,嘴里的小肚还没有觉出味来,就急忙咽下去了。

他有些怒,语气变愈发冰冷起来,说道:“谁让你给我说怎么做的了?”

这一气,张太岁自己还觉察不出有什么,一边站着的管事大厨就害怕了,张太岁的手段在九五城里面可比那些九五城里传闻的鬼怪故事要吓人得多了。管事大厨低着头,弯着腰,说道:“是是。”

张太岁长舒了一口气,道:“也罢,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也难为你刚才摔了一个屁墩儿还保住了这盘小肚,你有什么要讲的话,要求的事,只管说来听听,我听完便忘了。”

这一席话便是管事大厨低三下四要达到的目的了,要知道皇城里边关系复杂,说不定哪天就因为不熟悉而开罪了一个开罪不起的人,所以这情报消息便是第一手的。今tiān huáng帝带来一个生面孔同桌吃饭,这还不得问问?所以这盘松花小肚可准备得比之前的菜要尽心多了。

管事大厨问道:“其实,就是御膳房的兄弟们托我来向公公请教一下,今日和陛下同桌的那位年轻人和那位姑娘是个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张太岁一边吃一边说道,“什么身份你们也得罪不起,能和陛下同桌的人能有几个?要想活得久,少说话,多做事,别打听这些你们听不得的事情。”

“是是,您说得对。”管事大厨急忙点头说道,其实得到这些回答便已经足够了。张太岁这么回答,就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必然低不了,否则以他张太岁的权势,还有多少东西是不能说的?不能说的就只有跟皇帝密切相关的了。

放下筷子,张太岁问道:“还有事吗?”

管事大厨本来还在琢磨这中间的道道,被张太岁这么一问,问得有些懵了,回答道:“没、没事了。”

“没事了就下去吧。”张太岁冷冷说道,但是瞳孔却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

管事大厨应了一声就退下去了,张太岁看着他出去才转过头又去看那三瓮酒,嘴中喃喃自语道:“莫非陛下酒量见长,三个人喝了这么多,也不见醉,这是何故?”

皇帝让他喝完这些酒再回去休息,那自然便是要喝完这些酒再回去休息的。张太岁嘴巴微微张开,那瓮里边剩下的半瓮酒就逆时针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从漩涡的漩涡眼中飞起一股美酒形成的小手指粗细的酒柱。张太岁用力一吸,那酒柱便在空中划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尽数被吸入了张太岁的口中,瓮中酒飞速减少着,直至见底张太岁才打了一个酒嗝。

如果是姬修在这里说不得就要拍手叫上一声:“好,不愧是人称张太岁的张凡臣张公公,就连喝酒也是这么的雅致,不知道折磨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优雅不**份呢?”

可惜,姬修带着两位年轻人正沿着宫里的石板路散着步呢。

张凡臣打了一个酒嗝之后,只觉得这高丽贡酒入口寡淡如水,香气四溢却柔顺至极,不辣喉咙,味道嘛,就的确是寡淡如水四个字了。

他飞快夹了几次松花小肚吃进嘴里,趁着酒味还没有消散,囫囵的咽下了肚子,顿时觉得饭菜香味夹杂着高丽贡酒的酒香直冲上脑门,从鼻孔中逸散出来,美味至极。

他笑了笑,看着姬修几人走出去的那个方向,再一次喃喃说道:“这般寡淡的酒,难怪是喝不醉了。”

正在宫里的石板路上散步的姬修身边跟着姬不予和云藏锋,胡璃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每一步都去踩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石块,决不让自己的脚踩到两块石板之间的缝隙,所以老是蹦蹦跳跳的。胡璃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欢脱的少女。

姬修虽然是个中年人,但是终究年纪到了那里,不能像年轻人一样轻浮和不稳重。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踩得很稳,就像是他治理天下的路一样,很稳很稳。

他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陪着我这个老人散步很闷啊?”

姬不予急忙回答道:“哪儿能啊,只是很少有这样跟着父皇您散步的机会,自己也很少有这份闲心出来四处走走逛逛。”

云藏锋神色黯然说道:“父亲进京的时候生死难料,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那一别便是生死两相隔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不是按照他的想法来的。我已经十一年没有见过父亲了吧。”

云如龙怎么也是姬修的结义兄弟,听到云藏锋提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却只能安慰道:“逝者已矣,七弟为国殉职,乃是天下所有人的佩服的大英雄。贤侄也不必过于伤悲。”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我本以为我早已习惯了,没想到还是会有锥心之痛。”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何家的下场

九五城的御lin jun规矩森严,除了把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城门之外,更是要在皇宫四处布下巡逻队四处巡逻,各宫各殿的门口更是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身处禁宫之中,自然被外人称作“禁军”。

而这些所谓“禁军”,不过是皇室豢养的家犬而已。让他们咬谁就咬谁,给他们肉吃,他们就卖命。这不是别人说的,恰巧都是这些御lin jun口口相传说出来的话。

既然自诩为是皇室家犬,那么狗见到了主人家自然是要摇尾乞怜。

姬修带着姬不予和云藏锋二人在九五城之内随意走走,一个小队的御lin jun经过他们的身边,见了huáng sè锦袍的姬修,谁还能不识得,急忙伏地跪下,高呼万岁。

带着两个晚辈散步消食的汉唐王朝皇帝却不在意这几个无名小卒的跪拜,从他们面前就这样走了过去,既没有说平身,也没有说“你们辛苦了”。

在九五城里面当差的侍卫,哪一个不知道宫里的规矩,皇帝高高在上,自然是看不到他们了,御lin jun上上下下也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啦。等皇帝带着皇子和那个面孔陌生的少年走远了,才集体站起身来,也不敢说半句不恭敬的话,生怕被身边的哪一位听了去,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天子如何?皇帝如何?那也是人呢,背后没有长着眼睛和耳朵,听不见背后有人说他的坏话。只是权力让他可以把别人的眼睛耳朵当作自己的眼睛耳朵来用,至于有些话听见了、有些事看见了,怎么处理却是不得而知了。

姬修一个人走在前面,方才劝慰云藏锋切莫因为云如龙的事情过于伤心,却听到云藏锋那样一番回答,心里也不是滋味。

皇帝虽然在芸芸众生之上,秉承上天的旨意,是为天子,却也不能逆转阴阳,化死为生。他想云藏锋多多少少也是个走江湖的孩子,应当见多了生离死别,云藏锋靠着自己应该也能够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才对。故此,姬修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说什么。

又走了十数尺,姬修突然转过头来对云藏锋说道:“对了,寡人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前些日子秘仪卫来报说贤侄你在泰安城大闹了一番,甚至都打上何家的大门去了。当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算详尽吧,你细细给寡人说说,寡人琢磨琢磨应当怎么来处置这件事情。”

云藏锋不解姬修是何用意,但是既然把姬修当作了自己的长辈,那么长辈问起晚辈的事情来,做晚辈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何况,这个长辈目前来说对云藏锋还不错,让他生不起恶感。

于是云藏锋便从自己到江宁郡城寻人,如何如何遇到故友,又是怎样怎样辗转到了泰安城,接下来怎么曲折的救出了自己的兄弟小虎的。至于接下来自己被抓起来,柳问情为了搭救自己牺牲了色相的事情却是没有再说出来。

三人边走边说,等到云藏锋说完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小块花圃旁边安放的石桌石椅上面坐着了。姬修看起来是有些困乏了,听完云藏锋的话,他狠狠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搓完脸才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也大概知道一些,你既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杀了一个朝廷官员,按我汉唐律法,理应查明事实,秋后问斩。但是那个官员贪污**,收取贿赂,和当地豪绅沆瀣一气,鱼肉乡里,算你运气好,就免了你的罪了。”

云藏锋还没有说什么,姬不予先激动得跳了起来,抱拳说道:“谢父皇恩典。”

姬修挥挥手,示意免礼,接着说道:“寡人还没说完,不急着谢恩。”

姬不予舔着脸笑道:“父皇您说,您接着说,我有点激动了,失态失态。”

姬修也没有在意自己这个傻儿子做的蠢事,接着之前的话讲道:“云贤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怎么一个处置法,寡人一会再给你们二人细说。先说这泰安城何家,家大业大,但是却私设监牢,横行无忌,寡人打算将何经伦处死,另罚银五万两,你们以为如何?”

姬不予自然是称赞自己父皇英明神武,宏才伟略之类的,云藏锋却锁紧了眉头说道:“二伯是皇帝,做的决断自然是圣旨,不可违背。只有一事不妥。”

姬修先是疑问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有何不妥?说来听听。”

云藏锋说道:“要想处理何家,何家家主何经伦自然是首当其冲,作为主犯他在劫难逃。但是那何大公子何松岳,虽然智计无双,却不用在正道,行贿朝廷命官,按例应当没收家产,充军西北。”

说到这里,云藏锋停了下来,看了看姬修的脸色。但是这个汉唐王朝的天子脸上什么也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都瞧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深邃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眸。

戛然而止的声音让姬修有些意外,他说道:“别停啊,继续,不是还有何松涛没有说吗?”

云藏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何家二少爷何松涛,鱼肉乡里,淫 rén qi女,有时候更做出母女、姊妹同榻而眠的荒唐行径。有女子不堪受辱,投河、撞墙的,可以说这些女子皆是因为何松涛而死,如此草菅人命,难道不应该受到处置吗?”

姬修想要喝一杯茶,却看到周围一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桌上也是空空如也。只能咽了一下口水润润嗓子说道:“那依着贤侄的意思,就应当将何家上上下下满门抄斩,抄没家财,那才妥当?”

姬修的语气很不好,似乎觉得云藏锋忤逆了他的意思,让他有些难堪了。云藏锋自然也是察觉出了这一点,虽然觉得不应该顶撞长辈,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的确是要争取一下。

不仅仅是自己在泰安城遭受的一切,更是为了牺牲贞洁的柳问情还有那些因为何松涛的荒淫无道而失去了宝贵性命的女子。这个坚持,是为了云藏锋的一怒,是为了替天理昭昭讨回一个公道。

云藏锋盯着姬修的眼睛说道:“二伯,我没有说过要将何家上下满门抄斩。只是首恶不除,难以平民愤、明公理啊。侄儿认为,应当处死何经伦、何松涛二人,将何松岳发配边疆,至于其他的人,没有大恶,应当无罪。”

姬修摇了摇头说道:“藏锋贤侄啊,你这样做就是把何家往绝路上逼啊。何家虽然是商人世家,背后的势力也不复杂,按理来说,就按照你的法子去做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何家家主昨天已经自缢于泰安城闹市口,这是我给他开出的条件,只要他自缢,我绝不追究何家其他人的罪名。”

云藏锋不解问道:“二伯为何对何家如此宽厚?我虽然进京不过两日,但是行走江湖以来,也听闻一些关于二伯的传闻,说当今天子是一个明事理,心系百姓的好皇帝,怎么偏偏到了何家这里就犯了糊涂?”

话音刚落进姬修的耳朵里,姬修就一拍桌子怒道:“混账,竟敢这么和寡人说话?”

年轻的时候姬修和其他几位已故之人并称京城七侠,手上多少有一点功夫底子,虽比不上张太岁这类高手,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禁军之中还是排得上名号。这一掌虽然没有开碑裂石,但是也将石头桌面拍了一个掌印出来。

见到姬修发怒,姬不予急忙跪下劝道:“父皇请息怒,云兄也只不过是忠言劝谏,忠言逆耳啊,父皇!”

姬不予怕自己的老爹发威,云藏锋却是浑然不怕。他尊重这个所谓的“二伯”只不过是给自己亡故的父亲一个面子,实际上,没有自己父亲这一层关系,什么千古一帝,全是狗屁。如果不是因为云如龙的缘故,这个皇帝在云藏锋的眼里,眼屎都算不上一个。

姬修发泄了一下心里的怒气,又看着直直盯着自己的云藏锋,那孩子的眼中充满了倔强和蔑视,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那个死不低头的样子真是不知道像了谁,云如龙当年也不会这般傲气啊。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西北战事吃紧,已经打了许久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以为这粮草从哪儿来?国库出?国库出得起吗?这粮草国库出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从富商巨贾那里征来的。这一半当中,何家出了一成,寡人不得不承何家这个情。怎么也得给何家留一个根。”

云藏锋依旧那样看着这个皇帝,眼神里面丝毫也没有缓和的意思,显然这一番说辞并不能让云藏锋信服。

姬修看了一眼云藏锋,自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并不能让云藏锋信服,他也没有想让云藏锋信服。姬修再不济也是个皇帝,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毛头小子而屈尊降贵。

只是皇帝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能够让身边多一个人,多一点温暖也是好的。再说了,这故人之子,英雄之后,怎么说也得照拂一番。

姬修接着说道:“之前何家拿出这份银子是想让何松岳平步青云,这份银子拿给了朝廷,还有一份送到了各个关节的官员府上。这一次因为你的事情,这份人情先用了,何松岳只能接手何家的家族重任,当不了这个官了。贤侄,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也不要死咬着不放了。”

好言好语却只换来了云藏锋的一声轻哼,似乎还是不太满意姬修的安排,只不过也缓和了许多。云藏锋虽然傲气,却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与自己的二伯撕破脸面,得不偿失。

即使何家死绝了,对于云藏锋来说除了出了一口气之外也没有任何好处,天理昭彰的事情,死在闹市口的何经伦已经彰显了。

既然朝廷需要何家继续为西北战事提供财力支援,自己手里又没有绝对的决定权,索性就不再去管这些事情了。安安心心走自己的江湖也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孤军

日头渐西,姬修也有一些疲乏了,按了按睛明穴,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比不上云藏锋和姬不予这些年轻人了,虽然是有一些功夫傍身,却也抵不过岁月的鲸吞蚕食。人最怕的就是和自己年轻的人坐在一起,终究会有一种英雄迟暮的落寞之感。

昨夜守着灯火做了批阅了一夜的奏折,直至天明才睡下,今天又当朝斩了一个兵部的要员,姬修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异常了。

终究是父子连心,看着姬修的疲态,姬不予也是心里一阵难受。自己的父皇也老了,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甚至敢在朝堂之上和大臣大打出手的皇帝他也老了,一个通宵达旦的奏折就让他扛不住了。

姬不予有些心疼的说道:“父皇,国事虽重,却也是保重龙体最要紧。您若是垮了,汉唐王朝的担子谁来挑啊?”

姬修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屁话,寡人乏了,这江山不是还有你和你大哥顶着吗?那些股肱之臣,阮步义软大人和韦绍年韦大学士也能扛起我汉唐王朝的半壁江山。内政之事有他们二位辅佐倒是不足为虑,只是西北战事一起,外患尤重,成了头等大事。”

云藏锋说道:“二伯,恕我无礼,侄儿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姬修道:“但说无妨。”

云藏锋说道:“据我所知,西疆和北域对我汉唐王朝虎视眈眈,由来已久。这么多年来,我朝与两边大大小小的战争和摩擦也不下数百场,为何偏偏这一次打得如此艰难?”

姬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我要给你们两讲的最重要的事。先前说贤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活罪就来源于这儿了,我想让你们两个人奔赴西北玄甲城帮助姜大将军戍守边疆。”

气氛在姬修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有些凝固起来,陷入了一个谁也不先开口的尴尬处境。云藏锋和姬不予琢磨着姬修的话,云藏锋也明白了先前姬修的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说法,他帮着自己处理了何家的事情,替他报了仇,又用何家来引出西北战事,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心甘情愿去边疆替汉唐王朝卖命。

正当几人尴尬的时候,先前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的胡璃一蹦一跳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嘻嘻笑着给云藏锋戴到了头上。想来是之前跑到了宫里面某处花坛或者那个园子里看着花儿好看,就给顺手摘了。

这一打岔,尴尬的气氛也就不能再维持下去了。云藏锋想要说话却被姬修先一步打断了。

他说道:“你们也别急着说话,等我说完这些事情,你们再给出你们的答复也不迟。”

紧接着,姬修就把西北战事如此艰难的种种前因后果慢慢说了出来。

数年之前,云藏锋的父亲云如龙带领一支孤军深入敌后,上演了一出千里奔袭而围魏救赵的戏码。

不得不说,云如龙的这一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不仅仅替岌岌可危的汉唐王朝边境解了燃眉之急,更是替汉唐王朝换来了短暂的和平。故此,他才被汉唐王朝全军上下奉为天神一般的英雄。

云如龙深入敌后翻天覆地的搅了一个月,不仅消灭了小股的敌军驻扎部队,更是雁过拔毛的将好几个粮草据点连根拔起,除了留下部队需要的粮食,其他的全部都一把火烧了。

除了粮草据点之外,更是在敌军的运粮道路上数次设伏,截断了敌军粮草运输通道,直到打到敌军的都城之下。

云如龙带着孤军攻城,城高池深,守卫森严,即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能在短时间取下。但是云如龙带领的军队以他们的血肉之躯硬撼这座铁桶一块的坚固城池。

他们深入敌后,无法与自己所属军队取得联系,就像是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的军队。除了他们自己和城墙上的敌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伤亡数字,只知道每一天都在死人,攻城的力量一天比一天薄弱。

也就是这些人,人数少,力量小,却打出了将要取下敌人都城的气势。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给云如龙拖延时间所做出来的假象。开始攻城的第一天,云如龙就仗着自己高超的身法和武功混进了敌人的城里,潜伏了下来,一直寻找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刺杀敌军皇帝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鏖战五天之后,云如龙得手了。城wài wéi攻敌军都城的士兵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城中燃烧起来的大火直冲云霄,照的那一片如同白昼。灼热的气浪就算是站在护城河之外的他们都能够感觉到,从敌人的皇宫那里发出了哀悼的号角声。

封锁城池,所有部队出城绞杀这支残兵的命令随着敌国皇帝的死亡传到了敌军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在都城之外不到三里的地方响了起来。云如龙很幸运的逃了出来,而他带领的士兵们也按照之前的约定,一看到火光就集体驱马后撤。

云如龙一个人倒是方便了很多,乱军丛中他的功夫施展不开,但是逃命倒是没有问题。一路上,他曾看到了许许多多因为攻城而倒在血泊当中的同袍尸首,有一些因为死的时间比较长了,身子都开始腐烂起来。

他心想,自己是没有机会带着这些甘愿跟着自己慷慨赴死的兄弟的尸首回到家乡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不只是死在攻城途中的那些同袍,就连那些逃走的兵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了。

皇帝一死,国内立马传出了撤兵的消息,在边境战斗的数十万大军调转枪头,搜索着在自己国境内横行无忌的汉唐王朝骑兵。

云如龙和部下残兵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部队已经被里外包夹了。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围在了一个山头上。

那一夜,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每一个人都沉默着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他们默默的吃光了之前逃命的时候留着的粮食,不在为之后做任何打算。那是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今夜必死无疑。

敌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潮水,永不停息。飞蝗一般的利箭从山脚下面往上射,一轮又一轮根本没有停过。

射箭的时候,敌人的步兵是不会登上山来搜索的,这是因为害怕自己家的剪枝伤到了自己人。所以云如龙见到第一波箭雨来的时候就下令各自找好掩体,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倒在了敌人的箭雨攻势之下。云如龙很痛心,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战争就是要死人的,运气和经验或者其他的种种因素稍微有一点不在你这边,可能就会死。

箭雨攻势之后,敌人的步兵搜上山来。这也是云如龙和麾下所有将士都默默等待的时刻,短兵相接,战刀见红,杀一个就不是赔本的买卖,杀两个就赚了。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着敌人靠近到自己的身边。

“噗嗤”一声打响了战斗的第一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被这一声战刀入肉的声音撩拨而起。全部跳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身上,干净利落的抹了他们的脖子,而后又跳起来去和另外一名敌军捉对厮杀。

每一个挥砍的动作,每一个躲避的技巧都是在日复一日的战斗当中积累起来的经验,怎么杀人最快,最省事,都是烙印在骨子里面的技术。汉唐王朝一边的军士们都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一边发疯似的发出狂笑。

他们憋得太久了,自打决定深入敌后,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睡不敢好好睡,就怕半夜里被人发现给杀了,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潜伏进来的敌军部队。到了后面就根本不是怕死了,而是怕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导致整个战线的全面崩溃。

每一天都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得到最淋漓尽致的释放,再也不用担心任何的后果,只有酣畅淋漓的杀!杀!杀!

云如龙不只是一个军队领袖,更是一个武林高手,在这种漆黑的夜和茂密的山林当中最是适合他战斗。他如同黑夜中的鬼魅,神出鬼没的剑法杀得敌人胆寒,每一次剑光一闪就会带走一个敌人的性命。

每一个人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身边的人的战况,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从背后砍向你的脖子,带走你的人头和性命。但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自己的战友、同泽死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滚烫的鲜血溅到身上、脸上。

云如龙活活砍杀了一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一个自己人了,他的部下全部都倒在了尸山血海当中。他的手已经握不住手里的剑,腻滑的鲜血打湿了剑柄,不停挥砍的手臂已经疲软不堪。

他扯下战裙上的布条,将手中的剑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手上,放置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而滑落。他怒吼着,咆哮着发起了他人生当中最后一次冲锋。最后,他死了,五杆铁枪刺进了他的身体里面,神仙难救。

死之前,他向东南而望,眼神里面尽是柔和。他扑到在地,却被深深chā jin身体里面的铁qiāng zhi了起来。

日出的光辉洒落在这位以死明志的烈士身上,照亮了整个战场,鲜红的血液顺着地面的草向山下流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是两国将士们的尸体,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还没有娶妻生子,一些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这样躺在那里,不会再说话,不会再笑了。

敌军将领驾马来到云如龙的尸首前,翻身下马,摘掉军盔,右手放在左胸之前,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他作为一个将领对于另外一个将领最大的敬意。

至此,云如龙麾下连同最高统帅,全部阵亡,无一降敌,无一生还!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科察尔沁

傍晚,二皇子的府邸大门口,一辆马车“丁零当啷”的停在了青石板路上。门口两尊威武不凡的石狮子怒目圆睁,警惕的瞧着行来的这一辆马车。

马车的架构非凡,又有四匹马拉车。车架子的木头是黄花梨木的,算不上是木头里面最好的,但是也足够结实了。包着马车的皮料是最防水的羊皮,外面再套了一层二十来个人花了足足半个月的功夫才绣好的龙凤呈祥蚕丝套子。

拉车的马自然不用说,一等一的滇南马,威武高大,速度不快却胜在体力好,走得稳当。马身上用的都是京城里面最好的鞍鞯和皮嚼子,只是看马蹄起落之间泛起的阵阵金光也知道这马掌是真正镀过一层金子的。

马车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就没有人能知道了,只是单说这驾马车的车把式都能有个软和的棉垫子,就差不到哪儿去。

车上走下来两男一女,正是从九五城回到北城来的云藏锋、姬不予和胡璃三人了。

云藏锋一下马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皇宫虽大,但是把人的心给压着,越别越小。让人感觉就是在胸口揣了一块大石头,一点都喘不过气来。面对着那个天下共主的二伯,更是让人不自在,坐立难安。

侧了一下脑袋看一眼姬不予,也是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这从小就在九五城长大的皇子也不比云藏锋这个在山野之中成长的野孩子好不到哪儿去。姬不予也感觉到云藏锋在看着他,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微妙笑容,又是苦涩,又是无奈。

两人再向胡璃看过去,只见胡璃还是那样子,面对生人的时候怯生生的模样,只有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妖族少女了。二人又一次相视一笑,这一次是想到一块去了,恐怕只有胡璃这般不谙世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才能在九五城走了一遭出来而面不改色的。

三人是在九五城的御膳房中用过了午膳,姬修给他们说完了事情就已经天色慢慢变暗了。张太岁来找到他说是御膳房备好了晚宴,请姬修和姬不予、云藏锋几个人一起去用膳。

本来是一片好意,却不知道姬修从哪里来了一股脾气,说是御膳房为何要自作主张,准备晚宴。又说自己身子乏了,想要先歇息,让姬不予带着云藏锋自便,说完了也不管他的一个儿子一个侄儿,径自离开了。

皇帝一走,云藏锋自己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九五城里面了,就给姬不予说道:“姬兄,我看这御膳房的这顿饭咱们还是别吃了吧,打道回府吧。我和胡璃对于这个偌大的九五城来说,始终是个外人。”

姬不予对此颇有一些感同身受,他虽然自小在九五城里面长大,但是除了他生母的那个宫里面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以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一股一股的寒气和敌意。

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天一亮都必须戴上一个面具,一个笑脸的面具,哪怕是言语之中夹枪带棒,说话之间笑里藏刀,但是那个笑容却是一点都不能少的。没有谁占着谁的理,有的都是阴谋诡计、结党营私,阿谀奉承。在权利最大的地方,这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之事也就越多。

三人这才从九五城里面走了出来,可怜御膳房特地准备来搭桥铺路的一番美意,不知道将会落入哪一位有福之人的口中了。

回到府邸之中,姬不予首先就吩咐了灶房那边生火做饭,弄几个简简单单的下饭菜就成。他感觉自己在九五城里面待着,费心费力,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又累又饿,只想好好大吃一顿,好好睡上一觉。

二皇子的府邸吃饭一般都吃得早,除了二皇子有特别的吩咐,多数时间都是在日头刚刚有落下迹象的时候就开始吃了。

今日傍晚姬不予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和灶房那边都已经全部吃过了晚饭。灶房里面掌勺的大厨都已经美美的洗了个脚,想要躺在床上睡上一觉了。谁也没有想到中午出了门去的二皇子和他的贵客会傍晚回来,而且还没用晚膳。

掌勺大厨一边起身一边嘟囔道:“这皇上也太抠门了一些吧,二皇子进宫也不说让人留下吃个晚饭再走。”

另外一边跟他一起起来的是负责在厨房打下手的老伙计了,听到自己的老搭档说这个话,老伙计吓了个半死,顾不得还有一只鞋子挂在脚上就冲过去捂住掌勺大厨的嘴巴,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那位也是你能够编排的?给人听了去,当心你的脑袋。”

掌勺大厨这才如梦初醒,心里感觉到一阵后怕,点点头道:“是,是,我给猪油蒙了心啦。”

二人说完话,也不敢耽误二皇子交代下来的差事,急急忙忙穿戴了,也不管有没有穿戴整齐,就去到了灶房。

姬不予去安排吃食的问题,云藏锋却带着胡璃先一步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房休息。他的脑子里面一直在想着姬修要他和姬不予一起去西北战线共同抵御入侵大敌的事情。

姬修说得很多,也有很多关于他的父亲云如龙的事情。也给他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次西疆和北域联手来犯会如此的难以对付。

云如龙深入敌后,斩首敌军皇帝,切断敌军粮草运输通道,火烧粮草据点,逼得在边境作战的西疆军队不得不暂时撤退。皇帝驾崩,国内因为争夺皇位陷入内耗当中,汉唐王朝本想趁机举兵进攻,一举歼灭西疆蛮夷。

不过,每一次汉唐王朝出兵就会让内耗的西疆军队联合起来对付汉唐王朝的军队,意思很明显就是汉táng rén想要趁虚而入是不可能的。西边久攻不下,加上北域数十个部落虎视眈眈,汉唐王朝不得不和西疆签署了休战协议。

协议规定,直到西疆zhèng quán稳定之前,汉唐王朝不能够出兵攻打西疆的一城一池。相应的,西疆东边五关全面对汉táng rén开放,互通有无,独立出来作为一个中立国家,也作为两国交战的一个缓冲带。

如果汉唐王朝不遵守协定,西疆将抛弃国家尊严,并入北域部族,联合南边百越的部落从三面一同进攻汉唐王朝,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经过朝野上下的再三斟酌,姬修同意了西疆的协定。

只是姬修也没有想到西疆出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天才,名叫科察尔沁。科察尔沁原本只是西疆的一个小军阀的儿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虽然展现出了不可多得的军政才能,但是在当时旧主未亡的情况下,西疆境内安定,科察尔沁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但是皇帝被敌军首脑斩首之后,各部大臣,各族领袖纷纷揭竿而起,都想登上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皇帝宝座。科察尔沁的父亲是坚定的保皇一族,认为就应该要让年幼的小皇子登基为帝。

科察尔沁多次劝谏其父反了,与天下群雄一起逐鹿天下。可惜他的父亲是个老顽固,不仅不听劝告,反而将科察尔沁关入大牢之中,说是等皇帝幼子登基之后就上报给皇帝发落。

在不得已之下,科察尔沁买通狱卒找到自己的心腹将自己搭救出了大牢,然后潜伏其父的寝居将其斩首,一步一步接手其父手中的势力,最后逐鹿皇帝宝座。

从西到东,科察尔沁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内展现了自己惊人的实力和才能,挟持幼帝,征讨各部头领。将中原人的合纵连横,远交近攻的策略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下尽收之后,科察尔沁幽禁幼帝,逼其写下禅让文书,自此登基为帝。

当上皇帝之后,科察尔沁大力发展畜牧业和种植业,争取在冬季到来之前储存足够的粮食,蓄势待发,东进再次进攻汉唐王朝。派出使者联合北域各个部落,并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所有部落,让他们可以听从他科察尔沁的号令。

这就是这一次西北战事如此艰险难打的原因。之前也有西疆和北域联合来攻打的情况出现,但是那也只是知道汉唐王朝实力雄厚,不易取下,所以才两面出兵,让汉唐王朝兵力分散,寻找胜利的机会罢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双方各自为战,根本不能形成有威胁性的战斗力。更何况,西疆各个军阀之间以及北域的所有部落之间都貌合神离,心存间隙,在战场上这一些平时不可察觉的细节都会成为被汉唐王朝利用的弱点。也正是这些原因,让西疆和北域两块地区的所有军队都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来。

试问,一方面面对着凶悍的汉唐王朝军队,一方面还要防备着自己的友军会在身后捅刀子,所有部队各自为战,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指挥,又怎么能发挥全部的战斗力呢?

但是科察尔沁解决了这一个问题。他整合了西疆所有的军阀部队,也让北域各个部落都服从于他。两只虎狼之师一旦有了一个统一的首领,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有了头狼,如虎添翼,打得汉唐王朝节节败退。

至于汉唐王朝和西疆中间的战争缓冲带,基本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在西疆军队的铁骑之下被一冲就散了。

云藏锋想着想着,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了,繁星点点映在夜空之上。胡璃从灶房那边给他端来了晚上的吃食,知道他吃得多,特地换了一个大盘子,大到她自己走起来都摇摇晃晃的,很不方便。

见到这一幕,云藏锋也顾不得再深入想下去了,过去接过胡璃手中的餐盘说道:“做事情要量力而行,你拿不了这么多就不要拿这么多啊,万一打翻了怎么办?粮食浪费了倒是小事,要是你受伤了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胡璃倒是开心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只是盯着云藏锋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谈

长夜悬星河,明月照江湖。夜幕中的二皇子府邸,比起这座已经被黑暗所吞噬的江湖来要干净、纯粹了许多。

作为当今天子的次子,姬不予的宅邸之中自然是不欠缺美酒的。

在云藏锋暂住的屋子房顶上,云藏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小案,上面整齐的排放着一盘盐水煮的花生,一碟还冒着热气的毛豆,一壶陈年香醇的二十年即墨老酒。

这也许就是江湖中人的浪漫吧,即使如此的惺惺作态,也没有人回去批判你矫揉造作,无病shēn yin。而在这明月清冷的光辉之下,美酒和美味的下酒菜佐上最是回味无穷的愁苦,抑或者是孤独,便是多少少年人心目中的大侠姿态。

很多年少不经事的少年心里都以为大侠是最风流倜傥,满腔愁苦的。他们武功超凡入圣,拥有着世界上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浪漫情怀。

他们觉得大侠在决斗之后总会拿出一坛美酒与敌手共饮一杯,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逢着难以寻觅的知音而痛饮的一坛子,滚烫辣喉,却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欢愉。

也觉得所谓的高手总是喜欢在这样明月与繁星共存的晴朗夜空之下,仰卧在房顶之上,饮一杯琼浆玉露。那是羡慕不来的洒脱和孤独呢。

一个人独自品尝其中三味,不知道迷倒了多少貌美如花,少女怀春的小娘子,也不知道如此浪漫和有韵味的高手让多少漂亮女子在床榻之上扭断了自己的腰肢。

云藏锋却不是如此。

在这个偌大的皇子府邸中,姬不予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可是终究不是自己能够吐露心声的知音。

年少时,在天奇峰,六位师傅都是活了成百上千个年头的老妖怪了,自然是说不上什么体己话。龙灵呢?打小两个人就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既是夫妻也是知己,只可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她不得不因此离开了云藏锋。

走出了昆仑山,云藏锋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这倒是有,蜀山一战,愿意为了他豁出性命的都有好几个,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相处多年而互相了解的,更别谈聊什么心事了。

阿龙、小虎更不是可以站在同一个高度和层面上对话的人物,即便他们已经是一帮的正副帮主。那是因为云藏锋见过的世界,比他们听说过的都要宽广得太多太多。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轮明月可以成为对饮的酒友。

刚饮下一杯,剥了两个花生,用大拇指将花生米高高弹起,然后张着沾满了酒气的嘴去接,四粒花生米悉数落入口中。嚼一嚼,满口都是香气。

云藏锋正在这儿美呢,就听到了一阵摩挲的声音,回头看,却是胡璃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梯子,正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呢。云藏锋担心胡璃摔下去受了伤,急忙伸手抓住胡璃的后颈窝领子,一使劲,就将其从梯子上拎了上来。

胡璃站上屋顶,探出脑袋瞧了瞧,然后又害怕的缩了回来,嘴里说道:“好高啊。”

见胡璃有些怕,云藏锋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道:“知道高,你还上来干嘛啊?这么高,万一你摔着了怎么办?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

胡璃冲云藏锋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就去把餐盘还到灶房那边之后回来就找不见你了,心里着急,听到房顶上面有动静,我就知道啦。虽然害怕,但是胡璃也想上来寻你,公子不会让胡璃受伤的,对吧?”

云藏锋盯着胡璃痴痴傻傻的可爱模样,说话还有几分断断续续的样子,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他伸手刮了一下这个小狐女的鼻子:“真是拿你这个小东西没办法,自己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被刮了鼻子的胡璃莫名脸红了一下,只是天也黑着,虽然月亮和星星很多很亮,但是也看不清人脸。“主人,哦不,公子他应该没看到吧。”胡璃这样想着,也不说话。

云藏锋盯着一处发呆,那里是一颗小树,在围墙的外边,不是他们住的这个园子的,待的地方高了就能看见了。

看了一阵,云藏锋觉得旁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盯着他,不由得转过去,却是胡璃。只是天色太黑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其余的便看不清了。

他却忘了,胡璃本体是妖族的狐女,人不能夜间视物,狐狸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胡璃原本呆呆地看着云藏锋的侧脸,突然看到云藏锋转过头来,吓了一跳,脸更红了,脑袋都快要埋到胸口去了。

偷摸着瞧了一眼云藏锋的脸色,见其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才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如释重负,放心了许多。舒了一口气,微微坐直了身子。

既然人都已经上来了,云藏锋也不好不招呼人家,正巧看到胡璃大半夜的还穿着平日里为了遮蔽没有完全化形的耳朵和尾巴的那件黑色斗篷,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也是苦了这个孩子,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却是让她麻烦了许多。

念及此处,云藏锋喝了一杯酒说道:“小胡璃啊,这儿也没有外人,那斗篷又黑又重,你就脱了放在一边吧,算是给自己一点点喘口气的时间。”

听闻云藏锋的话,胡璃挠了挠脑袋,她自己平日里也不觉得穿着这件黑色斗篷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云藏锋说了,胡璃就一定会按照云藏锋的意思和想法来做。她缓缓褪下身上的斗篷,小心翼翼的将其折好,放在膝盖上,生怕弄脏了。

云藏锋大概看得清身边那个瘦瘦小小的黑影的动作,只是看不清那些细节罢了。见到胡璃小心翼翼的模样,云藏锋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说道:“不必那么在意,放在一边就好了,放在膝盖上也挺不方便的。”

“不不不,这是公子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你们人类的书上说,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这是公子你的心意,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它的。”胡璃认真并且严肃的摇了摇脑袋回绝道。

云藏锋有些愕然,没想到这小妮子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重,他莞尔笑道:“既然你喜欢,那我过些日子再送几件漂亮衣服给你。”

“真的吗?谢谢公子。”胡璃欣喜说道。这一高兴,胡璃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直挺挺的立起来,左摇右晃的。

这么大的动静,云藏锋还是看得见的。胡璃的尾巴短小,并不算长,只有一尺左右,平日里藏在黑色斗篷的下面也看不见,今日一见细细数来,竟然有三根之多。

要知道,狐族在妖族中间是一个特殊的种族,是以尾巴来判断实力的高低和血脉的尊崇的。可以说,在狐族,尾巴越多,实力越强,地位越高。所以,即便是没有崇高地位的一尾狐狸,通过自己努力的xiu liàn,也可以提高自己在狐族当中的地位的。

但是像胡璃这样丝毫没有实力的小家伙,但是却有三条狐尾,那只能说明这个小家伙的身上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解开的谜团,至少,她的家族在狐族的地位不低。胡璃的父母,必然也是妖族大能。

发了一会呆,把这些事情想通,顺便把自己的惊愕收了起来,云藏锋不再去在意这些事情。胡璃的身世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也不靠着这个吃饭,到时候只要把胡璃安全送回妖界去就好了。

他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哥哥面对自己的妹妹那样,摸了摸胡璃的脑袋,说道:“看来,我们家小胡璃不简单啊。”

因为动物的本能,被人顺着毛抚摸的时候会很舒服,胡璃也很是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种被人抚摸的感觉。三根因为开始的兴奋而四处乱窜的尾巴也因为这样摇动得缓慢了起来。

尾巴轻轻扫过云藏锋的眼前,云藏锋将它一把抓住,握在手里,动作不大,很是轻柔。却没有想到胡璃如同受到惊吓一般,惊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是妩媚**,百转千折。

云藏锋也是被吓了一跳,虽然看不清胡璃的表情,但是也知道她心里面害羞至极了。

胡璃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公子,那里不可以……不可以随便摸的……”

此言一出,云藏锋大概也就知道对于狐族来说,这尾巴是和小娘子们的胸脯一般的存在。

他颇有几分尴尬地说道:“对,对不起。哈哈。”

这两个哈哈笑得尴尬至极。笑完之后,他接着说道:“先前从五庙村鬼市把你救出来的时候,你的毛都要秃了,又杂又乱,现在油光水滑的,整整齐齐,挺好看的,挺好的。”

即便是如此来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胡璃还是很娇羞地埋着自己的脑袋,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说完之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和对方说话,谁也不知道应该要和对方说一些什么。

还是胡璃先打破了这个沉默。害羞了一阵之后,胡璃说道:“公子,我突然想起来,我爬上来是要问你,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一个人跑到屋顶来饮酒。”

先前云藏锋不小心摸到了胡璃敏感之处,正喝酒掩饰自己的尴尬,听到胡璃这么问,便又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心事。神色难免又黯淡了几分。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今天,二伯跟我们谈了这么许久,无非就是想让我和姬兄一起去西北战线。以前,我是为了找人而漂泊江湖,无论多么苦、多么累、多么孤单也都不觉得如何。”

“如今,爹死了,人也找着了。突然失去了目标,人一定下来,就想得多。现在寄人篱下,连个自己安居落脚之地都没有,难免觉得有几分落寞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残

男女共处之时,往往不知道时光如梭如同白驹过隙。

恰如此时,云藏锋自明月东升时跃上屋顶饮酒聊以慰藉自己的情绪。本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但是胡璃的到来就打破了他的这种感觉,浑然不觉之间,就已经月幕偏西,原本晴朗无云的月色也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几朵黑云遮盖住了。

两人对话了一阵子,直到云藏锋说出自己无家可归的寂寥,这才停止了下来。胡璃年纪不大,涉世又不深,对于男女之间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心有灵犀全然搞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看着云藏锋那落寞的脸,有十分心疼,绝不会只出现了九分。

她心疼的想要伸手抚摸一下云藏锋的脸,希望她自己可以给云藏锋带去一些欢乐,一些慰藉。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她不敢僭越,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太突然了,会不会让云藏锋觉得她是一个轻浮、风流的女子。

胡璃此时此刻心里挣扎极了,她已经想好了,只要自家公子云藏锋能够开心起来,胡璃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只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依照着云藏锋的性子,是不会对她提出任何要求来的。

这个人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胡璃心里这样想着,自己就更加心疼了。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云藏锋变成这个样子,从五庙村鬼市开始,这个凭空而降的翩翩少年,就永远是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愿为任何事情低头的张狂模样。

一方面守着自己心里的江湖规矩,比如救下胡璃的时候,不愿意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而是守了拍卖者的规矩。对马家长辈和自己结交的朋友也是客客气气的。另一方面,坚守着自己内心的桀骜不驯,即便是面对天子也不会流露出一点低眉顺眼之像来。

当然,胡璃不会想到这一些,她看的书,了解的知识还不足以让她知道什么是张狂,什么是规矩。她只知道,自己家公子在这一轮明月之下,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胡璃心里很想去安慰安慰云藏锋,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她想,一定是她自己太笨拙了,倘若是公子曾经提过的那几个xiao jie在的话,一定会有一些法子的。她越想越是责怪自己没有本事,没有出息,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

云藏锋本来还陷入了自己的心事,突然间听到了耳畔传来胡璃轻微的啜泣声。他回头看去,之间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双手轻轻揉捏着放于膝盖上面的黑色斗篷,却看不见那副梨花带雨的俏美面容。

不知其中缘由的云藏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站起身来,小心翼翼走到胡璃身边坐下。

约莫是因为离得近了一些,云藏锋这才看清楚了胡璃的脸。

两眼红红的,脸上还有两道在月色和星光下泛着银辉的泪痕,两粒黄豆大小的小珠子被她从眼角挤出来,滑过吹弹可破的脸颊,又在尖尖的下巴那里汇成一颗稍微大一些的小珠子,滴在放在膝盖上的黑色斗篷里面。

云藏锋心里暗道了一声:“乖乖,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虽然从五庙村鬼市将胡璃救出来还没有多少时日,但是胡璃发生的变化可谓是一日千里。那个时候的胡璃,因为长期被猎妖人训练和nuè dài,瘦瘦小小的,皮肤暗黄,整个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如今跟着云藏锋吃得好了,睡得好了,也不怕人了,营养一跟上来,自然是大大的变了一副模样。不仅仅是皮肤变好了,整个人有活力了,更重要的是那股精气神在不知不觉当中散发了出来。

兴许是被云藏锋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胡璃停止了啜泣,还带着两份哭腔含羞带怒地说道:“公子,你在看什么?”

被胡璃这一质问,云藏锋才从胡璃的脸上把自己的心神给找了回来。他尴尬的摸了摸头,心里暗道自己定力不够,差点着了这小妮子的道。嘴上却是岔开了话题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胡璃啊,你刚刚哭什么啊?”

胡璃眼神黯淡了气氛,上眼皮垂了下来,说道:“我见公子不开心,我是公子的丫鬟,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在是太没用了。”说着说着,胡璃又大声哭了起来。

云藏锋一看,把自己心疼坏了。顺势就把胡璃搂入了怀中,让胡璃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拍打胡璃的背,安慰道:“没事,是一个人都有七情六欲的,感觉到悲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正是这样悲伤的情绪才让我们知道快乐是一种多么来之不易的感觉啊。别哭了啊。”

“嗯。呜呜……”嘴上虽然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胡璃还是哭泣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哭声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消失不见,云藏锋才敢偷摸的看一眼怀里的胡璃是不是没哭了。这一看,云藏锋自己也哑然失笑,这小妮子哭得累了,竟然就趴在云藏锋的怀里睡着了,脸上尽是泪痕了,还有几条黏黏的鼻涕痕迹挂在脸上。

云藏锋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胡璃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主仆关系,甚至是兄妹关系,有几分暧昧。他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是本能,本能。”

说完这句话,云藏锋一只手从胡璃的腿弯那里穿过,一只手搂住了胡璃的肩膀处,脚下轻轻一点,从屋顶落到了地上。

进了屋,将胡璃轻轻放到床上,替她擦干净了脸上污浊的痕迹,又细心的掖好了被子,这才敢蹑手蹑脚地躺到了胡璃的旁边,安然入睡。

不多时,微微鼾声从此间小屋传出,睡在里面的主人家也不知道做了一个如何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姬不予就来敲打云藏锋的房门了。

因为害怕,害怕云藏锋和胡璃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还没有收拾干净,所以即便是看到房门没有锁,也不敢贸然闯入。故此,堂堂的二皇子只能站在客人的门前一边用力的敲打门房,一边大声喊叫云藏锋的尊称。

云藏锋微微转醒,只觉得入手处柔软异常,不由得多揉捏了两下。却突然间醒悟过来手中是何种尤物,瞌睡霎时间惊醒,趴在其身躯之上安眠的狐族小姑娘从鼻腔之中喷出“嗯嗯”的声音。

这两声,仿佛是对于云藏锋吵醒了自己的瞌睡表示不满的抱怨。叫者无心,听者有意,云藏锋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待。他翻身而起,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跑去打开了房门。

姬不予见到云藏锋打开房门,以为里面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往里进。谁知道云藏锋往前一步,站出了门外,把他挡在了外面。姬不予有些促狭和疑惑地说道:“云兄,为何如此狼狈啊?”

云藏锋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儿。胡璃还在里面睡觉呢,不好打扰,不好打扰。”

一边说着一边把姬不予往庭院中间领。姬不予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温柔乡、英雄冢啊。云兄,昨夜睡得可安稳。”

“你别给我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和胡璃清白得很,什么都没发生。你有事说事。”云藏锋想起方才一幕,仿佛被姬不予这句话戳中了痛点,有些恼羞成怒了地说道。

姬不予嘿嘿一笑,也不去戳破云藏锋的那点小九九,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不算厚的线装书,神秘兮兮地说道:“父皇一大早差人从宫里送出来的,说是让我亲手交给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把书从姬不予手上接过来,云藏锋细细观察了一阵,却没有什么发现。从书的颜色和落灰的程度来看,应当是有些年头了,但是书的封皮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书名,也没有署名。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一边说着,云藏锋一边翻开了书的第一页,只见扉页上面写着一个猩红硕大的“残”字。那一个字就占了那一页纸的全部空白。

翻开扉页看到这个字,云藏锋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自己赫然站到了wāng yáng大海的中央。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一道闪电划过长空,脚下的海面颜色开始变成一片血红,以云藏锋为中心的海水开始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漩涡,拉着云藏锋往下坠。

“云兄,云兄!”云藏锋听到姬不予摇晃他的身体呼喊他,这才从血海之中转了回来,只见晴空万里,鸟语花香,又哪里来的血海?只听姬不予好奇继续问道:“云兄,你怎么了?翻开这本书怎么就出神了?”

云藏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迫不及待地接着往下翻,里面每一页都画了一个独臂小人舞刀的样式,画旁边密密麻麻注满了作者和读者对于此招的看法和拆解以及后面的变招。

刀法不难,却是凶残霸道,每一页每一个字都好像是用人血写成的。这本书,赫然便是一本百年难得一见的刀法秘笈。

翻了几页,云藏锋将书合上,重重的喘息了几下。秘笈中间的刀法带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过于强大,这种压迫感不是气势上面的,而是发自人的内心,压迫人的精神,

可以说,这本秘笈是让人自己给自己带来一种压迫感。

云藏锋转过头问姬不予道:“二伯这是何意?这本书杀伐过重,里面的招式虽然简单,但是招招阴毒、诡谲、难以捉摸。而且很多招式都只是残缺之人可以练的,多一只手,只会妨碍对这刀法的xiu liàn。莫不是要我砍手?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断手练刀的。”

姬不予也猜不透自己父皇的想法,说道:“父皇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你先看着吧,不要去练。也许琢磨琢磨就能想到了。”

云藏锋冷哼一声,道:“谢二伯的好意了,我却是不需要。”说着把书扔回给姬不予。

书页在空中翻动之间,掉下一张纸来。

纸上抬头便写到:藏锋侄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吵

将刀法秘笈抛出之后,云藏锋就有些后悔了。并不是说云藏锋是因为放弃xiu liàn这刀法而后悔,而是觉得姬不予也是奉旨办事,自己反而冲他发脾气有些不应该。

见到夹在书中的那一页纸缓缓从空中飘落下来,云藏锋没有动。虽然看清了纸上抬头写的“藏锋侄儿”四个字,听口吻应当是姬修的亲笔信,但是他刚刚才冲着姬不予发了脾气,总有一点点不太适应。

倒是姬不予眼疾手快,身形一晃,便在纸片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将其抓在了手中。他递给云藏锋,云藏锋有些悻悻然地将头撇到一边,没有说话。

姬不予瘪了瘪嘴,心想,这云兄的脾气性格怎么还跟一个孩子一般,还有被吵醒了瞌睡的气。心里这么想着,手里却是拿起信笺读了起来。

看了半天,云藏锋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二伯父在信里面说了些什么?”

姬不予促狭一笑,道:“我还以为云少侠不感兴趣呢!”

云藏锋想到之前对姬不予确实过分了些,不禁老脸一红,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呢?别废话,赶紧说。二伯父送这么一本书来,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

恨恨地白了云藏锋一眼,姬不予心想,不知道之前受委屈的人是谁。手上仍然是将信笺递给云藏锋,嘴里说道:“你自己看吧。”

云藏锋也是盯了姬不予一眼,对于这个别扭并且喜欢使小性子的二皇子毫无办法。手上却诚实地接过了那张来自皇宫大内的信笺,一字一句地认真读了起来。

只见信笺抬头写着“藏锋侄儿”,第二行便是写“见信如唔”了。

信的内容不多,大体上是说,这本秘笈来自于一个曾经被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这大盗武功卓绝,却是天然少了一条手臂的人。秘笈是不是这大盗自创的,不得而知,不可考究。但是,这本秘笈目前是最适合云藏锋的好兄弟小虎所xiu liàn的gong fǎ,只因为小虎也一样,断了一条胳臂。

合上信笺,云藏锋叹了一口气。

姬修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明无比。小虎因为断臂断脚的原因,一直担心自己会成为阿龙和凤至的拖累。虽然小虎平日里表现得大大咧咧,每天嘻嘻哈哈的像个没事人似的,但是云藏锋知道,小虎不止一次的提过要放弃龙虎帮副帮主之位,只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残疾之人。

这里面的滋味,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云藏锋也不止一次看到过小虎一个人独自待着盯着自己那条断腿发呆,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可以去缓解小虎内心的苦闷。

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去打扰他,把他当做一个跟所有人都别无二致的正常人。面对这样的人,表现出来的同情,都像是一把刀子,会狠狠地刺进他们的心里,把他们的自尊心搅得支离破碎。

但是有了这一本秘笈之后,所有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小虎会因为这本秘笈重拾自信,甚至可能因此一举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这本秘笈虽然诡谲阴毒,但是云藏锋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武功的正与邪,在于使用者的本心,而不是在于武功的本身。

将这本刀法秘笈交给小虎之后,依照小虎的性子,必然会对云藏锋感恩戴德。这也就意味着,云藏锋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一个强有力的臂助,可以说小虎将会成为一个不弱于现在的云藏锋的战力。

只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姬修送给他这本秘笈,让他拿去给小虎做人情,从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但是只要进一步思考一下就会知道,云藏锋拿了这本秘笈之后又何尝不是欠了姬修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正所谓,chi rén嘴短,拿人手软。云藏锋如果要用这本书来给小虎做一个顺水人情的话,他又怎么好拒绝姬修让他去西北战线抵抗西疆和北域联合入侵的事情呢?

姬修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想让云藏锋了却后顾之忧,想用所谓的皇恩浩荡来换取云藏锋的效力吗?

看完信的云藏锋露出了一丝苦笑,在看信的时候,一边看就一边想,已经将姬修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这是**裸的阳谋,是不可拒绝的you huo,至少是云藏锋不能拒绝的天大you huo。

他苦笑着对姬不予说道:“姬兄,你的父皇,我的二伯,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姬不予也不是傻子,更应该说他是人精才对。知父莫若子,他自己的父皇纵使城府比他要深,但还不至于让姬不予完全猜不透。姬不予也看过了这张信笺,自然知道姬修给云藏锋开出了一个怎么样诱人,又怎么样难以抉择的条件来了。

但是再怎么说,姬修也是姬不予的爹,也是姬不予的皇上,于公于私,姬不予都应该支持自己的父皇。他说道:“云兄,不是我帮着自家人说话。只是我觉得,父皇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关注你,连龙虎帮这种在江湖上只能算九流的帮派都能够照顾到。你也应该考虑考虑答应他了。”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姬兄,你这还不是帮着自家人说话?”

疑惑和嘲弄的眼神看着姬不予,姬不予有些不好意思地给了云藏锋一个微笑。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二伯的用意我很清楚,并且我也从来没有明确拒绝他,说自己不去西北战线过,只是说自己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只是二伯这样做,明里是对我好,连我身边的朋友都照拂到了,暗里,却是逼我做一个抉择啊。”

“那又如何?好男儿应当保家卫国,即便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父皇这样做,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为了让云兄你少一点后顾之忧呢?”姬不予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云藏锋饱含深意地看了姬不予一眼,道:“话虽如此,可是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更何况,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有人在等着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只可惜,我连个侠都不是,更别说是什么大侠了。”

姬不予一时被云藏锋这句话给噎着了,愣了半天,冷冷吐出一句:“没想到云兄是这般贪生怕死的小人,家国大事,岂能因为儿女情长所耽误。你真是丢尽了云七叔的脸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姬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爹已经因为你所谓的家国大事死了,难道也要我丢了性命在沙场之上,我云家上上下下死个干净,你姬不予和你爹姬修才高兴吗?”听到姬不予提到了死去的云如龙,云藏锋心里也不是滋味,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你!”姬不予憋了一个字,而后拂袖而去,行至半途,背对着云藏锋说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云兄啊云兄,不曾想你是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男人,也想不到,你是如此看待我姬某人的。算是我姬某人看走了眼,交友不慎,告辞。”

姬不予走后,云藏锋独自一人在院子里面站了好久。两人先前的吵闹声很大,甚至惊动了府里的丫鬟和下人,只是所有人都碍于二皇子的权威,不敢围过来观看。

自然也不必说两人吵架的声音吵醒了正在香甜的睡梦之中的胡璃了。只是等胡璃走出屋子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姬不予远去的一个背影。

胡璃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站在院子里的云藏锋道:“公子,你和姬公子吵架了么?”

云藏锋没有正面回答胡璃的话,却是说道:“胡璃,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儿?”

对于胡璃来说,云藏锋的话就是全部的生活。她没有问为什么,安安静静地洗完脸,安安静静地收拾好了东西,将被褥折叠齐整之后,就随着云藏锋离开了二皇子府邸的大门。

没有人来阻拦他们离去的脚步,他们两个人就像是这府里的一个过客,从来都不属于这儿,也没有人把他们当做是二皇子府邸里面的一份子。无论是对于这座陌生而又宏大的城镇,还是对于这座偌大的二皇子府邸来说,云藏锋和胡璃都只是外人。

二人走后,二皇子府邸的门房急冲冲的跑到二皇子的房门前报告云藏锋和胡璃离开了的消息。二皇子正一个人喝着闷酒,聊以慰藉满腔的愤懑和不满,听到这个消息,先是让下人退下,说自己知道了。

等人走了,姬不予抓起桌上价值不菲的白瓷酒壶,掷于墙上,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尤自一人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姬不予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应当先禀告给姬修,让姬修知晓才行。于是也等不及让下人准备马车,传唤车夫的繁复过程,自己挑选了府里最好的一匹快马,径直往玄武门而去。

九五城中,姬修刚刚下完早朝。心里正因为马上就要招到云藏锋入军中抵抗外敌入侵而美着呢,一路哼着小曲,从无极殿绕到了百花园。

才到百花园坐下没多久,和姬不予的生母,一个贵妃,两人对坐,品茶赏花吃糕点,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呢。姬不予就乘着一匹快马冲到了两人面前,将贵妃吓了一跳。

见皇上与贵妃对坐,姬不予翻身下马,跪下行礼说道:“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姬修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一边品茶,一边问姬不予道:“什么事情值得这么慌慌张张的?差点吓着你母妃。”

姬不予这才长话短说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着姬修说了一遍。

姬修听完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让他走吧。明天你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召集你曾经的那些旧部,三日之类启程去西北。至于云藏锋,别担心,他一定会去和你汇合的。”

说着,又饮了一杯茶,然后道:“你看人啊,还是太年轻。”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清城

一辆破旧的马车吱吱呀呀的摇晃着行驶在京城通往南方的官道上,官道两旁绿树成荫,处处有小鸟啼鸣。

北方的树木多为乔木,像官道附近这种人口居住少的地方,树木往往长得高大。这是因为没有人烟,遭到砍伐和破坏就少了,树木也多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宽松的生长环境,也正是因为这种环境才能让它们肆无忌惮地在官道两旁野蛮生长。

对比人口相对集中的城镇和村落,这些树木算是幸运了。到了冬季,因为北方比较寒冷的缘故,往往一阵秋风就能够带走那些依附在粗壮枝干上面的红叶。

那些飘落下来的红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道路两旁,甚至有一些会落到官道中央来。密林中的小路也会因为落叶的铺垫变得厚实松软,散发着植物蒸腾夹带着泥土味道的清香。

官道上行走的人虽然比较多,但是也不集中在一个时间段,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这里经过,可是一天对于一条路来说也挺漫长了,也许许久许久都不会在同一条路上碰到一个和自己同一个方向的人。

出了京城的南门,一起出城的人还是很多的,熙熙攘攘,连绵不绝。可是这些人往往在走出不远之后,都会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越是沿着官道往外面走,就越发的人烟稀少,路上行人也越发罕见。

云藏锋是这辆破旧马车的车夫,因为买下了胡璃的缘故,他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以前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在走了一段时间的江湖,才终于知道银子对于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来说有多么的珍贵和重要了。

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bá chu lái的草根,也不知道是看着谁养成了这样一个故作潇洒的坏习惯。只要是特立独行的不影响到别人的模样,对于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就是潇洒的、帅气的。

他一面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像是某种山村里带出来的戏曲,更多的如同自创的一种杂音,以娱乐消遣为主,主要是想要给这一段枯燥无味的旅途增添上几分难得的乐趣。

嘴里的草根洗净了,越嚼越能够感受到嘴里迸溅的杂草汁水,苦涩却有一种清新,泥土的腥气还没有完全褪尽。但就是这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晦涩感觉反而让云藏锋有了一种看破红尘世俗的感受。只觉得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才是最具大智慧的人,其他人都醉着呢。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了。

车厢里面坐的自然就是娇俏动人的小娘子胡璃了。胡璃的容貌称不上是倾国倾城,但是也算得上闭月羞花了。也许是狐族的天赋给胡璃带来了天然的优势,容貌自然不用提,是最上等的那一品,身上更是带着涉世未深的青涩和狐族天生的媚态,这才是最祸国殃民的东西。

小胡璃从车厢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来问云藏锋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藏锋驾着车,斜斜地依靠着车厢的门框上,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胡璃的小脑袋,把她本来梳理得齐齐整整的头发给弄得凌乱,然后看着她自己一缕一缕地整理好。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把嘴里的草根吐到路边,然后说道:“咱们去江宁郡城。去见见几个老朋友,顺便给他们送点东西去。”

江宁郡城在哪里,胡璃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云藏锋要去的地方离京城有多远,也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和奇遇。她只知道,只要是云藏锋要去的地方,她跟着云藏锋走就准没错。

所以,胡璃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当作是对云藏锋的回应的回应。

云藏锋看着胡璃乖巧的模样,他似乎爱上了将她头发揉乱的这个运动,伸手再把她头上弄得发丝飞扬起来,顺道捏了捏因为没有盖上斗篷的帽子而露在外面的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

胡璃也没有生气和不耐烦,更不会如同一个久经风月的女子一般递给云藏锋一个嗔怪的眼神,只是将脑袋缩回了马车当中,自己去整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弄乱的头发了。

“我们走京杭大运河,先到杭州那边去。然后从杭州再坐船到江宁郡城去,会更快一些。”云藏锋知道胡璃听得见,但还是调高了一点点的音量对着马车里面的小狐女说道。

不出云藏锋所料,马车里面仍旧只是传出来一个轻不可闻的“嗯”字,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京杭大运河的起点就在京城,按理来说,云藏锋从京城直接上船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才对。只是云藏锋想到,京城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自己刚刚和二皇子姬不予闹掰了,姬修肯定也会很快的知道这件事情。

更何况云藏锋这一次还从二皇子府上带走了姬修送来的那本刀法秘笈,虽然不想欠这个人情,但是不得不承认姬修在信笺里面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小虎的确需要这本秘笈。

所以,云藏锋离开京城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江宁郡城,并且不会选择在京城上船,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因为偷了宫里面的秘笈什么的而在码头被秘仪卫或者是当地官兵逮捕什么的。

走了几天,云藏锋才终于从京城走到了齐鲁州地界上,到达临清城。

这一路走来,带着胡璃行走官道的云藏锋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遭遇到了十来次劫道的。这倒是不难理解,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胸怀大志的人,也不缺少头生反骨的家伙。

除了那些占山为王,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和地理优势对抗朝廷的家伙们,还有那些因为个人的私欲或者是为了仗着自己的一身蛮力想要掠夺他人财富的rén zhā还是大有人在的。

即便是在一两年之前,在秦岭一带各个山头流窜作案的山贼寨子也不在少数,更别说零零散散的剪径贼了。再说了,太平盛世也有江洋大盗啊,不然云藏锋藏在怀里的那本刀法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都不是云藏锋吃惊的地方,让云藏锋真正惊讶的是,这一路走来离京城都不算太远,城镇密集,官府势力也足够强大。但是即便是在官府治理还算稳定的地方,各种跳梁小丑、魑魅魍魉都敢拦路抢劫了,其他的地方确实是可想而知了。

他不由得想起从渝州城乘船到扬州时的那个黑水坞,头领虽然在商船上面殒命,但是还有一些残部在四处游荡。扫平了一个黑水坞还有赤水坞、黄水坞会出现在各条大江大河上夺人钱财、害人性命。

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单单凭借着自己一身武艺走江湖的人就能够解决的,还是要依靠着自己二伯建立起来的那个稳固而又无比强大的zhèng quán才行。

临清城是齐鲁州比较偏西的一个大中型城池了,由于京杭大运河从这里穿过,经济法阵得很不错。相对于西部的那些城池来说也比较热闹。人多是一件好事,有时候也会带来很多的麻烦。

比如这一次。云藏锋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被城门处的守卫拉着盘问了好一阵子,加上有了京城的经验,云藏锋塞了好些银子才过了关,没让胡璃暴露在守城官兵的视线当中。

马车到达码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临清城到杭州的船要么就已经出发了,要么就暂时不出发。云藏锋也不好坏了别人的规矩和计划,就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小的船,给塞了一点小钱,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就当是提前买了高价船票,这才回到城里准备找一家客栈住下。

这也就是说人多为什么有麻烦了,临清城虽然不是重要的水路枢纽和交通要道,却是京杭大运河上面各路商船、客船的必经之地。到这里来卸货的,来转方向的人都不少,这些人往往也会选择就在临清城住一晚,解解乏再出发。

云藏锋驾着马车,问了五六家看起来比较大的客栈都没有空房了。一间也拿不出来,最后,只好找了一家城北偏角落的破落客栈落脚。

客栈的招牌黑漆漆的一片,像是被火燎过或者是被烟熏过一样。门口只亮了一盏灯笼,里面稀稀拉拉的几张桌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气。

“莫不是一家黑店?传说中卖人肉包子的铺子?”云藏锋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就停在了门口。随即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黑店哪有开在一个繁华的城镇里面的,这不是等着官府来查吗?

抱着这样的念头,云藏锋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出来招呼招呼,替我把马车栓一栓,我们要住店。”

喊完这一句,云藏锋心里想这家店的跑堂也太没有眼力见了,别的客栈即便是客满了,也要跑出来寒暄两句,再不好意思陪着笑脸送着离开。

都说店大欺客,这家店如此破败,竟然也好意思如此故作姿态的放着客人不管?难怪生意这么差了。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云藏锋翻身下了马车,走进店里,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走进了店里,云藏锋才发现这店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稀稀拉拉的几张桌子上面都积满了灰,柜台后面的酒架上也结满了蛛网。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经常活动的样子。

只是如果没人活动的话,门口那亮起来一盏的灯笼又是怎么一回事,简直匪夷所思,处处透露着古怪。

想起马车还停在门口,云藏锋转回门口去。刚一背过身,就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却不是杀气直逼那种让汗毛直竖的冷,而是如同躺在寒冰上边的一种阴冷。

云藏锋回头看去,背后却是空无一物,只有酒架上的蛛网被风吹动着微微摇晃。

他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当他再回头看马车旁边的时候,只见一个高挑的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站在马车旁边。

“客官,您住店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女鬼玉娘

夜色凄凉,这个季节的天气还算是比较炎热,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吹来了一阵妖风,冰凉刺骨。像是一股反常的阴寒之气席卷而来,也像是本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一股风。

云藏锋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看到白衣女子的感觉,如果一定要打一个比方的话,应该就是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含着冰块在你的后颈窝那个地方吹了一口气。

单单是看她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客官,您住店吗?”白衣女子低垂着头,站在胡璃待着的马车旁边,用一种喑哑而又怪异的声音问道。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怪异,云藏锋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在天奇峰的时候,方天生教给他天下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其中就提到过鬼修一脉,而后又衍生出了种种门派的秘法。譬如,湘西赶尸、茅山道士等等,更多的讲到了鬼怪上面。

只是身着白衣的女子也不知道是鬼修还是鬼怪,云藏锋也不敢乱搭话。他有些担心这个来历不明并且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会加害于马车车厢之中的胡璃。

他自己倒是不怕,大不了就是拼一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可是胡璃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也是因为现在没有人教她,才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在这个距离之下,云藏锋没有办法做到保护胡璃的周全。他也许一步跨到马车前面,加上出招的动作,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对方既然能够在他后面瞬间到达马车旁边,速度只会比他更快,不会慢。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回答白衣女子的问话。那白衣女子问是不是要住店,住还是不住,哪一个才是白衣女子要的答案。

住店的话,住在这样一个阴气森森的地方,面对着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老板娘,天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或者是麻烦的事情。但是不住的话,又会不会惹怒这个身法高超的白衣女子,将马车上的胡璃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客官,您住店吗?”兴许是见到云藏锋许久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白衣女子再一次开口问道。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语调,就像是把时间拉回到了云藏锋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

云藏锋心想,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索性牙关一咬,说道:“我携带妹子路过贵宝地,本打算就近找一家客栈住宿一宿,明日早起赶路。不曾想,城中店铺全部客满,不得已才寻到贵宝地来,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女鬼大人有怪莫怪,多多海涵。”

说着云藏锋抱拳低头,做了一个江湖上道歉的行礼动作。

“我难道就这么像鬼吗?”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近在咫尺。

听着这话,云藏锋薇薇抬起头来,只看到一双血红的眸子,两行血泪从里面缓缓流出。再定睛一看,是一张靛青色皮肤女子的脸,说不上好看还是不好看,总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能用怪异二字来形容。

这一次,云藏锋是真的不知道应该称呼眼前的东西什么了,更加不知道她到底是人还是鬼了。姑且称其为女鬼吧。白衣女鬼嘴巴开合之间,一丝丝黑烟从七窍中喷出。

她披头散发,前面的发丝遮盖住了面容。如果不是刚才那么贴近的话,云藏锋也看不清这女鬼的容貌。女鬼光着双脚站在云藏锋的面前,双臂自然下垂,靛青色的皮肤有一些裂纹,肉眼可见的黑色细线埋在血肉下面。云藏锋估摸着那是她的血管和经脉。

不知不觉之间,云藏锋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对于鬼怪传说,他早有耳闻,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说起来,他小时候不相信方天生的话,还一度想要方天生给他抓一只鬼回来研究研究,看看这人与鬼到底有何不同。

眼下真正便有一只他自己认为是鬼的怪物站到面前,饶是武功高超如他,也不由得心惊胆战,害怕起来。

人就是如此,在面对未知的时候,心里好奇想要看看。但是当真正面对着这样的恐惧之时,往往丑态百出,实在不值一哂。古有叶公好龙,说的便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云藏锋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世界上真的有鬼怪作祟,以天奇六怪的修为,又有什么活得不耐烦了的阴物敢冒着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危险去天奇峰找他们的麻烦?

更何况,天奇峰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进出的地方。不论是人还是神,不管是妖还是鬼,都一样。只要在天奇峰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那里藏着一个秘密,只是这个秘密是什么,恐怕也只有天奇六怪才知道了。

回到眼前来,看着眼前这张离自己的脸不到半尺距离的恐怖面容,云藏锋下意识地引刀于手,就要挥砍下去,了解自己的恐惧。只是,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白衣女鬼就到了他的身后,裙袂飘飘地走进了客栈中间,只留下一句话:“进来吧。”

呆立当场的云藏锋双目失神,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这个女鬼的身法给弄迷糊了。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背对着这个女鬼,又没有专注于她,才没有看清女鬼的身法的话,那么第二次在贴得这么近,全神贯注,正面御敌的情况下还没有看清,带给云藏锋的打击就太大了。

女鬼似乎一定要云藏锋进这个客栈坐坐,也似乎猜到了云藏锋在想些什么,竟然回过头来说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鬼,鬼又哪里有什么身法,你别发呆了,先进来吧。”

看起来这个女鬼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哪有一只鬼会自己承认自己是女鬼的,白衣女鬼的做法让云藏锋更加不愿意去相信这就是一只女鬼了。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进不进客栈的云藏锋听完了这句话,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跟在白衣女鬼身后进了客栈,这客栈就变了一个模样。虽然不算是富丽堂皇,倒也还算得上是宽敞明亮、整洁温馨了。

云藏锋一直注意着女鬼的一举一动,始终是想要找到白衣女鬼的破绽来证明白衣女鬼在撒谎,来证明女鬼不是女鬼。因为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云藏锋把胡璃留在了门口的马车当中,没有让她跟进来。

但是无论云藏锋怎么去看,女鬼都毫无破绽。脚不离地,没有影子,脖子上面有清晰地勒痕,靛青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些发白,像是被水泡了许久的皮肤一样。

女鬼告诉他:“你别看来看去的了,我就是鬼,你要是不信,后院的水井里兴许还能打捞起来我的尸体。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女鬼这么一说,云藏锋有一种tou kui然后被人抓了现行的窘迫感。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心事被拆穿的羞涩感觉。云藏锋说道:“你要真是女鬼的话,你怎么还让我进来住店,你不是应该害我吗?”

听到这个话,女鬼竟然轻轻笑了起来。虽然声音还是那么的阴森可怖,尖锐刺耳,但是落到了云藏锋的耳朵里,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女鬼说道:“谁告诉你鬼就一定要害人啦?我也不是对你有兴趣,只是正好是你而已。”

云藏锋说道:“你什么意思?”

女鬼转过头来,嘴巴一瘪。本来换做是任何一个小女孩甚至是小妇人做这个动作,都会是俏皮可爱,惹人怜惜,只可惜,换做一个女鬼来做这种类似于撒娇的动作,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诞感觉。

兴许是见到云藏锋的眼神里面有些怪异,女鬼一直自然垂在身侧的两条手臂交叉一挥,那皮肤靛青的恐怖鬼怪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笑道:“这样看着就要好些了吧?”

云藏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女子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上下,貌美倒是貌美,不过也没让他有什么感觉。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雏鸟了,自然不会因为女鬼变成女人了,就有什么非分之想。

更何况,女鬼还没有变成女人,只是换了一副看起来比较容易被接受的皮相而已。

变了皮相的女鬼说道:“既然看着好些了,你也别你、你的叫我了,我有名字,我叫玉娘。”

这突如其来,好像是要交朋友的感觉让云藏锋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有些笨拙地回答了一句:“幸会,我叫云藏锋。”

女鬼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了一句:“你真有意思。”

云藏锋看得有些痴了,并不是因为女子的美貌和可人,只是因为感觉恍若做了一个梦。这进门前和进门口的感觉相差也太大了一点吧。

感受到了云藏锋痴傻的视线,女子不由得有些想歪了,说道:“喂,云藏锋,你在看什么?你还是先把门口的那只小妖精带进来吧,随身带着这样一只狐狸精,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经过玉娘这么一提醒,云藏锋才恍然大悟,急急忙忙跑到屋外头把胡璃带了进来。

胡璃一进门就悄悄对云藏锋说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是客栈的老板娘吗?”

云藏锋有几分诧异,问道:“你看得见她?”

胡璃点点头说道:“看得见啊,没想到这么破败的一个客栈竟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板娘,不知道为什么生意不好。”

好歹胡璃也跟着云藏锋走了一段时间的江湖,接触了一点点人间的烟火气息,更是看了许多的书籍,所以在人间生存的基本常识还是具备的。

玉娘走到两人跟前说道:“小狐狸妹妹看得见我不奇怪。我做了鬼之后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类才是最欠缺长处的物种。狐族的眼睛和人类不同,许多动物也都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

听完玉娘的介绍,云藏锋这才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章 水井

原本破败古旧的客栈因为玉娘的高超法术变得富丽堂皇起来,一下子让云藏锋有些不适应。胡璃因为本体是狐狸的原因,阴阳眼可以看见客栈本身的样子,这也让云藏锋心里知道,玉娘的这一手高超技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没有从实质上改变客栈的样子。

胡璃没有看见过玉娘最开始七窍流血,皮肤枯裂的恐怖模样,所以听见玉娘亲口承认她自己是一个鬼魂,也没有多么的害怕。

也许也是因为胡璃自己就是被世间凡人敬畏的妖怪,又或许是因为胡璃看的书里面对于鬼魂描写得并不恐怖,更是有许许多多的有情之鬼,所以反而打心眼里对玉娘有一些好感,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所以世人所说的鬼怪,此刻在云藏锋的身边就有两只,一只鬼,一只怪。鬼怪惺惺相惜,倒也是应了天理之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

玉娘凑近了云藏锋的身边说道:“你小子倒是一个不凡之人,身上充沛的阳气都满得快要溢出来了,真是让人心动。姐姐我恨不得当场把你吃了,对我这鬼魂之躯来说,当真是大补之物。”

“不过,你一定不会吃我。”云藏锋看着玉娘的这一副相对而言较为温和可爱的皮相,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听到这句话,也敢从容不迫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玉娘或许是当一只孤魂野鬼太久了,想找一个人来说说话,也不在意云藏锋洋洋自得的样子,反而是问道:“你又怎么敢这么确定我不会吃了你?我可是相信你这个小子手里并没有对付鬼怪的法子。”

说话之间,玉娘似乎是想要刻意地吓唬吓唬云藏锋,数十股阴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云藏锋重重包围在阴气之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啸声,宛若百鬼夜行。

云藏锋不由得有些紧张的把胡璃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然后对着玉娘说道:“倘若你真要吃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刚才我出门的时候背对着你,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下手,现在就更加不会下手了。”

话音一落,玉娘“咯咯”娇笑了起来,围绕着云藏锋的阴气也散了开去。先前那股因为被阴气包裹着而感到刺骨和发自心底的寒意也如同冰雪碰到阳光一般迅速消融,就如同春季来到,百花盛开,温暖的感觉又再一次回到了云藏锋的身上。

这超出云藏锋认知范围的高明手段让他拿玉娘这只女鬼没有任何脾气。的确如玉娘所说,云藏锋身上的阳气是寻常男人的数十倍,也正因为如此,云藏锋可以说是寒暑不侵。

云藏锋自己也知道,他身上的这个好处来源于年幼时吃的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更加得益于xiu liàn的化龙诀gong fǎ。可以说幼年时的奇遇是他磅礴阳气的根基,是阳气火焰的火种,化龙诀gong fǎ是让这簇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的柴火。

也正因为如此,欧阳红袖阴气外泄的毛病才需要云藏锋这个拥有无穷阳气的火焰分给她一点火种,然后以阳气滋阴气,维持体内的阴阳平衡。

可是就是如此biàn tài的一副身躯,在玉娘的阴森鬼气面前,竟然可以感受到刺骨难忍的寒气。足以见玉娘的鬼气是有多么的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怖,不是靠着外力和修为能够抵挡得住的,它直击人的灵魂,让人由内而外感觉到寒冷,就像三魂七魄都要被冻起来一般让人害怕。

云藏锋心想,真不知道这玉娘xiu liàn的是什么样的gong fǎ,竟然恐怖如斯。

“咯咯”娇笑着的玉娘仿佛是笑累了一般,以鬼魂的身躯捂着自己的肚子,就好像肉身仍在的模样,一副笑得肚子疼的表情。

玉娘说道:“算你小子还有些种,没有在我这黄泉鬼气面前吓得尿了裤子,落荒而逃。嗯,勇气可嘉、勇气可嘉。把自己的女人护在自己的身后这一点就连我都有些喜欢你了,知道爱护自己女人的男人才能算是一个男人,要是额头上的冷汗不那么多,就更男人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玉娘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活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就要一次笑个够本一般。

云藏锋可没有那个耐心等玉娘一次笑个够,这个地方虽然在他眼里是变得正常了许多,可是本质上还是一个阴森破败的破烂客栈,在他心里,这个闹鬼的客栈已经和是非之地画上了等号,多待一刻就让他自己和胡璃的安全多了一分危险。

“如果前辈,嗯…姑娘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在下和小妹就先行告辞了。此番冒昧打扰了,还请多多海涵。”说着,云藏锋牵着胡璃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方一回头,客栈的所有门窗全都呼啦啦的自己关上了。玉娘的身影飘然而至,来到云藏锋的面前,还是那个二十来岁的俏丽xiao jie模样,娇滴滴地说道:“我没有让你走,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门窗一关,加上玉娘笑里藏刀的话,云藏锋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了起来,握刀的手也紧了几分。

玉娘从云藏锋身体中间穿过,来到云藏锋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阳气这么足的男人,想和你多待一会而已。楼上和后院的客房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今晚你们就住在这儿了。报酬嘛,就陪我这只孤魂野鬼聊聊天好了。”

云藏锋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女鬼一定要把他们两个留在这里,而且又不会吃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云藏锋不搞清楚也不敢随意住下来。但是,直接问出来,也不知道这女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女鬼玉娘似乎洞悉了一切,也看透了云藏锋的想法。她再一次主动开口说道:“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你的阳气能够让我舒服一些罢了,我死了六十年,尸体在井里面泡着,冷极了,你的阳气可以让我温暖一点。你也可以陪我聊聊天,我死了这么久,好久没人和我说过话了。”

玉娘说话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云藏锋看她字字情真意切,不似说谎,加上眼下也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法子,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晚上小心防范一些,等待明天一亮,鬼魂退避,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念及此处,将其中种种情况一一想通,云藏锋就答应了下来。

看到云藏锋点头,玉娘也有些高兴,本来就不着地的双脚还在空中做了一个跳跃的动作,宛若一个二十岁的少女。

云藏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苦笑着摇头,是不是他太过于谨慎了,把玉娘想得太坏了。

玉娘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过去拉着云藏锋的手,结果手就从云藏锋的手上穿了过去,玉娘眼里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失落。玉娘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后院找住的地方。”

说着,玉娘就前方带路向后院走去了。

走进后院,果然看见了一口水井,仔细听,还有哗哗的水声。玉娘指着水井说道:“我的尸首就在井里面,那下面是一股活水,从地下穿过。水井打得很深,可冷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在他心里还是小心为上。倒是胡璃有些好奇,想要探头去看看水井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但是被云藏锋一把拉住。

看破了云藏锋心思的玉娘嘴巴一瞥,说道:“胆小鬼,跟我来吧,再往前面走一点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

胡璃和云藏锋一妖一人跟在一只鬼后面又走了几步,果然看见前方一扇紧闭的木柴门。推开门,一层厚厚的土灰就从门沿上面“簌簌”往下掉。

云藏锋和胡璃连着呸了几声,把吸进嘴里的土灰吐出口中。云藏锋抱怨道:“这还能住人吗?我说玉娘,你不会是诓我们的吧。”

玉娘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脏是脏了一点,毕竟二十多年没有人走动过了嘛。不过院里不是有水井吗,打盆水擦一擦就好了,我保证能住人。”

听到这一句话,云藏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质疑的眼神盯着玉娘,说道:“你从一开始就计划着什么东西吧?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诱我们去接近那口水井。你老老实实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因为被云藏锋拆穿了自己的计谋,玉娘的神色显得有些慌乱起来,一只鬼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已经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的反常了。玉娘连连摆手否定地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计划着什么东西。你想,如果我要害你的话,我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云藏锋冷哼一声道:“谁知道呢。出门的时候,我师父跟我说,江湖上人心险恶,谁的话都不能轻易相信,只能信自己。更何况一只鬼的话。玉娘,你说我师父讲得对吗?”

玉娘咬咬牙说道:“我真的没有什么要害你们的想法,如果有,我早就下手了不是吗?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如果要害你们两个人,绝对神不知鬼不觉,更谈不上费什么大力气了。”

可是好像玉娘的话并没有对云藏锋这个铁石心肠的人起到什么作用,云藏锋只是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反正就是让你说出来。你为什么要我们去靠近水井也不重要,或许是因为你的鬼魂之身让你很多事情都做不到,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你不说出你的计划来,就别想让我们靠近那个水井。”

听了云藏锋一口气说完的这一大段话,玉娘也沉默了许久,眼睛盯着云藏锋,仿佛想要在气势上面占一个上风,然后让云藏锋妥协。

最终,还是玉娘败下阵来。她说道:“我真的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够把我的尸首从井里面捞出来罢了。”

这一句话,玉娘说得很是委屈,很是柔弱,完全不像一个法术gāo qiáng的女鬼。

云藏锋有些可怜起她来,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铁石心肠地问了一句:“以你的本事,难道做不到这一点吗?”

玉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云藏锋和胡璃就听到了一个女鬼讲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川

六十年前,临清城来了一家子商人,父亲带着女儿出游顺道经商,对于常年经商在外的老父来说,的确是一个莫大的欣慰。

老父名为百川,年少时参加了几次科举考试。可能是他自己不长本事不争气,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每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连乡试都过不了,连个秀才的名声都混不上。

祖上三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百川的父亲和祖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就希望自己家这根独苗给百家争口气,没想到次次不中,次次落榜。

百川想着家里面一次比一次失望的老父亲和祖父。

他们明ming xin里很是失望,嘴上还要安慰百川说:“不要紧,尽力就行,好好准备,下次再来过。家里面的事情你别担心,有你爹和你爷扛着呢,只要你好好读书,怎么着,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来。”

最后一次参加科举,百川住在乡试举行地方的县城客栈里面。当时正值乐典帝登基为帝,犒赏天下,大行惠民政策,所有考生都能够免费入住考点附近客栈。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百川根本不敢住这个客栈,家里面给的银子也就够一天吃两个馒头的。

那一天,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就好像百川的心情。乡试放榜,次次不中的百川都有点不敢去看了,拜托同乡的另外一位考生去帮忙看看自己是不是榜上有名,自己则是在客栈里面等着同乡考生的消息。

果不出百川所料,这一次乡试又是名落孙山。心灰意冷的百川被考上了的同乡考生邀请一起吃了一顿酒,酒桌之上,诗兴大发,长舒了一口怀才不遇之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同桌之人一一散去,只剩下百川一个人独自喝了好几大碗酒。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应该如何去面对家里面一把年纪还在地里做着苦活,只为了让他,百川,能够考取功名,出人头地的父亲和祖父。

同乡考生结了酒菜钱就离开客栈,回乡报喜去了。百川厚着脸皮多要了一壶酒,回了自己房间当中,看着房间整齐有序的陈设,百川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如今乡试也已经结束,身无分文的百川恐怕不多时就要被店长和小二哥棒打出门了。

或许爹和爷已经失望透顶了,根本不想见到我这个窝囊废了吧。百川这样想着。所以说,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难自己走出来,百川想着想着,就下了上吊zi shā的狠心。

他觉得反正回到家里也无颜见老父和祖父,不如死在这个看起来还比较舒适豪华的客栈之中,好歹是葬身金银窝里面吧。可怜的百川,上吊连一条像样的上吊绳都买不起,只好取下自己的裤腰带,放在横梁之上。

幸好店里的小二哥和老板发现得及时,听到屋里的动静闯进门的时候,百川已经是面色铁青,舌头都吐了出来,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也是百川命大,即便是只有一口气在,经过小二哥和客栈老板七手八脚的救治之后,自己转醒了过来。在鬼门关和奈何桥面前转了一圈的百川酒也醒了,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说出了经历生死之后的第一句话:“给我口水。”

小二哥嘀嘀咕咕的嘟囔道:“穷酸书生,要死也别再这儿死啊,你死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我家里还有好几口子人,等着我养呢。”

比起小二哥的冷血,老板倒像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问道:“小伙子,你还年轻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

百川倒是老实,将事情一五一十全都给交代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话:“不过这小二哥说得倒是有道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一没有给家里留个后,二没有照顾辛苦付出的老父和祖父,便想要让二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不应该。”

“以后不考了,回家里种田去,老天爷横不能把所有路都给我堵了。今后啊,有一口吃的就算一口。嘿嘿,去鬼门关游了一趟,人也通透了不少。谢了二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如果我发达了,必然忘不了二位今日的恩情。”

听完百川这些话,客栈老板点了点头,甚是欣慰地说道:“你自己能想明白是最好,我也就不多费唇舌了。我在这儿开客栈啊,年年都有考不上寻短见的人,哪一个都是我坐着给聊好的。”

“人这一辈子啊,坎儿很多,但是就没有过不去的。有时候就是咬咬牙的事情。实在过不去,换一条路也是一样的走嘛,顶多是绕点远,那又有什么碍事的呢?我听说新登基的皇上要发展商业,你可以试试做点买卖嘛。”

那个时候的西疆和北域还没有发展起来,安静得就像是草原上面埋头吃草的牛羊一般。汉唐王朝内部自给自足,也不用考虑什么战事的问题。乐典帝之前的皇帝都因为要发展生产力,满足百姓的口粮,充实国库,采取了重农抑商的政策。

朝野和市井都流传一句话,说是“商人误国”。商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在传统的儒家学子看来是一种投机行为,有违“仁义礼智信”的儒家信条。朝野高官也想到了,倘若人人经商,那么天下之人便没有耕田的了,百姓和朝廷的口粮又从哪里来呢。

但是乐典帝不同,他好像看到了商业给这个国家和国家的百姓带来的机会一般,一登基就发布了十二道圣旨。十二道圣旨里面竟然有一半都是针对商业发展提出来的,对于城镇中贸易市场的管理和长途的跨境贸易都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后来,事实证明,乐典帝的眼界的确不俗。汉唐王朝因为这十二道圣旨,又迎来了一个鼎盛时期。只不过,权欲熏心,汉唐王朝的鼎盛总是因为一些蛀虫的存在,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让鼎盛成了过眼云烟。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前的百川听到了老板说的话,不由得也存了经商的念头。客栈老板为人宽厚,特地允许百川在店里多住了两天,让他能够好好收拾收拾心情,面对未来的新生活。

第三天天一亮,百川就收拾好了行囊来向老板辞行。老板告诉他,让他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这客栈的生意还需要百川照拂一二呢。百川自然不敢大脸应承下来,而是实打实地说了一句老实话,只要科举制度还在,这儿永远都不会出大问题。

回了家的百川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老父和祖父听。祖父年纪大了,打不动人了,只是光着脚脖子,坐在门槛前面“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百川的父亲倒是一个火爆脾气,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打了百川一个大耳刮子。

百川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朝廷实施了上百年重农抑商的政策深深地扎根在两代人的心中。士农工商,除了读书,还不如做个种地的,这就是百川父亲和祖父心里的阶层和想法。

他们不会知道乐典帝提出了什么新的律令,也不会知道经商能够给自己和家庭带来一些什么。他们只知道,读书人说的都对,经商就是离经叛道,经商就是违背祖训,就是大逆不道。

为了供养百川读书,百川的父亲还在当地的员外家里干了一份长工,mài shēn契都签了。员外心肠倒是不坏,在商言商,百川父亲该干的活一点不能少干,但是在他规矩的范围之内,百川父亲是zi you的。

打完了百川的百父瞅了瞅日头,心中气还犹未平静,枯瘦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但是时辰到了,不得不往东家家里面去做工。百父一直是个下苦力的人,根本没有读过书,此时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百川说,只能够恨恨地冲着自己的亲儿子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夺门而去。

都说隔代亲,百父一出门,百川的爷爷就走了进来。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孙子,瞧着他说道:“你爹把你打疼了吧,没事啊,终究血浓于水,他气消了就好了。你还是好好读书,明年再考,实在不想考就回来种地,也饿不死。你怎么就想着去做那腌臜的商人呢?”

“爷,你们咋就不明白呢。你说爹做工的那户员外家里,也是做生意发家的,人家做生意赚钱了就是出息了,就是长本事。到了我这儿,它怎么就是没出息,怎么就是给您和爹丢人呢?”百川心里有说不完的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老人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替自家孙子抹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一边抹一边说道:“川儿啊,爷年纪大了,不明白你们这些道理。你要做就去做,爷也不管你了。只要有口饭吃,做啥事不是做啊,只是按照你爹的秉性,非给你赶出门去不可。你也别怪他,你爹也是希望你有本事。不管怎么样啊,我都是你爷,他都是你爹。”

百川哽咽着点了点头,嘴里“呜呜”地哭着,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后来,乘着自己家爹还没回家,百川就离开了家,出门做生意。他什么也没带,家里也没什么好带的东西,所谓家徒四壁也就如此了。出门前,他恭恭敬敬给爷磕了九个头,再冲着家门磕了几个。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头了。

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二十多年,百川历经磨难和辛苦,终于从一个卖家乡水果的摊贩开始慢慢变成了一个薄有家底的商人。

小有所成的百川不仅替老父赎了身,更是替已经去世的祖父好好修缮了一下坟墓。可惜,到老人家去世的时候,百川也没有来得及回来见上一面,为此,百父第二次打了百川一个大耳刮子。

三十五岁的时候,百川成了家,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女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老来得女。总之,女儿的降生让百川笑开了花。

如果不是临清城,百川的人生也足以称为圆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店

百川老来得女,甚是宠爱,不仅教她琴棋书画,更是让出重金请了好几个当地的秀才做先生,让女儿读书识字,学五经、明六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时间一天天的在走,女儿也一天天长大,百川就估摸着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终究还是要找一个婆家更为妥当。

他听闻当年一同参加乡试的同乡有一个儿子,一表人才,风华正茂,正是人中龙凤。巧的是,这位公子也尚未婚配,与自家女儿恰好是门当户对,一时间也就起了替女儿相亲的心思。

不过想起过去几年,百川也替女儿玉娘张罗过几次婚事,只是女儿对这些世家子弟,豪绅后人都不感兴趣,古灵精怪的将前来相亲的公子都赶跑了。百川知道玉娘不喜欢自己给她安排的亲事,又对女儿十分喜爱,实在是狠不下心来自己做主,索性就不管她,任由玉娘自己发展了。

碰巧这一次听到同乡之子,又动了这个心思。可是百川心里不免担心女儿听到自己又给她安排相亲,会跟百川闹脾气。他知道玉娘虽然是女儿身可是有一颗自强不息的男儿之心,一直想跟着自己学做生意,干脆就打着走货的幌子偷偷将女儿带到京城。

百川莫名相信自己那个同乡的儿子一定可以凭借人品相貌赢得女儿的芳心,到时候玉娘不仅不会怪罪于他,反而会心存感激,与百川更加亲昵一些。

跟玉娘说的时候,玉娘还是一直不相信自己的爹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愿意让自己插手家里的生意了。

百川也闪烁其词,只说道:“爹以前是觉得做生意要抛头露面的,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做不太好看。不过眼下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玉娘你又不肯给爹相一个帮手回来,也只好让你跟着爹学学如何经商,给爹做个帮手。等爹百年西去的时候,也不至于偌大的家业无人打理。”

玉娘只是撒娇地说道:“爹,您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小女儿姿态的在百川的怀里撒了撒娇,心里也就信了。

抚摸着玉娘撒娇的脑袋,百川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把自己这么乖巧的女儿嫁出去了。又转念一想,想到女儿的年纪也已经是不小了,都二十了,刚刚升起的放弃之心又被按了下去。

当年那个去帮百川看榜的同乡这二三十年来一直混得不错,不说有什么突飞猛进的功绩,也不说是不是飞黄腾达。只是勤勤恳恳在地方上做着一方父母官,按着资质一步一步爬到了六部的从三品官员的位置。

从三品官员,在地方上面也许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官了,但是放在天子脚下来说,还真是不够看的。想朝中那些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品大员也少不了在九五城中夹着尾巴做人。

只不过这从三品再差他也是个京官。那位百川的同乡举家迁到京城里面也有些年头了,碰巧百川这一次真的有一批货物要走到京城去,带上玉娘也不算是撒谎骗人了。

商队人数不多,车夫马夫加上百川玉娘也就十来个人。拉着几车货,百川选择了走旱路。

这一日,便到了临清城。车队进了临清城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新月东升,日暮西垂。加上车队舟车劳顿,人人都打不起精神来,更别说百川当时已经是五六十岁的高龄了,白天的颠簸早就把他那一把老骨头给抖散架了。

现在是好不容易见了城池,百川迫不及待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好好享受了一把脚踏实地的感觉。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说道:“咱们找个客栈住一宿,明儿辰时用过了饭再接着上路。”

俗话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玉娘从小就乖巧懂事,心思灵敏,此刻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老爹身子骨已经扛不住了呢。为了照顾百川的面子,玉娘也跳下车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是啊是啊,我这腰都酸了,今儿个可得好好歇一宿。”

百川哈哈大笑着派了几个人手去打听城里面还有那些客栈有空房,好晚上居住,顺便点好饭食。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守在路边,等着派出去的人回来汇报。

等待的时间百川也没有闲着,不住地向车队其他人吹嘘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如何如何日行八百里的。说着什么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的话,说着说着还真有那么一点英雄迟暮的意思出来了。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陪着这位待人宽厚的老东家表演,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响,不一会,就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说了一阵话,百川也意识到派出去的人早该回来了,刚想再派几个人出去看看,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是百川百老爷子吗?”

“是我,你是?”百川疑惑地问道。

年轻小伙子爽朗露出一个终于找到了的微笑,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有几位爷来到俺们客栈里边订了房间,说是累了,点了菜就先歇着了,让小的来带几位爷过去。”

百川一听小伙子一口当地的口音,也没有多怀疑,还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那几个家伙偷懒,就使唤客栈里面的小二哥来找人来了。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百川也就带着车队上路了。他一声招呼,众人赶着车就跟在小二哥的身后来到了女鬼玉娘所在的那家客栈。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众人才一起走进客栈当中。

客栈中的情形的确如同小二哥所说,色香味俱全的饭食早已经备好了,热腾腾地在饭桌上面冒着热气。美食当前,所有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连有几个同伴不见了也抛诸脑后,一窝蜂的全部跑到桌子前面,狼吞虎咽起来。

男子大意,女孩儿的心思就要细很多了,更何况让玉娘跟着这么一群大男人去桌子前面挤来挤去也不是回事。所以玉娘才唤来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个年轻小伙子问道:“来订房间的那几位大哥呢?麻烦你叫他们也来一起用饭吧。”

“用饭?他们?你们不是正用着呢吗?”年轻小伙子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笑容,让玉娘背后汗毛直竖。

玉娘强作镇定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只听吃饭的人中间一rén dà叫道:“手指头,是人的手指头。这里是黑店!”

只可惜喊完了这一句,他就再也喊不出声了。原本四周用餐的食客,柜台后面的老板,后厨里面的墩子、掌勺师傅,总之店里面除了他们这些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喊话的那位大哥就是被旁边的人一刀砍死的。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一场单方面的tu shā了。拿着刀子的所有人整齐有序的用一种十分优雅的阵型向着围成一团的车队众人砍杀过来,每一刀都是血肉横飞,每一刀都重重地砍在玉娘的心上。

tu shā没有持续太久,但是很血腥。拿着战刀的那些人斜提着手里的凶器,面露狞笑,鲜血顺着刀尖滴落,融入到地上的血河当中,粘稠的血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溅起来。

所有人都倒在了玉娘和百川的身边,提着战刀的悍匪围成了一个圈,一步一步向着二人逼近,紧张的压迫感,让玉娘喘不过气来。

“你们究竟是谁?寻常黑店,只为求财,不会一上来就拿着刀杀人,至少要下个méng hàn yào,让人死得不知不觉吧。训练有素,手法精准,恐怕你们的来历不简单吧。诸位,能不能让老朽死个明白?”百川心知必死,但是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拿着战刀的一干悍匪闻声而止,最开始出现在百川面前的那位年轻小伙子站了出来说道:“你何必要知道得这么多呢,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真相自己琢磨去吧。”

话一说完,就是干净利落的一刀砍在百川的脖子上,刀法太快,力气也太大,百川的人头高高飞起,稳稳当当地落入年轻人的手里。

取得了百川的人头,年轻人似乎也对剩下来的玉娘不敢兴趣了,转身向门外走去,只留了一句:“这娘们留给你们了,玩完了记得灭口。”

剩下的人听到了这句话就像是见了腥的老猫,狞笑着向玉娘靠近,也像猫捉老鼠一般,把玉娘一步一步逼退到后院之中。每过几步路,总有一人用刀精准地在玉娘的衣物上面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露出一丝雪白。

玉娘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们就像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可以一拥而上的机会。只要玉娘一摔倒,他们就会像玩腻了的老猫一样扑向她这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老鼠。

到了那个时候,玉娘就会成为这群她心中的畜生的玩物。进退之间,玉娘看到了后院当中的那口水井,她心想,反正都难逃一死,她宁死也不会让这群畜生糟践了她的身子。

她有意识地向水井那边挪动,不管敌人的刀子离自己有多么近。就在离水井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那些人好像失去了耐心,将要扑倒这只被玩弄得够久了的猎物。

玉娘也装作一种疲惫了的样子,好似放弃了抵抗,实际暗中蓄力,就等最后一跃。终于,让玉娘等来了一个破绽,她身子一矮,终身一跃,落入了水井之中。

水井之中冰凉刺骨,玉娘没有在里面扑腾多久就死去了。临死之前她还听到上面的那群人觉得可惜的叹息声,以及相互责怪玩弄得太久的声音,有人说是哪一个哪一个让大家白白丧失了这么好的一个开荤的机会,这么好一个妞可惜了。

还有一些话,玉娘已经听不清了。她知道,死亡来临了,她也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过死亡的脚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续和下井

故事说到这个地方,夜已经过去了一半。残月中天,破落客栈后院的枯树枝丫上面落了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夜枭,发出两声让人不寒而栗的啼号。

云藏锋蹲坐在水井旁边,双手置于大腿上,然后有点不舒服地移动了一个位置,举起一只手来扶住自己的脑袋,扭了扭因为许久没有活动而有一些僵直的脖子。

“后来呢?这应该与你不能移动自己的尸首没有关系吧?这个客栈曾经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应该只有你一只鬼魂才对。”云藏锋一边扭动着脖子,发出骨节活动的卡啦卡啦脆响声,一边问道。

这句话问得有些冷血了,在云藏锋身旁陪坐的胡璃都有一点听不下去了,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云藏锋的衣角,想要告诉云藏锋不要说这么无情的话。毕竟在胡璃那里,玉娘可是一个有着悲惨遭遇的可怜姑娘。

云藏锋没有理会胡璃的阻止,冷漠的眼神还是那样盯着玉娘。玉娘的遭遇的确很可怜,但是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多了,而且仅仅是玉娘的一面之词,云藏锋也不敢尽信。只有知道事情的始末,云藏锋才能知道,玉娘是不是在说谎,才能保证这只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女鬼对他们会不会产生威胁。

也许是习惯了自己悲惨的过去,也许是做鬼做得太久了,更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有求于云藏锋,玉娘并没有对云藏锋表现的冷血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当然还有一些后续。”

“那群人离开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我再一次醒转过来的时候,是在这水井之中,我也看到了自己被井底活水冲到边上来的尸体,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也变成了一只鬼。”

“那个时候,我还很虚弱,并不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强悍的鬼体。我试着去搬动我的尸体,可是,就像我碰到你那样,我的手和我的魂魄只能够穿过我的身体,而不能触摸到。”

“我意识到,我死了有魂魄,可能我的父亲和那些同伴也许也有魂魄弥留在这座客栈之中。我费尽心力从井底飞了上来,到了地面上。当然,一切也如我所料,我的父亲他们都在。”

陷入一个痛苦的回忆当中,每个人都会有些伤感,情绪难免的会低落下来,所以玉娘陈述的声音也很小,很微弱。云藏锋只是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就像事实所呈现的那样,只是在听一个跟自己完全不想干的别人的故事。

胡璃倒是一个感性的小妖怪,她也知道玉娘这么说,后面必然有更加惊心动魄的故事,她白皙瘦弱的小手紧张地抓住云藏锋衣服的衣角,攥出了一丝褶皱。胡璃好奇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来了一个道士。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的确法力高超,跟那些我活着的时候见到的招摇撞骗的道士完全不一样。他拿着桃木剑做法,企图超渡我们。”玉娘经历了六十年孤魂野鬼的生活,说起这些事情来虽然还是很低落,但是已经没有那种悲痛欲绝的情绪了。

玉娘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死了之后会有很大的差距,当时我醒过来,到了地面上之后,的确是见到了父亲和同伴们的魂魄。但是好像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本身的意识了,就只是无意识的在这间客栈的各个地方游荡着,我试着去叫醒他们,他们也完全没有反应。”

云藏锋问道:“为什么要突然插上这么一句话?是因为之后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吗?”

玉娘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云藏锋的问题,然后说道:“的确。再说回那个倒道士,他是在我们死后第七天来这里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七回魂之夜。他一来就忙着摆设法坛,我们的鬼体从他身边游荡而过,他也不理会。”

胡璃问道:“你之前说他很厉害,你们这样做,他是没有看到你们吗?”

“并不是,恰恰相反,我能感觉到他能看到我们。有好几次他在摆设法坛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盯着我看,不是因为我的皮相。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充满了怜悯。”玉娘看着胡璃摇摇头说道。

“那天夜里,碰巧是一个满月之夜。道士斩了鸡头,点燃符纸,一边跳一边念着让人头晕目眩的经文。我能感受到自己这副魂体正随着道士经文不断地融化、消失。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和伙伴们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冲向那个道士,那个道士法力gāo qiáng,武艺也十分不凡,见到父亲他们冲过去要杀他,拿着桃木剑左右穿刺,突出了重围。”

“那把剑,现在都还是我的噩梦,它没有沾染上鲜血,但是却遍体通红,每一个被刺中的魂魄都会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玉娘终于还是忍不住泫然欲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魂没有眼泪,她还是没有哭出来。胡璃想要去摸摸玉娘的头,给她一些安慰,但是那一双手就这样从玉娘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玉娘自然感受得到胡璃的好意,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继而说道:“父亲死的时候质问那个道士,问他为何要为虎作伥,让我们这些可怜之人死不瞑目。”

“道士说我们本应该被他超渡,投胎转世,或许还会有一个好人家。只是因为怨气太重,妄图再造杀业,徒增业障,还不如就此了结掉我们,不让我们再为祸世间。”

“可笑,我们只是一群可怜之人,本本分分做生意却招来杀身之祸。那些杀我们的人,手上杀业如此之重,却不会得到那道士口中因果循环的惩戒,这又算是些什么老天有眼呢?”

“我能保得一命,也是因为父亲苦苦哀求,希望能够留得一根苗子知道事情的真相,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那道士也有一点怜悯之心,留了我一条性命。”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父亲变成了一粒粒光点,消失在人世间。那道士信守承诺留了我一条命,还给了我一本鬼修的gong fǎ,说是之前游历人世间斩杀恶鬼和炼鬼之人找到的gong fǎ秘籍。”

“他给我下了一道禁制,让我不能离开此地,那是一道金光符咒,说我把鬼修gong fǎxiu liàn到了一定程度,自己就能破开符咒,到时候再去寻找真相也不迟。”

话止于此,云藏锋也明白了玉娘为何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也知道了为何玉娘不能够自己移动自己的尸身了。

云藏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评价。他知道,玉娘既然如此拜托于他,就说明了玉娘还没有把道士留给她的鬼修gong fǎxiu liàn到足够破开禁制的火候,只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道士本来的安排。

六十年过去了,玉娘的仇人应该也都已经作古,她即便是出去也不会找到什么结果。更何况,玉娘连自己的仇人是谁,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的在闹市之中伏击刺杀于她们,又谈何找人报仇呢。

既然如此,云藏锋还不如做一个好人,完成玉娘一直以来的夙愿,帮她把尸首从阴冷黑暗的水井之中拿出来。

云藏锋在客栈之中寻觅了一圈,也许是因为闹鬼的缘故,这里处处表现出来的都是没有人烟的古旧痕迹。六十年前的东西,全部都已经破败不堪,化成了一堆腐朽的烂泥。

这座客栈没有因为时间流逝的缘故而垮掉,也算是建造客栈的人用材料舍得下本钱了。

最后,云藏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从客栈当中找到任何可以从井里面把尸体吊起来的东西。

“呼,还是我自己跳下去看看情况,如果不高的话,应该可以凭着我的身法把玉娘的尸体从井里面带出来吧。”云藏锋这样想着走到了井边。

跳入井中,不出云藏锋所料的落入到了一条冰冷、缓慢流动的地下河当中。

与设想的情况不同的是,井下的世界十分宽广。

地下河两边不是水井原本的石壁,而是两条河岸,环顾一圈,地下河一侧的岸边,一具白骨静静地躺在那里。因为井底冰冷的缘故,尸体虽然腐烂了,但是白骨却完好无损,从白骨的盆骨来判断应该是一具女性尸体,应该就是玉娘的尸身了。

云藏锋朝着玉娘的尸身游过去,只游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岸边。

伸手去抱玉娘的尸体,可是白骨没有皮肉粘连,一碰就散架了,稀稀拉拉的碎了一地。

云藏锋不得已从同心环中取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将散落的尸骸慢慢地拾捡起来。

一面捡着白骨,云藏锋趁着这个机会就慢慢思考着。

这井底世界还依稀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应该是有人特地打造出来做什么事情用的。寻常人家打井,只要见水就会停了,即便是要加固加深,也不会将底部开拓得如此宽广,肯定有其他的用处。

如此一想,这座客栈的来历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只是,个中缘由因为时间的流逝和原主人的消失,已经变得不可考究了,就像这座客栈最初的建造者一般成了一个谜。

白骨散落的位置都不算太远,虽然很零碎,但是也没有花费云藏锋太多的时间。云藏锋很快就把尸骸收拾妥当,看了看下面井口和地下河岸的距离,觉得攀爬上去也不算太难。

他将收拾好的白骨背在背上,在胸前打了一个结,试了试稳不稳当之后,找到了一个着力点,脚下发力,终身一跃便抓住了井边石壁的一条缝隙。腰间在一用力,整个人便稳稳地卡在了水井之中。

刚穿了一口气,云藏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看到眼前石壁之上,密密麻麻刻着一些小字,再放眼望去,水井的下半部分全都是这样的一些文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井

因为夜晚的缘故,云藏锋卡在井底的视野也不算清晰,只能靠着人类本能对于夜间的适应程度可以勉强看出来水井石壁上面写的是一些文字罢了。也许这些文字记录了关于这座客栈的某些东西,也许是记录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对于云藏锋来说都不是最紧要的。

水井下面是一条地下河,阴冷潮湿的空气导致水井底部的石壁上面长满了青苔,幸亏云藏锋有一条足够长的腿,才能够支撑着他卡在水井底部的姿势。

他背靠着水井的一个曲面,双腿微微分开,蹬着水井石壁的另外一个长满青苔的曲面。他的身体躯干部分和腿的部分形成了一个几乎为直角的夹角,膝盖弯部分还有一点点微微的弯曲,这样更方便他使上自己的力气。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岔开双腿蹬着墙壁的原因,伸直了双腿,他只能够用脚尖点到脸部朝着那个方向的石壁,但是岔开了双腿的话,从臀部的石壁到脚底那边石壁的距离就变短了,这可以让他更稳当地卡在水井底部。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法,墙壁上的青苔和他脚上那一双底部光滑的布鞋让他的脚慢慢地往下滑,虽然他还是可以调整自己的姿势,保持原来的动作,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要把背上的白骨包袱带上地面去。

水井的狭小,让云藏锋不太好用力,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手脚并用地往井口的方向挪动。就像一只大蛤蟆,一点点地向上面跳。

幸好云藏锋身体强悍,往日里练的也都是这么苦哈哈的东西,才能让他有足够的力量和耐力能够爬上去。

在向上爬的过程当中,云藏锋就在想,玉娘的尸体待在井底这么久,这井底石壁上面的刻字,她也应该知道有这个东西才对。为什么玉娘之前的故事当中并没有提到呢?

倒是没有往坏处去揣测玉娘的想法,或许,玉娘只是觉得这个东西跟她本身的故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许也只是因为在这里待了六十多年,看多了那个刻字,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忘了罢了。就像寻常人跟别人聊天,也不会说自己家里面有什么一样。

反正云藏锋也打算上去问问玉娘,所以就没有深入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等云藏锋爬上了井口,胡璃早就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了,看到云藏锋冒了一个头出来,胡璃急忙去拉云藏锋起来。

水井是上宽下窄型的,到了最后面,云藏锋的脚已经不能够蹬着对面的石壁了。这样使他的速度反而快了一些,如果说之前是一只大蛤蟆,现在就是一只敏捷的猿猴,脚下屈膝一蹬,就到了对面,又用手臂一拍,身体又会上升一些。

到了井口,云藏锋伸手抓住井口沿,还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稳稳抓住了。双臂用力一撑,就来到了地面上。

看着胡璃紧张的模样,云藏锋不禁心里一暖,好久没有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感觉了。龙灵走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需要他,牵挂他了。

跟柳问情在一起虽然经历了许多事情,终究待得时间还是太短,两人都没有能够很好地互诉衷肠就分开了。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柳问情带来的关爱就和她分别了。

所以看到了情不自禁流露出对他的关怀和需要的胡璃,云藏锋才会觉得心头一暖。他摸了摸胡璃的脸颊说道:“没事儿,我有多大本事你还不知道?就一口井而已,还能难得住我?”

胡璃点点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说实话,胡璃还真不知道云藏锋有多大的本事,从五庙村鬼市到临清城,云藏锋几乎就没有出过手。所有关于云藏锋的故事,胡璃都是从他的口中或者别人的口中听说的。

只是胡璃已经把云藏锋当做了一个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不管云藏锋说什么她都信,所以才会附和云藏锋的话。云藏锋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他从小就离开了父母,但是却不需要别人的关怀,他很喜欢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好像这样才能体现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两人心照不宣,倒是站在一边的玉娘不知道怎么chā jin去问云藏锋关于自己尸骸的情况才好。

幸好云藏锋和胡璃不是情侣的关系,哥哥妹妹一般地亲昵了一阵之后,云藏锋还是把关注点放到了玉娘的身上。

他从身上解下放在身前的那个大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摊开来,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啊,把你的尸骸弄成这样。我在下面搜得挺仔细的,应该没有遗漏的部分。”

“嗯,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我都死了六十年了,如果不是下面的环境适合长时间的保存尸体的话,恐怕就连这森森的白骨我也见不着了。自打那道士走后,我就没有在下去过。如今,总算是zi you了。”玉娘看着自己的尸骸,竟然流出了两滴感动的眼泪。

其实这也很好解释,没有人会盯着自己的尸体看的,即便是做了鬼有这个机会。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点点地腐烂,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恐怖骷髅,换作是谁也受不了。

云藏锋安慰她道:“别难过了,你现在也算是用另外一种姿态在世间活着吧。明天我就帮你把尸首埋了,入土为安。”

玉娘点点头说道:“谢谢你,还愿意帮我这个孤魂野鬼做这些事情。我的尸骸搬上来了,那道禁制也就破了,我现在就帮你们打水冲洗床铺。免得云公子你还要下去一趟,也麻烦。这儿原本有个打水的东西的,后来年头太久了,就坏了。”

时过境迁,又有多少东西能够经得住岁月的考验的时间的打磨呢?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别了,我把马车赶进来,在这院子里面凑合一宿就行了。那床铺都六十年没人住了,也不知道长虫了没有。怕是人一躺上去就垮了,睡车里,挺好的。”

见云藏锋坚持,玉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脸色红红的,觉得自己麻烦了别人却没有帮上什么忙,有点不好意思了。

云藏锋没有去理会这么多的心思,一溜烟冲出客栈将马车牵了进来。动物通灵性,也许是能够感受有玉娘这个鬼魂的存在,马儿死命的往后退,不肯进来。

可是一匹马的力气哪能敌过云藏锋这个怪物,云藏锋拉着马缰,死命地将马儿牵了进来,栓在了水井边上。

玉娘问道:“它怕我?”

云藏锋还没有说话,胡璃就说道:“没有没有,姐姐你这么好看,马儿怎么会怕你呢。它只是有点不听话,见到我的时候也这样呢。”

听完这些话,云藏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马匹拥有的是动物的本能,感受到胡璃是一只妖怪,本身是狐狸,自然会有一些反应。更何况,一匹马哪里会知道一个人是可爱、漂亮还是丑陋,它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威胁罢了。

玉娘心里也明白这道理,但是经过胡璃这么一闹,她的心里也好受多了。

“我知道它怕我,最开始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有心逗弄一下云公子,就站到了马车旁边。这马儿就不安定地到处走来着,我能感觉得到它很紧张、很害怕,就像当时见到我的云公子一样。”玉娘展颜一笑说道。

云藏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别说了,一起到马车里坐坐吧。反正你也不占什么位置。”

莫说玉娘已经死了六十年,单单是她生前活过的二十年里面,就是在一个商人家里面长大,对于人心思的把握,察言观色最是熟悉不过。见到云藏锋这样,自然是知道云藏锋心里面好面子,不愿意在胡璃面前那么窘迫,也就配合的不再说话了。

胡璃爬进了马车里面,云藏锋没有进去, 就这样横躺在一般车夫所坐的木板上,仰望着漫天的繁星,享受片刻的安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地有鬼的原因,这里总显得鬼气森森的,即便是星星,也显得阴郁得很。看了一阵,云藏锋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翻了个身,准备睡了。

玉娘的魂体就坐在他的脚边。像一个少女一样摇晃着双腿,其实这一切也都是一个假象,她根本触碰不到打造车厢的木板。

先前已经说过了,云藏锋阳气外溢,玉娘待在他的身边能感觉舒服一些。

见云藏锋躺的舒服,玉娘悠悠地说道:“其实,我知道是谁害了我们一家人。”

“嗯?”云藏锋迷迷糊糊地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道士走了之后,我爹的那个同乡带着他的儿子来这里把我爹他们的尸体全部带走火化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旁边,听到了事情全部的真相。”玉娘说道。

她看了看云藏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眼睛睁开了,表明他有在听玉娘说话。玉娘才接着说道:“当年,我父亲没有落榜。他的同乡冒用了父亲的名字去参加会试。父亲让他去帮忙看榜,回来的时候,他欺瞒了我的父亲。”

“那么多年来一直都无事,但是始终让他心里有个坎,但是父亲销声匿迹去做了生意,让他渐渐放下心来。直到有一天,父亲再一次找上他,说要儿女和亲,他怕事情败露,才决定暗下杀手。”

“他也纠结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动手,不然的话,也不会选择在临清城这样一个繁华的城镇动手杀人。我没有杀他们,我想即便是报了仇,也于事无补,我想要让他们接受到该有的惩罚,为父亲正名,所以拼命xiu liàn,想从这里出去。”

“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六十年。即便我能够出去了,他们也已经死了,我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云藏锋说道:“放下才是大自在,你能够认清仇恨,已经很难得了。我相信,令尊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你手上沾染鲜血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尽剑法

在任何一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如人意的,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就像是百川计划着要把女儿嫁给同乡的儿子,官商相护,百川有了官家背景,不管用还是不用这个背景,总是要比自己在这个商界打拼要轻松一些了。想想,你的儿女亲家是当朝从三品大员,跟你做生意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这跟百川说不说出来没有关系。

而百川的同乡,有了百川的财力支持,上下打点,再靠着钱财搞一点政绩,不出三年,这从三品就会变成正三品。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以百川同乡这样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胆识会想不到吗?要知道这个人可是敢于做冒名顶替科举考生这种杀头大罪之人,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有被人检举。

可以说这个人做事已经是滴水不漏了,怎么会考虑不到与百川结亲的好处。只能说是过不了自己内心的心魔,也可以说是天意弄人吧。那个时候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百川即便是发现了同乡冒名顶替的事实,也不会放下已有的成就而去检举的。毕竟,他们都老了,折腾不动了。

再说那个道士,玉娘知道那个道士是被百川的同乡请来超渡他们的,道士也做得很好。只是道士的恻隐之心留了玉娘一命。本打算让玉娘修为足够,一切尘埃落定,沧海桑田之后让玉娘自己冲破禁制离开此处。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道士道法再高明也算不到会有一个云藏锋杀出来。人算不如天算,古人诚不欺我。

天色已经明朗,旭日东升,早晨的雾气还弥漫着没有散开。云藏锋昨夜也没有喝酒或者做什么劳累的事情,醒得自然就早了。他一直以来瞌睡都浅,夜里面睡不着,离开了天奇峰之后就更加是这样了。

所以云藏锋才会这么喜欢喝酒,只有酒,才是慰藉心头伤口的良药,也只有酒,才是送他入眠的绝招。

今天他起得很早。睡在大院子中央的好处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地照射在你脸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原本坐在自己脚边的玉娘没了踪影,云藏锋也不慌,既然玉娘的尸骸已经从井底带出来了,那么要去哪里也就是玉娘自己的事情了。

他想还是要打一盆水来洗把脸,不然整个人都是黏糊糊的,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可以盛水的器具。他准备去客栈大堂看看。

来到大堂,他看到了不见了的玉娘,玉娘坐在大门前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门口有人经过,但是都有种对这座客栈避之不及的感觉。

原本他们都很平常地在路上走着,可是只要一靠近这座客栈三丈之内就必然会加紧脚步向前走,巴不得离这座客栈远一点。玉娘也只是这样坐着、看着,嘴角勾出一丝普普通通的微笑。

云藏锋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个瘦削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他在想,一个有心智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有心智的鬼,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孤孤单单地过了六十年的。他听过厉鬼的故事,那些厉鬼往往是满怀的怨念和仇恨,并且没有自主的意识,所以才能够在同一个地方等着来往的人,然后残害他们的性命。

但是,玉娘不是,她的心是向着阳光的。她没有仇恨,只想要公道,她保留了生前所有的记忆和智慧。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忍耐着这样的寂寞的,如果能,那么必然忍受了莫大的苦痛。

“早啊,玉娘,你在看什么呢?”云藏锋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这个早晨的宁静。

玉娘回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看看人,他们看不见我,晚上也不会出现,只有这个时候能看看他们。一会太阳变大了,我就得待到更加暗的地方去了。”

玉娘说得十分平淡,就像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一样。可是听在云藏锋的心里却不是那个滋味,他想到,可能玉娘每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啊。她自己因为只有魂体,惧怕阳光,不能在阳光下面肆意奔跑,就只能看着别人奔跑。

也许是见云藏锋没有说话,玉娘说道:“他们怕我。即便是看不见,他们也怕我。城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听说这个客栈闹鬼,他们就会害怕。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却把我说得恐怖和残忍。”

云藏锋坐到了玉娘的身边去,他想摸摸玉娘的脑袋,或许能给她一些安慰,但是他碰不到,他的手只能从她的身体里面穿过。

“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就是这样的。人类善于把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想得恐怖,而且不会去探究,还会让别人也跟着一起害怕,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愚蠢,显得自己机敏一些。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不是吗?你只是努力的存在着,即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云藏锋说道。

他对于这些不寻常的个体是十分理解和同情的,他的那几个师父说起来都不是正常人。龙战是只妖兽,无痕略微正常一些,段武心智残缺、不懂人情世故,除了打铁什么都不理会,仙音算是最正常了,马侯也是一只妖兽,方天生是个残疾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所有人不都融洽的活在一起吗?

云藏锋想到自己那几个师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玉娘就这样看着,那个笑容中的温暖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幸福让她好羡慕。

云藏锋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个体组成的啊,他们只是身体是正常人罢了,也许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跟别人不一样的人又没有害人,又没有做什么tiān nu人怨的事情,为什么要用不一样的眼神去看他们呢?”

“我有一个师父,读过很多书,脑子也很聪明。他跟我说,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是容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就应该理解别人存在的方式而不是强迫别人接受自己存在的方式。”

说道最后,云藏锋转过头,给玉娘一个微笑,说道:“玉娘虽然是鬼魂吧,但是也是一只很漂亮,很可爱的鬼呢。”

眼神中闪烁着的是一点点被人理解的感动和温馨,他都不知道鬼有没有眼泪,只是这一次他看到了,那是一种带着闪光的东西,就是一个光点,不是液体,就那样拖曳着一点点的光斑滴落到地上,消失不见了。

云藏锋说道:“好了,别哭了,帮我找个盆,我脸还没洗呢。黏糊糊的,一点都不舒服。”

玉娘这才破涕为笑,脸颊上面还挂着泛光的,姑且称为泪珠吧。说了一声:“嗯!”

打水的时候,玉娘就站在从大堂进入后院的门框下面躲着越来越热烈的阳光。她也没有让云藏锋辛苦地上下跳动打水,毕竟水桶、摇橹和绳子都已经因为风化而不能使用了。

她手一勾,一股水就从井底飞了起来,在空中变成一个透明的球,然后又变成一条细线落入盆中。

趁着洗脸的间隙,云藏锋问玉娘道:“玉娘,你知道井底石壁上面刻着一些字的事情吗?”

“知道啊,不过我没有认真看过。我上来之后就没有再下去过了,只是最开始还在井底的时候看过一次,好像是什么武功秘籍什么的,当时心里着急,没有太在意。”玉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

碰巧洗完脸的云藏锋将自己随身带的毛巾往水盆里面一扔,溅起几朵水花,然后说道:“那看来我是又有的忙了。”

客栈里面什么家伙事都没有,一切都要去外面买,好在市场不算太远,凭着云藏锋的速度,他很快从集市上面买了火把和麻绳,还有几张抄录的宣纸。因为吊在半空中使用毛笔太麻烦了,所以云藏锋打算用燃烧后的木炭作为笔。

回来的时候了,路过一家包子铺,也卖豆浆,生意火爆。旁边摆着的几张小桌子和小凳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包子铺门口还排着长龙呢。云藏锋顺手也买了一些,取出两个竹筒,用豆浆灌满,油纸包了一屉包子。

包子铺的屉不是那种小的,一屉只能装八个的小蒸笼,而是一笼接近三十个的大蒸笼。后面排队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云藏锋,云藏锋配合着老板把包子裹紧油纸里面,回头给其他人说道:“家里人多,家里人多。”

好不容易回了客栈,路口的人都劝他别进去,里面闹鬼。云藏锋只回答说:“不妨事不妨事,里面是个漂亮的女鬼,跟我是朋友。”人人只道云藏锋痴傻了,也就不再去劝阻他了。

回到客栈,胡璃早就起了,玉娘故技重施也让胡璃好好洗了一把花脸。云藏锋自己吃了一大半的包子喝了一竹筒的豆浆,香醇可口,黄豆的原味全部都锁在了里面,让他欲罢不能。

吃过了东西,云藏锋就该第二次下井了,把麻绳一头系在一颗古树上面,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试了试是否稳当,云藏锋就下去了。

他把火把取出来,插在背上的衣襟里面,这样才能空出双手去抄写。火把燃烧溅落的火星滚烫,让他皮肤都写不适,可是武功秘籍的you huo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无法抵挡的,不说是xiu liàn,单单是多见识一种武功的全貌,增长见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云藏锋拿出炭笔和宣纸,用之前的姿势卡在井底,他没有着急抄录,而是先环顾着找哪里是开头的地方。

在寻找的过程中,云藏锋已经发现这秘笈是一种剑法,绕了一圈,才明白,开头在自己的背后。

定眼看去,有四个比其他字都要大的字映入眼帘,“无尽剑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揣摩

抄录剑法秘笈并没有花去云藏锋太多的时间,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云藏锋就从井底爬了出来。

见云藏锋出来,胡璃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由于胡璃问云藏锋问题的时候凑到了云藏锋的跟前,所以云藏锋也没有立刻回答胡璃的问题,而是让胡璃给他腾出一个空位置来,好让他可以从井里面翻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玉娘好像也挺在意云藏锋这一趟井底之行的结果的,她还是躲在那个阴影遮盖的地方,然后用比平时略微大一些的声音问道:“云公子,井底的武功秘籍到底是什么?对你可有用处。”

恰逢云藏锋从井底翻上来,他给两女一个肯定的笑容,然后举起手里不算上等的纸说道:“嗯!所有的我都抄下来了,是一套剑法,应该没有在世上流传过。”

“这套剑法厉害吗?”问出这一句话的自然是玉娘了,胡璃涉世未深,虽然了解这个世间很多事情,但是还不太知道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所谓拳法、刀法、剑法等等存在于世上的攻击手段。

玉娘则不同,即便她现在是以魂体将自己展现在云藏锋和胡璃的面前,但是生前的玉娘的的确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知道剑法高低是江湖人对一个剑客进行评价时的最重要准则。也知道一套好的剑法对于一个江湖人士来说是多么强力的臂助。

听到玉娘这么问,云藏锋挠了挠脑袋,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玉娘的问题。沉吟了半天,云藏锋最后才说道:“这个不好说。只是把剑法抄录了下来,也没有实际运用过,不过从招式来看,也都是一些粗浅的技巧,但是从写剑法的人的描述来说,又好像有很大的威力。”

“嗯…”玉娘听完也沉默了,这种描述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奇怪,“好像有很矛盾的地方,不过我不是江湖中人,对剑法、刀法之类的东西不是很懂,所以还是云公子你自己有一个把握就好了。”

云藏锋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展开手中抄录着剑法的宣纸说道:“这套剑法名为无尽剑法,顾名思义,这套剑法一经施展,那就是无穷无尽,力道层层叠加,也就意味着威力是无穷无尽吧。”

“听起来应该是一套很厉害的剑法啊,为什么公子你会说都是一些粗浅的技巧呢?”胡璃虽然不是很明白江湖中人的武学常识,但是从云藏锋简单明了的描述当中也听得出来这是一套非常厉害的剑法。

云藏锋摸了摸胡璃的头说道:“这也是事实。无尽剑法上面描述的所有剑招都是剑法当中最为基础的抹、挑、刺、劈、砍、点之类的,连最为基本的套路和章法都没有,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兵器的运用法门更为合适。”

众所周知,江湖上高明的武功往往分为两种。

一种是章法套路简单,但是倚仗着雄浑的内力也可以施展出断金碎石的威力的武功。这一类武功往往变招简单,秉承的就是一个理念,即“你看懂了你也招架不住”,这便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譬如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拈花指、大力金刚掌、韦陀掌等等,更有武当派太极拳、太极剑等等都是属于可以将人的内力最大程度上化为威力无穷的真气外放出去杀敌的技击法门。

第二种就是章法复杂多变,后招诡谲难测的武功。这一类武功更简单,就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没有人知道这类武功的后招是什么,也不知道用这套武功的人会从哪一个地方攻来。

这一类武功绝学的代表就是丐帮的打狗棒法、还有什么夺命连环剑、八八六十四路流星锤法之类的。

两类武功很难说孰优孰劣,更多的时候都是看使用者对于武功的发挥和理解。毕竟,武功不是一个可以用数值来量化和忖度的东西。

正所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一个人内功修为达到某一个高度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便有开碑裂石的威力,同理当一个人对于一种武功炉火纯青,所有的招式也都是信手拈来,驾轻就熟。

武功始终是外物,最为根本的还是练武者本身。

就拿无痕来打个比方。无痕一声浸淫剑道,他的剑快、准、狠,所以不论是什么剑,也不论是什么剑法到了无痕的手中都可以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威力来,即便是什么招式都没有的寻常一剑,天底下能够毫发无伤地挡下来的也没有几人。

话虽如此,但是人是天地间最难以把控的生物,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所以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也造成了每一个人不同的选择,这些选择交织而成的必然事件叫做“命运”。

有的人喜欢练剑,有的人喜欢练拳,有的人喜欢种花,有的人喜欢品茶。每个人所爱之道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但是却决定了每个人选择的不同。

对于云藏锋来说,武功就是一种让他沉迷、让他痴缠的毒药,这种毒甚至比酒还要让他难以割舍。

这就不得不从云藏锋的那几位师父的身上说起了。云藏锋的那几位师父各有所好。龙战最爱练拳、打坐,第二爱喝酒,打坐的时候说是与自然的沟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无痕酷爱茶道和剑道,段武就只喜欢打铁,马侯也有酒的爱好者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医术。

仙音的情趣看起来十分高雅,凡是与音律相关的事物,仙音都堪称精通。方天生藏书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这些艺术或者说是爱好,只要有足够的岁月沉淀,都可以达到一个不可揣摩的高度。云藏锋也是在这群人的影响下养成了一个喜好武功和喝酒的爱好,只要是武功,即便是不能学或者是学不会,他也要看看。

江湖上,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是大忌,别人也不会主动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显摆,如同集市上的货物一般,那就太有失武林绝学的风度了。

所以,即便云藏锋再怎么心痒难忍,他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武功秘籍。可以说是天意让他遇到了这部“无尽剑法”,至于在京城二皇子府邸里面得到的那部扉页写着“残”的刀法,他是没有办法xiu liàn了。

“这套武功的确很厉害。根据创造武功的那位前辈刻字所述,他因为与人决斗,棋差一招,败下阵来。他信守承诺,被那位高手投入此井之中关押起来,并且一辈子都不能从水井上面跑出来。”云藏锋坐到了井沿边上,一边开始翻阅手中的剑法,一边说道。

玉娘停留在阴影当中问道:“如果是这样,我怎么在水井底下并没有见到有其他人的尸体呢?那位前辈去往了何处?”

翻了几页,云藏锋手作剑指,比划了两招。听到玉娘的问题之后才回答道:“那位前辈不知道算是一个机敏之人还是言而无信之辈,他认为既然不能从井口逃走,那么他就从水底离开。”

“哈,我知道了,那位前辈一定是从地下河顺流逃出去了。”胡璃欢呼了一声,像是自己猜中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云藏锋点点头说道:“不错,那位前辈从水底出去了。开始他没有准备逃走的,但是一直在水井中关着也算无聊,就自创了这套剑法。地下河静水深流,底下暗流涌动,前辈也就借助水底暗流练剑。最后活生生将河床两边拓宽了数丈之远。”

“啊!”玉娘惊呼一声,“如此说来,那位前辈真是内力深厚,在水中练剑可比在陆地上练剑困难得多了。”

“不错,那位前辈最开始练剑,剑气总是被地下河的水阻隔,不能落到河床之上。可是水井下面的环境,需要他时时屏息,更要御气包裹全身抵御水流,时日一长了,内功就上来了。”云藏锋颇为赞同玉娘的观点。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最开始那井底的地下河水位没有现在这么低。因为某些不可考究的原因,地下河的流量慢慢变少,水位降低,才把底下那位前辈的杰作展现出来。所以我下去看的时候,处处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却又不像是斧凿的痕迹。”

玉娘微笑着说道:“这位前辈也是奇人了,也不知道日日泡在水中,他怎么受得了?吃喝拉撒又是如何解决?想来也是让人称奇。”

云藏锋说道:“前人的大智慧和大毅力又岂是我们能够揣摩的。说不定最开始有人给前辈送来吃喝的食物,所以前辈才能心无旁骛练剑。后来负责送饭的人因为某些缘故不再来了,前辈这才从地下河水底顺流离去。只留下了这部无尽剑法。”

玉娘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云藏锋的说法,毕竟前人已去,也没有办法再去考究事情的真伪了,所有的真相都只能靠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测罢了。

三人谈话之时,云藏锋已经把手中宣纸上面记录下来的无尽剑法又看了一遍。之前抄录的时候虽然已经看了一遍,但是一心二用,加上背上火把燃落的残留物不断滴落到背上让他很难专心,此刻重新看一遍,记忆又加深了几分。

合上宣纸,将其对折了几下放到了马车坐板上面,从长刀上面将齐眉棍那部分拆卸下来,以棍作剑,就地练了开来。

齐眉棍通体漆黑,却不影响它自身反射出来的光泽。云藏锋一旦施展开来,院子里一片黑影如同黑云,层层叠叠,只见劈、挑、刺、抹只见,竟是在各处留下残影。

直到云藏锋一套打完,残影才如同回放一般,慢慢与本身合成一处。

云藏锋腾空而起,翻转直劈而下,棍未落地,却将地上生生压出一道凹痕,举棍直刺,道了一声:“着。”

随棍身直直看出去,只见齐眉棍另一端所指之处的墙壁上,恰有一个一节指头那么深的孔洞,大小竟与棍头一模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牛车?马车!

京畿通向江宁郡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马车是二马并行的马车,悠闲地走着,这种状态就像是某一个富商巨贾或者是达官贵胄出来野游一般。

的确,从围着马车的护卫身份来看,马车之中坐的人身份不一般。那些护卫每一个都身高将近八尺,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身上都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暴戾之气。黑铁兽面甲胄上面镶着金边,左右的肩甲之上有朱漆烙下的一个“熊”字。

识货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不是张凡臣张太岁手下的秘仪卫,而是皇帝姬修的禁卫军的一部,号作“黑熊”。

皇宫之中的安全由几个部分的军队负责。张凡臣麾下秘仪卫专司情报调查和刺杀工作,禁军负责九五城前宫三十六殿的守卫工作,包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城门以及天水桥,无极殿等等在内。

御lin jun则负责拱卫后宫七十二殿的工作,四班轮值,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视,两队为一组交叉巡视负责区域,最大程度上减少视觉盲区。在如此重兵之下的九五城可以说是铁桶一块,水泼不进,别说是刺客,即便是一只苍蝇想要进入九五城,也随时有数十双眼睛盯着。

即便是在如此安全的情况之下,皇帝手上还有一批从小训练,只供皇帝本人调遣的众所周知的秘密部队,部队没有总体的名号,只有五部,分别是“腾龙”、“猛虎”、“黑熊”、“狂狮”和“迅豹”。

每一部的人数都不会超过一百人,而且五部都有各自的特点。“腾龙”擅长战阵绞杀,“猛虎”勇士无双,武功卓绝,单兵作战能力可以说是五部之首,“黑熊”当中各个力大无穷,联手御敌之法天下无出其右者。

“狂狮”长于协同作战,而这协同作战又与“腾龙”不同,“狂狮”往往五人一组联手对敌,围点打援,每一个五人小组之间又各自有一种因为秘术而诡谲莫测的联系,往往能够取得出人意料的效果。

“迅豹”这支部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有着其他部队都难以企及的速度,也是五部当中机动性最高的部队。倘若把五部全部投入到战争之中,那么“迅豹”无疑会是斥候一类的兵种,战斗中也会是从旁策应的部队。

很可惜,五部从来都没有完全的展现在世人的面前,他们的选拔方式,他们的工作模式,他们的作战能力对于外界来说都是一个谜。

五部留给世人的就只有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好像从他们加入的那一天开始,他们本来的名字都已经被自己所在一部的名字所取代,而后的很多很多年,都将为了这个名字抛头颅、洒热血,直至死亡。

言归正传,虽然在一边护卫马车的黑熊军只有十人,但是这十人足以挡住三百铁骑的冲击,如果是步兵,那足以抵挡五百之多。

从这样豪华的阵容来看就知道马车中人的身份不简单。

一只枯瘦的手从马车中伸了出来,掀开了垂落在马车前面的帘子,从帘子背后探出来一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的面容。老人便是汉唐王朝中流砥柱之一的太子太傅阮步义阮大人了。

阮步义问道:“一平,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多远?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到了下一个城镇你不给我换架牛车,你就背着我去江宁郡城。”

说道后面,老人已经有些声色俱厉起来。看来这连日来的奔波之苦,着实让阮步义阮大人吃了不少的苦头,以至于一直以来和颜悦色的老人都忍不住大发雷霆。

“老爷,您就忍忍吧,您都抱怨了一路了,还不是过来了。这辆马车是皇上赏的,为了您坐得舒服,专门给您铺了两床垫子,我已经尽力让马走得慢些了,再慢可就赶不上在天黑之前进城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车夫。

年轻车夫名唤董一平,是阮步义家中老管家的儿子,还是阮步义帮着老管家取的名字。董一平还有一个姐姐,本来应当是姐姐先起名,但是老管家那个时候也没想着或者没敢让老爷帮忙给个女娃子起名,就随便给了个贱名“妞妞”就凑活着把女儿养到了三岁。

凑巧的是,董一平出生那天,阮步义正好有些事情来找老管家,老管家中年得子,也算是高兴坏了,便厚着脸皮请阮步义给儿子起一个名字。那个时候的阮步义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给管家的儿子取名字,也算是给足了老管家面子。

起名字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饶是阮步义也想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个好词来。正在犹豫之间,余光扫到一个玩耍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他认识,是管家的女儿,于是阮步义便问道:“老董,你这女儿是给起了一个什么名儿?”

老董听到东家提起女儿的名字来,想到女儿只有一个贱名“妞妞”,也不好提出来,只好挠了挠脑袋说道:“老爷,小女只有一个贱名叫做妞妞,大名还没起呢。”

“老董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当爹的,自己孩子的事情也不上点心。”阮步义说着就拍了老董的脑袋一下,一如二十多年前的两人。

看见老董点头称是的模样,阮步义心里莫名来了四个字“心平气和”,他眼中流光一闪而过说道:“我想到了,这老大就叫做一心,老二叫做一平,你看如何?愿你董家再生上两个小娃娃,凑足了这心平气和四个字。”

话虽这么说,只是老董到老了都没有凑齐这四个字。

“一心、一平,一心、一平。”老董喃喃低声念了几遍,而后大声叫到,“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好名字,好名字啊。”

阮步义拍了拍老董的肩膀说道:“别拍马屁了,你说你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人,怎么就不给女儿起一个名儿?虽说女孩子家终究是要随夫姓,但是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你啊,你啊,好歹是自己的女儿,别伤了小娃儿的心。”

老董当即就摇头说道:“老爷,我没那个意思,对我来说,儿女都一样。只是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名字,这才起了个贱名用着。我哪儿能有老爷这般学识啊。”

听闻此言的阮步义脸色好了很多,倒不是因为老董拍马屁拍得他舒服,只是因为老董一句“儿女都一样”是真真地说到了阮步义的心坎里去了。

后来的许多年里面,阮步义和原配夫人一直无有所出,夫人去世之后,阮步义也没有续弦的打算。他一心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国事上面,家里的事情倒是不用他担心,他能有今天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可以继承家业,阮步义自己的家业早就比原来的家业大了太多,他看着董一平长大,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份家业的去处。虽说董一平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从小就是阮步义教着的,与亲不亲生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换一句话说,这份家业是阮步义自己挣下来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别人说不上半句闲话。

老董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热泪盈眶,当即让自己的儿子发誓说以后有了孩子第一个必须跟着老爷姓阮。

董一平自小和姐姐就跟太子享受的是一样的待遇。太子是阮步义教,他们两也是阮步义教,知恩图报是印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一点小事,两人都是要报的,更别说是阮步义这样的大恩了。董一平自然是立马起誓答应了下来。

后来,这两姐弟也没有让阮步义失望。董一心去了朝廷的学宫当先生,如果不是朝廷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恐怕姬修要给董一心一个官当别人也是没话说的。这个先生在内政方面尽得阮大人的真传。

许多时候,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处理不了的事情来问到姬修或者是阮步义。两人都只有一句话:“去学宫问问董先生。”

董一平在读书方面的天资就要差了些,后来转而习武。十八岁拿下了武状元,之后一路攀升,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御前带刀侍卫的位置,官居正四品。等到岁数到了,资历够了,九五城禁军教头的位置自然也是他董一平的。

说回现在,听完董一平无可奈何的话语,阮步义轻轻哼了一声,道:“当时你小子在一边也不给我搭个腔,我说不要马车,牛车就行,你偏偏怕了皇上了,也不知道帮帮我这老头子。”

董一平更是哭笑不得,面色愁苦地说道:“老爷,您好歹也是一品大员,国家栋梁,出趟远门坐牛车像个什么样子嘛。”

“哼,那又怎么了?你没出生的时候,老爷我还不是能坐马车。后来年纪大了,才坐的牛车,都坐了多少年了,我还是阮步义啊。坐什么车自己舒服就行,别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他们说说,我这个一品大员的乌纱帽还能掉了不成?”阮步义哼了一声说道。

董一平重重地叹了一声,没办法反驳。因为阮步义说的的确是事实,阮步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膏粱子弟,自然马车出行,后来多少次与民同乐,同乘牛车,早就习惯了。

既然在这个话题上面说不下去了,董一平也识趣地转移话题说道:“是是是,您都有理。不过老爷,这一趟皇上叫您去干啥啊?当时就给了您一封信,一道圣旨,也没说干啥。您都多少年不出院门了,还让你这么奔波操劳的,皇上也太不体恤您了。”

话刚说完,董一平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来自阮大人的攻击,阮大人说道:“臭小子,皇上也是你能够编排的?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脑袋不想要了?我教你的谨言慎行都忘了?”

“行行行,老爷,您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董一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委屈巴巴地说道。

看着董一平的样子,阮步义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这一趟,是让我去宣旨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街头械斗

在汉唐王朝的太子太傅阮大人抱怨着“马车不如牛车坐起来舒服”的时候,江宁郡城内的小虎也面临着人生中十分痛苦的阶段。

小虎随同阿龙、凤至三人回到江宁郡城已经有一些时日了。正如小虎自己内心所想象的那样,失去了一手一脚的他不再是能够成为龙虎帮的金牌打手,副帮主的职位没有变,只是别人对副帮主的看待变了。

龙虎帮帮内众人原本对于小虎的态度是敬重和敬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于比自己强的人的情绪,现在都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情,也是小虎回到江宁郡城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面在别人眼里见到得最多的一种感情。

曾经那些对于小虎充满了敬畏的帮众们,现在仍然对这个重情重义,义薄云天的副帮主饱含着尊重。

只是那种尊重就像是对于一个年迈、无法再征战沙场的老兵的一种尊重,这里面自然是离不开同情的情绪。这让小虎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感到了所谓“英雄迟暮”的感觉。

对于这些情况,小虎自己虽然很是在意,但是却从没有在人前表露出来。

在外人看来,龙虎帮的副帮主除了少了一手一脚之外,与从前那爽朗豪迈的性格别无二致,完全没有因为身体上的残疾变得阴郁。

但那也仅仅只是在外人看来,作为小虎最好的兄弟,阿龙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小虎内心里面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也很清楚,小虎独自一rén liu下了多少眼泪。

小虎不愿意就这样成为一个废人,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别人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同情更是对他的一种折磨。有些人,身体虽然孱弱却是一个内心的强者,与那些自负经不起打击的内心强者不同,这不是一种自我安慰和自我催眠的精神,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倔强。他不想被人同情。

这也就是小虎更加不能在人前表现出一丁点懦弱情绪的原因,内心越痛苦,他与人相处之时的笑声就愈加爽朗。就像要用这种这种办法来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让自己把任何一点苦闷带给身边的人。

这种人就像是残香暗留的桃花,芳香怡人,美不胜收,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但是只有亲自摘下花瓣来咀嚼过的人才知道,桃花是苦的。它们把自己的香味和美丽留给了世人,把苦闷和伤痛留给了自己。

回到江宁郡城以后,阿龙就从凤至那里听说了泰安城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小虎为何断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也知道柳问情为何要孤身前往何府,搭救云藏锋。虽然心里面不能接受失去了一个亲人的结果,但是阿龙决定去尊重柳问情自己的选择。

当然,依照阿龙的性子,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顺便再去让柳问情可以留在何家的。还是凤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让阿龙留了下来。过了几天,阿龙自己也就琢磨出了其中的道理来,即便是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放任事态的发展了。

凤至对阿龙说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来,三人已经回到了江宁郡城,如若再赶过去,一来一回,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的,到时候有什么该发生的事情也都发生了,阿龙 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二来,这一次龙虎帮对何家搞的大动作,基本上是带上了帮里大部分的好手。幸好凤至和云藏锋当机立断,让大部分人现行撤回江宁郡城保存实力,否则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在泰安城里。即便是保存下来一部分有生力量,龙虎帮也损失惨重,大伤元气。在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支持阿龙再去做什么事情了。

第三点,就是小虎。小虎地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可是面对新的环境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小虎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的残疾给他带来的了,更多的是心灵上的自我折磨。小虎的情况很不稳定,如果这个时候再去跟何家开战,小虎必然和阿豹一样独守后方,一定会选择和大部队一起出发,那个时候,没人能保证他的安全。

阿龙脾气暴躁,鲁莽冲动,但是这些不意味着他傻。稍加思索,阿龙就明白了其中的那些弯弯绕绕。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愤怒地锤了一下桌子,放弃了重返泰安城去寻回柳问情的想法了。

他只是不甘心,为什么柳问情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做到这种地步,而他在亲情、友情的双重羁绊下,却因为实力的xiàn zhi,无能为力。

世界上最为痛苦的事情是什么?这个问题可能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但是,面对强大的对手那种无力感和在这种情况下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遭受到来自对手的伤害这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即便是不能称为最,也可以说十分痛苦了。

在这种痛苦之下,阿龙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小虎,他要让小虎重新站起来,不是说身体上的站起来,而是在精神上和思想上重新站立起来。这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情,甚至比摧毁一个人要困难得多。

在街面上混的人或者帮派,难免就有一些利益纠葛,对于各自地盘划分的不同,就更加会引起摩擦。尤其是在两个帮派交界的地方,这一片该由谁来管,往往是两个地头蛇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的关键问题所在。

龙虎帮在早些年就已经统一了江宁郡城地面上的所有帮派,把江宁郡城整个地界上能够收保护费的地方都埋下了自己的线。

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少不了流血和牺牲这些事情。没有一寸土地是无缘无故得来的,也没有一个铜板是轻轻松松赚来的。对于军人和小混混来说,都是如此,每一寸土地上面都沾染着身边兄弟朋友的鲜血,每一个铜板都可能买下自己的性命。

街头斗殴出现伤人性命的情况不是没有,却也的确十分罕见,毕竟一个城池内的当官的再讲究一个黑白的平衡,也不会对人民官司坐视不理的。所以,再混蛋的小混混也都不可能在大白天的轻易对对手下死手。

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一些情况,在不能做得太过火的范围内,铲草除根就成为了一句空话。除非做好了干完这一票就跑路的觉悟,否则绝不可能杀人全家、放火烧宅。故此,江湖上不管是大小帮派,有头有脸的人还是市井泼皮都喜欢说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龙虎帮作为江宁郡城新生的大帮派,崛起速度十分惊人,但是在这潭浑水里面趟,自然就要守着规矩。赶尽杀绝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也不能做,这就意味着,那些帮派虽然被吞并、被dǎ dǎo,但是人总还是在的,之前大的帮派便分散成了许许多多上不了台面的小团体,在各个地盘干着收保护费的老本行。

但是被收保护费的人已经给龙虎帮交过一份钱了,再给这些小团体交一份,他们这生意也不用做了。

在这种时候,龙虎帮收保护费的作用就应该体现出来了。拿钱铲事,天经地义,于是就有了一场发生在江宁郡城街头的大规模械斗。

龙虎帮发展太快,几年之间就扫平了江宁郡城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这些帮派里面有的人顺势加入了龙虎帮,有的人没有加入,有的人却是没有被龙虎帮看上。这些小混混除了打架和唬人之外,别无所长,只能又一次流落街头,抢劫为生。

这件事情本来根本传不到阿龙的耳朵里,交给阿豹做就够了,阿龙早就开始转变做一些与商界的人谈论生意的大事情了。

为什么阿龙又知道了呢?之前说过,阿龙为了让小虎重新树立信心,把很多事情都重新交给了小虎去做。他本想两人是在街头打架起家,就只会阿豹,如果有什么动手的事情,还是把小虎带上。

于是,小虎就又一次成了街头械斗的龙虎帮负责人。这一次为了防止小虎出什么意外,阿龙让阿豹带了三十多号人跟着小虎去现场,其中有一半还是龙虎帮里面的一等好手。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对方却有乌央乌央的将近一百多人。多年打架的经验告诉小虎,跑,只能跑。

于是,在对面一百多号人亮相的时候,龙虎帮一边全部都撒丫子开始往回撤。首先走的自然是身体有残疾的小虎,担心小虎跑不快,会被追上,阿豹背着自己的哥哥就开始往回狂奔。

这一群人就是曾经被龙虎帮逐一击破的帮派余孽。前一段时间,他们听说阿龙带着帮派里面许多好手去了泰安救人,就开始慢慢集结起来,准备一举攻破龙虎帮总舵的防线,然后该实行“三光政策”就实行,该报仇的就报仇。

就在人聚集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些被云藏锋和凤至安排先放回来的人就回来了。没想到正好是因为他们的理由,救了龙虎帮一命。这些人被赶回来的龙虎帮好手和待在龙虎帮总舵留守的人内外包夹。

在那一战之后,阿豹以为这些人就已经散了,没想到这些人一直阴魂不散,待在江宁郡城当中伺机而动,寻找机会报复龙虎帮。

他们也不为了寻求什么利益,只是为了膈应龙虎帮的一干人。

没想到今天就让他们逮住了机会,而且来的人还是一条大鱼,是一条残疾了的大鱼。

这群乌合之众当中还是有比较有组织能力的组织者的,见到了残疾的小虎,当即就叫道:“大家跟我追,那个残废好像是龙虎帮的副帮主,抓住他。”

人群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地向小虎涌动过去,剩下的龙虎帮众竭力抵挡,却依然难以守住阵线,被对方用庞大的人数优势冲垮了防线。

群体械斗已经变成了各自为战的生存,所有人在见事不好的情况下都开始了最后的撤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仇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江宁郡城的这个黑夜注定是血与火的一夜,血是不屈的英灵之热血,火是自尊被践踏者的怒火。

帮派私斗不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毕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如果是在夜里,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衙役都愿意好好抱着自家娘子睡个暖和觉,谁也不会来掺和这些帮派的琐事。

但如果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帮派在大白天拉开了架势要打一场的话,恐怕这些衙役们也没有一个能闲着,既然不能闲着,恐怕闹事的家伙们也不会好受了。

想想也是这个理,平日里谁愿意没事就在外面跑呢。如果有人白天闹事不就是给在衙门里面当差的衙役们找罪受吗?既然不让人家衙役好好歇着在府衙里面喝茶,那衙役们也没有必要跟这些不开窍的小混混讲什么脸面了。

所以,这一次,龙虎帮照着规矩派了一个小喽啰去跟龙虎帮街面上的一个混混约好了时间。

这次的事情还不是龙虎帮先主动挑起来的。事情的经过要从混混们开始说起。

某一天,龙虎帮的喽啰们照常去街面上收保护费,街面上的那些老板也都熟识了这些龙虎帮帮众。大家虽然是面有难色,但是也都给了。领头的小头目看着所有人都是你不情我不愿的样子,犹自琢磨着原因。

他心想:“这保护费也没有涨啊,往日里是这个时间,这个价钱,该做的,该讲究的,一份都没少。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正思索间,一行人就从巷子口走到了巷子尾,碰巧看到了另外一伙人跟巷子尾平日里做馄饨的老伯拉扯了起来。

都说了收了保护费就要做事情,龙虎帮众人一看自己的地界上面,另一伙人在这里欺负人,那还得了。一群人冲将上去,仗着人多的优势,人rén dà打出手,将另外一伙子小混混打得是屁滚尿流。

后来,龙虎帮众才从老伯嘴里打听到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些人都是趁着龙虎两位爷不在江宁郡城才突然冒出来的,跟龙虎帮一个月收一次保护费不同,这群人每过五天都要来舔一遍地皮。

这种做法是被道上的人所不齿的。收保护费这件事情,无论在哪个地方,是哪一个帮派都在做。毕竟是无本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细水长流,这群混混的做法无疑是坏了规矩。

用他们这个法子收钱,保护费就变了味了,成了抢劫了,长久不了。

当时龙虎帮众人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回去层层上报了,最后到了阿豹那里,阿豹也就只有一句话:“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用理他们。见一次打一次就行了,让弟兄们加紧那一片的巡逻。”

也是打那一天之后,只要是龙虎帮的兄弟就经常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边被人伏击。不管是白天黑夜,只要落了单,不是被麻袋套着脑袋一顿毒打,就是背后遭人敲闷棍。

龙虎帮的弟兄们全都苦不堪言。虽说不至于让龙虎帮伤筋动骨,但是不得不说这种下三滥的法子着实是十分膈应人的,阿豹也是rěn wu kě rěn,就让手下给小混混带了句话,约好了七天后的三更天,在东街的集市口,用街面上最常用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说白了,就是谈判。街头打架很少有真正打起来了的,以多打少的情况是个例外,但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面,很少有两帮人就直接打起来了。

一般就是两边的头子聚在一起谈一谈,把事情谈拢了,再互相客套客套就完事了。如果谈不拢,最多也就是互相放两句狠话,然后回去布置,准备在背后下黑手阴人。

只要不是太大的利益纠纷,或者是什么百分百解不开的死结,没有人愿意真正动手拼一个你死我活的。

可是龙虎帮这一次面临的情况不太一样,对面来了将近一百号人,人人都面带凶煞,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小虎和阿豹打眼一瞧就知道了,这些人都是跟龙虎帮有嫌隙的人。

知道这次事情不能善了,也知道双方实力悬殊,这一架不能打,那就只能跑了。小虎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分散撤退,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充满了苦涩。当初离开江宁郡城是在撤退,回来之后的第一站也是撤退。

不过时机不等人,即便是心里不好受,该撤退的时候也要果断地往后撤。

一身黑的乌鸦隐匿在黑暗之中,不时传出一两声悲哀的啼鸣,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夜枭低声迎合着昏鸦的叫声,让本来就阴森恐怖的黑夜更加的凄厉。

因为小虎少了一只手和一条腿,所以逃跑的时候,阿豹是背着小虎跑的。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小虎成了龙虎帮中第一个撤退的人,而且,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在以前,小虎和阿龙永远是战到最后一刻,不管对面有多少人,也不管战斗到底的后果是什么。他们只知道,为了这群将身家性命交付给他们的兄弟,他们绝对不能先龙虎帮的弟兄一步离开战场。

这一次,弟兄们选择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回报这位已经残疾了的龙虎帮副帮主。

不过他们并没有抵挡太久,人数的巨大落差不是某一个人单兵能力可以弥补的,再加上小虎的身份被人发现,所有人都冲着小虎去了。

阿豹背着小虎,但是小虎身体上面的缺陷让两人奔跑的速度一直提不上来。因为身体残缺带来的不稳定性,让阿豹不得不多分一份力气到维持小虎的稳定上面去。

就在这样的追逃当中,背着小虎的阿豹与身后几十个小混混的距离在不断地缩短。阿豹的冷汗已经从额头上开始流了下来,他不知道如果他自己和小虎落到了那些无赖的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那是一群没有底线的人。

当初攻打扫荡那些帮派的时候,剩下的人都有一个机会加入到新兴的龙虎帮里面。有人被选上,自然就有人不会被选上,这群小混混里面就有这样的人,而他们不会被选上的理由,大多数都是因为不守规矩,没有底线。

想象当中可以逃出生天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阿豹和小虎就被第一波跑得比较快的小混混追上了。

“放我下来,跟他们打。”小虎待在阿豹的背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阿豹自己也知道继续逃跑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就在这里战个痛快。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反正免不了挨一顿毒打,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上一场。

在第二批小混混还没有追上来的时候,阿豹就把背上的小虎给放下了。他怒吼一声,宛若猎豹出击,速度快得惊人,狠狠地一拳打在了离他最近的小混混的脸上。

这一拳也拉开了阿豹黑夜奋战的序幕,所有的敌手都朝他涌了上来,后面更是有源源不断的追兵加入到战团当中来。

人群当中的阿豹没有忘记把小虎护在身后,他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多少只脚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只能够左突右进,用最为简单的手段,dǎ dǎo最多的敌人,这样才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他和小虎即将受到的伤害。

“碰。”这是阿豹打出来的最后一拳,这一拳狠狠地落在了一个龅牙小混混的鼻子上,让他的鼻梁歪向了一边。

之后阿豹就再也不能打了,他的双手被三四个人同时抓住。七八个强悍有力的家伙扑到他的身上,把他压在地上,让阿豹动弹不得。

人群很快就围到了小虎的身边,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地冷笑着,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小虎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块烧红的铁板上,他能感受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残肢的切口处,那里发出火一般的灼烧感。

“哟,这不是龙虎帮的副帮主虎爷吗?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了?跟个街上的叫花子一样。真是可怜啊。”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只有七根手指的家伙,一只手少了最末两指,另一只手少了拇指。

他嘴上说着同情的话,眼神里面却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和想要施暴的冷漠。

走上前去,七指的混混一脚将小虎手里的拐杖踢飞了出去,小虎没有立刻摔倒,平日里扎实的功夫底子让他在面对这种尴尬情况的时候不至于太快露出丑态来。

七指的混混似乎对于小虎仍然站立着十分不满,他一口唾沫吐在了小虎脸上,一拳冲着小虎的面门攻去,小虎侧头躲过,却因为单脚站立而重心不稳,左右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倒地。

回过头见小虎仍然屹立不倒,七指混混发了狠一般,一个扫堂腿将小虎扫倒,而后骑在小虎身上,拳头不停的落在小虎的头上和脸上。

小虎始终不置一词,甚至连哼声都没有发出。倒是七指混混不停地叫唤道:“起来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啊?起来打我啊。”

“当初在龙虎帮的赌场,我可记得是虎爷你亲自下刀子帮我断了这几根指头啊,那种痛可比你现在痛上百倍啊。今天就要你一点一点地全部还来。”

打了一阵,七指混混似乎是有些疲惫了,站起身来,踩着小虎血肉模糊的脑袋说道:“弟兄们,这就是龙虎帮的副帮主,人称无双虎的虎爷呀。过去有仇的有怨的,今天就好好地报仇啊。”

这一句话如同在烈火之中浇了一瓢滚油,所有人都激动得嘶吼起来,站在前面的全都冲到了小虎身前,用所有能够想到的方式向小虎宣泄着自己的苦大仇深。

“废物。”“没用的残废。”“没用的杂种。”等等能够骂出来侮辱小虎的言辞不绝于耳,知道所有人都发泄够了,这种嘈杂声才小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谁先掏出了裤裆里的家伙,带着一股巨大的臊气,浇淋在了小虎的身上,而后,每一个人都怀着阴险的笑声照着做了一次。

被人压在地上的阿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虎哥、虎哥…”

他想要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起来去救小虎,让小虎免受侮辱,可是压在他身上的人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第一百三十章 结帮派

七指混混也很守规矩的没有将小虎这个已经残废之人怎么样,一众地痞流氓出了一通气然后就走了。

并不是说这群人多么有原则或者是心存善念之类的东西,只是他们知道先前打小虎出气和两方群殴械斗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自己这一边的人也不可能把龙虎帮三十多号人怎么样,所以龙虎帮的人逃走之后自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他们的帮主阿龙前来助阵。

七指混混这一群人担心阿龙到场之后看到小虎这副惨状,恐怕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惹上dà má烦倒是不打紧,怕只怕阿龙为了兄弟情谊,枉顾道上不成文的规矩,取了他们的性命。

倘若是就这样心里面一时爽快了,但却在这里丢掉了卿卿性命,俨然是一桩亏本的买卖。

掐着时间,七指混混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计上心头。他大声冲着还打得过瘾的地痞流氓们吼叫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经过先前一番事情,七指混混带领大家报仇出气,每个人都记得了他的声音,他也算是在这群地头上的癞皮狗当中有了一定的威信。人人听他一喊话,也都合群地转过头来,看看这个颇有一些胆识的人要说些什么。有不听招呼的,也被身旁人拉住,安静下来。

“诸位,眼下恐怕耽误不得,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见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这边,七指混混心中暗喜,接着说道,“龙虎帮势大,先前那些逃脱的匪类必当去呼朋唤友,招来龙虎帮的其余人手。我们还是先走微妙。”

人群之中也有脾气暴躁的,扯着嗓子喊道:“怕什么,那个劳什子龙虎帮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咱们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要被一个龙虎帮给吓得缩了起来?”

七指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一个高处,背靠着月亮,模样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听得他的声音:“这位老兄,你的确是英勇无双,咱们这里这么多也都是英雄豪杰,各个悍勇,世间少见。”

“只是常言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啊,那龙虎帮人多势众,帮主阿龙又惯会使一些阴险招数,恐怕我等会中了他的圈套,到时候悔之晚矣啊。”

这话一出,人群就开始哄闹起来。七指混混在拍他们的马屁,这个人人都听得出来,只是有多少人不享受就很难说了。每一个人被这般花言巧语地一忽悠,只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仿若成仙,有些飘飘然起来。

没有飘的人自然也有,就开始商量着七指混混说的话,看看里面有多少可信度。阿龙是个什么人,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悍勇无双、英雄无敌这样的话用来形容他才比较贴切。

只是作为阴险小人,作为一个没有什么作为的地痞无赖,这群人更愿意把一些好词套在自己的身上,也更愿意去相信阿龙是一个在背地里面使一些阴损招数的人。

七指混混看着所有人在下面闹哄哄地乱作一团,心里面火急火燎,如同身处热锅滚油当中一般难熬得很。可是为了之后的计划,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站在高处,仰望明月,就为了给下面的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龙已经带着人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了,七指混混也有些站不住脚了。他开始慌乱起来,觉得自己不能不站出来了,于是干咳了两声说道:“诸位诸位,眼下不是大家探讨的时候,我们还是立马撤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细细说来也不迟啊。”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随即纷纷附和。七指混混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积累了一些人气,有人开始把他当成一个能够追随的对象,开始听从着他的指令行事了。

有人站出来给大家指明方向,这个人还在一盘散沙一般的人当中有一定的威望,自然大家都会选择暂时性的去信服他。

于是有人就开始跟着七指混混从群体械斗的现场撤离,有了第一个人就一定会有第二个人,大家熙熙攘攘地就全部往着一个方向都跑了。转眼间,方才还喧闹异常的东街菜市口就安静了下来。

人一zou guāng了,阿豹自然也就被放开了,他身上负伤不少,伤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

阿豹虽然能打,但是终究只是凡人一个。即便是一个练家子,外练筋骨皮,被这么多人围着打也难免会有疼痛的感觉,除非是江湖上的一等外家高手,或者是专门修行金钟罩铁布衫等法门的江湖人士才会觉得不同不痒。

江湖高手尚且因为伤口会觉得疼痛,更何况阿豹只是一个有一点庄稼把式的街头小混混而已。

阿豹艰难站起身来,跑到小虎面前,将伤得更重的小虎扶起,一股子尿骚 味扑鼻而来,阿豹全然不在意,只一个劲问小虎:“虎哥,虎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小虎睁开眼睛,眼神里面却比原来更有神采,想要动一下身子,却牵扯到了伤口。小虎不禁发出“嘶”地一声,等疼痛感缓和,才敢开口说道:“暂且死不了,你别晃我,疼。”

听到这句话,阿豹才放下心来。这神经一旦放松下来,身上的疼痛立马袭来,先前打架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能是因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下,也有可能是因为最开始的疼痛已经让人麻痹了,等慢慢消退下来,才作用于阿豹的身上。

阿豹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骨肉分离,散架一般难受,却又动弹不得,只能任凭疼痛主宰自己的身体。

“你呢,你怎么样。”小虎看到阿豹躺倒在地,用手肘去碰了碰阿豹的身体问道。

“我不行了,太他奶奶的疼了。以前也没觉着被打一顿能这么疼啊。哥,等歇一会,歇一会,弟弟背你回去。”阿豹躺在地上骂了两句,又抱怨了两句,然后说道。

小虎看阿豹没事也放下心来,咧嘴一笑说道:“成,等你休息好了的。以前打架,我跟你龙哥都是冲在最前面,挨的拳头,吃的鞭腿也是最多的。你跟着弟兄们在后面,都是压着别人打,自然也就是不疼了。”

“你不老问自己的功夫怎么练不好吗?就是挨打挨得不够多,你看云藏锋,你知道吧。他跟我说他练功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要丢了半条命才行。你看看你,扎个马步都嫌苦的人。”

阿豹被小虎数落了一阵,脸上虽然挂不住,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都是为了自己好,即使是被数落,心里也能感受到兄弟之间的温暖,也是高兴。

心里高兴,阿豹的嘴上却是说道:“哎哟,我的哥哥诶,你别数落我了。你要是练功练到家了,咱们俩还能有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就把那百十来号乌合之众给干趴下了。”

小虎从鼻子里面挤出一声冷哼,说道:“要不是虎爷断手断脚了,说不定还真就一个人把那群人给干趴下了。”

阿豹切了一声,说:“我才不信呢,你要是功夫到家了,还能…”话说到一半,阿豹就说不下去了,自己哥哥断手断脚的事情,多提及岂不是让他伤心。

想到小虎被人截肢,被关在何家的秘密地牢里面受苦,自己却一点都不知情,阿豹就不禁鼻子一酸,两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小虎有点不知所措,他担心阿豹是因为伤势过重,突然晕过去了,有些着急地问了两声。

阿豹听到哥哥的问话,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诶,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咱们自己家兄弟来接我们了?”

小虎闻言,强撑着自己去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说道:“还真是那群孙子。”说完就晕了过去。不为别的,就因为小虎看到了领头的那个人,是阿龙。

话分两头,七指混混带着众多曾经与龙虎帮结过仇的小混混一直往西跑。东边是龙虎帮的总舵所在,于是就选了一个与其相反的方向,免得和前来应援的龙虎帮帮众打个照面。

一直往西出了城门口,再走两三里地,就有一个破庙。七指混混一早就定好了要在那里实行他的计划,就一路引领着所有人过去。

江宁郡城虽然没有宵禁,但是也怕人多了会引起城门口守城官兵的注意。七指混混将人分成了数波,从七人一波到十六人一波不等,一共九波人分开出城,约好了在城西破庙里面汇合。

夜里的江宁郡城也是十分热闹的,当然,热闹的也只有一条街而已。花街柳巷最是让rén liu连忘返,附近也有其他小一点的城镇或者村子的人会趁着夜色往返一趟,所以七指混混一群人也没有引起城门处的官兵注意。

七指混混等人齐了,就说道:“诸位,今日一战,能有此佳绩,实属诸位之功。诸位悍勇,自然不必再提。只是龙虎帮人多势众,倘若我们就此别手,分散开来行事,难免会被阿龙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混混们逃了一阵才想起来会被龙虎帮报复的事情,也才从七指混混的马屁里面醒悟过来。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阵后怕,就在此时听到七指混混这样说,自然都知道他有其他的话要接下去,于是问道:“依兄长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咱们人也不少,就在此结成一个帮派,专门与龙虎帮作对。倘若大家同意,不如就推举一个帮主出来,带领大家dǎ dǎo龙虎帮,重新掌管江宁郡城。”七指混混见到那人有此一问,自然觉得正中下怀,当即就把所有话和盘托出,然后观察众人的反应。

众人闻言,尽皆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会面

东街菜市口战役的影响并没有持续太久,阿龙也没有派人去找以七指混混为首的那群小喽啰的麻烦。

江湖中人的确是以义气为先,但是凡事也要讲究一个“理”字。东街菜市口一战是龙虎帮自己主动挑的事情,在双方交手的过程当中,但凡落了下风,那么占据上风的一方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算是过分。更何况,那群下三滥做的事情不算是过分。

换做是小虎和阿豹在东街菜市口战役当中占据上风的话,可能七指混混就会变成六指混混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阿龙和小虎都不是那种没有气量的人,打架输了就是输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拿得起要放得下,如果这点事情也抓着不放也太难看了一点。

嘴上虽然不说,但是阿龙和小虎都把这个事情记到了心里。常年混迹于街头,身上难免会沾上一些匪气,不向别人报复,自己认栽不代表这个场子就不从那些游兵散勇们的身上找回来了。

找回场子也是需要一个契机的,阿龙和小虎都不是什么大善人,与之相反,更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碍于这一行大家都默默守着的规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在那之后不久,手下的人就传来消息说江宁郡城最近多出来了一个帮派,叫做降龙伏虎帮,就是那群游兵散勇组织起来的。

凤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露担忧之色,但是阿龙却满心欢喜。降龙伏虎帮这个名头一听就是冲着龙虎帮来的,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难免也会给龙虎帮带来不小的麻烦。

更严重的事情是,自从龙虎帮一统江宁郡城的各大利益集体以来,所有的码头、街面、店铺都是龙虎帮管着的,也从来没有出现一个新的帮派和龙虎帮互相竞争的情况。

如今经过降龙伏虎帮这么一闹,龙虎帮的威慑力在这些普通的不知道实情的群众心中下降了不少。有一些生意上面的往来恐怕也会受到阻碍。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七指混混领着一群人成立了一个帮派,无疑就是与江宁郡城的霸主龙虎帮分蛋糕。他们原本定下的计划就是什么生意都不做,所有的吃食都从龙虎帮的嘴里面去抢。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怎么能够恶心龙虎帮就怎么弄。

七指混混还有意识的让手底下的人到处谈论东街菜市口一战,让别人听到龙虎帮的副帮主都败在了降龙伏虎帮的手底下。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不小的动作,比如联合其他郡县的帮派,准备合击龙虎帮,还有在江宁郡城四处招兵买马等等。

有不少的小孩子都听说了降龙伏虎帮大败龙虎帮的事情,原本龙虎帮在他们心中不可摧毁的高大形象就崩塌了,纷纷选择去加入了降龙伏虎帮,而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就十四岁。

降龙伏虎帮自然是来者不拒,不管这些孩子年纪大小如何,只要是想加入的人都准了。

入门考验就是一人给了一把刀去街上找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家伙,抢一些金银细软回来当做投名状。不少孩子都觉得新鲜ci ji,三五成群,在街面上抢劫了不少人。

阿龙对此很高兴,既然帮派都成立起来了,还起了这么一个名字,那么迟早都会选择跟龙虎帮动手的,那小虎受辱的一箭之仇就可以得报了,自己只要等着就好了。

再说小虎,自打东街菜市口战役之后,凤至就不准小虎再出去打架了,连带着把阿龙也说了一顿。凤至平日里面对阿龙千依百顺,这说了一顿也没有说出什么重话。

反倒是这样,阿龙自己心里面更加自责和难过,看着凤至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倒是小虎心疼哥哥,对凤至说道:“大嫂,这事情也不能全怪阿龙哥。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阿龙哥是看我这个样子,想要给我信心才让我出去做事的。你也别怪他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成吗?”

凤至本来气呼呼的,听了小虎这一番话,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虎,我们三个都是苦命人,嫂子也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什么歪心思,自打我嫁给夫君开始,我就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你这样我也很难过,但是你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再去街面上和人动手了。”

“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学学怎么做生意。以后龙虎帮的生意终归是要交给你们兄弟两的,我一个女流之辈,从旁帮衬还行,大事情拿主意的时候,还得你们两个拍板。”

“你这个哥哥啊,不是那块料子,你也差了些。不过前脚赶后脚的,事情就已经变成这样了,这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虎闻言像吃了黄连一般难受,让他待着读书写字还不如让他去街面上看场子呢,不过想到之前已经把话撂下了,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凤至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一个人,小虎的表情她怎么会看不明白,她又叹了一口气,走到小虎身边,拍了拍小虎的肩膀说道:“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苦一苦就过去了,这也是我们回到江宁郡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打算。希望你也别怪我,人嘛,一条路走不通总得换一条路走走,不能在那儿憋死啊。”

“嫂子,我知道,不管你和阿龙哥做什么事情,终归都是为了我好。我跟你学,说不定嫂子你看人没看准,我还真是那块料呢。”小虎为了不让凤至难过,强撑着咧嘴一笑。

凤至点了点头,这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就这样过了一些时日,江宁郡城街面上越来越乱,降龙伏虎帮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为了招揽更多的人手,就需要更多的钱财。降龙伏虎帮新成立,在生意上面又没有什么合作伙伴,拦路抢劫的买卖只能扩大了。

官府也管这个事,所以大部分抢来的钱都落到了官府的口袋里面。加上做事情的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抓回衙门关两天,就又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这些孩子觉得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做事情就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小虎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前念过一些书都忘得差不多了,全部都要从头开始学,加上还要学习一些新东西,让天性好动的小虎头大如斗。

他几乎每一天都盼着能够有一个神仙下凡,双手怎么动几下,就能让他枯木逢春,断臂重生,免得遭受这番罪过。

这一天,小虎仍在看一本书,书上讲的全部都是一些基础的数术理论,正烦闷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对近日来的龙虎帮来说算是一件稀罕事情了。最近大家都在等着和降龙伏虎帮开战,人人几乎都是枕戈待旦,巴不得把那群孙子往死里弄,紧张的气氛一直萦绕在龙虎帮总舵。

加上大家都知道副帮主弃武从文,都想让他好好修习书本,人人都保持一个尽量安静的状态,像这样嘈杂的情况,小虎这些天来还是第一次听见。

他问身边的一个龙虎帮弟兄道:“这外面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你去看看回来禀报我。”

那个喽啰促狭地看了一眼小虎,说道:“爷,您就安心多看会书吧。待会凤至夫人回来考你,你要答不上来,夫人又要打您手心了。外面有什么事情,帮主和夫人应付得来的。其实您就是不想看书,想凑个热闹是吧,我还不知道您。”

小虎被看穿了心思,颇有一些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去不去?”说着举起手边的砚台,作势要扔向那个守着门的小喽啰。

小喽啰陪着笑脸说道:“去,我去还不成吗。”一边笑,小喽啰便一边走出去了。

不多时,小喽啰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说道:“爷,这次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我只远远看了一眼,您猜怎么着?”

小虎拿起笔扔向小喽啰,说道:“快说,别来吊爷的胃口。我要是猜得着,还让你去打探干嘛?”

平日里小虎就平易近人,经常和手下面的人开一些不着四六的玩笑,打打闹闹也属常事。所以小喽啰也没有往心里去,大家都尊重着这位义薄云天的虎爷呢,他捡起落在脚跟前的毛笔,恭恭敬敬地把笔放到了小虎面前,然后说道:

“我只远远看了一眼,有一个老头,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不过肯定是个大官。咱帮主都恭恭敬敬地去迎接呢。他身边那些护卫,各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身上黑铁玄甲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着实威风凛凛,一身煞气。”

小虎听完,沉吟了一阵,心说:“平日里,我和兄长也没有结交这般大人物啊。听起来,这位的来头不小,莫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行,我得去前面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大事还不知情。”

来到前院,小虎在方才那个小喽啰的搀扶下进了大堂的门。入门只看见一位老者和阿龙同坐,老者身材瘦小,精神头却是不错,山羊胡子酒糟鼻,一脸的正气,让人只看一眼便知道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左右各有一身着黑色玄甲的护卫站立,护卫一身煞气,感觉方圆五尺之内,无人可以近身。

看到小虎在人的搀扶下前来,阿龙高兴地将其从小喽啰手里接过,冲着老者说道:“小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太子太傅,阮步义,阮大人。”

阮步义的名头可谓是响彻汉唐王朝各处了,即便是小虎这个不读书、不管朝政之人也知道这位阮大人的名头,当即跪伏在地,行礼道:“草民小虎,见过阮大人。”

阮步义急忙来搀扶,说道:“义士有伤在身,多有不便,一切从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没人注意到,在阮步义上前的时候,董一平和另一位黑熊军的刀出鞘了一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度出发

落一叶而知天下秋,神州大地虽然还未至初秋时节,但也到了暮夏,天气逐渐转凉。长势不好的树叶也有一些开始从树枝上面掉落下来。

在九五城的时候,还是仲夏时节。眼下已经出城走了几天,树叶的叶边镶上了一圈枯萎的金huáng sè,偶有几片叶子年岁较大,落到地上来,却也终究只是少数。

云藏锋拿到了破败客栈水井底下刻在石壁上的无尽剑法之后就选择启程了。头里一天进城的时候就和一个船家商量好了,要顺着京杭大运河而下杭州,继而取道池府,转而到达江宁郡城。

走的时候,玉娘目送着云藏锋和胡璃驾着马车离开。

云藏锋驱车在前,胡璃乖巧坐在马车车门的幕帘后面。伴随着嘀嘀笃笃的马蹄声,实木镶板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越走越远。

“玉娘姐姐好可怜啊。”胡璃从幕帘后面微微探出一点头来,小声地在云藏锋的耳朵边上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试探一般地去观察云藏锋的脸,想要从云藏锋脸色的变化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胡璃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她本来就涉世未深,宛如一张白纸。目前这张白纸上面自己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学说思想,这都是胡璃自己找来看的。这些学说思想当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是终归是善良、温柔的思想占据了大多数。

人都有恻隐之心,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好,说是仁者爱人也罢,总之,人就是有一种同情心。看到即将被宰杀的动物,就会觉得这个动物很是可怜,舍不得去吃他的肉,更别说要亲手杀死一只动物了。

只是人的这一种恻隐之心会随着生活的打磨和不断去突破而被渐渐隐去,最后有的人会成为屠夫,而有的人会成为路边突发事件的冷血漠视者。

所以,胡璃就是动了这一种恻隐之心。玉娘和她从本质上来说都已经不能算作是人,在这个人类世界中生存着,本就是一种异类。独自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已经是一件孤独的事情了,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话,那一种孤独光是想想就让胡璃全身冰冷。

为了让玉娘可以不再那么可怜,胡璃想要带着玉娘跟他们一起上路,一路上也可以说说话,聊以慰藉两人的孤独。但是胡璃又怕云藏锋觉得她多事,不敢明着告诉他,就只好从旁试探。

可惜胡璃还只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小狐狸,没有老狐狸那样极为深沉的城府和以假乱真的演技,所以云藏锋猜到了一点胡璃的心思,但是他想要逗逗胡璃,于是说道:“是啊,玉娘是够可怜的。那样的身世就已经足够悲惨了,还要一个人面临着没人能看见,没人能听见的孤独感,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姑娘。”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玉娘姐姐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姑娘,要是能够帮帮她就好了。”胡璃听到云藏锋也认可她的想法,不由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公子,我们能不能带着玉娘姐姐跟我们一起去江宁郡城啊。”

既然已经决心要逗弄一下胡璃,那么在说到这种关键的问题的时候,云藏锋就不会轻易地答应下来,他故作沉吟地说道:“我觉得不行。一来,玉娘自己也没有提出要跟我们一起走,我觉得我们一厢情愿地要替别人做主也不太好;二来,人鬼殊途,玉娘始终和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免得招惹上麻烦。”

听到云藏锋这些话,胡璃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了胸口,实在是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她心里想到自己也是一只妖兽,照着云藏锋的说法,莫不是自己也是一个带来麻烦的累赘。心里想着,她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待在云藏锋的身边,哪怕是就待在破败客栈里面同玉娘说说话也比跟着云藏锋要强得多。

只见胡璃飞快地翻下了马车,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站起身来往着破旧客栈的方向跑去。

幸好马车还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面,马儿奔跑的速度不算很快,否则胡璃一定会受一些伤的。

胡璃一边跑着,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心里的委屈和难受一股脑的涌上来,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不能哭,可是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只有不断地擦拭着,可是刚刚擦干,眼泪就又流淌了出来。

胡璃跳车的一瞬间,云藏锋就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一向无比乖巧的胡璃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胡璃对她发脾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胡璃的性格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略微一琢磨,云藏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想明白了胡璃跳车而走的原因,只怪自己说话的时候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有过多地想到胡璃的感受。

眼看着胡璃已经跑远了,这个时候调转马车已经来不及了,大路上人群拥挤,马车掉头困难,云藏锋心里也是十分着急,顾不得马车和车上的行礼,立马跳下车来去追胡璃,一边追就一边呼喊胡璃的名字。

胡璃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却说不出来,她听到了云藏锋在后面呼唤她的声音,可是她不敢回头也不敢说话,她心里明白,此刻一回头就会扑到云藏锋的怀里去,此刻一出声,必定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哭声。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追一个跑的往客栈的方向跑去。云藏锋本以为自己练功多年,基础扎实,速度也算是江湖中的佼佼者,应该是很快就能够追上胡璃的,却没有想到胡璃在这种悲伤的状态下激发了本身作为一只狐族妖兽的本能,奔跑的速度竟然比云藏锋还要快上三分,他根本追之不及。

先后跳车的举动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这时又展现出了惊世骇俗的速度,街道两旁的路人无不为之侧目。

云藏锋心里暗暗慌张,他不想被人发现了自己和胡璃非凡的地方,他只想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眼睛里面做一个普通老百姓。

可是情况紧急,云藏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脚下的速度一提再提,街道两边的房屋飞速地向后移动着,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和胡璃的身影已经是两道黑色光影,一闪而过。

来到客栈门口,胡璃停了下来,由于两人速度飞快,胡璃一停,云藏锋也只是在喘息之间就到了胡璃的面前。他喘着粗气对胡璃说道:“胡璃,你听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玉娘就从客栈里面走到了门口来,因为胡璃和云藏锋是站在太阳底下,她也没有出来。只是在客栈里面隔着一段距离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胡璃妹妹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云藏锋心里着急,嘴上自然也就没有了好话,有些愠怒地说道:“这个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接着就去拉胡璃的胳膊,想要让胡璃面对着他,却没有想到胡璃执拗着不肯转过身来。

好在玉娘大度,做了许多年的鬼,涵养倒是好了很多,或许她生前也是一个不爱发脾气的女人,看云藏锋有一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她颇有一种打圆场的感觉。

玉娘说道:“胡璃妹妹心里不高兴,云公子还是先别逼她了,都先进来吧。”

听了这句话,胡璃立马就走进了客栈里面,云藏锋也是一脸无奈地跟着走了进去。他xiu liàn多年,武功gāo qiáng,不说天下无敌,世间也少有敌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在他面前流眼泪,尤其是因为自己而流的眼泪。

客栈里面自然是没有茶水招待,甚至没了马车之后,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三人就这样围成一个圈一般地站着,也不说话。

这个时候胡璃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眼睛还是有些肿肿的。脸上的泪痕也依稀可见。她开始有些心疼起云藏锋给他买的衣服起来,刚刚着急跳下马车,也没有想太多,此时一看,已经脏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形势,云藏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应该主动把这个责任担当起来,于是开口说道:“小胡璃啊,你别难受了,我的话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逗你玩的。我本来听了你的话也打算回来和你玉娘姐姐商量商量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只是逗你玩玩,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好吗?”

胡璃嘴笨,哭了一场之后心里已经好受了很多,她从来也没有生过云藏锋的气,此时听云藏锋这么一说,就更是没什么好委屈的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话,索性就低下了头。

不管是不是骗人的,至少云藏锋已经给出了一个认错的态度。云藏锋以为胡璃至少也会跟自己说点什么,结果还是一阵沉默。

玉娘听到云藏锋话里提到自己,问道:“云公子,还是你来说说怎么一回事吧。”

云藏锋看了玉娘一眼,叹了一口气,心道:“也只好如此了。”接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了玉娘听,其中包括自己的猜测,顺势又给玉娘和胡璃道了个歉,说他自己不应该没有经过脑子就开这种玩笑。

“呼,胡璃妹妹,我相信云公子是开玩笑的,你就别气他了。倘若他真的嫌你,又如何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还让你跟他远去江宁郡城呢。”玉娘听完云藏锋的话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对着胡璃说道。

云藏锋感激地递给玉娘一个眼神,玉娘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只是等在胡璃身边的,等着答复。

胡璃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的,我从来没有生公子的气,只是心里面觉得委屈。当时只觉得这辈子和姐姐守在这所客栈也并无不妥,眼下哭了一阵,心里便好受多了。”

玉娘莞尔一笑,道:“如此便好。”

看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尾,云藏锋急忙问道:“那,刚才说的跟我们一起上路的事情,玉娘你意下如何?”

玉娘也没有过多思索,便说道:“只要不见阳光,我也觉得如此甚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阮步义的差事

江宁郡城内,龙虎帮总舵。

形如枯槁的汉唐王朝的朝廷支柱阮步义与一位断手断脚的青年相对而坐,恰好是小虎强忍身体残疾带来的许多不便之处,要给这位心系天下的老人家磕一个头。

阮步义虽然身处高位,地位尊崇,但是性子里面却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者,面对着这样一个身体异于常人的年轻人,老人血液中间流淌着的慈爱瞬间迸发出来,他轻轻将小虎扶起,让其不要多礼。

身体残缺的小虎也不是一个矫情之人,自己的心意到了就好,也不必非要忤逆了老人的意思来完成自己的想法,索性也就在手底下一个龙虎帮帮众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小虎刚刚站起身来,旁边立马就有侍女送来黄花梨木的椅子,使其可以安稳落座。椅子安放在阿龙的下首处,对面就没有其他人了。

龙虎帮怎么说也是江宁郡城第一大帮派,虽然没有独步武林的武功传承,也没有足以震慑其他帮派的顶尖高手,但是一些侍女、家仆还是用得起的。

落座的人也有讲究,按理来说,凤至是龙虎帮在正经生意这一块的话事人,无论怎么样,在这种场合都应该有她的席位。但是按照她自己的说法,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做生意抛头露面是迫不得已,但若是在自己的家里面还占着一个位置,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阿龙本人对这些繁文缛节还有儒家的一些不平等得了礼教是颇为不齿的,他觉得既然两人已经拜堂成亲,自然就算是一家人了。家里面的人自然是应该平等相处、和睦相待的。

既然他阿龙作为主人家在自己家的席位上面有一个位置,凤至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有一个位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凤至本人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太清白,所以,对于三从四德的观念奉若圭臬。阿龙也明白凤至这是在外人面前给足自己面子,让自己可以长点脸面,尤其在对方还是朝廷一品大员的情况下。

江湖里面有大鱼就有小鱼,对于阮步义来说,龙虎帮无疑只是一个小虾米,龙虎帮的这点家底就跟街边做生意的商贩差不太多。

在拥有绝对的身份差距和等级之别的时候,财产的量再大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凤至也只有通过这样一些小聪明来缩短她的夫君和阮步义之间的差距,算是一种心理慰藉把,更何况阮步义算是当朝第一大儒,许许多多的儒生见到阮步义都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先生”。

阮步义身边带着不少护卫,此时此刻就有董一平和二十名“黑熊”中的一员站在背后,排场不可谓不大了。阿豹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有自己的计较,所以即便是以自己龙虎帮三把手的身份也没有入座,而是如同一个护卫一般站到了阿龙身后。

其实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逃过阮步义这个老狐狸的法眼,在他看起来,这种行为虽然幼稚,却也不失为是龙虎帮诸人情义的体现,他的眼里没有看到龙虎帮要与他一较高低的意思,只看到了阿龙、阿豹和凤至的一片赤子之心。

最后见到了小虎,阮步义就更为喜爱这个在江湖边上的泥潭里面打滚的小帮派了。小虎的身残志坚、积极乐观以及毫不掩饰的心灵,都让这个在九五城那座阴暗城池中摸爬滚打的老人感觉到一身轻松。

见小虎落座,阿龙望向一脸微笑的阮步义,说道:“阮大人,久闻大名,草民做梦也没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得见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阮步义也回给阿龙一个微笑:“龙帮主此话严重了,老朽不过也就是一个读书人,抛开那些虚名和虚荣的头衔,其实也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莫说此刻,即便是数十年之前,老朽还年轻力壮之时,恐怕也不是龙帮主的一合之敌啊。”

“阮大人过谦了,人各有命数,也有各自不同的路要走。阮大人的路,殚精竭虑,劳心劳力,草民的路粗鲁野蛮,怎可以与阮大人心怀天下的大格局相提并论呢。”阿龙在不经意之间被阮步义捧了一下,自然不敢托大的要捧回去。

阮步义人情练达,又是老者,这个时候只是抿了一口茶,微笑着不说话。

作为大厅在座包括在站之人中间身份最高的一个人,阮步义不说话,自然也就没人再开口了。阿龙心里面也有些紧张,在这个黄土埋到胸口的老人面前,完全拿不出一帮之主的样子来,反倒如同一个孩童,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袋,尴尬地陪喝了一杯茶。

小虎心眼少,性子也直,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他看出来自己大哥此刻十分的窘迫,就决定站出来给大哥送一个台阶,于是问阮步义道:“阮大人,草民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大人方不方便回答?”

“但问无妨,此番出游虽是公务,却也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老朽一定知无不言。”阮步义用葛布的衣袖拂去刚刚饮茶时沾到胡须上面的茶水,听闻小虎之言,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小虎也没有过多地讲究,既然阮步义都说了让他问,他就放心大胆地问道:“恕草民斗胆,阮大人和龙虎帮历来毫无瓜葛,今日突然光临寒舍,阮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倘若有用得上龙虎帮或者小虎的地方,我和家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虎虽然性子憨直,但是却不傻,阮步义和龙虎帮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者之间扯不上半点关系,阮步义招呼也没有提前打一个就带着二十个身着玄甲的威猛护卫找上门来,这里面要说没点猫腻,谁也不会信的。

也难怪小虎担心,这二十“黑熊”从气势上看就不是易于之辈,与平日里争斗的市井流氓全不相同。小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二十个膀大腰圆的莽汉,恐怕只需半日,便可将四百多号人的龙虎帮给灭个干净。

阮步义呵呵笑道:“虎帮主请放心,老朽此番带人前来,只是圣上体恤老朽,担心老朽安慰,故而派遣身边一队护卫跟随而来。这次来也并非是对龙虎帮有何动作,只是暂时借贵宝地住上几日,等一个人前来罢了。”

一边说着,阮步义一边给了一个眼神,眼神里分明是在说“龙虎帮这点小打小闹的事情还够不上他阮步义阮大人的眼”。

此前小虎问出问题来的时候,阮步义就已经将其意图看了个分明,故而有此一答。但是这个答案既没有透露半分这一次公干的实质内容,又让龙虎帮上上下下放下心来,着实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回答。

“这…”小虎听到这个话,也没有琢磨出到底是个什么事情来,和阿龙对视了一眼,颇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这个阮大人为人和蔼,没有半分架子,又是一个大官,按理应该好好巴结才是,但却正因为这个官实在太大,龙虎帮没什么值得惦记的,才让人觉得可疑,不敢放下心来。眼下正是一种惹不起又躲不起的感觉,让阿龙和小虎颇有些为难。

见二位帮主面露难色,阮步义又说道:“怎么了?莫不是老朽让二位帮主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倘若有何不妥,老朽也尽可搬出去住,只是此番公干,并不想惊动地方官府,算是老朽一点私心,想要清静清静。但若是让两位帮主难做,老朽也就不便打扰了。”

阮步义作为朝廷一品大员,算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官了,这种大官平日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想巴结都找不到路子去。

若是让江宁郡城的郡守知道了阮步义正在此地公干,送钱送měi nu这种触阮步义霉头的事情虽然不会做,免不了也要日日酒席相待。既然不能住在公家驿馆之中,住在客栈里面也就差不多了,二十多个人,而且除了一个老头之外,各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不惹人瞩目都难。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阿龙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圆场,恐怕就太不近人情了,也怠慢了自己发自内心尊重的一位老者。

阿龙一咬牙然后说道:“阮大人说的哪里话,我和舍弟只是担心寒舍清苦,害怕怠慢了大人。既然大人不介意,那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这二十位弟兄恐怕就要委屈一下了,阮大人,寒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有客房,也确实拿不如此多来。”

“哈哈哈,这倒是无妨。他们睡街上也罢,睡柴房也好,牛棚猪圈哪里都能当个窝。你也不必过于理会我们,老朽与这位小哥睡一间房就好。”阮步义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枯瘦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董一平的肩膀。

阿龙得到了阮步义的回答,连忙对着阿豹耳语了几句,说完阿豹就退下了,想来是去安排阮步义一行人的去处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城前后

“啊…终于到了。”

看着城门顶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江宁郡”,云藏锋不仅发出了一声欣慰的感叹,倒不是说这一路上有什么事情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到达江宁郡城,只是舟车劳顿,难免让人疲乏,心有挂碍终于完成之时那种感叹,是必不可少的。

数日前,胡璃和云藏锋小小的闹了一场之后,经过玉娘的从中调解终于冲归于好。玉娘也因为尸首得以入土为安,无名道士留在水井中的封印禁制被破坏两个条件达成而重新获得了zi you。

考虑到获得zi you之后,玉娘便可以游遍山河湖海,看尽名山大川了,只是没有人作陪,难免会觉得寂寞。六十年以来的孤苦无依,孑然一身,即便是以玉娘的魂灵之体也终于在饱受煎熬之下撑不住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玉娘遇到了一个谈得来的小妖兽,便是胡璃。即便是修为gāo qiáng,即便是可以离开临清城,玉娘也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索性玉娘便答应了胡璃和云藏锋的邀请,和他们一起上路,踏上了一段无论是身前还是死后都没有经历过的旅程。

因为玉娘白天行动多有不便,所以三人是乘着夜色离开了临清城。云藏锋本打算到了临清城之后顺着京杭大运河而下杭州去,连价钱和时间都和船老大谈好了,只是付了定金的他不得不因为玉娘而爽约了一次。

最后决定,还是坐马车走旱路去江宁郡城。

将胡璃哄好之后,云藏锋立马想起马车还在临清城的大街上面停着,心下暗道要遭,立马拔腿就向着马车所在之处跑去。

马车之中的行李并不多,必要的东西云藏锋都已经收进了自己的同心环中存放着,车上只有一些能够让乘车之人坐得舒服的细软,还放着一些真金白银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从同心环中往外面掏银子的。

最重要的还是段武亲手给云藏锋打造的那把刀还放在马车的车板之上。从身上拿银子出来还好解释,但是要是从怀里掏一把比人还要高上一些的长刀出来,未免就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云藏锋还是把刀随身带着,私下的时候拿着不方便就放到同心环里面去,等需要的时候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来。

但是在这种赶路的时候,有可能会遇到很多突发的状况,到时候再拔刀可能就会被人发现身上的秘密了。

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就算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人发现而已。哪怕是那些看到这把刀的人都会被这把刀夺走性命,云藏锋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有同心环这种空间法器的事情,他心里把这当成了一个秘密。

所以,刀还在车上,云藏锋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马车边上,将其取回。还好,刀还在。街面上的人都因为刚才胡璃和云藏锋表现出来的惊世骇俗的速度而目瞪口呆。

也有一些歪心思的人看到了放在明面上的宝刀,但是却没有人敢动手去拿,谁知道两个速度这么快的人,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折返回来,到时候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拥有这种身法的人还带着一把宝刀,功夫肯定不弱。

也就是因为这样,云藏锋和胡璃把马车丢在大街上这么许久,什么都没有掉。

云藏锋驱车而返,见到待在客栈中的二女有说有笑,不禁心头一暖,有一种欣慰的感觉。他觉得如果能够通过自己让别人收获一些有益的东西,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别人能够感受到一些快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这样云藏锋放弃了即刻带着玉娘和胡璃去登船的想法,硬生生和二女在客栈里面待到日落,赶在宵禁之前出了城门。

离开的那一刻,本身就破败的客栈慢慢地散去,化作一堆又一堆的飞灰湮灭在了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了一推破旧的尘土和断壁残垣。

想来客栈能够六十年不经修缮而不腐朽的缘由就是因为有玉娘的存在,玉娘与客栈共生,强大的法力和修为让客栈在不断地**中还能够保持一点点的原貌。也就是说,客栈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一具空壳子了,只是因为玉娘xiu liàn道士留下来的鬼修gong fǎ,也可能是因为玉娘魂灵的执念,让他还屹立不倒。

此时玉娘一去,客栈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没有法力或者执念的支撑,客栈很快就消散在了云烟之中。

好在客栈所处的位置本来就属于临清城中较为偏僻的角落,白日里面也没有很多行人会从此经过,加上客栈闹鬼,一入夜,寻常百姓更加是敬而远之,根本没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的壮丽奇景。

第二天清晨,原本住在这附近的人终于是发现了这里的一样,人人都在揣摩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人说是有法力gāo qiáng的神仙怜悯他们苦受女鬼折磨,前来降服女鬼,神鬼相争,才让客栈在一夜之中破败至此;也有的人说是女鬼修行多年,终于突破桎梏,离开此处,作为xiu liàn之地的客栈也随之破败下来。

还有其余种种说法,光怪陆离,形形sè sè,各不相同,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和云藏锋三人没有多少关系了,他们也不会听到这些市井传言,因为连夜赶路的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在临清城前往江宁郡城的路途当中,玉娘因为一个偶然的关系,发现自己可以寄居在云藏锋的同心环当中。同心环中本来不可以存放**,只因为里面缺少让活物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水,只是玉娘本就是一只女鬼,这些xiàn zhi也就不算什么了。

同心环中灵气充沛,宝物放在其中都可以保持灵力不消散,玉娘寄居其中,即便是不能修行,也不会因此而修为倒退,所以也算住得舒适。

既然发现了此等巧合之事,云藏锋和胡璃又回到了白天赶路,夜晚休息的状态当中。白天就让玉娘待在同心环里面,到了夜晚就让玉娘出来,三人聊聊天,说说笑,然后就睡觉休息,还有一个不需要睡觉的人守夜,也算是很美好的日子了。

阮步义也是走旱路到了江宁郡城,但是因为云藏锋在临清城耽搁的时间,两支队伍正好错过了。于是阮步义和“黑熊”一队人先云藏锋一步到达了江宁郡城,而云藏锋也就慢了这么两三天。

看着城门口顶上的大字,云藏锋竟有一种殊为不易之感。

在欧阳堡时,听欧阳家主描绘的那瑰丽的江湖,心生向往。虽然行走江湖这些时日没有见到欧阳家主口中所说的一府二院以及四大家族中的其他三个家族,但是也见识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物,云藏锋也算不枉此行。

进城门之时,守城官兵非要胡璃摘下斗篷让其看看真容才肯放行,但是胡璃的身份岂能暴露?好在云藏锋也早就想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应对之策,他从怀里取出从二皇子那里顺来的一块令牌,让其交给管事的去看。

最底层的官兵虽然不认识这令牌,但层层上交,总有识货之人。云藏锋驾着马车把胡璃带到路边阴凉处歇着,等着拿着令牌去辨认的官兵来找自己。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官兵终于回来。这一次官兵的态度就已经是毕恭毕敬的了,官兵说道:“这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最近边关吃紧,国家内部也dong luàn了起来,许多地方都有流民聚集生事,天灾**赶在了一块,所以审查得严格了一些,还望大人不要见怪。郡守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让属下务必留住大人,待郡守大人亲自前来迎接。”

云藏锋摇摇手说道:“不必了,告诉你们郡守大人,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做耽搁。原本应该配合诸位检查,只是实际情况多有不便,无奈只好出此下策,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云藏锋就驾车远去了,官兵看着云藏锋远去的身影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人,竟然如此平易近人,想想城门上的头,真是活该待在城墙上守城门一辈子。”

云藏锋自然是听不见官兵说的话了,他也不想郡守来打扰自己,这种招惹是非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对于云藏锋来说就是个dà má烦。

进了城,云藏锋找了一家客栈,然后对胡璃说道:“眼下天色还早,咱们出去逛逛,先不直接去找小虎他们,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么久没回来,当初在泰安一别,也不知道他们近况怎么样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准备一点薄礼再登门拜访才是。”

二人出门闲逛,路过当初千娇阁所在的那条街上,各种莺莺燕燕见到一个面相普通,打扮也粗犷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斗篷遮住了身体的人走着也都围了上来,所有人都以为粗犷年轻人是斗篷人的随从,斗篷人自然是来逛窑子不想泄露身份的公子哥了。

这种人,做她们这一行的,自然是见得多了。

好不容易从温柔乡中挤了出来,云藏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胡璃问道:“公子,那是什么地方?听那些姐姐说,应该挺好玩的。”

云藏锋着实不知道如何去和胡璃解答这个问题,正哑口无言间,看到了一间炉火烧得正旺的铁匠铺子,继而欣喜地说道:“终于叫我找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暂时落脚的地方

阮步义一行人在江宁郡城住了没两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这次被皇帝派遣出来公干的目的,而且这一些人本身也没有对这个目的有任何隐瞒的想法,至少在他们的行动中一点也看不出来。

阿龙和小虎最终也没有照着阮步义的说法,让二十名“黑熊”里面的护卫去睡柴房或者睡大街,牛棚猪圈就更是不可能了。

两位龙虎帮帮主实在是不能亲自招待这群威风凛凛的皇家护卫,便吩咐龙虎帮帮众,谁家里有点位置的,可以暂且收留一下这几位,就站出来。

起初,没人敢说话,谁都不知道这群人住进了自己家中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招惹这个麻烦。阿龙和小虎对手底下弟兄们的想法也有一点数,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训斥他们,两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尴尬二字。

还是阮步义阮大人知道心疼人,主动站出来对着二十名只懂打仗,不会说话的“黑熊”说道:“你们还不赶快谢谢人家龙虎帮两位帮主,否则叫你们都没个地方合个眼,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龙虎帮的弟兄们都不敢收留你们啦,还不知道出个声气。”

冲着“黑熊”一顿吼之后,又转过来笑嘻嘻地对龙虎帮一干人等说道:“诸位兄弟,贵帮帮主的做法是在是尽心尽力,但是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这群孩子皮相看起来是凶恶了一些,但是绝对不是为非作歹之辈。”

“他们跟着老朽出来,本就是一件苦差事,老朽嘴上说不用管他们的死活,心里还是疼爱他们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贵帮龙帮主和虎帮主既然如此宅心仁厚,我也就不再推辞。老朽下令,但凡将这群孩子带回家中做客的兄弟,待我们走后,每人赏银十两。这群孩子若有任何越轨之举,你们尽可以来找老朽,不管事情是否属实,皆可以从老朽这儿取走一份补偿。诸位,意下如何?”

话一说完,阮步义就反问了在场所有人一句,这无疑是拿着自己在民间多年来的威信做一次善事,让这群无处落脚的“黑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阮步义对这群皇家护卫有着绝对的信心,他相信他们绝不可能做出任何于民有害的行为来,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训练决定了他们不会做任何之外的多余事情。

“黑熊”也是人,虽然是一群自认为冷血的人,他们认为自己每天只需要有一个地方能够合眼就已经够了,在极端条件下,他们只需要寻常人一成的必须品就能够保持较gāo qiáng度的作战和集中度。

但是阮步义的做法无疑让他们很感动,即便是他们本身并不需要舒适的休息地方。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和阮步义预想的一样,他们不会做任务之外的多余的事情。

在没有人说话的情况下,年迈的阮步义就这样站着,没有风,也没有阳光洒落在老人的身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人,让人心安,让人尊敬,让人感觉他的普通的一个老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每一个人都曾从祖辈的口中听说过这个老人如何如何为民请命的故事,甚至将其传得神乎其神,却没有人呢想到在亲眼见识了老者之后,这个老者会因为体恤下属而做到用自己的名誉做赌注。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第一个龙虎帮的弟兄站了出来,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他微微把手举过头顶,说道:“我家里面还有一件草房子,雨天有些漏水,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收留两个人。”

阿龙和小虎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都从对方的叹息之中听出了欣慰。

这个法子自然就是之前阿龙跟阿豹耳语的时候诞生的。阿龙当时就让阿豹跑去问凤至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自然是由他出钱来租下一个客栈,凭借着龙虎帮的名声,要做到这点事情还是不难。

凤至却以为,阮步义一来不想扰民,二来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倘若将二十名“黑熊”安排到客栈中,难免有些不顺着客人的意思。于是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来安顿这二十“黑熊”。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带头的人,自然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经过了阮步义明里暗里的首肯,这些皇家护卫们都跟着龙虎帮的市井无赖回到了家中。

等到人群走散了,阮步义才对阿龙说道:“尊夫人能够想到这个法子,也算是尽了心了,不知道为何今日尊夫人明明在府中却不见人影呢?老朽来之前,略微调查了一下龙虎帮,一直觉得尊夫人是一个奇女子,想要拜会一番,不曾想到了地方还不能满足心愿。”

阿龙挠了挠脑袋说道:“夫人有自己的想法,我脑子愚笨,资质差,夫人能想到的,我往往想不到丝毫,在家里许多事情都是听夫人的,这次她自己不想出来,我也没有法子。倒是让阮大人您失望了。”

在暗处偷听着的凤至恨铁不成钢地锤了一下用来做掩体的柱子,心里暗道:“这个傻子,你这么说,那我给你面子的意义不久不存在了吗”。

董一平是个高手,不说在朝廷之中,即便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远远胜过一些名门正派的正式弟子。凤至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能够逃过他的感觉,他不仅是听到,更是看到了凤至在某一个小角落偷偷摸摸的样子。

但是董一平没有声张,反而是躬身对阮步义耳语了几句。阮步义自然是认真听完,从面无表情,而后会心一笑,朝着凤至所在的位置投以一个微笑,然后对阿龙说道:“既是如此,还劳烦龙帮主替老朽二人安排一个房间,终究是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还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阿龙自然是照办,亲自将二人领导客人居住的房间,然后说道:“刚才已经吩咐丫鬟们打扫过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丫鬟们去做就是了。我先下去吩咐灶房那边准备晚宴,江南比不上京城那么奢华,阮大人只能将就将就了。”

阮步义也不是一个假惺惺的客气人,哈哈笑着说道:“龙帮主言重了,年轻的时候负笈游学,也曾走过江南,至今仍然忘不了江南的时鲜和美鱼,但望今夜可以重温多年前的旧梦,饱一饱口福。”

说起吃的,站在阮步义身后的董一平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在这样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自然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此一来,饶是董一平作为一个高手,也不免有些面红耳赤。

阿龙哈哈笑道:“看来这位兄弟是饿了,我这就去准备,阮大人所想的,我尽力办到。二位留步,我先告辞了。”

阮步义笑嘻嘻说道:“龙帮主慢走。”

等到阿龙走远了,阮步义才三分责怪、七分宠溺地拍了一下董一平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给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一般说道:“你个不争气的,还没闻着味呢,当着主人家的面,你要要不要点脸。”

说着,阮步义就想起来那江南鱼肉的鲜美之处,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董一平心里尊重阮步义,不敢躲阮步义的打,但是嘴里却不饶人,说道:“老爷,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忍不住吗?合着我好吃这口的样子就是从您那儿学来的啊。”

被一个小辈当场戳到痛处,阮步义脸色也有几分尴尬,但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不仅丝毫不显慌乱,更是振振有词地说道:“我虽然好吃,但是,也是等着主人家走远了,才自己咽了一口口水,不像你似的,丢人现眼。”

董一平对着阮步义抱拳拱手,声音拖得老长,然后说道:“得,老爷,我说不过您。”

只见阮步义抚须而笑,像是赢了一个多么大的局一般。

当晚的晚宴,凤至也出席了。阮步义问起白天为何不见人影之时,凤至就知道老爷子是在明知故问,当着这样一个老狐狸的面,凤至也不好说谎,就一五一十将心中所想交代了出来。

老爷子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只说自己虽然是一个儒家学生,但是和那些在书中做学问的人不同,他曾经游历汉唐王朝各处,融汇三教思潮,也见识过不少厉害的女子。

阮步义说,人的成就如何,或者有没有本事跟性别没有关系,怯懦软弱的男人比比皆是,鲁莽愚钝的男人也大有人在,机敏聪慧的女子也不少。他让凤至莫要看轻了自己。凤至把话记在心里,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第二天,龙虎帮的头领们就知道了阮步义这次公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或者说他来等谁,不是别人,正是在泰安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然后音讯全无的云藏锋。

要说是怎么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阮步义吩咐二十名“黑熊”在街上四处打听云藏锋的消息。自己也带着董一平去街上溜达打探消息去了罢了。

龙虎帮在江宁郡城眼线众多,阮步义也没有打算有何隐瞒,所有事情自然就全落到了龙虎帮头领的耳朵里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用铁匠铺

岁月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经历着痛苦和折磨,时光对于他来说是无比的缓慢,有的人在忘乎所以的完了,时光就如同飞速前行的利箭。

没有人知道时间是一种人赋予日月流转之上的一种概念还是一种本身客观存在的物质,只是它或者它所作出的一些活动会对人类以及世界产生一些不可磨灭、不可逆转、不可揣摩的影响。

在江湖的传闻当中,有神仙以明悟证天地大道,是以,凡人成仙可逆转星辰,使时光倒流,亦可挥臂如风,撕裂虚空。

至于是真是假,恐怕也只有神仙自己知晓,江湖凡人日日奔波受苦,又能去哪里窥伺这等仙家手段。

对于云藏锋来说,这三天过得很快。三日里,他一直忙不迭的打造一件兵器,一件上好的兵器。他曾经在欧阳家的馈赠当中发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锻器材料,后来在蜀山之上重铸纤毫,还余下了手掌大小的一块熟铁。

巨剑纤毫本身就只是一块上好的炼器材料塑造形体而成,在云藏锋的重新锻造之下,分为了两把还没有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的剑。这块材料坚硬之中又不缺少韧性,用来打造刀剑之流的兵器是最好不过。

云藏锋已经在这个铁匠铺子里面待了三天,这三天云藏锋也很少休息,火红的炉子照得他的脸庞发出一种炽热的光芒,让一直陪伴在其身边的胡璃心里面也是亮堂堂、暖烘烘的。

因为这几天云藏锋几乎没有离开过铁匠铺子,胡璃也很少出去,只是偶尔觉得炉子旁边太热了,让其口干舌燥之时才离开片刻去找一口水喝。偶尔,胡璃也一个人去街上转一转,看看人间的繁华景象。

只是没有云藏锋相陪,终究是不敢走得太远。这么多时日以来,云藏锋的小心谨慎让胡璃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会给她和她的公子带来一些未知的麻烦,甚至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中引起恐慌。

她也终于知道了那一夜经过的那条巷子中,那些环肥燕瘦的姐姐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人,不由得让她有些好奇。要说害羞的话,也是有一些的,但却是不多,她本身就不是人间的一份子,所谓道德观念,不过是人类社会对于人类的一种要求罢了,对于妖兽,却不适用。

从妖兽的角度来说,交 配是一种必要的繁衍手段,还是兽体的时候,很难从繁衍手段里面获取什么kuài gǎn。化作人形之后,妖兽更是会把这种繁衍手段当做一种原始的冲动,一种shou xing驱使的本能,没有什么xià jiàn与不xià jiàn之说。

三天前来到这个铁匠铺铺子的时候,云藏锋就很直接的与老板谈好了价钱。老板是一个老实的生意人,手艺很不错,做的都是一些农具和生产工具,偶尔会有一两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路过,看上了老板手艺的,会提前付下定金,想要打造一两件兵器。

老板以为云藏锋也是这种人。也怪云藏锋自己最开始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一进门就往炉子前面跑,老板还细心介绍自己的手艺,并拿出了几件还没有送到客人手里面的兵器作为凭证。

有一柄剑,造型古朴,剑身笔直,颜色偏红,应当是采用了一些红色的材料所致。长剑不似软剑一般,虽然也是走轻灵的路子,却是要厚重一些。

还有一套成套的暗器,共计四十九枚飞刀,大小不一,轻重不同,做工十分考究,这种暗器所能达到的效果因为本身的差异也有所不同,当然也就更加考验使用者对于暗器基本功夫的掌握。

老板介绍的兵器都算是凡品中的中上流,只不过凡品终究是凡品,缺少了一些灵性,材料的xiàn zhi和技术的落后都不能让这些入云藏锋的法眼。

在看炉子的时候,云藏锋也没有仔细去听铁匠铺老板说些什么,但是只要一看东西就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手艺好是没得说的。最终他还是说明了来意,他想要在这里借店铺的炉子一用,打造一件兵器。

当云藏锋说完自己的请求的时候,老板立马摇了摇头,说道:“客官,这不成,我还要做生意。您也看到了,这个铺子里面就这一个炉子,您要是把这唯一一个炉子占用了,我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云藏锋自然知道打开门做生意的难处,他也正是考虑到这个铺子小,轻易不会有人来打扰才选择了这里。所以他对老板说道:“老板,我也不白用你的,价钱上面肯定会让你满意。跟你说老实话,我要打造的这个东西特殊,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不能停火,你这儿安静一点,我才相中了你家。”

“还是不行,我这儿生意虽然差了一点,但是做生意讲究一个口碑,要是真有客人上门,我就真不能做了。客官,您还是另外找一家店试试吧。”铁匠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依旧坚定地拒绝了云藏锋的请求。

云藏锋肯定不会死心,说道:“你这样,就当我包你几天,你去给我找些材料,顺便烧火,把握一下火候。你手艺不错,让你来控火,我也放心。”

铁匠闻言有些吃惊说道:“怎么?客官你不要我动手打造你所需要的东西?莫不是看不起我的手艺吗?如果不信我,您请自便,恕我不能招待您了。”

云藏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老板你也别这么大火气,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我相信你是识货的人,看了就应该明白你的东西和我那件东西的差距在哪。你也不是为了钱,你要是真喜欢打铁锻造这方面的事情,说不定能从里面学到点技术。”

自己觉得自己是江宁郡城第一的铁匠有些不齿的冷哼了一声,他不敢说自己的手艺有多么出众,但是也决不允许一个外行来说道。单单凭借他对打造这一行的热爱,就可以甩江南大多数铁匠好几条街。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热爱,铁匠在打造那些兵器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具有匠心,做得这么考究了。

看着铁匠一副不信的模样,云藏锋也没有跟老板急,只是不急不忙地从外面的马车上面把自己的佩刀拿了下来,放到了老板面前。

长刀用一层布包裹着,看不到样子。但是听声音,老板就知道应该是一件好兵器,他有些怀疑这个年轻人真的有点东西了,同时,也慢慢把目光移到了长刀身上。

云藏锋慢慢把布揭开,通体流光的材料,锋利的刀刃,细致的雕刻一瞬间就抓住了铁匠的眼睛。铁匠小心翼翼地去抚摸长刀,用自己的手去感觉刀上面每一寸的质感,只有真正的铁匠才能感受得到这把刀蕴藏的技术是多么深厚。

“咳咳。老板,看够了的话,差不多该把刀还给我了。”云藏锋看着铁匠摸着刀如同见了玩具的孩童一般,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还是强装着面色正经地说道。

铁匠也自觉有些失态,直起身子来,把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面擦了擦,小心翼翼且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把刀是客人您自己打造的?”

云藏锋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装大尾巴狼,他很干脆的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是我师父打造的,而我只不过学到了他指甲盖那么大一点的本事。”

“那也够了,那也够了。这样,我不要您的钱,但是您得把刀借我看,您什么时候走,刀什么时候还给您。你打造东西的时候,我要在您旁边看着。如果您答应,这些天,这炉子和这铺子就随您使用了。”铁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放着光,宛如见到了猎物的狼。

“成交。”云藏锋很干脆地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看着铁匠的样子也不是贪财之人,根本不用担心会把刀拿出去卖了,他只是想要学习刀里面的技术而已。

既然谈成了生意,云藏锋很干脆的报出了一份清单,让老板帮忙去集市上面看看有没有这些材料卖。老板一听云藏锋报出的“精金,龙骨,滑石…”等等一串材料的名字,就知道这人也是个行家,忙不迭的答应了。

很多材料老板这儿都有,也幸亏老板喜欢炼器,平日里就自己注意收集一些稀少的材料,否则一时半会还真凑不齐这么多。

有一些没有的,老板也答应尽快从自己的关系网中给他弄来,只是价钱上面,恐怕并不便宜。

云藏锋要的不多,主要的材料都在自己手里,其余的只是用来辅助打造的东西。所以凭着云藏锋的身价,那一些东西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两人商定,云藏锋先动着手,材料老板尽快弄来,两边都不耽误。于是,云藏锋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器阶段,上一次还是在蜀山的铸剑池之中。

三天过去,兵器的胚胎早已经成型,就还差最后细细打磨的阶段了。这个阶段,云藏锋准备交给老板去做,他教给了老板一些段武教的东西,很多他自己都没有领会,只是转述了段武的原话罢了。

而这,也算是给铁匠老板的一点点小小的报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四名 器

“成了…”云藏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的作品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他面前放着的是一把刀,一把古朴而笔直的刀。刀身比一般的刀要长一点,也比一般的刀略微窄一些,甚至比许多的剑还要窄,那一块材料也就这么大,拉长了就只能是这个样子,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这无可奈何之举,竟然让这把刀有了意想不到的美丽外观。

亮黑色的刀身在火光之中熠熠生辉,宛如活着的一条银蛇,缠绕在刀身之上。刀背厚一寸三分,刀刃更如同一张薄纸一般,也正因为如此,这把刀的锋锐程度难以估量。

一旁烧着炉子的铁匠铺老板听到了云藏锋轻轻唤出来的这一声,也笑嘻嘻地把脸凑了过来,他早已经知道将要打造出来的刀是个什么样子了,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乖乖,可真是漂亮。”

“那是当然了,毕竟这些材料都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东西啊,如果拿出去卖,那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云藏锋听到铁匠铺老板的夸赞,也丝毫没有谦虚的想法,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一份夸奖。

铁匠铺老板轻轻拿起刀来,有模有样地挥舞了两下,食中二指轻轻拂过刀身,然后说道:“无论是重量还是其他的方面,在我见过的兵器当中,都是佼佼者。如果硬要比较的话,恐怕也只有江湖上盛传的四把名 器可以与之媲美。”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接过这个话头。诚然,即便是涉足江湖不算太久的他也知道江湖上盛传的四把名 器是什么。

四把名 器之中,有一刀一剑,一枪一棍。

刀乃是西疆某一个神秘部族的破阵刀,传说此刀通体血红色,饮血之后更是威力倍增,杀得人越多,刀的威力就越强,使用者往往因为刀本身的魔性而被吸干内力,榨干神髓,最后在战阵之中力竭而死。

当年有人持此刀鏖战三十部族联军,在军阵之中冲杀无忌,但凡所过之处,军士所结阵法脆如薄纸,三十部族无一不是溃不成军,故而因此得名“破阵”。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持刀破阵之人在用刀之前,完全是一个不会用刀的普通人,所以,在战阵之中力竭而亡的人没有被人记住,刀却名传千里。

传闻那一战之后,破阵刀就下落不明,有人说是被某一个神秘部族给藏了起来,没有人再敢使用,也没有人再见过它在战场上的神威。

一剑,则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道世家叶家的传家之宝,落寒剑。落寒剑不如破阵刀那么神秘,它的种种都已经是全江湖都知道的秘密。

此剑乃天山寒铁淬炼而成,滴水成冰,削铁如泥,无疑是一把宝剑。

落寒剑成名只因叶家先祖曾经在泗水河畔与四大家族之一的段家某一代家主一战,叶家先祖竟然胜了半招,后来江湖上便有人传言,叶家先祖之所以能够胜得半招都因为落寒剑之功。

一柄落寒剑吸引了多少不知道天高地厚和居心叵测之辈前赴后继去叶家一探究竟,有光明正大前去拜访想要讨教的,也有趁着夜色潜入夜家想要将宝剑盗出的,最后却没有人成功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落寒剑之名也已经成了街头巷尾,人人口耳相传的一个市井传闻而已了。

再说那杆枪,长枪有名曰惊蛰。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亲眼见过那样一杆枪,枪动而闻惊雷之声,而见百物复苏。长枪舞动之间,只见枪影如同天地间一条苍龙飞舞,一枪刺出,又只剩下枪尖一点寒芒。

惊蛰的去向无人知晓,但是传闻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玄乎。每一个谈论起它的人都好像亲眼见过,但是人人心里都明白,此等宝物不可能人人都见过。只是所有人所说的话都相互印证,竟然半分不差,着实令人称奇。

一棍名为千斤秤,chéng rén臂膀粗细,用之可以听见呼呼风声。传说此棍重逾千斤,擦一擦身子骨断筋折,碰一碰则魂飞九天。

千斤秤上一次现世的时候,拿着它的人叫做道无疆,他去一家姓于的武林世家门上寻仇,于家闭门不见,道无疆冷笑一声一棍过去便将门口三丈之高的石狮子抚平成为了一堆稀碎的石粉。

那日之后,于家也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千斤秤的名头也响彻江湖。

对于四件名 器,云藏锋也是将信将疑地,很多时候人的名会成就兵器的名,兵器也会成就一个人。也许是兵器的主人过于强大,才让手中的兵器成为江湖上的名 器,也许是兵器本身蕴藏的巨大威力,让兵器主人一举成名。

不管如何,至少云藏锋不会尽信这些江湖传闻。他觉得目前从他自己手里头出来的三件兵器,只要赠予的那两个人能够善加利用,也不会比所谓的四名 器差。

两把剑,他送给了李秣陵,当然,这本来就是恒峰留下来的东西,充其量算是给故人遗物找了一个好的归宿。云藏锋相信李秣陵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以这个小子的韧性,今后的江湖上必然有李秣陵三个字的传说,既如此,也必然不可能少了那两把剑的陪衬。

还有一件兵器,便是刚刚出炉还没有起名字的这把刀了,这把刀是送给小虎的,配合着姬不予从宫里带出来的刀法使用,也算是云藏锋给自己这个便宜小舅子的一件礼物。

“好了,刀算是成了,再打磨一下,就可以拿得出手了。只不过,距离我想要的样子始终还差一点点东西啊。”云藏锋从铁匠铺老板手里把刀接过,然后喃喃自语道。

就在铁匠铺老板还在琢磨的时候,云藏锋就对他说道:“老板,接下来的东西就麻烦一下你了,三天没有合眼,我实在是有些疲惫,加上那个东西其实也不太重要,所以交给老板你,我也是很放心的呢。”

看着云藏锋的笑意,老板不由得有些被看轻了的感觉。不过,这几日以来看着云藏锋从冶炼材料开始,一步一步地将刀打造成型,老板也着实学到了许多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技术。

毕竟,段武从许多许多年以前开始就自己锻造兵器了,即便是段武自己不入眼的一件兵器放到江湖上也是可以让诸多大门派抢破头的宝贝。

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一日的对锻造之道的钻研,让他在打造兵器这一个方面有着别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仙家所谓的炼器不敢说,凡尘俗世中的兵器应该是没有一件比得上段武所造之物的。所以云藏锋才敢夸口说自己只学到了段武的一点皮毛就能够比肩江湖上许许多多自诩不凡的锻造大师了。

听闻屋内传出声音来的胡璃也从铁匠铺外面走了进来,这几日以来,胡璃就守在铁匠铺的门口,很少离开。好在铁匠铺老板还是会回家去歇息的,第二天早晨来的时候,还会给云藏锋和胡璃带上一些方便的吃食。

“公子,可是大功告成了?”胡璃顶着一头杂乱蓬松的头发,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子多日没有清洁自己的臭味儿。

云藏锋一看到胡璃就情不自禁地开心起来,在胡璃的鼻子上面点了一下说道:“你啊,怎么弄得这么脏兮兮的,像个小叫花子,臭烘烘的,我们还是先去找个客栈休息一天,好好洗漱一下,明天再去龙虎帮总舵找阿龙哥和小虎哥。”

对于胡璃来说,云藏锋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所以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温顺地站到了一旁。云藏锋把接下来要打造的东西给铁匠铺老板交代了,然后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铁匠铺老板回答道:“打造一根拐杖的样子不难,要求中间是空的,也不太难,只是我不明白,客官要这样的东西干嘛使呢?难不成也是什么厉害的兵器?”

云藏锋神秘兮兮地说道:“刀鞘。”

一天之后,龙虎帮总舵的门口。一位穿着打扮都比较粗犷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此驻足。

龙虎帮总舵自然还是有几个看门的小兄弟,只不过自打阮步义来了之后,这些工作就交了“黑熊”来做。

云藏锋刚刚靠近龙虎帮总舵,就察觉到了龙虎帮门口处的异样,他拉住胡璃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龙虎帮好像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先去看看。”

看着胡璃点了点头,云藏锋才猫着腰走了出去。走到龙虎帮总舵的门口,两位大汉自然是把这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给拦了下来:“站住,这位少侠,龙虎帮最近不方便待客,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告诉我们二人,让我等进去禀报之后再给你答复。”

云藏锋笑道:“我是龙虎帮帮主的朋友,因为一些私事前来拜访。看二位武功不俗,龙虎帮应该还没有这样的大佛吧。不知二位是敌是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酣战黑熊卫二人

守卫在龙虎帮总舵大门前的两位“黑熊”卫,都是五大三粗的类型,宛若两尊铁塔矗立在龙虎帮总舵的大门口。

左边一位豹头环眼,胡子一根根竖立起来,右边一位,面容白净,如果身材瘦弱一些可能就像是一个白面的书生,可惜配上那虎背熊腰的身材,是在是有些不撘。

“听阁下这个话,是要动手?不知道是敌是个什么说法?是友又是个什么说法?”面容比较白净的那位黑熊卫看起来要傲气一些,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自负还是自信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

豹头环眼的大汉将白净黑熊卫拦在身后,说了一句:“诶,兄弟切莫鲁莽,不可轻易与人动手。这位少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请回吧,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好相告的。即便是你问,也不会从我们这里获得半个字的。”

云藏锋闻言,微微将眼睛眯起来,掩盖出了从眼神之中迸发出来的锋芒,冷笑说道:“既如此,二位想必是敌非友了。也罢,碰巧这两天,小弟我新锻造了一把刀,试刀的时候,试剑石被一刀劈成两半,不知道对敌起来,还有没有这般威能。”

话音刚落,白净的黑熊卫向前踏出一步说道:“正合我意,放马过来吧。”

豹头环眼的大汉反应正好与白净的黑熊卫相反,他脚步微微后撤,取出背负于身后的盾牌,一副认真御敌的样子。

黑熊卫联手对敌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两人对敌便有两人对敌的打法,这二位正巧合作了多年,也曾在多个任务当中斩落敌人首级。姬修曾微服私访游历大川南北,也有不少的刺客伺机要杀这个皇帝。

汉唐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国内想要zào fǎn的人没有多少,但是正是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汉唐王朝四周环伺的虎狼却是不少。西疆和北域只能算是其中的两个部分罢了,东海诸岛和百越密林偶尔也有蠢蠢欲动的行径。

更何况,汉唐王朝周边还有小国数十个,虽然是汉唐王朝的附属国,也难免对于这个宗主国心怀怨恨。

所以说这些年来,姬修遇到过得惊险时分也不算少。如果说腾龙卫是为了防止士兵哗变,抵抗大军所用,那么黑熊卫就是为了贴身保护皇帝而特别训练出来的精锐卫队,黑熊卫联手对敌,一攻一守,滴水不漏。

姬修也曾经夸奖黑熊卫说道:“有黑熊在侧,寡人性命无忧。黑熊之威,可比肩天下英雄。”

今日,豹头环眼的大汉和白面黑熊卫对上了云藏锋,也如同以前联手对敌一般,很快便一前一后进入了战斗戒备的状态。

云藏锋本来拿着布匹包裹着的长刀,此刻为了验证一下新铸佩刀的威能,竟是把长刀置于地上,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根像是拐杖一样棍状兵器。

“这就是阁下的刀?”白面黑熊卫露出一个不齿的讥笑来,看着云藏锋手里的拐杖嗤笑道,“依我看,是一根烧火棍还差不多,年轻人,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白面黑熊卫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轻佻,表情更是不屑,仿佛根本没有把云藏锋放在眼里,但是他微微向前一步的左脚已经将他所有的意图都暴露了。

协作多年的豹头大汉甚至自己这位伙伴的脾气性格,越是让他感觉到棘手的对手,白面黑熊卫就会在言语上越发的轻佻,直到将对方激怒为止。虽然白面黑熊卫有如此举动,可是,豹头大汉知道白面黑熊卫心里从没有小觑过任何一位对手,因为,至今为止,他们二人都没有失手过。

云藏锋拿着手里的“烧火棍”随手挥舞了几下说道:“看来,二位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

高手过招,不仅仅是要看武功的高低,更是眼力和心理素质的比较。云藏锋从小到大都是由世间绝顶的高手喂招习武,眼力自然不可能差了。

他看得出来白面黑熊卫虽然嘴上轻浮,但是,脚下和手上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豹头大汉和白面黑熊卫两人一前一后,却没有一人是摆出了攻击的架势来,两人都是守势,让云藏锋不由得轻看了他们一眼。

对于云藏锋来说,面对一个没有交过手的对手,不战而采取防守架势,那只能说明这个人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对于两位黑熊卫来说,防守是他们全部的工作,他们只需要死守,根本不需要进攻,他们所学的招数里面也没有进攻,可以说他们的人生根本没有“进攻”这两个字。

黑熊卫杀人一般都是让别人攻不破,然后用所学的gong fǎ让敌人无法逃脱,最后用自身的蛮力捏死对手。

就如同他们的名字,黑熊,皮糙肉厚,打不死甩不掉,冲冠一怒可以纵横山林,力大无穷足够傲视天下。杀人,任何方式都可以,不需要学习多余的招数。

可是面对云藏锋这样一个从气势上就已经让两个人都感觉到棘手的家伙,黑熊卫的二人不敢托大,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方突如其来的杀招。

听到云藏锋的问话,白面黑熊卫冷笑着说道:“随时可以领教阁下的高招。”

“既然如此,那就来了。”话是云藏锋说出的,话音刚落,云藏锋就消失在了黑熊卫二人的视野当中,纵然以二人江湖上二流高手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下一个眨眼之后,一根黑色的“烧火棍”就出现在了眼前。

高手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常人是脑子先动,然后再动身体,而高手是身体本能的动作,而后脑子才告诉自己方才的一幕有多么惊险。

之间白面黑熊卫一个“铁板桥”,看着“烧火棍”的影子从自己面前拂过,呼啸的风声告诉白面黑熊卫,这一下如果挨实了,恐怕只能是一个脑壳崩裂,血肉飞溅的下场。

云藏锋说了一句:“反应不错嘛。看来有点本事,也难怪龙虎帮会失陷于你们这帮杂碎手里。”

说着,“烧火棍”直向下劈,这分明一招刀法,即便是由一把钝器用出来,所带的锋锐气劲也是让白面黑熊卫心惊不已。

此刻白面黑熊卫正仰面向上,腰部发力撑起了整个人的重量,“烧火棍”下劈而来,眼见避无可避,索性脚下一松,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使得云藏锋此招再一次落了个空。

云藏锋见状还要追击,不料豹头大汉举盾从白面黑熊卫身后飞出,以盾为攻击手段,想要撞击云藏锋。不得不说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配合巧妙,白面黑熊卫软倒在地的动作几乎和豹头大汉飞身而出的时机结合在一起,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承受了一下重击。

飞身而来的豹头大汉身材硕大,并且已经近在眼前,云藏锋估摸了一下,如果向一旁闪躲,恐怕也会受到一些轻微的擦伤,反倒是让他们二人涨了志气。

于是乎,云藏锋仗着身体异于常人,在一瞬之间,收起“烧火棍”护在身前,黑色盾牌与黑色的铁棍在半空之中交响,“铛”的一声,仍有余韵。

受到撞击的云藏锋接连退出三步,卸力之后只觉脚下多了一个深坑,饶是以云藏锋身体之强悍,也觉得胸闷气短。反观豹头大汉,在空中受到冲击的反噬之力,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摇动了一般,落地之后,劲力源源不断反推而来,如果不是白面黑熊卫在身后挡住,恐怕豹头大汉会被这个反推之力冲倒在地。

虽然有同伴帮忙挡住反推之力,但是冲击所带来的伤害可是由豹头大汉独自承受,停下之后,豹头大汉强忍着上涌的气血,脸色憋得通红。

云藏锋也不好受,但是他在地上,冲击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被地面卸掉了,所以受的冲击倒是没有豹头大汉严重。

说起来这么久,其实三人之间的过招,也不过在十几秒的时间内。

云藏锋没有趁虚而入,反而是说道:“你还是吐出来吧,这么憋着,更容易憋出内伤来,到时候更加难以医治,虽然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命活着离开。”

他不说还好,他这句话刚一说出来,豹头大汉就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吐出这口淤血之后,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回过头来看着云藏锋说道:“那还真是要谢谢阁下的建议了。”

“不必不必,只是我的刀都还没有出鞘,如果没有人欣赏,岂不是太无趣了一些?”云藏锋摆了摆手,接着一只手握住了“烧火棍”的中部,另一只手拿住其中一头,缓缓抽出。

只见原本浑然一体的“烧火棍”硬生生被分成了两截,一把刀,一把很细的刀从烧火棍中被变了出来,银白色的刀刃竟然映射出淡蓝色的光辉,漆黑的刀背上面隐藏着火焰般层层叠叠的花纹。

刀的样子很普通,没有金银粉饰,只是那股寒芒,让白面黑熊卫咽了一下口水,也让豹头大汉握紧了手里的黑色盾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一敌二

“二位,小心了…”这句话一出,龙虎帮总舵的门口刮起了风,刮起了一阵由无尽的气而构成的风。

那是因为拔刀出鞘的云藏锋再一次动了,身形所过之处的残痕还依稀可见,可是黑熊卫二人却是不知道如何躲避,漫天的刀芒已经将二人的退路封死,刀的气和杀气交错而出,两股气构成了这一股风势,甚至比杀人不少的黑熊卫的杀人更强。

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所站的圈子不断缩小,二人拿出了黑熊卫的看家本领,严防死守。虽然如此,可是二人也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怕不是自己将眼前这个粗野少年拖死,反而要被这个粗野少年的刀切成无数的碎块。

云藏锋看着背靠背的二人将黑色盾牌举在身前,将身后交给了让自己放心的对手,也停了下来。他说道:“二位真是协作多年,单单从这防守之势就能够看出了,我这刀法就讲究一个速度快,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可是我刚刚转了这么多圈,你们二人组成的防御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在下佩服。”

在黑熊卫二人之中,白面黑熊卫可以说是要比豹头大汉话多太多了,听到云藏锋这么说,白面黑熊卫立即说道:“阁下过奖了,能够逼着我兄弟二人龟缩与盾牌之中,不敢露头,阁下的本事也不小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对敌的态度更加小心了几分。他们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与人交手的时候,将自己的gong fǎ告知给对方,除非,有更为强力的招数要使出来,并且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破掉二人的防御。

眼前的粗野少年既然敢告诉他们二人他的刀法是以速度见长,以出其不意来制敌,那么在二人有防备的情况下,云藏锋断然不会接着使用此刀法。那也就意味着,眼前的粗野少年必有杀招在后招待他们二人。

不出二人所料,云藏锋说道:“前些天我在临清城偶然得到一套有意思的剑法,这几天又在江宁郡城打造了一把有意思的刀。你们看这刀,可像是一把单面开刃的剑?”

白面黑熊卫道:“刀还不错,可是使刀的人还是差了一些。”

“哦,是吗?”云藏锋笑道,“好也罢,坏也罢,终究二位都是将死之人,我也见过广阔天地的一角,不会如你一般狂傲自负,更不会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便把你这些话当做哀伤的悲鸣吧。”

无尽剑法,话音刚落云藏锋就用出了这套剑法,刀尖撞击在二人的盾牌上面,二人的压力却比之前被云藏锋怪异身法包围之时还要轻松许多。

“这就是你所说的剑法?我还以为是什么杀招,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你还是用之前的刀法来得痛快一些,这等不痛不痒的招数,实在是不够看了,年轻人。”白面黑熊卫倒是真有放松之心,嘴上也管不住,开始了对云藏锋的嘲讽。

白面黑熊卫嘴上还在说着,豹头大汉就一盾牌用力荡开云藏锋从不远处刺来的薄刀,接着把盾牌朝着云藏锋扔出,整个人也欺身而上,想要一举把这个难缠的对手拿下。

豹头大汉一边这么做着,一边说道:“废什么话,赶紧趁着他此刻攻击绵软,将其拿下。”豹头大汉的话不多,此刻却是着急地说出了这样的话,看来他真是被逼到了绝境上面去了。

飞行的盾牌击在云藏锋的薄刀上,弹射而回,豹头大汉将其接住,借着盾牌弹射而回的力顺时针旋转一圈,用盾牌的防御面当做攻击手段,一个摆锤向云藏锋的脑袋攻去。

就在这时,白面黑熊卫的攻击也随之而至,黑色盾牌先如同草丛之间的黑色巨蟒蹿动而来,白面黑熊卫的一招“扫堂腿”也近在眼前。

只见在如此夹击之下,云藏锋不慌不忙,脚下连退数步,接着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踏,跃起数丈之高,又退出五尺之远。云藏锋缓缓下落,脚刚一触地,便持刀猛冲而上,这时,黑熊卫二人还收招未及。

豹头大汉招数先出,见云藏锋动作迅捷如斯,一步踏出,护卫在白面黑熊卫身前,云藏锋一刀猛砍在盾牌之上。

没有想象之中那种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反而是如同在铁瓮之中打了一架一般,瓮声瓮气的沉闷声传出来。豹头大汉先是觉得一股巨力将其往后推出,接着便如同身处于浪潮之中,被接连不断的力道连连击中。

饶是以黑熊卫身体之坚,意志之强,也不由得发出了低沉的闷吼声。白面黑熊卫见同伴受伤,一边着急一边也是不忿,拍地而起,持盾就向着云藏锋攻去。云藏锋也没有闪躲,也没有防守,反而以攻代守,先一步将长刀刺出。

二人交手数招,白面黑熊卫却是丝毫不占上风,只见云藏锋手上残影连动,白面黑熊卫一张盾牌也是舞得虎虎生风。

只是白面黑熊卫在此次交手之中却只能步步败退,双手握盾护住全身要害,却根本无法反击一丝一毫。云藏锋则是拿着刀用出“无尽剑法”,刀上的力道一道强过一道,一刀强过一刀。

“你二人败势已经显露,不如早些缴械投降,将如何残害龙虎帮上下事实经过一一说来,我说不定可以留你们二人一个全尸。倘若不然,休怪在下手中的刀不留情面。”云藏锋一边舞动着薄刀,一边厉声喝道。

白面黑熊卫“呸”了一声说道:“身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己。生死有命,我兄弟二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要杀便杀,技不如人,我兄弟也绝不会有什么怨言。要说残害龙虎帮,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强贼还要狡辩,”云藏锋手上攻势不减,眼神中恨意更甚,“当真是巧舌如簧,强词夺理,看来说不清楚了,看刀。”

黑熊卫二人一直觉得云藏锋不过是一个来闹事的市井混混,本想露两手就将其赶走,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子。云藏锋走到龙虎帮总舵之前,看到守门的不是原本的龙虎帮兄弟,心中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有人找上了龙虎帮的麻烦。

龙虎帮虽然是江宁郡城第一大帮,但是还不至于可以购置如此精致的黑色玄甲,更不用说黑熊卫二人身上的煞气是龙虎帮这些弟兄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经历了泰安城何家的事情,云藏锋难免有些成为了惊弓之鸟的嫌疑。

再加上白面黑熊卫就是那种嘴上不饶人的性格,自诩在黑熊卫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又是与一直以来合作的同伴联手对敌,心里难免有些看轻了云藏锋,也不愿意去对云藏锋的怀疑进行解释。

眼看情势越发危急,豹头大汉也不顾手上的酸麻,冲上来就要去搭救一直以来性命相交的战友,云藏锋刀刃一甩,一股无形刀芒应声而出。

豹头大汉见刀芒袭来,举盾挡在身前。刀芒强悍,直直轰击于黑色盾牌之上,黑色盾牌由中心处呈蛛网纹路龟裂开来,最后应声而碎成数块,散落在地。刀芒去势微减,再轰击在豹头大汉的身上,豹头大汉仰面而倒,双手鲜血不止,一口淤血又从口中喷出,接着便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

白面黑熊卫见状“啊”地嘶吼了一声,竟然放弃守势,强攻而来,一副要为了战友报仇的嗜血模样。

只见白面黑熊卫双目赤红,泪流满面,攻击来回之间竟然没有半分守势。云藏锋有意留手探查事实真相,刀芒所过之处,尽皆是偏移了半分,但是无尽剑法何其迅捷何其猛烈,饶是无心的招数,也足以让白面黑熊卫全身尽是被割裂开来的刀口,血流不止。

云藏锋见白面黑熊卫纠缠不清,心想反正那豹头大汉也没死,不如就在这里一刀斩落此白面贼,然后留得豹头大汉性命慢慢探查。

正当云藏锋暗自忖度之时,手上必杀之招已经准备完成,一声闷喝从身后响起。

“住手,否则我便杀了她。”听闻此声,云藏锋回头看去,却是与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穿着打扮尽皆相同的一人,此人从容貌上来看,又比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要冷峻许多,从气势而论,应该也要强上不少。

此人不知道从何处找到了在街对面一个角落之中观战的胡璃,此刻胡璃正在此人挟持之下,眼神中虽然害怕,但是也有一股决绝之意。

云藏锋刀刃直刺而出,一股无形之气笔直从刀身上冲出,轰击在白面黑熊卫身后的石板之上,石板路“蓬”的一声巨响,在地面炸出一个大洞来。

云藏锋说道:“放开她。”

“队长,”白面黑熊卫见到来人,一个铁塔一般的大汉竟然哭出声来,“刘集他…他…死了!”

第一百四十章 要一只手

“啊…看来事情不能好好地解决了啊,既然你是他们的队长,说起来,屠灭龙虎帮的事情你也有份了吧?放开你怀里的女孩,我还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云藏锋学着权富贵的样子掏了掏耳朵,然后把从耳朵中掏出来的污秽信手弹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冷峻的说道。

他本来以为这样一句话至少会换来被白面黑熊卫称为队长的人的反扑,没想到那个所谓“队长”竟然十分顺从地将胡璃放开,然后说道:“放开这个女孩不成问题,另外,这位少侠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藏锋示意胡璃到他的身边去,胡璃也顺从地从那位“队长”的身边迅速跑开,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误会?”云藏锋见到胡璃安全了,对方也的确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便把手中的刀放低了几分,不要直逼着白面黑熊卫的要害,但也没有完完全全地放松,仍然留有三分警惕心,防止来自白面黑熊卫的反扑。

心思放在白面黑熊卫的身上,云藏锋的嘴里仍然和那位“队长”对话着:“你说误会,我可不觉得我跟一个挟持女孩子当作人质的人之间会有什么误会。”

那位“队长”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豹头大汉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察看豹头大汉,也就是刘集的伤势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少侠,我叫万千仇,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

“有什么话,阁下就直说吧,不用跟在下套什么近乎。到时候,该动手的还是得动手,知道不知道一个姓名又如何呢?”云藏锋并没有领万千仇的情,而是颇为不近人情的如此说道。

万千仇也没有特别往心里去,仿佛云藏锋这种不给面子的行为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盯着云藏锋说道:“我的确是他们二人的队长,按理来说,属下惹怒了少侠,是我这个队长管教无方,当领罚。但是少侠冤枉我等屠灭龙虎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藏锋说道:“龙虎帮帮主和副帮主乃是我的挚友,龙虎帮上下,我不说人人都认识,至少也挂个脸熟,守门的两位兄弟更是熟稔。方才我回来龙虎帮总舵,看见门口守卫的兄弟换了,我心中便有了计较,不曾想这位白净的兄弟二话不说便要动手,我从未见过几位,几位的身手和杀气也不是区区龙虎帮能够请得起的,所以我想几位怕不是仇家请来的杀手。”

“少侠这番推断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却与事实差之甚远。”万千仇听完了也没有讥笑云藏锋武断的推论,反而是尽心解释道,“我等的身份不便告知少侠知道,但是可以告诉少侠,我等只是在此有一些事情要办,然后暂时借住于龙虎帮,此前也与龙虎帮的龙虎二位帮主相谈甚欢,并无加害之心。”

万千仇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趁机观察云藏锋的反应,云藏锋对于万千仇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他把目光转向了胡璃,胡璃微微点头,她知道云藏锋是担心她,怕她受到什么伤害或者是受到了惊吓。

胡璃点头示意,也是告诉云藏锋她没事,好让云藏锋放心。这一点头,也让云藏锋明白了,从一开始,守门的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就没有承认过屠灭龙虎帮上下的事情,一切都是云藏锋自己的凭空臆断。

黑熊卫二人一个想要与高手过招,好勇斗狠,喜欢惹是生非,另外一个虽然明白事理,但是口舌笨拙,不善言辞,见到兄弟上前与人动手,自然是想要先相助,也没有去解释这个误会。

云藏锋见二人不加解释便要喊打喊杀,觉得这个场面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觉得黑熊卫二人是被说中了痛脚才恼羞成怒,没想到误会则因此越来越深。

站在一边观察云藏锋的万千仇见云藏锋目光闪烁,注意力放到胡璃身上,也是自己有了计较,心知云藏锋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分,便称热打铁地说道:“先前少侠与我二位兄弟战至酣处,我害怕突然加入会让少侠更加勇猛,反倒劝不下来,碰巧看到了在角落中关注着少侠动作的这位姑娘,料想二位关系匪浅,所以才出此下策,挟持姑娘来阻止少侠,多有的罪,还请二位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万千仇说完也是一拱手,摆出一个向云藏锋和胡璃道歉的姿态来,胡璃刚刚受到惊吓不浅,畏畏缩缩地躲到了云藏锋的身后,云藏锋也没有说话,气氛反到尴尬了起来。

其实万千仇话中七分真,三分假,都是为了让双方有一个台阶好下,或者说让自己有一个台阶好下。

在挟持胡璃之前,万千仇就已经在暗处观察了战团一段时间。看到云藏锋处处压制着黑熊卫二人,心里面便知道即便是自己突然出手从暗中偷袭也不会从云藏锋手中讨得好处,所以在看到了胡璃之后,才会去挟持一个弱女子。

作为皇帝身边最为隐秘和执行力最强的一支队伍,黑熊卫只管完成任务,不讲江湖规矩。对于黑熊卫来说,不管是挟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暗中偷袭、以多打少都只是完成任务的一种手段,杀人,那是得到了当今天子的首肯的,他们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如果能够打过云藏锋,眼下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云藏锋也必然会在三人合击之下喋血当场。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其他人,恰巧是遇到了这一次阮步义出京城的所要招揽的目标人物云藏锋。

他们黑熊卫二十人只是接到了要保护阮步义安全的任务,别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情,他们知道阮步义要找云藏锋,因为阮步义让他们到街上去四处问询云藏锋的下落,却不知道云藏锋长什么样子,每每到街上查询,都只是问别人有没有见过一个二十岁上下,善用长刀的粗野年轻人而已。

这一次云藏锋与黑熊卫二人打斗,恰好没有使用一直作为他的一个标志的武器,反而是用了新铸造的武器,导致了在场的黑熊卫三人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万千仇久久得不到云藏锋那边的回应,也有一些恼怒了,心说即便你是个高手,在对方如此放低身段的情况之下,也应该有一个说法,不管是好是歹,都应该给一句话啊,这样不说话的僵持着是个什么意思。

正当万千仇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从龙虎帮总舵的大门之后传来了阮步义老迈的声音,那声音说道:“万队长,云少侠,快快罢手,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原来,有龙虎帮的弟兄在院子内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打斗声,就想着来到门口看个热闹。不曾想这一瞧,就看到了他们帮主的好兄弟云少侠和阮大人带来的黑熊卫打了起来。

龙虎帮的这位兄弟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妄自出口阻拦,也不知道三人为何突然动手,心想还是赶快去禀告帮主为妙,便急急忙忙跑去找到了正在书房学习的小虎,小虎行动不便,便让这位兄弟赶快去通知阮步义,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为什么龙虎帮的弟兄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主事的阿龙,反而去通知了赋闲在家,学习读书写字的小虎呢?

自然是因为小虎残疾归来之后,原本许多小虎的工作便落到了这位龙虎帮大当家的头上,事务原本就十分繁多的阿龙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所以阿龙一大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阮步义在董一平的搀扶之下,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门口赶来,速度比残疾了的小虎还要快上一些。小虎也是由前来报信的龙虎帮弟兄搀扶着从大门后面走了出来。

当阮步义从龙虎帮弟兄的嘴里听到云藏锋和黑熊卫动起手来的时候,这位汉唐王朝的庭柱之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事要遭,如不快快阻拦,恐怕生变。”

于是阮步义也顾不得自己年迈,拔起腿来就向着龙虎帮大门口赶来,董一平看着阮步义颤颤巍巍的动作,心中不免担忧,被揪起来一般,也跟在后面,小心搀扶着。

喊完了那句话之后,阮步义过了一会才走到门口,但见门外站着一个使薄片单刀的粗野年轻人,黑熊卫队长万千仇一脸诚恳地抱拳朝着他,白面黑熊卫则是脸色阴沉,赤红双眸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地上还躺着一个,生死未卜。

董一平见地上躺了一个,害怕云藏锋手底下不知轻重,急急忙忙上前去探查,见只是晕了过去,才对阮步义点头示意并无大碍。

阮步义收到董一平的示意之后才放下心来,也不理会黑熊卫,毕竟云藏锋才是这次出来的目标,他也没有客套,便说道:“想必少侠便是云藏锋云少侠了,果然英雄出少年,这一次,老朽就是来找你的。”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跟我谈什么。”云藏锋抬手打断了阮步义的话,“现在,我要他的一只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砍手

当云藏锋说出了那一句话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只有微微吹动的干燥热风掠起了在场几人的衣袂,卷动着几片早熟的落叶在龙虎帮总舵的门口胡乱纷飞着。

“你说什么?”也不知道阮步义是真的没有听清楚云藏锋说的话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听到云藏锋说的话,又或者是对云藏锋所提出来的要求感到难以置信,总之,他如此反问了一句。阮步义多年身居高位,加上儒家修身养性所养出来的浩然正气,此刻迸发出来的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竟是让在场的诸多高手都为之一振。

云藏锋不紧不慢地回复道:“老爷子,我知道,既然你是来找我的,并且能够找到江宁郡城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在二伯那边,你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这位万队长看样子也是随行护卫您安危的侍卫,但是我还是得说,既然他做了手脚不干净的事情,用我亲近的姑娘的性命来要挟我,这一只手,算是轻的。”

云藏锋在见到阮步义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老者的身份并不简单,在江湖上,他云藏锋的大名不算是如雷贯耳。会来找他的,只有之前在九五城向他提过让他去沙场拼命的汉唐王朝当今天子,也就是云藏锋的二伯姬修。

既然是如此,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联想便可以推测出老者的身份了,所以在阮步义没有自报身份情况下,云藏锋也知道老者必然是个大官。

“大胆,你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是谁吗?你怎么敢这么和大人说话?”站在阮步义身边的董一平自觉rěn wu kě rěn,上前一步,刀已经出鞘了两分。

到底是年长的大人物,阮步义抬手阻止了董一平的动作,他也不想让矛盾继续激化下去。但是阮步义也没有说话,心中默默计较着得失。

他是不了解云藏锋这个人的,但是在他出京城之前,他和韦绍年一起举荐的二皇子姬不予已经奔赴边疆,时刻准备着为了边关战事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在二皇子带着军队开拔之前,姬修特地找了他和韦绍年开了一个小会,就是点名要让云藏锋和二皇子一起前往边关,支援边关的战事。

二皇子也提出了需要云藏锋的倾力相助,并且说了一句“此番战事要想大获全胜,非云藏锋不可”这样的话来。

在见到云藏锋之前,阮步义认为是姬修和姬不予联名推荐的人物,必然是品德和才能兼备的上将之才,他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闻名不如见面,此刻他只觉得云藏锋竟然是如此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阮步义还在想,云藏锋本人是否真的如同眼前所展现出来的这般小肚鸡肠,还是说这只是盛怒之下的一个莽撞之举。阮步义身处官场多年,深知看人切不可因为一件事情而妄下断言,一定要多番试探之后,才能够知道一个人是否可堪大用。

如果云藏锋真的如同眼前这般不济,空有一身武力而没有一个足以容忍的仁人之心,恐怕也不足以担当此重任,他便不能讲姬修的圣旨颁布给云藏锋,到时候回到了九五城,他也只能够拼死进谏,让姬修收回成命。

但若是云藏锋并不是眼前所见的这种小肚鸡肠的人,那么,即便是让万千仇让出一只手臂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藏锋不见阮步义的回复,接着说道:“老爷子,就这么跟您说吧,不管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如果没有那只手,全部都免谈。”

阮步义一咬牙,准备拒绝云藏锋的要求。毕竟也跟万千仇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万千仇的为人阮步义是看在眼里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人去牺牲一个忠心耿耿的黑熊卫。边关的情况少了云藏锋一个,最坏最坏也就是跟现在没有差别,但是少了一个万千仇,汉唐王朝就真正少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将才。

如果阮步义在这里答应了云藏锋的要求,那么那些在沙场上为汉唐王朝抛头颅,、洒热血的边关将士们应当如何看待整个朝廷,那得寒了多少将士们的心。

阮步义说道:“之前听圣上说云少侠是如何如何英武不凡,年少有为,今日一见,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云少侠大量,恕老朽不能答应云少侠的要求,万队长他即便是做了什么下作之事,也是因为爱护属下心切,情有可原。云少侠的要求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既然谈不拢,那么不谈也罢。”

听完阮步义的话,云藏锋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拉着胡璃的手便要走进龙虎帮总舵的大门。进门前转身对万千仇说道:“万队长,山水有相逢,今儿的帐就记上了,看在先前的误会上,这仇日后再了解也罢,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云藏锋便要和小虎打招呼,准备说他和小虎的事情了。不曾想,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跟小虎开口,万千仇就朗声说道:“云少侠留步,不就是一只手臂吗?只要云少侠信守诺言,肯和阮大人好好谈一谈,我姓万的少一只手臂又有何妨。”

云藏锋“哦”了一声,颇为好奇的转过身来,看着万千仇,眼中尽是戏谑,仿佛催促着万千仇尽快动手。

阮步义年纪大,性子也沉稳,既然是万千仇自己的决定,就没有再说话。董一平和万千仇同殿作为姬修的侍卫,自然熟络一些,既有同袍之谊,又有患难与共的交情,听到万千仇说出这些话来,立马接道:“万兄,万万不可,岂可中了小人下怀?”

万千仇闻言不为所动,只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借刀一用。”

云藏锋也没有过多啰嗦,只把手中方才所用的薄刀信手扔出,万千仇纵身一跃,将刀接到手中,抬刀便冲着自己的手臂挥下。

刀刃行至半空之中,万千仇只觉得一股巨力作用在刀上,再也难以寸进,定睛一看,却是云藏锋死死抓住刀背,让其再难下落半分。

万千仇不禁恼怒,心说要手的是你,此刻阻拦我动手的人也是你,手上力气再加上了几分,就像是倔脾气上来,一定要将自己的手臂卸下交给云藏锋。

云藏锋抓住刀背的手纹丝未动,任由万千仇怎么使上自己的力气,也不能将刀按下。万千仇心中也恼怒,喝道:“云少侠这又是何意?莫非是戏弄于我?我万千仇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也绝不受这般恶气。”

云藏锋听完万千仇的话,手上使劲一提,迅速将刀背放开,变爪为鹤嘴模样,用力在万千仇手腕上一点。万千仇手腕吃痛,握刀不住,将刀抛出,云藏锋再用肘在万千仇胸前一顶,只见万千仇退出两步,回过神来,刀已经又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中。

收刀回鞘,那“烧火棍”又变回了原先一根黑棍的模样,云藏锋将其柱在地上说道:“倘若你不给这只手,那你的手臂我就要定了,此刻你是自愿砍断手臂,那么我就偏偏不要这只手臂。”

一系列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呆立当场,即便是被云藏锋拦下的万千仇本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云藏锋话中的意思,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云藏锋也不理会旁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转过来对阮步义说道:“老爷子,您的事情可能得往后面稍微放一放,在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我们再谈不迟。反正已经耽搁了这么些时日,也不在乎这一天半日的。”

阮步义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老朽恭候云少侠大驾光临。”

云藏锋点了点头,算是对阮步义的回应,接着便拉着胡璃自顾自地走进了龙虎帮总舵的大门,不再跟在场诸位说话了。

小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个时候作为半个主人家,再不出来说一句话,恐怕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就站了出来说道:“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好在没有酿成大的悲剧,大家都各退一步,先回屋歇着吧,晚上府上设宴,大家把酒言欢,将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

阮步义咳嗽了两声,缓缓转身走过小虎身边,轻声说道:“如此便有劳虎帮主了。”董一平则是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终归是跟着阮步义离开了。

几位关键人物一走,剩下的人不是看热闹的龙虎帮弟兄就是闻风赶来的黑熊卫了。此番事情已了,也都做鸟兽散去,万千仇叫过白面黑熊卫将豹头大汉一起从地上搀扶起来,离开了龙虎帮总舵的大门。

归来的云藏锋没有住处,自然是只能够去大堂等候着小虎回来,再另作安排。只等了些许时间,小虎便在一个侍从的搀扶之下慢慢从门口走了进来。

“云兄弟,你这一手可是打了我们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移交刀谱

看着走进门来的小虎,一直都没有笑容的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少见的微笑。毕竟还没有进门就和两个不算差的黑熊卫大打了一场,没准还得罪了朝廷那边的人,云藏锋即便是想要开开心心的笑也笑不出来吧。

对于小虎的调侃,云藏锋也只是回答道:“嗨,别说那些了。说说你吧,最近情况怎么样?阿龙哥又出门了?”

“什么情况怎么样?”小虎单脚站立比较困难,所以顺势就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瘫坐了起来,在云藏锋面前,那股子市井流氓的痞气也都展露了出来。

胡璃在一边坐着,云藏锋说话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自己做自己的事,即便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她也会静静地看着云藏锋,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也不会说多余的话。

不过这一次,胡璃有些好奇地盯着小虎看了很久,他没有见过这个手脚都少了一只的年轻人,但是在路上也不止一次听云藏锋提起过,听说他还是一个副帮主。在胡璃的认知里面,一帮之主,即便是副的也应该是一个有一些年纪的人,毕竟需要管着不少人,还是要有很多阅历的,有时候年龄就是衡量一个人阅历深浅的重要指标嘛。

胡璃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龙虎帮的副帮主竟然是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比云藏锋年长一点点,在她眼里,着实奇怪得很。

小虎自然是注意到了胡璃的目光,不过还没有来得及问询云藏锋有关于胡璃的事情,两人刚见面就是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慢慢说的。

看小虎都坐下来了,云藏锋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就在胡璃的旁边。他说道:“什么情况都是,身体怎么样?生活又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嗨,别提了。自从我变成了这样子之后,打架打不赢,有什么事情,别说不能像以前一样纵横战场,倒还给弟兄们添了不少麻烦,让他们有了后顾之忧。哎,我这个副帮主十分的不称职啊。”小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说的都是一些贬低自己的话,可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个经历无数挫折的颓败感。

这一点让云藏锋很是欣慰,一个人身体残疾了不算残废,身残志坚只能被称为残疾,身残志也残,那就是真正的残废了。

云藏锋说道:“多多忍耐一些吧,你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这样了,要学会面对现实,好在虽然你身体残疾了,我不能把它医好,但是我有办法可以让你重振雄风,龙虎帮虎爷的名头也不至于成为茅厕边的石头,变臭了。”

小虎一听便来劲了,急忙问道:“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不简单,快说,到底是个什么法子?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它办了。”

“怎么?这么着急?都已经这么久了,还沉不住气啊?”云藏锋微笑着对小虎说道,话语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如同表面上一样,是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互相调侃罢了。

小虎剩下的那一条手臂淡淡一挥,夸张地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前面一段时间跟人出去办点事情,在阴沟里面翻了船。不止被人打了脸,还被人尿了一身。打那时起,嫂子就不让我出门办事了,也是我自己答应的,不过嫂子让我读书写字,以后打理生意上面的事情,那可就真是要了我的小命了,我宁愿自己出门再被人尿一身,也比这个来得轻巧。”

云藏锋看着如同活宝一般手舞足蹈的小虎,淡淡一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边从怀里将那本刀法取了出来,一边说道:“你也多忍耐一些,凤至姐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多多体谅人家一点。诺,办法就在这本书里面了,只要你吃得下来那个苦头,你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虎爷。”

小虎笑嘻嘻地从云藏锋手里接过刀法秘笈,还没来得及翻看,嘴上就拍着马屁说道:“还是自家兄弟好啊,有这么个姐夫,没亏没亏,哈哈。”

云藏锋也笑嘻嘻地油嘴滑舌说道:“行了,谁让你是我小舅子呢。你先看看合不合胃口吧。”

翻看了两页,小虎就彻底被这本刀法秘笈的内容所吸引了,甚至觉得这刀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开始慢慢感觉身体断肢的地方有些痒痒的,就好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一样物件,吸引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本刀法而残疾的。

渐渐地,小虎沉浸到了刀法的杀意当中,就如同云藏锋第一次翻开这本秘笈所见到的幻象一样,尸山血海和无尽的刀。

所谓当局者迷,身处其中的小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幻觉当中,只是被无边无际的杀意冲昏了头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所见的活物通通斩杀,让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毁灭于自己的刀下。

但是旁观者清,云藏锋自己看过这本秘笈,他知道第一次看这本秘笈有多么的凶险,眼睁睁看着小虎双目赤红,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关于杀戮的可怕词汇,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也开始不安分的蠕动起来。云藏锋知道,小虎是着了魔了。

云藏锋在思考,在考虑要不要去打断小虎,要不要把小虎从血海里面拉出来。

这本刀法秘笈所带来的幻觉既是一种心魔,也是对练刀之人的一种考验,至少在云藏锋看起来是这样。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翻阅刀谱就已经入魔,如果连这一关都走不出来的话,那罔论练习刀法了。

倘若云藏锋把小虎从幻觉当中拉出来,小虎也顺利地练成了刀法,但是练习刀法就是直面刀法中蕴藏的更强大、更血腥的心魔。要是连翻阅刀谱时的心魔都过不去,强行去修习刀法的话,恐怕小虎会被刀法中的魔所控制,到时候,小虎就只能是一尊杀戮的机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这是怎么了?云爷,你救救我们家副帮主啊,你看看他,他就要疯了。”站在一边的一名龙虎帮弟兄先是一阵惊愕,而后立即给云藏锋跪下叩头说道。

云藏锋上前把这位弟兄扶了起来,刚才也是这个人把小虎从外面给搀扶进来的,看得出来,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小混混是一个十分忠心耿耿之人,云藏锋先是安抚了他一阵,然后说道:“不着急,这是小虎哥他自己的命,是他自己的魔。”

后面还有半句话,云藏锋没说,他也不想说,那半句话是“他自己走出来了,那他就浴火重生,fèng huáng涅槃,不会弱于以前的小虎,若是熬不住了,我会救他,但是他一辈子都无缘于武学了。”

大多数江湖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金钱、是地位,练功一生,无非就是为了这两样奔波劳累,佐以江湖义气,这就是许多江湖人的一生。虽然有很多人不守江湖规矩,不要江湖义气,只为了酒色财气而拼死拼活,但是他们也离不开最基础的东西,武功。

武功是一个人在江湖上立足的根本,没有gāo qiáng的武功作为基本的保障,所谓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可能只是过眼云烟,今天还在自己手里,明天就被更强的人取走了。

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或者对于武功低微的而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真真实实的警世恒言。对于他们来说,地位是不可能获得的,财富又变成了一种累赘,江湖就已经无缘了。

当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故事,扶植傀儡,机关算尽,最终也是为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些被幕后黑手推到台前来的跳梁小丑,在享受了虚假而短暂的鲜花和掌声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云藏锋不想让小虎成为一个这样的人,所以,他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云藏锋决不允许自己,也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断小虎,他要看着小虎自己从杀伐的血海当中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意志爬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虎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原本体内就所剩无几的真气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将桌椅板凳震得稀碎,云藏锋将胡璃护在身后,也请走了围观的下人们。

天气不算是太热,本来也寒暑不侵的云藏锋竟然开始冒出了冷汗,因为小虎的身上已经开始皲裂,一缕缕的血汗从裂开的地方流淌出来,而他的嘴里还在不住地叫喊着:“杀!杀!杀!”

胡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那副可怕的场景,也不忍心去看那个可怜的人。云藏锋双眼死死盯住了因为身体残缺而倒在地上胡乱舞动手脚的小虎,只等最后出来一个结果,不管是好是坏。

伴随着一声极高极响呼喊,龙虎帮总舵的大堂之内,再没有了声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赠刀

龙虎帮总舵大堂内,云藏锋和胡璃静静地看着与二人相对而坐的小虎,此刻小虎身上完全被自己刚才胡乱挣扎和舞动而流出来的汗水浸湿,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也不住地喘着粗气,那神情就像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呼…真是惊险万分,差一点点就陷进去出不来了。”小虎喘息了一会,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地上,呼吸还没有平静下来,嘴上却是如此说道。

云藏锋额头上也有一滴冷汗滑过,刚刚他还真担心小虎撑不过去,已经准备出手将其打晕,没曾想在他飞速移动到小虎身边的时候,小虎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地吼叫,接着眼眸中的赤红色迅速褪去,整个人因为陷入幻境而迸发出来的杀气也都消散不见。

即便如此,云藏锋依旧不敢肯定小虎是不是就成功从刀谱所带来的幻境之中走了出来。他也不知道小虎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云藏锋还是决定上前去探查一下小虎的情况如何,不管是因为熬不住幻境的试炼而昏厥了过去还是因为身体脱力而没有了气息,总归是要想办法把人唤醒来的,如果上前去探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恐怕小虎就算是废了。

云藏锋低下身子,两指并拢就要放到小虎的鼻翼之前,另外一只手已经抓起了小虎的手腕,要从脉搏来探查一下小虎的情况究竟如何。

没想到云藏锋的手指刚刚放到小虎的鼻翼之前,小虎就突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天地间的新鲜空气,胸腔也以一种夸张地幅度上下起伏着。小虎的样子就像是一条刚刚上岸的鱼,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

在这种情况下,云藏锋能做的不多,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小虎没有被幻境摧垮,丢了性命。

原本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好的法子就是渡一口真气给小虎,让他能够尽快的平复下来,可是云藏锋不行,之前在泰安城的那一战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真气耗费了个精光,之后也没有通过同样的法子获得过,所以眼前的云藏锋又变回了以前那样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云藏锋只有从怀里掏出银针,然后迅速地将小虎心脏附近的穴位封住,封住小虎的心脉是为了不让他在这种自我调节的过程中,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导致心脉二次受到损害。

做完这些之后,云藏锋就站到了一边,静静地观察小虎接下来的变化。皇天不负有心人,小虎总算是靠着自己的力量从最最难捱的生死边缘逃了回来。

“不错,看来是命中注定小虎哥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当初我也翻阅过这本刀谱,我知道这个幻境有多么凶险,你能靠着自己走出来也算是殊为不易了。小虎哥,单从意志力上面来说,你很厉害。”云藏锋看到小虎开口说话,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

幻境的强烈程度是因人而异的,当初云藏锋翻阅刀谱之时,只翻看了一两页,并没有像小虎这样直接将刀谱翻阅完,另外云藏锋是经过长期系统的xiu liàn,拥有着超越常人的体魄和坚若磐石的意志力,所以他才能够很快从刀谱幻境中走出来。

换做其他大多数如小虎一样的普通人,这本刀谱的幻境足以让其沉迷其中,最后因为自己无尽的杀意,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力竭而死。也就是云藏锋自己在一旁为小虎hu fǎ,才敢让小虎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翻阅刀谱。

见到小虎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云藏锋上前将所有插在他身上的银针一一取回,问道:“感觉怎么样?刀法还要xiu liàn吗?xiu liàn刀法的过程当中,如果稍有不慎,遇到的情况恐怕比方才的幻境还要凶险万分。”

小虎双目无神的盯着悬于空中的一条横梁,然后淡淡地回复云藏锋的话道:“云兄弟,你知道吗?刚才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幻境之中那种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感觉,那种心中有不平,手中刀平之的感觉,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无敌于天下的感觉。那种梦,如果是一个梦的话,我情愿一辈子不醒来。”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可是你终究还是醒过来了,而且,你心里面知道即便是再美好的虚假,也比不过现实之中拥有的苦痛。”

听完云藏锋的话,小虎转过头来盯着他看,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云藏锋话里的意思,最多只能想到,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虽然真实是一种残酷至极的东西,但是虚假只能让人沉沦和堕落,与人没有半分裨益。

小虎自然也不会去追问云藏锋话里面的意思,联想自己当时从幻境中走出来的最后一个场景,小虎也不会说是完全不懂。

那是杀了许多许多人之后的最后一幕,天地间只有一把刀和他自己,其他的人都变作了他刀下面的亡魂,变成了尸山血海中的一部分。小虎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仰天长啸,是睥睨天下的笑声,笑过之后,突然有一种空虚袭来,无敌于天下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空虚。

在幻境之中的小虎,杀死了云藏锋,杀死了凤至,甚至杀了阿龙,他身边每一个朋友都站出来阻止他,每一个熟悉的人身上的缺陷都被幻境心魔无止境的放大,只有用手里的刀,一刀砍下才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可是当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美好的虚假就变得空虚了起来,他从幻境中走了出来,他明白了刀的真谛,虽是杀伐果决之物件,却也是修身炼心的存在。

刀或者其他的兵刃,从来都是用来对准敌人的,没有一把刀会对着自己的朋友、亲人,如果有,那么持刀之人就不配拿着刀。

云藏锋不知道小虎在幻境之中经历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来的,不过他可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江宁郡城的目的可没有达到,想到这里,云藏锋将从刚才就放置在一边,特地为了小虎练刀而精心打造的一把刀取了出来。

“试试看,看合不合手。”云藏锋连同着刀和拐杖样式的刀鞘一同交给了小虎。

小虎从云藏锋的手里接过刀来,疑惑道:“这是?莫不是云兄弟觉得我小虎少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还专门打造了一根拐杖来助我行走无忧?”

之前小虎和阮步义一起赶到门口阻拦云藏锋和黑熊卫打架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加上小虎行动不便来得比较慢,所以也没有看到云藏锋回刀入鞘的一幕,只看到了他一直带着一根烧火棍一样的拐杖随行左右。

两人久别重逢,所以小虎也没有来得及询问关于这根拐杖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一个大活人放在小虎的面前,怎么着,胡璃的优先级也要高于一根不起眼的拐杖吧。也许是因为太不起眼,小虎根本就没有看见也说不定。

听小虎有此一问,云藏锋说道:“你握住握手的那一头,别抓得太上来,用手指推推看,能不能推开。”

小虎依言而行,却发现纹丝不动,他疑惑地看向了云藏锋。云藏锋也是有几分疑惑,让小虎将刀交给他,接过刀来,云藏锋一手握住拐杖的一端,从把手处缓缓将刀抽出,一股冷冽寒芒闪烁而过,宝刀已然出鞘。

将刀横在身前,云藏锋说道:“这把刀是我专门为了你而打造,就是配上这本刀谱而使用的,没想到你单手使刀,竟然不能拔刀出鞘,这可如何是好。”

小虎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刀所吸引了,全然没有将云藏锋的话听进去半分,只是问道:“这把刀真好看,它叫什么名字?”

云藏锋被问得有些愕然,回答道:“没有名字,既然已经决定将此刀赠与你,这个名字便该由你这个刀的主人来取才是。不过先前在门口,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护卫,倒是叫它为烧火棍。”

“把刀给我,我再试试。”小虎伸出独臂,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回刀入鞘,继而将宝刀递给了小虎。小虎接过刀,信手一转,将其掉了一个头,然后用手臂将刀鞘夹在腋下,伴随着“铮”的一声清亮响声,宝刀被其拔了出来。

小虎也没有想到,在这根拐杖普普通通的刀鞘之内,竟然还有一柄做工和技法都如此上乘的刀,外表好看倒是其次,单单是出鞘的声音和那一闪而过的寒芒,便足以让小虎知道这是一柄难得的好刀。

“可惜啊,我只有一只手,如果我有两只手,用此刀定然会轻松许多,可惜啊,我只有一只手,即便是能够拔刀出鞘,用刀也颇为不便。”小虎看着刀,一口又一口地叹息道。

云藏锋安慰道:“没事,多练练,总会好的。与人动手,交过手了,赢了就把刀鞘捡回来就行了,输了,恐怕也没命去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是酒宴

日暮西垂,紧接着就是月明星稀了。

按照小虎之前所说的,云藏锋的到来成就了龙虎帮总舵的一场晚宴,这一场晚宴不仅仅是为了替云藏锋接风洗尘,更多的是为了今日云藏锋和朝廷方面的矛盾而准备,让双方都有一个台阶下。

小虎心里面知道,阮步义找了云藏锋找了这么久,肯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谈论,否则绝不可能在低调地在江宁郡城耽搁如此之久,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打听云藏锋的下落。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虎也算是给阮步义和胡云藏锋提供一个良好的交流环境,至于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是否可以拿到酒桌上面来讲,就要看阮步义自己把握了。如果事情并不值得如何去保密,那自然是最好,一边喝酒一边就把事情谈妥当了。

如果阮步义的任务是一个除了天知地知以外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的任务,那么乘着一些酒意,谈论起来也不至于让两人之间少了一丝真诚,多了一点芥蒂。

下午,在云藏锋将刀和刀谱一并交给小虎之后,小虎就离开去沐浴更衣了,毕竟他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衣服也紧紧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十分的不舒服。想到晚上还要见客,小虎决定还是去洗一个澡换一身衣裳再来。所以跟云藏锋多聊了几句之后,小虎就拄着拐杖离开了大堂。

胡璃和云藏锋原来是客,可好像龙虎帮上下并没有一个人将二人当做客人来招待,别说是安排住房,就连一个简简单单的茶水都没有。倒是有人在远处指指点点悄悄说道:“那就是云藏锋云爷,带着咱们远征泰安城的那位,你不知道,当初那斩落贪官的一刀实在是太精彩了,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意犹未尽呢。”

云藏锋不仅目力要比寻常人好很多,耳力也算不错,这些背着他悄悄议论他的话自然没有一句可以逃过他的耳朵,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甚至对那些偷偷议论他的小丫鬟们眼睛里面抛过来的小星星也视若无睹,只是拉着胡璃的手慢慢离开了。

回到之前暂住在龙虎帮总舵时的住房,云藏锋有些诧异,随之又是一个欣慰的笑容。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就像当初他离开的那一天一样,或许在龙虎帮的几位首领的心里面,云藏锋早已经不是一个外人,而是就如同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了。

云藏锋心想,也不枉自己这么惦念这龙虎帮的这群兄弟。最开始,他只是因为爱屋及乌的想法,觉得龙虎帮阿龙和小虎都是柳问情在这个世界上面所剩无几的亲人,能够帮上忙的就尽量帮忙,也算是对柳问情有一个交代,也是一种责任感推动着他做一些事情。

可是在几人一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甚至在泰安城何家里面一起出生入死,几来几回的互相搭救,命运早就已经把几人编织在了一起,那种感情,很难分离。

舒适的躺在床上,将同心环中的玉娘叫了出来,三人一起聊了聊天。摸着自己左臂肩头那个似乎还在隐隐发烫的契约印记,云藏锋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自己出了天奇峰那几位师父和龙灵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了几位不可割舍的亲人了。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暮夏的夜来得有一些晚,可是丝毫不影响人们推杯换盏的热情,甚至还更加助长了酒兴。龙虎帮的晚宴也准备得慢,直到小虎都沐浴更衣弯成了,酒菜都还没有送上桌来。

阿龙从外面办事回来,知道了云藏锋归来的消息,在外面吃瘪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拍着云藏锋的肩膀开怀大笑道:“云兄弟,今晚我们兄弟几人一定要好好大喝一顿,不醉不归。你不知道我回到江宁郡城之后,很少收到你的消息,我还担心,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云藏锋摆了摆手,阻止了阿龙接着说下去:“阿龙哥,我们就不谈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相聚在一起就是命运的安排,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情,有酒有肉,我们就只管大口吃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哈哈哈,有道理。”阿龙也没有跟云藏锋过多地矫情,听到云藏锋这么一说,当即哈哈笑道,“今日只有兄弟情义,没有江湖恩仇,云兄弟,快快落座。”

话至此处,云藏锋正好看到阮步义带着白日里面动手的几名黑熊卫前来,身边万年不变地跟着一个董一平。

他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对着阿龙说道:“阿龙哥,我也想跟你把酒言欢,不谈论江湖事,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今天恐怕是不谈不行了。”

听闻云藏锋此言,阿龙也顺着云藏锋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撞上来阮步义看过来的目光,阮步义微笑着冲阿龙点了点头,阿龙也回之一个微笑,而后将嘴巴凑到云藏锋的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这位是阮步义阮大人,你才从仙家之地回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这位老爷子可是难得的好官,找了你很多天了,不管要你如何,多少给人家一点面子,别让人家这么大年纪下不来台。”

云藏锋点了点头,也轻声回复道:“这个我晓得了,哥哥放心,我不会让大家不好看的。”

说话间,阮步义已经来到了二人跟前,年迈的嗓音也随之响起:“二位再聊什么?何不坐下说话?”

看着眼前这张和蔼可亲的脸,云藏锋也不由得多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但是阿龙年长,这里也由不得让云藏锋来主持,所以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阿龙却是回复阮步义的话道:“阮大人见笑了,我与云兄弟多日未见,一时之间,激动之情难以控制,站着说话就忘了时间了,让大人看笑话了。”

阮步义也是哈哈笑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老朽年轻之时,也有一群兄弟朋友,每日里推杯换盏,挥斥方遒,也算是意气风发。可是,人一上了年纪,很多东西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散了,有几个老家伙也都入了土,年轻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也许是觉得自己勾起了阮步义的伤心事,阿龙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转移话题道:“看我这记性,还请快快落座吧,难得今天大家都欢聚一堂,咱们边喝边聊、边喝边聊。”

一行人按照主次一一落座,必须要说明一下,跟着阮步义来的四个人都没有落座,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自觉地肃穆地站到阮步义的身后,用一种坚定不移的神情凝视着前方。

“阮大人,让大家都坐吧,这张大圆桌子也不是挤不下这么几个人,出来吃饭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最好,别这么拘束着自己了。云藏锋的眼睛看着董一平,嘴里却是如此对阮步义说道。”

阮步义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和蔼笑容,悠悠转过身说道:“云少侠都说话了,大家也都别守着那些规矩了,都坐下好好吃饭吧。”

董一平最是没脸没皮,跟着阮步义也算是调皮捣蛋惯了,在其余三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先在阮步义旁边的一个位置上面坐了下来,舔着脸说道:“还是跟着老爷您出巡舒畅,有肉吃。”

“哦?合着跟着皇上出巡委屈了您董大人了?”阮步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董一平缩了缩脑袋说道:“哪能啊,跟着皇上那还不是每天好酒好菜伺候着,只不过跟着皇上终究是规矩太多,把人憋得怪难受的,哪有跟着老爷您这么zi you自在的啊。”

阮步义冷哼了一声说道:“一平,你知不知道,就冲着你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如果罪名坐实,你人头落地,即便躲过了杀身之祸,恐怕也是一个抄家发配的下场。老朽教你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可有半分记在心里?”

见到阮步义动了真火,董一平急忙站起来,一边轻轻拍着阮步义的后背,一边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老爷?以后我说话都注意着,有什么话都回去躲在被窝里偷偷说,您别生气了。”

“那也不行,”阮步义浑浊的双眼一蹬,一股威势凭空而起,“不仅不能说,而且连想都不敢想,听到了吗?”

看到老爷子发怒,董一平自然是接连陪着笑,连连点头说道:“记住了记住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剩下的黑熊卫三人也都在云藏锋的注视之下慢慢坐下了,只是那凳子对三人来说就好像是烧红了的火炭,颇有些让人坐立难安。

作为队长的万千仇说道:“龙帮主,这菜不着急,只是这么干等着也不算一个事,能不能先借我们兄弟两坛子酒喝着?”

阿龙说道:“兄弟这是寒碜我呢,什么借不借的。来人啊,把后院井里面冰着的酒给几位爷捞上来喝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段锦

月行东南,天气也变得越发凉爽起来,小虎和凤至二人在美酒呈上来之后不久也缓缓行来,不多说,凤至自然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到了阿龙的右侧,小虎作为龙虎帮的副帮主,阿龙左侧的位置也是早就留好了的。

暮夏的这个时候,百虫都会从平日里栖身的阴暗角落跑出来,只贪图这半刻的凉爽。蝉鸣虫啼,加上一些夜枭的哭号,时不时又有两只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树梢上面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响,热闹至极,也有趣至极。

龙虎帮总舵里面的下人和丫鬟办事都不算慢,很快便依照着阿龙的吩咐从后院水井中将几瓮美酒给打捞了上来,送到了几人面前。美酒一来,佳肴也就跟着送上来了,宛若流水一般,一盘接着一盘。

江宁郡城地处江南腹地,多河流湖泊,鱼类都是新鲜的,最是清新爽口,加上江南人多年吃鱼而研究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烹饪鱼类的技法,全天下恐怕也没有多少地方能够找出来可以与之媲美的美味佳肴了。

传闻在汉唐王朝的早几代皇帝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皇帝最爱吃江南的一种鱼,名字叫做九段锦,此鱼身分九彩,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上好的丝绸,故而得名。鱼头三种颜色,鱼身三种颜色,鱼尾又有三种颜色,据传闻所说,此鱼丰腴鲜美,特别是鱼腩,入口即化,肥而不腻,但是一定要有善于烹饪此鱼的大厨来做才能够彰显其中的美味。

那个皇帝偶然经过江南,吃到了这一条九段锦,自此之后对这道天下至鲜念念不忘。回到九五城之后,特地命人从万里之外的江南带了数条回到京城养殖,希望此鱼可以多多繁殖,继而他便可以有吃不完的九段锦了。

可惜,鱼类认水,特别的此类有灵性的鱼。那几条九段锦被带回九五城之后不久便死在了天下气运汇聚的九五城内,皇帝悲痛不已,甚至为其斋戒三日以作祭奠。

又过了两年,皇帝对那道天下至鲜一直念念不忘,宛如入了魔怔。碰巧江南有一名考上的考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九段锦的故事,不远千里从江南带上来一尾,虽是好鱼,可是长途跋涉,终究死于途中,没有那般美味。皇帝念其一片赤诚之心,也封了一个肥差给他做。

考生见皇帝对九段锦如此痴迷,便献上了一计,说是可以让人从杭州带回来,日夜兼程,水陆两道并行,或许能将九段锦活着带回九五城。

皇帝当即龙颜大悦,第二天便颁布下此令,一时间风云涌动,沿途各州府道专门开辟了一条新的线路来运送九段锦。天不亮就开始下河抓鱼,果不其然,未时方才过了一刻,那九段锦就送进了九五城。

有了鱼却没有大厨可以烹饪,也不是个办法,御膳房里面的御厨一个个拿着这个看起来就奇特无比的鱼,不知道从何下手,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此鱼分作三段,头做汤,身子最为鲜美,便清蒸,尾巴上面的肉比较紧实,便下重料做了一道红烧鱼尾。

不曾想龙口难调,皇帝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与他之前吃过的九段锦完全不一样,再一尝,那鱼头汤苦涩难以下咽,全无半点鲜味,清蒸鱼身一股酸味,还有些腥臭,鱼尾肉质松散,难以入口。

见皇帝吃不到自己喜欢的鱼,那考生便私底下四处寻访,找到了当年给皇帝做鱼的那位厨子,许以重金,将其悄悄带到了九五城。打那之后,皇帝每天便能吃到这道天下至鲜了。

只是为了这一道天下至鲜,又有多少人力物力浪费在九五城到京城的途中,多少百姓为此吃尽了苦头,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过了十多年,大厨因病过世,天下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懂得做这道九段锦了,在厨子过世之后不久,皇帝也就郁郁而终。

这个故事是在喝了不少酒之后,阮步义和阿龙聊起来江南的风土人情才讲出来的故事,据阮步义自己说,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已经不可考究,有可能就是江南的百姓觉得自家的鱼是天下至鲜,所以便捏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来,也许确有其事,不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除了云藏锋和不喝酒的凤至与胡璃之外,其余的人都有一些醉眼惺忪了,阮步义年纪大了,喝得少,不过也是双颊绯红,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这两朵红晕,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一些。

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众人,云藏锋苦笑着摇了摇脑袋,又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正要送到嘴里,便看见万千仇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拿着一瓮还没有开封过的美酒对他说道:“云少侠,白日里两位兄弟不懂事,给云少侠添堵了,我这个做队长的难辞其咎,在这里给云少侠配个不是,要是看得起我万某人,咱们就干了这坛子酒。”

云藏锋急忙站起身来劝诫道:“万队长,喝酒尽兴就行,酒气伤肝,这件事情我也有许多不对的地方,咱们就此揭过,如何?”

万千仇闻言将酒坛子放下,狠狠地踹了身边的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一人一脚,然后说道:“你看看你们两个做的鸟事,还不赶紧起来给云兄弟赔礼道歉,自罚三杯。”

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本身已经喝得不少了,先前龙虎帮的众人敬酒给阮步义都是三人一一给挡下来的,之后又回敬了一圈,眼下酒劲上头,早就已经昏昏沉沉了。

不过队长有令,二人还是不得不听,强撑着站起身来给云藏锋赔了个不是,然后拿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

“好,痛快!”云藏锋见状也不得不有些佩服黑熊卫的这几位了,很明显他们都已经喝不下了,但是服从队长的命令已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力所能及之事,只要是队长下令,那就必须完成。

所以云藏锋也没有再多做劝诫,看得出来黑熊卫这几人虽然都是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平日里很少喝酒,否则也不会四个人还喝不过阿龙和小虎两个人了。

既然他们都如此诚恳,云藏锋也不好驳了别人的面子,当即也拿起另外的一坛子酒,自己“咕咚咕咚”地灌下了肚子。黑熊卫三人喝完,将坛子向边上一扔,便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看着这几个还如同孩子一般地黑熊卫,阮步义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对云藏锋说道:“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倒是让云少侠见笑了,不知道云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

阮步义此言一出,云藏锋便知道今晚的正题要来了。不过人家已经给足了他云某人面子,也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云藏锋自然也不会太端着,当即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阮步义带路。

二人散步到了龙虎帮总舵之外,外面是纵横交错的河流和桥梁,随便到了一处都是微微带着湿气的小河风吹拂着二人的面颊,十分舒爽,人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

“阮大人单独跟云某出来谈话,就不怕云某仗着有几分蛮力加害于大人吗?”云藏锋有些悻悻然地问道。

“我一个老头子的命又有什么紧要的,如果云少侠喜欢便拿去就好了,人终有一死,死在云少侠的手里,也没有什么不同。”阮步义哈哈笑着回答了云藏锋的话,仿佛一点也没有将云藏锋当做一个对自己的性命有威胁的人。

二人慢慢散步来到了一座小桥上,桥上有几个石墩,上面光滑干净,看样子是专门有人搬到这里来的,甚至最近都还经常在使用。

阮步义年纪大了,不胜体力,便找了一个石墩坐下,慢慢揉搓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揉一边说道:“那几个孩子本性都不坏,只是从小就待在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训练,性子难免古怪了一些,还望云少侠不要见怪。”

“阮大人说的哪里话,再古怪还能比云某古怪吗?”云藏锋哈哈笑道,“不过,先前几人敬酒道歉的事情,背后少不了阮大人的旁敲侧击吧?”

阮步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诶,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人情世故,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提点着他们。出门在外,他们保护我的安危,我自然也就要在一些地方帮帮他们的忙了。”

聊到这里,云藏锋也觉得寒暄得差不多了,阮步义要单独找自己聊聊天的目的绝对不是闲话家常这么简单,所以云藏锋脸色突然一冷:“阮大人,别的话就说到这儿吧,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今天找云某出来谈谈,不仅仅是闲话家常吧?”

“哈哈哈,云少侠果然是快人快语。”阮步义似乎觉得云藏锋正对他的胃口,当即开怀大笑,“不错,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圣上交代的任务。”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月和剑

月入中天,清冷的风从小河中心吹了上来,比风更加清冷的是倒映在小河中心的银白月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藏锋来到了与阮步义所待的相同一侧,他趴在小桥的护栏上面看着小河的这一边,而阮步义则是坐在石墩上面,苍老的目光从云藏锋的背后延伸出去,看着另外一边的小河。

人们常说“静水深流”,这条小河并不算深,所以流淌的时候有哗啦啦的声响,让本来就已经十分漆黑的夜晚变得更加静谧。

阮步义揉搓了一下因为醉酒而变得有些麻木的脸,那上面满是皱纹,加上阮步义用力这么一揉,所有的褶子都挤作了一团。

他也不管自己刚才的形象怎么样,清醒了一下之后就缓缓说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云少侠,我此番前来,是奉圣上之命,给你和汉唐王朝一个机会,一个能在流逝的光阴之中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番话阮步义并不需要过多地费心思就能够编出来,无非就是想让云藏锋去沙场上为汉唐王朝卖命罢了,要找一个有高度又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这更是这位太子太傅的专长。

作为一个读书人,阮步义深受儒家学说之中那些仁人思想的影响,总觉得是自己在给别人一个机会,并且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总是能很顺畅的说出这样一些听上去让人热血澎湃的话来。

有的人听了会很高兴,甚至会对阮步义感恩戴德,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朝廷和阮步义的信任给了他扬名立万的一个契机。

但是有的人听了之后并不会很高兴,凭什么就是你给我了一个机会啊,既然是给的机会,不要难道也不行吗?

有了年轻时候的一些经验,或者说与人打交道多了之后,阮步义终于知道即便自己是有道理的,有一些话也不应该这么说。在那之后的很多时候,阮步义都会说这是给彼此的一个机会,让听这番话的人感觉到自己被人所需要着。

一个人但凡有了一种被人所需要的感觉,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了存在的意义,为了维持住这个存在的意义,人往往会为之付出一切,只因为有人需要他这么做。

这样的人在旁人的眼里看起来或许很傻,但是他自己却是不知道的,沉浸于这种需要当中的人只会觉得自己多么伟大,在自我感动当中燃烧着自己,发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和热,在燃烧殆尽之后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云藏锋是这两种人之外的第三种人。他直截了当地回答道:“阮大人,恕我直言,我觉得,汉唐王朝和我都不太需要这个机会。”

设想过许多种答案的阮步义有一些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圣旨下来之后还会有人拒绝这样的一个要求,简直是匪夷所思。他疑问性地“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云少侠何处此言?”

云藏锋双掌向前一推,原本懒散地趴在护栏上面的身子突然弹起来,整个人笔直如同一柄锋利的宝剑矗立在那里,用一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回答了阮步义的话。

“我本来就是闲云野鹤之辈,汉唐王朝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父亲已经为了这个偌大的王朝奉献了自己的性命,为何我还要给它一个机会,为何我还需要他给我一个机会?”

阮步义有些愕然,他问道:“我还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云少侠真的不打算听完了再考虑考虑?”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是什么事情,西疆和北域的战事吃紧,兵少将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从京城沿途走来,我已经看到多处张贴皇榜招贤纳士,甚至是征兵的皇榜也不是一张两张。”

“在九五城的时候,我与圣上就已经见过了一面,他也曾用十分丰厚的回报要求我加入汉唐王朝的军队去守卫疆土,我也拒绝了。我想,阮大人此次前来,也不过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吧。”

“不错。老朽的确是为了邀请云少侠参军入伍的事情而来,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生如此多的波折,也不曾想到云少侠竟然连半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都没有,算是老朽看走了眼,也算是圣上看走了眼。”阮步义已经从石头墩子上面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去了。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在阮步义眼里,如同云藏锋这般没有理想没有抱负的人是不值得他来搭救的,更不值得他在这里跟他多费唇舌。

看着阮步义幽幽转身的背影,云藏锋嗤笑一声说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我还没有出生之时,父母便遭到朝廷追杀,年幼之时,更不知道有朝廷的存在,幼年离开汉唐王朝,走到昆仑寻仙问道,也不知道汉唐王朝是为何物,何来家国。”

“至于建功立业之谈更是无稽,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妄言可以从百万人厮杀的战阵之中全身而退,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罔论建功立业,飞黄腾达了。”

阮步义听完竟然全身发抖,怒不可遏,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云藏锋说道:“好,好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云家有此后人,该是如龙将军在天之灵也难以瞑目,朽木难雕啊。”

说完,阮步义拂袖而去。本身就空荡荡的石桥上面就只剩下云藏锋孤零零的一个人,云藏锋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只不过这一阵微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气,云藏锋道:“出来吧,从一开始你就跟着我和阮大人,眼下他已经平安离去,你可以现身了。”

一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却是阮步义随身的侍卫,阮步义的家臣,董一平。董一平没有过多的客套,双手环抱长剑于胸前,对云藏锋说道:“你不该这么和老爷说话。”

云藏锋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神情,斜靠在栏杆上,对董一平说道:“我已经很客气了,如果我再不客气一点,恐怕阮大人面子上就更加不好看了,毕竟我也是一个尊重老人的人,否则,你认为他能够有骂我为朽木的机会?”

董一平身上杀意更甚,怒目圆睁问道:“如此说来,你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有了动手的心?”

“我可不是你,不是什么事情都靠着打打杀杀来解决的,更何况,你那一点都不收敛的杀意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云藏锋眯着眼对董一平说道。

回答云藏锋的不是董一平的话,而是宝剑出鞘的声音,先有“铮”的一声清响,接着再有董一平的回答:“出京之前,陛下找老爷谈完之后,又单独找了我。给我说,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你上战场去。”

“为什么一定得是我呢?我一个从来就没有带兵打仗经验的人,甚至兵书都没有看过两三本,为何一定就要是我上战场,我相信天下间比我有抱负、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足以影响战局吧。”云藏锋对此更加疑惑了,姬修越是步步紧逼,云藏锋心里的疑惑就越发沉重。

董一平已经斜提长剑,蓄势待发,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陛下交代的事情一定得办成,敢不尊重老爷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你和我打一场,你输了,便乖乖听话,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

云藏锋闻言竟然差点笑出了声来,他问董一平道:“这位兄台,有没有人曾经跟你说过,你很幼稚?”

董一平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休要多费唇舌,看剑!”

一柄剑携带着风雷之声直刺而来,与江湖上传统走轻灵路子的剑法截然不同,其中不仅有容纳刀法的大开大合,却又与刀法有着一些细微差,更像是走奇门兵器的路子,一时间竟然让云藏锋颇有几分惊讶。

云藏锋出来没有带着兵器,此刻又不愿意在董一平面前暴露自己的空间法器的秘密,眼见剑锋渐进,却又没有退避之法,只好脚下轻点,整个人倒飞而出,待剑锋来势将尽,脚下又是一点,收住后退之势,手臂向前,如同突然长了半尺,轻轻点在董一平手腕之上。

董一平自然不是易于之辈,知道若是被云藏锋此招点中,必然长剑脱手,脚下用力一踏,整个人腾空而起,身在半空之中,借剑招凌空飞旋,接连送出三剑。

此招攻守兼备,堪称妙招,云藏锋先是躲开了第一剑,又并拢双指弹开了第二剑,不料第三剑来得着实迅猛,避无可避,云藏锋只能错开要害部位,令其从肩部擦过,即便如此,也难免留下了一道血痕。

两人错开,云藏锋急忙退出数步,说道:“仗剑欺人,似乎有违宝剑那兵中君子的名号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之境界

月夜之下,两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石桥之上相对而立。云藏锋不齿地看着斜提三尺青锋的董一平,似乎真的对其仗着武器锋利欺负他没有携带兵器的行为感到齿冷。

董一平淡然一笑,将手中宝剑倒转过来,将其扔向云藏锋,云藏锋纵身一跃接住宝剑,而后稳稳落地。

丢去宝剑的董一平再从腰间一掏,掏出两杆短枪来,两杆短枪接连向着半空中一扔,手中不知又从何时多了一根短棍,而后脚下一踏,飞跃而起,“啪”地一声将短棍与其中一根短枪衔接起来。

飘然落地,董一平对云藏锋说道:“这下,你不好说我再是恃强凌弱,仗着武器的优势欺负你手无寸铁吧?”

云藏锋手中捏住宝剑,信手挽起了一个剑花,动作微收,双指并拢轻轻从剑脊拂过,剑身微微颤动,发出阵阵微鸣。云藏锋说道:“把剑交给我,你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话音刚落,云藏锋持剑抢攻而去,剑法和身法合一,身法如电,剑法如雷,整个人在高速地移动当中化作一点残影,迅如电,疾如风。董一平也不是易于之辈,眼见云藏锋拿到宝剑之后宛若换了一个人,一手长枪,一手短枪,防御姿态尽显无疑。

只见董一平右手端着长枪,后半截枪杆被其夹在腋下,左手斜背短枪,护住了身后。一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四处扫视,死死盯住云藏锋的每一个动作,手中的枪倒是越发握得紧了。

“叮!”伴随着一声清脆交响,黑暗之中闪过一点火花,云藏锋已然杀到了董一平的身前半尺处,长剑送出却被董一平长枪横扫隔开。董一平后发制人,斜背在身后的短枪也顺提而上,倒刺云藏锋的心房。

险之又险,短枪刺出的一瞬间,云藏锋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整个人都冰冷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兵器,一长一短不说,两者之间互为攻守,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云藏锋含胸后退,以剑柄尾部击在短枪枪尖之上,暂时打断其攻势,身形也趁机退到了三尺之外。

“好枪法,攻防一体,浑然天成,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云藏锋的眼睛也同样盯着董一平,至少他那对诡异的枪不得不防。

云藏锋开始觉得眼前这个跟在阮步义身边如同一个乖宝宝一样的人并不是平日里所见到的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兵器每个人都可以打造、都可以使用,但是要想把一件兵器练到如此高深的境界,除了勤学苦练之外,少不了的就是那一点点别人没有的天赋。

眼前的董一平就是那种在某一个特殊的领域十分具有天赋的人,更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并且把自己的这种天赋运用到了极致,江湖上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名号,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董一平也说道:“你也不简单啊,如此迅猛的身法竟然没有半分调动真气的样子,纯粹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能够做到这一步,云少侠,你也不应该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啊。”

其实云藏锋早就已经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了,蜀山一战,就已经让他在益州一带声名鹊起,只是知道他名号的人很少,而且在蜀山广场上,云藏锋也是用的刚刚好打造出来的两柄宝剑,而不是常用的长刀。

泰安城劫囚和何家大战,一次发生在大街上面,一次发生在何家二公子成亲之时,都是龙蛇混杂,人多嘴杂的时刻,长刀青年的威名早就已经响彻一带。

只是云藏锋自己行走江湖,不愿意去与旁人喝酒聊天,更不愿意去道听途说一些小道消息,所以还一直没有听说到自己的事迹。董一平则是一直处在深宫之中,功夫虽强,却也没有一个参照,消息闭塞,也没有听说过云藏锋这个名字。

当然,即便是知道那些事情的人,甚至是在现场的人,真正知道云藏锋姓名的人也没有几个,最多有几个看到了云藏锋的身影,记住了外貌特征和所用兵器的样子,其余的都已经抛诸脑后。

云藏锋喘了一口气,就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了。先前那一幕虽然险,但是云藏锋丝毫没有感觉到性命受到了威胁,他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处理更多的变招,只是对董一平那用枪的怪异方法有一丝兴趣罢了。

攻击眨眼间便到,这一次没有那迅捷如电的攻击,反而是寻常剑法的套路,这对于董一平来说便更是容易应付,长枪在手,一边退一边慢慢将攻到面前来的招式一一po jiě。

云藏锋紧咬不放,董一平见招拆招,两相对比之下,云藏锋倒还显得落了下乘,毕竟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云藏锋在打生打死,董一平只是信手将所有的攻击一一化解掉罢了。

如果白面黑熊卫和豹头大汉有一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善意的提醒董一平不要让云藏锋不停的攻击,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子的攻击越到后面蕴含的后劲就越多,力气就越大,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酣斗至此刻,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敢情都将对方当做是磨刀石了,一直在磨练自己的某一项功夫,只不过董一平握紧长枪的那一只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因为在无尽剑法的加成之下,云藏锋的剑,一下比一下沉重得多。

终于,董一平再也难以招架,每一下枪与剑相交,都震得他虎口生疼。董一平根本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虎口肯定是裂开了一些,面对云藏锋直刺而来的另外一剑,他只能全力将其挑开,而后一个后空翻向后越出云藏锋的攻击范围之外,在半空中,左手的短枪已经装到了长枪的尾端,变成了一杆双尖枪。

无尽剑法一出,云藏锋只要不想停下,就必须一直舞动手里的剑,所以在董一平将其扫开的一瞬间,云藏锋借力后退一步,而后又迅速向前攻去,董一平也不再一味退避,反而是猛冲而来,战意盎然。

“铛”一声交响,意味着新一轮交锋的开始,而这一次并没有如同之前一般有金铁交击之声频繁响起,反而是只响了一声之后就停了下来。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又同时在对手的身后停了下来。云藏锋手里的剑应声而断,掉落的半截剑身之上,尽是因为用力交手而被崩出来的缺口。

听到了剑落地的声音,董一平才收招而立,依旧不肯转身,背对着云藏锋说道:“剑身已断,你输了。不得不承认,云少侠你真的很强,至少你没有在武功之上输给我,只是因为兵器上的差异,导致了你输了。当然,兵器是我给你的,你也可以认为我暗中做了手脚。只不过,事实上你就是输了。”

云藏锋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中的剑缓缓横到胸前,盯着它看,看了好一阵。

董一平见云藏锋没有回话,接着说道:“我这用枪之法,我也是自己琢磨了十几年了。我初学武功,接触了一些拳脚功夫,两年略有所成便挑中了这枪,我自己练了十几年,也琢磨了十几年,双尖枪一出,皇宫内外罕见敌手。”

这一次云藏锋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董一平的话,觉得他的枪法的确是很厉害,但是云藏锋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断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了阮大人的请求,甚至可以说,这是陛下的要求。陛下所下之命,那便是圣旨,违抗圣旨者,通常也就只有一个死字。难不成你当真是阮大人口中所说的贪生怕死之徒?”董一平见云藏锋不说话,继续对他说道。

云藏锋长舒了一口气,把剑收了起来,不回答董一平的话,反而是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要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断然不会把功夫练得如此之高,这是一种双向的选择,就像人会选择兵器,兵器也会选择人一样。”董一平十分肯定这一点。

“啊,是啊,我不是这样的人。再来打过吧,你好像说了不少大话吧,要是让某个大叔知道我用剑输了,我可是会很惨的啊。”云藏锋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掏了掏耳朵,然后说道。

董一平似乎没有懂他的意思,不过很快就懂了,因为云藏锋身上迸发而出的剑意已经告诉了他,这一战更加艰难了。

“离开家之前,我师父交给我用剑的三重境界,我出来这么久一直摸不着头脑。要知道,我从小接触得最多的东西就是剑了啊,直到刚才剑断了,我才摸到了一点点的门槛。剑的境界,太难了。”云藏锋一边说一边慢慢朝着董一平走过去。

但在董一平的眼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那冲天的剑意就像是一根柱子,一寸寸地辗了过来,眼前的云藏锋明明全身都是破绽,但是就是那股剑意竟然让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破绽。

最后,在二人身形再次交错的一瞬间,只有一道剑光闪过,董一平躺在了地上,云藏锋停在了他的身后。

第一百四十八章 答应

云藏锋在对战之中匆匆有所领悟,堪堪摸到了剑之境界第一重的门槛,即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自然不可能达到长剑一甩便划出一道长虹匹练的神奇境界,最多只是让他拥有了一些若有似无的剑意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手中有剑,心中有剑”是十分容易的一个境界,毕竟与人动手,可不是手中就拿着剑吗?心里面所想全都是剑招、剑式,可不是心中有剑吗?可是真正的剑客知道,即便是这最容易的一个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手中有剑很容易,只要把剑拿到手中就行了,心中有剑却很难,因为要把剑装进自己的心里。这需要人和剑的高度契合,人需要明白剑的心意,剑也会根据人的心意予以自身的回应。

当然,这也不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人剑合一是更高层次的一种领悟了。打个比方来说,第一层次的“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剑和人两者的关系就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彼此默契,通晓对方的心意,对方有所求就必然有所回应。

而人剑合一的境界则更为玄妙,这个境界中的剑和人宛若一体,剑是人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肢体,人控制剑就像是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样顺心如意。而剑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余的想法了,人的想法就是剑的想法。

“呼,剑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被我给弄坏了,对不起啦。我赢了,所以,按照之前的赌约,我似乎不用再按照你们的要求奔赴战场了。”云藏锋轻轻将剑插入身边的石板之中,宝剑锋锐,竟然插入地中而没有使石板崩裂,就如同插入了豆腐当中。

对着董一平说完这些话之后,云藏锋径直向前走。

眼看着云藏锋离去,躺在地上还在努力恢复体力的董一平大声吼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云藏锋的脚步没有因为董一平的歇斯底里而迟疑半分,一步一步坚实地向前移动着,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会停下来回头的人,他的步伐就如同他自己的内心一样坚定,一样不可动摇。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龙虎帮的所有人,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汉唐王朝的土地上面。这里有他们的田地,他们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边疆的百姓正在经受着江南的人无法想象的苦难,也许就在你我说话的这点时间里,就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而丧失生命。”

“不论是作为一个武者,还是一个男人,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倒是觉得,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自己能够在那个修罗地狱中奉献多少力量,即便最后死在沙场上,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改变,至少,我是为了许多人而努力过和奋斗过,不是这样吗?”

“在酒后,在半夜里面辗转反侧的时候,在与一个活生生的人交流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因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而羞愧吗?”

董一平几乎是流着眼泪,用最大的声音嘶吼着说完了上面的那些话,自然,那些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云藏锋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这一次却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董一平,在抵达董一平跟前的时候,云藏锋说道:“哎,你这个人啊,不就是自己躺在地上不舒服,想让我背着你回去吗?直说不就行了,干嘛要哭啊,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挺大个人,说出去也算是个高手,也不害臊。”

董一平欲哭无泪想,想要反驳,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被云藏锋甩到了背上。在云藏锋背上的董一平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实,必然能够担当得起军阵之前的重责大任。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可能真的如同云藏锋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家不在汉唐王朝,他的国也不是汉唐王朝,他从来不属于这里,所以他的家国情怀不是没有,而是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一天,属于他心里的那个家国被外敌入侵的时候,云藏锋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之奋战到底的男人。

回到龙虎帮总舵,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云藏锋便把董一平给放下了。对于云藏锋来说,董一平不算太重,只是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自己有龙阳之好,毕竟两人此前的姿势过于暧昧,而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将董一平丢在门口,也不管最后谁会发现他,云藏锋就这样大摇大摆回到了龙虎帮总舵之中。入门之后,要回到云藏锋自己的卧房必须要经过一道回廊,回廊的另外一侧,是一处稀疏的小竹林,说是竹林,其实也就十几颗不太嫩的竹子枯瘦的立在那里。

竹林一边便是一处不算低矮的小亭子,亭子旁边有两个秋千,已经看不出来谁新谁旧了,不过一个上面刻着问心,一个上面刻着问情,想来,也是柳家两姐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了。

不过此时暂且与柳家两姐妹无关,因为在那亭子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烛光,烛光映照出一个老者的影子,老者孤零零一个人,旁边放着酒壶,正在自饮自酌。半夜里看过去,老者这样做也算是颇为吓人了。

云藏锋也算是被烛火勾起了好奇心,往那边瞧了一眼,果不其然,云藏锋就朝着亭子的方向走了过去。龙虎帮上上下下都是年轻人,如果要说有老人,自然也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在桥上被云藏锋拒绝的阮步义阮大人了。

看着云藏锋走近,阮步义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鄙夷,不过多年的涵养还是让他强忍着没有说出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来。即便是说了,以云藏锋的个性,未达目的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老爷子,别看我,我只是被酒香勾引过来的。你别以为一个人在这里自饮自酌就能够改变我的主意,大家谈不拢,但是还可以在酒桌子之上做个朋友,我挺尊重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的。”云藏锋也根本没有拿自己当外人,坐下来就拿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酒壶易主,阮步义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缓缓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这个国家什么都没有给你,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国家去以身犯险。百姓也好,官员也好,都是谁给吃的就拥戴谁,他们才不会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呢。”

云藏锋点点头,给阮步义倒上了一杯,说道:“阮大人,您要是早点有这样的觉悟,说不定我们还真能谈得挺愉快的。一壶酒却有两个酒杯,阮大人在等人?”

阮步义点点头:“是,但却不是在等你,今夜也不知道我那随身的侍从去了哪儿,四处也找不见人影。被你拒绝之后,我本来想找他喝一杯,没想到,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独自喝酒。”

老人家的话匣子一打开,无非就是一些很陈旧却很有味道的回忆,这些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老人智慧的酿造的甘霖,堪比人间的任何一道美味。

“那小子啊,是我管家的孩子,很有天赋,就是调皮了一些。我一直没有子嗣,碰巧管家的孩子又听话,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他能有今天,我也很是欣慰。啊,对不住,也许云少侠并不喜欢听这些。”阮步义意识到自己说了许多,急忙刹住了车。

轻轻将酒杯放在石桌上,云藏锋直起了身子说道:“阮大人,之前你跟我谈的事情,我答应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子,现在正躺在门口呢,他之前来找我打了一架,托他的福,我学会了不少东西。”

“你…云少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阮步义本想询问云藏锋两人动手的缘由还有董一平的情况,转念一想,觉得不妥,还是改为了问云藏锋改变主意的理由。

云藏锋挠了挠脑袋说道:“啊,改变主意的理由有很多,阮大人您就当做是对你这壶酒的报酬吧。对了,皇上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阮步义说道:“皇上说了,一旦你答应了奔赴边疆,马上将任命书交给你,还有走马上任的檄文等等。先给你安排一个校尉的职位,管个几百人马,也是怕你新官上任不能服众,给你一个比较小的官职,剩下的就靠着你自己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这些我都不要,我可以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做起。我只要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我一会告诉阮大人,阮大人但可以思考之后,甚至飞鸽询问上面的意思再回答我也不迟。如何?”

阮步义没有丝毫的考虑,便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云藏锋的要求,接着云藏锋便把所要说的话一一讲给了阮步义,说完便离开了小亭。

云藏锋离开以后,阮步义露出了一个微笑,端起酒壶,果然发现其中已经空了。微笑变成了苦笑,阮步义喃喃自语道:“这个小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别

在云藏锋和阮步义那一夜深谈之后,两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不是对国家抑或者对于朝堂政治的见解有相似之处,反而是两人不谈论庙堂,只着眼于鱼水江湖。

董一平后来是被巡夜的龙虎帮弟兄给发现的,唤来了其他巡守的弟兄,几人七手八脚地把董一平给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董一平给几位道了一声谢,别人问他怎么回事,董一平只是很平易地说道自己被人给打败了,暂时动不了了。

过了一整夜,董一平才从那种僵直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夜没有怎么睡着,都在想着和云藏锋交手的过程。不得不说,这一次与云藏锋交手是他人生中很大的一个挫败,甚至想一想都有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最后他还是想通了,云藏锋最后的一剑,没有切割或者刺击他的要害之处,反而是用极快的速度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这才让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加上本来的剑意沛然,所以董一平在无所防备的情况下才有那种被人击打之后,浑身疼痛的感觉。

又过了几天,云藏锋向阮步义讨要的一纸文书和从九五城里面出来的保民参军的檄文已经送达了江宁郡城。这些物件一到,办理好了一切,阮步义也该启程回京了,按道理,龙虎帮的几位领袖自然是要出城相送。

盘缠干粮自不必说,只不过龙虎帮送的马车让阮步义看着有些焦虑,整张脸都挤作了一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老橘子。阿龙见状哈哈大笑道:“阮大人请放心,之前已经听董兄弟提过了,说阮大人爱牛车不爱马车,想来是马车速度太快却过于颠簸,我就命人备了几层软垫铺设在里面,保证大人一路舒坦。”

阮步义闻言也是笑逐颜开,学着江湖中人抱拳说道:“如此劳烦龙帮主,老朽甚是惶恐啊,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若几位改日来京城玩,尽管来找老朽,山珍海味吃不着,也不会让几位饿着。”

阿龙、小虎、凤至几人齐声回答道:“如上京城,一定来叨扰。”

“嗯……”阮步义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碰巧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云藏锋,于是转过头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藏锋自然是不会拒绝,虽然说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该交代的,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不知道这个时候阮步义还要单独找他谈论一些什么内容。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云藏锋也了解到阮步义不是一个迂腐的儒学家,甚至性情耿直,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所以,在阮步义发出邀请之后,云藏锋就跟着阮步义往小树林的深处走去。

“老爷子,有话直说吧,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云藏锋见到两人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后面队伍中的人应该听不见两人说话了,这才停下来开口问道。

阮步义本来走在云藏锋的前面,听到他问话,所以回过头来说道:“云少侠,我看你身上有两道邪魅之气,一道黑气,一道灰气,恐怕身边有妖魔邪祟、魑魅魍魉,你要多加小心啊。”

儒家不同于道家,寻常儒家学子xiu liàn之后,身具浩然正气,鬼不能近,妖不能伤,年龄越大,心态越是正,则浩然之气越强。但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儒家的大儒能够看到鬼气和妖气的啊,阮步义老爷子在云藏锋心里的地位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见到云藏锋狐疑的神色,阮步义笑着说道:“你小子还别不信,我年轻的时候,走访汉唐王朝各处,儒道兼修,道家清静无为的学说也是让我颇为意动,那个时候在两家之中摇摆不定,所以略有涉猎。后来拜访龙虎山天师府,又去了益州青城山,还去了武当山,在这些仙家之地学了一些观气的本事。”

云藏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天地之间有正气,妖魔邪祟、魑魅魍魉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做妖魔邪祟、魑魅魍魉的,人间疾苦众人尝,人不一定就一定是好的,妖魔鬼怪也不一定就非得加害于人不可。”

“你小子总有你的道理,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感觉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甚至不管是不是人,只要你觉得是朋友的,都能够坦诚相待,你觉得不是朋友的,都不会多加理睬。总之啊,在你这儿,天地间的生灵都能被一视同仁。”阮步义哈哈笑道。

云藏锋抱拳说道:“那就恭送阮大人,一路顺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

送走了阮步义,几人也都回到了府中,董一平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云藏锋一眼,那个忧郁的眼神让云藏锋觉得自己与这个董一平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了解。不过,在江宁郡城耽搁许久,自己也该要上路了。

自己出来行走江湖的目的其实已经了结了七七八八,本来也已经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不知道应该在这个江湖中干一些什么,既然已经遇上了这种事情,那么参军杀敌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 他可以在战场上耽搁一些时间,然后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去妖界找龙灵,顺便把小胡璃给送回妖界去。

龙辕把龙灵带走的时候说的是,等龙灵当上了妖王,便可以让两人见面了。可是云藏锋知道xiu liàn无岁月,即便龙辕手里有大量的资源和龙族xiu liàn的秘法,这个过程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也许,等龙灵xiu liàn有成成为妖王的那一天,天地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云藏锋这样一个人物。云藏锋以前不敢想,因为他是一个没有丹田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气感,不能xiu liàn。可是,何家一战让他有了新的希望,他觉得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很久,活着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回到房间,玉娘就从同心环里面钻了出来:“吓死我了,那位老爷子身上的浩然正气实在是太庞大了,又精纯又巨大,我只是放出了一点神识想要偷听你们说话,没想到就差点被老爷子无意识的浩然正气震得稀碎。”

云藏锋没有说话,他还在想着xiu liàn的事情,五脏纳气的法子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槛,但是还差很多,他觉得等从战场上回来有必要回一趟天奇峰,马侯和方天生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自己即将可以变为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修士,甚至可以与日月同辉,与天地齐寿,云藏锋嘴角的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可惜,人的美梦总是做不完的,房间里面还有两个姑娘,看着他这副痴痴傻傻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觉得无话可说。玉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道:“在想什么呢?口水流这么长,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被打断的云藏锋也没有生气,跳起来说道:“没什么,今日修整一下,明天出发去北边。”

玉娘点了点头,道:“正好,战场之上,杀气纵横,人死得也多,阴气自然重,我正好也可以趁机吸收一些阴气来xiu liàn我的gong fǎ。倒是你,今天阮大人所说你不介意种族之别,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天地间的每一个种族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在我这儿只有善恶之分,没有人妖之别。一只鬼怪杀了一个恶人,那是善是恶?难道就一定要将那只鬼怪打杀吗?不瞒你说,我的结发之妻就是妖族,我还在意什么种族呢。”云藏锋笑着给玉娘解释道。

胡璃倒是一脸天真,不知道自己家公子和玉娘姐姐说得这些有什么意思。

一夜无话,月入西山,日出东方,转眼间就已经迎来了云藏锋带着胡璃离开江宁郡城的日子。在前一天,云藏锋就已经和阿龙凤至等三人打好了招呼,本意是就让他们自己忙自己的,不用在意自己,就跟平时一样,云藏锋自个儿带着胡璃走了就行。

可是第二天来到门口一看,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人送行,云藏锋嘴角苦笑,心里还是挺美的,上前和阿龙,小虎一一拥抱。

等三人抱完,凤至急忙送上了一个包袱,说道:“云兄弟,这里面是一些换洗衣服,还有一些干粮盘缠,不急着赶路的话就多歇歇,此去路远,不比得在家里,要多加小心一些,风寒感冒,阴险小人,蛇虫鼠蚁都是要防着一些的。”

不得不说,凤至还真有一些老母亲的样子,让云藏锋有些被照顾得不好意思了。他说道:“凤至姐,你就照顾好我阿龙哥就行了,等我下次回来,看到一个大胖侄儿,我也给他包个大红包。”

凤至虽然与阿龙成亲多年,听到这话也有点羞意,把包袱塞到云藏锋怀里说道:“就你最能贫,好了,快上路吧,路上小心些,照顾好胡璃妹妹。”

“这个自然。”云藏锋对凤至点点头,然后朗声对所有人说道,“大家请回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一驾马车离开了江宁郡城,此去经年,不知何处再能相逢。

第一百五十章 两帮之争

云藏锋走之前给小虎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有一件翻来覆去总是说不完,那就是让小虎练习刀法的时候一定要慢,欲速则不达,一定要心若止水,一定要沉下心来。

他们两个联合起来给刀法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残念刀,有的人身残了不算残,只是心也残了才算是真正的残了。

翻开刀谱第一页,上面也就一个残字。没有名字,没有招数,小虎甚至不知道应该称这本刀法为什么。两人也想过给刀法取一个其他的名字,比如天残刀之类听起来就十分威武霸气的名字。云藏锋说这种名字太大了,刀法虽好也配不上,还是简单一些的好。

所以就定下了残念刀,此刀一出,身残念残,甚至只需要残念产生,便可以伤敌于无形。这残念刀取刀法之中的一个残字,念自然是念头、念想的意思,给彼此一个念头,给大家一个念想,这就是残念刀。

小虎自然也遵从云藏锋的话,因为经历过残念刀幻境的他知道这刀法中的凶险之处,甚至每练习一招,小虎就会经受一次幻境的煎熬。

幻境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有一些酒色财气的东西开始侵入小虎的大脑当中,更有许多让其痛苦不堪的回忆,甚至有的幻境能够让小虎身体产生一种真实的疼痛,让小虎就像身处于十八层地狱当中,经历着万世轮回、刀山火海、油煎火烧之苦。

幸运的是,小虎自己从许多的酷刑当中熬了过来,他一次又一次战胜着自己的心魔。

关于那把刀,在云藏锋送出的时候,两个人就曾经在一起商讨刀的名字。云藏锋让小虎自己想一个名字,说小虎才是刀的主人,一把刀的名字自然应该是由主人来赐予的。后来因为种种事务缠身,给刀取名这件事情就又一次搁置了下来。

等云藏锋和阮步义两帮人分别离开之后,龙虎帮总舵又清净了下来,小虎才重新把这件事情给想了起来,有时候摩挲着手里的刀,小虎望着西北方向,不知道赠与他这把刀的人是否在那里平安健康。

最后,小虎还是决定用云藏锋曾经提到过的一个名字,也是当初与云藏锋大打出手的白面黑熊卫所称的那个名字,烧火棍,这个名字恰到好处地说明了这把刀的特点,黢黑的外表不就如同烧火棍一般吗?

降龙伏虎帮是被龙虎帮打散的那些帮派里面游离在市面上的人为了联合起来对抗龙虎帮而组织起来的一个不算小的帮派。

这个帮派的首领是一个只有七根手指的混混。当时在东街菜市口一战之中,一战成名,让这个小混混在众多混混当中有了自己的威望,七指混混也凭借着这股威望和自己的一些手段让自己登上了降龙伏虎帮帮主的宝座。

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即使强行将其扶在墙上,等太阳出来,将它晒干了,它也会一块一块的落下来。

云藏锋和阮步义在江宁郡城的那段时间里,七指混混也正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方设法地要找龙虎帮的麻烦,所以那一段时间,阿龙也十分忙碌,基本上白天都没有时间待在龙虎帮总舵里,反而是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

阿龙一直想要找到一个机会与降龙伏虎帮大规模开战,希望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将这个不大不小的帮派拿下,把这个火头摁熄在火苗的阶段。

可惜那一段时间,龙虎帮总舵守门的都是杀气凛然的黑熊卫,皇帝身边的亲卫队展现出来的气势和降龙伏虎帮的那帮小混混自然是不一样,光是那股杀气就足以吓死人。七指混混虽然草包,但是也不是一个完全不谙世事的雏鸟,自然早就派人打探好了消息,知道龙虎帮总舵最近有大人物坐镇之后,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背地里面搞一些小动作。

冬天很快就到了,江宁郡城虽然比春夏两季寒冷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裹着大棉袄出门,只是身上穿的、披着的都要比平日里所穿着的衣物要厚实一些。皮草是很少见的,江南多水少山,水里游的东西比地上跑的要多,比不得北方,所以皮货往往是要从北方运过来的。

从夏天到冬天,降龙伏虎帮给龙虎帮找了不少麻烦。毕竟当初七指混混等一干人等建帮的初衷就是专门和龙虎帮作对。面对这些麻烦,阿龙和凤至也都一一化解了,越到冬天,北方到南方来走货的富商就越来越多,前来打点关系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与降龙伏虎帮的恩怨也就暂时被忘在脑后了。

但是也有其他地区的大帮派看中了江宁郡城这块大蛋糕,江宁郡城乃是水路和陆路的交集之地,是汉唐王朝运输的一个点,在这里中转货物等等的富商巨贾更是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至于这一块的油水有多少,恐怕也只有凤至这一个龙虎帮的大掌柜才心知肚明了,反正是少不了的,能够让龙虎帮上上下下吃饱穿暖,逢年过节还有大块大块的猪肉送出,单单是这一笔支出都不算少了。怎么着,也该算到龙虎帮的油水里面吧。

无奈,江宁郡城被龙虎帮统一之后就成了铁板一块,火烧不侵,水泼不进,就连一只苍蝇的出身都得明明白白,外来的势力想要插手其中分一杯羹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凤至接手龙虎帮事务之后,黑白两道,周边势力哪一处没有照顾到?这些帮派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下手啊。

难道眼睁睁开着这么肥的一块肉被龙虎帮独自叼走?那自然是不可能,在降龙伏虎帮成立之后不久,众帮派就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纷纷差人秘密潜入江宁郡城和降龙伏虎帮搭上了线。

每一个帮派派来的使者都是喜笑颜开,美滋滋地离开了降龙伏虎帮的地盘,不知道与七指混混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年关将近,龙虎帮更加忙碌了起来,包揽了水陆码头的生意,自然是在这个时间送货、接人的最是忙碌了。

七指混混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即便是有外来势力支撑着,自己也已经被帮主的安逸生活腐蚀了。从那些帮派那里骗来了不少金钱之后都找了měi nu,买了美酒了,甚至自己开发的新码头那里找来的一点点利润,都成了他肚子上的肥油,下面的人是一点没有捞着。

“帮主,马上就要过年了,当初跟那些帮派谈好了,过年之前,一定搞一个大动作给他们看。即便不能让龙虎帮动摇根本,也至少要大出血,不会让龙虎帮过个好年的。这段时间兄弟们过得都不好,人人眼睛都饿绿了,为了这一仗都忍着,如果您再不有点什么动静,恐怕不只是外来势力找咱们麻烦,兄弟们都要反了。”

说话的人是七指混混在之前的帮派就结识的一个朋友,还算是讲义气,被七指混混找到之后就做了降龙伏虎帮的狗头军师。

七指混混躺在虎皮座椅上,头枕着一双滑腻的白腿,喝了一口酒说道:“兄弟,这件事情你安排下去了就好了,不用来麻烦我吧。”

狗头军师冷哼一声:“帮主,如果您这次不亲自出马,恐怕帮内人心散乱,之后这降龙伏虎帮还随不随你的姓就不好说了。”

一番话将七指混混吓了一个激灵,酒也醒了许多。立马坐起身来说道:“传令下去,准备三日,犒劳大家伙,等大家伙吃饱喝足,三天后的夜里咱们去洗劫龙虎帮的码头。”

听到七指混混这么说,狗头军师这才得令下去了。狗头军师一走,七指混混揽过身边的女人,不安分的手放在其身上某处柔软之地一边揉搓一边喃喃说道:“这降龙伏虎帮倒越来越像是土匪窝了,管他呢,先享受了再说。”

狗头军师离开之后不久,就离开了七指混混的府上,七拐八折来到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小房子里面,里面还有几个人,都是降龙伏虎帮的元老,正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看那个脓包那副样子就知道胸无大志,脑子都到了女人的身上了,必须得找个机会把他给做了,否则咱们兄弟全部都得饿死。”一个抽着旱烟杆的瘦弱汉子吐出一口烟雾说道。

另外一边是一个壮实的莽汉,看起来不像读过书的样子,双手都是茧子,恐怕之前也是下地的庄稼汉,他说道:“是这个理,咱们在外头打生打死,和龙虎帮斗智斗勇,他倒好,自己躺在总舵的虎皮椅子上面睡女人,哪有这个理?”

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说道:“话倒是不错,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直接下手。做咱们这一行的讲究的就是个江湖道义,下面的大多数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最信的就是这个,有了个叛乱夺位的名头,没人会听我们的。”

“嘘,都别说了,军师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东街菜市口之战

三天之后的东街菜市口挤满了来自于龙虎帮和降龙伏虎帮的小混混,周边的住户和商贩早在三天前就收到了龙虎帮的警告,所以在今晚也都早早地收了摊,回到了自己的小破旧屋子里面。

窗外不停地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胆子小一点的只敢裹着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胆子稍微肥一点的,也只敢站在自家窗户后面偷偷支起一个小缝,从小缝里面偷看这场两大帮派的决战。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是东街菜市口已经被两帮的混混给挤占满了,甚至路口还有一些人没有挤进来。站在前面的,自然是两个帮派的头领,龙虎帮的long hu bào三兄弟各自领着一批人马站在了最前面,凤至是一个女人,即便大家都认可她的能力,也不会让凤至站到最前面来的,甚至不允许她走上战场。

另外一边是降龙伏虎帮的一群首脑,有当初见到的七指混混,还有一个山羊胡子的狗头军师,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如果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三天前在那个破屋中的人基本上都站在了降龙伏虎帮的最前头。

这群人各自心怀鬼胎,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对方想要传达的意思。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三天前在破屋里面相聚的那一个晚上。

当晚,这一批除了七指混混之外的所有降龙伏虎帮头目都来陆续来到了破屋之中,之所以避开帮主,不为别的,因为此次聚会就是为了除掉现任帮主,让降龙伏虎帮改头换面而召开的。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七指混混的种种不是,甚至对于七指混混登上帮主之位后的种种恶行进行了口诛笔伐,很好地调动了在场所有人的义愤填膺的情绪,很多容易被煽动起来的家伙都有了一种恨不得对七指混混食其肉、饮其血、拆其骨、枕其皮的强烈恨意。

可惜,要说对于诛杀七指混混的具体事宜,所有人都莫衷一是,没人能够提出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来。别说是建设性的意见了,甚至连一个大体上的方案都没有,只有满腔的热血和恨意。

直到有一个人推开了小破屋的木门,这个人便是在降龙伏虎帮内七指混混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也是降龙伏虎帮的狗头军师。

木门发出“嘎吱”的一声响,在座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从木门背后走进来的狗头军师身上。

狗头军师也有一点故作姿态地抖了几下身上的水汽,说道:“江南这个夜里水汽也是真重,才在外面走了不多久,就沾了一身的水。诶,大家都别愣着啊,我一个小辈,几位叔伯还在这里呢,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小辈就是来旁听的。”

抽旱烟的汉子贴到狗头军师身边,轻手轻脚地将他手里的斗篷给接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大家商量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什么法子来,这不就等着军师来出谋划策吗?正好说曹操曹操到,念着您,您就来了。您先请上座。”

一通马屁拍得狗头军师心情十分愉悦,笑意吟吟地从在座的几位叔伯的脸上一一浏览而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容,示意着他坐到屋子里面最尊贵的位置上去。

旁边莽声莽气的庄稼汉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粗鲁,实际上是一个会来事的人,从桌子上面拿出了一个破碗,然后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先是用身上的衣服将碗细致地擦拭了一圈,然后再小心翼翼给倒满了酒葫芦里面的酒。

将装满好酒的破碗递给了狗头军师,庄稼汉嘿嘿笑道:“军师,别着急,先喝一碗酒去去寒。”

狗头军师虽然享受这种虚荣的感觉,但是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群人要的是什么。在这里装可以,但是不能一直装,稍微占点便宜就行了,如果一直这么装下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破屋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社会最下层的人,突然站到了高位,还没有适应过来新的身份,所以一举一动总有一些谄媚的感觉,就像他们以前巴结其他的帮主的时候那样。但是,等这些人回过味来,狗头军师这样一个本来就算不得帮派元老的人,自然讨不了什么便宜了。

所以在喝完那一碗酒之后,狗头军师十分爽快地就把自己的计划全部都给说了出来。他先是说道,在自己的进谏之下,七指混混已经决定在三天之后还是在东街菜市口与龙虎帮决一死战了。

但是依照七指混混的性格,恐怕等战斗一打响就会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等战斗结束再跑出来逞威风,如果降龙伏虎帮这边落了下风,要先跑路也方便许多,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死死盯着七指混混。

狗头军师说道:“东街菜市口一战,输赢都不重要,按照实力,我们肯定是干不过龙虎帮的。上次人多欺负人少,捡了个便宜,这次正面对干,肯定会输。所以,等帮主大人一躲起来,大家伙就悄悄溜过去,跟在背后就结果了他,然后再把尸体拖回战场。”

如此一来,这七指混混的尸体就会在不经意之间被某一个人发现,由于是在战场上,情况混乱,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拖行的血迹,注意到也没有关系,反正只要骗过那些当帮众的半大孩子就行了。

七指混混落了一个好名声,而降龙伏虎帮不能一日无主,之后的利益怎么分配,就看破屋里面密谋的那几位是怎么商量了。

说完了自己的计划,狗头军师还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敢杀人吗?”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非常的简单,而且极其容易实现,最重要的就是战场之上,情况混乱,没有人会去深究怎么一回事。对龙虎帮来说,少了一个劲敌是一件好事,对降龙伏虎帮来说,所有的元老都一条心想让帮主死,下面的人怎么想还不是上面的人说了算。

只不过这些混混头子之前就一直是没出息的小混混,让他们杀鸡可能还行,让他们杀人,没人干过这些事。就算以前再怎么打得凶,再怎么闹得厉害,都没有出过人命啊。

要说**是最令人膨胀的东西呢,当一个人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之时,就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自我突破的实现,会对自己催眠,认为自己有了进步,是一种难得的成长。其实不过是掩护自己**的一种不干净的手段罢了。

回到东街菜市口战场之上,阿龙和小虎看着降龙伏虎帮一群半大的孩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起了当年。好多年前,他们也还是这么大的孩子,就不得不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出来闯荡江湖,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整个江宁郡城的黑道之首。

“孩子,你跟我回去,你是家里的独苗啊,怎么能在外面做这种事呢?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正当龙虎二人感慨之时,一道凄厉的声音从降龙伏虎帮的背后响起,听起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在呼唤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也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搂着老妇的肩膀说道:“娘,等我打赢了龙虎帮,帮主就会给我们赏赐,到时候就有钱买房子了,有钱给爹治病了。娘,你别拦着我,你回家去,等我回来。”

七指混混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手一挥,自然就有几个小混子出列,将老妇推搡着赶走了。老妇泪如雨下,那孩子也频频回首,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帮里的兄弟殴打,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旁边的同伴死死拉住,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呼唤:“娘!”

这一声就像是战斗打响的号角,七指混混说了一声:“上!”阿龙也脱下了身上的袍子,跟着小虎一瘸一拐的步伐往对方的阵营中冲杀过去。

果不出狗头军师所料,战斗打响的前面一段时间,七指混混还十分有劲的四处冲杀,之后就慢慢往战场后方退去,伺机离开战场。

小虎苦修残念刀多日,早就为了这一天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不过烧火棍一直没有出鞘,残念刀残忍至极,重则取人性命,轻则断人手脚,所以能不出鞘还是不出鞘的好。

xiu liàn的这段时间让小虎的五感也增长了不少,所以他立马就看见了想要逃跑的七指混混,他与七指混混的仇早就结下,就等一个报仇的机会。此刻机会就在眼前,岂可错过,小虎递给阿龙一个眼神,兄弟两心意相通,阿龙点点头就接着对付起眼前的敌手了。

小虎虽然残了一条腿,但是这些天的锻炼,让他在拄着烧火棍的情况下速度也不算慢,他倒是不急躁,只在后面跟着。

降龙伏虎帮中抽旱烟的老鬼和那个胖子见状,也慢慢退出了战圈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巷

阴沉的天空下面,东街菜市口的战斗正如火如荼的展开。龙虎帮这边对于手底下兄弟的日常训练有素,加上有阿龙、阿豹两大高手坐镇,即便是小虎暂时脱离战圈,龙虎帮对战降龙伏虎帮的这一仗也已经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龙虎帮这边打得火热,每一个人都士气高涨,呈现出一种越战越勇的状态。反观降龙伏虎帮那边,在战斗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内部就已经出现了分歧,帮派大佬根本就没有想要打赢的想法。

战斗之前,降龙伏虎帮的一众元老就已经在合计着怎么弄死现任的帮主,好让自己上位,谋取更多的利益。而降龙伏虎帮帮主呢,早在三天前说出与龙虎帮在东街菜市口决一死战的那一刻,就开始计划着怎么在战斗当中逃跑,然后再站出来笼络人心。

一个是帮派上下其乐融融,平日里也有许多日常训练,战斗力卓绝的龙虎帮。一边是暗地里有无数的内部矛盾,骄奢淫 逸的帮主只知道吃喝玩乐,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的降龙伏虎帮,高下立见,没什么悬念。

降龙伏虎帮之所以可以坚持这么久的时间,完全就是因为大部分的帮众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这些孩子是最好骗的。

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热血的目标,顺便许诺给他们一点虚无但是看起来触手可及的利益,他们就会不计一切的为之卖命。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真正最讲义气的一群人,因为他们的心里,还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计别人。在孩子的心里,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可以靠着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阴谋诡计是小人行径。

有了这样一股生力军,有着这样一股不怕死的中坚力量,降龙伏虎帮和龙虎帮之间的战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竟然有一种呈现出白热化的趋势。

可惜啊,龙虎帮在战斗之中拥有绝对的压倒性力量,配合也比这一群只知道蛮干的孩子默契得多,所以降龙伏虎帮的落败还是必然的,只是多了一点令人钦佩的色彩。

就在降龙伏虎帮的那群孩子为着自己心目中的家,心目中的大英雄而拼命的时候,降龙伏虎帮的帮主,也就是那群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已经逃到了战圈之外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暗巷,这个暗巷里面有七指混混曾经的居所,是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所在。

疲于奔命的七指混混在逃离战场之后不久就已经发现了小虎的身影,因为小虎根本没有隐藏自己,不管是身上的气势还是自己一瘸一拐的身形。不过,七指混混没有发现小虎的后边还跟着自己帮派里面的两位元老。

小虎却是发现了这一点,那两个人自从七指混混离开之后就一直跟在七指混混的后面。小虎认得他们,旱烟老鬼和胖子,在江宁郡城这个不大点的地方,这些帮派里面数得上名号的人物没有几个,旱烟老鬼和胖子就是其中的两个。

这两个人以前就是那种损人利己的人,混迹于多个帮派之中,旱烟老鬼浑浑噩噩当了三十多年的混子,无论是在哪一个帮派都能够混得一个头目的位置坐一坐,身边总少不了跟着一群小弟帮他撑场面。

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抽旱烟,只不过这玩意总是让人心肺衰竭,所以旱烟老鬼一年瘦过一年,到了他这个岁数,已经是一副真正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胖子跟旱烟老鬼也差不多,只不过胖子在一个帮派打出了自己的名头之后就没有跳过槽,那个帮派被龙虎帮收编之后,胖子也就作为一个散人在市面上游走,流连于各大赌坊和酒馆,常年赊账。

仗着自己孔武有力和以前的帮会背景,在街面上也欺负了不少人,许多酒楼都怕他,捏着鼻子认了这笔糊涂账。实在是没有钱用的时候,就会到码头上面找一点苦活累活做两天,换几个铜板,不敢在龙虎帮的地盘上耍威风就自己接一点私活,也过了这么一段时间。

就这么两个人,一直跟在小虎的身后,小虎即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在意。小虎自己心里清楚,这两个人本来就不是跟着他的,是跟着七指混混的,只是自己跟上来之后,旱烟老鬼和胖子才放慢了脚步,落到自己后边去了。

小虎这段时间xiu liàn了残念刀,已经入了门,即便比不上江湖上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但是要对付着江宁郡城一江一河里面的臭鱼烂虾还是不在话下。所以,小虎觉得既然这两个人喜欢跟着那就跟着吧,到时候一起动手,他也不怵。

就这样,小虎一步一步地跟在七指混混的身后,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了也没有在意,他就是想看看这个降龙伏虎帮的帮主到底能跑多远。七指混混心里也是慌得很,此刻的小虎已经比几个月前的小虎厉害了许多,那股练刀而养成的气势,让七指混混生不起反抗之心。

只是想要逃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七指混混脚下快,小虎也就跟着加紧脚步,七指混混脚下慢,小虎自然也就放慢了速度,总之就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七指混混可以看到小虎可就是不能甩掉他。

七指混混心想,天知道一个跛子怎么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还是不去想这些,赶快逃命要紧。

终于,逃了一路的七指混混走进了这条暗巷,气喘吁吁的他已经无处可逃,因为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去处了。小虎的速度七指混混也看在眼里,他早就想明白了,小虎就是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耍他,他不可能逃得掉。

“怎么了?不跑了?这就是你为自己选的好地方吗?空气清新,环境虽然差了点,但是胜在清净,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了。”说着话,小虎就从暗巷口转了过来,巷口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正好覆盖住了七指混混的身体。

对比七指混混杂乱的呼吸,小虎这个跛子反而像是吃饱了出来消食的人一样,身上只有一点微微的热气,呼吸均匀,谈吐流畅,根本看不出来有吃力的迹象。

七指混混被吓得跪到了地上,爬到小虎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虎哥,不,虎爷,您放我一条生路吧,以前是我不对,我混账,我知道错了,您别杀我。”

小虎弯腰,用仅存的那只手臂的手背替七指混混抹去脸上的泪水。为什么不用手掌?因为那只手还拿着刀呢。小虎说道:“别这样,好歹是一帮之主,逃走就已经够丢脸了,再这样没有骨气,实在是太难看。而且,我好像从来也没有说过要杀你。”

这一句话就像是在三途河中的人听到了来自天界的仙乐一般,七指混混抬起头看向小虎的眼中都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您,您不杀我?”

小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不杀。”

“嘿,嘿嘿,”七指混混急忙抹干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傻笑了两声,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当即对着小虎就是几个响头,额角都磕出了血来,“谢谢,谢谢虎爷。我回去以后就解散什么狗屁降龙伏虎帮,我算个屁啊我,与龙虎帮作对是我干的最蠢的事儿,谢谢不杀之恩,我当牛做马,我…总之,我一定不报答虎爷今日恩情。”

小虎将烧火棍横在七指混混脖子前,卡着他的喉咙慢慢向上移动,七指混混也只能跟着小虎的动作慢慢站起身来,疑惑的眼神里面藏着他要问的问题,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小虎要做个什么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杀你。但是你当初在东街菜市口说我是个废物,还往我身上撒尿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断你一只左手,给你留着右手吃饭,你有没有什么怨言?”小虎的声音更轻了,就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帮众说话。

七指混混也是市面上混迹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江湖规矩,开口说道:“没有怨言,虎爷,您动手吧。”

小虎用烧火棍的另一头点了点七指混混的肩膀,就好像在拍他的肩膀一样,然后说道:“别担心,我的刀,很快,不会太疼。”

说完,暗箱之中一道白光闪过,小虎已经收刀回鞘,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不过他临走之前,往旱烟老鬼和胖子藏身的地方瞧了一眼,想不通这两个人到底在盘算一些什么。

七指混混开始还没有感觉,直到小虎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那断臂的疼痛才从伤口处传来,手臂从肩膀上掉落在地上,还在抽搐,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血液肆意的喷洒在墙壁上。他自然是熬不住这样的痛苦,开始躺在地上哀嚎着。

痛苦之中,他看到两个人向他走了过来。七指混混认得这两个人,是降龙伏虎帮的元老,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强忍着痛苦叫道:“救我!救我!”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一柄捅入心口的刀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向他捅刀子的胖子,嘴里“嗬嗬”地吐气,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暗巷里面回荡起了一道尖利,一道粗莽的奸笑。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续

龙虎帮与降龙伏虎帮的东街菜市口一战引来了不少的关注,也许平常老百姓是注意不到的,只知道是江宁郡城里面现存的两个大帮派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但是在官府和很多外来势力的眼中却大不相同。

官府见过很多江宁郡城里面江湖势力的割据,江宁郡城就这么大,可以捞的油水也就这么多,要想吃得更多,就必须打生打死。在龙虎帮整合江宁郡城的地下势力之前,江宁郡城的小帮派也有十数个,成天打来打去,官府不得不对其加以管制,否则天天闹出人命,老百姓人心惶惶的,这个县老爷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龙虎帮和降龙伏虎帮一战并不算什么太大的战斗,江宁郡城官面上的人算是见得多了,只需要安排一些人手在旁边盯着,不要惊动了老百姓,不要出了人命也就罢了。

其余的外来势力也早就派出手底下的人来一边观战,不敢光明正大地在前面看,找一个地方偷偷摸摸地暗中观察还是很容易的。这些人从几天前就陆陆续续地秘密潜入江宁郡城,就为了知晓一个答案,江宁郡城以后是龙虎帮说了算还是降龙伏虎帮说了算。

这些帮派的老大们都跟降龙伏虎帮有暗中的协定和交易,也算是一种买冷门的豪赌,赌赢赌输,这个结果自然是要好好关注一下的。

官府的人就不用像这些人一样麻烦,直接就站在东街菜市口的两边,看着龙虎帮和降龙伏虎帮打生打死。

“头儿,我们真的不用插手吗?看这个情况,恐怕明天早晨城东医馆的生意要好上十倍啊。别再闹出了人命。”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捕快站在一个年纪稍长的捕头身边对他说道。

捕头看了一眼年轻的捕快,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忠义热血,心地善良,有理想有抱负。那湛蓝色的捕快制衣,简直就像是曾经的自己再现于眼前。

捕头替年轻捕快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兄弟啊,你还太年轻,这种局面你就看着就行了。黑道上的事,我们不是不管,而是尽量少管。今天我们阻止了,下一次可能他们就会换一个地方,没有消息的话,我们连他们在哪里打都不知道,就更难控制了。”

“可是两个帮派持械互殴,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都抓到大牢里面去,还给百姓们一个清平盛世,一个朗朗乾坤。”捕快有一些激动,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头儿是自己的偶像,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如此的不分黑白。

“是是,你说的都对。”捕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先不说就衙门的那个牢房能不能装这么多人,按汉唐律,这群人也就关一个几天就放出来了,他们的生意都是合法的。不能从根上面断了他们而去抓他们就是在浪费时间,而且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的确需要他们来管。”

年轻捕快似懂非懂,只能闷着脑袋不说话,他总感觉老大说的话里面有哪里是不对劲的,但是自己又说不上来。

捕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理解你年轻气盛,想要办一件大案证明一下自己。可是你想错了,我们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只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用什么手段都行。没有案子可以办就是最好的消息,有案子办才是我们的失职。”

被过来人用一种过来人额语气教训,本来就是年轻人很不喜欢的一件事。年轻捕快还有些礼貌,借口要去撒个尿,就躲到了一边,不再跟在捕头的后面,免得再听一番说教。捕头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拆穿,他相信这些话已经扎根在了年轻捕快的心里,总有一天会发芽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与料想的没有差别,龙虎帮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这一次的对手,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不,比起以往艰辛的战斗,这一次更加的轻松。

没有人打扫战场,有人抓住了降龙伏虎帮的一些帮众,都是一些半大孩子,请阿龙来发落。阿龙扫了一眼,就说道:“把他们都放了吧,都是一些年轻孩子,还不懂事,别跟他们计较。”

不懂事的孩子往往不敢听真话,听不得别人说他们不懂事,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懂,觉得自己什么都对。大人们给他们说的话都是用一种古板、陈旧的思想来看待他们,觉得是大人们不理解他们的做法。

这些孩子也不例外,有胆子大的朝着阿龙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别说老子不懂事,老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等着,等老子有了本事,非要回来将你千刀万剐。”

阿龙也没有生气,年轻人有一点不服输的精神是好的,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当年的剃头三也是面对着督军公子也丝毫不怵,也不留情面的人。他拍了拍那个孩子的脑袋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要单挑还是要干仗,要文斗还是要武斗,我都随你。只是,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些话,阿龙就离开了,他没有什么再要跟这个孩子说的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终于在一个黑黢黢的巷子口看见了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阿龙如释重负露出一个微笑,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那刀法可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阿龙笑着对小虎说。

小虎看见来人是阿龙,自然也笑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走得太快,比起追赶七指混混的时候慢了很多,因为他并不需要赶回东街菜市口,他相信阿龙他们一定能赢,而且不难。

看到阿龙走过来,小虎自然是加快了两步,过了这么些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用烧火棍当拐杖用了,已习惯了自己一条腿的生活。

走近跟前,他回答阿龙道:“卸了他一条胳膊,也没做什么,算是留了一线了。战况怎么样?”

阿龙嘿嘿一笑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都没有把东街菜市口一战放在心上,因为这一次与他们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相差还是太远了。龙虎帮一众人都有说有笑的回到了龙虎帮总舵。谈判?那都是后面的事情,至少也要给别人一点休养疗伤的时间不是?

只是龙虎帮上上下下没有人想到,第二天就有捕头带着一群捕快找上了门来,指名点姓要找小虎,说是他杀了降龙伏虎帮帮主七指混混。

小虎自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深深地记着自己只出了一刀,这一刀卸掉了七指混混的一条膀子,人怎么就会死了呢?他问捕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麻烦官爷详细说一下,草民的确没有杀人,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昨夜东街菜市口一战,你中途离去,降龙伏虎帮两大元老,旱烟老鬼和胖子一直跟着你,亲眼看到你将降龙伏虎帮帮主杀死,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先是砍掉胳膊,然后当胸一刀,令其毙命。可有此事?”捕头坐在大堂之上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瓷青釉的茶杯,然后将事情一一说来。

小虎琢磨了一阵,说道:“原来如此。官爷,小的我的确砍掉了那厮的胳膊,之后便离开了。后面当胸一刀绝不是小人所做,恐怕是有人图谋不轨,背地里陷害于小人,还望大人明察。”

“行了,虎帮主,不要装模作样了。杀人手段干净利落,刀法迅猛如雷,看不出来,虎帮主虽然是残疾之躯却仍然拥有一身好武艺啊,在下佩服佩服。不过,该带回衙门受审还是得回衙门,如果虎帮主想要与在下动手的话,愿意领教高招。”捕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表明要将小虎带回衙门。

小虎脑子飞快转动,只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来。如果不反抗,那么就会被带回公堂之上,到时候生死就不在自己手里了,如果反抗,就是拒捕,罪加一等,不只是自己,恐怕整个龙虎帮都会受到牵连。

到底何去何从,小虎也莫衷一是。

阿龙倒是义气,拦在小虎身前说道:“官爷,我相信舍弟是不会做出这等鲁莽之事的。可否给在下一些时间,待龙虎帮查明真相,一定给官爷、给大老爷一个交代。”

捕头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一声说道:“查明真相?那好像是衙门的事情吧,你们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此刻小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说道:“好,我跟你们走,不过我一个残疾就不需要戴这些手铐脚镣了吧?”

捕头挥了挥手,让准备给小虎戴上手铐脚镣的弟兄们退下了。

出得门来,小虎拄着烧火棍走在最中间,几名捕快都围在四周,防止他逃跑。刚走过了一座桥,小虎就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几名捕快的裤腰带尽应声而断,等几人提起裤子来,小虎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竟然敢拒捕,咱们回龙虎帮候着,等他自投罗网。”捕头提着裤子,声音冰冷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暗中勾结

江宁郡城的郊外有几座茅庐,这也是曾经的阿龙带着一群弟弟妹妹所栖身的地方,那个时候的阿龙还不是龙虎帮帮主,只是江宁郡城街面上的三只手,被俊相公成为剃头三的一个小混混罢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缓缓从外面向这座茅庐走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昨夜跳河逃走之时的河水,湿漉漉的。

此时已经将近年关,天寒地冻,一般人早已经受不了这种冰冷刺骨的河水贴在身上的寒冷了。只是进门来的那个跛子好像一个没事人一般,自己架起了一个火堆,对着火堆烘烤着身上湿漉漉的衣物。

躲进这个茅草屋里面的人正是小虎。昨夜他为了不在龙虎帮总舵拒捕,所以假意投降,让江宁郡城的捕头和衙役们将他带走,在路过一座石桥的时候,用刀法将所有人的腰带斩落,乘着混乱跳入了水中,藏于石桥底下。

捕头带着衙役们将裤子提起来的时候,自然知道犯人跳水逃走,但是左顾右盼不见有人从水中游走的身影。人人都以为天寒地冻,河水更是冰凉刺骨,小虎不可能长时间待在河底,肯定是声东击西之法,所以捕头当机立断,决定回到龙虎帮总舵守株待兔,等着小虎回到龙虎帮去自投罗网。

只不过小虎从小在河边长大,熟悉水性。自从云藏锋走后,小虎更是刻苦xiu liàn残念刀法,不仅仅是刀法一日千里,连带着内功修为也增强了许多,这在水底的一口气竟然憋了许久,等到众官差离去才从水底冒出头来。

好在小虎的内功不算深厚但是也足以抵御河水之寒,只是寒气入体,终究让他感染了些许风寒。精神状态紧绷的情况下还不觉得,等抵达茅庐,架起火堆,就开始感觉身上忽冷忽热,人也不停地在打摆子。

这个地方,那些官差是绝对无法想到的。茅庐已经废弃了很久,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透风漏水,别说是官差了,恐怕很多龙虎帮帮众都想象不到自己家的副帮主会躲在这么一个已经废弃的地方。

但是小虎自己心里面清楚,别人想不到,阿龙一定想得到。官差回到龙虎帮去要人,阿龙就会知道小虎已经在半路上逃了,等打发走了官差,阿龙就会揣测小虎的去向。

小虎身有残疾,即便是xiu liàn了上乘刀法,孤身一人又能跑去哪里呢?只需要稍加猜测,就能够知道小虎能去的地方不多。最多两日,阿龙就会从外面寻过来,到时候是走是留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等商量过后再做定夺便好。

不出小虎所料,没等两日,只过了几个时辰,在黄昏时分,阿龙和凤至便携手前来了。为了安全起见,小虎还是先熄灭了火堆躲了一阵,听到的确是阿龙的呼喊声,才从藏身之处出来。

“小虎,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杀了那七指混混?我要知道真相才好着手处理这些事情。那些衙役已经贴出告示,全城缉捕你,我们需要尽快想出一个法子来,不管是洗脱嫌疑还是打点关系,都已经刻不容缓了。”阿龙一见小虎,就紧张地问道。

小虎身患风寒,但是精神状态还是不错,说道:“阿龙哥,我真的没有杀人,你相信我。我只是砍掉了那厮的一条手臂,至于人是谁杀的,恐怕就是旱烟老鬼和胖子为了上位,乘虚而入,杀了七指混混然后嫁祸于我。这些事情,他们两个还做得少吗?”

阿龙看得出小虎的状态不对,将手背覆在小虎的额头上,过了一会说道:“有些发烧,你得赶紧把衣服换下来,一会我让帮里的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别,阿龙哥,不妥。眼下是非常时期,除了你们二人,我谁也信不过,大夫来瞧病,恐怕不出三个时辰就会有衙役来抓我。还是探查真相要紧,我这边只是普通风寒,我运功疗养两天自然就好了。”小虎拉住阿龙的手臂说道。

凤至也蹲下来察看了一下小虎的病情,然后说道:“即便如小虎所说,人是旱烟老鬼和胖子杀的,我们无凭无据,也告不倒他们。人家是一个帮派的人,同气连枝,说起话来也比我们的话有力得多。恐怕,小虎这个罪名是洗不掉了。”

“那怎么办?”小虎和阿龙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凤至,眼下也只有这个龙虎帮的大掌柜才有办法挽回颓势了。

凤至将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说道:“很简单,一个字,逃。马上天黑了,此处又是郊外,小虎连夜向北奔逃,在北边找一个城镇看大夫,等病情好转,去北边战场上找云兄弟。待上两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虽然不舍得,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阿龙犹豫了片刻说道:“行,就这么办。媳妇儿,你马上回去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和换洗衣服,不要再回茅庐来。从这里向北五里有一个路口,路口那里有以前烧砖的土窑,你把东西藏在那儿。我和小虎趁着夜色去取,我明天早晨天不亮就赶回来。”

凤至点点头,然后就站起身来,回去了。

后面的事情也进行得十分顺利,阿龙和小虎两人看天色还早,就多聊了几句。眼见月入中天,趁着天黑就从茅庐背后的林子摸了出去,走到阿龙所说的路口已经是三更天了,阿龙去把东西摸了出来,回过头来,那逮捕人的捕头已经举着火把站到了二人身后。

“龙帮主,虎帮主这是要上哪儿去呀?”捕头脸上一副玩味的笑容,就像是胜券在握,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的掌控那种感觉。

小虎横刀在前,说道:“麻烦差爷让一让,我不想和差爷动手。今天我小虎遭人陷害,难以翻身,不得已奔走他乡。等我归来之时,一定给自己一个公道。”

捕头将火把插在地上,缓步走近小虎:“我知道人不是虎帮主所杀。昨夜虎帮主刀法之快,我也只来得及见到刀光一闪。像这样的刀法,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第二刀,更何况,七指混混胸口的刀伤宽厚,不像虎帮主所用的薄刀。”

“那为何还要执着于追捕舍弟?既然不是舍弟所为,官爷就应该还我们平民老百姓一个公道才是。”阿龙听完站出来对着捕头说道。

“我知道,虎帮主受了冤屈。”捕头缓缓说道,“可惜,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功夫不高,权力不大。这些事情我都说了不算,断案自然有县令大人来做,我只负责抓人。所以我才暗中跟随凤至夫人来到此处,我料想虎帮主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出去避避风头,今日,我是来送行的。”

小虎疑惑道:“你不抓我?”

捕头笑着说道:“虎帮主说笑了。你刚才也说了不想和我动手,我也说了,在下武功平平。要想抓你,就是再来十个人恐怕也不是此刻的虎帮主的对手吧。如果我真想抓人,此刻就不会带这么一点人来了。”

说完这些话,那捕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对着小虎抱拳道:“虎帮主,你放心,此番你先出去,在下一定尽心查办此事,等到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面对突然献殷勤的捕头,小虎更是小心了几分,一个昨天还要抓你回衙门受审的人,今天就说要还你一个真相大白,还你一个公道,怎么听也是有蹊跷的事儿。小虎问道:“官爷为何突然对此事如此上心?”

捕头回答道:“虎帮主也太客气了,其实是想问在下为何突然殷勤起来吧。实话告诉二位,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想要高升,至少也需要破获几件大案子才行。现在的县令老爷踩在我头上,我就爬不上去,得找一个机会把他拉下马才行。”

阿龙又接着问道:“那与我或者与舍弟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官爷有什么需要龙虎帮效劳的地方?”

“哈哈哈,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捕头突然大笑起来,“我想要高升的话,这件案子是一个契机,不出所料,县令受贿,只要抓住尾巴就能拉下马。即便是不能,错判冤案也够他喝一壶的。而我,自然是需要贵帮人力物力的相助,官民情深,才能和谐啊。”

听到这里,阿龙和小虎就明白了,不禁感叹这世界上还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捕头一定是功绩卓绝,却一直被现任的县令给压着不上报,所以无法高升。导致捕头心生怨恨,想要把县令拉下马。

之后步步高升,自然少不了钱这块敲门砖,要做业绩也少不了需要龙虎帮暗中扶持和协助,所以此刻站出来做一个顺水人情,顺便把交易谈妥了是最好。

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阿龙抱拳说道:“那今后就仰仗官爷多多庇护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雁回关

把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云藏锋从江宁郡城离开,一路向北,过了三关五隘,最后终于到达了这一次的目的地。

与以前的每一次闲庭信步的出游都不相同,这一次云藏锋带着胡璃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新兵征集之地。路上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奇闻异事还有江湖奇遇,这些事情总是能够让人耳目一新,甚至能够让人觉得十分ci ji,但是云藏锋这一次没有因为这些有意思的事情而逗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笑而置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做出了承诺就会尽快去完成,更会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

雁回关是汉唐王朝通往西疆之地的第一关,它并不是与西疆最为接近的一座关隘,相反,比起在它前面的黄沙城和拒北城来说,雁回关要安全得多了。总体来说,雁回关还处于汉唐王朝腹地,要过了蛇喉崖和鹰嘴峰才到达黄沙城。

蛇喉崖和鹰嘴峰两处地形都是易守难攻,只要略有埋伏,别说是不善于下马战斗的西疆铁骑,即便是最善于陆战的青州兵在这种地形上也很难发挥优势。

边关战事练练,烽火不熄,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因为战争失去生命。但是也不是每一天西疆和北域都会联合起来对拒北城进行猛攻,毕竟即便是在全民皆兵的情况之下,西疆和北域的士兵数量也比不上汉唐王朝。

只是小股的部队在拒北城四周游曳骚扰周围村庄的百姓,甚至有一些西疆的骑兵会绕过拒北城,拦在黄沙城和拒北城中间tu shā汉唐王朝的平民。姜老将军曾经多次派遣队伍出征,在草原之上要和西疆的骑兵部队分一个胜负,结果,汉唐王朝的骑兵往往五个人才能换掉西疆骑兵一个人。

死人是战争之中最常见的事情,也是最不缺的东西。可是每一个骑兵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培养,甚至给骑兵配备的战马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和驯养才能上战场的,汉唐王朝的人和西疆或者北域的人不一样,西疆的人每一个都是天生的骑手,只要给一匹马,就是天底下最优秀的骑兵。

因为种种先天因素的xiàn zhi,汉唐王朝的军队也不敢走出城门与敌人决一死战,只能够守住城池。骑兵在这种攻防战的作用就变得十分微小了,西疆和北域的联军日夜不停地攻了两天,在损失了大量士兵的情况下,选择了蛰伏起来,伺机而动,想要找一个机会攻下城池。

就是因为边境兵力损耗严重,所以边防大营才选择在雁回关这样一个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训练新加入军队中的年轻士兵。

雁回关因为靠近西疆,风景自然也就和江南之地或者是幽州、青州这样的平原地带不同了。漫天的黄沙,树木都显得十分的枯瘦,空气干燥,光是站在这一片土地上面,就有一种豪情从胸口满出来,即便是满目疮痍的土地在河流和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满是沟壑。

因为树木稀少的缘故,雁回关的泥土总是流逝得特别快,天上下的雨也不像江南那般是朦朦胧胧的一场烟雨。雁回关的雨总是那么大,那么急,就像是迫不及待要从天上落下来,把地面砸一个稀巴烂。

它们也常常是做到了,将地面上附着着的泥土都冲刷干净了。雁回关的地面也像是一个在沙漠之中快要干死的人,那些落下的雨水很快就被这块土地吞噬了一个一干二净,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雨水造成的伤疤。

如果非要用人来比喻的话,益州就像是一个风流倜傥、面容俊逸的侠客,他潇洒、从容,不显山不显水,却什么都有。江南更像是一个婉约的小家碧玉,做什么都是轻轻柔柔的,连说话的声气都是那么细微,只是这心里面藏了多少小九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京畿附近的那些地方就像是马不停蹄的豪绅,有一掷千金的洒脱味道,永远都是那么直来直去,让人一眼就看了个通透。

雁回关以西,就像是一个性格粗鲁的大汉,鲁莽豪迈,长得是丑了一点,但是在这里永远能体会得到豪气干云的感觉。

“呼,到了,雁回关。”赶着马车,云藏锋就远远看到了这几个大字,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进城,而是将马车头一转,直向西而去。

或许雁回关以前真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地处汉唐王朝和西疆交界之处,两地的商人在这里互通有无,进行大量的以物易物的贸易,甚至将汉唐王朝的货币传入到了西疆去。汉唐王朝的人民也因此能够享受到西疆特色的油茶等等特产,西疆也因此可以获得精美的丝绸和瓷器。

但是不管如何,当两地开始交战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停止了。所有汉唐王朝里面的西疆商人,甚至是西疆更加西边一些国家的商人都被军队用武力软禁起来,为了防止里面有奸细会向西疆的敌人透露汉唐王朝的情报,没有一个人可以出城。

西疆方面自然会采取相同的措施,汉唐王朝也不会再允许有西疆或者北域的人进入汉唐王朝边境,万一里面混了一个细作,那么给汉唐王朝带来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即便是再繁华的雁回关,此刻都如同一座死城。而且这也不是云藏锋此次的目标,云藏锋这一次来雁回关,是要加入道汉唐王朝的军队当中,成为汉唐王朝军队里面的一名新兵的。

雁回关往西不到十里,就依稀可以见到汉唐王朝训练新兵的营地升起来的炊烟了。眼看着目的地就在前方,云藏锋嘴里呼了一声“驾”,马车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急速向着飞驰着,带起了一地的烟尘。

在报到处的前面排着一条长龙,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云藏锋的马车,毕竟没有一个人见过赶着马车来当兵的。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云藏锋自然也不会去赶一点点的时间,去玩什么特殊。他老老实实将马车停放在了一边,然后拉着胡璃就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开始排起了长队。

此刻天色已晚,陆续赶来的人已经不多了。云藏锋歪着头看了一眼前面排着的那些人,约莫还有二十来人,想来很快就回轮到自己,所以并不着急。胡璃自然是不用说了,她见到过的东西本来就少,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雁回关的景色所吸引了,哪里还有着急地说法。

事情的发展也没有出云藏锋所料,他一直是最后一个人,直到轮到他去报道注册的时候,也再也没有一个人赶来。

“姓名。”办事的士兵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队长之类的官,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很久了,眼见着云藏锋人过来,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流程一般的询问道。

云藏锋心里嘀咕了一下,怎么感觉像是在审问犯人,嘴里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云藏锋。”

这个时候,那名老兵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胡璃,他看云藏锋和胡璃的举止亲密,两人基本一直是拉着手的。而从胡璃黑色斗篷之中露出来的半截手指,雪白纤细,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女人的手。

老兵将笔杆子放下,戏谑地说道:“有趣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出来当兵还带着自己媳妇的,你回去吧,这儿不适合你。”

听到这番话,云藏锋先是一愣,而后就反应过来了。知道是这位老兵看到自己和胡璃过于亲近,又不知道从哪一个细节发现了胡璃的女儿身,所以才有此一说。

云藏锋也回答道:“你说得没错,前辈。军营里面的日子的确不太适合我,我也不太想来的,可是有人非要让我来,我也没办法。你看看能不能办吧,你要是不能办,就换一个能办的人来。”

话音刚落,老兵就一拍桌子,举手便要打云藏锋,却被后方的一名士兵拉住,士兵低声说道:“老王,别这么大火气,他还不是你的新兵。”

老王悻悻然放下了拳头,他在这里给来参军的新人负责注册登记做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衣着并不光鲜,反而有一些破旧,身材高大见状,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吃过苦头的,不是练过功,就是下过地,不像是那个豪门出来的公子哥。

老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说道:“对不住,我的确不能给你办。军营里面有规定,禁止女人出入军营重地。你带着一个女人,我是绝对不能给你办登记的,除非,你让这个女人自己回家去。”

云藏锋也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她无处可去,我也放不下她。对于我来说,她的安全很重要。如果你不能办的话,把这个东西带给说了算话的大人,我就在这里等。”

从云藏锋怀里掏出来的自然是之前向阮步义讨要的那一张纸,老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张纸

当这个军营里面说得上话的人拿到老兵手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雁回关的这个军营说白了也只是一个训练新兵的地方,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些新兵也会被抽调到前线,与西疆北域的联合军进行生死较量,不过这种情况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新兵训练营的最大的官能是什么呢?也就是一个校尉罢了。

校尉手上拿着前面老兵送来的东西,那是一张纸,一张很普通的纸,只是材料比平时所用来传递消息的纸张略微好一些,不会因为对折或者其他的什么处置不妥当而造成纸张的严重磨损。

这也是为了保证纸上的消息能够长时间的保存,就像用来书写纸张上面的字所用的墨一样。打开那张纸,便可以嗅到一股檀香味道,那种墨雄厚浓郁,经久不散,即便是被水浸泡过了,墨迹也不会散开。

校尉拿着纸张的手在微微颤抖,上面只有三行小字“持书者乃从军特使,全军上下,便宜行事。”这句话已经足以昭明云藏锋的身份,至少这个无品无阶的人因为这样的一张小纸片已经成为了这个军营里面权利最大、地位最高的人。

不用质疑着三行字的分量,虽然字很小,但是这纸上面还加盖了几道不寻常的yin zhāng。一道是汉唐王朝皇帝玉玺,上面猩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体大字尤其夺人眼球,比起这一道yin zhāng来,剩下的yin zhāng分量虽足,却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之下,是并列的两个印,这两个印均属于同一个人,那边是二皇子姬不予。二皇子姬不予加盖的这两道yin zhāng,一道是二皇子的公印,也是被当今皇帝姬修赐予实权官级之时的印记,也是处理军务的公章。

另外一道就是姬不予私人的章了,上面只有四个字“姬不予印”,兴许有许多人不知道二皇子的名号,但是在军中这种情况就不同了。姬不予作为新上任的左前卫统指,掌管着西疆以及北域一线的所有军务,在军营中,除了姜老将军这个三军统帅之外,就数他的地位最高。在军营里面要想不知道这个名字,恐怕难如登天。

再向下,便是两道官印了,一道是太子太傅的官印,印记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另外一道yin zhāng,在军营之中,或许比太子太傅的官印更加有用处,那便是姜老将军的元帅金印。

这几道印记,一道比一道重,一道比一道猩红。每一个yin zhāng加盖之人的身份和地位都要比这个校尉崇高百倍,甚至其中不乏这个校尉钦佩之人。这个常年拿刀与人拼杀的汉子竟然有一种举不动这张纸的感觉。

“速速将特使请进帐中来,吩咐伙头军,埋锅造饭,尽全力做一桌上好的酒宴上来。”校尉也算是战场上的老兵了,此刻拿着手里的一张纸竟然不敢用力,生怕将其折损,在营中来回踱步,也吩咐了那个老兵。

老兵得了军令便出去了,一路小跑找到了还在原地等候的云藏锋,到了云藏锋的面前,老兵竟然隐隐有些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这些大人物可能穷尽老兵的一生他都不会见到,更别说只在一张纸上面看到这么些人同时加盖的yin zhāng。

这种因为强烈的真实的冲击带来的不真实感让老兵觉得虚假,可是他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是不可能作假的。别说是皇帝玉玺无法伪造,伪造更是一种重罪,单单就说为了把一个女子带进军营里面去伪造这么多印,是否值当就是一个问题。

所以当老兵再次回到云藏锋面前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复杂,他只能用一种高深莫测的幽怨眼神看着云藏锋,然后说道:“公子,校尉请你进帐一叙。”

“带路吧。”云藏锋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当初他自己拿到这张纸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张纸寓意着什么,会给看到这张纸的人带来多么大的冲击。云藏锋的本意只是让阮步义找姬修给出一个承诺,就是不xiàn zhi云藏锋在军营里面的zi you,并且能够给胡璃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没想到阮步义办事如此细致,仅仅几天时间,传递消息的苍鹰就来回飞了两次,一次是从九五城飞到了拒北城,一次又是从拒北城飞回九五城。这来回两次耽搁的时间,加上八百里加急送到江宁郡城来,终于让云藏锋见到了这一章可以值千金的纸。

要说云藏锋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人,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在江湖上走动,又经常为了自己的一点想法与rén dà动干戈。他总觉得这样快意恩仇才是江湖,比起那些家世背景大得惊人的公子哥,云藏锋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其实不然,云藏锋的身世背景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修仙界都不算事普通了。在凡间江湖上,云如龙这一个响彻京城数年的京城七侠是他的爹,京城七侠排名老二的当朝天子是云藏锋的二伯,二皇子与其私交甚密。幽州马家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家族老祖也要称其一声师祖。

在修仙界,九玄门虽然普普通通,但是怎么也是在修仙界说得上话的门派,这样一个门派的掌门是他的师伯,一个元婴期老怪是他的挂名师父。天奇六怪不怎么出世,但都名声在外,本领gāo qiáng。

一府二院三教四家族中的欧阳家已经内定了云藏锋是他们欧阳堡的准女婿,妖界未来的妖王是他的结发之妻。

这样的一个背景怎么看都已经是可以碾压天底下大多数人的了。除了天府来客之外,恐怕没有人可以和这样一股联合起来的势力相对抗。

只是这样的背景虽然真实的存在着,但是云藏锋自己却没有细细想过,只是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与这么一些人,一些事情有了交道。他也不是一个习惯于依赖别人力量的人,否则早就应该盘算着怎么将自己手里面的资源最大化地发挥其效用了。

踏进帐篷,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还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云藏锋只是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倒是胡璃性情耿直,略微瘪了瘪嘴,只是这个微笑的动作在黑色斗篷的掩盖之下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胡璃跟着云藏锋去过不少好地方,作为一个爱吃之人,云藏锋所到之处,美食是必然不可少的。

九五城里面御膳房做的皇帝御用家宴自然不必说,那已经是在人间能够找出来的最高规格了,即便是西疆和北域的首领科察尔沁因为地理条件的xiàn zhi也不可能享受得到和姬修一样的待遇。

二皇子府邸上面的美食只能算是次一等的,好在厨子手艺到家,加上有许多食材还是比较少见,味道也是不错。

江南自古富饶丰裕,美食更加不缺。莫说凤至本身就是厨房妙手,单单是龙虎帮总舵里面那几个颠勺的师父,都是曾经在江宁郡城有名有号的大厨,只是不知道阿龙用了什么手段将几人骗到了龙虎帮总舵为其做饭。

比起这几家来,军营里面一直都是大锅饭,偌大的铁锅炒一大锅菜,管饱就行,也没有人在意菜的味道了。火头军突然就接到校尉的军令说要整一桌子好菜,那才是有一些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意思。

只不过军令如山,说办也就办了,费尽心力做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殊为不易,不过这最好的样子在胡璃的眼里也差不多是最次的宴席了,所以胡璃才有一点瞧不上的意思。

“特使大人你也别嫌弃,我知道这贫苦之地比不上您曾经待过的那些富饶地方,吃得差了一点,您多担待担待。”校尉满脸堆笑地和云藏锋解释着,能让汉唐王朝和军营里面最上面的几个人都加盖yin zhāng的人,不是他一个小小校尉能够得罪的。

云藏锋还是那个平易近人的笑容,说道:“不妨事,吃食而已,能够填饱肚子就行。不过在军营里面,能弄出这样一顿饭来,也算是费心费力了,其实大可以不必如此浪费,一切如同大人平日里吃的就好了。”

校尉不敢接话,他也不知道眼前大人这番话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或者这话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深意。

云藏锋看他不接话,就接着说道:“不过,菜已经做出来了,如果不吃就浪费了,大人你也坐下一起用饭吧。”

听到这个话,校尉才点点头坐到了云藏锋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带毛的猪肉放入嘴里,要知道如果是在平日里,这猪肉也要逢年过节才能吃到,毕竟要饲养一年,这猪才有足够的肉供人食用。

平时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战火纷飞的地方,别说带毛的猪肉了,便是一只活猪都是罕见的东西。

校尉美滋滋地咀嚼着,然后从牙缝中间将那毛扯了出来,满嘴的油花都在彰显着他的满足感。如果不是云藏锋到来,他自己也不曾如此享受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胡璃改造计划

酒足饭饱,校尉美滋滋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军营里面物资紧张,比不得内地的繁华,因为战场往往处在边境上面,而边境多是一些荒芜贫瘠之地,所有的吃喝用度物品都要从战区后面的地区运过来,并且每个人每天能够享受到多少,都应该有专人负责统计和规划,这也是为了防止物资的短缺或者是浪费。

军营里面多是搭建帐篷,因为一支军队很少长时间驻扎在一个地方,往往在这个地方打几天仗就会被调走,所以帐篷成了一个方便的选择。

即便是军营里面的长官也不可免俗地住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帐篷里面还算宽敞,摆了一张办公的几案,吃饭的桌子平时不用就靠在帐篷的边上。几案的右侧往往就置放着可以为军营长官的休息所提供的床榻,通常也不是很远,因为帐篷就这么大,但是也不算近,毕竟让人看到也不好。

所以说这个当官的和当兵的住的条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帐篷一样的床。只不过当兵的睡的是大通铺,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面,每天晚上不是被自己的汗味熏醒就是被别人的脚臭味熏醒。

校尉不知道云藏锋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吃饭的时候多次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来历。知道这些事情其实也是方便校尉自己办事。别看一个校尉在这样一个新兵营地里面算是特别高的职位了,放在全军那也是成百上千的,他只是庞大军伍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但是能够靠着自己的本事爬上来的人,或许有着铁打不动的卓越战绩,彪炳功勋,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实力和战场上的人命当上了校尉,又或者是心眼通透,上下通达的人。

很明显,云藏锋遇到的这个新兵营最高长官,在军营之中属于第二种人。这种人人情练达,又会揣摩上意,拉拢了一帮下面的人,上面有人拉着上位,下面有人帮扶出功绩,想不高升都难。

面对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来的云藏锋,拿着一张加盖皇帝玉玺、皇子四印和文武庭柱官印的信笺就找到了他,什么要求也不提,什么也不说,校尉也是费尽了心力。

校尉拐弯抹角地问云藏锋身份,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云藏锋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就凭云藏锋手里拿着的那张信笺,除了三军统帅,什么位置他不能干?

姬修在信笺里面写道“全军上下,便宜行事”,什么是便宜行事?就是只要不太过分,应该满足得了的要求就满足了。连当今圣上都如此对待的一个人,他一个小小校尉又怎么敢怠慢了?

可惜云藏锋什么都不说,人、言谈举止也不像是一个大门大户出来的官宦子弟,这倒是让校尉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云藏锋自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提了几个要求,这几个要求让校尉放下心来,既然是云藏锋自己开口了,那么之后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地方,那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云藏锋让校尉不用给他安排职位,一切就按照流程来,既然都是刚刚进门的新兵,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新兵,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该吃一些苦头就吃一些苦头,不用特殊照顾。

第二点,胡璃是云藏锋必须要带在身边的人,要给胡璃也准备一套衣服,方便胡璃在军营之中的活动。

第三点,给胡璃以及云藏锋专门准备一个单独的帐篷,不需要大,但是需要两张床。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云藏锋又想了想,把两张床这个要求给取消掉了,因为胡璃已经习惯了和云藏锋睡在一起,两张床也是浪费。

云藏锋要求校尉明令禁止所以官兵靠近二人所住的帐篷,他也不会和其他的新兵一起居住。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一个新兵营地,来的人都是来当兵的不错,但是鱼龙混杂,每一个人都是睁着眼睛的牲口,胡璃这样一个身份要是被发现了,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群饿狼分而食之。

上面的人或许有校尉管束着,知道云藏锋身份不简单,有贼心没贼胆害怕云藏锋的报复。但是其他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云藏锋一定会追悔莫及,即便是将犯事者拖出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一切也都不可挽回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云藏锋便要起身离开校尉的帐篷,却被那校尉一把拉住,校尉说道:“那个,云兄弟,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在我这里将就一宿。”

云藏锋面露难色,君子不夺人所好,他怎么可以鸠占鹊巢,占了人家主人家的住处了, 所以云藏锋说道:“大人,这似乎不太好吧?”

校尉看云藏锋没有断然拒绝,心里也是一乐,嘴上说道:“没什么不妥,你看啊,我们也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没有准备。帐篷就这么一些,此刻天色已晚,你想住恐怕得弄到很晚去了。今夜先不兴师动众,你暂且住下,明天再说如何?”

见云藏锋略微迟疑,心里面已经有些动摇,校尉便趁热打铁说道:“别犹豫了,云兄弟,你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全营向西开拔三十里进入沙漠中进行沙漠战斗的讲解,我特许你在营地里面自己弄自己的帐篷,顺便还要给这位姑娘找合适的盔甲才行啊。”

听到校尉如此说,云藏锋转头看了一眼胡璃,这才点了点头。校尉得到首肯,美滋滋地走出了帐篷,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摇摆着肥大的臀部,在军营里面唱起了歌。

“这个长官好奇怪啊,明明是丢了自己的房子,但是却这么开心。”云藏锋看校尉走远,转身便去整理床铺,看看有没有什么怪味,这才弄了两下,便听到胡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哈哈一笑,接着抖弄被子,一边弄一边说道:“这也没什么。他觉得我是一个大官,想要巴结我,然后我以后在姬兄弟或者姜老将军面前会替他美言几句,如果我真的有那个能力,他高升也就有望了。即便是没有任何回报,他损失了什么呢?不过节就是一顿饭和一宿的冷风而已。”

胡璃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云藏锋整理被子弄了半天,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将校尉床上原本有的东西都折起来放到了地上,从同心环中拿出了自己惯用的那些用具,等铺置妥当了,往上面一趟,竟然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叫声。

“啊,这才是我想要的感觉啊。”云藏锋躺在床上,眯着眼,一脸的享受。

胡璃看着云藏锋的样子也跟着躺了过来,感受了一阵之后说道:“这感觉是挺舒服的,虽然不比其他的地方那些床要软和,但是这种窝心的踏实感觉,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个时候的胡璃已经把斗篷给脱了下来放到一边,两只耳朵因为没有完全化形而竖立起来。胡璃的毛发是越来越油亮顺滑,看得出来她跟着云藏锋走遍大江南北,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云藏锋揉了揉胡璃的脑袋,将她的头发给弄乱了。胡璃与常人不同,因为没有化形完全,耳朵是在头顶上,而不是在脑袋的两侧,所以实际上胡璃脑袋两侧是没有耳朵的,全靠一头长发遮住了脑袋的两边,才不会被看出来。

胡璃也从不因为云藏锋弄乱她的头发而生气,她总是在云藏锋恶作剧之后自己坐起来,用自己的手慢慢将头发梳理整齐,后来因为这个,云藏锋还给胡璃买了一把小梳子,让胡璃整理头发变得更加方便。

今天这一次也不例外,胡璃坐起身子来,从腰间的一个小荷包里面将梳子取出来,然后就开始自己给自己梳头。云藏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面的担心越发厚重,他不禁对胡璃说道:“胡璃,从明天开始,你要加入到这些新兵的训练当中,而且要比他们更加厉害才行,知道了吗?”

面对这样的要求,胡璃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肯定地“嗯”了一声。但是云藏锋自己心里面清楚,柳问情为了搭救他**于何松涛的事情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也许不是直观地让他的心里崩溃,但是对云藏锋产生了很严重的影响。

这个新兵营地里面全部都是男人,很多更是没有见过几个漂亮女人的男人。胡璃不是一个女人,但是她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这种人与妖的禁忌更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云藏锋可以想象到,如果有一天在这个军营里面胡璃的身份被揭破,他们二人将要面临着怎么样永无休止地纠缠和麻烦。甚至云藏锋觉得只要自己一转身,胡璃就会被一群看不清相貌的人拉到一个阴暗角落做一些不能原谅的事情。

这样恐怖的想象云藏锋不敢继续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是一种眼中的心理问题,但是他阻止不了这种不安全感,他决定,要让胡璃成为一个高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战场情况

军营之中,向来以号声为令,经过检查和收录的新兵进门之前便会有军营里面的老人告诫他们,清晨号声一响,便需立即早起,在演武场中集合,要么等待着训练,要么等着校尉等官员前来训话。

今日也是一样,天色才蒙蒙亮,起床号声便响彻军营。校尉很守约定,昨夜向云藏锋承诺今天带着大军向西开拔三十里,此刻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便开始实践了。

大军开拔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命令层层下达,火头军准备锅碗瓢盆,管理辎重的后备部队备好战马粮草。三十里地,倘若是一两个人或者是几匹快马,也就一两个时辰便到了。军队却是不同,人多马少,也不是人人都会骑马,速度便慢了下来。

云藏锋听见号声也从床榻上起来,看见手脚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胡璃睡得正香,也不愿意就这样将她吵醒,打算让她多睡一两个时辰。轻手轻脚地将胡璃手脚移开,便起身走出营帐外,却已经看到校尉守在门外。

校尉一大清早便已经守候在此,端着一盆水,躬身等着云藏锋起身。此刻见云藏锋起身出门,立即走上前,将水盆向前一递,说道:“云兄弟,起得早啊,先洗把脸吧,洗完脸我带你去那边搭自己的帐篷。”

云藏锋将脸朝着水盆凑过去,只见那一盆水浑浊不堪,一盆水不满,至少也有半盆泥沙沉在盆底。这也说明了校尉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雁回关河中流沙,从水井里面或者是河水里面舀出来的水都混着大量的沙子,此刻这个盆子里面的沙子已经静置沉底,只能证明已经放了很久。

校尉看着云藏锋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这水实在是不太干净,但是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校尉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啊,云兄弟。西北边陲水源紧张,平日里,军营都是黄沙洗面,水都是饮用的。只能拿出这样的水了,你就多担待担待。”

云藏锋没有接过水盆,而是问道:“这个黄沙洗面是怎么一个洗法?”

“黄沙洗面啊,说白了就是用沙子洗脸呗。”校尉嘿嘿一笑,“西北边陲别的什么都不多,就是沙子多,这两天还算是天气好的,有时候遇到大风,漫天黄沙,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当地居民遇到风季,都不敢出门。”

后面那些话,云藏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自顾自蹲下身子来,在地上捧了一抔黄沙,然后把脸埋进去,用力搓洗,最后用衣服将脸上的沙子都抹了个干净。

做完这些,云藏锋回头问校尉道:“可是这样做的?”

校尉看着云藏锋的动作,惊诧无比,他还以为这个从后方来的年轻人是娇生惯养的呢,万万想不到竟然会主动去尝试黄沙洗面这种看起来比较脏的做法。一时之间,校尉也说不出话来,听到云藏锋问询,这才点了点头当做是回答。

“好了,你把水拿回去吧,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也没这么娇贵,就是粗人一个,以后不必专门为了我准备一些东西了。大家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云藏锋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沙粒,然后说道。

校尉也很快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说道:“其实这沙子洗脸也没有想的那么不干净,这里天气干燥,沙子都是干的,用它也可以将脸上的污垢搓下来,比起用水洗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云兄弟,你可以吃这个苦头,弟妹皮肤bái nèn,恐怕这个用这个沙子搓两天,便会变得又粗又糙,你看看还是?”

云藏锋想了一想,只道女孩儿爱美,恐怕真如这个校尉所说,让胡璃用沙子洗脸会把脸给搓破了,便让其将那盆水留了下来。

“行,今天的水就留在这儿吧,之后的水我就自己负责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在哪里能打到水就行。辛苦你了,我替内子谢谢你。不过,眼下还要麻烦你带路,我想去看看我们的帐篷,顺便将其搭建起来。”云藏锋还是十分客气, 别人对你好,你不能把这个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

“诶诶,这边请。”校尉把水盆放在了门口,就带着云藏锋向另外一边走了。

因为胡璃的身份特殊,而且云藏锋又不得不把胡璃带在身边,所以对外,云藏锋总是宣称胡璃是自己的女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云藏锋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好在胡璃本身是一只妖兽,对于尘世间所看重的女人的名节并不太明白,所以也就让云藏锋这么说了。

这里面恐怕还隐藏着一些其他的因素,比如说云藏锋已经对胡璃有了好感,但是自己还不知道,或者不敢去承认,因为云藏锋自己一直觉得他自己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而胡璃一直把云藏锋这个救命恩人当做主人,把她自己看作云藏锋的附属品,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恐怕这只妖兽也不太明白。

总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等到了某一个时候幡然醒悟,恐怕已经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继而追悔莫及。

云藏锋和校尉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走到了一个空地前面。不得不说,这个校尉真的是准备得很充分,不仅仅没有展开的帐篷,各种生活日用的用具也是一应俱全,还有一张竹编的床铺。

要知道,在雁回关这样的地方,竹子做的东西可比木质结构的东西要难找十倍不止。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光是这张竹床便要花费大量的心思才行。

云藏锋回头看去,从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昨夜住的那一个帐篷,想来也是校尉有意安排,让自己平时办事的营帐与云藏锋的营帐相近,不管是平时巴结还是有一些其他什么事情要偷偷摸摸地去做,都方便了许多。

估摸了一下自己最快的速度在两个营帐之间往返一趟所需要的时间,云藏锋就确定了胡璃的安全,只要自己注意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就能够阻止任何事情发生。胡璃起来之后,也只需要站在门口就能够看到自己在何处,所以云藏锋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各方面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动手准备搭建帐篷了,云藏锋本来没有打算让校尉帮忙搭把手,毕竟这个校尉的身材让人觉得他不能够胜任太重的体力活。但是校尉的热情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挡,做起事情来也超出了身材的xiàn zhi,云藏锋索性就不管他了。

“大人,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不懂,你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吧。光干活,也没多大意思,边聊边做,很快就做完了吧。”云藏锋一边做事,一边对校尉说道。

校尉直起身子来,锤了两下腰,再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说道:“行啊。我也就是受了点伤,要是没受伤啊,我也还在拒北城和那群狗崽子打仗呢。”

两人一问一答,云藏锋很快就知道了战场上的大致情况。从雁回关往西,依次经过黄沙城、拒北城两地便是西线战场了,西疆和汉唐王朝之间隔着一大片沙漠,沙漠过去就是西疆人的草原。

西疆人属于游牧民族,几岁大的孩子都会骑马,一般超过了十岁,那马术都比汉唐王朝这边的成年人强上不少。虽然人口稀少,但是西疆人全民皆兵,在科察尔沁上位之后,更是鼓励生育,就为了和汉唐王朝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前几年,科察尔沁北征北域,从大草原翻过了天女山,用武力和自己的口才说服了北域雪原上面的各个部族联合起来,与西疆一起攻打汉唐王朝。

但是北域与汉唐王朝之间隔着一座天女山,还有一片广袤的大草原,北域的军队要翻过雪山、跨过草原到达汉唐王朝的边境,恐怕早就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粮草队伍的补给也是大问题。

科察尔沁也是真正的枭雄,他让北域的部族军队从西疆借道,两地联合起来,一起攻打汉唐王朝的西北边陲。甚至从西疆的地方出发,可以绕过天女山,从大草原上长驱直入,攻打汉唐王朝的北方。

只是这样做战线太长,虽然给汉唐王朝添加了麻烦,但是西疆北域联军的后勤补给也陷入了dà má烦之中,只要有一点跟不上,恐怕大草原上的部队就成了一支孤军,没有一点生还的机会。

北域的人都是天生的猎手,尤其擅长山地战和伏击,与西疆军队配合诱敌深入,也曾经给汉唐王朝的军队带来了不少麻烦。

虽然之后姜老将军长了一个心眼,不允许任何部队追逐残兵超过十里,但是北域人依旧仗着天生神力在战场上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前一段时间,拒北城那边迎来了大沙漠上面的风季,双方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下继续作战,也算是给双方一段喘息的时间。接下来,风季一过,可能又会迎来一场又一场的硬仗、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黄三

帐篷搭建的工作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是将近晌午的时候就接近了尾声,胡璃醒来之后加入了搭建帐篷的工作当中,速度就变得更快了。

帐篷搭建完毕之后,云藏锋和胡璃也没有享受多久自己的劳动成果就被鸣钟声从帐篷中拉了出来。之前云藏锋从校尉口中了解到,在这个军营里面,所有的行动都是通过击打物件或者号角声来传达的。

比如早晨起身训练就是用牛角号,晌午停训是敲击金器,放饭时间都是击打演武场中央的大钟。云藏锋之后还不知道要在这个军营里面训练多久,所以了解这些日常的生活习惯是十分必要的,这关系到以后是不是能够在这个军营很好地生活下去。

生存倒是不必考虑的。下午的时候大部队就如同羊群一般被几位骑马的老兵给赶了回来,不得不说新兵营的状态很差,每一个人都是东倒西歪的,衣服也都是穿着得十分凌乱。或许是老兵们见惯了这一副懒散的德行,或许是因为在沙漠当中的训练太过艰苦,走回来的路途当中也没有人对这样的风貌进行呵斥。

军队的盔甲是将士们作战的首要保证,也是一个团队的标志,也许军盔并不能挡住敌人的刀枪,但是可以给每一个将士的心一个安慰,这很重要。

制式的盔甲样式都是一样的,包括大小和长短,所以军营里面对于参训者的身高、体型之类的往往也有所xiàn zhi。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每一个人穿着盔甲都合身的。所以那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看起来有些滑稽。

队伍抵达之后只修整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都是一些基础的对于意志力的考验,所有人都排列整齐地跟着演舞台上面那个看起来身经百战的老兵一刀一式的比划着套路。

学会了刀法套路之后,老兵就只是站到一边喊口号去了。新兵们每一个人都拿着十多斤的重刀练习着劈砍动作,一次又一次,直到手臂酸痛。之后也进行了一些其他的训练,譬如搬动圆木、垒石,跑步训练什么的,这些也都是基础的体能训练。

云藏锋看了一会就兴趣缺缺去休息了,不是说这些训练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而是他已经度过了这样一个阶段。曾经的云藏锋是在天奇峰墨林里面与野兽日日为伍,在生死一线之间训练自己的,这种基础训练在xiu liàn化龙诀的时候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

所以说在军营里面,他的生存问题是不用考虑的,这一点训练量对云藏锋来说实在是太轻松了。

入夜时分,钟鸣之声响起,这是军营里面的将士最开心的时候,全部都蜂拥至火头军用木桶挑来的饭食面前,捧着形态各异的碗盆,由火头军盛上一大盆饭菜然后就端到了一边,或者是蹲在某一个武器架的旁边用饭。

打眼一瞧,云藏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军营里面肉食竟然比菜食还要多一些。云藏锋有一些不明所以,悄悄把这个事情记下,然后就拿着一个钵盂去盛饭了。

胡璃自然是要跟着云藏锋一起的,校尉连夜让管理辎重的部队做了一件略微小一些的盔甲出来给胡璃穿戴,不得不说,一群孤身在外的大老爷们竟然活生生在军营里面训练出了一双巧手,胡璃穿起来竟然十分合身,

头盔正好掩盖住了胡璃因为没有完全化形而暴露在外的耳朵,后面的尾巴不知道胡璃是怎么做的,也好好地藏了起来。一切看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盔甲厚重,所以胡璃高耸的胸脯也很好地被掩盖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张小脸蛋过于俏丽,就真的如同诗文中所说“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了。只不过那白皙如雪的皮肤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云藏锋耍了一个心眼,悄悄绕到后厨去,用双手在锅底上面抹了一把,然后把手上沾着的锅底灰全部都抹到了胡璃的脸上。云藏锋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不错,这样就分辨不出来了,有点小兵的样子。”

再看胡璃,满脸的锅底灰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炭头,别说是白皙的皮肤了,就连一点正常的肉色的难以看见,寻常人不注意的话,多半在夜里都会撞上去。

胡璃看不清自己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看见云藏锋开心,她心里也就开心,跟着云藏锋嘻嘻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得晃人眼球的牙齿来,两颗犬齿尖锐,但是配着胡璃的脸就变得十分可爱了。

黑炭头露出了大白牙,反而显得更加的滑稽,云藏锋也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两人笑了一阵,也找了一个角落蹲着吃饭,云藏锋挑了一个好地方,是校尉帐篷后面的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出现得突兀,就像是一个小丘,上面坐个十来个人都不是问题。

走到这边,云藏锋有已经发现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也不好做一些霸王之事。云藏锋觉得凡事分一个先来后到,既然有人先在这里坐着了,那云藏锋也就不好再上去了。

正准备牵着胡璃离开,上面的人就叫道:“诶,兄弟,别走啊,这里又不是没有地儿,大家都是新来的,坐下来一起吃吧。”

既然别人盛情邀请,云藏锋也的确喜欢这个地方,索性就不跟对方假客气了,云藏锋朗声说道:“既然如此,便打扰兄台的雅兴了,得罪。”

拉着胡璃,云藏锋脚下一踏,旋身而上,接着稳稳落在巨石之上。以前也这样带着胡璃飞过一两次,入手都是滑腻的盈盈细腰,如今却是冷冰冰的钢铁铠甲。云藏锋正在感叹,就听到旁边那rén dà喊道:“兄弟好功夫啊,如此俊俏的功夫,来这个地方受罪,真是屈才了。”

云藏锋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其实他哪里又有什么功夫啊,一点真气也不会的人,距离那一苇渡江,踏雪无踪的地步还远着呢。这三米多高的巨石也不算光滑,如果要爬上来肯定也是很容易的,只是云藏锋体质异于常人,奋力一跳可以跳到五米之高,所以看起来十分轻松。

“兄弟是哪里人啊?怎么想到来这边当兵呢?”那人问道。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朝着那人看过去,此人身材矮小,也不魁梧,模样倒是不错,却有点病恹恹的味道。眯眯眼,薄嘴唇,塌鼻头,如此长相却有两道剑眉,凭空多出几分英气来。嘴里说的官话虽然有几分蹩脚,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但是也不难分辨。

一边观察着对方,云藏锋一边回答道:“我本是扬州人氏,后来家逢变故,流离失所,四处漂泊。所以,我也算不得是哪里的人,算是一个四海为家的人吧。来此当兵也是受人之托,多次推迟未果,也算是了却对方一个心愿吧。兄弟你呢?”

那人把碗放下,一抱拳对着云藏锋和胡璃说道:“我叫黄秋,家中排行老三,别人都叫我黄三。家里面住在黄沙城,后来西疆铁骑那帮狗崽子来打秋风,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我无处可去,又想要报仇雪恨,多杀两个蛮夷,就来这里当兵了。”

云藏锋看得出对方越说道后面眼神就越是落寞,今天是新兵初训,黄三应该也没有什么朋友,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吃饭。怜悯倒是谈不上,云藏锋对于这一点看得实在是太开了,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故事,不管是悲惨还是如何,总之活得都不容易,与其去可怜黄三,倒不如真心把他当个朋友。

“行,黄兄弟,今日既然有缘在这里相会,相识,咱们就交个朋友。我叫云藏锋,这一位小兄弟姓胡,是我四处流浪之时认识的,话少,以后在这里的日子还长,这个仗还不一定打几年呢,咱们互相帮衬着过吧。”云藏锋有一种直觉,就觉得这个黄三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所以才这样说道。

胡璃跟着云藏锋久了,自然也就很熟悉云藏锋的各种说辞了,她这一段时间有许多的身份,云藏锋的妹妹、远方亲戚、结义姊妹、妻子或者是姨太太等等,总之面对不同的人,胡璃就会成为云藏锋不同的人。

这一次听云藏锋说他是一个男的,胡璃也聪明地冲着黄三一抱拳,故意将声音放粗,莽声莽气地说道:“黄三哥,看起来你比我年长一些,以后就叫我老弟就行了。”

黄三哈哈一笑,说道:“好,承蒙二位高看我一眼,我们就当交个朋友。黄某没有本事,身子骨也弱,但是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黄某一定在所不辞。”

胡璃和云藏锋会心一笑,胡璃习惯性地就拉起了云藏锋的手,这一点小动作落到了黄三的眼里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黄三疑惑问道:“二位的关系是?”

胡璃这才想起这个时候自己是云藏锋的一个小兄弟,男子和男子之间是不能拉手的,便急忙将手放开,这也被黄三看了去,在他眼里又是另外一种味道了,这种味道叫做欲盖弥彰。

第一百六十章 逞英雄

军营之中,一切都有标准,即便是吃饭的时间也被卡得死死的,云藏锋不在意这些,黄三却是把这些规矩记到了心里。

为了赶上晚操的时间,也是为了不被统领们责备,黄三也只是跟云藏锋和胡璃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之前云藏锋和胡璃之间有一些亲密动作倒是让黄三误会不少,云藏锋想要解释,却被黄三打断道:“没事,云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这个世界上稀罕事情不少,我也见过了不少。”

云藏锋正好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胡璃的存在,索性就让黄三误会吧,也好过使胡璃暴露于危险之中。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虽然黄三给云藏锋的感觉还不错,但是终究接触较浅,云藏锋绝不会把胡璃置于危险之中。

黄三吃了饭之后向云藏锋和胡璃告了一声罪,就先行离开了。云藏锋和胡璃自然是不紧不慢,慢悠悠地吃完了饭,再从巨石上面下来,缓缓向营帐走去。

从巨石到火头军的营帐要经过一大片士兵休息的营帐,士兵享受的待遇自然和统领之类的不相同,十个人挤在一个营房里面,居住的环境自然是要差上许多的。营房挨着营房,两个营房之间只有一些狭窄的巷道,从外面看进去也只是被营帐壁遮挡住的视线。

拉着胡璃的云藏锋从一个巷道口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按照云藏锋的性格,本来是不想管的,却听胡璃说道:“这好像是黄三哥的声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云藏锋沉吟一阵,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毕竟刚刚才说了要跟别人做个朋友,眼下朋友遇见了麻烦,自然是不能不管。

缓步走进了巷道之中,云藏锋听到了惨叫之中还夹带着一些钝器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打眼看去,竟有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手持木棍正在围殴黄三。

“住手。”云藏锋一声大喝,打断了几人的动作。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英雄降临的王霸之气,只是像平时和一个朋友聊天一样的语气。那几人也依照着云藏锋的话停下手来,回过头来看着云藏锋。

经过围着的人这么一让,云藏锋这才看清楚了里面的景象。地上躺着两个人,身上的盔甲已经沾满了地上的黄沙,嘴角被人打出了血丝,两边的脸也已经肿了起来,一看就是被人连续扇耳光所造成的伤口。

两个人都用双手护住了身体的要害,如同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其中一个便是黄三,另外一个,云藏锋倒是不认识。两人看着云藏锋过来,黄三还准备给云藏锋说什么话,但是只是抬起眼皮这样一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看了一眼云藏锋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为首的一个大汉站了出来,大汉不算高,并云藏锋矮了一个头,满脸横肉,一条刀疤从右边的眼角划到了左边脸上,歪歪扭扭的缝合痕迹让这条刀口看起来像一只狰狞恐怖的蜈蚣。

刀疤脸问道:“怎么,小子?你想做一个出头鸟替这两个小子出头?”

云藏锋向着上面扫了一眼,从走进这个巷道开始,云藏锋就如同动物一般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对于他来说也不算是有威胁,只是那股从战场上面历练出来而自带的杀气是无法掩盖的,从那一刻开始,云藏锋就知道这里至少有一个统领或者班头一般的人物看着。

一边注意着军营管理层那个人的情况,云藏锋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是那个小个子兄弟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装作没长眼睛,如果是他错了,我替他道个歉,请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那么我的朋友也不能白挨这顿打。”

“嗬,呸!”刀疤脸一口浓痰吐到了云藏锋的脸上,然后不屑地笑着说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的?劝你立马滚蛋,否则连你一块打。”

云藏锋没有自己动手去擦干脸上的浓痰,而是胡璃立马从一边凑了上来替云藏锋擦干了脸上的浓痰痕迹。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云藏锋拉住了胡璃擦拭的手,然后朝着黄三走了过去,将其扶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无视的刀疤脸感觉自己刚才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他这样去侮辱云藏锋也只是想要看云藏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云藏锋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一口痰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是无视刀疤脸直接朝着黄三而去。

“我说,这位兄弟,哥儿几个还有这么些大活人站在这里呢。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一点?”刀疤脸倒提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粗壮木棍,质问着云藏锋,他的脸上仿佛恨不得写上两个字,嚣张。

云藏锋只是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他如同坠入冰窖,手上把玩着木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云藏锋杀的人也不算少了,虽然秉持着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的信念,但是总有一些人要惹到他的头上来,并且命还这么浅薄。

刀疤脸是一个欺行霸市、横行无忌的货,手上也有几条人命,可是他和云藏锋这样的人想比还是差远了。云藏锋的气势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加上身上的杀气,所以眼神才会这么恐怖,而刀疤脸的气势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似的强大,遇上了真正的硬点子,就没有丝毫的作用了。

云藏锋说道:“我在和我的朋友说话,我劝你最好别自找麻烦,免得出现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咳咳,人不大,口气倒不小嘛。老子在街头打架混帮派的时候,你小子恐怕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呢。兄弟们,给我上。”刀疤脸是这一群人的老大,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垮了,更何况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他这一边还有这么多人呢。

一群人听见老大发令,统统提起手里的兵器就向着云藏锋冲过去。军营里面是发了许多兵器的,而且都是战场上面淘汰下来不用的旧兵器,或许这些兵器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杀伤力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人拿着的就是军营里面发的这些兵器,只不过他们也只敢拿来唬人而已。这些刀枪棍棒的,对着敌人还好说,如果是对着自己人出了什么岔子,是没有人能够替他们承担责任的。

按照军营规定,故意伤害战友者,视情节轻重,判处开除军籍与斩立决等等相应不同处罚。这也是这些人拿着武器却只敢用木棍和拳头殴打黄三两人的原因。

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都是气势汹汹朝着云藏锋杀过来,但是这些人也只敢用刀背来攻击云藏锋。

“气势上不错,可惜训练的时间短了一点,根基不太扎实。如果稍微有一点良好的武学基础,恐怕还算得上是个麻烦。”云藏锋的喃喃自语被刀疤脸听了去,刀疤脸只觉得这一次恐怕要糟,以前最有用的人海战术,今天可能没什么用了。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这群人和云藏锋之间的差距太大,当第一个人被一拳撂倒在地之后,其他的人心态就崩塌了,由于心态的影响,战斗力更是严重下降。所以很快就被云藏锋打得溃不成军,云藏锋更是用一种戏耍的心态来对敌。

甚至一边打还一边教胡璃怎么样寻找敌人的弱点,然后对敌人进行攻击,还将曾经在天奇峰学到的那一套“打架是一种在多个要素影响之下的技击运动”的理论搬了出来,他相信在这样一套现身说法的讲解下,胡璃对于打架的见解一定有了长足的长进。

一套连贯的动作下来,巷道里面终于风平浪静,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胡璃、云藏锋和刀疤脸,剩下的人都和黄三一样躺到了地上,捂着身上的痛处,左右翻滚shēn yin着。云藏锋还是只看了刀疤脸一眼,然后蹲下身问黄三道:“黄三,这是怎么回事?”

黄三的体力已经恢复不少,缓缓说道:“我刚才经过这里,看见他们在欺负这个兄弟,我看不过去了,就上去说了两句。他们就将我也一并打了。”

云藏锋转过头来问刀疤脸道:“是这么回事吗?”

“不错,这个小子的确和你一样是出来打抱不平的。先前那个小子将一碗沙子倒到了我的碗里,我气不过,这才叫上自己的兄弟揍他一顿。你这位朋友,一上来就带着粗话,甚至将我奶奶都骂了进去,所以我才对他出手的。”刀疤脸持着木棍,做出一个防卫的姿态,恶狠狠地看着云藏锋。

黄三听完也没有争辩,只是小声对云藏锋说道:“我没有。”

云藏锋摇了摇头,这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办法判断两人话中的真假,他只能选择相信黄三。他对刀疤脸说道:“我现在带着他们两个人走,以后希望我们不会再互相找麻烦了。”

刀疤脸却是说道:“是我技不如人,如果有一天我能将你踩在脚下,我一定将你踩在脚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逞英雄事件原委

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云藏锋一手一个将他们提溜了起来,在遍地的哀嚎声和刀疤脸的注视中离开了巷道。对于刀疤脸的威胁,云藏锋丝毫没有放在心里,如果有那么一天,刀疤脸可以把云藏锋踩在脚下,那只能说明云藏锋对自己的修行懈怠了,那也怨不得旁人。

云藏锋自己心里明白,只有弱者才会去怨天尤人,强者都会从自己身上找到失败的原因。一个懂得反省自身的人,即便现在还十分的孱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被别人仰望的强者。

刀疤脸是这样的一个人,云藏锋比他强,他也没有说什么就认栽了,只说终有一天会把云藏锋踩在脚下。不管之后是光明正大地与云藏锋对决也好,还是暗地里用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总之一个强者的基本心理素质刀疤脸是具备的,也难怪才这么短短两天便有这么一些人愿意聚集在他身边。

出了巷道,云藏锋便要与黄三分道扬镳,一个四处惹麻烦的人云藏锋倒是真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了。只不过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藏锋也不好武断地就认为黄三是一个寻衅滋事的人。

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晚课将要开始,想要再询问黄三逞英雄去救的那个人也已经来不及,所以云藏锋对他们二人交代了两句,说等晚课之后,在巨石之下集合,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不见不散云云。

二人也知道云藏锋替他们出头,惹上了这个军营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一个势力,也算是讲义气的好朋友了,自然对于云藏锋的要求就答应了下来。

人是一种独立的社会性生物,喜欢群居,但是又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有的人更享受孤独的感觉,大多数人都有一种自私自利的心,所以是独立的。人类喜欢抱团,这是从远古时期就遗留下来在血液里面的情绪,就像在黑暗当中寻找光明。

即便是在军营里面也少不了许多的小团体,有的人有权有势,跟统领、校尉这些人打好了关系,在军营里面横行无忌,就有了组织一个团体的资本。有的人则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敢打敢拼,自己一步步走上了高位。

也有人想要做一个闲云野鹤,但是曾经帮一个人出过头,或者帮一个小团队出过头,就免不了被推上神坛,作为这个小团体的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每一个小团队成立起来的原因或许各有不同,每一个团队的领头羊或许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但是他们都在追逐着相同的东西,那就是在这个军营里面的生存权利。

这些事情,云藏锋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暂时还不了解,直到晚上和黄三还有另外一个被刀疤脸欺负的人见面之后,才知道了原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一句话说得是一点没错。

黄三二人走后,云藏锋又把视线投向方才观察到的一个统领所在的那个方向,人已经不见了,云藏锋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个军营里面还有这样的高手?

一边走云藏锋一边就开始想,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真的是军营里面的伍长,什长或者一个小统领什么的,看到新兵互殴的事情应该现身出来管教才对,而且不应该有这样的身手。

如果不是军营里面的人,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又是怎么出现在军营里面的。想来想去,云藏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渐渐地就出了神,还是胡璃将其拉了回来,说道:“公子,我们该去晚课了。”

“啊,对,我们快走。”云藏锋这才醒悟过来,拉着胡璃一路小跑。至于为什么不和黄三二人一起,自然是因为三人所属的队伍不同,军营新兵人数很多,自然不可能一起上晚课,都是被分配为十人一组,由两个伍长监督,一个什长讲解。

管理军营的校尉为了方便云藏锋和胡璃,将二人分配到了同一个队伍当中,那个伍长和什长也特别打过了招呼,对于二人迟到的事情视若无睹。

依照着云藏锋现在在军营里面的地位,上不上晚课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就跟之前一样,云藏锋不想在太多的地方让自己特殊,所以能够和普通士兵一样的时候就和他们一样。

晚课的内容也没有什么新奇的,是一些读书识字的课程,看得出来上课的什长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只是粗浅地识得几个字,对于文章的内容、涵义等等一概不知,只是带领着大家读书。

后面又讲解了一些在战场上作战保命的技巧,以及在各个环境当中的生存法则和注意事项。这些项目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最后什长和伍长还带着大家一起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谣,讲述他们在战场上的故事,有的人神往不已,也有感性的人落下了眼泪。

在座的大多数都是不识大字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读书或许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件事情,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军营里面还能够有饭吃,有书读,有歌唱。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云藏锋心里也有些感伤,他扫视了一下周围坐着的所有战友,这些都是将要和他一起在战场上面拼死的弟兄。也不知道离开了雁回关的这个军营到达拒北城之后,又有多少人能够再活着回到这里来。

所有人欢乐的唱着歌谣迎接晚课的尾声,什长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第一次给别人上晚课,自己感觉效果还不错。然后朗声说了一句:“解散!”

听到这一声命令,每一个人都按照一个营帐一个营帐开始扎堆,然后数人一组搀扶着走回到自己的营帐当中。白天的沙漠训练让他们有的人脚下起了血泡,或者在危险地带崴了脚,受了伤,总是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够顺利一些。

云藏锋也有自己的去处,所以拉着胡璃往巨石那边就去了。到达巨石所在的地方,下面已经有了两个人影,便是黄三和另一个人了。

黑夜里看不清人,直到云藏锋走近,黄三才惊喜叫道:“云兄弟你来了。”

云藏锋“嗯”了一声,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倒是胡璃颔首,放粗了声音叫了一声:“黄三哥。”

“你们来得这么早吗?”云藏锋疑惑问道。

黄三“嘻嘻”一笑,说道:“我怕这个小子跑了,我没处说理去。要是让云兄弟误会我是一个喜好惹是生非的人就不好了,对不起云兄弟帮我出头。所以晚课没有结束我就去找这个小子了,然后就给他拉了出来。正好给他们上课的什长闹肚子,我没等多久,就过来了。”

云藏锋还没来得及说话,另外一人就先说道:“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人非要让我来,小爷我才不来呢,别以为你们多管闲事我就会感激你们,我没有必要听你们的话。”

“我没这个意思,你在这个军营里面过得好不好跟我也没有关系,只是我今天惹上了那帮人,自然就要知道那帮人的来头,好做应对。说说吧,那帮人是什么来头,你又是怎么惹上他们的。”云藏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大家各取所需,完事了就快点离开才是最好。

那人看了一眼黄三,又看了一眼云藏锋,说道:“看你今天对付他们的身手,应该还是不用怕他们的。他们在这个军营里面没有什么势力,对付不了你。至少我看到的,他们没有跟军营里面的统领们挂上钩。”

“这么说来,只是一群没有背景的兵痞了。”云藏锋一边思考一边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那人说道:“这个就跟你没有关系了吧,劝你们闲事不要管太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们是有瘾还是怎么着?”

这一次胡璃倒是看不下去了,故意粗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感恩。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也不求报,只问你一点事情,怎么就叽叽歪歪的。”

那人神情复杂地看了胡璃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哼,他们几个原本是跟我一个营帐的。见我身材矮小,四肢瘦弱,又不合群所以欺负我。在我床上撒尿,我的饭还要被抢走。只不过我一直不服他们,白天就向他们碗里倒了沙子,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说着说着,那人就哭泣了起来。本来看起来挺傲气的一个人,突然就哭了起来,让云藏锋有些不知所措。

云藏锋道:“真是矫情,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小孩子过家家吗?幼稚!”

说完这句话发泄了一下心里的不爽,然后云藏锋又说道:“事情我大致了解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黄三,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黄三笑嘻嘻“诶”了一声,云藏锋听见了,点了点头便拉着胡璃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洪家

大漠之上风沙大,昼夜温差也大。雁回关靠近黄沙城,黄沙城边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海,所以每当夜幕降临,对于驻守在沙漠之中的士兵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寒冷的温度。

云藏锋寒暑不侵,对于冰冷的天气只是觉得有些凉爽而已,胡璃却已经是受不了了。白天天气太热,身上只是穿了一些裹住全身的单薄衣服,外面套了一层铁甲。铁架白天的时候热得发烫,到了夜里就冰冷刺骨。

看着胡璃不住地揉搓自己双手,朝着两手之间吐热气,云藏锋心里面也是心疼。拉着胡璃一路小跑回到了白天搭起来的营帐当中。

两人才刚刚回到营帐,房里的灯就亮了起来,云藏锋立马喝道:“什么人?”

还没有进屋之前,云藏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屋子里面有一股不同于他和胡璃的味道,但是又不危险,应该是有生人在。云藏锋仗着自己功夫好,也怕胡璃心里面害怕,所以就大大咧咧地走进了营帐大门。

没想到那人无声无息之间就点亮了房间里面的灯,如果趁着黑夜对刚进门的云藏锋二人下手的话,恐怕二人已经身首异处了。所以云藏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心慌的,心里面想道,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江湖之大,自己还是太浮躁了一些,难免遭了别人的道。

点灯之人就坐在桌子旁边, 是一张低矮的小案,云藏锋打眼看去,是一个有一些胡子的中年人,穿了一身的皮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小酒,用脸盘子这么大的碗一口一个地喝着。

“是你?”云藏锋见过他,就在白天打架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高处观望着他和刀疤脸几人的情况。但是打架结束之后,这个人就不见了。不过那个时候此人还是穿的一身军营之中的盔甲,此刻却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就是因为如此,云藏锋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军营里面的统领什么的,直到这个人突然消失,云藏锋才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即便是到了现在,云藏锋也没有完全将这个猜测推翻。只是觉得这么一个无声无息之人混迹在军营之中别有所图,却根本没有想过此人不是军营中的人。

云藏锋接连说了两句话,那人却是根本没有开口,或许是看到云藏锋一脸的防备,那人这才放下酒碗说道:“小兄弟莫急,鄙人洪四,是北方洪家的人。”

“北方洪家,莫非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北洪那个洪家?”云藏锋眉头紧皱,一个西欧阳就已经让云藏锋应接不暇了,北方洪家的手段今天也已经看到了,恐怕当初在昆仑山欧阳堡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要回来了。

或许这一次会更加悲惨,欧阳家虽大,但毕竟还是对云藏锋有所求,眼下这个北方洪家找上门来,双方之间没有利益纠葛,根本就谈不上可以平等对话。如果这个洪四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云藏锋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云藏锋那半人半兽的状态突然迸发,或许可以与洪四一战。

洪四没有想到云藏锋一时之间心里面已经有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他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不会去琢磨这么多东西。不过洪四这个人对于洪家的骄傲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当他听到云藏锋这么问的时候,眼神里面已经满是骄傲,回答得虽然谦卑,但是语气中的那股高人一等的感觉是藏不起来的。

“不错,就是小兄弟想的那个洪家。”洪四如此回答道。

确认了答案之后,原本还有半分侥幸的云藏锋心底彻底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问道:“不知道洪家今日登门,有何贵干?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怕是没有什么值得洪家惦记的吧。”

这句话说得也没有错,欧阳家欧阳红袖的怪病是家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欧阳家自然不会傻到将这些事情和洪家说。所以说,洪家应该是没有理由听说过云藏锋这一个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人的。

不过今天洪家的的确确找上了门来,那就说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洪四说道:“没有提前给小兄弟打个招呼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我们之前白天的时候也已经打过照面了。别人或许没有察觉到鄙人的存在,但是我敢打赌,小兄弟一定是看见了的,毕竟小兄弟你可不止朝我这儿看了一两眼。”

这些场面话,云藏锋可不爱听,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打断道:“不必客套了,阁下有何贵干就快说吧,我与我的朋友还要休息,明日可是要参加训练的。”

此话一出,洪四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爽快,不过小兄弟既然这么爽快就不该欺骗于我吧。小兄弟单凭肉身便可以打出千钧之力,一瞬间身形连续移动五六个位置,这恐怕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可以做到的吧。至于什么参加训练,这些训练于小兄弟而言,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吗?”

被别人当面拆穿,云藏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但是也知道自己毫无办法。既然洪四可以将他的情况说得一分不差,至少证明洪四的眼力就比他要强得多,毕竟不是实力差不多就能够摸清楚对方的情况的,只有在自己比别人厉害很多的情况下,才能够将别人的招数套路等等看得一清二楚。

云藏锋没有说话,等待着洪四的下文。果不其然洪四说道:“今天来,说跟小兄弟没有关系的话其实也有关系,说有关系但是关系又不大,总之呢,我是为了我们家少爷而来的。”

“你们家少爷?”云藏锋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洪家少爷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姬不予可能都没有这个少爷金贵吧。

“哦,小兄弟你还不知道,今天你搭救的那个人就是我们家少爷。”洪四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丝尴尬。

趁着洪四说话的间隙,云藏锋从床铺下面拿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找了几件厚衣服,让胡璃将盔甲脱下来换上。他也没有心思去避讳洪四了,就这么一会说话的功夫,胡璃已经开始嘴唇发白,整个人打哆嗦了。

洪四也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看到胡璃拿着衣服走到了营帐后面,自觉地走出了营帐。离开之前还将真气微微外放一些,让营帐里面暖和了不少。

云藏锋也跟着洪四走了出来,话还没有说完,洪四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既然如此,与其让洪四先在外面等着,然后又进来,还不如云藏锋跟着走出来,两人趁着胡璃换衣服的时间把很多话都说了。

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比起江南的空气来的确是要干燥许多,云藏锋最开始很吃惊,以为黄三就是洪家少爷,毕竟他是去搭救黄三的,后来突然想到黄三也只是去逞英雄的一个人而已,最开始的那个小子,恐怕才是正主。

即便是知道了洪四说的人是谁,云藏锋还是不太理解,洪家一脚踩在修真界,一脚踏在人世间,不说富可敌国,也是金山银山用之不尽,上好的xiu liàn资源更是一大堆,怎么会跑到汉唐王朝来当一个小兵。

云藏锋问道:“不知道洪家少爷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到此处?洪家又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我不一定会答应,如果觉得为难,阁下也尽可以不说。”

洪四呵呵一笑,说道:“此事虽然尴尬,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可对小兄弟说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小兄弟帮忙,小兄弟自然有权利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洗耳恭听。”云藏锋说道。

“嗯,应该从哪儿说起呢?就从十多年前说起吧。那个时候少爷刚刚出生,只不过少爷的母亲并不是家主的原配夫人,而是一个小妾,家主当时已经年过半百,老来得子,开心得很,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少爷。”洪四脸上开始露出回忆的神色。

“只不过,好景不长。”说话间,洪四话锋一转,“当少爷到了可以xiu liàn的年纪,便会同其他旁系的孩子一起测试灵根,结果,注定只能是个凡人。”

“那又如何了?即便是不能修仙,做一个凡人也不赖啊,文成武功,皆出人才。洪家还在意这个?”云藏锋不解道。

洪四眼神复杂地看了云藏锋一眼说道:“话虽如此,可以少爷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不成,拳脚内功,也无起色。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唯独对刺绣兴趣盎然。可是,那哪是男人做的活,更何况也上不了台面啊。十几年下来,家主心灰意冷,也就不管少爷如何了。”

“好在少爷虽然是家中独子,但是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便是家里的xiao jie。xiao jie聪明伶俐,不仅在修仙一途上天赋非凡,对于琴棋书画方面也小有所成。论起打理家族事务,更是一把好手。”

听到这里,云藏锋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两相比较之下,贵少爷心里不平衡,便离家出走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洪四的请求

寒冷的夜晚,雁回关城外漆黑的军营里面,云藏锋新搭建的营帐还亮着一盏昏黄不定的孤灯。

胡璃换完了衣服从营帐当中走出来,轻声唤道:“公子,进来坐吧,外面天寒地冻,小心着凉。”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云藏锋是一个寒暑不侵的人似的,莞尔一笑,侧开身子,给云藏锋和洪四让出一条路来。

给云藏锋以及胡璃准备帐篷的校尉是一个心眼灵活的人,既然已经觉得云藏锋只是来体验一下生活,那么自然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士兵去处理。校尉在营帐里面除了高床软枕,顺便还备下了火炉还有水壶。

洪四转身走进帐篷,他早就知道了营帐里面备有火炉,所以转进门之后就立马说道:“小兄弟,天气寒冷,不如温上一壶好酒,边喝边聊如何?”

“那自然是最好,刚才阁下出门前一招真气外放,帐篷里面立马暖和了许多,想必阁下是个火属性的修士或者xiu liàn了某一种至阳的心法吧?”云藏锋先是请洪四在小案一侧坐下,而后自己坐到了另外一侧,这才说道。

云藏锋的营帐里面备得有一些酒,还有一些是藏在了同心环里面。这也是防止有人在旁边但是自己又心痒难耐的窘迫境地,就跟现在一样。不过云藏锋马上就发现洪四也有一个空间法器,他从怀里也掏出了一大坛子酒放到了桌上。

根本看不见洪四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看得见突然手里就多了一坛子酒。云藏锋感到有些惊诧,这还是他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拥有空间法器,所以不免多说了一句:“北洪家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啊,果然是财大气粗,能够拥有空间法器,想必阁下在洪家的地位应该也不低吧。”

说到这里,胡璃已经从墙角放着的酒坛子里面挑了一个,然后将其放在火炉子上面用文火慢慢温着。胡璃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里面是样式新颖,颜色亮丽的丝质衣服,因为没有化形完全而暴露在外的耳朵和尾巴都没有被遮盖起来,从云藏锋和洪四的角度看过去,俨然就是一副美人温酒的画卷。

也就是云藏锋知道洪四来历不凡,见多识广,对于胡璃这样一个狐女没有什么兴趣,这才敢让胡璃暴露在洪四的面前,正好也可以让一只女扮男装的胡璃喘上一口气。

这些个有头有脸的家族里面有很多人,甚至是这些家族里面的下人都把这种狐女当作是xià jiàn的污秽之物,供人取乐的小玩意,也只有没有见过世面的凡间富人才会觉得妖族奴仆是稀罕玩意。只是,无论高低贵贱,用途都是一个样子的。

洪四看着胡璃也说道:“我本以为小兄弟只是凡尘俗世之中某个大家族的子弟,没想到小兄弟竟然有这般见识,还有一个如此美貌的狐nu nu婢随从服侍,我倒是对小兄弟的来历更加感兴趣了。不如,小兄弟你先说一说自己的身份如何?”

听到洪四提及胡璃,云藏锋不禁也把目光投了过去,看着胡璃忙碌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阁下此言差矣,胡璃她虽然是狐女,却不是我的奴婢,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妹妹看待。至于我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了一些奇遇,算不得什么,都是运气好罢了。”

洪四哈哈笑道:“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辞。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属于哪一种呢。”

这个时候,酒也已经温好,这坛子酒确是一坛好酒,温热之后不仅香味不散,反而更加浓郁了几分。入口柔顺,聚而不散,一线入喉,唇齿留香。一碗饮罢,洪四不仅大叫了一声:“好酒!”接着便又向胡璃要了一碗。

这一碗酒端起来,洪四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碗酒就和云兄弟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喝下去却是味道百转千回,有意思得很。能够将一个狐女当作自己的姐妹,小兄弟也并非凡人啊,在下佩服佩服。”

见到洪四端起了碗,云藏锋也端起来陪了一碗酒,说道:“咱们还是接着说贵少爷的事情吧,我一个毛头小子,没有什么好说的。”

“也罢,既然小兄弟不愿意过多提及自己的身世,想来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再追问了。”洪四接着说道,“之前说道我们家大xiao jie,其实与小兄弟的猜测恰恰相反,少爷不是自己因为愤恨而离开了洪家,而是被家主赶出来的。”

“哦?那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洪老爷老来得子,应当高兴才是,不说对洪少爷多么宠爱有加,也不应该如此狠心啊。”云藏锋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些花生放到桌上,这种东西目标小,也不必担心会被洪四发现是从同心环中取出来的。

没想到洪四的确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当花生落到桌上的那一刻,洪四就说道:“难怪小兄弟看得出来我有空间法器这回事,原来自己也有一个,还不需要法力驱动,比我这个也要高级许多了。”

一番话立刻让云藏锋警惕起来,藏于同心环中的长刀也响应着主人的心意,蠢蠢欲动起来。

洪四也察觉到了云藏锋的警惕,说道:“小兄弟不必紧张,空间法器虽然是个稀罕玩意,但是洪家也真是不缺。而且抢夺你这样的小辈的东西,我洪四还真是干不出来。只是你拿花生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其中的空间波动,这才如此一说罢了。”

云藏锋这才放下心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世界上不全都是满怀着恶意的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人人都是和蔼可亲的好人。面对着一个陌生人的时候,时刻保持一颗警惕的心,才是能够保护自身安全的好办法。

“既然阁下对我身上的东西没有兴趣的话,还请继续。话说到这里,我还是不明白阁下想要在下做什么事情。”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免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就连在一边倒酒的胡璃也感觉到了云藏锋开始有一些尴尬和不愉快。

洪四倒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拿起花生就剥开放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少爷是家主的独子,从小跟着家里面其他旁系的少爷一起学习,但是总是处于最后一名,被人嘲笑,被人捉弄。可以说少爷的童年是十分悲惨的。”

“这不合理啊,洪少爷的父亲可是洪家家主,谁敢欺负他啊?”云藏锋也开始剥起了花生米,也许正是洪四自来熟的态度让云藏锋里面就将情绪转变了回来。

此时此刻的两个人才正是像两个多年未见的酒友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一边剥着花生米、喝着酒,一边说着别人家小孩的故事,讲着八卦。

两人又举起酒碗碰了一下,洪四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正是因为少爷的父亲是家主,所以才这么悲惨呢。小孩子不谙世事,即便是把少爷欺负了也算是小孩子之间的胡闹,上不了台面。家主也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去找别人的麻烦啊。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自己家的孩子被欺负了找上门去再正常不过,可惜在家主那儿就是不行。”

云藏锋也喝了一口,若有所悟地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有够悲惨的。”

“是啊。”洪四长叹了一口气,一边剥花生一边说道,“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少爷跟家主就不是一条心了,朋友也慢慢变少了。只有大xiao jie,每一次少爷被欺负了就只有找大xiao jie诉苦,只有在大xiao jie那儿才敢哭。”

“所以啊,大xiao jie与少爷的感情是洪家其他人都比不上的。大xiao jie有本事,甚至被家主命令打理家族事务,少爷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嫉妒呢。”

云藏锋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对于这些故事,他本身就有兴趣,于是追问道:“那洪少爷怎么又会沦落至此呢?”

洪四回答道:“这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每年家族年轻一辈就要大比,为的就是决定谁能够享受到家族之中更多的资源,不出意外,少爷又是最后一名。而且,少爷马上就要行chéng rén礼,如果不出意外,再也不能参加家族的大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主已经对少爷十分失望,但是终究是自己的孩子,想着与其让他以后留在家里面被自家人欺负,不如让他出来闯荡闯荡,至少可以远离家族纷争。于是便当场将少爷逐出家门,并且立马派遣我跟着少爷,暗中保护他的周全。”

云藏锋问道:“那他在那里被人打得这么惨,你这个保镖也不出手相助,看着自己主子被打,你这不是失职吗?”

“不是我不想帮,我看着少爷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孩子,我能不心疼吗?只是家主有命,除非生死攸关,否则决不能出手,不然少爷永远也长不大。”洪四竟然流下了两滴泪水,看来是真的心疼自己家这个少爷。

云藏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说道:“那你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洪四抬起头来说道:“我想让小兄弟成为我们家少爷的朋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思念

那一夜,洪四和云藏锋深谈了许久,半夜之后,酒过三巡,洪四也就离开了。洪四仙家手段,来无影去无踪,可以看得出洪四的确十分爱护自己家这个少爷,否则以他一个修士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对云藏锋这样一个小辈屈尊降贵的。

这不是实力差距的问题,而是眼界的问题。洪四并不知道云藏锋的身世背景,也不知道云藏锋曾经在九玄门xiu liàn仙家gong fǎ,也曾经在天奇峰跟着天奇六怪学艺,更加不知道云藏锋是与洪家齐名的欧阳家的准女婿。

至于云藏锋自己愿不愿意做欧阳家的上门女婿,这是云藏锋自己的问题,与欧阳家没有关系。反观欧阳家却是实实在在想要云藏锋做上门女婿的。

所以洪四只会认为云藏锋是一个世俗界里面普普通通的小伙子,只为了吃喝玩乐,为了酒色财气,人间富贵而奔波,不会知道修仙界那些巨擘寻求天道,追求长生的理想。

故此才说修仙界的人看不上世俗界的人不是因为实力的差距或者其他的什么,而是因为眼界的问题还是心境的距离,两者实在是相差太大、太远,以至于用什么东西都不可能填补这个差距。

不过人世间也有让修仙界的人刮目相看之人,毕竟不是每一个修真的人都能够踏入结丹期、元婴期的境界,所谓筑基期的修士,也不过比寻常人多了百年寿元,在江湖上最为顶尖的那一批高手,同样可以以凡人之躯斩杀修士。有的人,喜欢称这种行为为“屠神”。

洪四走后,云藏锋思虑了良久,有很多问题都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一直来来回回的绕着圈子。他没有立即答应洪家的请求,因为他不喜欢刻意怀着某种目的去接近一个人,他感觉这样,会让自己在那个人面前低一个头。

但是洪四既然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说明还是对云藏锋有所期待的。如果云藏锋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不说洪家会如何,单单是让一个修士欠自己一个人情,这个事情就不算简单了。

天底下什么债都好还,只有人情债最是难还。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毕竟在那些大家族眼里,真金白银到了最后不过只是一堆冷冰冰的金属,甚至铸造成器具都嫌它太软了。

可是人情债就不是那么好还的了,当家族认识到人才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部分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去还人情,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情有一天会让他们失去什么,也不知道还了这个人情交好的那个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有利可图的事情,云藏锋心里还是想要去做的,因为眼前他已经不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了。以后胡璃的xiu liàn恐怕还要靠着修真界的这些朋友想办法。云藏锋当然也可以回去找到天奇峰的师父或者九玄门的两位老爷子,但是需要的资源也还是要自己去找。

想不出一个好的结果来,云藏锋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吧。那个洪少爷的脾气古怪,睚眦必报,想必会在军营里面受不少委屈,如果云藏锋见到了,就帮一帮吧。

云藏锋也能够理解这位少爷的心态,本来应该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结果不仅在家族里面不能享受到大少爷的待遇,到了对于洪家来说只是一个眼屎这么大一点地方的新兵军营还要被一些下流之人欺负,换作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这些事情云藏锋想了一会,就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因为看见了洪家的人,云藏锋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远在天边的那位欧阳家的姑娘,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位姑娘是否还好。

云藏锋曾经答应她在她病发之前一定赶到欧阳堡去帮她治病,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欧阳红袖是否过得好,回家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应该是没有病发的,当初在欧阳堡的时候欧阳家族曾经说过欧阳红袖这个病还能够拖很多很多年。

想起了欧阳红袖,云藏锋自然也会想起已经阔别许久的结发之妻,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龙灵这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有没有长大一些,龙辕修为高深,不知道有没有让龙灵的修行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云藏锋倒是不必担心龙灵会受欺负,有龙辕跟在身边,除非是与曾经追杀紫嫣的血魇一族展开了最后的决战,否则龙灵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想到这里,云藏锋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他如此拼命想要能够拥有真气的主要原因又何尝不是想要早日与龙灵团聚?当初在蜀山上面被逼无奈而分手,自己答应了龙灵,等他有了足够的实力,一定会去妖界找她。

眼下又多了一个胡璃,云藏锋要把胡璃送回到妖界去。见到胡璃的那一刻,云藏锋才知道了胡璃就是当初跟在龙辕身边那个紫衣美妇所说的同族人,想必那个紫衣美妇就是狐族的九尾天狐吧。

只可惜,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云藏锋的实力却没有明显的进步。炼体一途虽然也能够问鼎武道巅峰,可是淬炼身体速度缓慢,恐怕等到云藏锋老死于人世间,都还没有达到足以帮助龙灵复仇的地步。

这也是云藏锋迫切想要xiu liàn出真气的原因之一,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五脏当做纳气的所在也要让自己能够xiu liàn仙道。云藏锋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也不管五脏纳气的方法有多么危险,他一定要追到妖界去,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想法。

胡璃早已经沉沉睡去,在这样一个夜晚里面,温暖的炉火和守在门口的男人都成为了她最窝心的安全感,她早就已经不害怕一个人入睡了,曾经那些猎妖人给她带来的伤痛都已经被守在门口的男人统统抚平。

想了很多之后,云藏锋回到了屋里,很自然地钻进了有胡璃的被窝。胡璃感觉到了云藏锋的到来,也很自然地爬到了云藏锋的身上,云藏锋和胡璃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睡眠方式,即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远在昆仑山的欧阳堡内,也有一个妩媚动人的美丽姑娘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因为身处昆仑,这轮明月比大漠之中的云藏锋所看到的要大一些,亮一些。

姑娘的面前放着一个酒杯,杯子里面还有半杯没有喝完的猩红色酒水,酒水香气浓郁扑鼻,必然是好久。只是美酒容易让人醉,妩媚动人的美丽姑娘醉眼朦胧趴在桌上看月亮,嘴里却喃喃自语着:“云藏锋…你这个混蛋。”

神州大地一处不知名的境界,龙辕带着龙灵正在此处破阵取宝。龙灵修为不深,天奇六怪虽然各个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鬼才,但是对于妖族的xiu liàn法则确实不得要领,龙战虽然在行,却苦于没有资源和时间太短。

妖族的xiu liàn都是跟着自身的成长来的,年头越长,修为越高,只需要每日吐纳,xiu liàn肉身,时候一到了就足够强大了。可是,短短十年时间对于一个妖族来说,确实只能算是一眨眼的时间。

所以要想让龙灵在短时间内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就必须下猛药,猛药自然离不开那些虽然凶险,但是藏着众多宝物和机遇的洞天福地了。

也就是龙辕一生游历四海,走遍了名山大川,足迹遍布神州大地,所以才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都十分熟悉,对于哪一些地方对于龙灵的xiu liàn大有裨益了若指掌。这边龙辕和紫衣美妇一边清扫着这处洞天中原主人留下来的守卫,一边向前飞驰着。

而龙灵才刚刚对一只因为此处充沛的灵气而发生变异的巨大蜘蛛一剑斩下,使得淡绿色的汁水四处飞溅,就在此刻,龙灵似有所感,回头看见高悬在夜空当中的浩瀚明月,喃喃道:“藏锋哥哥,是你在想我么?灵儿也好想你啊。”

等回过神来,龙辕和紫衣美妇已然走远,龙灵不得不收回了心神,加速跟了上去。

这一夜,很寻常,对于一些人来说,只是度过了一个普通的夜晚,只是睡了一觉,只是喝了一场花酒,睡了一个姑娘,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一夜也很寻常,他们游走在生死边缘,每天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每天都是如此,所以寻常。

天天都处在安稳世界的人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睡了一觉的那个夜里有很多的人失去了性命,被àn shā、被仇杀、被毒杀、被刺杀,也不会想到有很多人为了名声,为了利益又在背地里秘密谈成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人世间就是这样,人人只看得见自己和身边的人,却又想不到其他的人,所以这个世界上活着的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人都是不完美的。那些时时刻刻挂念着别人,心里想着天下苍生的,恐怕只有佛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新兵营里的半年

在新兵军营的时间过得很快,云藏锋也没有怎么参与到新兵的训练当中,他有自己的训练方法。大多数时候都是陪着胡璃进行训练,胡璃是一个没有基础的初学者,对于她来说,军营里面一开始训练体能和简单的武器招式的方法是适合她的。

而云藏锋则是一个人躲起来xiu liàn更为艰涩高深的武功招式或者打坐,高手之间的对决,很大程度上是由个人的反应能力、速度以及力量决定的,武功招式和辨识穴位的技巧,以及察觉对手的破绽,快准狠的出手都是建立在强大的身体素质上面的。

但是,在高手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修仙者不修肉身,百里飞剑,动辄千里之外飞剑去人首级,即便是无痕这样的剑术大家也只会在面对同一水平的高手之时才会手持宝剑与人短兵相接。

当两个人的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能够决定一场对决胜负的因素就只有一个,心理素质。谁的心里素质更好,在对决当中产生的失误更少,就能够在对决当中取得巨大的优势,从而引导整个局面。也有的人在对决一开始处处占据优势,却在快要取胜之时,有了一个巨大的失误,导致功亏一篑,全盘皆输。

打坐有两个作用,修仙者打坐是为了让心静下来,这样有利于加快体内真气的流动和对天地灵气的吸收,xiu liàn内功心法的高手也是如出一辙。所以很多高手在闭关突破之时都会盘腿打坐,以免被心魔入侵。

另外一个就是像云藏锋这样锻炼心性,耐得住寂寞和身体上面因为长期不动而带来的不舒适感觉也是对心的一种历练。心的强大便是人的强大。

在这里训练了半年,胡璃的身手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了。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她本身就是妖兽,通过一些系统性的训练可以激发她体内的潜力,所以她的力量和速度都比人类增长得要快。

有了速度和力量作为基础,剩下的就是技巧上的问题了。对于胡璃来说这就更加不是问题了,一个月的基础武器使用技巧方面的学习就已经让她粗浅的掌握了各类武器的使用方法,更何况还有云藏锋这样一个所谓的武功高手在身边做随身指导。

放眼整个江湖能够胜过云藏锋的人不少,但是肯定也不算多,如果再把范围缩小到这个军营里面,恐怕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洪四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功夫这一方面胜得过云藏锋。

修习武艺虽然过程十分痛苦,但是只要是云藏锋说的话,胡璃都会照办。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面,胡璃十分难受,甚至开始对云藏锋严格的训练方式产生一些不满的情绪,云藏锋嘴上没说,心里却能感受到那一段时间,一向与他亲近的胡璃变得疏远了许多。

过了两个月之后,胡璃开始慢慢适应了训练带来的痛苦,功夫也变得突飞猛进。看着胡璃的进步,云藏锋很是欣慰,至少不用担心胡璃在军营里面的安危了,云藏锋有时候也在想,可惜自己知道不能修行真气之后,没有带上一本适合xiu liàn的内功心法,否则自己在这个军营里面就可以将胡璃培养成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倒是曾经尝试过将化龙诀传授给胡璃,本来以为胡璃本身是妖兽,xiu liàn化龙诀应当是事半功倍的,没想到化龙诀在胡璃的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甚至xiu liàn了一会之后,胡璃身上的真气四处乱窜,血气逆行,浑身变得发红滚烫起来。

云藏锋不得已停止了让胡璃xiu liàn化龙诀的想法,自我安慰道,化龙诀本来就是炼体gong fǎ,妖兽只需要吸纳天地灵气强化己身,便能够淬炼身体,化龙诀对于胡璃只是鸡肋。

不过即便是这么安慰自己,云藏锋也知道,化龙诀对于肉身的强化是建立原本的身体素质之上的,所以不管胡璃本身的身体强度如何,化龙诀都能让它更强。只是为什么在胡璃身上会产生排斥反应,云藏锋不得而知,暗地里记下了,准备回到天奇峰去询问方天生。

待了几个月之后,云藏锋也知道了为什么军营里面有时候能够大量吃肉了。雁回关以西土地慢慢沙化,无法耕种,在这样不长草的地方,牲畜的养殖也难以发展,所以很难吃到肉和粮食。这也是为什么云藏锋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校尉吃一块带毛猪肉吃得这么开心的原因了。

但是在雁回关以西有一样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战争,战争不仅要死人,还要死很多的马。战马对于每一个国家和每一支军队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如果能够只杀死骑兵而不伤害战马,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两军对垒之中,步兵是被骑兵克制的兵种,而远程打击手段不可避免的就要使战马受到伤害。为了追求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战马身上所披的战甲往往都不够厚重,无法有效抵御强弓劲弩的射击,只能在很小的程度上减少战马所受到的伤害。

也正因为如此,一匹脚力强劲的战马是奋战沙场的武将梦寐以求的至宝,就跟手里面的兵器一样,是在战场上面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江湖上传闻的宝马有很多,比如霸王乌骓马、夜照玉狮子,汗血宝马等等都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好马,也跟随着他们的主人立下了赫赫战功,留下了不朽的功绩供后人传唱。

既然无法避免对战马的伤害,那么就难免有一些战马会死在战场上,这一些马也许对于原主人来说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是对于对手或者是其他人来说,就是一顿美味的马肉。

在战场上,真的没有那么多讲究,能够吃饱、能够活命就是所有底层士兵最大的目标,别说是马肉,真的饿急眼的时候,恐怕敌军的尸体都会成为军营里面的菜肴。上层的将军、校尉等等,为了能够打胜仗,自然也会尽全力保证士兵能够吃饱喝足,拥有最巅峰时期的战斗力。

有的人还是和战马有感情的,比如说骑兵,这一些骑兵都是经过长时间的培养和磨合才和自己的战马成为能够在沙场上并肩作战的伙伴的。吃战马的肉,难免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所以大多数骑兵都是不吃马肉的,当然也有特例,只不过这些都是个人信仰和喜好,没人会去追究。

一匹好马最后的下场不过如此。在战场上死亡,或者被敌人缴获,然后誓死不被驯服,最后成为士兵的果腹之物,要么就是被另外一个人驯服,接着在沙场上作战。当一匹马被选为战马的那一刻它是骄傲的,因为它的强壮,它的灵性,但是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注定了它悲壮的结局。

这一些事情都是云藏锋这半年以来从校尉那里打听来的,他知道他自己不会一直做一个小兵,如果是这样的,姬修和姬不予就不会花这么大工夫让他不远千里也要奔赴前线了,姬不予或许已经收到了自己在雁回关新兵军营参训的消息,然后每一天都期盼着云藏锋到达黄沙城的那一刻。

在这样的压力和自我要求之下,云藏锋自然会竭力向军营里面的最高级别官员请教军务方面的事情。

幸而小的时候总喜欢在方天生那里看一些闲书,关于军事、战阵一类也由方天生教了不少,不过每一次方天生都说:“我只是看过一些兵书,摆过一些沙盘,真正的战场上情况要更复杂,更难以猜测。天意没有人能够算到,所以,战略战术也一定要灵活。”

总之,这半年就是云藏锋不断地向校尉取经的半年。校尉平日里看起来是一个溜须拍马、不学无术的家伙,没想到真的接触了之后,云藏锋才发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说得是真的有道理。

这个家伙肚子里面是真的有东西的,不是装的屎,对于一些军事上的见解也常常让云藏锋获益匪浅。有时候云藏锋甚至会觉得如果不是这家伙犯了禁,被勒令不能再骑马打仗,恐怕以他的真本领和官场之道,已经是统率一支军队的将军了。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校尉自己也说,不怨天怨地,只怪自己在战场上没有注意。

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这半年来,不知道是安排好了还是云藏锋的错觉,洪家少爷总是出现在他和胡璃的面前,云藏锋也帮他处理了不少麻烦,甚至为了这个洪家少爷在军营里面树敌不少,只不过云藏锋自己不放在心上罢了。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之前一点都不知道不了解,甚至根本没有听说过,当有一天了解了一下这个事情或者这个人,关于它的信息就会一直通过这种形式出现在你的眼前。

这个洪家少爷的性格的确是过于高傲了一些,云藏锋十天里面起码要搭救他五六次,大小不论,有时候云藏锋自己不想出面就让胡璃上去练练手,甚至黄三也有机会出了几口恶气。

两人一来二去也算熟悉了许多,偏偏黄三觉得这个洪家少爷很是不错,自己去找伍长要求换营房,跑去跟洪家少爷一个屋。

如此一来,云藏锋和洪家少爷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结训

军营里的清晨往往伴随着号声而来,军营里的所有人都还沉睡在梦中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号声打破了军营里面的沉寂。

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了演武场集合等待着新一天训练的开始,此时此刻,这些新兵还不知道,今天的号声不意味着训练的开始,而是代表了训练的结束。走出这个大门,他们就要奔赴真正的战场,然后在上面流干自己的血液,要么马革裹尸,要么荣归故里。

当然,这一些都还没有人知道,每一个军营里的新兵都还以为和往常一样,先等着统领训话,然后就是长时间的体能训练和战阵演练,这样没有鲜血和危险的训练最开始还有点意思,到了后面已经不能让这些审美疲劳的小兵有一丝丝的ji qing。

他们缺少鲜血和危机感的ci ji,他们不再能感觉到舌根发麻,牙齿打颤,后背冒冷汗的ci ji感。握紧战刀的双手也不再因为每一次的挥舞而颤抖,每个人都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活着的牲口,漫无目的地走到演武场,漫无目的地训练,漫无目的地结束无聊的一天。

可是今天让他们感觉到很奇怪,演武场最高的台上站着的不是平时对他们进行训练的统领,而是整个军营里面的最高统帅,那个肥胖的校尉。有的人心里想着:“或许,大官的出现能够给这种无聊的生活带来一些趣味吧,哪怕是真给我一个西疆蛮子砍一砍也好啊。”

或许只有少数人感觉到了今天的不同寻常,凭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平时的规律是不会让校尉来关照他们的,除非是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寒风凛冽吹过众人的头顶,冬天漫长的黑夜还没有过去,依旧有几颗闪烁不定的星星高高悬挂在夜空当中。演武场上的火把照亮了一切,校尉由背对着所有人到转过身来,他炽热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他说:“相信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我的面,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我是谁。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们只需要知道,到了今天,你们的训练结束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需要你们奔赴战场去挥洒热血的时候。”

“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看一眼你身边的兄弟吧,说不定到了战场上,你连一个囫囵的尸体都找不到。”

“走出这扇大门,就没有人再为了你们的性命提供庇护,相反,你们要成为你们身后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大门,即便是死,也绝对不能让西疆蛮子和北域畜生的铁蹄踏进汉唐王朝的疆土半步。”

“有许多的前辈已经将他们的性命交给了那一片血红色的沙漠,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要抱有侥幸,只要是在战场上,死人才是最正常的事情,我们脚下的土地,每一寸都是用鲜血染红过的。”

“在战场上面,你们能够信赖的就只有手里的兵器和背后的兄弟,其他的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每一次打仗,都会有很多的逃兵,我相信甚至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在你们之中也有。或许,你们现在对我这句话嗤之以鼻,等你们真正面对尸山血海的时候,就明白了我说的不是假话。”

“不管是在战场上面待过了多少年,杀过多少人的老兵,都不能保证自己不死,都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逃走。相信我,你们这半年以来在他们这些老兵身上学到的所有本事都将会在战场上救你一命。将来有一天,你们也会后悔在这里用的功太少。”

“出发吧,新兵们,去见识一下人世间最残忍的地方,去感受一下天底下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希望,你们能够活着回来,前提是不要成为逃兵。”

云藏锋在暮夏从江宁郡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大半年了,军营里的半年是他过得非常充实的半年,突然要离开了,云藏锋竟然会对这个地方有一些不舍。

新兵军营的训练和争斗已经让他开始适应这样闲散的生活,每天和一些家伙小打小闹,然后努力地从校尉的身上学习军事、军务方面的知识,偶尔帮着洪家少爷处理一下他的麻烦,看着黄三半年如一日地去骚扰洪家少爷。

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能够接受的,不能够接受的,在离开的这一刻统统都浮现在眼前,哪怕是经常在一起作对的家伙们那张丑陋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面。更加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整个新兵军营里面一共有一百二十六名新兵,但是军营里面只有十二个当官的会带领他们抵达黄沙城,六个伍长,三个什长,还有三个负责训练的弓、骑、步三军执令。管理整个军营的肥胖校尉不算在内,当然还有其他的官员,都会留守本军营。

抵达黄沙城之后,这一百二十六名新兵会与其他军营的其他新兵一起汇合,汇编成一个新的营队,然后一起赶往拒北城,加入到前线战斗当中。

但是这里面有一些问题,十二个当官的一人只会带领十个人的编制前进,也就是说会有六个多出来的人。校尉也想过让他们混在其他的编制当中就算了,一人加入一个,其实也就混过去了。

只是云藏锋自己要求单独出发,不管别人怎么样。校尉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在军营的时候这些伍长、什长、执令都知道了云藏锋的身份不简单,到时候如果起了分歧,听云藏锋的还是听队伍统领的?

要知道军队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令行禁止”,如果一支队伍的统领没有了威信,这个队伍就散了,队伍一散,整个队伍都会处于一种最危险的情况下,这种情况下面,每个人都会各自为战,根本不会想到在敌人的包围当中与别人联手抗敌。fēn liè开来的队伍最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军覆没。

不管一个人有多么强的个人能力,只要不超出凡人的范围,在成百上千的军队包围之中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来。也许他能够杀掉很多人然后再死,但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因为个人的武功在这样强大的军队包围下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汉唐王朝的历史上面也有很多被奉为战场武神之类的人物,其中最为凶猛的,也不过依靠一己之力击杀数百人,而后战死。

不管是力竭而死还是被战阵绞杀而死,总之,一个人的力量在人山人海之中真的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在军队里面士兵总会被将军要求一定要“令行禁止”,哪怕将军所下命令是错误的,也会比分散的军队下场要好得多。

云藏锋既然亲自开口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校尉自然是欣然应允。这半年以来,校尉也曾想过办法去上面打听关于云藏锋的事情,只不过比他品级要高的人也没有多少人清楚云藏锋的来历,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直到除夕那一天,有一个从拒北城来的使者,一来是给这个新兵军营送来冬季过年的物资,二来是给校尉送来了姬不予的亲笔书信,心中写道云藏锋有大将之材,无双之勇,要校尉善而待之,传而教之。

校尉脑子灵活,看完信也就知道了姬不予的意思是要把云藏锋培养成为一个将才。想到这里,校尉才开始将所有的经验和知识对云藏锋倾囊相授。

眼下这个时候,云藏锋想要单独出发,校尉索性让云藏锋带兵出发,作为军营最高统帅,给手底下的小兵封一个队长的官职还是很容易的,连上报都不需要。

如此,云藏锋官升一级,从一个小兵变成了一个五人小队伍的队长。

兵分数路出发,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虽然拒北城那一边是正面战场,但是西疆的骑兵军队早就已经渗透到了拒北城后面的黄沙城和雁回关之间,再往后就不可能了,不说补给跟不上的问题,单单是汉唐王朝那些江湖帮派和武林高手就够他们喝一壶。

在西北三关附近游曳,还不至于被一网打尽,这些军队分成数十股,一股二十人到三十人不等,专门劫掠三关附近村庄的财物和tu shā当地居民,偶尔遇到小股的粮草部队,也会将其歼灭。

除了敌人带来的威胁,三关附近还有以劫掠为生的马匪,这些马匪不同于马帮。马帮虽然也是十分彪悍,甚至在中原人眼里有一些不讲情理,但是马帮做事不会滥杀无辜,更加不会无故骚扰百姓。

但是马匪本身就是匪徒,更是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大fā guo nán cái,不仅劫掠当地的居民,甚至还会把队伍拉到西疆内部去打打秋风,可以说马匪已经成为了汉唐王朝和西疆两地都仇恨的第三方。

在这种形势微妙的时刻,人多可以壮声势,但是目标显眼,如果敌人不怕,恐怕这群新兵没有走到黄沙城就会大量减员。分成数股出发,或许还可以逃过一劫。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了谁的脸?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整理,甚至最后不得不吹响号角才把这些拖拖拉拉的新兵从自己的营房当中唤了出来。

新兵进军营的时候都是没有多少东西的,不过在这个军营里面待了半年,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积蓄。有一个新兵家里是做木匠的,进兵营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可是军队里面简单而慢节奏的生活让他多了很多的物件,从沙漠里面或者偶然在某一处捡到的木头都被他变成了一个个精美的木雕,去他的营房里面看,可以看到从旧到新,从简单到复杂,从粗犷到精美的各式木雕。

这里面有他幻想里面的神兽,有听人描述雕刻出来的měi nu,有军营里面熟悉的人的面孔。半年的时间,他把这里的一切都用自己的双手复刻了下来,或许不算完整,但是有很多的点点滴滴。

这个小兵就是为了脱离每一辈人都是木匠的家庭状况才选择了来到军营里面当兵,他没有想到自己半年以后,竟然会这么舍不得这些散发着各种木头香味的小玩意,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是拾起了曾经最想要逃离的东西。

从这些木雕中间,可以看出这个士兵的技艺每一次都在成长着。如果把他所有的作品按照时间的顺序摆放出来,就会发现这半年来不仅他成长着,他的雕刻技艺也成长着。

所有的木雕都是他的心血,如同他的朋友,他的孩子一般,辛苦培育出来,也陪着他度过了许多空虚的时光。可是木雕太多,是不能全部都带走的,他必须要有所取舍,纠结再三,士兵选择了最开始的几样作品,然后把剩下的精美木雕都留在了这个营房里面。

他的想法很简单,好的东西,就应该留给别人观赏,让后面来到军营中的人都知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个了不起的雕刻大师。与真正浸淫此道多年的大师比起来,他的东西自然算不了什么好货,不过,这里面都是他的心血,他的创意,这才是一件艺术品里面最美好和最宝贵的东西。

拿走几件旧货,也是为了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为了一点点的成绩而忘乎所以,要看看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粗糙。看到那些粗糙的旧物件就应该想起来曾经在某一个军营的营帐里面那个努力的士兵。

像这个士兵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军营里面的统领们也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些人拾起这点点滴滴的回忆。

原本预计在午时之前走出十里,然后落脚歇息,埋锅造饭,吃过了再走。眼下只能够在军营里面吃过了再出发了,也就是这么一耽误,可能就会落在其他军营的部队后面,导致不能够按时汇合,

因为时间耽误了不少,所以留给所有人吃饭的时间就变得比较短了。吃饭的时候,由一个什长宣布了云藏锋将独自担任队长,带领六个人前进到黄沙城的消息。

什长宣布完消息就离开了,留下坐在所有士兵中间的云藏锋露出一脸的苦笑。他心里清楚,人的嫉妒心是多么可怕,这个军营里面有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对他一个突然冒出来要大一级的家伙自然是不服气的,军营里面一切靠实力说话,你有本事才能让别人服气,如果没有,自然会被拉下马。

果不其然,什长一走,立马有一个家伙站了起来,大叫道:“谁?谁是云藏锋?大家都是新兵,凭什么他就能官升一级,我老马第一个不服气。弟兄们,你们服不服?”

老马这个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有人附和道:“对啊,谁啊,我们都不认识。训练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个人,他靠的是什么上位啊。怕不是跟校尉做了什么交易吧,军营里面少女人,面容白净的男人也可以将就着用啊。”

所有人听完这个话都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个话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大家都是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忌讳。

云藏锋没有选择立马跳出来,而是悄悄观望着,他看到了半年前被他揍过一顿的刀疤脸埋着头吃饭,只不过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想来眼前的这个局面,就是出自于刀疤脸的手笔。

这种腌臜的下流手段,不仅不能让云藏锋展现出来一丝慌乱或者造成什么麻烦,甚至让云藏锋心里面发笑。云藏锋想起了当时刀疤脸恶狠狠说着要报复他的眼神,没想到等了半年,却只是等来了如此小儿科的闹剧。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自己的饭,云藏锋站起身来就要走,胡璃饭量比较小,一直就在旁边等着云藏锋,见到云藏锋站起来,胡璃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有走出几步,背后就响起了刀疤脸的声音:“云藏锋,这就想走了吗?你要带兵,我老巴第一个不答应。”

一时之间,云藏锋成了这一块的众矢之的,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开始站起来叫嚣道不同意。甚至有人说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不是塞了钱,就是给了官,走了后门。

在军营里面,云藏锋的块头的确不算是最吓人的,虽然云藏锋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是军营里面有的人的样子看起来比云藏锋更为唬人。而且经过了半年的训练,所有人都知道,块头大不代表能打,能抗。

在一阵阵的讨伐声中,云藏锋信步走到刀疤脸面前说道:“这就是你报复的手段?利用大家嫉妒的心理让我难堪,甚至还想利用人多的优势,让我下不来台。”

刀疤脸没有回应云藏锋的问话,反而是大声说道:“云藏锋,你别以为威胁我就能掩盖你卑鄙无耻的上位行径,我老巴,愿意做第一个挑战你的对手,如果你输了,自己把队长的位置辞去,一个人滚去黄沙城吧。”

这些话是大声说给其他士兵听的,而后还有一些话是小声说给云藏锋听的:“云藏锋,那一次之后我就打听过你,除了名字,还知道你有些背景。或许半年前我打不过你,但是这半年我没日没夜的磨练自己,就是为了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你也尝尝被人dǎ dǎo在地的滋味。”

云藏锋淡淡一笑,也没有大声说,只用了只有他和刀疤脸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看来你很用功地想要找我报仇,我很欣赏你。但是实力的进步并没有打开你的眼界,你还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希望你不会后悔吸引了这么多人的关注。”

“我绝不后悔。”说完这一句话,刀疤脸便抢先一步,想要打云藏锋一个措手不及,一只手握紧拳头,从下面向上去击打云藏锋的下巴。

这一点小伎俩云藏锋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就如同他所说,刀疤脸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一点差距不是半年的苦功就可以弥补的。

他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拳打中了自己的下巴,不过云藏锋除了因为力道的冲击,让头稍微往上面抬了一下,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反而是刀疤脸那一拳感觉打在了石头上面,反馈回来的力量,让他的拳头隐隐作痛,微微发抖。

“这一拳算是给你这半年的辛苦一个报酬,接下来,我就不会留情面了。”云藏锋这一句话说得很小心,甚至很有余地,他说的是不留情面而不是不留手,只说明云藏锋会让刀疤脸无力还击,而不会全力出手。因为云藏锋的全力出手,刀疤脸一定会在这里丢掉自己的性命。

云藏锋正要出手,便听到身边的胡璃叫了一声:“慢!”

云藏锋和刀疤脸都转过头去狐疑地看着她,胡璃凑到云藏锋耳边耳语了几句,云藏锋便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也好看看这半年以来,你到底有多大的进步。”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到处都是给云藏锋喝倒彩的嘘声,只有黄三站在一边,紧紧攥着自己的餐具,生怕这个兄弟被人欺负。而洪家少爷只是冷眼旁观着,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刚刚一瞬间的交手,没有人看出来其中的问题,所有人都认为是刀疤脸占了上风,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谁给谁放了水。当然还有对云藏锋有一种盲目崇拜的胡璃深信云藏锋绝不会输给刀疤脸。

“我跟你打。现在你还不配跟我大哥交手,只有赢了我,你才有这个资格。”胡璃故意放粗了声音说道。

胡璃此言一出,嘲讽的声音就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了。

“胆小鬼,居然躲在一个比自己还要瘦弱的人后面,云藏锋,你是个懦夫吧。”

“没种的东西,你敢自己上吗?被人打了一拳,将下面那东西也给打碎了么?”

这一类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场中的三个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还是有一个rén liu下了冷汗,就是刀疤脸。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又猜错了,恐怕,这一次用计召集了这么多人,打的是自己的脸。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服了

空旷的场地上面,一场令人瞩目的战斗即将展开,这个军营里面看起来实力最为悬殊的对决就要被所有人见证。胡璃身材本来就娇小,即便是穿着肥大的盔甲,也撑不起来多少分量,刀疤脸也不算高大,但是跟胡璃相比较,也要高出一个头还要多。

在军营的另外一侧的校尉营帐内,这个新兵军营的最高统帅正在梳理这一次要送走的新兵名单,这些工作都是细活,一不注意就要出错。若是不加以核对就送到拒北城的大军当中去,或许会有间谍混入,也可能有一些战死沙场的,连名字都不能留下。

好在校尉做这个细心活已经有一些时间了,不仅仅是这一次与西疆和北域的战事,之前的训练还有边防戍守,他也带过了不少新兵军营,所以这件事情做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

“校尉,那边的局面有些控制不住了,你看,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出面去?”一名刚刚站在众新兵吃饭的地方偷偷观察局势的伍长也没有通报就这样闯了进来,看到校尉正在忙着核对新兵名单,话说了半截就噎在那里了。

校尉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就低头继续核对名单,时不时还要批注两笔,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说道:“有什么事就说,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是。”前来报信的伍长应了一声,然后将那边的情况缓缓道来,“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将云藏锋晋升伍长并且要单独带队去黄沙城的事情公布了出去,不出大人所料,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而且似乎有人在里面煽风点火,事情一下子就闹得很大,眼下正有人在挑战云藏锋,不知道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出面阻止一下。”

校尉手里的笔不停,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问前来报信的伍长道:“你从一个新兵做到一个伍长,花了多长时间?立下了多少战功?”

“报告校尉,属下从军以来,参与小战役五场,杀敌共计三人,半年后官升一级,为伍长。”伍长汇报起自己的战绩来,腰杆都挺直了许多,脸上带着一脸的傲气。

杀敌三人或许只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要知道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有仗可以打的,更不论那种数万人一片混战的大场面。小规模的遭遇战里面,难以预料风险,杀了人,立下了军功也不一定有命回来被册封,能打并且活了下来,这才是伍长的本事。

校尉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可曾有人对你不服气?有人不服管教?”

说到这里,伍长也就明白了校尉的意思。伍长虽然只是军营里面最小的官职,甚至连官职都算不上,只是管理着几个普通士兵的人而已,但是这也是享受了不同待遇的,比如拿着更多的军饷。

既然其中有利可图,那么自然也就有人眼红这些多出来的银子,或者更有的人心高气傲,不服管教,觉得自己的本事比伍长高,为什么要服从一个弱者的命令。这些事情在军营里面都是常有的事。

与云藏锋不同的是,新兵军营里面其他的伍长、什长甚至是三军执令,都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和自己的血汗换来的,而云藏锋什么都没有,他靠着什么去服众?靠着什么东西去让别人跟着他走?

战场上能够杀敌的人有很多,立下军功的也不少,但是能够做到伍长的人却不多。否则人人都是伍长,那谁管理谁?只有能够让人信服的人才能够在这个流淌着热血的地方有一个一官半职。

显然现在的云藏锋在这些同袍的眼里面,他还不配做一个伍长,一没有战功,二没有名气,甚至lián zhàn场都没有上过,如果说一定要有一个伍长的人选的话,自然是能者居之。

而这一次刀疤脸一手策划的聚集众人目光,然后向云藏锋挑战,对于云藏锋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在众人面前展现他的实力,即便还有心里面存有疑虑的人,不服气的声音也会小很多。

看伍长闭着嘴巴不说话,校尉就知道自己点透了这个聪明人。然后说道:“还是去看看吧,别让云藏锋下手太狠,他不是这个军营里面的人能够对付的。对了,你跟其他人说一声,去了黄沙城就不必回来了,跟着部队一起去前线。”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伍长的心中炸响,就连说话也开始变得不利索起来:“大人,这…这…我们可都是戴罪之身。”

“我知道,所以你们得好好谢谢云藏锋。这一次能够把他送到黄沙城去,上面的公函也应该就要下来了,有些罪过,我一个人扛着就行了,你们在后面待了这么久,也应该赎够了罪,去前面,给我们的弟兄们报仇。后面的清福,还是让我一个人来享受吧。”校尉这一次抬起了头,对着伍长笑了笑。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伍长眼里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冲着校尉磕了九个响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伍长磕完了最后一个,校尉便说道:“滚吧,去了前面,别给老子丢脸。这儿也没有你们的位置了,我往上面递了请求书,马上就会派新的人下来管理新兵军营,我可是豁出了老脸给你们要来了机会,好好珍惜。”

伴随着营帐前面幕帘的响动声,伍长离开了校尉的营房,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里的天格外的干净与纯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慢慢复苏过来,开始跳动,让热血从胸口流到手上,流进了刀鞘里面。

胡璃和刀疤脸在众人的喧闹声之中终于动手了,胡璃先发制人,刀疤脸反应也是飞快,一手护住了胡璃想要攻击的心口,一手直直打出。

按照身高来看,胡璃如果想要使出最大的力量,那就必须要攻击刀疤脸的胸口周围,而刀疤脸直击而出,正好可以击中胡璃的头部。在双方都不变招的情况下,胡璃一定会受到比刀疤脸严重的伤害,因为体格的差距就摆在那里,这在大多数情况下象征着力量的差别。

不过,众人预料中的剧情并没有发生,只见胡璃矮身从刀疤脸直击的手臂下面穿过,原本对准了刀疤脸胸膛的拳头转向下方,一记勾拳轰在刀疤脸的腹部。

周围的嘲讽声和嘘声都消失不见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清楚地听见了那个瘦小的拳头打在肉上面的声音。胡璃一击得中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停了下来,向着一旁闪过,这一个动作很快,甚至都没有人看清。

刀疤脸腹部受到打击,只感觉被一个两百斤的大汉用铁锤狠狠敲打了一下,那一记重锤的力量让他难以承受,整个人的腰都弓了起来,面色因为吃痛而憋得通红,然后又变得铁青,最后就是苍白。

他没有倒下去,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吐出来一大滩腐臭的粘液,其中混杂着刚刚吃下肚子的很多食物,有一些食物的原型还依稀可见。

刀疤脸在战斗开始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落败,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一个不起眼的家伙一击秒杀,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那一股力量根本不能承受。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留手的吗?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了?”云藏锋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质问胡璃,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分明是在称赞胡璃打得漂亮。

胡璃却有一些看不懂了,以为云藏锋是真的生气了,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只觉得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云藏锋呵斥,只能说道:“我已经留手了,我没有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云藏锋一看自己演过了,让胡璃真的误会了,心里面也开始疼了,露出一个微笑,把脸凑到了胡璃的面前说道:“你这么用力,万一伤到了自己怎么办?”

听到这番话,胡璃抬起头来,一脸懵地看着云藏锋,眼眶还是红红的,煞是可爱。

云藏锋笑了一下,直起身子来,对着所有人说道:“我不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是我也绝对不是靠着自己的美色去换一个伍长位置的人,如果你们还有谁对我云藏锋做伍长带队去黄沙城这件事情不服气的,尽管来,不管多少人,我统统接下。”

冰冷的眼神扫过全场,云藏锋接着说道:“一个一个上太慢了,但凡有不服气的人,可以一起上。如果没有,愿意跟我走的人,可以跟我说了。”

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刀疤脸被胡璃一击秒杀的震撼当中,根本没有人响应云藏锋的话,倒是黄三反应积极,立马跳出来说道:“云兄弟,我和洪兄弟跟着你走。”

走到云藏锋面前,洪家少爷不屑地把头撇到一边,说道:“是他非要让我来的,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如果你嫌我麻烦,我马上可以走。”

云藏锋早就熟悉了洪家少爷别扭的性格,微微一笑道:“来了就留下吧,大家都这么熟了,别客气。”

让云藏锋意外的不是这两个家伙,而是被打了两顿的刀疤脸,刀疤脸擦干净嘴角的污渍对云藏锋说道:“我跟你走。”

“服了?”云藏锋只问了两个字。

“服了。”刀疤脸也回答了两个字。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十里沙海

黄沙城在雁回关以西五十里外的地方,位置上面要更靠北一些,比起雁回关的环境来,黄沙城要更恶劣一些,不过说来也奇怪,拒北城却是出现了零星的绿意。如果说雁回关和拒北城还能够看见一些绿色植物或者低矮地衣,那么黄沙城周围便是一望无垠的沙海和沙丘。

雁回关新兵营的队伍在午时吃过饭之后就很快出发了,队伍要在两日内抵达黄沙城,然后休整一天,整改编制,最后就会开拔到拒北城。

眼下年关已过,江南地区可能已经打春了,眼见着就要惊蛰,交战双方都要迎来播种的季节,西疆和北域的游牧队伍也要转移草场,而这个时候正是西疆人和北域人最迫切想要掠夺汉唐王朝土地的时候。

因为西疆和北域土地贫瘠,只能长出一些小草来,耕种的收获并不让人满意。虽然地广人稀,可惜耕地资源稀少,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西疆的现任大王也不会想要南下东进入侵汉唐王朝的边境。

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但凡能够在自己从小生长的土地上面好好地耕种和生活,又有谁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冲击拒北城的铜墙铁壁呢。

惊蛰一过,从北域以北的极寒雪原上面吹拂过来的寒风就要过去,拒北城附近和黄沙城周围的风季也就要过去了。所有人都很清楚,风的消失就意味着战争的开始,只有懵懂的新兵们还抱着自己的武器,每天都数着头顶的火烧云。

从雁回关新兵营里面出来,几人已经走了不少时间,伍长和什长们都有战马,但是新兵们只能依靠着自己的脚力走完这五十多里地。人是一种会疲惫的动物,加上一路上危险重重,需要时刻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所以十一支分散出发,都没有走出多少路程。

十一支队伍的领队离开军营的那一刻,统统下马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对着营地大门磕了九个响头。新兵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的人以为是什么仪式,就跟着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其余人没有收到伍长和什长们的命令自然不敢轻举妄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只有云藏锋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校尉所在的营帐,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种直觉觉得这件事情跟那个深藏不露的校尉有很大关系。校尉营帐当中,一个肥硕健壮的身影靠着营帐的帐布掩面而泣,极力的压制自己的哭泣声。

雁回关新兵营十一支队伍分散出发,走十一条不同的路线,这五十里,有三十里地都是沙海,在里面没有既定的路线,甚至你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走的一条正确的路。好在这片沙海不大,只需要辨认清晰方向,一直走,总会走出去的。

这是云藏锋的想法,也是很多新兵的想法,可是当他们真正置身于三十里沙海之中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才知道人类可以有多么的渺小。

从雁回关军营出发,云藏锋带着身边的五个人登上了一座山峰,山峰下面便是三十里沙海了,这里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生活着各种致命的毒物,还暗藏着各式各样的自然陷阱,比如流沙还有沙河,更因为这里游曳着三关之间最为危险的马匪还有敌军的游击队伍。

安全抵达黄沙城,一个都不能少,这已经是云藏锋身上的责任,也是每一个人面对的巨大挑战。

三十里的路程,换作是在幽州,泰安城或者是江宁郡城之内,只需要给云藏锋一匹快马,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脚程,但是换成了这样一个大沙漠,三十里或许会要走很久,不仅是脚程的问题,更有可能是生和死的问题。

这座山峰不是之前刚刚进新兵营的时候几位伍长、什长带着出来学习训练的那一个入口。那一个入口是在两座山壁之间的小路,十分狭窄,一次只能容纳二三人并肩通过,若是驱马而行,只能一人一骑慢慢通过。

在那个地方抬头望天,只见一线,这样的地方在渝州、益州也不算少见,多山的地方也时常可以看到一些,一线天不算稀奇。只是走出这一线天之后,便是软绵绵、热乎乎的黄沙,偶尔有从内部席卷而来的黑色沙暴,无情地吞噬着过路人的性命。

这一次十一支队伍里面只有一支队伍选择了从那里通行,因为一线天的地形容易设下埋伏,只需要在两边堆上滚木、巨石,等被埋伏的队伍通过的时候推下去就行了。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面有没有奸细,所以都是随机选择了一条路线进沙海。

敌人没有办法预测十一支队伍的行进路线,之前所有的队长也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带着的新兵,所以敌人想要设伏,也只能够在一线天,只要避过了一线天,再有没有命活着到达黄沙城,那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有人说这些兵实在是太过于小心了,也许根本没有人知道军队出发的时间,也不知道路线,一线天根本就没有埋伏。但是,只要是一个老兵就一定会告诉他,战场上,他们就是靠着这一点小心活下命来的,不管一线天有没有被设伏,都要当做那里有埋伏才行。

还好这一次进沙漠的时间并不算长,干粮和所携带的清水充足,否则饮用水也会是在沙漠之中行进的一个大问题。

“你们知道吗?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啊,在这个沙海的正中间,有一艘无比巨大的帆船,我也没有见过大船,二十多年都在这边长大,你们有谁见过,说来听听呗?”一个看起来就傻乎乎的黑煤球露出一口白牙说道。这位黑煤球身上的破衫烂布一抖全是灰尘,军队发的盔甲没穿,用包袱裹了起来背在背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黑煤球是本地人,雁回关向东一点有一个小村庄就是他的家,只不过家里面已经没人了。这个仗一打起来,民不聊生,谁也受不了天天担惊受怕的啊,举家就想要去益州、幽州、江南等地,可是路途遥远,一个年纪小的弟弟在路上就得了风寒,没钱医治夭折了。

一家人又走了几天,饿得实在是没劲了,找了个破庙住下来,吩咐黑煤球去外面讨要一些吃食回来,如果没有,哪怕是观音土也行。

黑煤球怎么也没有想到,等他回到破庙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在破庙里面架起了一口大锅,里面煮着肉汤。

他赶紧上去盛了一碗汤,家里人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黑煤球喝了一口汤,虽然没放什么佐料或者油盐,味道也有一些腥臭,但是总是肉汤啊,热腾腾的肉汤啊。等一口汤下去,还没来得及吃肉,就看见全家人都望着他。

“咋了?”黑煤球问道,“爹娘,你们咋不吃啊,都看着我干啥啊。”

平日里黑煤球和弟弟感情最好,也是饿昏了头了,一回来看见肉汤就什么都忘了,连随身背着的弟弟的尸首也给忘了个干净。

等黑煤球回过味来,立马就吐了出来,胃里面实在是没啥东西,连酸水都给吐了个干净。黑煤球双眼通红,眼泪是止不住地流,他指着他爹的鼻子问道:“爹,娘,你们怎么干得出这种事儿?这可是你们亲生儿子。”

他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道:“儿啊,你弟弟已经去了,这尸体都臭了,再不吃可就烂了。你奶奶她好些日子没吃过东西了,再不吃点,可就…”

后来黑煤球就离开了家里面,把所有吃的都留下了,一个人一边要饭,一边回家,家里人吃剩下的骨头他都给收了起来,说要让弟弟落叶归根。

这些事儿,黑煤球也没有跟谁提过,当别人问及家人的时候,总是嘿嘿傻笑就过去了。如果要问他为什么要来当兵,黑煤球一定回答你,有口饭吃呗。

黑煤球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说的,他说:“本名是什么都给忘了,小时候下地干活干得多了,人就黑了,我们那些小伙伴都叫我黑煤球,你们也就这么叫吧。”

不知道怎么样的机缘巧合,黑煤球和黄三住到了一个屋里面,并且成了所谓的知己。用黄三的话来说就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黑煤球也”,所以一个屋的三个人,黑煤球、洪家少爷还有黄三就都跟着云藏锋上路了。

云藏锋的实力给了五个人很大的自信,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担心什么东西,说说笑笑就从山坡上面下来,进了三十里沙海。倒是云藏锋从一开始就十分紧张,因为这一次又多了几条人命挂在了自己身上。

走到中途,黑煤球就这么问了一句。云藏锋倒是见过大一些的船,倒是海船还没有见过,所以把目光投向了洪家少爷,洪家少爷感受到云藏锋的目光,问了一句:“做什么?”

云藏锋说道:“我想,你应该是见过吧。”

第一百七十章 冰释前嫌

云藏锋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洪家少爷的身上,洪家少爷竟然有一些局促不安,略带着羞涩地说道:“我…的确是见过,不过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比一般船要大一些,宽一些,不稀奇,不稀奇。”

看着洪家少爷的样子,云藏锋淡淡一笑,宛如一个看见小孩子成长的大哥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偶尔有些成就却因此而紧张不安的样子。

“那也足够神奇了吧,这么大的船,有人家说就跟一个小城镇一样大,可以装下我们整个村子里面的人。等赶跑了西疆蛮子,我一定要去东海上面坐一坐大船,再娶一个媳妇。”黑煤球说着说着便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就好像自己已经在船上笑看夕阳。

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尤其是黄三,笑得最是开心,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就感觉能有机会出来,不管生与死,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刀疤脸倒是不太合群,一个人总和前面的几个人保持着一些距离。云藏锋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胡璃自然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云藏锋的身后,一步也不落下,黄三、洪家少爷、黑煤球三人走在中间有说有笑,傲娇的洪家少爷和自来熟的黄三还有憨直的黑煤球总会·摩擦出许多不同寻常的笑料,至少在他们自己看起来是这样的。

只有刀疤脸是走在最后面的。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刀疤脸起初和云藏锋有着很大的矛盾,甚至和洪家少爷也有矛盾,总以为他可以仗着自己的力量和势力在军营这个一亩三分地为所欲为。

可是他想不明白,当手底下跟着他的小弟们都自己有了一些本事之后,很多人都选择了离开他的身边,选择了过一种不欺负别人的生活。其实有很多人刚进军营里面拉帮结派,找一个好的靠山,其实也就是为了不被人欺负。

在某一天,他们具备了反抗的能力之后,他们就会选择脱离原来的身后,只是有一些人完了,有一些人还来得及。刀疤脸的很多小弟离开他之后选择了和别人和平相处,互相尊重,甚至开始有了朋友。

这些朋友跟聚在刀疤脸身边的那些朋友不一样,这些朋友和你交往只是因为志同道合或者是兴趣相投,而不会在背后算计你的利用价值。

胡璃这个时候已经换回了女装,这是云藏锋特许的,因为胡璃已经具备了保护自己的基本能力,也不需要在掩盖自己妖族狐女的身份了。所有人看到胡璃的真实身份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大家每天都在一起训练,可是说除了云藏锋意外,黑煤球三人是最熟悉胡璃的人,可是他们丝毫没有发现胡璃竟然是一只狐妖。

刀疤脸更是受伤了,自己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而且是被一击秒杀,单单是这一点就让刀疤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这三十里沙海的太阳太大了。

这才打春没有多久,这个天还很冷,入夜之后就更加冷了。从下午到现在,三十里沙海,六人才走出了五里地,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有说有笑,只有刀疤脸不合群,但是每个人暗地里都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就在此处歇息吧,月亮出来了,不能再走了。大家把火升起来,原地吃点东西就休息,六个人交替守夜,遇见情况一定要叫醒所有人,不要独自处理。听到了吗?”走在前面的云藏锋伸出一只手来,让跟在身后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是。”毕竟云藏锋还是队长,而且不管是在武力上还是在其他的地方都足以让在场五人信服,所以没有过多的交代,所有人都在原地放下身上的行囊,从背包里面将之前在路上就说好的燃料给取了出来。

在出发之前,云藏锋就向众人交代,一路上的干柴,不管粗细,只要是看见了的就都不能放过,还不一定这三十里沙海要走一天还是两天,兴许会在这个沙漠里面度过两个夜晚,所以必要的火堆是要尽心去准备的。

沙海里面白天热,晚上冷,加上刚刚打春没多久,夜晚的寒冷或许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夺走几人的生命。这一点是进入军营第一天就被教会了的东西,没有人对云藏锋的这个决定表示异议。

简简单单吃了一些干粮,大家聊了一会天,就各自准备休息了。云藏锋自然要求自己站第一班岗,但是刀疤脸私底下找到云藏锋说:“队长,这第一轮就让我来吧,也就一个时辰而已,我挺得住。”

云藏锋理解他的想法,大概能猜到他想要尽快融入这个集体中,也知道刀疤脸想要用自己的行动去向大家表示歉意。云藏锋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说道:“可以,但是用心点,别让火堆灭了,准备的柴火够,也不要浪费,我可不想在梦里面成了沙狼的盘中餐。”

“嗯。我知道。”刀疤脸还是那个闷闷不乐的表情。

云藏锋本身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而且刀疤脸本性不算坏,从军营里面的口碑就能够听得出来,兴许喜欢作威作福,但是对人还是挺好的。欺负洪家少爷的事情,在云藏锋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孩子对自己不喜欢的、觉得是“异类”的人的排挤,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的行为。

要知道,有很多人都选择了离开刀疤脸,但是离开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过刀疤脸的坏话,就这一点就能够说明刀疤脸对人真的挺不错的。要知道,对一个人好很容易,但是在一个集体当中要让所有人都满意,那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而刀疤脸做到了。

在了解这些的基础上,云藏锋就问他:“想什么呢?看起来不太高兴。担心我们路上的问题?”

“这倒不是,有你我还是挺放心的。说句实话,你强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恐怕拒北城里面很多有名的将军都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要是输在你的手上我也就认了,胡璃小妹妹一拳就把我dǎ dǎo了,我还挺难接受的。”刀疤脸苦笑了一声。

云藏锋听完哈哈笑了两声:“这有什么的,你要知道,胡璃本来就有特别的天赋,你已经很努力了,除开胡璃和我,你应该是最强的人才对,不要妄自菲薄了。我先去眯一会,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

听到刀疤脸应了一声之后,云藏锋就躺下了,背过身来,听着火焰“哔哔啵啵”的响声,云藏锋不禁想到了当年跟龙灵在天奇峰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云藏锋化龙诀一日千里,一度十分膨胀。

可是天奇峰里面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云藏锋即便是膨胀也不会傻到去跟这些人挑战,面对的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龙灵。

可惜龙灵还是比他要强,甚至强很多,即便是最后要离开天奇峰的时候,云藏锋还是没有赢过龙灵。如果刀疤脸知道自己曾经败在一个小女孩手上无数次,不知道作何感想。云藏锋也没有继续想下去,嘿嘿笑了一声便沉睡过去。

夜更加的深邃,也没有被意外来临的声音打破,一个时辰过去,刀疤脸轻轻推醒了云藏锋。这不是不体谅大家的辛劳或者不愿意担当,相反,这正是对所有人最负责的态度,每个人一个时辰,这才能保持精神的集中和足够的谨慎。

云藏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问道:“该换班了吗?你去睡吧。”

“我能再和你聊聊吗?”刀疤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

云藏锋也小声回答他:“先去睡吧,明天还赶路呢,别耽误了。”

刀疤脸也坚持了一下说道:“我还不困,我真想和你说说,明天所有人都醒了,就很难说出口了。”

见刀疤脸如此坚持,云藏锋也没有执意让刀疤脸服从命令,说道:“那就说说吧,你有什么事,先说好,我也不一定能够给你一个什么答案,或者是想法什么的。只能说我会做好一个听众该做的事情。”

“成,我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这沙漠里啥也没有,连棵树都看不到,我觉得挺难受的。”刀疤脸说道,“我问你一个事,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恶?”

云藏锋往火堆里面添了几根柴火,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发亮,他说道:“还成吧,没啥特别的感觉。弱肉强食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个混混头子,小时候还是个扒手,也没啥可恶不可恶的,挺好,立场不同而已。”

“如果我不是一个混蛋,那为什么当初跟着我的人很多都选择了离开我呢?我想不明白,我自己觉得自己也挺好的啊。”刀疤脸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一个大哥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在成长的路上迷途的少年,急需一个人来开导自己。

这个问题,云藏锋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觉得吧,大家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当初你能够给他们提供保护,所以大家拥护你。后来训练了一段时间,大家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至于为什么离开,也许是你做的事情跟他们的想法有偏差,让他们没办法接受。”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我是这么看的。我在军营里面待了这么久,你身边的人我也跟几个人聊过,我也没有听过几个人说过你的坏话,那就够了。你啊,是一个可造之才,真的,再多读点书,立点军功,说不定某一天就成了一个什么偏将,将军的,我们这些人还得仰仗着你的鼻息过活。”

知道云藏锋是开个玩笑,或者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了这个话,刀疤脸羞赧一笑,说道:“别开玩笑了。”

话音刚落,云藏锋立马说道:“别吵。”

说着就望向了四周,刀疤脸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点又一点碧绿的火光出现在他们火堆周围,密密麻麻,让人脊背发凉。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沙狼

黑暗之中亮起了无数盏绿色的小灯笼,每两个为一组,层层叠叠,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冷风吹来的时候,夹带了一股野兽的腥臭味道,刀疤脸吓了一跳,听到云藏锋的命令之后便立即去唤醒剩下的几人。

云藏锋的手边就是胡璃,他立马推醒了胡璃,胡璃也没有睡得很死,很快就迷迷糊糊醒来。云藏锋说道:“快起来,沙狼来了,赶紧走。”

刀疤脸去叫黑煤球,黑煤球被安排到最后一个守夜,所以睡得比较深,刀疤脸骑在黑煤球的身上,狠狠给了黑煤球两个巴掌,黑煤球吃痛转醒过来,怒吼道:“你干什么?疯了你?”

“别叫唤了,看看周围,这次出事了,赶紧去叫黄三,我把小洪也给叫起来。”刀疤脸观察着沙狼们的动静,朝一边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朝洪家少爷走过去。

这个时候沙狼群已经慢慢围了过来,众人甚至可以听见狼群压抑的低吼声和嗅到从它们嘴里面传出来的恶臭。黑煤球只看了一眼,立马“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翻了起来,两只脚都开始不停地发抖,虽然害怕,但是还保持了基本的理智,爬到黄三的身边,用力推了几把。

“云队长,黄三叫不醒,我真是操了他大爷的。黄三,黄三,醒醒啊。”黑煤球学着刀疤脸的方法,用力抽了黄三几个大耳刮子,但是黄三就像是昏死过去一样,头偏向一边,却根本没有反应。

众人忙活的时候,云藏锋一直观察着沙狼群的动静,耳朵也十分专注地听着远方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就怕隐藏在暗地里面的头狼传出一声呼叫,到时候这群饿狼一定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六个人撕成碎片。

从小和野兽打交道的云藏锋心里面对狼的习性很是了解,不管是沙漠里面的沙狼还是森林里面的狼群,都要听从头狼的指令。野兽怕火是他们的天性,但是狼群很难对付的一点就是比人类更有效的执行力,只要头狼下令,他们就会克服与生俱来的恐惧,越过火光照耀的地方,攻击它们看上了的猎物。

到了那个时候,云藏锋即便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个人一瞬间将所有的沙狼都给杀死或者是废掉。剩下的几个人包括胡璃在内,一个人面对数只甚至十几只沙狼的围攻,必然有rén liu血牺牲或者受伤,那在接下来的沙海之行中就会酿成巨大的麻烦。

听到了黑煤球的呼唤,云藏锋不得不慢慢移动过去察看黄三的情况,他知道,在这种非常时期,每一个人都会留一个心眼,不会睡得太死,黄三也不是一个这么不谨慎的人,眼下这种情况,黄三恐怕是出问题了。

移动的过程之中,云藏锋的眼睛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沙狼,有的沙狼已经慢慢靠近到火光可以照射的范围之内,几乎距离几人就只有十来步之遥,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沙狼迎面跳起来就咬谁的喉咙。

胡璃虽然身为妖兽,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毫无办法。妖兽是比普通的野兽高一个等级的存在,但是先天的种族克制,让这些沙狼并不害怕胡璃,有哪一只狼是害怕一只小狐狸的,恐怕没人听说过,更加没人见过。

时间越来越紧急,云藏锋必须抓紧时间搞清楚黄三的状况。刀疤脸已经叫醒了洪家少爷,与胡璃站在一起,三人背对背拿着军队派发的兵器,朝着沙狼们的方向,时刻准备开始一场殊死搏斗。

云藏锋接手之后,黑煤球也放下了黄三,加入到刀疤脸他们当中。云藏锋对着四人说道:“野兽怕火,所以它们现在是在试探,在观察,等它们观察好了,肯定就会一拥而上。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一定要找到一个掩体,不能让自己腹背受敌,到时候根本挡不住。不论什么狼,铜头铁脑豆腐腰,看准机会下手。”

说完,也不管几人听没有听见,云藏锋就开始给黄三把脉,脉象显示黄三中了毒,将黄三的脸翻了过来才发现黄三嘴唇发紫,面色铁青,身上的青筋颜色变乌,是明显的中毒迹象,而且时间已经不短了。

“老巴,你过来背黄三,这个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毒了,我马上给他喂一颗丹药,他中毒时间不短了,希望有用。背上他,咱们赶紧跑,一人拿一根粗一点的柴火。”云藏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丹药来,喂入黄三的嘴里。

刀疤脸立马跑了过去,把住服下丹药的黄三,云藏锋一个翻身到火堆近前,伸手如电从火堆中取出一根火把扔给了洪家少爷。

有几只沙狼就站在火堆前面,看云藏锋过来,恶狠狠地往前一扑,云藏锋正掏出第二根柴火来,顺势一棍击打在了沙狼的脑袋上,火苗迅速将沙狼被击打的部分的毛发烧焦,加上云藏锋的力量,那只沙狼飞出数米,呜咽了一声,就爬不起来了。

另外一只被胡璃眼疾手快,一刀飞出,刀身刺中沙狼胸前,将其击飞,使云藏锋能够躲过这一只沙狼的攻击。还有数只沙狼徘徊在后面,其中一只趁云藏锋还手攻击之前的沙狼的瞬间,死命一口咬住了云藏锋的大腿,云藏锋行动迅速,两只手把住沙狼上下颌,用力一撑,将其撕裂,那沙狼下颌骨也掉了下来,再也不能闭合。

说的时候比较长,真正发生前面一系列的动作,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剩下三人看见云藏锋陷入包围,也都跑了上来,拿着兵器与狼群拼杀起来。

酣斗的间隙云藏锋也没有忘记从火堆之中取出柴火这件事情来,一连掏出了许多根木柴来,都被狼群扑杀的腥风给吹熄了。云藏锋这才不得不又取了几根出来,除去之前的第一根,一连拿出四根来,才算结束。

“赶快走,这个时候头狼还没有发出进攻信号,这群狼没有形成有组织的攻击,等它们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云藏锋把火把挨个递给了正在奋战的众人,当然也没有忘记帮他们踢开正在缠斗的沙狼。

云藏锋这才有时间将注意力放到沙狼身上去,这里的每一只沙狼都有小牛犊这么大,大多数沙狼的毛发都是huáng sè和棕色,偶尔有几只是暗淡的灰色,瞪着小灯笼一般大小的眼睛,嘴里向下滴着腐臭的涎水。

要不说云藏锋的嘴是开过光的嘴,他刚刚说完那句话,远处就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狼嚎声,沙海之中的月亮似乎也因为这一声狼嚎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整个沙海都好像在狼嚎声中微微震动了一下。

几人看见面前的狼群抬头发出狼嚎回应头狼的指令,百狼夜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和瘆人。同伴的鲜血并没有让这群狼感觉到害怕,相反是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微微抽搐的肌肉,意味着它们随时会发动进攻。

“老巴,好了没有?”云藏锋已经抽刀在手,而且不是军营里面发的制式装备,而是段武费尽心力给他打造的那一把宝刀,刀身从长棍上面分离了下来被云藏锋握在手上成为一柄大刀。

说话的时候,另外一只手将军营里面分发的制式战刀也取了出来,两柄刀大小、长短、重量和造型都不相同,但是双刀在手的云藏锋却凭空增添了几分威势。

刀疤脸将黄三背上,扯下身上的腰带,将黄三结结实实捆在了自己背上,听到云藏锋的声音便回答了一声:“好了。随时可以撤。”

话音刚落,狼王那边又传来了一声短而急促吼声,宛如战场上的大将叫了一声“杀”。群狼得令便群起而攻之,众人周围的十数只沙狼竟然纷纷跃起,大嘴张开,冲着人的脖子咬来。

野兽的攻击喜欢扑杀,如果体型比猎物要大,可以凭借着自身的重量将猎物扑到,然后两只前爪按住猎物,再用嘴咬死猎物进行享用。如果体型比猎物要小,这个时候没有动物会选择单独出击,往往是群体袭击大体型的猎物,扑杀可以利用爪子对猎物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样的招数对于只有生物本能的动物来说十分有效果,因为很少有跟人类一样聪明的动物。面对这样的扑杀,四人将背着黄三的刀疤脸围在当中,然后统一将刀由下而上提。这样扑杀的沙狼最柔软的地方,腹部,就会正好落到战刀之上。

云藏锋的刀锋利无比,一刀过去,面前的沙狼正好被开膛破肚。另一边的沙狼已经扑到面前,云藏锋战刀一横,架在沙狼大嘴中间,一脚踢出,正好踢到沙狼的腹部,那沙狼飞出数尺,口吐鲜血而死。

“队长,这些玩意砍不死啊,又重又沉,身上的毛皮跟铁打的一样。吃什么玩意长大的,这么大个,白天也没看见有身影啊,夜晚怎么这么多。”黑煤球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嘴里嘟囔了一句。

飞在半空中的狼因为被一刀砍死,破开的肚子里面会飞一些被割裂的内脏出来,因为惯性,往往就会落在他们的身上,脸上。

“娘的,兄弟们,你们往狼王所在的反方向突围,一直向前走,我给你们殿后。一路留下标记,确认你们安全,我会设法突围来找你们的。”云藏锋将阵型一变,越到众人面前,双刀飞舞如同圆月,刀光之下,又有两只沙狼变成碎尸。

“队长…”黑煤球还要说什么,却被刀疤脸拉住了。刀疤脸说道:“那队长你保重。”

背对着所有人的云藏锋微微一笑:“滚蛋。”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云藏锋又补了一句:“老巴,我不在,你可要把这几个货给我看好了。”

感受到背后的兄弟们冲杀出去,云藏锋的眼神开始变得冷厉起来,他问胡璃:“你怎么不走?快跟他们一块走。”

“公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公子杀狼王,我为公子掠阵。”胡璃巧笑嫣然,满身的血污也难以掩盖风华。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黄三好转

“也不知道云队长能不能找到咱们,这三十里沙海风沙这么大,留下的记号被风一吹就看不出来了,一路上没命的跑,也不知道这里距离黄沙城是远了还是近了。”黑煤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黄沙松软,倒是舒服得很。

刀疤脸慢慢把黄三放到地上,从腰间取下装水的水囊,里面的水如果省着点喝,足够坚持两天,让他抵达黄沙城。

喝完一口水,刀疤脸对黑煤球说道:“你也注意一点,别随便就往地上坐,黄三不知道是被一个什么东西给咬了才变成这样的。我背他起来的时候,地上有一个指头大小的沙洞,应该是沙漠之中的毒虫之类的。”

说着,刀疤脸将黄三的一条手臂抬了起来,上面有两个黑黢黢的印子,像是被牙齿要穿了的血洞,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血迹。黄三的整条手臂都肿了起来,宛如被蒸熟了的馒头,又大又肿,上面全都是软的。肿了的那条手臂变粗了很多,比起另外一只手臂来,粗了一倍不止。

洪家少爷是个局外人,但是与云藏锋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担心自然是少不了的,他坐在一边,手中的柴火早就已经熄灭,他用熄灭的木柴在地上胡乱画着无意义的线条。

“等着吧,云队长既然让我们先撤,他自然就有把握。昨夜你们也看到了,云队长的力量惊人,战斗经验也十分丰富,我们跟他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或许他已经解决掉了麻烦,正往我们这边赶过来。”刀疤脸的确如同云藏锋所看的那样,在队员最需要鼓舞的时候就会站出来,给他们力量。

日头渐渐升起,东边的太阳映出了两道互相搀扶着的人影,洪家少爷没有守夜,休息得算不错,目力也好,那两道在日光下黑漆漆的人影在第一时间就被他给发现了。洪家少爷叫道:“你们看,那是不是云队长和胡姑娘。”

刀疤脸和黑煤球同时将目光移了过去,脸上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期盼。他们自己都还没有感觉到,原本不太熟悉的几个人在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就被一种不知名的羁绊给紧紧联系了起来,他们会为了那个为他们出生入死的战友喜或者悲。

人影渐渐走近,确实是满身血污的云藏锋和胡璃,黑煤球是众人之中最不稳重的一个,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欢呼着就要去拥抱云藏锋,等他走进,动作却僵在了原地,云藏锋的身上满是沙狼的抓痕和咬痕,嘴唇已经干裂泛白,整个人都是靠在胡璃身上才能勉强站立。

“呼,看来昨夜的那场战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辛得多,好在人没有什么大碍,都是一些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一阵就好了。”等云藏锋和胡璃在黑煤球的帮扶之下慢慢走进,刀疤脸察看了一下云藏锋的伤势,这才如释重负。

云藏锋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勉力一笑之后说道:“不必在意我,我跟寻常人不一样,只需要休息一会就能够恢复,大家整理行囊,辨明方向,准备赶路。我们这样没有方向和计划的奔逃肯定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路线,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昨夜,众人离开之后,云藏锋就正面破开狼群的包围,来到了头狼的面前。常年跟野兽打交道的云藏锋知道,野兽对于血腥味十分敏感,大家一起突围,不仅不能逃离狼群的追猎,甚至很可能在体力的流失之下丧命狼口。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个从根源上解决的办法,那就是解决掉头狼。无论什么狼都是群居动物,最为信服的就是力量,打败了头狼甚至杀死头狼,狼群就是一盘散沙,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所以云藏锋必须也只能这样去做。

胡璃替云藏锋引开了一部分的沙狼,但是比起上百头沙狼来说,那也只能是很少的一部分,云藏锋还是得从正面去战斗。

他自己都不清楚杀了多少沙狼,只是知道自己在狼群之中,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不停地去砍,去劈。所有曾经学习过的武功招式在面对这样的围攻之时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只有最简单的力量的对决才是在包围之中存活下来的保证。

头狼就像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这只渺小的蝼蚁去撼动他的权威,直到这只蝼蚁杀到他的面前。

被震撼到了的头狼终于露出了阴狠的眼神和锋利的爪子,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的牙齿毫不掩饰地展露着它的杀意。这只蝼蚁激怒了它,它也见识到了这只蝼蚁的力量,但是它不会畏惧,只因为他是这片沙海中的王者,是沙狼的君王。

头狼的身躯非常巨大,如果说普通的沙狼只有小牛犊这么大的话,那么这一只头狼就是一只比成年水牛还要壮的沙狼。

壮硕的身躯和几乎完美的线条彰显着它的力量,遍布全身的伤痕表示它曾经身经百战,凌厉的目光可以看得出来它悍不畏死。头狼身上的一切都在证明它毋庸置疑的实力和地位,它是王。

一声长号展开了一场人与狼之间的搏斗,周围包围着的狼群没有一只随意行动,也没有一只参与到了这场搏斗当中。这些狼很清楚,头狼的战斗不允许其他的狼参与,这是对于王实力的质疑,是对头狼的侮辱 。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云藏锋用一种舍弃了防御的打法与头狼殊死一搏,头狼的强大几乎接近一只妖兽,只是没有妖兽的妖力。一向自信于自身实力的云藏锋在这一战中吃了不少的亏,幸好,他最后还是砍下了那只头狼的头颅。

头狼的毛皮和血肉都在战斗当中磨炼得十分出色,一刀可以将普通沙狼劈成两半的云藏锋竟然只能在它身上留下一道道稍微深一些的伤口,可是战刀带来的疼痛感让头狼更加狂暴,以至于云藏锋几度面临十分危险的境地。

好在人与狼之间还是有非常巨大的差距,刀与爪子的坚硬程度也不可同日而语。失去了头颅的头狼只是一具健壮的狼尸,失去了头狼的沙狼群也只是一群普通的沙狼,它们围绕着头狼的尸体发出狼族的哀嚎,狼嚎之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云藏锋和胡璃不敢在这种情况之下轻举妄动,害怕引起狼群的反噬。

令人欣慰的是,狼群在祭奠完它们的领袖之后就散去了,根本找不到一只狼的踪影。身负重伤的云藏锋终于也软倒在胡璃的怀里,两个人不敢耽误,急忙朝着黑煤球几人逃跑的路线去追寻他们的踪迹,终于在日出之时,会和于沙海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云藏锋曾经在天奇峰墨林之中称王称霸,林中的猛兽都曾被他一一降服,或者成为他的腹中美食。可是云藏锋从来没有遇见过一只像头狼那样具有灵性的猛兽,那种力量和那种气势,都可以被称为当之无愧的狼王。

墨林之中野兽众多,由于身处灵气充沛之地,这些野兽也往往具备一些灵性,这些灵性既让野兽们更加强悍,但是也削弱了他们的凶性,所以云藏锋才能在墨林之中游刃有余。而且在墨林之中,云藏锋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他没有见过上百只以上的狼群。

“这一次栽得不冤,好在没有酿成大的损失,等我休养一小会,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娘的,以前只见过十几只一起出没的狼群,那边算是吓人了,今天遇到的这个沙浪群这种阵势,真的就像在战场上面打仗一样,让人心惊肉跳。”云藏锋躺着休息了一阵,化龙诀和九彩龙灵果的神奇功效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损失的血很快就补了回来,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结痂。

刀疤脸凑过来摸了摸云藏锋的伤口,不敢置信地说道:“头儿,你老实交代,你他娘的是不是个人,我感觉你比那些野兽还要biàn tài啊,正常人哪儿能像你这样,这才几个时辰啊,就好了七七八八了。”

云藏锋伸手拍了他一下,说道:“你才不是人呢,我强是因为我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加上一点点上天眷顾的运气,你们羡慕不来的。”

众人都选择了无视云藏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嘚瑟样子,只有胡璃满脸欣喜的笑容。云藏锋受伤,最担心的一个人恐怕就是胡璃了。

收拾好了背囊,云藏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顺便去查看了一下黄三的伤势,好在欧阳家调配的解毒药还算好用,毒血从被咬的地方逆流出来,残余的毒还会让黄三的身体呈现出一些中毒的迹象,不过也算是没有大碍。

辨认清楚了方向,众人就再度出发,黄三也在刀疤脸的背上慢慢醒了过来。

“哟,醒了?鬼门关什么样儿啊,跟哥几个说说,我们以后下去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刀疤脸这个时候显得轻松了许多,跟几个人的关系也拉进了许多。

黄三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笑着骂了一句:“去你的,什么也没见着。我这是怎么了?浑身使不上劲,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怎么回事,你自己不清楚吗?”洪家少爷有些疑惑地问道。

“睡觉的时候只感觉手上刺痛了一下,还以为是沙子里面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找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没在意。后来就睡过去了,之后迷迷糊糊地,想醒也醒不过来,知道自己是睡着的,但是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那种感觉,太绝望了。”黄三回忆了一下,后怕极了。

云藏锋走在最前面,转过头来说道:“行了,黄三应该是被什么毒虫咬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或者说是身体麻痹了。大家都小心一点,这片沙海里面不一定还藏着什么东西,反正比我们预想的要危险得多。”

第一百七十三章 铁甲蚁群

沙海,无论是在当地居民还是在遥远的江南水乡,都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代名词。很久很久以前,沙海或许是如同鄱阳湖一般宽旷的水域,只是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最后只剩下了漫天的黄沙和一地的尸骨。

黄沙是一种没有生机的事物,它无情地吞噬着来往过客的生命,让这些人的血肉和尸骸成为这片沙漠之中的一部分。

吞噬生命的沙海也会孕育一些神奇的生物,它们也许是牛犊子一般大小的沙狼,也许是迅捷如风的沙狐,或许是人脸大小的褐尾蝎,又或者是手指头粗细的赤线毒蛇。数量庞大的铁甲蚁群在这块沙漠的地底活动着,饥饿的秃鹫盘旋在上空等待着死亡的食物出现。

总之,这里是正常生物的墓地却是这些原生物的天堂,它就像是被天神割裂出来的放逐之地,横亘在雁回关和黄沙城之间。走进这里的人就已经被上天所抛弃,命运也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保住命。

云藏锋一行六人已经感受了一次沙海的恐怖之处,黄三的感受尤为深刻,那种被黑白无常的锁链勒住了脖子的感觉,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从清晨开始,他们已经走了五六个时辰,夜色重新开始回到了这片大地上。沙漠里对人体的水分吸收太快,往往走出不到三四里的路程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经过刀疤脸和黑煤球的推算结果,经过昨夜一夜奔逃,他们偏离了既定的路线,距离黄沙城又远了一些,这个时候要修正路线的话就要原路返回到昨夜遇到群狼的地方。

云藏锋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路留下来的标记都已经被风吹起来的沙子给淹没了,加上昨夜几人是没有目的的逃跑,眼下已经无法去辨认路径了。如果往回走,又要花上几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到达最开始遇到狼群的位置,那么肯定来不及抵达黄沙城。

“回去太浪费时间了,原来既定的路线上面也全是未知的危险,我们不如重新规划一条线路,虽然风险很高,但是比起回去要可行得多。”云藏锋沉思了一小会,便抬起头来对所有人说道。

众人也想了一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对云藏锋的提议没有表示意见。仔细一想,云藏锋说的全都是对的,原来的那条线路和他们现在的处境是一模一样的,都不知道前面会面对着一些什么东西,与其回去浪费时间,不如找准方向,就从这里出发。

执行力是作为一个士兵的基本素质,刀疤脸没有再多啰嗦,直接站起来,根据日头推算了一下方位,找准了一个方向,说道:“大方向就是在这边,具体的还是要找到一个地面的参照物才能看出来,我们只能先朝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看。”

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云藏锋一行人才重新出发,并且走了数个时辰。

这是几个人面临的第二个夜,距离黄沙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云藏锋说道:“没有时间了,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就必须抵达黄沙城,大家加把劲,再赶一段路,我们就休息。夜太黑了,恐怕危险就在我们身边,大家不要松懈。”

一行六人已经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时辰,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有一些疲惫了。要知道,长时间的保持一个警惕的状态是十分耗费体力和精力的,即便是云藏锋也开始有些放松起来,这是身体对自己的保护机制,长时间的紧绷状态下总会自己找一些空隙来让一个人的精神涣散以维持身体的运行。

这个时候的沙海最难熬,不仅要面临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还是对意志力的一种打磨,黄三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了一段路之后基本上就要靠着几个人轮流背着走下一段。等休息了一阵,就又下来走一段。

他感觉自己成为了队伍里面的拖累,愧疚的感觉涌上心头,其中还有几分感动。而且黄三的状态也是最差的,因为身体的虚弱让他很难长时间保持专注,甚至只是在沙漠里面走,干燥的空气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

“大家停下来,跟昨天一样,原地休息,不过今天我们要休息得少一点了。身边没有计时的工具,不过看这个月亮,恐怕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今天我一个人守夜就够了,你们好好休息。”又走出了几里,云藏锋这才放下命令让所有人原地休息。

这一次最客气的刀疤脸没有站出来说话,反而是在队伍里面性格最别扭的洪家少爷说道:“云队长,还是大家一人守半个时辰吧,沙漠里面危险重重,你的负担太重了。”

云藏锋知道洪家少爷本来就心地不错,只是不善于表达,一个从小就缺爱的孩子,能够在这个时候表达出自己的关心,云藏锋已经觉得十分感动了。不过云藏锋突然想到了洪四那个家伙在那一夜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了洪家。

拉回飘走的思绪,云藏锋说道:“没关系,这点负荷我还受得了,我希望大家能够一个不少的跟着我走到黄沙城。到了战场上面,有没有命能活下来我不能给你们保证,但是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被放弃。”

“队长…”洪家少爷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云藏锋打断了。云藏锋微笑着说道:“既然知道我是队长就应该听我的,别废话了,抓紧时间睡觉。”

看到云藏锋的坚持,洪家少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去靠着一边已经呼呼大睡的黑煤球就沉沉睡去。

望着天上的月亮,云藏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今天走了不少路,如果是走直线的话,肯定已经走到了黄沙城了,即便是没有到,也已经不远了,只是路途中间有好多次都不得不因为实际情况而规避风险,导致了进展缓慢。

有一次,众人看到了一个浮在半空中的沙球,下面是一根不算粗的柱子,目力比较好的洪家少爷当即就让几人绕路行走,只因为他看到那个沙球里面有无数的大小蚂蚁钻进钻出。

沙漠铁甲蚁群的传说很多人都听说过,即便是外来人不知道铁甲蚁群的事情,兵营里面的老人也会告诉他们铁甲蚁群有多么可怕。

悬在空中的那个沙球就是铁甲蚁群的蚁后所在的地方,它们之所以不在乎蚁后是不是暴露在空气中,那是因为沙球下面的那根柱子就是从沙球到地底下的通道。铁甲蚁群通过沙球来吸引各种动物攻击,然后在第一时间将蚁后转移到地下,而地底下隐藏的所有铁甲蚁都会钻出地面。

黑色潮水一般的铁甲蚁群会淹没huáng sè的土地,将上面的一切活物都吞噬掉,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在人的眼睛能够看到沙球的那一刻,就说明这个人已经站在了铁甲蚁群的头顶上,他的脚下正聚集着密密麻麻的铁甲蚁,只等着以后回到地下的那一刻破土而出,将头顶的猎物拖到地狱里吃掉。

沙海之中缺少食物,这也是铁甲蚁群为了繁衍和生存而行的险招。

“没有人能够在铁甲蚁群的追杀下活下来,动物也是一样,那像水一样的黑色流过之后,就连剩下的骨头都是千疮百孔。铁甲蚁群什么都不怕,刀剑水火对它们来说就像是孩童的玩具一般可笑,身上黑油油的铁甲就是他们天然的保护。记住,在沙漠中遇到了沙球,不管大小,立即逃跑。”这是曾经那个一个弓兵指令说的原话。

他说,曾经有一队弓兵,十来个人在沙海里面训练。弓兵队伍见到了那个沙球,一时技痒,站出了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几个人都射歪了,只有一个队伍里的神射手,号称自己百步穿杨,一击即中。

沙球爆裂开来,整个地面迅速变成了一片黑色,大小的铁甲蚁爬出地底,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白骨。

当时在场的所有新兵听完都是呼吸一滞,胆小的洪家少爷尤为害怕,所以他从进入沙漠那一刻开始就注视着周围有没有球状物体,好在还是被他发现了一个,这一点小小的发现就拯救了全队人的性命。

如果当时再完上几步路的时间,铁甲蚁群或许就发现了云藏锋一行六人的痕迹,然后就会对他们发动潮水一般地攻击。

云藏锋本来以为这一夜会有什么危险发生,结果一直到了天亮,都没有出什么事情,这让云藏锋大松了一口气。看着五人沉睡的脸,听着黑煤球和刀疤脸一阵比一阵响的呼噜,云藏锋决定让他们多睡一个时辰。

胡璃的脸就在他的眼前,美艳而又可爱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云藏锋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他感觉有了这样一个笑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云藏锋有些害怕,他觉得自己和胡璃越发的亲近,这大半年来形影不离,他似乎已经有一些不把胡璃当做一个妹妹来看待了,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愫在里面,他希望带着胡璃回家,但是又希望胡璃回家之后还是决定跟着他走。

一个紫衣美妇特别关照自己要照顾的人,肯定不一般,胡璃的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使命或者是在这些大人物的眼中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云藏锋不得而知。

他为未来感到担忧,也为自己的不专一而羞愧,龙灵才离开没有多久,他就移情别恋的话,也太对不起龙灵了。一方面责怪自己,一方面又为自己开脱,觉得情情爱爱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自己也没有办法。

云藏锋又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看着胡璃,心里想着:“胡璃啊胡璃,我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沙河巨浪

黑色的边线出现在了疲惫而又沉痛的人们面前,绵延不绝的山丘象征着终点的临近。三十里沙海四面环山,进口处只有类似于一线天的一个缺口,出口的地方自然也是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十里沙海像是一个被神灵放逐的地方的原因。

包围着三十里沙海的绵延山脉,不算高大,但是十分连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突兀断开了的,它们把沙漠的死寂和掠夺困在了这里,什么也出不去。

外面的世界也很干燥,难见绿树和植被,却仍然有一些地衣植物和顽强的小草在茁壮的成长着,展现着它们茂盛的生命力,而在三十里沙海里面,什么也看不到,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入眼的黄沙,什么也感受不到。这也是幸运的,如果有一天在三十里沙海中见到了活物,或许就会失去最宝贵的生命。

“打起精神来,就快要到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走出去。”云藏锋看了一眼怅然若失的众人,心中的疼痛也加紧了几分,但是终点就在眼前了。

当天早晨,云藏锋让所有人多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云藏锋没有继续往火堆里面加柴火,所以大家醒过来的时候柴火堆里面只有一些没有燃烧干净的木炭和已经发白的草木灰。

第一个醒来的是黄三,黄三身子虚弱,半夜里面一阵一阵地打摆子,云藏锋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痛苦。沙海里面条件太差,没有办法对黄三进行周到的照顾,如果云藏锋体内有真气的话,或许还可以渡一点真气给黄三,可是云藏锋没有。

黄三因为中毒而睡得不深,所以自然起得早,云藏锋看了他一段时间,此刻见他醒来,虽然面色看起来疲惫,但是毒已经退了很多,没有昨天那种肿胀发紫的样子,想来是快要好了。

云灿峰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了?你这一次可是真的死里逃生,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说不定运气好,不仅能够战场上面杀敌报仇,还能当个大官拿拿朝廷的俸禄。”

“别开玩笑了,云兄弟,我就是一个小卒子的命。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占了你的地方吃饭,那个时候我其实是因为没有什么朋友,跟同一个营帐的其他人也混不到一块才一个人躲起来的。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拿我当朋友,恐怕我也不会有勇气走到今天这一步。”黄三看着云藏锋,眼睛里面都是回忆的神色。

云藏锋站起身子来伸了一个懒腰,身上的筋骨因为得到了活动而“劈啪”作响,就连一边的黄三都能够听到云藏锋骨节活动的声音。

云藏锋说道:“啊,都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想起来感觉过了好久,又好像才发生在昨天一样。这事情还是靠你自己吧,不是你主动和我打招呼的吗?”

“那不一样。”黄三勉力地笑了笑,“我曾经和很多人这样打过招呼,有人愿意留下来和你攀谈两句,有人却不理你,可能是我生来便不受人喜爱,所以交不到朋友。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你这样的人?怎么样的人?你就是你啊,不要这么去想,其实你也挺好的,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也只有那么几个,能够坚强的在这个世上生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再给自己添加上什么奇怪的要求。”云藏锋语气平淡,但是教训的味道已经出现了。

黄三对云藏锋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但是你和胡兄弟,哦不,应该是胡姑娘了。你们两的真诚给了我勇气,否则我不会有勇气去管小洪的闲事,也不会去找校尉提出要更换营帐的要求,你们给的勇气让我找到了新的朋友。”

“听着,黄三,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你都是自己办到的。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帮你什么了。一个人只有自己学会自救,才有可能在不利的情况下得到别人的帮助,才能够被别人所有。自己不会救自己的人,别人也不会去救他的,这是没有价值的。”云藏锋把住了黄三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其实云藏锋说这样一番话的语气是有一点重的,他不想要黄三把他当做一个什么很了不起的人去看待,但是自己莫名又有一些喜欢这种被人高高捧在天上的感觉。所以这样一番很平淡的话,其实云藏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教育黄三还是气自己。

说完了那些话,云藏锋就背过身去了,他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太对,所有有一些不敢面对黄三。黄三就这样坐在云藏锋的身后,看着云藏锋的背影,什么话也没有说。

“咳咳…”云藏锋干咳了两声,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总之他转了身对黄三说道,“时候不早了,把大家都叫起来吧,我们该启程了。”

重新上路的时候,没有察觉到黄三和云藏锋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两个人虽然是最早认识的,但是交流很少。大家都和平时一样,保持着一个云藏锋和胡璃在前,剩下四人在后的阵型。

只是在黄三的强烈要求下,他开始自己下地走路,而刀疤脸距离前面三人也近了一些,以前只是远远跟在后面,现在也是在最后,不过距离不远。他甚至可以一边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为团队放风,还可以在几人聊天打屁当中插上一两句话。

“你们看,那是什么?”走在最后面的刀疤脸大声喊道,手指指着后方,一脸的惊恐。

云藏锋越过洪家少爷三人,到了刀疤脸身体一侧,顺着刀疤脸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也难看起来。

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全部都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云藏锋害怕又是什么chi rén的虫类,大量聚集在一起飞在天上,所以立马下令,全速前进,一直到看不见那片黑色为止。

没有跑出多远,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耳边也开始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黑煤球从小长大的地方距离此处不远,他听过很多关于这片沙海的传说,在这个时候,那些传说故事就给了他一个判断的依据。

他一边跑迅速跑到云藏锋身边一边叫道:“该死的玩意,云队长,这恐怕是沙河啊。”

沙河奔袭来的声音已经太大,云藏锋不得不将声音提高数倍,然后说道:“他娘的,说清楚,沙河又是个什么玩意。”

“沙河不是个玩意,是这片沙海里面特殊的自然现象,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但是沙河顾名思义就是沙子组成的河,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吧。”黑煤球也将声音放大到之前的数倍。

听到这个消息,云藏锋怎么还能不明白黑煤球的意思。汉唐王朝自天地初开以来受两江庇佑,自然喜怒无定,奔涌而来的江河大水淹没了多少人的家园,又让多少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只是发大洪水云藏锋没有赶上,却在沙漠里看了一会沙河。

云藏锋回头一看,高高扬起的沙尘如同一堵厚墙,遮蔽了头顶的日光,黑压压的一片竟是如此让人绝望。沙河真的如同在大海之中掀起的巨浪一般,人在这样的沙河巨浪之下,只如同一只渺小的蚂蚁。

“脚下抓紧一些,沙河来了,快跑。”云藏锋恨不得自己多生了几只手,一只手可以抓起一个人向前飞奔,只可惜,除了手边的胡璃和黑煤球,他什么都抓不住。

沙河巨浪已经近在咫尺,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奔腾的河流还要快呢?就在众人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快大石头,这块大石头造型奇特,顶上向外生出一截,平时看到可能只会觉得如此奇特造型,真乃大自然鬼斧神工也。

但是大石头出现在眼下,云藏锋不得不感叹道:“天无绝人之路。”

一边向大石头靠近,云藏锋一边招呼众人道:“前面巨石底下可以暂避风头,兴许能够保住一命,大家跟紧我,跑到大石头底下,我们躲一躲。”

黑煤球和胡璃第一个到达目的地,默默为后面的人揪紧了心,沙河巨浪就像是一头永远无法战胜的野兽追逐着他们,时刻准备吞噬这几只蝼蚁微不足道的性命。

云藏锋的脚力是最强的,但是他是队长,队长的职责和他自己的要求注定了他会是最后一个跑到大石头下面躲避奉献的人。很快,洪家少爷和刀疤脸也躲进了大石头下面,云藏锋就站在石头的前面等着他们。

在最后一个刀疤脸跑到的时候,云藏锋拉住了他,问道:“黄三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吗?人呢?”

刀疤脸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说道:“他一直跟在后面啊,情况太紧急了,我没来得及看他,不知道他跟丢了啊。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说着就要往外面跑,云藏锋一把把刀疤脸给拉了回来,一个耳光就扇到了他的脸上,把刀疤脸塞到石头背面,云藏锋说道:“我去,你们都给我好好待着。”

只是云藏锋刚一转头,黑色的沙砾就直往脸上扑了过来,即便是云藏锋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刀疤脸和黑煤球眼疾手快,将云藏锋拉住,这才没有让云藏锋被沙河卷走。

云藏锋想喊,想喊“不要拉我,黄三还在后面。但是他喊不出来,沙河的力量太强大,以至于张嘴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望。

沙河终究还是过去了,三十里沙海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众人抬起头的时候,沙河已经看不见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又消失在了哪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黄三之死

沙河巨浪呼啸而过,火红的太阳露出了原本有的颜色。天色才刚一放晴,还含着眼泪的云藏锋就发疯似的向后跑去,他自己在心里面说道:“不管生死,我一定要救得黄三的性命,千万别死,黄三,千万别死啊。”

黄三对于云藏锋的意义很特别,是云藏锋在这个军营里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相当于云藏锋在军营里面的起点。黄三一直都爱笑,以至于每一个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黄三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但是在三人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云藏锋才知道,这个比自己略大一些的人笑得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苦。

因为大家都是最开始相识,也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群居性,胡璃和云藏锋总是在吃饭的时候会遇到黄三。胡璃跟着大部队一起训练,但是云藏锋是不必训练的,所以黄三熟悉胡璃的程度要远远超过对云藏锋的熟悉程度。

云藏锋和胡璃营帐外面的那块巨石就成了三人的小据点,之后也有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但是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上面有人就离开了,黄三也没有和最开始一样招呼别人上来。那个时候云藏锋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巨石上面多了两个人,黄三不能再自己自作主张才会如此。

后来他明白了,黄三的确是不善于交际的一个人。他不知道当初黄三主动和他搭讪花费了多少潜藏在心里的勇气,也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让一个有一些自闭的人去交一个朋友。

也许,是这个世界让黄三太孤独了。

往事一幕幕地从云藏锋眼前划过,其实云藏锋的心里面很清楚,被这么巨大的沙河巨浪所吞噬,黄三十死无生,可是云藏锋就是不愿意去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他一定要亲眼看着黄三,一定要找到黄三的尸骨。甚至,他都不知道黄三的尸骨是不是还在。

沙河巨浪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也许黄三会被冲走,也许会被沙河内部蕴含的巨大力量撕裂,被冲击得粉碎,可是云藏锋不亲眼看一下,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这一个默默无闻却在背地里面做了很多事情的朋友就这样消失在黄沙当中,不甘心一个势要报国的少年英年早逝,不甘心一个朋友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想起来每一个训练之后的午后,黄三总会小心翼翼地站在胡璃的身后,手里面捧着两人份的饭食,他自己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但是他知道云藏锋的饭量惊人,所以胡璃会打一份给云藏锋,黄三也会多打一份给云藏锋。

也想起来曾经的雨夜奔袭,那是雁回关难得一见的大雨,每一个人都很欣喜,无论是军营里面的官兵还是城中的百姓。军营里面派下来任务,每一个人都要带着两个水桶奔袭十里地,然后带两桶水回来以作饮用水源。

沙质土壤经不住大雨的冲刷,许多地方的土壤都一块一块往下面掉,冲出了一条条如同伤痕一般的沟壑。

队伍奔袭到了一处高地之上,洪家少爷一脚踩在了松软的土壤之上,因为土壤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十分松软,几乎就要掉落,洪家少爷的脚力成为了压倒土壤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声惊呼响彻雨夜,洪家少爷开始向下坠落。

比起那些知名的名山大川,高地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土丘,可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这个小土丘还是太高太高。洪家少几乎就要认为自己会命丧于此,心里有些遗憾还有一些暗喜,或许洪家少爷觉得他的死讯会是对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爹的一种报复吧。

可是他没有死,因为有黄三在一边搭救了他的性命,黄三做的并不多,只是扔掉了自己已经接好了的两桶水,伸出了一只援手。

最后两人因为没有完成任务,一人领了十军棍,可是挨打的时候他们是笑着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发自内心的笑容。

几人在雨夜之中欢呼起舞的样子在云藏锋的泪眼之中浮现又消失,就像一朵容易消散的花朵,开了就很快谢掉,然后再次绽放。他的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可是跟黄三的种种过去却如此清晰浮在他的眼前。

终于,他见到了黄三。黄三是如此幸运,他的身体整个都埋进了沙子里面,但是头颅还在上面,因为沙子本身具有的庞大压力,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睛也已经开始泛白,如果云藏锋晚来一步,或许黄三就死了。

云藏锋的欣喜之色是溢于言表的,他笑了,带着眼泪笑了,他快步冲到黄三的身边,用自己的双手刨开黄三身边的沙子, 一边用力将沙子抛向一边,一边对黄三说道:“黄三哥,你的命还真大啊,差一点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就在云藏锋刨了一阵之后,露出了黄三的胸口,黄三终于喘过了气来,他“嗬嗬”地吸入一大口干燥的空气,才终于活了过来。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云藏锋,这让黄三多了几分欣喜,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可是眼神里面的开心是藏不住了。

“云兄弟,你来救我了,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死了。还说不会去鬼门关走第二次,没想到黑白无常来得这么快。”黄三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脚程快,后面的几个人脚程也不慢,就过了黄三和云藏锋二人说话的这么点时间,剩下的几人就陆续赶到了黄三的身边。只是每一个过来的人都脸色一变,即便是感情最浅的刀疤脸也留下了眼泪。

“你们也来了,这下子我就放心了,死之前能够看一眼大家,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家人,你们就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没想到我黄三这么一个人,死之前还能有几个兄弟为我流眼泪,这辈子,值了。”黄三欣慰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胡说什么呢?”云藏锋拍了黄三的脑袋一下,“死什么死,咱们一个都不会少的,这不是就要走出去了吗?你不是活过来了吗?我云藏锋的人,管他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就没有敢来拘走的。”

“云队长…”刀疤脸似乎很不愿意也不敢去打断云藏锋的说话,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去提醒云藏锋面对残酷的真相和现实。

听到刀疤脸叫了一声自己,云藏锋态度很不好地转过头来说道:“什么事?你之前弄丢了黄三,等到了黄沙城,我与你一同领受二十军棍,算作惩罚。”

到了这个时候,刀疤脸也顾不上什么惩罚不惩罚的事情了,他指了指黄三的身体,说道:“你看清楚一点,黄兄弟已经没救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这一次云藏锋再转过头去才发现黄三的胸腔已经被打开,露出了胸腔里面白森森的骨头,huáng sè的沙子已经灌入了他的胸口里面,一颗心脏在黄沙的包围之中无力的跳动着。因为失血过多,黄三的身体已经开始呈现一种**的苍白。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云藏锋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站起身来,接连后退了几步。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即便是黄三自己。黄三开始痛苦的呼喊云藏锋:“云队长,我好痛啊,我感觉地底下有东西在我的血肉里面钻来钻去,数量很多,它们在咬我的肉,吸我的血,你杀了我,求你,动手杀了我。”

许久,云藏锋都站在原地没有动,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黄三在不停地哀嚎着。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折磨着黄三,在受伤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有力气进行呼喊,或许是因为沙河巨浪的巨大力量把黄三拍晕了,刚刚苏醒的时候,身体的感知还没有恢复,所以他没有立即感到疼痛。

等过了一会之后,黄三从麻木的状态当中恢复过来,疼痛也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就开始了哀嚎。

胡璃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黄三的痛苦或许是在身上,可是他痛苦的shēn yin却让他们这几个在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朋友饱受折磨。胡璃拔出腰间的战刀,反手将战刀握在手中,她自信她的刀很快,会快到让黄三感觉不到一丝痛苦地离开人世。

刚刚走出两步,云藏锋就拦住了她,云藏锋说:“我来。”

胡璃听云藏锋的话,停下了脚步,她知道,云藏锋的刀比她更快。没有进行过基础战斗训练的时候,胡璃只知道云藏锋很强,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强法却没有一个概念,到了现在,胡璃终于知道了,云藏锋的强是只靠着努力无法超越的,是她现在只能够去想象的。

毕竟云藏锋还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所以即便是云藏锋很强,也是在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的,等超出了这个范围,那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者了。

云藏锋没有用胡璃的刀,而是用了自己的刀,他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搂住了黄三露在外面的脖子,一只手遮住了黄三的眼睛,用平生都没有出现过的温柔语气说道:“没事了,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这一句话像是给黄三吃了一个定心丸,躁动不安的黄三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噗嗤”,那是刀砍进肉里的声音,云藏锋的刀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站在云藏锋身后的众人看着黄三的笑容越来越高,是云藏锋站了起来,而黄三的头颅就这样稳稳地端坐于云藏锋臂弯之上。云藏锋身子抖动,他在哭,他也在笑。

云藏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刀和盔甲还没有饱饮敌人的鲜血就先染上了自己人的鲜血。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刀疤脸走上前去,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逝者已矣,至少黄兄弟走的时候是快乐的,你亲手结束了他的痛苦,从某一个层面上来说,你救了他。”

云藏锋就在黄三的尸体面前跪了下来:“黄三哥,沙海行军困难,我没有办法把你的尸身带走,但是你的头颅我带走了。我一定将你好好安葬,落叶归根不敢奢望,但是你一定能看到我汉唐儿郎杀敌的英姿。”

抹干净脸上的眼泪,云藏锋说道:“走,去黄沙城。”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黄沙城

一行人走到黄沙城已经是日暮西垂,距离最开始约定到达黄沙城的时间已经完了两个时辰。云藏锋不知道各个城镇的军队会不会在黄沙城等他们这几个人,如果没有,云藏锋将自己独自率领剩下的四人前往拒北城。

黄三的死让几人的心情十分低落,气氛也很沉闷。在这样的情况下,云藏锋也没有信心能够将几人平安带到拒北城。打仗本来就是要死人的,云藏锋曾经这么想,但是当黄三死在自己的面前,被云藏锋亲手杀死之后,云藏锋觉得太不值得了。

作为一个士兵,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牺牲自己的觉悟。但是莫名死在了其他的地方而没有死在为国尽忠,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对他们这样的士兵来说,实在是太憋屈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黄沙城,城中还依稀可以见到曾经繁华的痕迹,作为战前西疆和汉唐王朝的商品流通中转站之一,城里面遍布驿馆的痕迹,建筑风格也是西疆和汉唐王朝的交错,鳞次栉比的房屋排列整齐却又风格迥异。

在这里就已经进入到西疆的一个小部分了,大街上随处可以见到身着薄纱还有兽皮的男人女人,这些人都是西疆的行脚商人,与长衫短打加身的汉táng rén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于今天是新兵进城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比较特殊,城里面也多了许多军士装扮的人成群结队从城中的广阔街道上面穿行而过。

“让开让开,别挡着道。”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将道路之中的人群推开,看装扮也是汉唐王朝的军士,只是他们的作风就有一些横行霸道了,就与云藏锋曾经在汉唐王朝其他城池中见到的恶霸和地痞流氓是一样的风格。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总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所以他们也不把其他人当人看,觉得只要不是为了他服务的事情都是不合理的事情,不是为他服务的人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会惹上不应该惹的人,成为其他人的笑柄。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云藏锋带着的队伍现在已经只有五个人了,既然已经进了黄沙城,那么不管大部队还在不在城中,云藏锋都要照这规矩先去寻觅一番再说。即便是不在城中了,那么该他带队去拒北城,云藏锋还是得带着去。

心事重重的五人走在大路中央,各自都想着几个时辰之前发生在眼前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听到背后有人在乱吼乱叫。

从背后走来的那群军士又叫了几声,想让云藏锋等人把路让开,只是没有人理会这个无理的要求,当然他们也根本没有听进去,即便是听进去了,也只会把路堵得更死。

洪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性格,只要他觉得不合理的事情,就算是形势比人强,他也要拧着性子跟这种不平之事对着干。本来也是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道路从来都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设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士,一没有军功,二没有官职,怎能强占大路。

见到前方的五名军士丝毫不理会自己,那个横行霸道的士兵也是急了,他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稍微落后自己一些的一名士兵,然后就去拉云藏锋的肩膀。

云藏锋身上还背着黄三的头颅,感觉背后有一股劲风来袭,下意识往前一躲,只是那人的手已经够住了包裹着黄三头颅的布条,两相拉扯之下,布匹散开,黄三的头颅就这样滚落下来,云藏锋眼疾手快,腰间一扭,整个用一种近乎摔倒在地的姿势接住了黄三的头。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不是看在你们身上还穿着汉唐王朝的盔甲,眼下你们已经人头落地了。”黄三的死是云藏锋队伍中所有人的心结,头颅差点落地就意味着黄三在天之灵差点受辱,他们谁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人看见一颗头颅先是一愣,听到云藏锋的问话,却又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看你们的穿戴也是这一次来黄沙城点卯的新兵吧?我们是什么人?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我不能说,说出来怕吓死你。赶快把路让开,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看管好黄三的尸首已经让云藏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眼下挑事一方的人又是十分嚣张的态度,这让云藏锋更加不爽起来。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云藏锋迅速打出一拳,这一拳快而凶猛,但是仍然留有几分余地。

先前说话那人看上去十分强干,实则是草包一个,看到拳头过来,竟然毫无反应,直到被一拳打中面门,吐出两颗牙来,这才捂着脸颊歇斯底里喊道:“好啊,你敢打我,兄弟们,给我上。”

只不过他这一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挑事一方的所有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云藏锋也打眼看去,只见此人面容虽然清秀,但是眉宇之间依旧藏着几分阴狠神色,身材魁梧,脚下沉稳,绝不是之前说话的人那般的草包。

“看来你就是这群人的主子了,你的狗在街上乱叫,还差点咬了人,你这个做主人的,还是应该有个交代吧。”云藏锋把黄三的头和布包交给了身旁的胡璃,胡璃细心包好,云藏锋却双手抱胸看着清秀男子如此说道。

被云藏锋骂做狗的士兵刚要站出来反驳,却被清秀男子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就真如同一只家犬,畏畏缩缩躲到主人身后去了。

清秀男子站了出来,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说道:“我的狗想咬谁就咬谁,在黄沙城这一亩三分地,我还用不着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你要是不服,我们也别在这里动手,到军营里来。我等着你。”

男子带着一帮手下招摇过市地离开了,云藏锋也只是看着,黑煤球凑过来问道:“云队长,要不要动手,这实在是太可气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要动手不急在这一时。”

先前一番闹剧也让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云藏锋扫了一眼,觉得人有点多,又说道:“还是先离开吧,人多眼杂,而且眼下安顿黄三的遗体才是要紧事。”

所有人都看到了云藏锋的布包里面落出来的是一个人头,全部都避之不及,只有一个老人家慢慢跟在几人身后,等人少了些,才叫住云藏锋一行人:“年轻人,请留步。”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云藏锋与这个老人素不相识,不免心中疑惑老人家的用意。

老人家问道:“你当真如那个邓魔头所说,是去黄沙城军营里面报道的新兵?”

云藏锋点了点头,静静等待着老人家的下文。老人家急忙说道:“哟,那可就去不得了。”

这一次云藏锋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对老人家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兵,那里是军营,怎么就去不得了?”

老人家点了点手里的拐杖,说道:“你这小伙子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黄沙城里邓魔头的厉害之处。我且告诉你,那邓魔头的父亲是此城中城门校尉,那军营里面的话事人是个偏将,与城门校尉素来交好,是这个邓魔头的义父,你说可去得?”

云藏锋这一次还是笑,只不过先前是对老人家的建议有一些无奈,不知道老人家何出此言,这一次就是冷厉的笑了。他说道:“不管他是谁,哪怕他上头的人是姜老将军,这个军营我也去得。老人家,谢谢你的好意,告辞了。”

说完云藏锋就就带着刀疤脸等人离开了,老人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恐怕是觉得云藏锋一行人的命途堪忧。

“队长,如果那个老人家所言非虚,恐怕我们这一趟去军营是凶多吉少啊,只怕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刀疤脸走近了云藏锋的身边,小声说道。

云藏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担心。不就是比谁的后台硬吗,我要说我的后台是当今二皇子,是左前卫统指,甚至姜老将军也知道我,你说我还怕他吗?”

说完哈哈大笑着加快了几步,只留下刀疤脸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公子,你可真坏。”胡璃跟上云藏锋,笑嘻嘻地说道。

云藏锋疑问地“哦”了一声,问道:“怎么说?我又是哪里坏了?”

胡璃说道:“你说话倒是不假,但是语气又不真,让老巴不知道真假,他可要提心吊胆好一阵子了。不管公子话里面是真是假,老巴都得担心才是最坏的地方。如果是真,那么他曾与公子交恶,而且平日里打打闹闹也是常事,只怕会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开罪了公子,如果是假,邓魔头的势力也不是好惹的,这趟军营不好走,更要担心。”

“不错嘛,我们家胡璃现在不仅仅是个干练的女将,都快要是个女军师了。”云藏锋捏了一下胡璃的脸,嘴上调侃道。

胡璃心里娇羞,脸色也是绯红,说道:“公子,你取笑我。”

云藏锋急忙连说了三声“不敢”,只是满脸的坏笑又哪里看得出来他“不敢”了,那副模样分明是什么都“敢”。

黑煤球和洪家少爷一直落在后面,没有听清几人谈话,也不知道云藏锋突然笑了什么,也不知道刀疤脸突然在想什么。

几人说笑之间已经来到了军营大门前,这个军营比起雁回关军营就气派多了,门口的拒马层层叠叠,架起来当作大门的木头足有两条大腿这么粗,里面的营帐也是密密麻麻,多不胜数。

“慢着,云队长,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一些吗?简直就像是有埋伏。”洪家少爷天生对于危险的嗅觉让他对军营的状况产生了怀疑,所以他立马叫停众人,并对云藏锋如此说道。

云藏锋道:“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云某也要闯上一闯。”

第一百七十七章 邓魔头

站在军营门口迎接云藏锋一行人的还是刚才在黄沙城内与云藏锋一行人发生冲突的那群家伙,也正是好心的老人家口中所说的邓魔头。

只是这一次邓魔头身后站着的不再局限于之前的十几个小喽啰,而是多了一大群看起来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士,人人手里都拿着看上去十分锋锐的制式兵器,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像是之前在云藏锋他们之前在三十里沙海之中遇见的沙狼群。

只不过沙狼群会将云藏锋他们撕成碎片,吞进肚子,而这一群被权力和金钱压迫着的军士只会打断他们的手脚,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动武,一辈子只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苟活于世。

如果没有自身的强大武力作为保障,或许云藏锋等人就真的折在这里了,只是半年以来艰苦的训练以及云藏锋本身的力量注定了邓魔头会像之前的刀疤脸那样自己打自己的脸。

刀疤脸也曾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主,对于这样的场面再熟悉不过了。虽然邓魔头调动了这么多的人手,但是也绝对不可能动用战阵级别的场面来对付他们,如果邓魔头这样做了,不仅仅是掉价的问题,这里人多嘴杂,保不齐他们的手段会传到拒北城姜老将军的耳朵里面,那个时候,黄沙成邓家可能就会被一锅端了。

姜老将军在一定程度上面可能会对邓家纵容幼子横行无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如果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姜老将军也不得不使出一些手段来杀一儆百。否则,那些在前线为了汉唐王朝拼死拼活的将士总会起来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是九五城那边和姜老将军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如今大敌当前,团结一致的军心和不可动摇的战斗信念是最重要的,其余所有的事情都要为了这两样东西服务,打仗打的就是人,兵器和计谋都是为了让人更好的去战斗,去厮杀罢了。

黄沙城一个小小的邓家,一个小小的偏将,只要是对于这场汉唐王朝和西疆、北域之战有利,牺牲了也就牺牲了。

这还是在不知道邓家对付的是云藏锋的情况之下,姜老将军会采取的措施,如果要是知道邓魔头是针对云藏锋使用了战阵之类的东西,恐怕邓家会面临更加悲惨的命运。更何况,如今在拒北城大营之中坐镇的除了姜老将军之外还有一个左前卫统指姬不予。

不说云藏锋是姬不予和汉唐王朝皇帝姬修点名提姓要的人,单单看云藏锋和二人之间的关系,邓家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云藏锋是谁啊,是姬修的结义兄弟之中唯一的子嗣,是干侄子,也是姬不予的干堂兄弟,真要算起来,那可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人,一个小小的邓家又算哪一根葱?

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之上,也正是因为其中的某一些如果,邓魔头是不会用战阵来绞杀云藏锋几人的,即便是邓魔头真的如此混账,他那个做偏将的干爹也不会如此糊涂。

“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怎么样,还喜欢我欢迎你们到来的方式吗?我说了,在黄沙城,我邓某人的面子,不是谁都能放在地上踩的。”邓魔头向前一步,戏谑地看着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环视了一下四周站着的军士们,嘴角一撇说道:“我们虽然快,但是也快不过你啊,没想到黄沙城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如果是战场上有这么快的话,何愁西疆蛮子南下中原,杀我汉唐百姓,辱我汉唐妇女。”

“休要逞口舌之利,我邓某人十四岁从军,十年间立下战功无数,为我汉唐洒下无数热血,身上刀伤不计其数,即便是军中老将见了我也得尊称一声邓少,你算个什么东西,大街之上竟敢如此猖獗,丝毫不把我等功臣放在眼里,我岂能容得下你?”邓魔头越说越气,眼神更加阴狠了几分。

“是吗?”云藏锋反问道,“那我很好奇,邓兄到底是如何在从军十年并且立下无数战功的情况下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官职的?”

这一句话刺痛了邓魔头心中的伤疤,他的偏将义父曾将告诉过他,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和平日里叨扰百姓的过错才让他一直无法攀升。所谓功过相抵,他的那些战功全部拿来救了他的命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如龙带军的时候曾经数次想要将邓魔头斩首示众以平民愤,只是考虑到邓魔头的确是战功卓著,硕果累累,多次将其战功和过错一并抹去,这才让邓魔头在军中盘踞多年。

只不过有利有弊,盘踞多年的邓魔头虽然没有加官进爵,但是却招揽了一股不小的势力,甚至在其父亲和义父之间穿针引线,这才将黄沙城变成了邓家的天下。可以说邓魔头的确是一个纨绔之辈,但是没有他的搭桥,黄沙城的两只老狐狸也没有机会认识,更不用谈雄踞一方了。

邓魔头面色几次变化,终于把被云藏锋点起来的无名之火给咽了下去,他冷哼一声道:“牙尖嘴利,且看你一会断了手脚之后,还能不能如此猖狂。弟兄们,给我上。”

话音刚落,站在军营大门之后的军士们纷纷涌出,暗处还跳了一些军士出来。云藏锋看着这些人,知道他们也是情非得已,但是就是怒火中烧,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算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了吧。

“我说,哥几个,咱们队长这次惹的麻烦不小啊,五个打人家几十个人,你们怕不怕啊。”刀疤脸心里也发怵,说这些话正是为了缓解心里的恐惧,只是他也是个不怕事的人,见到有架打,心中的兴奋恐怕比恐惧还要多。

洪家少爷怎么说也是在天下四家族之一的洪家长大的,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他对云藏锋有着十足的信心。家里面许多江湖高手也不过就是云藏锋这样的身手,差别就在于那些江湖高手有着各色的真气,攻防之间,威力更胜一筹。

真气云藏锋没有,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实力,这样几十个人的场面,云藏锋一个人游斗也不是问题,只是可能要付出一些大的代价,甚至会受到重创。只不过还有胡璃和他们几个帮手,应该会轻松不少。

一边是人多打人少,各个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一边是对于自身实力有着完全的自信,沉着冷静,丝毫不怵。

战斗一触即发,也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声,冲向了云藏锋等人,手里的刀也是用刀背向看起来最瘦弱的胡璃砍了过去。

刀疤脸在胡璃的手上吃过不小的亏,看到有一个人自己去碰硬钉子,嘴角勾勒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刀身渐近,胡璃脚下一错,重心移到了左脚上面,身子向后一仰,右脚迅速踢出,正中冲上来那个新兵的胸口,新兵惨叫一声,整个人腾空向后飞出重重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黄沙城一边的军士见到他们的先锋如此迅速败下阵来,也没有心虚,人数的优势摆在那里,让他们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老巴,别在一边看热闹了,开始干活了,收拾完了进营地去,不然就又要天黑了。”云藏锋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对着刀疤脸说到。

刀疤脸回了一句:“得嘞,瞧好吧您。”说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的关节,整个人如同一只恶狼一般就冲了出去,落入敌方阵营之中,左右突杀,直杀得对手人仰马翻。

雁回关军营里面没有什么军士大比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埋着头搞自己的训练,也很少有人去关注别人的进展和实力,但是大家对于各自的实力其实都是心里有数的。除了云藏锋和胡璃太过于高深莫测之外,所有人公认的第一便是刀疤脸了。

毕竟要在一个军营里面做老大,拳头不硬的话,自己都不好意思,更何况刀疤脸可是整个军营训练最为刻苦的一个人。大家不知道云藏锋和胡璃的实力只是因为二人实在是太不合群了,除了黄三和洪家少爷之外,就很少和其他人接触,住宿的地方也是单独的。

其他人就是好奇也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两个人,毕竟军营里面那些有点头衔的都不会把云藏锋二人的身份透露出来。

刀疤脸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能以一当几十这么打,黑煤球和洪家少爷就更加普通了,最后要定胜负,还是得把目光放到云藏锋和胡璃的身上来。

这边云藏锋刚刚感慨完刀疤脸是一个虎狼将才,刀疤脸背后就被人踢了一脚,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就倒在了地上。被人围着打的时候如果倒地,那就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当中,除非力量超出对方十几倍,否则很难再翻身。

不过,如果有那样的力量,也就不会被击倒在地了。

眼见刀疤脸有危险,云藏锋脚下一动,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冲出去,胡璃就拔出腰间战刀,将面前一众兵士全部扫开,前去支援。见到危机解除,云藏锋刚刚踏出半步的脚就又收了回来。

另外一边的邓魔头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黄沙城原本的士兵都已经被抽调去了拒北城,这里剩下的都是来自各地军营的新兵,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量,如果不是一个偏将发号施令的话,这些新兵会不会听他一个小小都尉的话。

云藏锋看着邓魔头,说道:“怎么了?邓兄也想下场玩一玩?不如咱们二人先过过招如何?”

邓魔头能够立下战功无数,自然武力卓绝的人物,又怎么会怕了云藏锋。只不过,云藏锋的强悍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虽然还是要比刀疤脸强上不少,但是也没有在云藏锋的手下走过五招。

当他翻倒在地之时,一道雄浑的中年男声响起,说道:“够了,全部都给我停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暗中定计

被云藏锋踩在脚下的邓魔头见到来人,只能乖乖叫了一声“义父”,这么一声就让云藏锋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正是这座军营的最高统指,那个所谓的偏将大人。

在军营门口械斗,自然是经过了偏将的默许的,否则也不可能这么久不现身阻止事态发展,偏偏到了云藏锋五招之内打败了邓魔头,才出来说住手。说得好听一点,他这个叫做拉偏架,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摆明了护短,即便是被云藏锋看出来了也无所谓。

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到底还不是看上下嘴皮子一碰。即便是闹到了拒北城大营里面去,也就像是唱大戏的,谁唱的好听,就听谁的。还要看一点就是在这个军营里面的人脉了,邓家和这个偏将在黄沙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军中上下关系早就已经是铁板一块,踢不动的。

云藏锋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和姬不予都是初来乍到,怎么讲都算是外人,比不上这几个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办事,要抓人,要砍人脑袋,别人就是不给你办,你又能怎么办?难道堂堂左前卫统指、当今朝廷的二皇子还能亲自动手不成?

人们往往看到一个大官白天风光,却不知道这官场的水比江湖还要脏,江湖的水上面闹腾,下面也是闹腾,至少表面上你是看得见的。而官场上面,从上面看上去是干干净净,波澜不惊,那下面暗流涌动,流淌着的全是黑色的东西,没人知道。

二皇子又如何?只要不给你面子,当着一套背着一套,当面人背后鬼,再倚老卖老,唱一唱他们曾经的功绩,二皇子也拿这群兵痞子,老流氓没有办法。

“这位兄弟,看你们的打扮也是来点卯的吧,怎么就在门口闹起来了,快快进门,都是一家人,今后上了战场也是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兄弟,别伤了和气。”这个偏将出门来护短,倒是一点也不提打架的事情,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倒是不讨人厌。

正在交锋的双方都收了手,雁回关军营的四人都围到了云藏锋身边来,剩下的都是在黄沙城军营里面的人了。

偏将看现场的情况也都稳定下来了,不着痕迹地瞪了邓魔头一眼,然后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那个谁,对,就是你,带着这几位兄弟去值日官那儿报个道,顺便登记一下。小林子,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边走,邓魔头紧随其后,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邓魔头地大号叫做邓林。等邓林和那个偏将走远,胡璃才凑到云藏锋的身边说道:“这个人真是讨厌!”

云藏锋心里清楚,但是就是不顺着胡璃的话往下说,反而是装傻一般问道:“怎么讨厌了?这个偏将为人和气,做事也不急不躁,没有趾高气昂的,我看就挺好的啊。”

“公子,你不知道,这个人随便表面和气,但是说话的时候总是藏着一股子杀气,虚伪得很,两只眼睛就像耗子一样,东看西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胡璃微微皱起琼鼻,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宛如真和那偏将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这生气的样子也可爱极了。

云藏锋刚才也只是觉得好玩才装了一下傻,也没有必要一直装下去,所以他说道:“好了,不管怎么样,这个门我们还是要进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总不能将我们几个人生吞活剥了吧,蒸炒煮炸,这个偏将到底喜欢哪一个,也要看了才知道啊。”

偏将带着邓林进入了一个小屋,常年居住于黄沙城,所以这位偏将放弃了大家都住在帐篷里的习惯,而是给自己修建了一个小屋子。屋子里面放着两幅陈列架,一副上面放满了书,一副上面放满了古董珍玩。

正中间放着红木的书桌,上面都是来自汉唐王朝各地的上等文房四宝,书桌后面有一张座椅,座椅很宽,足以令二人并坐一起却不显局促,上面铺了一张黄毛黑斑的老虎皮,座椅后面正对着是一只鹿首,看样子是被打猎割下来的,鹿首两边就是各类书画,看起来也是颇为名贵。

“自己找地方坐吧,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偏将坐回到位置上面去,恨恨地骂了一句。

邓林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上去根本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义父的责备也没有当一回事。他从陈列架上面取下一尊玉狮子,玉狮子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但是玉质很好,入手滑腻,加上雕刻的技艺精湛,所以价格不菲。

一边把玩着玉狮子,邓林一边问道:“义父,你干嘛骂我啊,不就是一个新来的兵吗?找个机会给他弄死在军营里面不就好了吗?”

偏将把目光放到了玉狮子的上面,那个玩意是他与邓林的老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邓林的父亲送给他的见面礼。眼下邓林拿在手里面把玩,不知道是在提醒他什么东西,还是只是一个无心之举。

看在玉狮子和邓林的父亲的面子上,偏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其实偏将终究是爱护自己这个义子的,之前也是关心则乱,所以语气才重了一些。偏将对邓林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那个家伙的心再狠一点,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这一次恐怕我们是踢到铁板了。”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难道就一个不知道姓名来历的家伙就让义父吓破胆了吗?我承认,那家伙武力很强,只不过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更加不会影响到咱们两家的事情吧?”放下玉狮子问道。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在五招之内是怎么打败你的?第一招,你左手直拳出击试探虚实,右手若有似无,伺机而动,只不过那小子高明就高明再侧面避过你左手,然后用自己的左手牵制了你的右手,还有一只手化拳为爪,差一点就透胸而出。还好他忍住了。”偏将丝毫不在意给自己这个不可一世的义子多泼一些冷水。

“义父的意思是那个无名小子一招就可以杀了我,只是因为一时心软才没有动手?”邓林反问道。

偏将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正好可以看见云藏锋正在排队办理登记的身影,然后喃喃说道:“是不是一时心软我不清楚,或许是有所顾忌也说不定,反正我感觉得到,那小子手上不仅有人命,还很多,如果不除了他,恐怕会成我们心腹大患。”

“义父有何妙计?”邓林越听越是心寒,这个年头手上有人命不稀奇,走南闯北游历江湖的,还有他们沙场上面带兵打仗的,谁手上都免不了有几条人命,可怕的是这样一个高手的突然出现,让邓林不免怀疑是仇家还是对手,他们全部都是未知。

偏将倒了两杯茶水,一杯给了邓林,一杯留给自己,喝了一口,突出浊气,然后缓缓说道:“暂时没有,军营里面的力量不能动,这些人虽然听话,但是做不来这个活,也不可信,你先回家给你爹说一声,暗地里买一些杀手,随时准备动手。”

说到这里偏将停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云藏锋往小屋子这边看了一眼,不过云藏锋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将头转了过去,偏将这才接着说道:“怕只怕这个人地突然出现是针对我和你们邓家而来,如果出事了,只怕是这上好的杭州龙井就再也品不到了。”

邓林恭敬一抱拳,说道:“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去办,保证事情干净利落。”

“等等,你出去的时候给那个家伙道个歉,别让他有所怀疑,要是有了防备,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偏将嘱咐了一句。

邓林离开之后,偏将仍然在窗口站了很久很久,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一个过路人还是一个知道一些东西的人?跟小林子相遇是谋划好了的计策还是只是一个巧合?发财的事情还真是头疼啊。”

另外一边云藏锋已经办好了登记,这个名字也不算是特殊,很多人都不知道,只要姬不予没有给各级官员打过招呼,应该是不会有人晓得云藏锋的名字的。

倒是胡璃从沙漠之中就没有在掩饰身份,为了不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只用头巾包裹住了头部的耳朵,然后把尾巴给藏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少女。登记的人还吓了一跳,按道理来说,女子是不允许进入军队的,可是胡璃手续齐全,身份明确,登记官想反正也不是他的责任,索性就给胡璃签了。

云藏锋站在一边等他的伙计们把事情做完,就看到邓林远远地走了过来,正是从之前那个被云藏锋关注的小屋子里面走出来的。

“对不住了,兄弟,这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将军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专程来给你道个歉,希望你海涵,今后如果战场相见,还请多多照顾。”邓林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诚恳,真是继承了那位偏将的好演技。

云藏锋没有搭理他,一来是不知道这对义父子是要干嘛,他根本不相信邓林这样的人会来跟他道歉,二来云藏锋和胡璃一样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这是常年和兽类接触培养出来的,对于危险和杀气尤为敏感。

刚刚邓林身上的杀气虽然很淡,但是的确是有的,云藏锋知道,恐怕自己和刀疤脸他们将要面对一些艰难的挑战和无法预测的危险。

邓林见自己讨了一个没趣,就慢慢离开了,偏将和邓林也没有想到这画蛇添足的一招竟然让云藏锋起了防备之心。

“云队长,看什么呢?”刀疤脸走了过来,朝着云藏锋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疑惑问道,“也没有姑娘啊,这么专心干嘛?”

云藏锋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说道:“老巴,这个军营不简单啊,告诉他们两个万事小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夜杀手

令所有人惊喜的事情还是有的,云藏锋到达军营之后才发现,大部队暂时还没有离开黄沙城,大家都在等着所有人到齐再出发。

即便是在没有战争的时期,黄沙成军营也是连接拒北城和关内各个军营的重要据点,但是因为三十里沙海的存在,每一年能够准时到达黄沙城军营的人数并不太多,最开始所有人也都以为没有出现的人都是葬身沙海了,所以大部队也就离开了。

后来才发现,大部队离开之后还会有穿着汉唐王朝军队盔甲的士兵陆陆续续抵达黄沙城,但是这个时候大部队已经离开了,这一些人只能被困在黄沙城,等待下一批队伍前来,而这个时间段往往是半年。

有了好几次这样的教训,黄沙城方面终于学会了把留给各个军营的时间提前三天,而能够准时到达的士兵队伍也只是多停留三天整顿而已,没有准时到达的也可以有三天的时间来赶上大部队,这对云藏锋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黄沙城屯驻的部队人数不多,邓林之父那边的城防部队甚至超过了军营这边的数量。之前邓林带出来的那一些人也只不过是来得比较早的新兵,在见识了邓魔头的势力和实力之后都选择了屈服,当然也有因为偏将的命令而选择与云藏锋众人为敌的。

只是一个这么大的军营里面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人,还有很多人都藏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没有出现。

众人报道结束之后,云藏锋让大家都分散开来四处打听和寻找还有没有其他雁回关军营的兄弟存活下来,毕竟是熟人,也好有一个照应。

分组的结果自然是云藏锋和胡璃一组,刀疤脸单独一组,洪家少爷和黑煤球一组,这也是根据众人的熟悉程度来分组的,算是比较合理。云藏锋最开始觉得把刀疤脸分出来不太好,但是洪家少爷的脾气又不放心他单独行动,所以打算让他们三人一起的。

但是刀疤脸觉得只分成两组,行动效率实在是太低了,索性他主动请缨单独一个人去打探消息,他说:“就这点事,这有什么的啊,我一个人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工作,不就是和人打交道吗?队长,你就请好吧。”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云藏锋也就不好再继续坚持己见,就答应了下来。

打探消息花去了很多时间,只不过也收获颇丰,的确有二十多个大概三个组的人已经提前到达了此处,七个组的人落在了云藏锋几人的后面,还很难说能不能回来。这是让大家都很担心的地方。

查清楚了这些,云藏锋也就放心了一些,每一组的人数都少了一些,至少目前的三个组里面没有一个组还是最开始出发的那个样子,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小木匠也因为搭救一个同袍而被一起吸入了流沙里面,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一包袱的木雕了。

天色渐晚,转眼也就到了大家休息的时间,云藏锋和胡璃面面相觑,两个人倒是被分了营帐,邓林和他的义父没有在这些方面给云藏锋一行人下绊子,但是两个人自己不愿意回去住。

一来是因为二人身份特殊,不便与人同屋,否则必然传出闲话来,对于云藏锋之后的发展和胡璃的声誉都不利。虽然刀疤脸三人也都知道胡璃的身份,但是这都是信得过的人,至于这个军营里面的其他人,免不了因为人多嘴杂有乱嚼舌头的,即便是胡璃不在乎,传到了她耳朵里也不太好受吧。

第二点是因为二人没有被分到一个营帐,如果要回到营帐里面住的话,二人势必会因为军营里面的分配而分开,这是两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胡璃和云藏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两人趁着夜色偷摸的跑出了军营,来到了城中,找了几家客栈都已经因为夜深而闭上了门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也幸运的只剩下了一间空房。

二人心中欢喜,是不是一间房倒是无所谓,两人早就习惯了。正准备掏银子付钱的时候,那客栈老板说道:“对不住您二位,我们不能招待您二位了。二位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云藏锋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为何啊?我们二人银子干干净净,不偷不抢的,更不会少了你一分半分的。老板你打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有银子不赚的道理啊?”

“不是我不想赚二位这笔钱,实在是因为二位身份特殊。眼下是非常时期,军队早就打过了招呼,是不允许军士私自出营的,所以如果半夜看到有军士装扮的人一律不许接待,因为这肯定就是逃兵啊,不仅不许接待,还得上报。我知道大家伙都不容易,上报就算了,这种昧着良心的钱,我挣不下去,也请二位别为难我了,行吗?”老板将个中缘由一一道来。

老板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十分诚恳,云藏锋也不再坚持。二人偷摸留下了一锭银子,算是对于这个老板的好心的安慰。

出了客栈,二人无处可去,只能四处闲逛,终于在成南边找到了一座不知道废弃了多久的城隍庙,虽然是不干净,至少有一个遮风避雨的窝。

半年里面,玉娘也很久没有出来透过气了,之前云藏锋也叫出了玉娘,只是玉娘说军营里面都是男人,阳气和杀气都太旺了,她出现在军营里面实在是对魂体有损害,所以又很快跑回了云藏锋的同心环里面。

眼下没有身处于军营,云藏锋又把玉娘召了出来,许久没有人陪着说说话,他实在是害怕玉娘憋坏了。

一阵烟雾散去,玉娘朦朦胧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城隍庙之中,只是这一次她又变回了第一次见到云藏锋时的那个模样。玉娘出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两个啊,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城隍庙,当真是要折腾死我吗?好在这个城隍庙已经废弃多年,愿力不足,否则我出现的一瞬间便要遭到重创了。”

“对不住,对不住啊,玉娘。我这不是想已经好久没有找你出来聊聊天了吗?胡璃也想你了,今晚我跟胡璃都不在军营,这才想找你出来聊聊。”云藏锋打了个哈哈说道,“不过,你怎么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还是你本来的相貌好看。”

玉娘手臂一挥,又变作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然后说道:“孤寂倒是无妨,一个人待着待了六十年,早就习惯了,如果连这点孤独都忍耐不了,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还有啊,鬼魂是没有形体的,你见到的鬼的样子都是你心中对鬼的想象,那个状态只是不用耗费法力去维持,我一个人待在同心环里自然不用耗费法力维持现在的容貌。

通过玉娘的讲解,云藏锋这才懂了其中的道理,接着又问了一些问题,三人就如此攀谈起来,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云藏锋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和胡璃的特殊,让他们躲过一劫。

当天夜里,一行六个黑衣人翻墙而入,进入黄沙城军营之中。入营之后,六人分散开来,三人一组,分别进入了两个营帐里面,这两个营帐便是胡璃和云藏锋的营帐。

“大哥,云藏锋到底是谁啊,我看这里面睡了这么多个人,我们下手杀哪一个啊?”其中一个黑衣人刚刚拉下了夜行衣,向着营帐里面吹了一口迷烟,然后问道。

那个所谓“大哥”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一起杀了便是,军营里面这么多人,少了几个人没人知道,只要我们手脚利落,把尸体带走就行。”

说话间,手起刀落,一颗大好的头颅就这样落到了地上。杀人的是第三个人,刚刚杀了一个,第三个人就被“大哥”给拍了一下脑袋,“大哥”说道:“长没长脑子,你这么杀,不是一地血吗?这样谁都知道军营里面死了人,不是给老爷找麻烦吗?清理干净。”

就这样忙忙碌碌大半夜,知道天色迷蒙,这一群黑衣人才一一扛着一具尸体离去。

如果两个军营里面的人都死完了,或许只有他们的朋友和认识的人才知道他们消失了,到时候由邓林或者偏将出面说这些人都害怕上战场,然后逃走了,这事情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没人会想到在军营里面还能够被人切了脑袋。所以任凭当官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不过千算万算,他们也不会算到云藏锋没有在营帐里面睡大觉,而是跑到了城隍庙里面和女鬼聊天。

翌日清晨,偏将的眼睛里面又出现了云藏锋的身影,他急忙把邓林叫来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不是把他们都给?”

邓林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的确是都杀了。找的杀手回来汇报的时候,也没有给我说人数,只是说在场的都杀了,还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场都给清理干净了,保证没人怀疑。”

“这帮蠢货,你也是个蠢货,别人杀了人都不知道验验货对不对吗?这下好了,平白无故少了好几个士兵,不仅要承担几个逃兵的责任,要办的事也没有办成。你下去吧,这一次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我想个法子把他们给支出军营去,然后路上把他们干掉,神不知鬼不觉。”偏将先是大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才平静下来说道。

邓林道了一声“是”,然后问道:“除了云藏锋和那个胡璃,剩下三个人,要不要也一起做掉算了,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偏将说道:“这几个人本来是打算留着的,不能打,底子也干净,不算dà má烦。如果能不做掉,也算是积了阴德,之后再说吧。眼下还是要先想一个法子才行。”

窗外的天十分阴沉,三十里沙海又刮起了大风来。

第一百八十章 老邓和偏将

眼见着第三天就要到了,明天一过,云藏锋和他的那几个队员都要随着大部队离开黄沙城大营了,偏将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里面,云藏锋打探到了多少消息,对于他和邓家在黄沙城做的事情又了解多少,所以着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停不下来脚步。

在他的想象中,云藏锋已经变成了上面派下来暗中调查他和邓家勾结之事的特使,只是所有的一切没有证据才只能装伴为新兵。

偏将这一次连夜出了大营,一骑快马就向着黄沙城奔去,他要去找他多年的合作伙伴,邓林之父商量这一件事情。如果再没有一个对策,恐怕云藏锋还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就先把自己给逼死了。

邓家大门之前,家丁见到了驱马狂奔而来的偏将,立马迎了出来。偏将的马到了跟前,家丁把马牵住,等偏将下马便给拉到了一边,说道:“大人,您来了,可是有好久没有见您了,老爷也挂念你得紧。”

照着平日里偏将笑面虎得性格,不说要给个打赏什么的,至少也有一个笑脸,顺便夸奖几句,让人心里头暖洋洋的。不过今天他心情欠佳,也没有理会眼前这个连性命都不知道的小家丁,便匆匆进了门。

家丁心里面也开始不舒服了,往常为这位大人鞍前马后,带着个笑脸,这位大人都会夸奖几句,运气再好一点,三瓜俩枣或者是些散碎银子,大人也给得大方。这些银子对于他们这些大人物来说自然不算个什么东西,但是对于这些在底层把命都卖给了家主的人,那就是很大一笔钱了。

“呸,什么东西,爷给你拉马,那是看得起你,什么玩意啊。”家丁见到偏将走远了,在背后阴阴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接着去做他那“有朝一日权在手”的春秋大梦去了。

偏将轻车熟路便找到了邓林之父的门房,眼下早就已经下了工,城防虽然是由邓林之父负责,但是也没有必须让他时时刻刻都守在那里的道理,有什么事情等着下面的人来家里汇报便是了。

加上邓家和军队偏将勾结,欺上瞒下,早已经把黄沙城经营得如同两人的后花园一样,这个城防守卫的头头自然总会忙里偷闲,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回家里来,享受这个靠着他自己的俸禄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大宅子。

偏将见到邓林之父的时候,邓林之父正躺在一张太师椅上面,面前坐的是几位只着了寸缕薄纱的妓馆名伶,都是青楼里面卖艺不mài shēn的清倌人,只是被这邓魔头之父欺压得不得不出卖一些色相。

幸好几人长得不算十分出众,邓林之父也只是想要将几人得自尊心踩在脚下碾压,不曾非要夺了几人得清白之身,这才有幸能够保住一个完整的身子。

青楼妓馆最是多情,所有女子都想着有一个相貌人才皆属上品的公子来给自己赎身,两人能够有一段被世人所不齿但是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将自己完整交给对方,只怕是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邓林之父的身旁还有几位容貌秀丽的丫鬟给他捏肩捶腿,这几个丫鬟都是他从各处掠夺来的,威逼利诱总能让这些丫鬟的父母或者她们自己签了mài shēn契。然后找几个师傅培养一下各种技能,就是一群上好的玩物,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些银子和时间,邓林之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见到偏将前来,邓林之父挥挥手便让唱曲的清倌人,按摩的俏丫鬟都下去了。坐直了他那臃肿肥大的身子,问道:“老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莫不是思念老弟我了?据我所知,大营里面眼下新兵成群,正是忙碌之时吧,怎么得空来啊?”

“老弟啊,不瞒你说,恐怕这一次要出事了。”偏将坐到了邓林之父的身边,那旁边本来就有另外一副太师椅,两幅椅子成套,也是美得很。

邓林之父最关心的就是二人勾连的事情,没有了这些,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城防官一年能够有多少俸禄?恐怕当一辈子城防官,也买不起这宅子的一半,更别说享受这些身材曼妙,才色俱全的女子了。

他问道:“怎么说?莫不是买家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偏将说道:“那倒不是。最近小林子回来可有跟你提起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人?”

邓林之父道:“老哥所说的莫不是那个云藏锋的事情?按照老哥的计划,我派了一些家里人去收了他的性命,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些人头,我以为事情办妥了,便让他们毁尸灭迹。难道那家伙还没死?”

这一句话让偏将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邓家的野心不止如此,如果邓家真的没有不轨之心的话,那么暗中豢养杀手的事情也应该告诉他一声,但是事实上是偏将压根不知道邓家豢养杀手的事情。

偏将心中已经开始提防邓林之父这一只老狐狸,但是也知道眼下不是两人窝里斗的时候,于是强行按下心中的一口气来,说道:“没错,的确是那个云藏锋,他还没死,你所谓的家里人失手了。”

邓林之父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腩,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说完了这句话,邓林之父这才像突然意识道什么似的,对偏将说道:“老哥,你也别多心,我豢养杀手的这个事情过于隐秘,还没有成一个气候,如果有所小成,我一定不会隐瞒于你,如果我有瞒你的心思,我今天也不会告诉你了。”

偏将摆了摆手,示意邓林之父不必再说下去了,而是说道:“云藏锋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可以避过此劫,与他同寝的那几个臭小子无缘无故做了替死鬼,但是他这个主要的人物却没事,实在是凑巧了一些?”

“这…老哥,恕我多言,会不会是你太多虑了一些,其实这个云藏锋跟我们办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巧合?我知道小林子那个性格,路上遇到什么人都不稀奇,这个年纪嘛,不知道韬光养晦这四个字很正常,在黄沙城,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邓林之父能够从一个小小城门官做到称霸一城的霸主,也足以自傲了。

偏将一路狂奔而来,又说了许多话,早已经口渴难耐,两人中间恰好有一壶酒,也不管是什么,偏将抓起来就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喝完才说道:“巧合?那这个巧合也太多了一些吧,这个时间遇到了小林子,偏偏又和小林子起了冲突,还是个武功gāo qiáng的高手。这些也就罢了,你说如果是一个普通士兵半夜里不在军营睡觉,跑到哪儿去了?”

邓林之父也是面露迟疑之色,他开始被偏将说服了,将信将疑示意偏将接着话茬说下去。

偏将接着讲解自己的猜想,并且十分丰富多彩,俨然就是一副危险已经近在眼前,火已经烧到了他们眉毛上面的感觉。他说道:“云藏锋没有死也没有发现同寝的人消失了,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回营帐去住,大半夜跑出去,也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说到这里,偏将有意地停顿了一下,自诩聪明的人在给别人说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然后一步步引导别人去询问,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面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

果不其然,邓林之父很是配合偏将的表演,说道:“哪两种可能?”

偏将说道:“第一,云藏锋是上面派下来查兵器丢失一事的高手,那天半夜他没有待在军营里面,是因为他和那个胡璃悄悄出了营地来调查这个事情,这也就解释了胡璃为什么能够以女子之身进入大军之中。”

“第二,云藏锋知道我们要暗中害他,心中生了警觉,所以跑出军营暂时避避风头。等离开了此处,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们。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没有信心能在黄沙城把我们两个弄死。当然,也有可能是二者兼有。”

光是听着这些话,邓林之父就已经是冷汗直流,邓林之父是一个草包,是一个比他儿子还要草包的草包,否则也不可能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城防官。

两个人对外做生意,任何事情都是偏将拿了大头主意,只是这么些年和一些老狐狸打交道,学得聪明了许多,否则也不可能做出豢养杀手并且隐瞒偏将的这种事情。

多年下来的习惯让邓林之父对偏将有一种盲目的相信,眼下偏将如此着急于云藏锋的事情,邓林之父心中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老邓,这一次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找你拿主意,我相信在这些方面你比我有法子。”偏将看着老邓,无比认真地说道。

老邓对偏将的信任感动,说道:“老哥,你说,我能办就一定办到。”

偏将说道:“云藏锋是一定要除的,不能让他或者离开黄沙城,否则后患无穷。不管他是一个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总之,他的存在对我们很不利。即便他不是上面派下来的探子,以他的身手,如果记仇的话,恐怕你我睡觉都不能安生。”

老邓说道:“老哥的意思是,让我想个计策,把云藏锋的命给拿走?”

“正是此意。”偏将点了点头。

这一次老邓站起了身来,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缓缓踱了两步,然后眼中金光一闪,对偏将说道:“有了。眼下不是马匪猖獗,敌军游骑横行吗?老哥可以派出云藏锋剿匪,我这边派下杀手做一个保险。我们杀不死他,马匪人多总能杀得死吧,加上杀手,这一次他插翅难飞。”

“那他要是不接命令呢?”偏将问道。

老邓笑了,笑偏将突然傻了,他说道:“不接命令,那就军法处置,即便是趁机要了他的命,也不过是处置不当之罪,不算什么。”

偏将哈哈笑道:“你果然是老狐狸啊,这方面,你一直比我强,今日我算是真服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大爷的

偏将营房内,云藏锋和偏将相对而坐,此时已经是云藏锋到达营房的第三天,按照规定的时间,大军很快就要从黄沙城向着拒北城出发了。相对而坐的二人各自都怀揣着对对方的揣测,却又都保持着一种人畜无害的微笑。

半个时辰以前,云藏锋正在和胡璃一起吃早饭,他们昨晚还是和第一天晚上一样,跑到了军营之外的地方待了一夜。由于玉娘不是很喜欢那个破旧的城隍庙,所以云藏锋和胡璃换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荒野,荒野之上自然是寂静无声,只有遍地的绿草。

是偏将找人去传唤云藏锋前来的,为了弄死云藏锋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偏将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思虑完毕了,所以才会找人去找云藏锋,而不是亲自去。

因为在这个军营里面,他一个偏将的身份太扎眼了,如果一个偏将亲自去找一个伍长,恐怕会落人话柄,也会让云藏锋多加猜忌。而找一个人去传唤云藏锋的话,就与他偏将的身份相匹配许多了,即便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也只会觉得偏将找一个伍长是因为公事,而不是因为什么私仇,毕竟不是他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嘛。

是多虑也好,是妙招也罢,总之这个偏将已经被自己的想象力和莫名的危机感弄得无比暴躁,他之想早日看到云藏锋的人头摆在他的几案之上。

两人这么对坐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云藏锋到了之后,偏将也没有说话,只是让云藏锋坐着,大眼瞪小眼。云藏锋还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实在是不想对着这一张丑陋并且虚伪的脸,因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一样。

云藏锋问道:“偏将大人,不知道今日传唤在下前来,有何贵干?或者是有什么公务要安排在下去做?”

偏将挠了挠脑袋,虽然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但是因为巧合和自己的想象,他总觉得云藏锋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心里面不禁有一些害怕被云藏锋看出自己的计策来。

“额…是这样的,云藏锋是吧,我看到你的资料里面显示,你在雁回关大营从一个新兵坐到伍长的位置,并且独自一人带着五个人前来黄沙城,路上虽然牺牲了一名同袍,但是依然不能掩盖你出众的才能,所以,我这里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去做,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偏将昧着自己的良心夸奖了云藏锋几句,心里面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让云藏锋掉入陷阱。

云藏锋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个偏将和自己是有嫌隙的,怎么会把任务交给自己去做。云藏锋问道:“大人,军营里面有才能的人有很多,不知道大人为何偏偏选中了在下?在下刚刚加入军队时间不长,恐怕应付不来有些问题。”

见到云藏锋拒绝,偏将以为云藏锋发觉了什么不妥之处,眼神飘忽不定起来,只不过多年在背地里面搞小动作并且还要和更黑的人谈判的心理素质不会让他这么快把自己的底线交代出来,他强装着镇定,表面上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就连云藏锋也没看出来他的紧张。

偏将故意喝了一口茶来掩饰自己的慌张,然后缓缓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如果我说我是因为觉得你能力强、有担当等等的原因让你去,你肯定心中存有疑惑,甚至怀疑我的动机。所以,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一次的任务十分具有危险性,你跟小林子的事情还没有了解,我想借刀杀人,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看着偏将泰然自若的样子,云藏锋不禁骂道“老狐狸”。的确,有时候将事情半真半假的透露出来,最是让人难以辨别真伪。云藏锋这个时候也是这样,他曾经察觉到过偏将笑里藏刀,也知道他们这一行人和邓魔头之间的过节不会这么轻易过去,但是偏将就这样坦荡地把计划暴露在云藏锋的面前,倒是让云藏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偏将也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着云藏锋的回复,他想起来昨天和他的老伙计老邓定下计策的时候,已经是千般算计,把所有的细节都已经考虑清楚了,也没有想到今日切实面对云藏锋的时候自己会这么紧张。

其实,偏将只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只因为一些巧合,云藏锋做的事情让偏将在心里面把云藏锋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探子,他害怕自己的计划暴露,害怕失去手中的一切,也害怕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个云藏锋。

“还是先听一下任务的内容吧。在新兵抵达的前面几天,黄沙城大营和拒北城大营同时收到了一份线报,这份线报是军营里面的斥候发出来的。你知道,有一股马匪一直在黄沙城、雁回关和拒北城三关之间游荡,这一次斥候找到了他们的据点。”偏将说起正经事来的时候还是十分认真的,他尽可能详细地在给云藏锋介绍情况。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偏将为了增加云藏锋在任务当中的存活率,而是为了博取云藏锋的信任,让云藏锋以为偏将的想法只是让他去和马匪对碰,然后死在马匪的手里而已。

“马匪的据点是确定下来了,但是你知道,马匪也是流动的,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行动起来,所以剿匪一事刻不容缓。但是拒北城大敌当前,抽调不出人手,黄沙城又是一堆新兵,战斗力比起战斗经验丰富的马匪来,还是嫩了一点。”偏将接着介绍任务情况,只不过这一次说完,就被云藏锋打断了。

云藏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以为他已经洞察了偏将的所有计划,于是说道:“所以,你想要让我带兵做先锋,因为我个人的能力很强,不说让马匪元气大伤,至少可以擦破点皮,甚至出一点血。到时候你再带着大军出现,趁虚而入,一举拿下。”

说到这里,云藏锋顿了一下,嘴角冷笑,更是轻蔑,说道:“话语权在你的手里,你可以瞒住我的功劳不上报,我就成了为了你卖命的马前卒,而我什么也得不到,你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笔大功劳。如果我死在马匪手上,更是让你称心如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大人,你可比邓林那个毛头小子难对付多了。”

“过奖了,云兄弟,想好了么?这个任务,你接还是不接?”偏将面上看起来是被看破之后的沉着冷静和成竹在胸,但是心里却想到,原来还有这些好处,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云藏锋脑子还挺好使,如果是自己人就好了。

云藏锋突然软了下来,就像是认命了一样,把所有的气力都发在了刚才一段话上,说道:“接还是不接?我有选择吗?不接就是违抗军令,你是偏将,我是伍长,你下的令我不接,按照你的手段,也是一个死。我要是接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跟聪明说话就是痛快,不知道云兄弟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云兄弟便可以带着自己的人出发了。”偏将笑得更加的阴险,只不过这种笑一般发自内心,一般是演给云藏锋看的,就想演出云藏锋心里的那个人。

其实云藏锋也没什么为难的地方,不就是马匪吗,到时候激灵一点,不正面冲突,单兵作战的话又有谁能够是云藏锋的对手,除非马匪的队伍里面有绝顶高手。正好云藏锋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支自己的亲兵出来,只有生死能够最快的拉拢人心。

听到这个任务,云藏锋根本没有想过要拒绝。只是拒如果绝了,军营里的惩罚也拦不住云藏锋,只是他那几个兄弟就要受苦了,而且在乱军之中能不能把胡璃带走也很难说。云藏锋如果还想要在军队里面混下去,这一个坎是一定要跨过去的。

云藏锋不想在军营里面混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云藏锋不想在军营里面混,那他当初不来就好了,既然来了,就要混出一个样子来。

所以,云藏锋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带多少人打头阵?”云藏锋这一次转变心态非常快,就把偏将当成了自己的指挥官一般问道。

偏将伸出了四根手指,云藏锋疑惑一般问道:“四百还是四十?”

“四个人,跟你一起来的那四个家伙任凭你调用。”偏将这个时候极尽所能扮演好了一个云藏锋心里面的坏人,这的确也是他真实的想法,所以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云藏锋心中愤恨,甚至想要骂娘,但是他知道偏将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骂也没用。所以他问了第二个问题:“后续部队多久能够到达?”

这一次偏将给了一个认真的答复:“你们出发两个时辰之后,我会让部队出发,你们人少速度快,所以可能在你们抵达之后的四个时辰之后到达。具体需要多久,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听完这些话,云藏锋彻底不说话了。看向偏将的那个眼神就像在说“你怕不是一个傻子吧?”

偏将哈哈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嘛。我知道在四个时辰里面让你们五个人重创马匪很难,但是马匪让你们死很容易啊,年轻人想开一点,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嘛。小林子已经带着人将你的人都给监视了起来,只要你说不,他们都会因为你的抗命而人头落地。”

“我真想杀了你。”云藏锋怒极反笑,“你信不信这个距离,我杀你,只需要一息的时间。”

偏将也向后面一靠,十分光棍地说道:“我信啊,你的身手我见识过,不过我死了你只能解心头之恨,其他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云藏锋站起身来,掀起营房的帘布,刚要出门,又回过头来,十分温和地说了一句:“你大爷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马匪现身

拒北城和黄沙城相距百里,两城之间有一座广袤的平地,平野之上星罗棋布点缀着一些突兀立起的小土丘,便如同星星点缀着夜空,棋子落到棋盘之上,故此平野得名星盘,人称星盘平野。

在这种地形上面,如果利用好了突兀而起的土丘,便可以十分合理的隐藏自己的身影和行踪,在这里作战也要时刻小心半人高的野草里面可能潜藏着的敌方士兵。

这一次云藏锋和他的小队伍执行任务的地方也在这里,根据偏将给的报告和地图,马匪的营地就在黄沙城和拒北城两点相连的一条线上。这样部署的原因,云藏锋猜测可能是马匪想要劫掠在两地来往的士兵,商人或者百姓。

如果距离太远,倒是让这些以打劫为生的马匪十分不方便了,毕竟这一条路直来直去,星盘平野又不像三十里沙海一样四处遍布危机,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绕远路,这是走这一条直路。

云藏锋带着胡璃、刀疤脸等人剿匪,已经出发了一段时间。为了让云藏锋他们心甘情愿去送死,偏将十分大方地送出了五匹老马,这些马曾经也是在战场上面出生入死的好马,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又多处受伤,再也不能打仗了,所以被遗忘在了马厩里面,只有曾经的战友还活着的马偶尔还有人看一看。

偏将给的地图也是一张星盘平野的全图,不会细致到马匪的营地在哪个地方都很清楚,所以即便是到了大致的位置,云藏锋也还得寻找一会。而且距离探子汇报的时间已经过了几天,马匪有没有移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也就是说,云藏锋这一支送死的先头部队不仅仅要负责对付马匪全体,打击对方士气,还要负责通知后方大部队马匪所在的位置,否则就会导致支援不及,而支援不及的最终后果就是云藏锋小队全灭在马匪营地当中。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全队的安危,云藏锋只有把个人对偏将的情绪放到一边,然后认认真真执行任务,给后方大部队发信号。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云藏锋几人还在两城之间的无名道路之上徘徊呢。

“队长,我们这…”扮作了一个挑夫的黑煤球想要问云藏锋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藏锋一巴掌拍到了脑袋上面,硬生生打断了黑煤球的话。

云藏锋说道:“队什么长,叫哥。”

黑煤球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哥!”

听到这个字,云藏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有什么事情,问吧。”

“哥,你说咱们这样能行吗?我怎么感觉心里面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背上也一直冒冷汗,是不是要出事啊。”黑煤球着急忙慌地问道。

云藏锋说道:“是不是还舌根发麻,脚上发抖啊。”

黑煤球惊讶道:“诶,哥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也紧张?”

云藏锋说道:“我倒是不太紧张,只是我第一次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等一会马匪来了就好了,那个时候就没有时间去紧张了,根本感觉不到紧张。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活下去,这些感觉自然就好了。”

听了云藏锋的话,黑煤球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哦”了一声就跟在众人的后面慢慢走着。云藏锋看到众人走得无精打采的,嘴上面说道:“哥几个,都小心着点,这一带马匪横行,不要走丢了货物,否则咱们家这一个月都得喝西北风去。”

这一句话一半是说给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听的,一半是大声说给马匪听的,云藏锋也不知道四周是否有马匪埋伏,为了引诱马匪上钩,自然要大声吆喝,说自己带了多少多少值钱的货,这样才能套着狼啊。

众人回答一声“得嘞”,嘴上依旧是有说有笑,一副警惕不牢的样子,不过每个人的眼睛都在四周巡视着。这是从三十里沙海里面练出来的本事,在那样的环境下面如果不一边聊天打屁一边注意周围的状况,不是把自己闷死就是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所以大家也都养成了一边说话一边警戒的能力。

而且三十里沙海最锻炼人的地方是,这样的gāo qiáng度戒备状态,这五个人可以保持接近五个时辰以上。所以说,虽然在三十里沙海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但是让几个人的综合素质都长了一大截。

一个时辰之前,云藏锋的队伍进入星盘平野之后,云藏锋就下令弃马步行,众人乔装打扮成黄沙城里面往拒北城送货的一个小商户,云藏锋做老板,胡璃做一个服侍丫鬟,剩下三人,刀疤脸看起来最凶恶,扮作保镖,洪家少爷身上白净,又不缺英气,所以让他做了一个书童,黑煤球人看着就老实,自然是做那担货的挑夫。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等着马匪前来劫掠。云藏锋已经跟大伙都说明了眼前的状况,除了黑煤球有一点怨言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觉得是被云藏锋给连累了。

黑煤球的想法也情有可原,如果不是跟着云藏锋而是换一个队长的话,黑煤球可能并不会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面,有抱怨是正常的。洪家少爷出身显赫,眼界自然就高了,这一点把戏在他面前就是小儿科,根本看不上眼,也不会觉得是云藏锋的错。

胡璃不必讨论,除了云藏锋,胡璃谁都看不上眼,刀疤脸是被打服了的,嘴上也没有说什么,至于心里面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众人商议之后觉得要想拿下马匪营地,强攻根本不可能。就偏将给的那几匹老马,或许经不起马匪的一个冲击就粉身碎骨了,他们这几个小身板也不够人家兵强马壮的马匪看,只有智取才能够完成任务。

如何智取?这一次倒是洪家少爷给了一个建议,他说马匪成员的质量参差不齐,不比军队,而且人员组成驳杂,只要想加入便能够加入。这样的团伙,只要没有了首领就是一盘散沙,无首之蛇根本不足为惧。斩首行动之后,便可以在马匪营地里面放火,趁乱冲杀一阵,实力差一点的就以保命为主,然后一边游走一边等大部队到来,定可以全身而退。

众人仔细推敲了一阵,发现此计可行,难就难在如何混入到马匪营地之中。只要能够混进去,并且活过了白天,凭借云藏锋个人的能力,在营地之中斩杀马匪首领自然是手到擒来,那个时候,慌乱的马匪窝也不能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可以说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为了混入马匪当中,众人也想了许多办法,比如黑煤球就想扮作马匪去当细作,但是被大家否决了,因为突然一个陌生面孔的出现总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而且他们也找不到地方的窝点,只能在附近游曳,被看穿了就麻烦了。

最后还是云藏锋想出了一个假意被抓,然后伺机而动的法子。经过一番商讨之后,这个方法就被敲定了下来,云藏锋也成功成为了一个小商户老板。

距离之前黑煤球问话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刀疤脸便有些暴躁了,压低了声音喃喃说道:“这群biǎo zi养的马匪还来不来,爷爷都等得不耐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刀疤脸说出来这一句话之后,云藏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正好扮作书童的洪家少爷也快步走上前来说道:“公子,情况有些不对劲,刚才黑煤球说的那种感觉我也出现了,不突然,但是很诡异,我最开始没有这种感觉,不可能走了这么久才出现紧张的感觉。”

云藏锋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没有感受出来什么东西,他问胡璃:“胡璃,有没有闻到或者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因为曾经在登龙城被山贼用毒药阴过,云藏锋知道自己因为九彩龙灵果而百毒不侵,所以只能问周围的人。胡璃本身是一只狐狸妖兽,嗅觉灵敏,只要不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一定逃不过胡璃的鼻子。

胡璃用力嗅了两下,突然身体发虚,就要软倒在地,幸好云藏锋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才不至于让胡璃倒地。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了,肯定是有不正常的东西混在空气中。

“啧啧啧,你们这几个人还真是顽强啊,我们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药效开始起作用,要知道即便是草原上的牛,这个时候也应该倒了。”出来的是一个西疆打扮的大胡子,但是这个大胡子说着一口流利的汉唐话。

为了配合马匪们的动作,云藏锋只能跟着所有人假装软倒在地上。但是他的眼睛眯着一条缝,毕竟胡璃还躺在自己身边,而且这个女人还贼漂亮。

西疆人为了鼓励生育,增加人口打仗,妇女都没有自主权,大多数妇女沦为了生产工具,为了和更多的人配种,甚至有一些女人被逼着和多个男人交 合,只有西疆的贵族女人才能够幸免于难。

而这一点幸运也只不过是她们一次只和一个男人同房,但是不一定每一次都是同一个男人了。在战争时期,科察尔沁把贵族和平民拉到了一个位置上面,不让视线落到她们身上,是科察尔沁给贵族女人最后的遮羞布。

在这样的政策之下,西疆男人在大街上见到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将她带回家去同房,而且女人不能拒绝,除非是已经怀孕或者刚刚生产不久的女人。

在某一个大的时期下面,西疆女rén dà部分处于孕期,西疆男人简直饿疯了,见到女人就两眼放绿光。特别是军队里面的男人,在洗劫了汉唐王朝的村庄之后,往往会将男人全部杀死,把妇女掳走作为泄 欲和生产工具,老人和小孩也不能幸免。

云藏锋不知道这个大胡子还有他手下的一些西疆人会不会是见到女人就两眼放绿光的饿狼,所以他必须看着他们。

第一百八十三章 虎口脱险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一群被科察尔沁给养得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马匪果然准备对胡璃下手了。

因为胡璃没有做男装打扮,只是穿着一袭淡蓝色薄衫,内衬是一件鹅huáng sè绸缎装。这样的打扮可以说是非常传统了,但是依旧挡不住这一群人的shou xing。云藏锋从微微眯着的一条缝隙中间看到了大胡子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就在大胡子动手的时候,一个手下走上来说道:“大哥,这一次首领让我们快点回去,我们不是出来掠货的,只是出来踩点的。你上次不听指挥的事情,首领还记恨在心里呢,这段时间还是别犯错误了。”

大胡子的这一个手下看上去挺机灵的,薄嘴唇,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这种浓眉大眼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老好人。

说完了这些话,小机灵就这样挡在胡璃的面前,等着大胡子给他一个答复,大胡子一把把他推开,说道:“滚开,小鸡崽,不要拦着大爷的路。这一点时间还是耽误得起的,不就是半个多时辰吗?如此秀色可餐的美人儿,不享用就可惜了,你要想上就到后面排队去。”

小机灵看起来是一个汉táng rén,比起从小生长在大漠和草原的西疆人来说,他长得就要瘦小和bái nèn一些,而这些特质在西疆人的眼里就是羸弱的象征。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汉唐王朝长大,小机灵即便是成为了一名靠着劫掠为生的马匪也没有丢掉从小就学习的礼义廉耻。在他看来,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娘家妇女,甚至违背妇女意愿与之行周公之礼都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是弱小的实力和卑微的身份让他没有任何话语权,他只能背过身去,不去看即将发生的一幕惨剧。

看着大胡子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周围的马匪都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就像是在为了某一项剧烈运动呐喊加油的助威队伍。在一片呐喊声中,大胡子很快就把自己脱了一个精光,露出了一身块状的肌肉和浓密的体毛。

就在大家以为最ci ji的事情,脱胡璃的衣服,就要发生的时候,意外先发生了。原本在诸位马匪的眼中,应该躺在地上睡大觉的云藏锋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的停顿了一下。

云藏锋当然是故意演的中了迷香之后醒来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的演技还过得去,唬得这些马匪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左摇右晃的云藏锋假意狠狠地摇了一下脑袋,就像是让自己清醒过来的那个样子,然后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啊?你们是谁啊?诶,怎么还有一个光屁股的?”

云藏锋这么一闹就让场面变得十分尴尬,原本是一场惊险ci ji,可以让人血脉贲张真人chun gong tu,没想到突然就变成了另外一幅画面。大胡子光着屁股站在那里,手上还呈现出要去抓胡璃的样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至极。

除了看起来机灵的小机灵之外,一众马匪之中自然还有聪明人。一个头上围着一圈黑布的马匪站了出来,举刀指着云藏锋说道:“小子,原本还想让你们不知不觉地去见阎王爷,没想到你小子先醒了,那就对不起了,你就先走一步吧。”

“诶,等等,这么说起来,你们是马匪?”云藏锋装作恍然大悟并且无比害怕的样子问道,问完之后又有一点凶恶,甚至让那些真正的马匪都有一点害怕。

黑头巾马匪和云藏锋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面,大胡子已经提上了裤子。云藏锋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大胡子的身影,他害怕自己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大胡子会有什么小动作伤害到胡璃,两只手看起来是因为害怕而交错在一起,实际上是准备随时从同心环里面掏出自己的长刀来大开杀戒。

因为有人捣乱,大胡子也没有兴致继续下去了,即便是在硬的钢枪也被这么一下给吓软了,他对云藏锋说道:“小子,你领死吧。”

不曾想云藏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嘴里面不住地求饶道:“各位大爷放咱们一条生路吧,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这个光景谁愿意出来做生意啊,货你们可以全拿走,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只求大爷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见到大胡子放弃了胡璃那一边,云藏锋也放下心来。虽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为了完成任务,云藏锋也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他心里面安慰自己“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算丢人”。

一众马匪哈哈笑了起来,大胡子笑得最欢,先是招呼手底下的人去检查了一下黑煤球挑着的担子里面有什么货,然后自己跟云藏锋说话,他说道:“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多有骨气的家伙,没想到也是一个软蛋。”

云藏锋嘴上说着“是是”来敷衍着大胡子,眼睛看着货物那一边,那堆货都没有什么东西,大多数是一些丹药还有一些衣服,也有云藏锋因为个人的喜好搜集的材料,这是他们几个人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东西了。

价值还是很高的,这些马匪不识货,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在市面上都是有钱买不到的,材料还好说,西欧阳家和蜀中唐门的丹药是随便能在市场上面见到的?便是汉唐王朝内也很少流通,更何况这西疆边境了。

所以,被差去检查货物的那个手下很快回来汇报道:“大哥,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看了几个,是一些药丸子,不知道有什么用,不做里面的衣服看起来不怎么值钱。”

大胡子的脸上没有出现云藏锋期待的失落神色,反而布满了兴奋还有疑虑。云藏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只好按照最先设想好的剧本演下去,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各位大爷,我们身上没钱,货也不值钱,但是家里还有一点银子,我们可以跟各位大爷回去,写书信请家里人送银子来,只要大爷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你们是大夫?”大胡子挥挥手打断了云藏锋的哭诉,大概是因为云藏锋哭得太难听了一点,不过涕泗横流,看起来倒是很真切。

云藏锋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无法自拔,没有听清大胡子的问话,于是抬起满脸鼻涕眼泪问道:“大爷,您说什么?”

大胡子还没有说话,云藏锋就被旁边一个马匪踹倒,马匪叫道:“我大哥问你是不是大夫,你是不是聋啊。”

看了一眼手下的动作,大胡子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然后就把头转过来一脸殷切地盯着云藏锋了。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个大胡子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不过看起来他似乎很希望能够遇到一个大夫,索性便应了下来。

云藏锋道:“小的时候跟着师父学过几年医术,可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学艺不精,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话音刚落,大胡子就激动地搂着云藏锋的肩膀说道:“等一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给我把他治好了,我自作主张放你们走,这一批货我也不吃了。你觉得怎么样?”

换做是一个真正的大夫或者商人恐怕就答应下来了,但是云藏锋的目的不仅仅是这样而已,他可是冲着这群马匪的首领去的。一时间,云藏锋觉得有些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但是大胡子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考虑,大胡子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就你这批货物的成色估计连我们兄弟几个吃一顿饭都不够,只有把你这个随身丫鬟卖到窑子里面赚钱了。最近打仗,那些兵可是饥渴得很。”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害怕大胡子的威胁,大胡子还威胁不了他。而是因为大胡子的这番话让他明白,自己目前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不靠着大胡子,恐怕自己这一群人连马匪营地的大门都摸不到。

见到云藏锋点头,大胡子十分欣喜,对着手下们说道:“把其他人都弄醒,用绳子拴在马尾上面,我们回去。”

这一句话是用西疆话说的,大概是因为看着云藏锋等人是汉táng rén,不想让他们听到其中的一些话,所以选择了用西疆话来和手下交流。

马匪之中,鱼龙混杂,不仅仅有西疆人还有混不下去想走一条邪路的汉táng rén,在这里倒是实现了西疆和汉唐的大融合。两边的人不管血统的高贵,也不管种族的偏见,谁的拳头大,谁的人气高,大家就服谁的管理。

只是这样的一种方式并不适用于国家的管理,只是在马匪这种杂乱的小团体当中才有一点实施的可能性。因为马匪不需要内部发展,只需要靠着劫掠维持生活和享受的**。

大胡子很耿直地没有让云藏锋被拴在马尾上面,算是对于他大夫身份的尊重。不过对胡璃他还是有一些想法的,所以想让胡璃跟他共乘一骑。云藏锋自然不可能让胡璃被大胡子占了便宜,所以委婉向大胡子表示自己与这位丫鬟有了情愫,希望大胡子能够放她一马。

大胡子表示了解,而且目前还有求于云藏锋,也不像做得太过火,所以就让胡璃跟着云藏锋一起步行。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遍地营帐的马匪营地,云藏锋和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回到营地之后,马匪们都四散开来,跟原本留守营地的马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出去打秋风的见闻,这些马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但是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一群年纪稍大的孩子在互相谈论出了远门的经历一般。

年纪小一些的都是满脸的兴奋,年纪稍大的都是一脸笑容,也有老者靠在火堆边上抽起了一口旱烟。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治病救人

马匪大胡子一人带着云藏锋等五人从马匪大营之中穿行而过。陌生人的到来总会引起来自不同人群的关注,营地里面的马匪都用同一种目光看着他们,那种目光在一个地方十分常见,那就是屠宰场。

不管年轻人还是老人,对于被引来营地之中的人都只会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这些是肉羊”,马匪们擅于从过路客商身上榨取利益,很少有人能够逃过他们的弯刀,这才是马匪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他们团结一心,他们无法无天,他们不讲规矩,甚至不信守诺言,只要被马匪盯上,就得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除了自己人,马匪几乎不把任何人当做人看,所以,营地中的人用这种眼神来看待云藏锋几人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怎么都这么看我们?”洪家少爷终究是一个大少爷,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让他见识了很多在洪家见不到的东西,但仍然有太多的东西他没有见过。

云藏锋回答他:“这些马匪把我们当成了肉票,事实上,我们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如果是真的肉票的话,恐怕即便是缴纳了足够的赎金也不能从这里出去。”

两人的对话被大胡子听了去,大胡子说道:“你们放心,你们是我带进来的,其他人即便是眼红也不会来动你们,这是规矩。做我们这一行,对任何人都可以不守规矩,但是对家里人不行。”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黑煤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来投诚的,而是被bǎng jià来的肉票呢?”

大胡子态度还不错,没有因为黑煤球多嘴而发怒,反而耐心回答道:“你以为我们这儿这么好进入吗?如果不小心,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有很多人来投诚,要么就是细作,要么就是没有通过考验,总之,活下来的就是你们刚才见到的那些人了。”

一边说一边走,众人已经到了一个牢笼旁边,大胡子对云藏锋说道:“委屈你的这几位朋友在这里面待一会,你先跟我去见人,这里面人多眼杂,不全是我的人,还有我的对头,如果让头领知道了我私自带外人进来,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你们要演像一点。”

这里面总是透着一股不对劲,但是云藏锋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见到胡璃几人都在等着他的指示,云藏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大胡子的话。不过云藏锋说道:“我的丫鬟得跟我走,后面也许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

这一点小事,大胡子并没有和云藏锋计较,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刀疤脸、黑煤球和洪家少爷都钻进了木头钉好的囚笼里面,大胡子引着云藏锋和胡璃便离开了。三人拐了两个弯,便进入了一顶帐篷里面,见到帐篷里面的情形,云藏锋才算是放下心来。

帐篷里面有一张简单的床铺,床铺上面躺着一个约莫**岁的小孩,这个小孩一看就是大胡子的种,圆头阔脸却是小眼睛,塌鼻头下面一张大嘴,与大胡子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小孩比起大胡子来,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因为江湖凶险而磨砺出来的暴戾之气。脸颊也因为病灶微微向里面收了一些。

光是看外形就知道小孩子病得不轻,小孩子的腹部高高隆起,宛如怀胎将近临盆的孕妇,里面还在不停地蠕动,看起来是有什么动物在肚子里面。

医者父母心,这是马侯教给云藏锋的第一课,不管什么情况,不管能不能救,只要面前有病人就需要全力以赴。

马侯曾经告诉云藏锋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位故人带着他的朋友找到马侯治病,但是马侯诊脉之后便知道这位故人的朋友是当时江湖上面一个鼎鼎有名的大恶人。马侯也曾经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救这个恶人,因为这个恶人的确很坏,而且生命垂危,不救他算是为天下苍生除一个大害,但是这样就违背了医者的良心。

思虑再三,马侯还是救了他。恶人的伤情很严重,甚至伤口已经流出脓水,因为伤口发炎和其他引起的病症让恶人高烧不退。

马侯费了极大的心思和力气才将恶人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休养了半月之后恶人才转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跟马侯道谢,马侯就一锄将恶人打死在病床上面。

后来,马侯也和那位带着恶人前来治病的故人断了交情,只因为故人交友不慎。故人临走之时问他:“既然要杀他,为什么又要救他呢?搞得如此的麻烦。”

马侯回答他:“救他是因为我是一个大夫,大夫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只想着治病救人,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和顺畅。杀他是因为我除了是一个大夫还是一个武夫,为天地苍生除恶也是我的本能,就像喝水一样必不可少。”

那个时候的云藏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根本不能理解马侯的做法,不过这个时候,当他看到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孩子的时候,云藏锋突然有些理解了。作为一个真正的大夫,是看不得病人受苦的,那会让自己如同不能呼吸一般痛苦。

云藏锋快步上前替小孩子诊治,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里面想了很多事情,或许这个孩子被救好以后还会做一个杀人如麻的马匪,或许这个孩子还会死在即将来到的汉唐军队手中,又或者这个孩子本身手上就有人命。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马匪,不知道曾经害过多少云藏锋的同袍。

但是他不能顾忌这么多,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他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因为这个病已经昏迷了过去。原本应该是有些胖的脸,只因为病痛而变得皮包骨头,云藏锋没有办法不救他。

专业的素养让云藏锋十分冷静,即便是大脑里面不停地天人交战,但他还是抽了一点空间出来思考孩子的病情。他的医术也不算高超,江湖上的二流大夫说不定都比他要好得多,只是能够称得上二流的大夫本身也不多。

云藏锋详细询问了大胡子关于孩子病症的情况,比如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多长时间了,在这之前吃了什么东西或者喝了什么水之类的问题。大胡子也都一一解答了。

根据云藏锋的诊断,已经对孩子的病情推测了一个**不离十。既然知道了问题是什么就要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听完了大胡子所有的陈述,云藏锋才说道:“行了,你去煮一点吃的过来,越香越好,油要多,但是不要太闷。”

“公子,你饿了吗?”胡璃好奇问道。大胡子也是一脸茫然看着云藏锋,心想自己可是请他过来给儿子瞧病的,可不是让他过来吃饭的。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这不是给我吃的,这是给孩子肚子里面的东西吃的。”

大胡子一听是给孩子治病用的东西,立马就下去办了。虽然听说孩子肚子里面有东西,大胡子也吓了一跳,不过既然有了一个说法,就好像在水里抓住了一根稻草,大胡子心里也就有了希望。

很快,大胡子煮了一锅汤,甚至汤里面还加上了在西疆很少见到的猪油,一端进来就香气扑鼻。

“把孩子衣服裤子都脱了,让孩子像如厕那样蹲坐在锅上面。”云藏锋的神情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无比认真,因为这是验证自己想法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效果,可能大胡子会杀了他们吧。

云藏锋从怀里拿出一个绿油油的丸子,让胡璃去一边点燃,然后在孩子身上抹了一些油状物体,继而在足阳明胃经之上连续插了几针,收针之时,云藏锋告诉大胡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摁住了。”

“嗯?什么意思?”大胡子问道。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他儿子的排泄口处奔腾而出无数肥硕的乳白色肉钩虫,目力可及之处,最小的肉钩虫也有chéng rén中指长短,拇指粗细。

“我刚才扎的那几针都是帮助令郎排泄的穴位,而在令郎独自里面的是一种虫,令郎应该是不小心吞服了大量此虫的虫卵。这种虫最喜欢寄生于活物身上产卵,活物的温度也能够让它大量孵化。常人吞进胃里,或者不小心被寄生,很难依靠自身将其排出。”云藏锋捂住口鼻对大胡子说道。

白色的肉钩虫混着金黄的排泄物不断涌出,有的落入锅里,有的落在地上,huáng sè的排泄物溅了大胡子一身。不管是落在哪儿的乳白色肉钩虫都缓慢蠕动着,不过落在锅里的显然更加欢愉一些。

云藏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双筷子,小心夹起一只肉钩虫,对大胡子说道:“这种肉钩虫长有八对足,足上有倒钩,一旦挂上人的血肉,除非连皮一块扯掉,否则很难取下来。这也是很难排出的原因。令郎感染此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加上此虫繁衍很快,所以他的胃里面和肠里面都挤满了这种虫,因此显得肚子肥大。”

“好在此虫喜好食物香味,尤其喜欢动物油脂,你这锅里的猪肉真是点睛之物。我让胡璃点的是引虫香,对于一般虫类都有吸引力,在令郎身上抹的是一种秘制的油,这种油对人体有极大ci ji,可以让人保持精力旺盛,这也是避免令郎在排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

孩子排泄的过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满地爬的肉钩虫让房间里面还清醒的三人都有一些恶心。云藏锋即便是踩死了一些也难以避免那股恶臭对于呼吸道的ci ji,这让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大胡子却不得不稳住孩子身形,方便虫子落出来,见到自己儿子独自慢慢变小,大胡子觉得死也值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云藏锋和大胡子走出了帐篷,里面满地的虫子,的确让人待不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包围与圈套

门外是掠动人心的风,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孩子因为乳白色肉钩虫钻出身体的痛苦还在不断地抽搐,救治他的人却要面对着一群小孩子视作亲人的马匪给包围,甚至杀害。

小孩子的痛苦大胡子是减轻不了的,因为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一些过程。这样的过程也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人体自身的恢复能力和适应能力能够让这个饱受病痛折磨的小孩子很快从病痛当中走出来。

或许大胡子不能选择去减轻孩子的痛苦,但是他可以选择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替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说上一句话,毕竟这个大夫才刚刚把他的孩子给医治好啊。

云藏锋是这么想的,胡璃也是这么想的,他们都还对每一个人身体之中残存的人性保留着一丝丝的相信。所以胡璃和云藏锋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大胡子,直到大胡子坦然一笑,从胡璃和云藏锋身边走开,走到了马匪的队伍里面。

“对不起了,云大夫。我知道你们对我抱有希望,希望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甚至你们还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可惜啊,你们漏算了一件事情,我是个马匪,而马匪,是不讲规矩的,也是没有人性的。如果我今天放了你们,那么饿肚子,过凄惨日子的人是我,那个时候你们也不会同情我的吧。”大胡子站在马匪人群中间,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云藏锋心里面很失望,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一个马匪,无论他做过什么都是把人命当饭吃的主,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也不值得被原谅。刚才云藏锋还在担心如果这个大胡子在大军攻来的时候投诚怎么办,眼下看来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作为云藏锋身边的女人,胡璃一般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她看向了云藏锋,等着云藏锋的下一步指示。

“既然已经进了营地,虽然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马匪头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按照计划进行。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是动手的时候了。说起来,我们本来的想法也就是大闹一场啊。”云藏锋这些话说得十分小声,也是害怕自己的话被马匪听了去。

众马匪看着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的二人,问道:“怎么样,商量好了没有啊?你们谁先死,谁后死啊?”

寒光从云藏锋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很想马上就开始大开杀戒,但是心里面又很清楚还不到动手的时候,眼下需要拖延一点时间,离大军到达的时间越短越好。所以云藏锋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扣下我们饶我们一命,我们给家里面写信,让人来交赎金。”

大胡子笑着走出来,那笑中不知道是觉得云藏锋把他当傻子可笑,还是觉得云藏锋是一个傻子。

“云大夫,你是一个聪明人,也请你别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好吗?让你写信?我们马匪赚的都是快钱,知道为什么在西疆和汉唐两国都一直没有人抓住我们吗?就是因为谨慎。你说的绑票,那是山贼干的活,我们是马匪,杀人劫货,不管多少,拿了就走。”大胡子笑着说完了这样一段话之后问云藏锋,“还有什么疑问吗?”

或许大胡子觉得给云藏锋这样一个机会就算是给这个云大夫报恩了。

云藏锋说道:“孩子的身体还需要调养,刚刚经历了排出肉钩虫的事情,耗费了极大的体力。肉钩虫存在于体内,也吸收了孩子身体的太多营养,可能有一些内脏也被要坏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人活着,慢慢养总能养好的。”

说完这句话,云藏锋就自嘲的笑了一下。大胡子还以为云藏锋是对他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行径的嘲讽,其实不知道云藏锋只是想到大胡子马上就要死了,小孩可能也活不下来,他的那些嘱咐都是多余的,故此有一笑。

大胡子听完话以为云藏锋是要跟他打感情牌,于是便说道:“你少跟我来这些有的没有的,做马匪这么些年,我的心早就比石头还硬,比雪山还要冷。无论你们今天说什么都得死。”

说话间,大胡子就像要做一个表率,提着刀慢慢走了过来,那架势简直就如同传说当中的牛头马面,更像是一个无情收割别人性命的刽子手。

“等等。”云藏锋抬手阻止了大胡子继续前进的步伐,“想问问你,你是怎么这么快召集这么多人来到这里的,难道是一进入营地就已经通风报信了?”

大概是觉得云藏锋等人已经是到了嘴边的肥肉,插翅难逃了,大胡子索性将手中弯刀扛在肩上,然后说道:“你以为我那些兄弟一进入营地就散开了是各自去玩了?马匪都有一套自己的手势,你是不会明白的。”

“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反水的准备,马匪就是马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云藏锋坦然一笑,如此一来就和最开始见到大胡子时那个唯唯诺诺的商人气质完全不同了。

大胡子也笑道:“彼此彼此,云大夫也没有什么好心思吧,否则你我初次见面也就不用演戏了。说说吧,你想要来营地里面,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

云藏锋没有回答他,而是用自己的行动给他看。从腰间一掏,两柄一模一样的战刀便从腰间飞了出来,一柄握在自己手里,一柄扔给了胡璃。战刀一出,云藏锋一刀向着大胡子的脑袋砍了过去,破风之声,响彻耳边。

大胡子架刀来接,弯刀和战刀相碰,战刀竟然蹦出一个缺口来,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听大胡子说道:“汉唐王朝的战刀,你们是汉唐王朝军队的人!弟兄们,立刻把笼子里面那几个人给我宰了。”

云藏锋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洪家少爷,刀疤脸和黑煤球都还在马匪营地的笼子里面关着呢。

好在关押三人的地方离此处并不算远,云藏锋也记得路,只需要转过两个拐角就好了。只是此处应该是营地的居住区,帐篷安防得十分密集,留下的通道之间也被人挤得水泄不通,想要一路杀过去也有一些难度。

“胡璃,往老巴那边杀过去,速度要快,救人要紧。”云藏锋大声冲着胡璃喊了一句。

胡璃身法灵动,在人群之中穿行也只能看到血花四溅,和战刀刀锋勾勒出来的银白色残痕。身上并不算宽大的衣服有一些麻烦,xiàn zhi了胡璃的发挥,所以胡璃一边移动,一边将衣服上多余的部分给割裂开来。

迅捷的身法让被割裂下来的布条高高扬起,漫天飞舞的碎片就如同三月里的柳絮,腊月里的雪粒。只是美则美矣,被鲜血染红之时也不禁让人心惊肉跳。

因为胡璃个子小,很快就钻到了关押刀疤脸几人的木头笼子旁边。几人已经被马匪的刀锋给逼到了一个角落,只差一点点的距离,恐怕几人就要空手夺白刃与马匪进行搏斗了。

“被发现了,动手。”胡璃对于云藏锋之外的人还是有一些冷冰冰的,更何况在这样生死关头的情况之下。

说话之间,胡璃一刀横扫,站在近处的几名马匪应声倒地,因为高矮不一,所以有人伤在咽喉,有人伤在胸口。胡璃一边为众人抵挡着马匪的进攻,一边怒吼道:“等什么?等我死吗?地上的武器将就着用啊。”

还是刀疤脸最先反应过来,不愧是军营之中被人称为第一的男人。只见刀疤脸脚尖一勾,一柄弯刀从地上缓缓飞起,稳稳落入刀疤脸的手中,刀疤脸趁势而出,冲入马匪阵营之中,直杀得敌人人仰马翻。

洪家少爷和黑煤球也不甘示弱,提刀跟上。胡璃刚在进来的时候杀开了一条血路,但是很快又被人数众多的马匪给堵上了,眼下只能在笼中做困兽之斗,只不过人一多了起来,杀出去总归是要轻松一些的。

看着三人拼杀的身影,耳畔回想着刀疤脸因为见到鲜血而发出的狂笑,胡璃不由得捏了捏左边的肩膀。那里受了一处伤。是的,无论胡璃的速度多快,武功有多gāo qiáng,在与这么多人的对抗中,难免都会受一些伤。

体力的消耗是在以一对多里面而存在的一个大问题,高速的移动更是对体力的巨大消耗,而且刚才要冲进笼中救人,胡璃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在最大程度上面减轻所受到的伤害。

现在好了,将三人救出来之后,压力就不全部压在胡璃一个人身上了,刀疤脸也是军中高手,可以很大程度上面为胡璃分担来自马匪的压力。这个时候胡璃就有时间偷偷看一眼云藏锋所在的那个方向了,那里的人不比他们面对的人数要少。

只是云藏锋的强悍在于力量大和耐力强,这是对于身体的潜能开发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的好处。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云藏锋将自己的长刀也给掏了出来。一众马匪看着云藏锋像变戏法一样的拿出长刀时,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都以为那是妖术,只是马匪的凶狠让他们知道必须要杀了这个人,所以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有一种近乎于屠神的兴奋。

云藏锋只和大胡子对了一招就知道因为武器质量的差距,他可能要吃很多亏,如果坚持用汉唐王朝的制式战刀和大胡子对招的话,恐怕战刀很快就会损毁。所以在不得已之下,云藏锋取出了长刀。

在体力没有耗尽之前,云藏锋在这个战场上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那种如同动物一般的凶性竟然让云藏锋的刀锋范围之内不敢站人。

一地的碎尸宣告着进入了云藏锋长刀所能及的范围内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马匪们也很聪明,知道自己不能让云藏锋休息,所以只能从远处用暗器或者gong nu攻击云藏锋,幸好云藏锋身手矫健,一一挡下。

突然,云藏锋背后响起一阵破空之声,眼前十数支弓箭正在靠近,几乎避无可避,云藏锋一咬牙,正准备受一点伤来换取活命的机会,一柄刀出现在了眼前。

第一百八十六章 鏖战马匪头领

这把刀云藏锋再熟悉不过,刀身笔直细长,薄如蝉翼,逆向开刃,刀柄百炼之铁黑如煤炭,刀身锋锐乃稀世奇珍锻造冶炼而成,寒芒乍现,如同六月飞雪。正是他亲手打造并且亲手交给江宁郡城的小虎的那把刀“烧火棍”。

落在云藏锋眼前的是一个一袭破旧黑衣,头戴斗笠的人,只不过此人只有一臂一脚,站在云藏锋的面前却是稳如泰山。

“小虎,是你?”云藏锋的惊喜溢于言表,惊喜之余还有几分将信将疑。这也难怪,在云藏锋的想法当中,小虎应该在江宁郡城的龙虎帮总舵内苦心xiu liàn残念刀法才对。

小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疆边境,武功又怎么会突飞猛进,这一切都是未解的谜团。不过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云藏锋心中即便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按下来,等着从马匪营地脱险之后再说。

面前飞来的弩箭和弓箭被小虎残念刀法一一斩落,残念刀法用到极致之处,刀法快如闪电,势如狂风,刀光闪动之间竟然只见刀身不见人影。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云藏锋便有了充足的精力去应付身后之人的袭击。

背后那一支飞来的暗箭,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暗器名家用浑厚的内劲和上等的手法击出,暗器脱手之后不仅去势不见,反而声势更加猛烈。凭借云藏锋的经历和经验,深知倘若被这支暗箭击中,必然会在身上开出一个大洞来,即便他肉身强度坚如钢铁也不例外。

云藏锋回身横刀,那支暗箭恰好飞到云藏锋的身前,重重撞击在云藏锋的长刀之上。材质的差别让暗箭寸寸碎裂,落到地上,但是暗器击发的内劲仍然让云藏锋往后退了两步。

“小心,敌方还隐藏了一个高手在暗处,看手法和内力,应当是一个数一数二的高手,恐怕你我这一次是踢到了铁板了。”云藏锋说话之时,目光也四处游走,试图寻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的暗器高手。

小虎说道:“我知道,这些小喽啰就交给我来解决,云兄弟你就负责找出那个家伙来,否则你我可能凶多吉少。”

说话之时,云藏锋面朝着的那个方向偏西的地方又射出一把暗器。

这支暗器的出现正中云藏锋的下怀。暗器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神出鬼没而无法寻找,如果在云藏锋和小虎无法分心之时搞一个突然袭击,自然可以打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轻则乱了二人的阵脚,重则可以让云藏锋或者小虎其中一人重伤乃至于当场丧命。

但是暴露在明处的暗器就少了一半的威慑力,能够看见自然就能够想办法躲避,除非是避无可避。另外一半的威慑力就来自于此,这是发出暗器之人本身实力的震慑和威胁,没有办法将其减弱。

暗中的那个人或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吧,知道云藏锋在寻找着他,还敢发出暗器,这是对于云藏锋的挑衅。

也正是因为这种自信,暴露了发出暗器之人的位置。云藏锋置之一笑之后,身形就从原地弹出,一跃就是数尺之远,落地之时,刀锋向下竖劈,有几个避之不及的马匪被溅射开来的力道给震开数步,甚至有些胸闷。

云藏锋接连几个动作便跃出了战圈,之前没有用这个方法是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替他掩护。而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在敌方阵营之中高高跃起去寻找那个躲在暗处的高手。

而马匪的gong nu自然会有xiu liàn有所小成的小虎给他全部挡下,他不必担心人在半空之时,敌方射来的弓箭和弩箭。

很快,云藏锋就冲出了战圈,后方的马匪也没有追上来。

云藏锋回头一笑,再往前面前进之时,眼神就愈发坚定起来。大胡子看了云藏锋跳走的方向一眼,喃喃道:“云大夫,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话刚说完,一柄薄刀就来到了眼前,是小虎的刀,大胡子反应不慢,架刀挡住,顺势一划,却划到了空处,原来小虎一击不中已经将刀给收了回去。小虎看着大胡子说道:“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跟我对战的时候还有心情东张西望的,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大胡子也坦然笑道:“来得正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快双刀交击在了一处。比起曾经在江宁郡城的时候,小虎的刀法和身法又成熟了许多,他的刀变得又快又稳,每一刀都需要让大胡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大胡子也不是一个软脚虾,他的刀法就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暴戾之气,也有一股悍不畏死的风格,与其说是在与人对决,还不如说大胡子在享受杀戮的过程,或许他也很享受被杀的过程。

找到暗处发暗器的那个人,云藏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好像那个人本来就是在那里等着他,等着云藏锋去找到他。

云藏锋找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手中同样拿着一把刀,这把刀很好,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刀上面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是一把很简单的大刀,也是一把为了战斗和杀戮而被打造出来的大刀。

“你是来找我的?”那个人说道,“我能感觉得出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来找我的。你想杀我,曾经有很多人想杀我,可惜他们都死了。”

云藏锋把刀倒提着,因为段武打造的长度比一般的长刀要长一些,所以倒垂的刀刃离地面很近,几乎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云藏锋回答他的话,说道:“我不确定我来这里,是不是来找你的,但是此时此刻,我是来找你的。”

那个人回答道:“我是这个马匪营地的头领。”

云藏锋笑了一下,一种理解和恍然大悟的笑容。他说道:“那我的确就是来杀你的。”

马匪头领不再说话,也是笑了一下,然后左手一动,一柄黑色的飞镖像是一只极速飞行的乌鸦就朝着云藏锋飞了过来。飞镖出手的一刹那,马匪头领的刀也跟着动了。

面对对手的抢攻,云藏锋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在一种面临实力相当的对手之时的紧迫感,眯起眼睛也能让他更好的集中注意力,表示他对于对手的重视。

飞镖是不会拐弯的,云藏锋向侧面一避,躲开了飞镖,但是马匪头领的刀就来到了面前。云藏锋自然是举刀挡在面前,双手向上一样,将马匪头领的刀推开,右手抓紧刀身,左手放开,把身体当做轴心,长刀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

马匪头领退开两步,躲过了云藏锋这一招。双方交手之后,再一次停住,再细看,马匪头领胸前的衣服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而云藏锋安然无恙。

“你很厉害,但是你还是会输。可惜了,你还这么年轻,或许以你的实力真的可以在军队之中掌握大权,左右这一场战争的胜负。”马匪头领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被割裂开了的衣服,然后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苦笑着摇了摇头:“有很多人跟我说过这句话,都说可惜了,可是最后他们都败在了我的手上,你将会是下一个。毕竟差一点受伤的是你而不是我。”

“是吗?”马匪头领反问了一句,然后说道,“我的确喜欢你的自信,可是,我几乎从来没有输过。雁回关,黄沙城,拒北城这三个地方之间的生存环境很残酷,但是我还是在这里活了下来,这是让我自傲的资本。”

云藏锋说道:“是的,你很厉害,无论是暗器手法还是雄浑的内力。在我见过的人当中,除开那几个几乎不是人的家伙,你可以排进前五了。可惜,你的性格注定了你的失败。”

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马匪头领的兴趣,他问道:“怎么说?”

“你是马匪头领,性格里面就是好强的人,喜欢暴露于人前的风光,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学暗器,因为暗器需要一个人的隐忍和耐心,暗器追求一击必杀和不择手段。你发暗器主动暴露位置,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云藏锋好像是一个超脱于世外的高人,点评着马匪头领的武功和性格。

话还没有说完,他接着说道:“第二点,你主动在这里等我,并且选择了用刀跟我打,而放弃了暗器,这更是失败之处。看得出来,你并不擅长用刀,反而更擅长于暗器,舍弃长处使用短处,怎么能不输。”

马匪头领不怒反笑,说道:“哈哈,有意思,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你很奇特,身上没有内力,但是力大无穷,一直在战斗但是好像体力无穷无尽,让人恐惧,让人害怕。”

“不要废话了,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快点死吧。”云藏锋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急忙催促道。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毒辣的眼光。”马匪头领大喝了一声冲上前来。

刀光乍现,一股刀芒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圆月之轮朝着云藏锋所在之处重重落下。云藏锋不退反进,冲到马匪头领的跟前,刀身上扬,自下而上攻击马匪头领。

马匪头领按住云藏锋上提的双手,右手大刀反握,向着云藏锋的咽喉割去。云藏锋弯腰躲避,却难以避免刀锋锐利,脖子上面出现了一条血痕。手上被敌人内力钳制,不能动弹,为了避免再次受伤,云藏锋一脚踹在马匪头领腹部,想要借力弹开。

不曾想,马匪头领腹部竟然软如泥沼,根本无处借力,想来是因为gong fǎ神奇。但是瞻前不能顾后,马匪头领躲避云藏锋踢击之时,对云藏锋手上的钳制就松开了两分。

云藏锋向后跃出,仗着武器长度的优势,顺势砍出一刀。马匪头领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刀锋便从面前滑过,而后朝着云藏锋落点横扫一刀,一道弧光从大刀之上射出,正中云藏锋的胸口。

第一百八十七章 猎人与猎物

云藏锋胸口受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被无形刀气击中之处,竟然隐隐有些灼烧疼痛之感。刀气无形倒是有质,打了云藏锋一个措手不及,而且马匪头领所修习的gong fǎ所产生的真气竟然如烈火奔腾,可以灼烧敌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交手不过数招,云藏锋就负了伤,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些轻看了这位隐忍不发,深藏不露的马匪头领。但是马匪头领表现出来的感觉的确是对近身战不太熟悉,似乎强行要与云藏锋进行一个决战一般。

如此一来,云藏锋的想法和他所见到的场景形成了反差,云藏锋心里对自己开始产生了怀疑。

“不管他是龙是虫,总是要打败的,不过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了。也不知道胡璃和刀疤脸那边怎么样了,是生是死,有没有受伤。”云藏锋心中暗忖道,眼睛却没有离开马匪头领。

马匪头领似乎也不太着急的样子,就这样站着等云藏锋调息,顺便等着云藏锋能够好好喘口气来跟他再打过。

“这个时候了,还有空闲能够去心猿意马想些其他的事情吗?你的对手可是我诶,能不能对我尊重一点,好歹在这个地方,我才算是老大。”马匪头领看着云藏锋,脸上有几分戏谑,“知道我为什么要发出暗器吸引你过来吗?”

云藏锋感受得到马匪头领心里面对他的蔑视,但是他也的确需要时间来缓冲一下,刚才马匪头领那一记斩击仍然让他的胸口疼痛难忍。云藏锋只能说道:“愿闻其详。”

缓缓踱了两步,向云藏锋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马匪头领就再一次停下脚步来,对云藏锋说道:“你们都是高手,我手底下那些娃娃们都不够你们杀的。依靠着人数的优势,的确可能将你们拿下或者杀死,但是这样我的营地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我在这边地区的综合实力也会因此而大减,不利于我在这里发展势力。”

“看不出来,以凶狠著称的马匪,他们的头领竟然还是一个有恻隐之心的人,我还以为你手底下的人怎么死,你都无所谓呢?还有,你刚才说发展势力,你的实力这么强,这片地区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挡得住你吧。”云藏锋捂着胸口问道。

马匪头领回答他:“相处久了,即便是一条狗也会有感情的嘛,何况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久的兄弟。第二个问题,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一个人的实力强悍,他可以逍遥快活,但是不能够称霸一方。统治,终归是需要人的。”

“看来你野心不小。”云藏锋说道。

“好了。”马匪头领举起了手中的刀,一步一顿地朝着云藏锋走了过去,嘴上还说道,“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去死了。你看吧,结局往往跟你想象中不同,你以为你会赢,最后却是你死。”

说完这句话,马匪头领已经走到了云藏锋的面前,手中的刀朝着云藏锋的脖颈重重斩落。云藏锋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他就地一滚,全然不顾所谓的高手风范,身子一矮就避开了这一刀。

忍着身体的疼痛,云藏锋没有想到反击,而是朝着马匪头领所在的反方向开始逃跑。马匪头领也没有着急去追,只是脚下加快了一些,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缓慢,那么从容不迫。只是这从容不迫的步伐也比云藏锋的狼狈逃窜要快上许多了。

一边奔走,云藏锋一边回头打量,眼看着马匪头领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免紧张起来。除了在泰安城的小树林里面与谢老道一战以外,云藏锋就没有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化龙诀心法运转不停,云藏锋想要迅速抚平胸口的疼痛,希望这能够让自己尽快恢复战斗的能力。当然,现在的状态之下云藏锋也能打,但是,之前没有负伤都不能打败马匪头领,眼下胸口的伤痛,必然会影响战斗的水平。

一记与之前打中云藏锋胸口的无形刀气从马匪头领的刀上击出,向云藏锋奔袭而去,云藏锋高高跃起想要躲开,胸口却是一疼,比预期的矮了半尺。小腿上面又像是被烧红的铁刀给砍了一刀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马匪头领,云藏锋着急起来,加速运转化龙诀想要恢复自身的实力。但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化龙诀的运行居然在这个时候受到了阻碍,从外界吸收的天地灵气竟然不能再经脉之中游走去修复云藏锋的伤处。

这让云藏锋不由得更加着急起来。

云藏锋心里越是着急,就感觉化龙诀的运行阻碍越大,而阻碍越大,就越是着急,几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一旁有马匪头领虎视眈眈,云藏锋本身又出了岔子,真是如同陷入绝境。越是危险的境地,云藏锋的思绪就越是散乱,他想到面对谢老道的时候,谢老道是以绝对的实力展现出了对他的压迫感,但是这个马匪头领又不同,不显山不显水,但是却一步一步把云藏锋逼入了绝境当中。

首先,马匪头领在暗中射出一支暗箭,让云藏锋知道在暗处还有一个精通于暗器的高手伺机而动,这让云藏锋心里面小心起来。

然后,马匪头领又主动暴露位置,使得云藏锋对他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认为他不过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高手,不适合使用暗器这样的武器。让云藏锋从心里面产生了轻视,给云藏锋打败他的自信。

之后又主动放弃云藏锋以为他擅长的暗器,使用看起来并不熟练的大刀,并且在使用大刀的样子上面表现出一副刚刚入门的样子。这样一来云藏锋就会以为马匪头领除了有浑厚的内力之外一无是处,在进攻的时候也会全力以赴,不留防守的余地。

但是这一切或许就是马匪头领想让云藏锋看到的,他让云藏锋以为他是一个什么人,云藏锋就以为他是一个什么人。就像一个老练的猎手,一步一步将猎物引入自己的陷阱当中,直到猎物面临死亡的一刻,或许才会悔不当初。

云藏锋想通了一切,笑着对马匪头领说道:“好一招诱敌深入,我算是见识了。阁下这般城府才是最适合使用暗器之人,我输了,输在阁下的城府之上,也输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之上。给我一个痛快吧,让我看看你的最强招数。”

马匪头领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对手,虽然没有一颗屡败屡战的战士之心,但是却有一副坦然的道家心肠。能够在这个时候想明白也不算晚,你放心,你路上不会孤独的,你的那些朋友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刀还是那把刀,只是刀上的无形刀气凝聚在一起,如同拥有了实体,颜色也变得火红,妖艳异常。刀身之上拖着长长的火焰,朝着云藏锋的脑袋砍下去。云藏锋闭上了眼睛,心里面对着自己的那些兄弟说了一声对不起,龙灵、柳问情、胡璃、欧阳红袖还有自己几个师父的脸一一滑过自己的眼前,他没有释怀,但是他要死在这里了。

在战斗的时候,云藏锋一直在把马匪头领和谢老道进行比较,见识了马匪头领的最强一招之后,云藏锋就明白了,在最后一刻明白了。

如果是让谢老道和马匪头领打,一定是谢老道会赢,不仅仅是因为实力上面的差距,更是因为谢老道经验丰富,而且不会像云藏锋这样轻敌。谢老道会用自己的实力来面对每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也许会在最后留一手,但是绝不会在打斗之时不用全力。

“还是输在了没有真气上啊,如果有真气,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从天地之间吸取灵气再运行了,有了真气实力也会上升一大截吧。”云藏锋有些怀念当时最后一次与谢老道的对战,那个有真气傍身的云藏锋近乎无敌。

一把由火焰组成的刀,或者说是刀状的火焰从天上落下,那是云藏锋见到最后的光景,就像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

烟尘溅起,云藏锋可能已经死了。马匪头领大刀柱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刚那一招耗费了他太多的真气,要凝聚出这样的气势来,无论是对他的体力还是修为都是极大的考验。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了这一招。云藏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作为一个高手,满足对手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所有人都会去做的,而云藏锋只说了想要见识一下他的最强一招而已。

烟尘散尽,马匪头领缓缓抬头看过去,只见烟尘之中还有一个站立的人影。随着沙尘的散开,人影慢慢清晰起来,是云藏锋,不,也不是云藏锋。

烟尘之中的那个人,一半是长满了鳞片的龙身,一半是寻常的人类,赤红的双目和满口的獠牙,一只龙爪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长刀上的雕龙似乎也感应到了云藏锋身上的气息,龙眼处猩红如血,宛如真活了过来。

“见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马匪头领暗道。

滔天的杀气遮蔽了天空,这个天色都阴暗了下来,至少面对着半人半兽状态的云藏锋时,马匪头领是这样觉得的。这一次,猎人和猎物位置转变了,马匪头领不顾身体的虚弱开始奔逃。

可是云藏锋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不落。受不了这样的ci ji,马匪头领决定转身一搏,可是他刚刚转过身来,一道银白色的光就划过了他的脖子,他看到有一具无头的身子软倒在地,断头处还喷着鲜血,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另外一边的小虎也斩下了大胡子的头颅,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大胡子虽然凶悍,但是终究在技巧上面差了很多,云藏锋结束战斗的前面一刻,小虎的战斗就结束了。

也许是云藏锋在龙人状态下的杀气过于惊人,小虎若有所感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头紧蹙。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意

草原之上,天地苍茫,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要藏着一个人还是很难的。眼下刚刚打春不久,草原上面的小草都还十分低矮,等到了五六月份,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那草得有一人这么高。

在一处地势比较低洼的小坑之中,独手独脚的小虎握着他的那柄薄刀“烧火棍”守护着一个人,那人便是因为化龙诀失控变身半龙半人而昏迷不醒的云藏锋。此时的云藏锋身上的鳞片已经全部褪去,转变成了本来的模样,呼吸均匀的昏睡着。

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边的小虎也不知道怎么架起了一个火堆,身边还有一些动物的粪便作为燃料。草原上面乔木稀少,想要找到木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因为游牧民族都是以放牧为生,所以用干燥的动物粪便作为燃料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醒了?我这儿有些干粮和水,赶紧吃饱了恢复一下就上路吧。”小虎看着醒过来的云藏锋,递出手里面的干粮和放在身体一侧的水。

自从身患残疾之后,小虎就养成了把急需的东西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一个习惯。这也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无lun gong夫多高,行动总是不太方便,一次把东西准备齐全然后要用的时候就在手边取就方便了许多。

云藏锋艰难的支起身子,感觉浑身一点劲都没有,甚至连抬手都有些困难。小虎见他艰难的样子,伸出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来扶起云藏锋。勉勉强强靠着剩余的力气坐起身来,云藏锋便哈哈大笑起来。

小虎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云藏锋回答道:“我笑我们两个还真的是难兄难弟啊,眼下你行动不便,我也被那个状态害得动弹不得,落了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你说可不可笑?”

“是有一点可笑。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小虎也笑了一下,然后这样问道。这个时候的小虎跟当初在何家的秘密地牢和江宁郡城见到的时候感觉都不一样,感觉小虎沧桑了许多也成稳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和他这半年来的经历有关系。

云藏锋点了点头,一脸的无奈和落寞:“不止一次被那个状态救过命了。在那个状态下面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进入了那个状态。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赶路是什么意思?”

即便云藏锋不太想聊起关于他半龙半人状态之下的事情,但是好像小虎对这件事情很是在意。他问云藏锋:“别,我们还是聊聊你那个事儿吧,你现在还算是一个人吗?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差点把我也给砍了,而且如果不是突然晕了过去,我根本就抵挡不住那一刀。”

“对不起。”不知道说什么的云藏锋只能先道了一个歉,“那个状态之下的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我xiu liàn的gong fǎ的一个瑕疵,也算是一个保命的招数吧。它就像是隐藏在我身体里面的另外一个我,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

说完这句话,云藏锋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把关于化龙诀缺陷的事情还有之前几次身体发生变化的情况都告诉给了小虎。

听完云藏锋的叙述之后,小虎说道:“这么说来,只要你不是处于一种极端的情绪下面或者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它是不会出现的,对吧?”

关于这一点,云藏锋在第二次经历了登龙城山贼事件之后就有所考虑,鉴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类似于此的情况,云藏锋觉得那个状态的出现应该是和他的情绪和生命安全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还是能够肯定地回答小虎的话。

“这下你能够回答我,你刚刚说的赶路是什么意思了吧?刚才也没有来得及问,我那几个同伴呢?”云藏锋回答了小虎的问题之后,反问了一句。

事情有轻重缓急,云藏锋当然很想知道本应该在江宁郡城的小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黄沙城,甚至能够在危难时刻救自己一命。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胡璃和刀疤脸他们几个人的生命安全和下落,其他的事情只有往后面放一放。

小虎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杀了那个大胡子之后,剩下的马匪忌惮我的刀法,纷纷开始撤退。就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你那边出现了一股庞大恐怖的杀气,我只能先来找你,然后就出现了你要砍我并且突然昏倒的局面。那个状态的你十分危险,对敌人和自己人都一样,所以我只能先带你离开,你的朋友,暂时下落不明。”

听到这里,云藏锋勉力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并且立马摔倒在地上,但是他又尝试了一次,不过这一次小虎拉住了他:“你身体还很虚弱,看得出来,你的体力并不能支持那个状态下的战斗,你现在不宜妄动,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

“小虎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做不到。我答应了胡璃要带她回家,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们现在得立刻回去找他们。对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得援军到了吗?”云藏锋说得很坚决,没有质疑和反对的余地。

“援军?我不知道有没有来,不过应该是不会来的。”小虎用烧火棍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面对这样坚持的云藏锋,小虎把他扶了起来,这对于身体残疾的小虎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云藏锋的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但是目前他只能将重心都放在小虎的身上,剩下的力气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至于让两个人都摔倒。

“对不起了,小虎哥,你这样了,我还要麻烦你。”云藏锋再一次跟小虎说了对不起。

小虎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的伙伴对你来说很重要,胡璃对你来说也是如此,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是不会轻饶了你。还有啊,别看不起我了,你信不信现在的你,我根本不用出刀就能将你打败。”

云藏锋只是干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男人之间的情谊就是如此,即便我对你充满了担心,但是你决定去做的事情,只要是正确的,我也一定拼尽全力去支持你完成,并且给予能力范围之内最大的帮助。

回到马匪营地,早已经空无一人了。整个营地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燃烧干净的帐篷冒着一点点的火星。

云藏锋被小虎丢在地上,小虎自己挨着去搜索了一下剩下的帐篷。

“都搜过了,一个人的没有,很多财物也都被带走了,应该是有计划地撤退,或者是有计划的被抓捕。地上有很多尸体,夜里太黑看不清相貌,不过没有发现胡璃的尸体,她应该没事。”巡查了一圈的小虎回来慢慢坐到云藏锋的旁边,然后说道。

云藏锋自然是相信小虎的话,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胡璃的尸体吗?”

“自然确定。”小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这里没有被火烧过的尸体,不存在被烧焦的可能。既然没有被烧焦,那么凭借胡璃的身段和样貌,即便是在夜里我也不会认错吧。”

说到最后的时候小虎竟然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语气之中的尴尬也很明显。云藏锋会心一笑,没有吃醋,也没有嘲笑,只是有些促狭和男人之间的一点小默契。为了掩饰这一点,云藏锋说道:“看来,我们的偏将大人还是放不下这点军功啊。”

在返回马匪营地的路上,云藏锋已经把小虎来到这里的来龙去脉给问清楚了。原来,小虎在江宁郡城被诬陷之后就逃了出来,得益于捕头的有意放水,小虎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江宁郡城。

一路向西北走来,小虎见到了很多新奇的人或者事,一路向的小心翼翼并不能阻止这个险恶的江湖对于刚出茅庐的年轻人的坑害。

抵达北方之后,为了探听云藏锋的消息,小虎在多个军营和地方上面打探消息,这里面自然少不了要塞一些银子作为别人的活动费和开口费。一来二去,不仅没有打探到消息,银子也花完了。

银子花完了自然得想办法挣钱啊,他最开始给人做保镖,但是来钱太慢,而且束缚太多,不方便小虎找人。在做保镖的过程当中与一个杀手交手之后,小虎便转行做起了杀手,在北边四处游荡,一边接任务一边找人。

小虎自然是不知道云藏锋在哪里,只能一路往北,向着战线的边缘靠。最后,老邓找到了小虎,而老邓要小虎去杀的人正是云藏锋。拿到云藏锋的画像和相关信息之后,小虎就来找云藏锋了。

任务都是由组织飞鸽传书通知地点的,在中间地点只会有任务目标的画像和信息,不会有人,所以小虎也没有办法把雇主给了解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小虎赶到的时候正巧云藏锋被抓进了马匪营地,小虎不敢暴露,一直躲在暗处。他在组织和别人买的潜藏的gong fǎ还是很好用的,这套gong fǎ也让小虎在关键时刻救了云藏锋一命。

小虎告诉云藏锋,据他和黑道方面的朋友说起来的情况得知,这个老邓和军营里的偏将一直在合伙做兵器买卖的生意,而且买家是西疆人。

这个消息也许对小虎这样一个混黑道、做杀手的人来说就是朋友之间的聊天打屁的话题罢了,但是对于身处于军队之中的云藏锋来说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偏将和老邓这个问题往大了说就是叛国通敌啊。

所以说,一切都是天注定,命运将有一些人或者事紧紧绑在了一起,没办法割裂开来。这也是云藏锋听完小虎的故事之后的感叹。

“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去拒北城。”放心许多的云藏锋顺势躺在地上,美美睡了一觉。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乡遇故知

拒北城,汉唐王朝对战西疆和北域联军的第一道防线,凭借着城高池深的优势,抵挡住了西疆和北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这里充斥着鲜血的味道,也流传着铁汉柔情的故事,无论是江湖的侠客还是军队的巨擘,面对着铜墙铁壁的拒北城都是满面敬仰。

这一份敬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换来的,太多人在这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面对西疆军队强悍的骑兵,汉唐王朝的军队没有半步退缩,伤残和死亡也从不能够击垮他们心中的信仰。

也许每一个人进入军队里面的初衷不同,但是当他们跟着自己的同袍和将军一起走上战场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击退敌人,杀死敌人,战胜敌人,怎么说都好,总之,保家卫国是内心的信仰,活着回家成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云藏锋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情没有去找一直以来都期盼着他到来的姬不予,也没有去找心心念念想要结交的姜老将军,而是直奔着胡璃而去。

不是说在云藏锋心里面刀疤脸或者洪家少爷他们不重要,而是胡璃太重要了。胡璃不仅仅是云藏锋对于龙辕身边的紫衣shǎo fu的一个承诺,更是他对于自己的一个承诺,抛开云藏锋心里面莫名的情愫不谈,胡璃这许久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从无怨言的陪伴,两个人的感情也已经十分深刻的联系在了一起。

他可以失去在军营里面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因为长久以来的心理准备让他明白云藏锋不是一个神,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战场上他自己尚且自身难保,更罔论保护别人。所以,无论是刀疤脸还是洪家少爷如果牺牲,云藏锋或许会惋惜、会心疼、会悲伤,但是都能够坦然去面对和接受,唯独胡璃,他不能失去。

从云藏锋进入军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深刻地明白,战场上是要死人的。将来有一天,云藏锋将会看到自己身边的同袍一个一个倒在地上,死在敌人的弯刀之下,他也将来不及悲伤,因为敌人的屠刀也会向他砍去,他只能保护自己和击溃敌军。

但是胡璃既是他的同袍,更是他的心头肉,这或许对于一直在远方奋斗和努力的龙灵不公平,对于在九玄门潜心修道的柳问情也不公平,但是云藏锋他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

他考虑过,如果有一天必须面对这样的选择,他会怎么做。答案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一视同仁,不因为任何一个人冷落另外一个人,也不因为任何一件事偏袒任何一方。

可是心中的急切并不能够给云藏锋换来在军队里面的身份和地位,也不能给他找人提供任何的便利。拒北城大营连绵数十里,城池四面都驻扎着相当数量的军队,如果一个一个去寻找,恐怕云藏锋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而且,拒北城是汉唐王朝大军的最重要据点和防线,在这里,就连偏将这样的职位都不下数百,更何况一个区区伍长的头衔,只怕是拒北城大营的伍长多如牛毛。所以,此刻的云藏锋人微言轻,就连问路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问题就在于根本没有人理会他,每一个人都在忙着手中的事情,要么就是在训练,要么就是在送军务要件的途中,或者一切其他的事情。好不容易拉住了一个脚步匆匆的士兵,云藏锋问道:“兄弟,请问你有看到新来的军队在哪边吗?里面有伤患吗?”

谁知被拉住的人有心帮忙却根本不知道云藏锋要找的人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新来的军队被安排驻扎在何处。

向云藏锋说了一句抱歉,被拉住的士兵就匆匆离开了。云藏锋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他已经找了很久,军队重地,他这样跑来跑去找人已经引起了一些负责岗哨的守卫的注意,要不是云藏锋身上穿着汉唐王朝的军队盔甲,恐怕早就被围追堵截了。

事实上也已经有巡逻的守卫对云藏锋进行过了盘查,在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都让云藏锋先去报道,问问报道处的人或许有用。云藏锋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过来,报道处在哪里都找不到,问巡逻的守卫,守卫指明了方向,但是在茫茫营地之中,云藏锋再一次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慌不择路大概就是形容云藏锋此时此刻的样子吧,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出错。好在云藏锋身边还有一个不太慌乱的人。小虎还是那样一身装扮,独手独脚跟在云藏锋的身边,或许被盘查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小虎的可疑吧。

不过还好,两人一副风风火火、大摇大摆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想敌军派过来的奸细,而且在这些士兵看起来,小虎不过是一个残废罢了,倘若有什么异动,只怕是能够在两个呼吸的时间里面就将他zhi fu。

也不能说军营里面的守卫太不小心,实在是小虎的状况太不具备威胁性了。“烧火棍”没有出鞘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拐杖,对于这样一个可怜兮兮的人,守卫们也不想过于为难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小虎。

只不过军队里面还是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两个人,一旦二人有什么异动,就会迅速将二人拿下。

军营里面的守卫不过是负责一些日常的巡逻,他们的地位不高,考虑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多了,关于军事机密这样的东西是很难接触到的。也就是说,见到不一样的人,他们或许也不会考虑到是敌军细作。

阴差阳错之下,小虎就在军营里面无所顾忌地闲逛了好一阵子。

看着乱了方寸的云藏锋,小虎说道:“云兄弟,别着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这里毕竟是军营,只要在这里,胡姑娘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云藏锋仿佛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暗淡的眸子也变得有神采起来,他说道:“跟我来。”

两人直接走到一队正在巡逻的守卫面前,云藏锋说道:“带我去见姬不予。”

作为军队里面的人,或许没有见过这个军营的最高统帅,但是名字一定是听过的,守卫队长嘲弄地一笑,说道:“姬大人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你们算什么东西?让你们在军营里面行动已经是我们宽宏大量了,如果不是看你们这么惨,早就赶你们出去了。作为一个新兵,你应该知道军队的规矩。”

“那得罪了。”话音刚落,云藏锋拳起如风,一拳就将守卫队长击倒在地,守卫队长在地方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一众守卫反应很快,立马将云藏锋和小虎二人围了起来,两个守卫将躺在地上的守卫队长扶了起来。

守卫队长骂道:“给脸不要脸,这里是军营,你以为在这里对我动手,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兄弟们给我上,就当是敌军潜入进来,死活不论。”

云藏锋岂能是易于之辈,他本来也没有打算一个小小的守卫队长能够带他见到姬不予,他的目的是吸引有足够话语权的人来这里。抱着这个想法,云藏锋与守卫们游斗起来,很快也吸引了其他的巡逻守卫,战圈之中的人数越发多了起来。

不远处一座营帐里面,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听见了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就把门口的守卫给叫了进来,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吵闹。”

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清秀但是气宇非凡,举手投足之间也十分沉稳。

听到将军这么问,守卫也琢磨了一下回答道:“报告将军,我们不太清楚,不过听见了巡逻的弟兄们喊什么敌袭。”

“走,出去看看。”将军站起身来说道。

另外一边,云藏锋一边退一边与众多守卫zhou xuán,这比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更加吃力。毕竟都是汉唐军队里面的弟兄,云藏锋不能够下死手,但是人数众多,要想取得足够大的影响,又要不伤人,自然就要比认真搏斗辛苦一些。

正在双方打得如火如荼之时,一句浑厚的男音从众守卫的背后响起:“都给老子住手。”

这句话自然是来看热闹的将军说出来的,守卫们都认识,自然停了手,云藏锋也知道自己找的有话语权的人来了,等他见到来人的相貌之时,心中不免说了一句,你大爷的。

这个人云藏锋认识,小虎也认识,只是几人相识之时都还是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云藏锋和小虎都变了样貌,但是那个人当年就已经有些年纪了,所以声音变了一些,但是容貌也没有大的改变。

走过来的将军本来想要呵斥两声,却没有想到对面的那个高大年轻人先一步喊道:“刘成?你怎么成了将军了。”

不错,这一位正是云藏锋年幼之时路过江宁郡城,在大街上看到追打“剃头三”的“俊相公”刘成。只是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他的父亲江宁郡城督军刘君山变卖了家产,然后不知去向。

云藏锋第一次从天奇峰回到江宁郡城之时见到物是人非,刘成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还难过惆怅了好一阵子,却没有想到经年以后,能够在拒北城大营再次相见,这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刘成也是愣了好一阵子,辨认了一阵之后,才从这个年轻人的面容上面看到了当年**岁的云藏锋的影子。

认出当年故知之后,刘成也是惊喜叫道:“云藏锋?小虎?怎么是你们两个?”

小虎还要跟刘成熟稔一些,刘成和阿龙一起建立龙虎帮的前身,小虎之后成为了龙虎帮副帮主,两人的交集不是一点半点。

有熟人好办事,所以刘成很快就挥了挥手,对一众守卫说道:“都下去吧,这两位是我的故人,我来解决就好。”

第一百九十章 自责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感情。有一些是酒桌之交,喝一次酒,吃一顿饭,转过头,谁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有有一些是足以跨越时间的长河,飞渡空间的界限,当你再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会知道,那份感情还在。

刘成和云藏锋就是那样的一段感情。在刘成遇见云藏锋的时候,正是他最为意气风发之时,那样的峥嵘岁月最是难以忘怀,连带着那个时候的朋友也让人难忘。跟阿龙、小虎的事情就更加ji qing澎湃了,如果那一年,江宁郡城督军刘君山没有出事,没准以他们的手段和野心还真的能够称霸黑白两道。

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虽然美好,终究是回不去了,不过故人还在,多少给一颗在这个世界上孤孤单单的心一些慰藉。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将云藏锋和小虎带回到自己的营帐,刘成才惊喜问道。

一路上这一段不算长的路程让他几乎像一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要不是有很多士兵在旁边看着,估计刘成能够乐出花来。

即便是强忍着心中的欢喜,刘成的脸上也依然能够看到满面的春风,那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那是情不自禁,那是溢于言表。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一个小孩子得了糖一般的欢喜。

云藏锋看着这个半大孩子,又好像见到了当年的那个俊相公,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一些惆怅。因为阿龙小虎和云藏锋都要比刘成小上不少,在年轻的脸上看见的自然是那股ji qing澎湃和宁死不屈,所以还没有对时光流逝的感叹。

但是今天见到了刘成,人到中年,模样没有大的变化,还有那般的风流俊俏,只是少不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和时光留下的刀痕。昔日光洁的皮肤变得暗淡无光,干净的上下嘴唇也留起了浅浅的胡须。这一切跟刘成在军营里面的身份和形象相符,但是在云藏锋看起来总有那么一些时光流逝的惆怅,这一刻他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云藏锋说道:“叙旧的事情还是改天吧,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不好意思,刚刚重逢就要麻烦你。”

“没事儿,咱们谁跟谁啊,只要是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不过先说好,你这边殴打军士的事情还没有完呢,别再给我捅什么篓子了。我就是一个偏将,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个高级跑腿的,帮不上什么忙。”刘成笑嘻嘻地说道,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句句在理。

也许大人之间的交流便是如此吧,无论多么好的关系,总有一些东西开始凌驾于这个关系之上。不是感情变淡了,而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再凭借着一腔热血去做了,有人说这是明哲保身,有人说这是笑里藏刀,怎么样都好,就是说两个人的感情变了。

只是火星子没有落到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怎么说话都是风凉话,无论是尖酸刻薄的挖苦还是冷嘲热讽的讥笑,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闲话而已。

在军队里面待了半年的云藏锋深知其中的道理,哪怕是小虎他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句话不是白说的。好歹小虎也是龙虎帮的副帮主,面对大是大非,即便很难抉择也要以大局为重,这不是凭着感情就能够蒙混过去的。

鉴于这一大堆原因,云藏锋便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无论是打军棍还是扣军饷,等事情结束之后我都认了,但是现在你得帮我找一个人。”

刘成点了点头,说道:“说来听听。”

有了这一句话,云藏锋心里面就放心多了。当即,云藏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胡璃的音容相貌都告诉了刘成。刘成听完就出去下命令去了,让云藏锋先待在他的营帐里面等一会,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有了刘成的帮忙,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人好办事,不是凭借着什么关系要达成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有时候就是想要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

“找到了,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是跟着黄沙城的军队过来的,不过说来奇怪,黄沙城的军队一共分成了两批进军营,一批数量较大,另外一批是只有百十来人的小部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成就带着一个好消息回来了。

云藏锋一听见有胡璃的消息,喜出望外,抓住刘成的肩膀就说道:“刘大哥,能不能立马带我去见她。”

二人在刘成的陪同下面来到了位于大营东南一隅的医疗营地。经过刘成的介绍,云藏锋和小虎才知道,在训练或者战斗中受伤的士兵都会来到这里,轻伤的,经过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治疗就可以拿着药离开,自己想办法煎药等等。

要是伤得重一些,就必须留在此处,受到随军大夫们的照顾。这里的医官品级都不低,最低的也是正六品的官员,放在整个汉唐王朝,也是比小县城的县令还要高上整整两级的人物。

姜老将军和姬不予都很清楚地认识到了大夫在整个战场上面有多么重要的作用,所以即便这些大夫不用去前线出生入死也可以享受到比普通士兵还要高的待遇。

最开始有很多人不服气,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做的事情却是不少。可是姜老将军和姬不予根本就不予理会,将这些

挨着一个一个营帐去找胡璃和刀疤脸他们是不太可能的,这里的病人都是一些重患,大多数都需要休息,还有很多根本不能见光,也不希望别人见到他们的鬼样子。为了尊重病人的**,云藏锋决定去大夫们的营帐问问情况。

走到门外云藏锋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用乞求的语气问大夫:“大夫,你说说,咱家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啊?要是嫂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没法给队长交代啊。”

大夫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奈,他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老夫终究只是一个大夫,人家一个女眷,不愿意配合治疗,我不能强来啊。”

这一句话点燃了云藏锋心中的火,他冲了进去说道:“女眷在哪儿?你不能强来,我能来。”

话刚说完,一记重拳就已经砸在了云藏锋的脸上。这一记重拳云藏锋已经感觉到了,并且完全可以避开的,但是他没有,他知道这一拳来自谁,也知道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转过头,看向打他的那个人,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我来晚了。”

打云藏锋的人是一直不言不语的黑煤球,他已经是满脸泪痕。在没有一个主心骨的时候他可以坚强,也必须坚强,可是当心里面的支柱出现的时候,黑煤球的情绪就再也绷不住了,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额孩子,回到了父母身边,就有了依靠,有了发泄的港湾。

看着泣不成声,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黑煤球,云藏锋说了第二句话:“别哭了,我回来了。”

黑煤球又是一拳打在云藏锋的鼻梁上面,这一拳的分量估计黑煤球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他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怨气和怒火都倾泄在了云藏锋的身上。这一拳将云藏锋的鼻血都给打了出来。

“过分了啊。”刘成站出来说了一句。另外一边的小虎也微微拔出了刀,刀锋出鞘的寒气让整个房间都冷了一点。

云藏锋抬手阻止了二人说话,示意让黑煤球说。黑煤球发泄过后,终于是好了一些,啜泣着说道:“你去哪儿了?你告诉我!你大爷的,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老巴为了大伙,差点丢了一只手,嫂子这么厉害的人,在乱军之中被砍得满身是伤,老洪这么一个怂蛋,眼睛都给杀红了。我们这么坚持为了什么?不就是相信你会来吗?你呢?你去哪儿了?”

小虎想要站出来替云藏锋解释,没想到云藏锋根本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说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食言了。”

“你还是先去看看嫂子吧,已经过了一天了,嫂子不肯让我们碰她,说全天下只有一个男人能碰她,估计也就是你了。老巴守着呢,你快去吧。”发泄够了的黑煤球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云藏锋说道。

那位大夫在刘成的示意下说道:“老夫带路,这位兄弟跟我来吧。”

一路从医疗大营穿行而过,看见的是遍地的伤兵,听见的是痛苦的shēn yin,云藏锋几乎不敢想象胡璃待在这么一个地方,她那么可爱,那么纯洁,就像一个仙女,却坠落在了这人世间最苦的地方。

到了一个帐篷前面,老大夫说道:“这就到了,老夫不便进去,兄弟你自便吧。”

掀开作为帐篷门的幕布,刀疤脸浑身缠着绷带,面朝着门外端坐着。看见掀开幕布进来的是云藏锋,他先是一惊,而后是鼻子一红,然后便是一怒,站起身来,就像要出门。

云藏锋看着全身是伤的刀疤脸,深深鞠了一躬,刀疤脸看了一眼,转身让开了进屋的路,径直出门去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让刀疤脸明白,这一弯腰,一来是向他们道歉,二来是谢谢他们照顾胡璃。

刀疤脸离开之后,云藏锋就走到了胡璃的病床前,胡璃伤得很重,一些伤口还在流血,大部分伤口都隔着衣服包扎了起来。摸了摸胡璃的额头,估计是因为伤口没有处理,有些感染发炎,整个人也在发烧。

云藏锋跑到屋子外面,刀疤脸还有其他人都守在门外,云藏锋说道:“去给我弄一些烈酒,越烈越好,还有一些干净纱布,一盆清水,还有一些药材。”说完,云藏锋便道出了一堆止血消炎的草药来,并吩咐一定要磨成粉末再拿过来。

说完,云藏锋再次转身进屋,这一次他拆开了包扎好的纱布,脱下了胡璃的衣服。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经地疗伤

第一次,云藏锋第一次将胡璃剥了一个精光。只不过第一次被tuo guāng了衣服的胡璃却是满身伤痕。云藏锋看到那一些深深浅浅的刀口时,整颗心都揪紧了,浅的伤口已经止血,伤口周围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最深的伤口却能够看见里面的白色骨头。

白皙的肌肤与纵横交错的刀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冲击充斥着云藏锋的眼睛,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胡璃的身上。

难以想象是怎么样一个激烈的战斗才能让胡璃这样一个女孩子受到这么严重的刀伤,胡璃的身手灵敏就像一只灵狐,要想被伤成这样,一定是面对了一场人数差距十分悬殊的战斗,并且战斗的时候还抱着必死的决心。

没有愈合的伤口让胡璃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褪去了她的衣衫,她的身体无法行动,想要挥舞双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她只能叫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们谁都不行,除了公子,你们都不可以。”

歇斯底里的喊叫和激动的情绪让胡璃血液的流动速度加快了很多,原本只是缓缓从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变得如同泉涌一般,已经呈现愈合趋势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这对于胡璃的伤情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一种情况,甚至比受伤的时候还要危险很多。

云藏锋看着无力而又无助的胡璃,顾不得别的许多,一把将其紧紧抱住,轻轻拍着胡璃的背,但是又怕自己的脏手碰到了胡璃的伤口,悬在半空的手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点,他只能转而去抚摸胡璃的后脑勺。

也许是感受到了云藏锋身上那一股熟悉的气息,胡璃慢慢安静了下来,而云藏锋一边留着眼泪一边说道:“是我,小胡璃,是我,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帐篷外面传来了刘成的声音:“云兄弟,你要的东西给你备齐了,放在门口你自己来取吧。军营里面都是些糙老爷们,进进出出不太方便,我们在外面不远,有什么事,你叫我们。”

听到刘成的喊话,云藏锋缓缓将平复过来的胡璃放平,走到门口从门口拿起所需要的东西。

胡璃身上的伤口云藏锋有已经全部都观察过了,那一些比较浅的刀伤还好说,只需要用烈酒消毒然后敷上止血的草药就可以痊愈。但是那些比较深的,恐怕还需要用针线缝合。只是这么做难免会给胡璃留下疤痕,一想到这里,云藏锋就有些下不去手。

从同心环中取出一把银针,云藏锋行针迅速,飞快将几处穴位封住,效果也十分显著,胡璃向外流出的血液量立马就被控制了下来。原本云藏锋还担心自己的这套针fǎ hui因为胡璃本身是妖兽而不适用,没有想到化形chéng rén的妖兽身上的穴位也与人类相同。

接下来云藏锋喝了一口烈酒喊在口中,然后喷洒到胡璃身上各处。因为剧痛,胡璃的身体即便是在昏迷当中也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喊叫。

云藏锋的心里面也十分不忍,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大夫,面对着的只是一个病人。拿出一根绣花针,熟练地将线穿在绣花针上,云藏锋在房间里面寻找起来,他在找能够生火的用具。

很快云藏锋便找到了一盏油灯和火石,将灯火点燃,然后将绣花针在火上反复灼烧。他下定了决心,要给胡璃缝合伤口。不管胡璃会不会责怪他,或者会不会因为自己身上可怖的伤疤而伤心难过,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医治好她,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作打算。

缝合伤口是一件费神的事情,因为云藏锋需要极度的专注,但是因为面对的对象不同,这样的专注总是会被入手的滑腻给干扰。

云藏锋的体内有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的邪性,这让他作为男性动物的生物本能大大增强,作为人类的**也不是一般男性可以比的。平日里面没有收到ci ji,加上依靠着化龙诀还可以勉强控制住,但是一有了ci ji,就让他变得心烦意乱起来。更何况,胡璃还是一只美艳不可方物的狐狸。

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和自我克制,云藏锋终于将胡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给缝合好了,伤口很多,缝合的针脚也就很多,看起来就像是美人的背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蜈蚣。

心疼至极的云藏锋不忍心再看,但是还要给胡璃上一层止血的草药,细细包扎之后又给胡璃穿好了衣服,云藏锋这才喘了一口粗气。

走出帐篷外面,云藏锋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长时间的专注让云藏锋的精力有些后继无力。刀疤脸三人围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嫂子的情况还好吧?”

胡璃已经没有了大碍,所以云藏锋的心态也放松了许多,听到了刀疤脸对胡璃的称呼,云藏锋不禁问道:“嫂子?你们怎么这么称呼胡璃?”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一个人离开了马匪营地,我们四人死守着那个囚笼,大家身上都负伤不少,你却一直没有来。老巴让大家都撤了,后援部队也没有来,你也没有来,再这样下去,四个人全部都得被拖死在那里。”黑煤球有些不快地说道。

说了前面半句,黑煤球有意识地看了一眼云藏锋,那眼神里面的哀怨就像是云藏锋做了什么有负于他的事情一般,然后才接着说道:

“可是,嫂子怎么说也不同意。嫂子说,你答应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说让我们走可以,但是她一定不会走的。如果她走了,你找不到她会着急的。你说,嫂子都这样了,要是大家还看不出来你们的关系的话,不就是三个傻子吗?”

听完这些话,云藏锋有些欲哭无泪,说了一句:“这都哪跟哪啊?别在这里瞎猜了,你们别这么叫,胡璃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误了人家的名声可不好。”

刀疤脸说道:“云队长,真没想到你还是个这样的人。即便胡姑娘跟你不是夫妻关系,但是人家也心系于你。眼下你又将人家的身子看了个干净,怎么,这就不是污了人家的清白了?吃干抹净就想走人?看来你还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跟你昨天一走了之是一个尿性。”

云藏锋摇了摇头,这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说道:“我这样做是为了给胡璃疗伤,情急之下,迫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后面的事情,让我想想吧。实不相瞒,我已经娶妻,这对胡璃还有我妻子来说都不公平。”

“而昨天的事情确实对不住哥几个了,因为一些自身的特殊原因,我昏迷了过去,我的朋友为了我的安全把我带离了马匪营地,没有赶回来。”

众人听了云藏锋的解释也没有在说什么,毕竟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还活着,而且看云藏锋的样子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外表看不出来或许是内伤,毕竟这个时候的云藏锋看起来十分虚弱。

其实云藏锋只是还没有从化龙之后的虚弱状态之中恢复过来,然后又连续赶路,接着耗费巨大的心神和精力去给胡璃疗伤,这才让他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只要让他饱餐一顿然后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

刀疤脸三人虽然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云藏锋离开马匪营地没有去接应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就这样原谅了云藏锋。毕竟谁遇上这种事,心中难免都会有一些芥蒂。

云藏锋对这种情况也很清楚,所以他很聪明地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面对马匪包围,你们是怎么离开马匪营地的?昨夜我回了现场一趟,据我观察,应该有增援到了的。”

“这个事情就由我来说吧。”刀疤脸说道,“我本来想让大家分散突围,马匪人数虽多,但是马匪没有了马,战斗力就下降了一大半,分开突围,至少会有人活下去带人过来增援。嫂子为了掩护我们,不惜用身体去对抗马匪的刀锋。”

“我和洪家少爷突围了出来,没有走出多远,我们就见到了偏将带着一小股军队过来了。他们没有具体的营地位置,见到我们就带上了我们,让我们带路。等我们找到胡姑娘的时候,她已经身负重伤了,黑煤球也差点没命。”

云藏锋点了点头,心里面暗道:“这个劳什子偏将还算做了一件好事。”然后他问道:“你们见到增援部队的时候,他们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是急行军还是戒备状态?”

刀疤脸想了一下说道:“都不是,是一种很散漫的状态,就像是在逛大街。”

听到这里,云藏锋的眼神变得怨毒起来,他说道:“这个偏将果然和那个姓邓的都没有安好心,他这是在捡漏呢,能捡到就有军功,不能捡到也没有损失。这口气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了。”

黑煤球问:“这是什么意思?偏将可是带队救了我们呢。”

“救了我们?哼。”说完云藏锋就将小虎跟他说的话一一道来,然后说道,“他就是听了我的话,想着如果能碰到马匪营地,有我们打前站,也能够剿了,如果碰不到,那也就算了。”

几人还是将信将疑,云藏锋也没有要求他们立马就相信他的话。要想拿贼就要拿脏,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论云藏锋是怎么样的能言善道,终究只能算是诬蔑和诽谤,即便是闹到姬不予那里去,云藏锋也要拿出证据才行。

看着几人说完了话,洪家少爷突然说道:“云队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云藏锋跟着洪家少爷走出去了几步,保证二人的对话不被旁人听了去。两人站定,云藏锋问道:“怎么了,老洪,有什么事要说?”

洪家少爷问道:“洪三是不是来找过你?你老实跟我说他跟你说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胡璃醒来

进入拒北城大营已经三天,云藏锋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昏迷不醒的胡璃。因为失血过多和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胡璃需要一个长时间的休息,这是军营之中的随军大夫和云藏锋共同诊断出来的结果。

云藏锋的出现和特殊举动对于这个十分讲究规矩的军营当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云藏锋到底和军营里面的高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否则凭借一个伍长的身份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守着一个姑娘就行了。

在替胡璃疗伤并且治疗好之后的那天,刘成离开的时候就给云藏锋说,让他在军营之中行事尽量低调一些,免得惹人非议。将士们听从指挥,严守军令,但是难免心中会有所怨言,于云藏锋或者是胡璃都不利。

这些话,云藏锋听进了心里。事实上,云藏锋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人在一个地方活动,不可避免地会留下许许多多的痕迹,不出一天的时间,云藏锋忙前忙后的样子就出现在了许多人的面前,他的事迹也就在军营里面传开了。

眼下大战在即,无论是西疆和北域的联军还是汉唐王朝的军队都在紧张筹备物资当中。只要后方的粮草和其他资源能够跟上,大战就会立马打响。这个时候也是后方最为繁忙的时候,他们是在和敌人抢时间,只要谁先筹备妥当,谁就取得了大战的先攻权。

以往汉唐王朝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赢过,一来是因为汉唐王朝一直以来采取的都是怀柔政策,不管西疆人怎么犯境,汉唐王朝都选择了采取防守姿态,等敌人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过去。敌人退去的时候也不追击,所以粮草上面慢一些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第二个原因是西疆人口稀少,能够作为士兵的青壮年男性就更少,需要的粮草也比汉唐王朝少很多,加上西疆军士所使用的干粮基本都是用动物粪便烧起来的烟火熏干的肉制品,从干冷的冬天都开始全境准备,所以十分快当。

当然了,如果汉唐王朝这边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朝廷内政官员私底下贪污受贿,挪用军饷公报私囊等等这些腌臜的事情,那就会更加缓慢,不过这些事情到底存不存在就不为人知了。

不过这一次跟以往大不相同,在科察尔沁的统领之下,西疆的人口数量暴增,又与北域联合,联军数量竟然可以堪堪与汉唐王朝的西北边防军队持平,所需要的军粮数目自然是数倍甚至数十倍于之前的。

参与战争的人数也是科察尔沁对于取得此战胜利的重要信心来源之一。西疆和北域士兵出色的个人作战能力加上庞大的士兵数目,都能够成为冲垮拒北城的主要原因。拒北城一破,西部和北部的防事就如同一张薄纸,西疆和北域的联军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势如破竹一直打到京城去,攻入九五城并且将姬修从龙椅上面赶下来。

姬修做了十几年皇帝,他在任的时间里面,拒北城一带一直受到西疆的骚扰,他都忍了。与民休息,不大动干戈,这是姬修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科察尔沁这一次竟然想要举全国之力将汉唐王朝灭国,这就让姬修动了真火,他下令全军,这一次一定要将西疆人打服,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基于以上很多原因,军营里面的气氛一直都很紧张,所以出现了云藏锋这样一个异类,自然十分引人注目。

不过这一切都不在云藏锋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心中只想着昏迷之中的胡璃。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姬不予收到了云藏锋抵达拒北城的消息,他只是忙里抽闲来胡璃疗伤的帐篷外面偷偷看了一眼,没有进去说一句话,也没有跟云藏锋见上一面就离开了。

但是姬不予的举动落入了很多有心人的眼中,几十万人的大营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心怀鬼胎,又不知道多少人装着花花肠子。在这些有心人看来,能够让姬不予关注却又不去打扰的人一定是值得结交的人,但是姬不予都不去打扰,他们自然也不便打扰。

于是云藏锋的事情慢慢地被人在暗地里面给压了下来,军营里面议论他们的声音也就小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胡璃已经昏迷了五天四夜。这一天将近晚饭的时间,胡璃终于睁开了眼睛。

云藏锋不敢太长时间离开胡璃,所以他的饭食都是由洪家少爷和刀疤脸以及黑煤球三人轮流送到帐篷里面来。

胡璃醒过来的时候,云藏锋正拿着一个大碗,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着饭菜。见到胡璃醒了过来,云藏锋也只是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然后冲着胡璃就是一个微笑,微笑完之后就接着对付碗里的饭菜了。

看着云藏锋嘴里还包着饭菜,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的样子,胡璃也笑了。这就是她记忆之中云藏锋吃饭的样子,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真实,感觉云藏锋还在她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在昏迷之前的一幕幕又冲回胡璃的脑子里面,和现实形成了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差距。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恐惧还是应该觉得幸福,微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切变化都落入了云藏锋的眼中,即便是在吃着碗里面的饭菜,云藏锋也时刻关注着胡璃的状态。三口作两口将饭菜吃完,云藏锋坐到了胡璃的身边去,连续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和洗漱,让云藏锋看起来十分憔悴和邋遢。

“醒了,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东西。”云藏锋温柔地对胡璃说道。

胡璃的表情因为云藏锋的这一句话活了过来,她说:“公子,不要,我不饿。你别走,我就想这样跟你待在一起。你没来的时候,我心里害怕极了,我相信你,但是又害怕老巴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是我害怕我坚持不到你来的时候,我…我还以为我会…我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藏锋心疼极了,眼圈跟着胡璃的情绪红了起来,不过他已经哭过,面对着胡璃他怎么也要强忍着,因为他可是胡璃的主心骨啊。

看着胡璃因为虚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样子,云藏锋真的想把胡璃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但是,胡璃躺在床上,他不敢去移动她。云藏锋笑着对胡璃说:“我不走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还要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来晚了。”

“我真是没用,原本,原本应该由我来服侍公子的,没想到还要公子来照顾我。”胡璃咬了咬嘴唇,看上去是那么自责。

轻轻敲了一下胡璃的脑门,云藏锋的笑容里面多了几分宠溺,他说道:“你说什么胡话?我们两个还有谁照顾谁这一说吗?你现在是病人,我就应该好好照顾你。而且我照顾得也不算好。”

“可是。”胡璃抿嘴一笑,“胡璃觉得心里面暖洋洋的,就像身子好了起来,也很开心呢。这种感觉就是书里面说的幸福吧。”

云藏锋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他说:“说什么傻话呢?多睡一会吧,睡觉的时候伤口好得快,再过几天就应该给你把缝合伤口的线给取下来了。”

虚弱的胡璃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慌张,一只手软弱无力地拉住了云藏锋的衣袖,说道:“公子,你别走。”

云藏锋将胡璃拉住他衣袖的手给握在手中,轻声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胡璃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云藏锋的好友,是刀疤脸给云藏锋送来朝饭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云藏锋还趴在胡璃的床边睡,但是胡璃已经醒了,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云藏锋熟睡的脸,眼神是那么温柔,藏着一种名叫爱和仰慕的东西。

许多人都来探望了胡璃,但是军营里面没有女眷,所以大家也就是跟胡璃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没有打扰胡璃的休息,也不可能跟胡璃说什么体己话。

当然,胡璃还很虚弱,醒了一会吃点东西就发困了,很快就又睡了。

看着胡璃入睡,云藏锋把洪家少爷拉到了一边,说道:“老洪,下一次见到洪三替我谢谢他,他给的药很好用,这几天我给胡璃换药,胡璃身上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等拆了线,在换一两次,就能够和以前一样了。”

洪家少爷点点头,说道:“不必客气。你和胡璃这些日子帮了我也不少,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都记在心里。”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天,老洪单独找云藏锋聊了几句,他问云藏锋是不是因为洪三来找过云藏锋才这么卖力去帮助他的。

云藏锋的回答是“是”。但是云藏锋也说了,洪三的确是来找过他,也提出了让云藏锋多多照拂老洪的想法,不过云藏锋只答应了见机行事。即便是没有洪三的话在前面,云藏锋遇到老洪被人欺负的情况也会出手相助的。

经过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处,老洪已经把云藏锋当做了朋友,他的个性和实力也在云藏锋等人的影响下和军队的打磨中慢慢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浑身带刺的洪家少爷,也不是那个说话夹枪带棒的洪家少爷了,他现在只是云藏锋小队中的一员,老洪。

改变,往往是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开始。老洪在军营里面是来锻炼自己的,他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给家里面的那个老爷子看,即便他是北洪家千年不遇的废材,即便文韬武略他样样不行。

不过他交到了不因为他的身世而把他当朋友的人,这些人不因为他的实力取笑他,不因为他的弱小而欺负他,他除了家里面的大姐之外,终于有了能够相信的人。

“还是不准备跟着洪三回家吗?”云藏锋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家里人还是希望你回去的吧。”

洪家少爷笑了笑说道:“不了,在那里,我并不快乐。我的父母和姐姐在那里,但是那里不是我的家。”

第一百九十三章 姬不予来访

这一天,胡璃和云藏锋的小帐篷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当然,这种特殊也只是相对来说的。对于普通的士兵们来说,姬不予或许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甚至他们从来没有奢望有一天能够见到姬不予临幸自己的营房,但是对于云藏锋来说,姬不予的到来只是一个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来探望一个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

胡璃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这一切得益于云藏锋衣不解带的照顾,也离不开身为妖兽而天生比人类要强悍的身体素质。所以在姬不予来的时候,胡璃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作为朋友,姬不予看起来有一些不够意思,空手而来,随行的还有几个亲卫。胡璃想要起身相迎,但是被云藏锋给按住了。胡璃疑惑地看向了云藏锋,因为云藏锋的举动并不符合汉唐王朝书中的礼数,按礼法,下属见上官应当起身相迎并行跪拜之礼。

云藏锋解释道:“你的身子才刚刚恢复,行动不便,姬兄是自己人,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还有云兄了解在下啊,这个军营里面的规矩太多,守起来也太费劲,有时候我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胡璃啊,在你这里就让我好好放松放松吧,大家都是好朋友,不必拘礼。”姬不予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选择了顺着云藏锋的话往下面说。

三人聚在胡璃的病榻之前,聊着互相的经历顺便感叹人生的多变和时光的流逝。而胡璃就像是云藏锋的一个家眷,细细聆听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感觉这种光景和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便是世上最好的存在了,她插不上嘴,因为她的故事都和云藏锋纠缠在一起,但是与云藏锋纠缠在一起的人生让她感到很开心。

当被问起为什么一定要云藏锋不远万里来到拒北城参军时,姬不予哈哈大笑道:“云兄乃七叔之子,七叔乃是汉唐王朝不世出的猛将。即便云兄没有云七叔之才,也能有云七叔之勇,这是我亲眼所见,毋庸置疑。”

“这一次汉唐王朝明死志要与西疆一战,定叫西疆群寇不敢再觊觎我汉唐富庶。姜老将军治军有方,御敌有道,但是年纪颇长,守成有余,进击不足,难以成事。在下才疏学浅,只是凭借贵胄之身统帅三军尚且不足,罔论出征西伐?”

“昔日尚且为之愁苦,但是当我从九五城出发前往幽州找到云兄弟的时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云兄弟悍勇无双,如果能够习得战阵杀伐之道,必然是无双猛将。父皇命皇兄绕过西疆去楼兰请兵,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必然会被拉上战场。如果有云兄辅佐,大事可定矣。”

这一番对云藏锋的夸赞让云藏锋有些飘飘然,对于被多次请求上战场来也就没有那么反感了。最高兴的还是胡璃,听到有人夸耀云藏锋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己还要来得开心。

虽然听到姬不予的话,云藏锋心里面还是十分高兴,甚至有些热血的,但是他绝不会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把自己捧上神坛。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厉害,也知道姬不予所说兄弟二人同创不朽伟业的话只是一种期望。

姬不予有多少实力云藏锋心里不清楚,但是这不代表作为汉唐庭柱的阮步义阮大人不清楚。阮步义看着姬修的两位皇子长大,两位皇子的品行和才能,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既然姬不予是由阮步义举荐的,那么姬不予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抛去姬不予话中对于云藏锋的溢美之词和自谦的话,能够听出来的就是姬不予把云藏锋给坑了。他想云藏锋来给他帮忙,然后就让他做皇帝的爹下了个令,多次邀请云藏锋去战场上面建功立业,其实就是想着两个人在一起打仗好玩一点。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云藏锋真的有实力的基础之上,否则,云藏锋到了战场上面也是一个死字当头。

连消带打的消除了云藏锋的顾虑,顺便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姬不予就要告辞了,理由就是军务繁忙。离开的时候姬不予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工作,等胡璃恢复了二人在加入现有编制当中去进行训练和打仗的事宜,眼下都不着急。

云藏锋追着姬不予的身影出了门外,姬不予见云藏锋跑出来,有些不解地问道:“云兄,可是还有什么要求?你绝不会是因为喜欢我才追出来的吧。”

“去你的吧,跟你说个正事,刚刚差点给忘了。黄沙城大营里面的统领偏将与黄沙城城卫官兵统领邓姓老贼联合起来祸乱黄沙城,俨然已经成了土皇帝。这还不是主要,主要是二人似乎以公养私、中饱私囊,与西疆蛮子交易,将我汉唐王朝军士兵器专卖给西疆人。”云藏锋一口气把他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姬不予说了。

姬不予沉吟了一阵说道:“黄沙城的确有一批新铸的兵器和盔甲消失了,统领偏将上报之时只说是辎重部队运输途中遭遇铁甲蚁群,人和辎重都没了。我本来也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祟,却苦于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无从考证,派了三五个人暗中调查,也没有一个答案,没想到还真是有人装鬼。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见姬不予问起消息来源,云藏锋也没有多作考虑就把小虎给卖了,并且将自己在黄沙城营地所经历的种种情况都一一告知了姬不予,好让姬不予有一个推断。

不得不承认,云藏锋的实力还有脑子都挺好使,但是他终究是在天奇峰长大,即便是有方天生这样的名师教导,他也没有姬不予对阴谋权术的东西接触得多,并且,云藏锋并不是一个聪慧之人,方天生喜欢的是云藏锋的性子。

所以在很多方面,云藏锋相较于姬不予要弱了很多。

将小虎的事情透露出来也是为小虎考虑。小虎有案底在身,还是一个逃犯,如果没有军功相抵消的话,即便是有那个捕头的从中斡旋也难以翻案。二来,江湖杀手并不是一个长久打算,刀口上舔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相比之下,将小虎留在自己身边恐怕还是要妥当一些。

云藏锋的这个想法可以说是和姬不予如出一辙了,这也是少年心性的共同特点,就想着做什么事情能够找一个信得过并且熟识的人来陪着自己,丝毫也不在乎那个人是不是心里面愿意做。

只不过云藏锋这一次歪打正着,小虎来投奔云藏锋本身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案底,能够加入军队立下军功,自然再好不过了。如果有幸能够从战场上面活下来,他甚至可以不做龙虎帮副帮主,小虎取代了当年刘成的位置,黑白两道就都是龙虎帮的了。

现在不提出这些要求来,是因为云藏锋觉得小虎身患残疾,不符合汉唐王朝军队的招兵标准,而且中途加入难免惹人非议,对于云藏锋和小虎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被人说成是走后门的,以后带兵也会有很多阻碍。

等云藏锋有了军功,加上小虎提供情报有功,云藏锋这个时候再提出一些要求,自然就是合理要求了。

云藏锋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姬不予也在思考着。毕竟云藏锋给他说的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无论是倒卖军械还是叛国通敌的罪名,都能够让黄沙城的两个老家伙掉脑袋了。人命关天,姬不予也不敢轻易就下定论。

他告诉云藏锋道:“云兄,我们兄弟就不多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了。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还少,但是我还是要说先保密。毕竟关系到一大票人的脑袋,我还是希望能够调查清楚再做决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军营里面的人只要不是大规模的,任由你差遣。你拿着这块令牌,找任何人都可以。”

云藏锋笑了笑,摆了摆手婉拒道:“这事你说了就成了,我去给你办了就行,这块令牌还真用不着。”

“云兄这是何意?莫非是觉得此军之中没有可用之人?”姬不予问道。

“这倒不是,这些人我都不熟悉,用起来没有这么顺手。还是我自己的那个班子,原班人马,顺手得多。”云藏锋冲着姬不予嘿嘿一笑。

姬不予也是哈哈大笑道:“我都差点忘了,云兄你还是个伍长,还自己带过队呢。要我说,我也宁愿当个伍长,从三十里沙海里面冲出来,多带劲啊。只可惜,我当时从三十里沙海里面过,连根毛都没有见着,无惊无险就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姬不予就看见了云藏锋不善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就是想显摆自己运气好,有上天庇护呗”。那种哀怨中带着不忿的眼神,姬不予是怎么看怎么想笑。

本来两人之间气氛好好的,但是云藏锋突然想起来了黄三的死,云藏锋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

接着,云藏锋说道:“如果你为了减少自己的同伴所遭受的痛苦,而亲手砍下过他的脑袋,我想你就不会觉得好玩了。姬兄,你身份高,数十万人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希望你不要儿戏,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代表了有的人会活下去,而有的人会死。”

姬不予点点头,准备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有站在两人较远地方的一个侍卫走上近前来,姬不予又闭上了自己的嘴。

那个侍卫凑近姬不予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姬不予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侍卫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但是姬不予却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今天的话我也听进去了,我会记着的。那边又在催我了,我得先走,过两天得空再来看你们。好好照顾胡璃。”

云藏锋也是一笑,说道:“我会的。”

看着姬不予远去的身影,云藏锋突然觉得这个左前卫统指跟在九五城见到的二皇子不是一个人,只不过骨子里面的闷骚性是改不了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准备出发

半旬过去,拒北城边境开始乱了起来,双方大军集结完毕,粮草辎重也已经准备停当,大战一触即发。

实际上双方已经在星盘平野各处进行了大大小小数次遭遇战、伏击战、阵地战等等,这是双方将领对于敌军实力评判的一种试探,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和信息,为将要到来的大决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大战双方在人数上面都各有损伤,但是又不至于伤筋动骨,对于这一些战争时机的掌控双方将领都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大战一起,姬不予就更加忙碌了起来,走的时候说过几天得空再来看云藏锋和胡璃,但是始终是实现不了了。

倒是经常差人送来一些补药和食物,算是一点心意。云藏锋对此丝毫不客气,全部都照单收下,他知道,今后姬不予要用到他的地方多的是,这个时候拿一点好处不算什么。

一来二去,前来送补药和食物的侍卫也和云藏锋熟识了起来,虽然云藏锋从面相上面看起来不算是一个好接触的人,但是经过了接触之后,侍卫发现云藏锋只是面相冷,从骨子里面还是一个喜好结交朋友的人,人也算亲和。

本来以为是和姬不予亲近的人,怎么样也算是达官显贵了,经过了最开始的战战兢兢,总算是打开了心扉。渐渐地,两人说话也多了起来,云藏锋也就经常从侍卫那里打听到姬不予的消息和战场前线的情况。

有些消息听得云藏锋的心痒痒,恨不得立即上战场去,提刀驾马,恣意纵横,一展战场之上的英姿。只不过胡璃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姬不予又给他安排了任务,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过了两天,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胡璃身上的疤痕总算是全部都消失了,胡璃也能够正常行动,甚至舞刀弄剑都不在话下。一个经常训练的人,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想要放肆的动一动,胡璃憋了很久,身子骨都有些僵硬了,在得到云藏锋的首肯之后,立即找到演武场耍了一套枪法。

云藏锋很是欣慰,甚至有些开心,但是怕胡璃的伤势还有影响,过度运动会导致伤口的复发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就还是强忍着心里面的疼惜,狠狠将胡璃骂了一顿,让胡璃注意分寸,不要这么大大咧咧的。

胡璃自然对云藏锋的话言听计从,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枪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虽然没有尽兴并且还被云藏锋说了几句,但是心里面还是甜滋滋的。

这段照顾胡璃的时间,云藏锋也没有闲着,偶尔会和小虎交流一下刀法的心得。残念刀法云藏锋不能xiu liàn,但是云藏锋在古旧水井之中获得的无尽剑法和衍生出来的刀法,小虎却是可以xiu liàn。

小虎和云藏锋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一定的地步,自然不会藏私,将自己会的事情和无尽剑法中的精髓之处一一教给了小虎。

残疾之后,小虎对于xiu liàn的事情上心了许多,也比以前在柳问情父亲手下练武的时候勤奋了无数倍。身处军营,别人都在刻苦的训练,小虎也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之下开始勤练刀法,一刻也没有闲着。就算是休息的时候,小虎也会找到云藏锋交流心得。

云藏锋召集了手底下的那几个兄弟们,将姬不予交代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这一群人已经不像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军士了。正儿八经的战阵没有跟着训练过几次,特殊的任务倒是执行过不少,不过在生死之间搏杀出来的这几个人比军营里面普通的军士拥有更加敏锐的直觉和危机感,武力之上也超过了普通军士很多。

那一天和洪家少爷交流之后,云藏锋也就没有在和洪家少爷谈论过让他回家的事情,洪家少爷的心也打开了很多,更所有人的交流也更加多了起来。

胡璃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刀疤脸、黑煤球和洪家少爷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甚至身上的刀伤也不会像胡璃一样消失了。洪家少爷见过了洪四,但是他把洪四给的药全都给了胡璃,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男人身上有一点疤痕可能看起来更加爷们一些,另一方面,胡璃对于这几个在马匪营地里面活下来的人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去,嫂子,你这身体怎么长的?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受的伤比你轻都还没好,你这就痊愈了?你跟队长一样,简直不是人啊。”黑煤球见到了已经痊愈归来的胡璃,咋咋呼呼地大叫了一声。

胡璃受伤醒来之后也变得更加的羞涩了,或许是因为跟这几个老爷们有过了一次同生共死的经历,所以也就不用在跟他们演戏了。听到黑煤球的调侃,胡璃心里面有些羞怒,羞怯地躲到了云藏锋的背后。

云藏锋笑骂了一句:“说什么呢?胡璃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呢,你别乱叫,还有,什么不是人啊?骂谁呢?”

大家心里面都清楚胡璃不是人,所以黑煤球倒是没有说错,但是云藏锋的确是一个人,但是强得有些不像是人了。只有小虎一个人知道云藏锋的身上还隐藏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存在,至于这个存在是福是祸,现在还不得而知。

笑闹了一阵,大家都平静下来。看着所有人的面孔,云藏锋十分欣慰的微笑着,就像是回到了当初进三十里沙海的那段时间,大家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面肆意畅谈,放开了心胸,只有黄三永远地被沙漠吞噬了,而小虎取代了他的位置。

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云藏锋清了清嗓子,顺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说道:“之前也跟大家说过了,黄沙城军营偏将中饱私囊,叛国通敌,姬将军差我去调查这个事情。大家都要准备一下,立下这一功,我相信我肯定能给你们要一个校尉之类的活干。”

“这是要一步登天啊,还是队长有本事哈,跟着队长,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想了,有口汤喝就行。只是这一次别再把咱们哥儿几个给扔那儿不管了啊。”黑煤球听见加官进爵也有一些兴奋,虽然他进兵营的初衷是为了多杀几个西疆蛮子,但是农民穷苦的日子扎根在了他的骨子里面,听到有官当有钱拿,怎么能不兴奋呢?

刀疤脸在黑煤球的后脑勺上面拍了一下,似乎有些责怪黑煤球不会说话,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看着云藏锋说道:“我早就看出来那孙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还有黄沙城邓家,这一次非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弄死他们。”

洪家少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这群激动的伙伴,淡淡地笑着。

云藏锋说道:“上一次马匪营地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起大家,虽然发生了一些我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而且我还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次发生,但是我能够保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是一定不会抛弃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这一次,我一定会和你们并肩作战。”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他们也都在想云藏锋到底是找了一个托词还是真的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因素而背弃了他们。但是胡璃对他的信任让大家都学会了思考,所有人都将云藏锋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在三十里沙海的时候,云藏锋面对沙浪群断后的身影还历历在目。

因为云藏锋所做的事情,大家选择了再相信云藏锋一次。其实三人私底下也谈论过一次,但是洪家少爷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不管你们对云队长是一个什么看法,但是他多次救了我的命,这是真的。我相信他,他不会因为遇到了危险就放弃自己的兄弟,放弃我们。”

正是这一句话点醒了刀疤脸,等洪家少爷走了之后,刀疤脸才醒悟过来,然后对黑煤球说道:“每一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不能因为他的一次过错否定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每一个人也都应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个机会云队长给过我一次,我想,我也应该给他一次。”

最后只留下了黑煤球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懵的发呆,他突然意识到,似乎在这之前,他才是最信任云藏锋的那个人。

将时间拉回到现在,云藏锋向所有人道歉之后,又郑重地将小虎介绍给了所有人。之前他们就已经相互了解了,但是还没有这样正式的认识过,其余三人都只是知道小虎是一个xiu liàn狂魔,只要见到小虎,他不是在xiu liàn,就是在去xiu liàn的路上,所以还都挺钦佩的,尤其小虎还是一个身体上面有一些缺陷的人。

一一介绍完毕,云藏锋说道:“时间不等人,如果黄沙城大营偏将联合黄沙城邓家倒卖军械和叛国通敌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我们就必须赶在交易完成之前阻止他们,追回失踪的兵器。如果是假的,自然可以还他们一个清白,但是我们也要去调查。”

“所以,对不住了各位。我知道你们身上的伤都还没有痊愈,但是明天我们必须出发回到黄沙城。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吧。”

云藏锋说完准备散会,但是洪家少爷举手说道:“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云藏锋说道。

洪家少爷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然后说道:“大家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你说去查就去查,至少应该有一个调查的方向,你有什么计划还是先跟大家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云藏锋苦笑道:“暂时还没有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打算先进入黄沙城再说,毕竟交易想要完成,这么大一批军械,肯定是有痕迹的。而且戒严时期,不可能大摇大摆从城中过,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我们只要往这个方向上查就行了。”

洪家少爷也是一笑,然后说道:“我觉得,这就是计划。”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计出老洪

翌日清晨,云藏锋带着一群人启程踏上了返回黄沙城的路途。这一行人,三个伤兵,一个残疾,只有一男一女看上去略微正常一些,也不知道对方如果晓得这样一群人是来调查他们倒卖军械一事,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们都没事了吧?对不住了哥儿几个,真应该让你们养好伤再出来的,但是没有办法,如果交易完成了,我们就抓不住这群人的尾巴了。”云藏锋看着因为伤势艰难行进的刀疤脸三人,心里面感觉十分过意不去。

刀疤脸说道:“没事儿,队长。就是点小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没有好利索而已,打起架来,那是一点不影响。都是那个老大夫吩咐要我们多包扎几天,说来也是气人,这多包扎两天,伤口周围痒痒都挠不着。”

半途和云藏锋打了一架才加入进来的刀疤脸比之之前也已经改变了很多,慢慢也展露出来他优秀的一面。刀疤脸总是能够在适当的时候说出适当的话来,而且刀疤脸具备着洪家少爷或者是黑煤球都不具备的领导能力,这种东西就像是天赋,是天生的。

洪家少爷的天赋就是冷静,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能够让他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的分析。黑煤球则是有一种亲和力,凭借这一点,他可以很轻易去接近任何人,而不被人怀疑,因为他从面相上看起来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除非是生性多疑的人,否则都会很容易对黑煤球产生好感,哪怕黑煤球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有了刀疤脸的话,大家的心里都轻松了许多。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军令,但是服从不代表不会有怨言。让大家带伤出门,自然心中都会有一些不开心,除了洪家少爷之外,云藏锋没有想到刀疤脸也能够想得这么透彻。

不过出门之前云藏锋也给三人检查过伤势,的确问题不大,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重伤还没有完全好,总会有一些不灵活的地方,比不上之前没有受伤的时候。

小虎和云藏锋算是兄弟连心,他自然知道云藏锋对这几个队员的担心,小虎说道:“没有关系,我们进城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有什么危险,一人保护一个就好了。胡姑娘的身手我也算是见识过了,说实话,如果在二十招之内不能分出胜负,那我就一定会输。所以我对她有信心。”

这一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对自己也十分有信心,所以才会对胡璃这么有信心。也正是这种自信,让他们忽略了如果遇到了自顾不暇的情况怎么办。

在这之前,云藏锋也向小虎打听过了,黄沙城的地下势力没有什么很厉害的高手。小虎所在的组织里面倒是有几个要价比较高的家伙,但是小虎没有见过,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他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老手了,经验丰富,成功率高,也不一定就是武功gāo qiáng才要价高。

所以,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完全没有想过危险这件事情。

正常人要调查一件事情,有八成的可能性就是会化妆潜入,或者趁着夜色潜入到目标地点去。但是眼下从雁回关到拒北城都已经戒严,入夜之后,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夜间潜入的想法就被排除掉了。

当时刀疤脸就说了:“我们是去执行任务的,又不是去做贼。想这么多做什么?直接进去就行了呗。”

洪家少爷反驳道:“这样不行。邓家的那只老狗是城门守卫官,手底下的人就是守城门的,不知道他们认不认得我们,如果认得,我们这样贸然闯入就是打草惊蛇。”

“那你说怎么办,老洪。”刀疤脸说道,“夜里肯定是进不去的,夜里的防守人数起码比现在多上两倍,别说是你我了,就算是我们这里面轻身功夫最好的胡姑娘也不见得能进去。”

洪家少爷看了一眼云藏锋,沉吟了片刻说道:“邓家的老狗和军营里面的老狐狸都以为云队长已经死了,老狐狸带着人来增援的时候可就只看见了我们四个。不如这样,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先进城,买点东西去看看老狐狸。”

黑煤球就不乐意了,闷闷地说道:“这个老狐狸居心叵测,害人不浅,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我们还要带着礼物去看他,这不是犯贱吗?”

云藏锋拍了拍黑煤球的肩膀说道:“黑煤球,先听老洪把话说完。老洪人聪明,他要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洪家少爷感受到了云藏锋的信任,转而给云藏锋一个微笑,然后说道:“我、老巴还有黑煤球去军营里面找老狐狸,就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然后要一块进出的令牌,说想要给他买点东西或者请他吃个饭。”

“这个老狐狸要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给我一块令牌打发我们走,要么觉得我们有鬼,和我们一起走。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能够进城。”

“那要是老狐狸不在军营里面或者是不给我们东西也不跟我们走,直接把我们撵出来,怎么办?”刀疤脸问道。

洪家少爷笑了笑:“能怎么办?死缠烂打呗。既然要交易,老狐狸肯定要出面,不然就是邓家老狗要出面,这个不能确定,但是我们只要两个人都给盯死了,一定不会有问题。这个时期,老狐狸肯定会和老狗还有买家多多联系,必然不愿意跟我们纠缠。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云队长和胡姑娘就需要打扮一下了,换一身衣服,脸上抹些泥土,说是害怕打仗从拒北城逃过来的人,准备往南方去,多半能够蒙混过关。小虎兄弟在这之前没有跟我们在一起过,进出无碍,当然能够进城。”

众人琢磨了一下,觉得此计可行,就都点了点头。知道洪家少爷真实身份的云藏锋无奈一笑,对于洪家来说,洪少爷就是一个废材,但是先天家族的优势和资源已经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了。即便是云藏锋在方天生那里学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进入城中。

这种分兵两路的方式,是云藏锋琢磨不到的,也就是云藏锋没有学会的急智和变通。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在有的人眼里,洪家少爷或许什么都不是,但是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刻,他总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辉。

定计之后,云藏锋又问道:“进城之后,如果老狐狸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如何脱身?我们之后又在哪里汇合?”

洪家少爷说道:“这个不急,着急的应该是老狐狸才对。他要做的事情可比我们多太多了,进了城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我们,然后单独行动。军营统领私自离开营地可是大罪,我们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怎么会不好好把握呢。”

“进城之后,我会一路以这个标记作为记号,然后你们再来找我们。如果看到老狐狸单独行动,就由小虎兄弟跟上去,保持一定距离,以免打草惊蛇。而我们就去跟踪老邓,只要看住这两个人,大事可定。”

至此,所有的细节都已经敲定妥当。刀疤脸一边拍着洪家少爷的肩膀一边说道:“行啊,老洪,看不出来你小子脑子还挺够用的。我老巴今天服你了。”

洪家少爷却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他说道:“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被完全推算出来的,剧本安排得虽然好,但是实际的情况肯定有很多出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事情。大家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然后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尽人事,听天命,这个道理云藏锋是知道的。不止一个人曾经给他讲过这个道理,人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但是能不能成事还是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一个真正厉害的人,是做好了完全的计划,但是计划发生了变故的时候,又能够顺势将事情完成,这才是一等一的智计无双之人。

“好了,情况随时都在变化,大家时刻打起精神来。老狗和老狐狸都是丧心病狂之徒,莫要露出了破绽。记住了,我们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要好好活着。”云藏锋郑重对几人说道。

话毕,几人分头行动,洪家少爷、刀疤脸带着仍然不太情愿的刀疤脸奔着黄沙城大营去了。而云藏锋和小虎还有胡璃就在路边等着,他们需要普通百姓的衣服,云藏锋的同心环里面倒是有不少自己的衣服,但是胡璃的衣服就需要找路边的人买了,因为云藏锋此前给胡璃买的衣服对于这边的百姓来说都太贵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群向南边而去的客商,云藏锋拉住人家好说歹说才买了两身破旧的衣给胡璃换上,这才又来到了城门口。

到了城门处,云藏锋发现守城士兵的腰间都别着一副画像,有的人还拿着画像比对进出城门的人。小虎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云藏锋的画像,当即云藏锋有些庆幸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

画像上面的人和云藏锋有着三四分相似,本来就是靠着老狐狸和邓林口述,差距有点大也正常。云藏锋乔装了一番之后,跟画像上面就只有一分相似了。

城门前因为战乱,进进出出的人少了很多,所以他们还被官兵逮住好好盘查了一番。有一个官兵心起贪念,想要对胡璃动手,揩揩油,幸好云藏锋机智,早准备好了几锭碎银子送到官兵手上。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官兵有一个那样的上司,又怎么会不贪。守城卫兵拿了钱,掂了掂量,觉得这也差不多是一般百姓家里面能够拿出来的所有积蓄了,就放行让几人通过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竹篮打水

话分两头,洪家少爷带着刀疤脸和黑煤球二人一路来到了黄沙城大营之中。此时此刻,黄沙城大营偏将正在窗台守望,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三人的到来可以说是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新兵已经全部按照时间抵达拒北城大营,前方战线战报很快也都会送到黄沙城已经雁回关两处,战报当中有捷报自然也有不好的消息,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偏将没有多大关系,他早已经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在偏将的心里面,自己这个计划算是比较精明的。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汉唐王朝攻进西疆都城,斩下科察尔沁的首级还是西疆和北域的联军挥军南下,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不至于最后什么也落不着。

他的心里面清楚与自己交易的是西疆人,或许还是西疆一个有官职的人,是一个贵族也说不定。这种事情摆明了说就是叛国通敌,但是他愿意冒着这个风险,不是因为倒卖军械的利润能够让他冒着株连九族的重罪,而是与西疆打通关系能够让他在汉唐王朝兵败的情况下苟活于世。

因为新兵离开,黄沙城大营除了常年驻守的军队之外就没有多少人了,比起十数天之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算是清净了许多。

洪家少爷和刀疤脸、黑煤球三人刚刚到达黄沙城大营前面,就被阻拦了下来,守卫盘问道:“站住,你三人是干什么的?此处是军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洪家少爷不善于与人打交道,黑煤球又口舌笨拙,所以这个与守卫交涉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刀疤脸的头上。

刀疤脸笑嘻嘻地凑上前去,说道:“这个兄弟,你我同袍,都是为了汉唐王朝出生入死的士兵。前些日子,偏将派我等去执行一个任务,差点死于非命,幸好偏将带兵及时赶到,否则我等就在奈何桥排队喝汤了。”

“近些日子,我等康复,一直寻思着能够找一个机会答谢偏将,今日才突然得闲,被上面的将军批了两日假期。我们日夜兼程,终于来到此处,所以烦请兄弟能够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刺探马匪营地的先锋前来求见偏将大人。”

另外一个守卫看了三人许久,连续扫视让三人不得自在,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总有一种露馅了的感觉,但是没有被揭穿,三人只能继续忍耐。

就在将要忍不住的时候,那名守卫说道:“看你们的衣着也的确是汉唐王朝的军士,不过是否确有其事,还得禀报之后才能知道事情真假。你们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三人依照着守卫的话站在原地等候,剩下一个守卫看管着三人,三人也不好自顾自的聊自己的,就和剩下的那一个守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不长,去禀报的守卫就回来了,宣称偏将大人请三人进去。三人依照吩咐进了军营,也无人引路,好在在这里待过两天,对情况都比较熟悉,很快便找到了偏将的营房。

“卑职参见偏将大人。”三人进了营房,刀疤脸和黑煤球都跪下行礼,只有洪家少爷微微躬身,表示尊敬。

偏将见三人进来,还是起身相迎,比之许多目中无人的大官又谦虚了许多,这样十分能够获得属下的好感。如果不是三人对这只老狐狸有一定的了解,还有云藏锋先入为主灌输了一些观念,恐怕三人还真要觉得这位偏将大人是一个好人。

“你三人经过马匪营地一役之后,应当在拒北城大营为姜老将军和姬统指大人效力才是,怎么能轻易回来?莫不是在拒北城大营犯了什么错误,来我处讨些人情?”偏将佯装疑惑地问道。

事实上正如洪家少爷所料,这位偏将正在等待一个机会能够出得军营去,手底下虽然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人,但是姬不予走马上任之后,他老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盯梢,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也与这一次做的生意有关系。以往出军营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多只是找一个借口进城去花天酒地一番,将与老邓家合伙污墨的民脂民膏花销出去,即便被逮住了,花一些俸禄补上就行,不算大罪,故而心里面没有鬼。

这一次不同,老邓头与他计划这一笔交易将近一年之久,眼下就要成事,如果因为一些不注意而阴沟里面翻船,确实有一些得不偿失。所以,早在许久之前,偏将就将门口的守卫和身边的侍卫换成了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并且数次私自出营做一些大吃大喝的事情,就是希望暗中隐藏之人能够放松警惕。

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暗中有人观察他,所以越是到了交易的日子,他越是不敢轻举妄动。眼下洪家少爷三人的到来,正好给了他一个借口。

另外一边,云藏锋三人已经进了城,就在城门口等着洪家少爷三人的出现。苦等无果,云藏锋又怕邓家有所动作逃脱了监视,于是对小虎说道:“小虎,你面生,你去邓家门口监视,要是邓老狗出现,立即回来通知我们。”

小虎在地上画出一个被叉掉的三角形,然后说道:“这是龙虎帮的联络标记,你们可以按照这个标记前来寻我。标记隐秘,你们且得细细寻找,迟者生变,我这就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云藏锋便看见刀疤脸,洪家少爷和黑煤球三人拱卫着偏将进了城门。云藏锋已经变装易服,脸上也抹了土灰,三人也没有认出他来,便径直走了过去。

云藏锋和胡璃相视一眼,迅速跟上,只装作一对夫妇,一路上时而与三人有数十步之遥,时而又转弯到暗处观察。

偏将带着三人进了一家酒楼,便许久没有出来过了。云藏锋二人在楼下观察,只见偏将斜靠在窗台边上,时不时朝着楼下看上一眼,云藏锋心中有鬼,不敢与偏将眼神相对,装作离开,过了片刻又转回来。

酒楼二层之上,偏将一直在二人的监视之下与三人饮酒作乐,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向。

天色渐晚,偏将又以不胜酒力为由向三人告辞,下了楼来,也不要人相送,匆匆朝来时的路去了。云藏锋带着胡璃急忙跟上,跟了许久之后才发现,偏将又一次回到了军营之中。

这个时候,洪家少爷三人才从楼上下来。不见云藏锋的踪迹又不见其余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都看向了洪家少爷。洪家少爷说道:“看来计划生变,不过咱们需要冷静,我们能进城就已经达到了其中一个目的,以免暴露,我们要先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先去邓家门前看看云队长他们是不是在那儿。”

正踌躇间,三人远远看到小虎一瘸一拐向着城门而去,便急忙迎了上去。两相询问之下,才知道分别之后的种种,只是云藏锋和胡璃消失却是意外的情况。

云藏锋和胡璃赶回到黄沙城中城门已闭,深夜攀爬城墙是重罪,但是却拦不住善于轻身功夫的武林高手。何况在老邓的领导之下,守城卫兵守卫松懈,早早打起了盹,别说是岗哨,就连基本瞭望手都没有。

这给了二人可乘之机,二人寻得一处偏僻所在,凭借一手好功夫,将将翻过城墙来。

“黄沙城乃是边关重镇,没想到仅有二人守夜,如果西疆大军偷袭,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够攻入城内。光是玩忽职守一条,就能够让这老邓吃不了兜着走,好在这一点倒是给你我二人提供了便利。”翻过墙来的云藏锋有些调侃地对胡璃说道。

胡璃也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只是跟着云藏锋的话点了点头。二人也不再多言语,回到之前的酒楼门口,老板已经打烊,本来战时生意就不好做,过了饭点,人人都闭门不出了。

云藏锋正感叹刚刚进城就与伙伴失散,就听到胡璃喊:“公子,你且来看,这是不是小虎哥给我们留下的标记。”

云藏锋凑过去一看说道:“不错,是小虎的标记,旁边还有老洪之前所说的标记,看来他们两组人已经汇合,我们也得赶快去找他们才好。”

胡璃跟着点点头。接着二人便寻着标记所在的位置一路寻找过去,最后落脚在一间偏僻破屋子当中。

几人见有人来,皆抽刀而出,心疑是被偏将发现了破绽,半夜派人前来刺杀。等开门之后,却又有重逢的惊喜,急忙收刀问云藏锋去了何处。云藏锋也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猜测那偏将早就发现了猫腻,所以故意耍我们,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小虎呢?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我装作乞丐在邓家对门枯等了,一下午过去也没有什么动静,别说是老邓了,就连小邓都没有看到。只有几个出门买菜的采办,出门不到一刻钟便拿着东西回来了,后来也有送来新鲜蔬果的货郎,但是都是蔬菜瓜果,应该没有动过手脚。”小虎说道。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个差事还真是不容易办啊,不知道他们何时交易,也不知道在哪里交易,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已经交易,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洪家少爷又出来说道:“要想交易就要有有买家卖家和货物。丢失的军械不是一笔小数目,定然需要一个地点掩藏,军营里面人多眼杂,陈设简单,不太可能藏东西,所以很可能藏在邓家或者黄沙城哪一个偏僻所在。”

小虎点点头说道:“不错,大批货物运送出城,必然惊动百姓。守卫官兵可能帮着老邓说谎,但是常年受到邓家欺压的百姓却不会,所以,只要明日上街查探一番就能够知道是否有交易。”

黑煤球性子急躁,说道:“要我说,不如直接杀去邓家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不可能冤枉这两个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时,外面亮起数盏灯火,人声喧闹,云藏锋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众人收声。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手放在兵器之上,只等门外人进来就一拥而上,砍个稀巴烂。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屋的主人们

门口的声音传了过来,变得清晰许多,兴许是门外数人走得近了一些吧。云藏锋一行人各自持刀躲在门口,只等外面的人推门进来,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等,屋里好像有人。”只听门外一个比较老迈的声音说道,这一声让云藏锋等人面面相觑,莫不是他们猜错了,不是老邓 派来截杀他们的?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老邓本来就不知道几人的到来,又何来截杀一说,只是几人心中有鬼,自然也就疑神疑鬼了。

将信将疑之下,云藏锋还是决定接着听一下外面说了些什么再说决断,就又将耳朵附在了破屋的窗户上面,只听外面另外一个人说道:“七叔,屋里不会又是西城那几个老泼皮吧?你看我的,这一次老子非把他们那层烂皮给扒下来当垫子。”

先前那个声音却说道:“贤侄莫慌,西城的几位朋友也都是可怜之人。眼下时局动荡,叫花子也越来越多,大家应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才是,怎么能喊打喊杀呢?且待我进门去看看,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老迈声音说完了话,就有第三道声音响了起来,说道:“七叔,也就是你心善,那几个老泼皮的无赖行径你也见着了。换做是我,不仅将他们赶出去,还得打断他们的腿。”

“不说这些了,乱世当中,谁活着都不容易。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是什么情况也好了解了解。到时候综合大家的意见,到底是赶走还是留下来,一起表决行吗?”老迈声音无奈大声说道,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后面那个年轻人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背,然后喊道:“大家的意见呢?”

顿时有七八个人的声音响起,都一致叫道:“好,我们同意。”

听见繁杂的脚步声朝着破屋走来,云藏锋示意众人将手中兵器收了起来,都站在了一边,等着门外面的一干人走进来。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来,应该是一群因为战火失去了家园的人躲难到了黄沙城,以要饭维持生计。

老者打头,推门进来,一看见云藏锋等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跟着进来的都是一些蓬头垢面的年轻小伙子,其中还有一两个怀抱孩童的妇女,都以惊慌的神情打量着云藏锋众人。刀疤脸三人都是腰间挎刀、身着铠甲的军士打扮,胡璃倒是一袭女装,不过也带着一柄战刀在身旁。

这些人因为战火没了家园,见到兵器和盔甲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云藏锋作为队长,先站了出来,对着几人行了一个礼,说道:“诸位莫慌,我等是汉唐王朝的士兵,上面交代了任务,到了此处。不曾想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见此破屋无人居住,想要暂住一宿,却不知道占了诸位的安居住所,实在是多有打扰,如果有所不便,我们即刻便走。”

说完,云藏锋示意几人上前来与诸位乞丐见礼。黑煤球和刀疤脸都是贫苦出身,见到这些人心中也是莫名亲切,自然很快便寒暄起来。一一见礼之后,几人都退到了一边,云藏锋想要带队出门,却被老者拦下。

老者说道:“天色已晚,几位都是保家卫国的壮士,我等心中佩服。承蒙不弃,能够看得起这间破屋,我们也与有荣焉。相聚即是有缘,不妨住下,深夜里面也算是有一个伴吧。”

老者既然如此说了,他的晚辈们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倒是几个年轻人目光灼灼看着几人身上的兵器,艳羡至极。云藏锋见状也就不再推辞,让所有人解下刀兵,大家围着火堆而坐,很快打成了一片。

刀疤脸和黑煤球还是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小虎和洪家少爷不说话坐在一边,胡璃则跟着云藏锋坐到了老者身边。

云藏锋问道:“老人家,先前我在里面听到你们在外面说什么老泼皮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方便的话,可否告知于我?”

老人家咳嗽两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也不知道几位壮士有没有兴趣听,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刀疤脸正抱着一个孩子玩耍,听见了老人家的话,在一边搭腔道:“诶,老人家此言差矣。长夜漫漫,说写故事来听,也好祛一祛这夜里的无聊。”

其余几人也是跟着附和,都说只是闲谈,长话短说,也是极好的。老人家拗不过这许多人,便说道:“我们这些人原本是拒北城周边村庄的居民,有一日西疆铁骑来袭,进村就砍杀村民,村民手无寸铁,被杀的杀,能逃的逃,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些人了。老朽曾经读过几年书,也曾考过科举,可惜年年落第。村里人见我能识得几个大字,便举荐我做了村长,这一做就是几十年啊。”

“战乱之后,我带着村里面剩下的这些人一路向南,便到了这黄沙城。以前大家都是靠着养的牲畜过活,眼下没有一技傍身,也身无长物,只能一路乞讨,在城中要一些残羹冷炙,勉强维持一些生活。”

说起这些来,这些亲身经历过战乱的乞丐村民都沉默下来,有好几个不够坚强的年轻人都抹起了眼泪,妇女们更是相拥而泣。这些人不仅失去了家园,有的人还失去了丈夫、妻子、孩子或者家里的老人,可以说是人间惨剧。

老者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新到此处,也没有安居之所,寻觅了一天,终于见到这座破屋。房子够大,想来以前也是一个富庶人家的居所,我们便暂时落脚这里。”

“那不是挺好吗?”黑煤球说道,“找到落脚的地方,你们这之中青壮也多,在城中寻找一个活计,大家好好活着也不是难事啊?”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年轻人站出来说道:“这位壮士说得轻巧,可是世间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啊?我们也去找过,可是城中也被战乱影响,交通断阻,民不聊生,别说做工了,能够活下去的人都是吃的自己的棺材本呢。”

老者接着年轻人的话说道:“是啊,这样的乱世谁都不容易。有几个人受不了,接着往南边去了,可我们这些人又哪里有那般脚力,恐怕行不多时,就骈死于半路上了。只能在此处安顿下来。”

胡璃拉了拉云藏锋的衣袖,云藏锋知道胡璃的意思,她是看这些人可怜,想要让云藏锋帮帮这些可怜的人。好在云藏锋身上还有一些银子,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帮得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云藏锋还是没有立即拿出银子来。

云藏锋问道:“那那几个什么老泼皮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才是云藏锋最开始问的问题,只是老者自己一说起话来就给忘了,把话题扯远了一些。

“我这儿正要说道这几个人。”老者说道,“这几个人啊,应该也是被追杀至此,逃到这里的时候,其中一个负有刀伤,加上几个人年级都大,我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了他们。日日讨要饭食喂养,直至他们康复。”

说到这里,年轻人们都忍受不了了,站起来说道:“谁知道这几个老泼皮不识好歹,七叔见他们身体好了,也把他们当自己人,就让他们跟着咱们一起出去讨饭。这几个老泼皮不仅不做事情,还推了七叔一把,然后催促着咱们早点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我们几个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就把这几个老泼皮棍棒赶了出去,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呢。”

话尽于此,年轻人还想要多骂两句,被老人家拦了下来,老人家的意思是年轻人岁数还小,说话要积一些口德。也许是聊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云藏锋听得明白了,也沉吟了一阵。

很快,云藏锋说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些人该打。斗米恩,升米仇,不思进取、不懂感恩之人留之无用。”

一时间,众人无话。大家东摸摸,西摸摸也都睡去了。老人家一躺下,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了还是因为睡着呼吸不畅,咳嗽更是严重。云藏锋听着老人家的咳嗽声,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他轻轻走进老人家的身边,拍了拍老人家的背。

老者抬起头来,也不敢高声说话,轻声问道:“壮士,深夜唤醒老朽,可有什么事?”

云藏锋朝着老人家招了招手,示意老人家跟他到门外面去说话。

二人来到门外,月色清冷如水,一株枯槐立于一侧,半壁墙影投于地上,也算是十分有意境的景了。

老人家问道:“壮士,是不是我咳嗽得厉害,吵得你睡不着啊?”

云藏锋赧颜一笑,说道:“其实跟老人家你也没有多大关系,我自己心里面有事,上面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头绪呢,睡不着也正常。对了,我小的时候跟着师父学过几天医术,我看您咳嗽得厉害,要不我帮您瞧瞧?”

说完也不管老人家是否同意,抓起老人家的手腕就给人家号起脉来。过了一阵,云藏锋放下老人家的手说道:“寒气郁结,肺脉不通,惊吓过度,郁气难泄,不是什么大病,只需要好好调理,不要劳累操心,半月光景便好了。”

听完云藏锋的话,老人家苦笑一下,点点头,没有说话。

云藏锋环顾了周围,确定没人在一边窥伺之后,从怀里掏出几锭元宝,偷偷塞入老人家手中。老人家十分惊诧,正要说话,云藏锋却抢先说道:“财不露白,这些银子您可要藏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被歹人看见起了歹心。”

说完,云藏锋转身钻进了大屋之中,也不给老人家说话的机会。老人家正茫然间,又听云藏锋说道:“老人家,跟你打听一个事,可曾在城中见过有人拉着大批货物出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邓府门前的包子

次日清晨,云藏锋早早便起身了,唤醒了身边熟睡的队友,蹑手蹑脚地想要不打扰这一村的幸存者就出去。

没有人因为他们的动作而醒来,年轻人的鼾声和妇女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副祥和的景象。只是云藏锋没有想到老人家的瞌睡本来就轻,一直都没有怎么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云藏锋的动静,睁开眼来,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感动在心里。

云藏锋本来还想要让这个村子的幸存者一起向南而去,去到江宁郡城投奔阿龙。但是又转念一想,这里人数众多,对于阿龙或许也是一个负担,而且人心难测,说不得这里面就有着心怀歹意之人,如果真的给阿龙推荐了,并且招惹来了祸端,那云藏锋的罪过可就大了。

人可以做好事,有善心,但是做好人好事一定要在有规划的前提之下。好心办坏事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少见,许多人都以为是自己一颗好心,但是最后做的事情却总是在无形之中伤害了许多人。

一个人如果有善心,做好事,就不应该用自己的道德观念和喜好去bǎng jià其他人,自己动手帮助别人,这是行善积德。但是因为这是一件善事,但是自己不去做,而希望别人去牺牲利益做一件好事,这就是一种强人所难。

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都不安逸,都在承受着不同的苦难和悲痛,或许有的人衣食无忧,有的rén liu离失所,但是没有人可以去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在人世间徘徊受苦的人,只能够伸出自己的手去给予可怜人一点点的温暖,然后相互慰藉,或许,这就是这座江湖最为柔情的一面了。

正是因为人类的复杂,所以才有了人世间的冷暖百态和纷繁复杂。也正是因为人类的复杂,这才造就了这个物种无限的可能性。这也是当年百族之战中人类最后取得了这一片大陆统治权的缘由。

言归正传,云藏锋等人离开之后,街上还是比较冷清。大家都睡眼惺忪,好在军营里面的训练也没有让他们睡过什么好觉,只是站了一会就全部清醒了过来,大家站在一起等着云藏锋的指示。

云藏锋昨夜已经从来老者的口中知道了邓家的老狗和军营里面的那一只老狐狸并没有运送什么东西出城,也就是说,那一批失踪的军械还在城中。

经过深思熟虑,云藏锋觉得还是要从邓家下手。邓家虽然不大,但是藏一批军械还是藏得下的,而且整个黄沙城,从军营到城中各处,只有邓家具备这样一个条件来藏这一批军械。其他的地方不是人多眼杂,就是太容易暴露,如果被百姓发现这一批军械,邓家和偏将就危险了。

所以,只有邓家是符合要求的地方。百姓不容易进去,里面也全都是自己人,哪怕不是自己人,也不容易被人发现,可谓是天衣无缝。

即便是如此,云藏锋还是想不通,邓家将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一批货物运送出城。他曾经想过化零为整,但是这样将会涉及到的人就很多,数千把刚刚铸造好的制式战刀要想分批运送出去,对部队的人数要求十分严格。

人数不能太多,太多则引人注目,也不知道负责运送的人值不值得信任,两个人也找不出这么多人来。当然也不能太少,太少的话,花费的时间太长,也会有暴露的可能性。

“这两个老小子,风险这么大的买卖,变数这么多,到底是要怎么样运出去,又为什么要做这一笔生意呢?西疆人究竟是出了多少钱,才让这两个货冒着生命危险替他们藏下这一批军械?”云藏锋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拷问自己,但是始终得不到答案。

洪家少爷说道:“我大姐曾经跟我说过,你不是对方,你终究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啊,队长你也别想了,不管他们是什么一个心思,我们都要找出确凿的证据来,将这两个货绳之以法。”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先去邓家门口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能够填一填肚子。”

一行人来到邓府门前,碰巧有一家包子铺就在邓府对门拐角的地方。铺子比较简陋,洗得泛白的蓝色遮阳布用几根竹竿子撑起来,下面七零八落放着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配上了四根长条凳。

几人往那儿一坐,就有人来招呼:“几位客官,用点什么?”

黑煤球问道:“老板,你们这儿都有些什么啊?”

这会客少,老板也有时间来招呼几位客人,听见黑煤球的问话,老板一笑说道:“听客官您这么问,就知道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我这儿的手磨豆浆和豆腐绞肉包子都是一绝。”

云藏锋最喜欢吃喝,吃要吃有特色的美食,这是九玄门无尘老祖给带的,喝要喝天底下最可口的美酒,这是天奇峰那几个怪人给带的。

这一些人会吃,爱吃,但是也会做,马侯的猴儿酒是天奇峰一绝,哪怕是九玄门无忧老祖想要喝上一口也求不得,只有天奇峰的住户才有这个口福。段武的炽火烧也是一绝,即便是放在冰块中封存,打开之后也能够见到热气,喝下去更是滚烫如火。

一来二去,云藏锋吃喝得多了,也就把嘴给养刁了,对于很多东西都是将就吃,很少碰上喜欢的,但是总愿意去尝试一下一些具有特色的却没有吃过的东西。

这个时候听见了有特色的东西,云藏锋岂能够放过?云藏锋问道:“这两样有什么名堂?老板你先呈一些上来,然后给我们讲讲。”

看见美食,云藏锋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就连胡璃也不禁觉得他十分可爱,笑出声来。又觉得失礼,急忙以手绢掩住小口,眼带笑意地看着云藏锋。

老板端了几碗豆浆,都还向外冒着热气,有直接上了一笼包子。一边揭开面上的屉盖,一边说道:“豆浆自不必说了,香醇浓郁,都是秘制手法和火候,这包子,就是用这豆浆点的豆腐,然后裹上肉馅包的。这肉馅得是上好的背脊肉,剁烂之后放入姜蒜葱和一些秘制的香油酱油,这样蒸出来,汤汁浓郁,满口留香。您尝尝。”

说着老板便递给了云藏锋一个包子,云藏锋拿起包子来咬了一口,果然是皮薄馅厚,汤汁四溢。

老板接着说道:“这包子还有一个讲究就是对日见影,意思就是你拿起来对着太阳看,可以看见里面流动的汤汁还有肉馅的影子。”

众人按照老板的话一一尝试,果然见到了浓汤流动的影子,都大呼神奇。老板得了夸赞,心里甜,面上也高兴,说道:“几位客官喜欢就行,你们慢用,小人这就忙活去了。”

几人一边吃,闲来无事也和忙活着的老板闲聊几句,小虎问道:“老板有如此手艺,一定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哪能啊。”老板苦笑了一下,说道,“没打仗还行,这一打起仗来,从西边来的香料都没有了,这包子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做不出来了。以往城里面的西疆人很多,都喜欢吃,就这个点,早就排起了长龙哩,现在也没了。只有邓府里面还有几个西疆老主顾,偶尔来吃上一两次,都来得少咯。”

西疆老主顾几个字抓住了云藏锋和洪家少爷的耳朵,二人对视一眼,洪家少爷问道:“邓家里面住着有西疆人?”

听到客人相问,老板停下了揉面的动作,说道:“是啊。说来也奇怪,这几个西疆人就只是出来买一些东西,也不见他们出城,但是衣裳却是常换。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以往这城里面的西疆人可多了去了,这几个算什么啊。”

几人不再说话了,埋头吃起面前的包子来。走的时候,云藏锋甩下了一锭银子,老板觉得太多,不肯收。云藏锋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这城里面恐怕也不太平,你带着家眷往南方去,凭你这个手艺到哪儿也都饿不死,这点钱不算多。”

老板回答道:“故土难离,祖祖辈辈都是生在黄沙城,死在黄沙城,能去哪儿?这手艺还是从我死去的爹那儿学来的,我是离不开这儿了。”

云藏锋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说道:“那也无妨,银子总归是好东西,打起仗来,什么都难买,什么都贵,有一点是一点,终归是活命要紧,对吧?有机会,多做点善事就行,见到了逃难的灾民,能给一口吃的就给一口吃的,这钱我也就花得值了。”

听到这话,老板也就不再推辞,把银子收了起来。

几人离开之后,一直围着邓家打转,没有走远。

云藏锋说道:“邓家里面有西疆人,西疆人的衣服还能够更换,这就说明,邓家里面一定有可以避开城中人耳目的秘密。恐怕还得一探究竟才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夜就行动, 我和胡璃身法最好,这个事情就交给我们。小虎哥,你带着剩下的人在外面策应。”

小虎点了点头。云藏锋接着说道:“白天咱们还得在暗处观察才行,邓家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了若指掌,大家散开之后,找一个位置藏起来。入夜之后,等梆子响,响到第三声的时候,咱们还是在这儿汇合,我和胡璃就进去。”

这一天白天平淡无奇,邓家就像是一潭死水,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门口的守卫无聊的打着呵欠,里面都是丫鬟和下人忙碌的身影。

到了晚上,六人再次集中到一处,互相交流了一下,全都是一无所获。云藏锋拉着胡璃的手,准备翻进去的时候,身上的同心环忽然剧烈抖动起来。

“这玉娘这个时候搞什么幺蛾子?”云藏锋心中暗道。

他向众人说了一声,说要解决一下一些问题,众人以为云藏锋尿急,也就让他去了。到了偏僻处,云藏锋将玉娘给唤了出来,问道:“玉娘,你干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探邓府

深夜,一道鬼魅的身影飘然进入到了邓家府邸之中。身影一袭白衣,行动的速度也并不快,但是她却能够大摇大摆地从门口的守卫面前走过,一直在邓府之中穿行,也从未被人发觉。每一个人都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看不见身边的白衣人一样。

这道白色的身影自然就是一直躲在云藏锋的同心环当中的女鬼玉娘了。话说女鬼玉娘虽然一直待在云藏锋的同心环之中,但仍然对于外界的一些事情有感应,所以他知道了云藏锋等人在面对夜探时的难处,所以愿意出手相助。

当云藏锋感觉到同心环的震动,并且跑到一边去召唤出玉娘过后,云藏锋才后知后觉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暗道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迟钝,怎么把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给忘记了。

玉娘本身就只是灵魂存于世间,换一句话说,玉娘就是一个能量体,如果不是玉娘主动想要让人看见,或者是拥有特殊眼睛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玉娘。或许有的高手能够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感知力感觉到玉娘的存在,也不可能用肉眼看见她。这样的玉娘简直就是为了打探情报而存在的,能够在这里出手相助也是最合适不过。

云藏锋之所以躲到一边去召唤玉娘,与玉娘见面,根本就不是害怕别人看见了玉娘的样子而被吓到,换一句话说,就是不怕别人发现玉娘的存在。而是怕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

不过,云藏锋的这一些小动作还是没有能够逃脱小虎的眼睛,小虎看着云藏锋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觉得他是不是疯了。但是小虎心里面清楚,云藏锋绝不是一个疯子,所以只能把这种现象归类于云藏锋的另外一个秘密。

“队长,你不是说你要和胡姑娘一起进去吗?怎么现在跟我们一起待在外面了?”黑煤球疑惑不解地问道。的确,云藏锋前后矛盾的行为实在是过于可疑了。

云藏锋说道:“我不用进去了,一个朋友愿意帮我去查探消息。有她出马,这个事情就稳妥许多了,她也是夜探邓府的最佳人选。我们只需要等待着就好了。”

月入中天,天上的云朵都聚集到了一起,在这里是一种罕见的天气。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天上的明月,只留下一点残存的月影和光华。云藏锋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许多,等待让他有一些焦急。

忽然,一道惊雷炸响,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落入邓府之中。闪电只有拇指粗细,但是速度惊人,只是一闪而过。几位蹲守在外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邓府府邸之中传出来的烟尘也着实惊人,每个人都吃惊的看着四散的尘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邓家的宅子之中冲出,速度之快,只比之间的闪电逊色一些。白色身影冲着云藏锋叫道:“愣着干什么?里面有麻烦的家伙,先撤走再说。”

这一些话和白色的身影自然只有云藏锋一个人听见和看见,云藏锋急忙对余下众人喊道:“大家快撤,里面点子扎手,须得从长计议。”

一行人火速奔逃,刚一逃走,一道紫色雷电又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云藏锋之前站着的地方,将其轰出一个大坑来。

“不可力敌,快逃,快逃。”小虎也是不住的喊叫道,这样超越了寻常武夫能够理解的手段对于小虎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虾米来说实在是过于可怕了,甚至他不能够兴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只是一心想要逃走。

好在众人火速逃离现场之后,并没有追兵追上来。一行人慌不择路,竟然来到城北一座废墟面前,前面再也没有了一条能够使人顺利前进的道路。

“呼,呼,这里应该安全了,后面也没有追兵,大家歇一会吧。”即便是以云藏锋的体力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是气喘吁吁,更罔论其他人了,体能稍微差一些的,比如刀疤脸和黑煤球等人,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洪家少爷更是不济,早就已经躺倒在地,连喘气都已经轻了很多。过大的体能消耗和缺氧,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名为呕吐的自然反应。相比之下,小虎一个残疾人就要比洪家少爷强悍得多了。小虎虽然也很喘,但是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就逐渐平静下来。

胡璃就不用赘诉了,反正香汗淋漓也是一种让人着迷的美丽。

等云藏锋喘匀了气,云藏锋对空气说道:“玉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刚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爷爷的,太可怕了一点吧,竟然可以呼风唤雨?”

“等等,在这之前,云队长,你能告诉我们你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吗?”刀疤脸打断了云藏锋的问话,然后反问云藏锋道。

云藏锋无奈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玉娘,现身一见吧。这里也都不是什么外人,不必藏着掖着。”

话音刚落,云藏锋面朝着的方向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准确的说是一个鬼影。玉娘白衣如雪,却是魂体透明了许多,也没有用变化之术变为生前的样子,只是保持着一个鬼魂该有的模样,七窍流血,青面獠牙,半边腐烂的人脸。

这个样子一出现,着实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小虎直接拔出了“烧火棍”,怒喝了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玉娘冷冷说道:“云藏锋,你的这些朋友似乎都不太远友好吧,一见面都动刀动剑的,跟你倒是一个样子,不过当时你可是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呢。”

“屁,我那是担心你会伤害胡璃好不好?”说完,云藏锋对小虎说道,“把刀收起来,小虎哥,这是我的朋友,她叫玉娘,自己人。玉娘你也是,要见人也不知道换一个好看一点的样子,偏偏这幅鬼样子出来吓唬人。”

玉娘说道:“你知道什么?那是西疆的巫术师,那道雷电也是他召唤出来的。我被击中了,魂体受伤,不能够再过度消耗我的魂力了。要知道,你想让所有人都能够看见我,我已经要耗费许多魂力了,好吗?别不知足啊。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女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到玉娘的解释,众人心里先是一松,然后听见玉娘的最后一句话,心里面又是一紧。

每个人心里面,不管对这个东西信不信,多多少少都会存有一些敬畏之心,更何况此刻是亲眼相见。只是在民间传说当中,所谓的鬼怪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也难免刀疤脸他们会担惊受怕。

不过眼下云藏锋可没有时间来管这些琐碎的事情,他问道:“在邓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娘看了云藏锋一眼,然后开始缓缓说出在邓家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玉娘进入邓家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和一名女子做那事的邓家家主,闲来无事,玉娘顺便还去看了一下邓林在做什么,不曾想两父子一个德性,都只会在女人的肚皮上面使气力。

玉娘生前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能见这样的场面,但是又害怕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邓老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只能够回去看着。

没想到当玉娘回去的时候,邓家家主已经完事了,赤身**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面喝茶。这个时候,下人来报,说是西疆来的特使请求见邓家家主。

邓家家主换上出入的衣物之后就出了房门。玉娘仗着自己是一道魂体,便跟了上去,半步不落,一直跟在邓家家主身后。一路上也一直相安无事。邓家家主来到了客房这边,进了房门,里面坐着两个西疆人,三人一起谈论了一些生意。

西疆人说道:“邓兄弟,我们兄弟二人来黄沙城的时日也不短了,什么时候能够让我们把东西带走?这银子我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交易,莫不是邓家主和你那位伙伴反悔了吧?”

邓家家主说道:“贵使何出此言,我的确诚意十足,只不过,这笔生意是我和一位伙伴联手促成,没有他我也做不成这笔生意。所以他不出现,我不敢擅自将货物交予二位,这两天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只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不能立即出现。两位只要多等两天,到时候,所有的货物一定双手奉上。”

西疆人也并不客气,说道:“即便如此,邓家主也应该让我们看看那批货的成色如何,数目可有出入。这几天虽然好吃好喝,但是我兄弟二人终究有使命在身,还望今夜邓家主能够成全我二人的拳拳之心。”

接下来又是一阵推辞和紧逼,邓家主实在是拗不过两个西疆人,又害怕这笔生意真的黄了,那他和偏将的如意算盘可就全部打空了。便无奈答应二人带他们去看看货。

玉娘跟着三人来到了邓家一处偏僻所在,之间邓家家主在一棵大树下面的树洞中摸索,片刻之后,一阵机括之声从地底传出。大树背后的地面裂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是向下的阶梯。

三人进入其中,玉娘也紧跟其后,里面是亮堂堂的。每隔四五尺便有一盏灯照明,一点也不显得昏暗。

地底密道十分复杂,道路四通八达,玉娘也是跟着邓家主七折八绕才走到了一个铁门面前。邓家主在铁门之上敲了三下,停顿了两息功夫,又快速敲击了两下。铁门应声而开,里面端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西疆人。

这位西疆人的身后便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箱子,三人快速走了进去。玉娘刚想要跟进去,便见到那个西疆人手上捏了一个诀,而后一道天雷降落,幸好玉娘反应够快,匆忙祭起一道魂力抵挡。

雷电本来就克制阴邪之物,玉娘的魂力抵挡不住,这才硬生生吃了一记雷电之后飞速奔逃出来。

第二百章 西疆巫师

玉娘的发现让云藏锋等人感到十分欣喜,而又十分担忧。欣喜的是终于抓住了邓家老狗和黄沙城答应里面那只老狐狸的尾巴,不仅可以替自己报一箭之仇,更加可以问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除一大害。

之前的云藏锋甚至想过乘着夜色,仗着自己的武功卓绝去杀了这两个东西,但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云藏锋自己的良心。

云藏锋等人确实深受二人的po hài,甚至胡璃差一点因为老狐狸的计策而香消玉殒,但是云藏锋还是不能这么去做,即便是àn shā成功了,也只是报了私仇,算不得什么。说不定偏将还会因为是在军营里面被行刺而死获得封赏,死后被追为大将军之类。

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既然知道这个家伙联合黄沙城邓家在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就必须要让他身败名裂,更要破坏他的计划。这不是为了私仇,是为了天地之间的公道,是为了替沙场上面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他们不是不能死,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但是他们不能够因为自己人的愚蠢和出卖而无辜牺牲。他们的性命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应该奉献于天下苍生。

担忧的是,还没有抓到偏将与邓家老狗勾结的证据。目前就只有邓家私藏军械的铁证,只要带人去搜,一定能够搜出来。而且听玉娘的描述,密道之中的那个守门人十分强大,甚至可以呼唤雷电,这一点让云藏锋更加的忧愁起来。

“这样,目前的情况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了。一路要回到拒北城去请兵来搜查邓家府邸,将被人暗藏起来的军械全部都找出来,另外一路要盯住邓家的动态,防止他们转移军械,除此之外,还要尽可能的搜集邓家老狗和老狐狸勾结的证据。”云藏锋对所有人如此说道。

既然要兵分两路,那么必然涉及到如何分配的问题,洪家少爷就问了:“怎么分兵,谁去报告给姬将军,谁又暗地里搜集证据?”

云藏锋说道:“我想过了,天亮之后,老巴就带着黑煤球出城,最快的速度带人回来,不需要多,两三百人就行。剩下的人跟我继续留在黄沙城,我和胡璃还是要想办法潜入邓府,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两人的往来书信或者是偏将跟西疆人的往来证据。小虎和洪家少爷就负责盯梢,不能让邓家转移。”

洪家少爷说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刚才云队长的鬼朋友说了,邓家密道四通八达,里面道路复杂,那么就肯定不是只做藏匿之用。说不定,那些没有经过城门审查的西疆人就是从密道之中出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这条密道通到城外或者是另外一个地方,那么邓家老狗转移军械必然就不会在我们眼皮底下。说不定,他们搬走东西的时候从我们脚下经过了我们都不能发现。”

众人听完此话,沉吟了一阵,都觉得洪家少爷说的有道理,云藏锋的考虑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东西。这一次云藏锋不得不请教洪家少爷的想法了,他问道:“老洪,你有什么想法就跟大伙说说,我考虑的事情还不够全面。”

洪家少爷将信将疑地看了云藏锋一眼,似乎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毕竟云藏锋才是这个小队的队长,洪家少爷这样做觉得有些抢了云藏锋的风头。

但是云藏锋并不介意这些,甚至觉得小队里面多一些人才更有助于大家的发展,所以鼓励地对洪家少爷点了点头。得到了云藏锋肯定的回答之后,洪家少爷才说道:“我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一个西疆巫师,他是守门人,只要能够引开他,我们就能够取到铁门背后的军械,这样一来,我们的话就可信了许多。”

“兵分两路的策略不变,但是等人来的时候,我们要拿得出东西来,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而且,主动出击也能够拖延邓家的脚步,不会让他们这么快转移。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暴露在了明面上面,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云藏锋想了想洪家少爷的话,说道:“就这么办。打草惊蛇也管不了了,眼下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只需要拿到手上就行。问题就在于那个守门人怎么引开。”

话音刚落,一道不正常的狂风吹过,一时间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云藏锋模模糊糊看到从南边走来了一个西疆装扮,但是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只听一道声音传来:“不必了,老夫来了,有什么问题,在此处解决了便好。”

狂风过后,中年人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玉娘叫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守门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身边的兵器bá chu lái,警惕地盯着西疆巫师,时刻关注着他的行动。只见西疆巫师手中的蛇头拐杖一扬,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击云藏锋的落脚处。云藏锋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倒竖起来,往着一侧躲避,回头看时,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炸出一个大洞。

云藏锋暗道了一声“好险”,然后叫道:“大家伙一起上,此处没有退路,见机逃走。谁走出去就去拒北城禀报。”

西疆巫师冷哼一声,说道:“想走?”

说完,一只手捏了一个诀,另外一只手拿着蛇头拐杖在空中画出一个半圆来。云藏锋警惕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时刻准备着逃离,剩下的其他人也都是和云藏锋一样的反应,西疆巫师的落雷太过于迅速,让人不得不防。

不知道为什么,天边开始下起雪来,温度也十分迅速的降低。再看周围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到了一座冰岛上,四周都是澎湃的海水。

说是冰岛也有些夸张,只是在大海中间的一个石台,石台呈一个不规整的形状,不算宽阔,但是终究有一些能够让人躲避的空间。

“这一下,你们就无处可逃了吧。”西疆巫师发出一阵阵的冷笑。

云藏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以方天生对于阵法的精通,也不可能一下子将一个人从一个地方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如果这个西疆巫师真的能够一瞬间改变空间,那么他又怎么会屈居于人下,拜倒在金钱的you huo中。

洪家少爷也算是见多识广,家族里面的大能者也不算少,但是据他所知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他也陷入了震惊和疑惑当中。

疑惑的云藏锋靠近了洪家少爷,轻声问道:“老洪,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这么多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吗?”

老洪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四大家族和两院不知道对这两个东西研究了多少年,都一无所获。修鸿院的几位先生都说这是神明的手段,常人怎能领悟。善加利用已经是难得,要想控制,只怕是难上加难。”

云藏锋倒是深以为然,他自己有一个空间法器,知道空间法器的难得。洪家自然也不会少了,所以对于这个善加利用,二人倒是深有体会。

既然已经排除了是空间转移的现象,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幻象。江湖上面有这样一种人,被称作术士,这一类人最善于装神弄鬼,可在百人面前使夏日飞雪,使枯木逢春,但是在那之后,一切又与平日无差别。

世人皆知那只是一些障眼法,但是眼下这个西疆巫师的障眼法又比江湖术士的障眼法要高明许多了。不只是将飞雪和冰水弄得惟妙惟肖,就连空气的温度和气味也变得像是来了北方极寒之地。

云藏锋对众人喊道:“大家不必惊慌,这只是西疆巫师的障眼法,凝神静气,不要轻举妄动便可。”

西疆巫师自然也听得到云藏锋的喊话,一边哈哈笑着,一边飞入空中,说道:“那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不是障眼法。”

说完,西疆巫师双手高举,漫天的风雪开始狂暴起来,空中的雪片都变作了一根一根的冰锥子,雨点一般朝着众人打来。云藏锋还以为这又是一道幻术,不闪不避,直到一根冰锥刺入皮肉之中才让众人躲避。

“奶奶的,我去跟他拼了。”刀疤脸性子急躁,一跃便跳入了冰水之中,只是片刻之间便惊呼道救命,众人齐心将刀疤脸从冰水之中拉了上来,之间刀疤脸瑟瑟发抖,双唇已经被冻得发紫。

温度越来越低,但是西疆巫师密集的攻击并没有停下。眼看着大家伙一个个体力渐渐不支,极寒的温度将会是夺取众人性命的最后一刀,云藏锋的心里更是焦急。

“云队长,恐怕我是不成了,我快死了。这一辈子能够遇上你们,我真是三生有幸,谢谢你。”说完,被冰水激了一下的刀疤脸的头便歪向了一边。

云藏锋大喊一声,悲痛之中,与西疆巫师交手的一幕幕全部都浮现在脑海之内。

“有了,大家架起劲弩,朝着西疆巫师射击。小虎哥,你跟我准备近身肉搏,务必一刀拿下。”云藏锋朝着众rén dà喊。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没有多的选择,甚至都不知道云藏锋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一种盲目的信任开始行动起来。洪家少爷、黑煤球以及胡璃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便装劲弩,对准西疆巫师就是两只弩箭连发。

云藏锋和小虎看准机会一跃而上,两把刀出现在两人的手中,银白色刀芒从天空中划过,直直地劈砍在西疆巫师的身上。

不过没有想象之中的血肉横飞,西疆巫师的身影就像是一团雾气一样,消散开来。伴随着西疆巫师身影的消散,众人身处的冰寒幻境也消失了。

回过神来,大家都已经回到了黄沙城,这样,那熟悉的温度才回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百零一章 雷蛇

黑漆漆的夜,在每一个地方都有一种不同的美法,这是在这一片荒芜的战场上,总是伴随着杀戮。江湖上面的蝇营狗苟,情侣之间的浓情蜜意,都比不上这里绽放的血红色花蕊,只是鲜血和痛苦的吼叫才能让这个夜变得更加的黑暗和深邃。

云藏锋的灵光一闪,破去了西疆巫师的幻境之术。释放幻境之后的西疆巫师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甚至还忍不住为云藏锋鼓起了掌。

“厉害厉害,很少能够碰到可以po jiě我的幻境的年轻人了,你叫什么名字?”西疆巫师对于云藏锋不无好奇。他在西疆的地位并不算低,为了打赢这一场仗,西疆很早以前就开始准备,汉唐王朝稍微有名一些的人,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的人,都有一个简短的介绍传到西疆王都之内。

这些简短的介绍,西疆巫师都曾一一阅览过,他是一个过目不忘之人,否则也不可能从西疆王族的上古秘术中学会这么多的巫术,要知道,这些巫术里面有很多都是平常人穷极一生而不能领悟一二的。

他很确信,在自己见过的所有资料当中都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但是这个年轻人居然可以破除他的冰海幻境,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克星,让他有一些不安。不过,这样的情况还不足以让他失态,毕竟他是被称为西疆国师的大人物。

听到西疆巫师的问话,云藏锋没有先理会,眼下温度回升,他先蹲下来察看了一下刀疤脸是否还有救。将手搭在刀疤脸的手腕上,感受着微弱的脉搏,云藏锋有些欣喜,但是又有些担忧。

刀疤脸的脉搏越跳越慢,感觉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云藏锋站起身来说道:“在询问别人的名字之前,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啊,大叔。”

西疆巫师的确已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从他的容貌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翩翩少年,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就不是底子好就能够拯救整张脸的。偏偏这样的人最是不服老,所以在听到云藏锋叫他大叔的时候,西疆巫师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几下。

“我叫乌木茶,是西疆的国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破除我冰海幻境的年轻人,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来头。”乌木茶说道。

云藏锋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叫云藏锋,目前是汉唐王朝拒北城大营的一个伍长。带领着这一支小队。好了,我也告诉了你我的来历,你能不能说一下,为什么破除幻境之后,我的伙伴体温还在降低?”

乌木茶听完了云藏锋的话之后,心里面就像吃饭吃到了苍蝇子一样难受至极。他堂堂一个西疆国师竟然被一个汉唐王朝的伍长轻易破除了术法,这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不过当他听到云藏锋后面一句问话的时候,心情就好了许多。

“我还以为你是全知全能的呢,能够破除我的冰海幻境的确很了不起,不过还是有求于我嘛?求人就要有一个求人的态度,跪下了磕几个响头,说不定我大发慈悲就告诉你了。”乌木茶笑着如此说道。

接下来云藏锋递给乌木茶一个“你怕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的眼神,然后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还不愿意听呢。黑煤球,你们想办法把老巴给叫醒,这个老小子就交给我们来对付了,我就不信,一顿打还打不服他。”

“老小子”三个字让乌木茶炸了毛,这一次他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召出了一条雷蛇。只见乌木茶高举手中的蛇头拐杖,一道紫色的雷电从黑夜之中落下,正中蛇头,蛇头拐杖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绕着拇指粗细的雷电盘旋。

电光一点一点被蛇头拐杖裹挟在身上,蛇头拐杖也就成了一条雷电之蛇,吞吐着“噼里啪啦”跃动着电弧的信子,嘴两边掉下来的口涎也是电光。

这一条雷蛇身躯巨大,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它张嘴嘶吼,却是极为猛烈的电光游走之声。小虎离雷蛇最近,赶紧跃开一步。说道:“看上去还挺唬人的,不知道这一次是幻象还是真的。”

闻言,云藏锋将目光投向了洪家少爷。洪家少爷虽然不济事,但是身在洪家,比起他们这些个平凡人还是要见多识广一些。洪家少爷摇摇头,表示无法判断。

无计可施之下,云藏锋用脚尖勾起地上一块碎石,拳头大小的碎石带着破风之声向雷蛇奔袭而去。进入雷蛇一尺之内,一道细微的电弧弹了一下,将碎石击为了粉末。雷蛇似乎被激怒了,吐着信子,向几人冲了过来。

几人急忙转身向后逃去,黑煤球叫道:“云队长,这一次你好像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这可怎么打啊?”

云藏锋也是咬了咬牙,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小虎说道:“小虎,围魏救赵。”

玉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出来,说道:“这条雷蛇交给我来搞定,它终究是由乌木茶控制的怪物,你们只要制住了乌木茶,就没事了。”

云藏锋看了玉娘一眼,说道:“那你小心。”

“一条长虫,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会将它引开,不来干扰你们。”说着,玉娘莞尔一笑,转身就是一道淡蓝色的鬼气轰击在雷蛇的脑袋上面,雷蛇似乎吃痛,转身向玉娘袭而去。也不知道这条雷蛇是怎么察觉到玉娘的存在的。

云藏锋和小虎调转身形,朝着乌木茶所在的方向飞奔了过去。乌木茶见二人不退反进,一声冷笑,空无一物的双手置于身前,交错一挥,两道如同火焰一般炽热的弧光呈半圆状扩散开来。

二人如若不退,必为弧光所伤,只能暂避锋芒。乌木茶笑道:“年轻人,别说我作为长辈没有教过你,出门在外,对于年长的人还是尊敬一些好。你们汉táng rén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或许乌木茶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根本就不像是已经四五十的人了。云藏锋估摸着,可能是乌木茶年少就开始了闭关,直到这个岁数才出来,所以总是表现出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轻狂和幼稚。

云藏锋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说道:“你傻不傻啊,话这么多。”

直到云藏锋说出这句话来,乌木茶才意识到云藏锋身边的小虎已经消失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凉意直冲脑门,他转身去看,只看见了一把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

“叮。”没有想象之中的血肉飞溅之声,也没有兵器撞击的交响。小虎这一刀像是砍在了一个破旧的皮鼓中,戳破了一层绷紧了的纸的感觉。

“好险,差一点就被你们得逞了,还好我有宝符护体。”乌木茶拍了拍胸口说道,然后眼神就变得阴狠起来,“既然你们没有得逞,那么就该我来杀了你们了,再见了,云藏锋。”

说完,乌木茶双手高举,雷蛇从城墙之外一跃而回,玉娘硬生生地顶住了雷蛇的攻势,但是雷蛇的来势汹汹,根本没有任何阻滞。玉娘的行为如同蚍蜉撼树,又有如螳臂当车。

眼见雷蛇就要来到二人身前,将二人连皮带肉吞入腹中,玉娘也双脚落地,魂体又黯淡了几分。

“你们别上,我来,这是天地雷罚的力量,你们不能触碰。”云藏锋对着众人说道。

说完,云藏锋取出长刀,朝着雷蛇的方向就奔了过去。喊杀之声,响彻云霄,如雷贯耳。乌木茶只冷冷说了一声:“飞蛾扑火。”

他的表情十分轻蔑,就像在看一个自寻死路之人做着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就站在他身边的小虎没有忘记时刻观察乌木茶的动态,云藏锋既然已经开始为大家争取一线生机,他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小虎发现乌木茶的的腰间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字,只是这个字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文字,小虎不认识。木牌上面有一道裂痕,小虎猜测是因为刚刚自己的一刀被木牌的力量挡下,所以木牌产生了裂痕。

要想验证这个猜测,就需要小虎再出一刀,并进行第二次观察。只是乌木茶之前才上了一次当,小虎要再想偷袭恐怕不易,只能选择强攻。

云藏锋已经来到了雷蛇的面前,长刀高高举起,一跃而上。小虎也抓住这个乌木茶的注意力被吸引一部分的机会,强力出手。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盖过了小虎的喊叫声,云藏锋从雷蛇的身体里面掉了出来,他的身上变得焦黑,整个人比黑煤球还要像一块煤炭,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因为雷电所带来的高温被烧成了碎片。

小虎那边一击砍中了乌木茶的腰部,但是乌木茶就像是之前的冰海幻境一般,被击中之后就像雾气一般消散了。小虎以为这一次又是一个幻境,但是很快他就被一道电弧击中了后背,被击中的部分整个烧焦了,幸好没有受到更严重的损伤。

扑到在地的小虎为了防止敌人的第二次攻击,强忍着疼痛翻身而起,但是面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只见他的面前站着三个一模一样的乌木茶,每个人的手指只见都跳动着紫色的电弧。

从雷蛇体内活着出来的云藏锋已经摇摇欲坠,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身上被雷电直接击中已经烧焦,如果不是化龙诀自行运转护主,只怕云藏锋已经成为了一堆焦炭。

即便有化龙诀的存在,云藏锋身上被雷电亲吻过的地方也已经皮开肉绽,他“哇”的一声,呕出一滩鲜血来,里面还有一些内脏的碎片。

胡璃怎能忍心看见云藏锋这样,她站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她要替云藏锋去第二次。

第二百零二章 苦战

雷电之声嘶嘶作响,前有雷蛇拦路,后有乌木茶紧追。一时之间,云藏锋及其小队成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之中。

胡璃娇弱的身影挡在云藏锋的面前,只为了保得心爱之人周全。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对于云藏锋是爱还是依赖,只是她心里面明白,她不能让云藏锋受得半分损伤,否则她将会追悔莫及。

“胡璃,退下,我来。”云藏锋只吐出了这六个字,张口便是一阵黑烟从嘴里面冒出来,身上被电舌舔舐过的伤口鲜血迸溅,洗涤着被烧作焦炭的血肉皮肤。

胡璃回头看云藏锋,看见云藏锋的伤势,忍不住流下了心疼的泪水,断断续续说道:“可是,你的伤…”

“小胡璃,你记住,不管我有多么严重的伤,只要我还没有死,就用不着你替我来抵挡敌人的攻击。你让开,我就不信这条雷蛇没有它的弱点。”云藏锋并没有因为闯入雷蛇体内的伤害而变得萎靡,正好相反,他的斗志和信心是空前绝后的高涨。

话音刚落,云藏锋绕过胡璃,来到胡璃的身前。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功夫,雷蛇的攻击就已经到了跟前,庞大的身躯携带者满身的雷电喷涌而来。跃动的电弧和因为雷蛇移动而四处散落的雷电如同水滴一般在地面上烫出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雷蛇蛇吻直突而来,云藏锋架刀挡在胡璃身前。不曾想雷蛇浑身都有由雷电构成,撞上云藏锋的长刀竟直接从云藏锋身上穿了过去,云藏锋身上再遭电击,发出因为疼痛脱口而出的嘶吼声。

响彻天地的嘶吼声和雷电游走的电流声萦绕在胡璃的耳畔,看着面前的男人替她挡下了雷蛇所有的攻击,胡璃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向下掉,但是自己却浑然不觉,只因为她陷入了无限的震惊和自责之中。

是的,胡璃她责怪自己,如果不是她逞强要替云藏锋去送死,云藏锋一定可以躲开雷蛇飞速奔袭而来的一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多说了两句话耽误了时间,云藏锋说不定也能够找到雷蛇的弱点。总之,这个傻姑娘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这一切,云藏锋都察觉不到了。奔流的雷电就像钻进了他的血肉和皮肤之中,他的耳朵已经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声音,他的眼睛也陷入了一片黑与白交错的世界当中,五感都已经错乱,被强烈的雷电封闭了起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自己,只剩下了一个云藏锋。

另外一边,小虎面对着一分为三的乌木茶,也陷入了苦战之中。乌木茶本身就具备十分诡谲多变的妖术,这已经足够让小虎应接不暇。此刻,面对着三倍于之前的西疆巫师的战斗力,小虎更是难上加难。

一道雷电从天而降,另外两个乌木茶,一个放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另外一个,手掌朝天,手掌之上是一根长约半尺的冰锥。

雷电、火球还有冰锥一齐发射,各自去取云藏锋的上中下三路。小虎一刀斩碎了冰锥,而后向后一跃,避开了落在脚面上的雷电,再来一个铁板桥,躲过了从面前飞过来的火球。

在此之后,小虎没有片刻停歇,单刀直取其中一个乌木茶而去。小虎知道,这一场战斗拖的时间越久对他来说就越是不利,三个乌木茶攻击多变,又善于各种术法,倘若让乌木茶找到了攻击的节奏,小虎只会越来越应接不暇。

还是那一句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战斗之中,小虎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乌木茶的攻击模式和三个分身的来历,他只能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战斗当中去,稍有差池,小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刀砍中了,可是乌木茶的身体还是如同雾气一般消散,就像是本身就没有出现过,小虎所砍杀的只是一道幻影。紧接着,另外一侧又是一道雷电射来,小虎靠着腰间发力,身体一扭一转,雷电擦肩而过,竟然将小虎的衣物烧出一个洞来。

小虎又朝着那一个乌木茶杀去,虽是单脚跳动,但是行动如风。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这个乌木茶的面前,手上刀刚要落下,只见这个乌木茶诡异一笑,另外一侧又是冰锥来救。小虎不得不将刀回身劈下,将冰锥又砍得粉碎。

一连串的动作不仅寸功未建,更是将小虎的体力消耗大半,小虎只能跃出战圈,大口喘息着休息片刻,调节自己的内息。调息之间,小虎也观察着乌木茶的行动,三个乌木茶更是一个不少,先前被一刀砍到消散的乌木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出现在了战圈之中。

小虎想要休息,但是乌木茶似乎没有让他休息的想法。只要小虎一停下来,乌木茶就会三招齐发,小虎又必须要匆匆忙忙躲避。小虎刚刚才xiu liàn不久,身体里面的真气自然是比不上江湖上那些老妖怪,很快真气就要耗尽,体力渐渐不支。

面对着越发困难的境地,小虎暗暗对自己说道:“如果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去找一本上好的内功心法,好好xiu liàn。”

只是乌木茶好像并不愿意成全小虎的这个想法,攻击招式接连不断。乌木茶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猎手,他在一边骚扰着自己的猎物,只等猎物筋疲力尽,就会上前去给他致命一击。

战场之外的黑煤球和洪家少爷照看着刀疤脸,当然也没有忘记关注着云藏锋和小虎那边的战况。黑煤球看到两个战圈都已经陷入了危局之中,不禁焦急叫道:“老洪,平时你鬼点子最多了,你给想个法子啊,再这样拖下去,云队长和小虎哥就得死在那儿了。”

但是他一回头,他就看见了洪家少爷头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他知道,洪家少爷已经很努力在想办法了。

此时,整条雷蛇已经从云藏锋身上掠过,云藏锋的身体再次遭到重创,但是并没有上一次严重。倒是玉娘的魂体越来越暗淡,整个人晕倒一般往地下就是一个踉跄,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原来,云藏锋踏入雷蛇体内那一刻,玉娘即时将自己的魂力组成了一个魂力罩子盖住了云藏锋的身体。有了魂力作为一层保护,云藏锋虽然还是要忍受雷电带来的伤害,但是已经被减轻了很多。

只是这样一来,玉娘本身就不太多的魂力变得越发稀少起来。魂力与玉娘的魂体息息相关,几乎就是她本源的力量,原本第一次见犹如实体的玉娘此刻已经变得十分透明,看起来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它的弱点,我要再进去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赢。”云藏锋刚才经历过了整条雷蛇的身体,他看见雷蛇的七寸处有一根蛇头拐杖,正是之前乌木茶用来召唤雷蛇的器具。

想来乌木茶是以自己的蛇头拐杖作为基石,然后让雷电依附在蛇头拐杖之上,从而造就了这一条无双雷蛇。如果不出云藏锋所料,当他击碎或者取出了蛇头拐杖,这条雷蛇就会消失。

玉娘自然也听到了云藏锋的话,她喊道:“可是,我已经没有魂力能够支撑你再进去一次了,你的身体状况只怕是凶多吉少。”

云藏锋站到玉娘的身边,不免有一些内疚,他与玉娘的交情并不深厚,但是玉娘竟然就能够待他至此,真的算是性情中人了。云藏锋说道:“刚刚谢谢你了,你还是先回同心环去,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死,只要我不死,我们就能赢。”

听完了云藏锋的话,玉娘即便知道双方的差距悬殊,但是也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种对于云藏锋的盲目信心。云藏锋抬起自己的手,同心环在他的手腕上面晃动着,玉娘化作了一缕青烟,钻入了同心环当中。

雷蛇肆意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在地面上流窜的雷电越来越多,战圈之内几乎形成了一个雷池。

云藏锋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骨节搓动的声音。他说道:“看来是时候了结你了,不然可能会危及到我的同伴啊。大家伙,准备好了吗?”

说完了这一句话,云藏锋飞身而上,长刀的锋芒更加耀眼。

洪家少爷一直看着小虎和三个乌木茶之间的战斗许久,并且大脑一直不断回放两人之间的每一个细节。凭借他的见识,洪家少爷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够操控自然的,更加不会相信有人能够做到道家的无上秘术,一气化三清。

天地之间的确是有很多可以让人分身的秘术,比如身外化身,百变道体等等,最为玄妙的自然还是道家的一气化三清。据洪家少爷所知,也只有道家一气化三清才能做到乌木茶这样,变化出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但是洪家少爷不相信乌木茶这样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如果真是如此,乌木茶也不会仅仅限于做一个西疆国师。

对于能够做到一气化三清的人来说,他们这一群人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也不会纠缠这么久。那一些人,举手投足之间便会天摇地动,吐气成风、挥汗为雨,一道雷电便可tu shā真龙,半指火舌便可焚山枯海。

小虎自然也是陷入了最为痛苦的战斗当中,长时间的移动不仅对于他的体力来说是一个考验,对于他的脚来说,更加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单脚终究不比双脚那么好用,长时间的移动也会让他的脚变得僵直和不灵活。

好在他的努力并没有付之东流,洪家少爷终于发现了乌木茶一分为三的秘密。他叫道:“黑煤球,架弩,你对着左边的西疆巫师,我对准右边的,片刻不能停。小虎,你只对付中间的西疆巫师便好。”

小虎自信一笑,道了一声:“好!”

第二百零三章 破局

“嗖嗖”从远处黑煤球和洪家少爷那里传来两声弩箭破空之声,两支弩箭尚未跨越两人到乌木茶之间的距离,又有两支弩箭穿风而出,直取两个乌木茶的面门。小虎见弩箭已去,找准没有被弩箭对准的那一个乌木茶,贴身缠斗,那个乌木茶竟然又是一刀被劈为烟雾散尽,在数尺之外再次幻化出来。

另外一边,与雷蛇对峙的云藏锋已经找到了这一条看起来十分凶猛的大蛇弱点,只需要再进去一次就足以将雷蛇消灭。

胡璃对云藏锋的这一次行动充满了担心,因为她知道,云藏锋的身体虽然强悍,但是来回两次在雷电之中穿过,已经对云藏锋的身体造成了十分巨大的负荷,强行进去第三次,恐怕云藏锋凶多吉少。到时候即便是打败了雷蛇还有乌木茶,失去云藏锋也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在云藏锋和胡璃不远处爬行的雷蛇的确具备了蛇类的特点,它开始在两人的wài wéi爬行,寻找着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将二人吞入腹中,或者用自己身上的雷电将二人斩杀。不过云藏锋和胡璃二人一直没有给它这个机会,十分警惕地关注着雷蛇的行动。

云藏锋知道胡璃在想什么,如果说他自己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雷电乃是天罚之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自己一定可以在天罚之力上活下来。当然,世界上也是还有熬过了雷劫的大能,只是云藏锋连人家的脚指甲都比不上。

能够两次从雷蛇的体内死里逃生,一次是因为化龙诀自动护主,一次是因为玉娘耗费了大半魂力,甚至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帮助云藏锋渡过一次劫难。可是这一次云藏锋要孤身进入雷蛇体内,没有任何的保护,身体也是在遭受重创的情形之下。

这一去,云藏锋有信心可以将雷蛇消灭,为自己的小队除一大患,但是他没有信心能够从雷蛇的体内的或者出来。

“我去帮小虎哥打乌木茶,公子你,一定会活着出来的,对吧?”胡璃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想要从云藏锋哪里获得一个承诺,好像这样就能够保护云藏锋,好像这样云藏锋就能够从雷蛇体内平安出来。

云藏锋也不是一个傻子,他知道胡璃的想法,所以云藏锋给了胡璃一个承诺,他说道:“替我好好招呼一下乌木茶,这个老家伙,可是把我们整得够呛。等一下我出来,可要狠狠踹这个老小子屁股几脚。”

“嗯!”得到了云藏锋承诺的胡璃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也好像云藏锋不是要去赴死,而只是外出做工的丈夫,到了傍晚就会归来。

看着胡璃远去的背影,云藏锋叫了一声:“小胡璃!”

他想要在这一刻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感觉,告诉胡璃一定要回到妖界去找到龙灵,在他不能平安回来的情况下,转告龙灵,云藏锋一直爱着她。

“怎么了?公子。”胡璃嫣然一笑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简直能够融化冬日里的冰雪,让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云藏锋看着那一张巧笑嫣然的脸,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去,放到了自己的心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活着出来,也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对胡璃说道:“没事,你要注意安全啊,那个家伙不好对付的。”

胡璃“嗯”了一声之后就接着转身向着洪家少爷和黑煤球去了。

那一边弩箭纷飞,刀光乱舞,这一边云藏锋转过身直面这雷电组成的庞然大物,自言自语说道:“来吧,让我来终结你在人间最后的时光,再见了。”

话毕,云藏锋脚下一踏,身形来到半空之中,长刀高举过头顶,从蛇头砍下,誓要将此怪一分为二。雷电大蛇又怎么会示弱,一整条蛇身直立而起,张开了它的雷电大口,里面雷电涌动,宛如一汪雷池。

“噗通”一声,云藏锋掉入雷池之中,连浪花都没有溅起一个,然后就消失在了雷电wāng yáng之中,但是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他了。另外一边,小虎几人对战乌木茶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有了胡璃加入之后,云藏锋小队的远程火力变得猛烈了许多。胡璃想要加入到近身战斗当中去帮助小虎,但是洪家少爷一把把胡璃拉住说道:“我们这边用弩箭支援小虎哥就好了,小虎哥可以搞定,等一下再跟你们解释,乌木茶马上就要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远方的火力压制和小虎强大的肉搏实力,让乌木茶节节败退,即便是有三个乌木茶之身,也依然应接不暇。

“胡姑娘,等一会或许还需要你上去帮一把,等一会等我的指挥,当我让你上的时候要在三息的时间里面赶到小虎哥的身边,明白了吗?”眼见着自己这一方取得了一些进展,胜利的天平慢慢向自己这边倾斜,洪家少爷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越到最后越是不能够松懈的这个道理,洪家少爷也不是一开始就明白的。但是黄三的死让洪家少爷的心理遭到了重创,虽然他表面上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甚至没有为黄三流过一滴眼泪,但是他自己的心里对于这一个他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朋友还是十分重视的。

从黄三倒在三十里沙海的那一刻起,洪家少爷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伙伴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助且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

洪家少爷知道自己在武力方面比不过云藏锋和队里面的其他人,甚至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度陷入到自卑当中。但是当他发现了自己能够担当一个军师的角色的时候,他又活了过来,他不再犹豫也不再彷徨,他行,他能,他可以。

从那一刻开始,老洪要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重视和珍惜的人。

“玄甲冰盾。”乌木茶已经被密集的弩箭给逼到了死角,小虎的刀也让他应接不暇。所以乌木茶选择了一个简单的方式,直接用术法给自己套上了一个玄冰的护盾。

洪家少爷他们的弩箭被射到冰盾上面,连白痕都没有留下,甚至不能够刺入半分。洪家少爷说道:“胡璃,上。近身破防,黑煤球,跟我接着射,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胡璃应声而出,飞身而上,腰间战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紧握在手中,小虎见来了帮手,手中烧火棍寒芒更甚。

“无尽残念。”

这一刀是小虎融合了残念刀法中最为霸道的一招“天残地绝”和无尽剑法的诀窍所创造出来的一招。刀法用浪涛一般汹涌澎湃而又连绵不绝,封闭敌人上中下三路,刀光铺天盖地。令敌人无处可逃。

但是这一招的使用要求也十分严格,不仅对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有极高的要求,更加考验使用者的眼力。如果身体素质不够强悍,这一招不仅不能够使出来,恐怕还会伤了自己,让使用者手脚齐断。

如果只是身体强度和力量达到了使用的要求,但是眼力不能够达到要求的话,就不能迅速找到敌人的破绽之处,做到一击毙命。

胡璃的那一刀直取乌木茶的头颅,而小虎的这一刀向着乌木茶的后腰砍去。

玄冰护盾的确很强,这两刀甚至不能够破开它,但是小虎的这一招里面融合了无尽剑法的出招方式,那就意味着小虎只要攻击不被打断,他的力道就会越来越强。一击未建功的小虎开始飞速移动起来,即便这样会给他本来就已经负荷太多的独腿带来太多的痛苦。

胡璃见状也不愿意落后于人,战刀十分精准的敲击在同一个地方。在这样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玄冰护盾的强度也一点一点被磨损掉,冰盾之上开始出现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之下,乌木茶也开始变得有一些慌乱起来,天地之间的雷电、火球还有冰锥就像是雨点一般朝着小虎和胡璃打来。但是小虎已经看穿了乌木茶的把戏,除了冰锥,其他的完全都置之不理,而那个火球竟然也从小虎的身体之中穿过,没有对小虎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见到这一幕的乌木茶,暗道一声:“完了。”整个人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也就在这个时候,乌木茶的冰盾应声而破,胡璃和小虎的两柄刀一左一右架到了乌木茶的脖子之上。

另外一边,落入雷海之中的云藏锋已经因为巨大的疼痛快要昏迷过去,身体的麻痹让他几乎难以动弹。他觉得自己又把这一次闯入雷蛇内部的难度想得太低了,也是怪自己过于自信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多想,面临着生死,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雷海之中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块焦炭,但是他听见,自己的经脉里面传来了龙吟之声,而且这一道龙吟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接近,从他的身体各处游走,所到之处都有一些暖暖的感觉。

“咯啦咯啦”雷海之中的焦炭开始松动,并且向下掉落,变成一块块的黑色粉末,焦炭之中似乎包裹着一个什么东西。是一具新的身躯,云藏锋不仅没有在雷海之中丧生,反而因为这凡人召来的雷电之力冲破了一直以来化龙诀的瓶颈。

“这一次,你死定了,虽然我得谢谢你,不过,没有这个时间了。”云藏锋说道。

化龙诀虽然突破,但是云藏锋的身体还是不能够忽略雷电造成的伤害。他新的身躯一出现在雷海之中,四周的雷电都暴动起来,像是嗅到了活食味道的肉食动物,前赴后继地朝云藏锋扑了过来。

云藏锋可不觉得自己这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地再活一次,所以他必须赶快找到雷海之中的蛇头拐杖,只要将蛇头拐杖毁坏,雷电大蛇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二百零四章 人类的力量

雷电,本是天地自然当中最为狂暴也最为强大的一种力量,也正是因为它的狂暴和强大,雷电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易被控制的力量。

乌木茶能够控制天地之间的雷电之力已经是一件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所以也就别想一个普普通通的国师召唤出来的雷电能够有多么巨大的力量了。

当然这道紫色雷电并不是多么高品级的力量。这个世界上共有万千自然之物,风火雷电,金木水土,种种奇妙,不一而足。每一种自然的元素又会因为形成的地点和原因不同,或者是聚合在一起的力量等级不同,又被分为许多种。

道家至宝中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离不开这天地自然,而天地自然之中的种种又会被人类善加利用,从而衍生出许多称呼。

就拿云藏锋曾经在渝州大战盗宝摸金鼠的那一役来说,五人曾借助阵法和符咒的力量召唤出来的五行神雷就是比乌木茶召唤出来的紫色雷电高数个等级的存在。更不用提五行神雷之上还有无数种更加可怕的雷电,那一些都不是人能够控制的,无论是元婴期的大能还是一介普通人。

不过,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可能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即便是凡雷也可以让云藏锋变成一只外焦里嫩的烤鸡,这一汪化为雷电大蛇的紫色雷池更是比凡雷高级得多了,自然也可以把云藏锋烧成焦炭。

穿行在雷电之中的云藏锋身后跟着无数道尾指粗细的细小雷电,还有许多细如牛毛的细丝雷电击打在云藏锋的身上,在云藏锋刚刚复生的肉身上面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孔洞。

指头大小的雷电还是肉眼可见的,云藏锋还可以想办法躲避一下,但是面对着这些细如牛毛的雷电,云藏锋根本无法察觉,而且这样的雷电在这条雷电大蛇的体内到处都是,根本避无可避,所以云藏锋只能默默承受。

要想终结这种巨大的痛苦,云藏锋只能想办法尽快找到大蛇的内核,那一根召唤雷电的蛇头拐杖。

在自然的力量里面,凡间之物总是显得那么的突兀和不和谐。云藏锋很快就找到了蛇头拐杖的所在,他邪魅一笑,简直就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意。

仅仅是这么一会的时间,云藏锋的身上又再一次伤痕累累,新生的肉身和变强了一些的皮肉并不能帮助云藏锋抵挡住来自雷电的侵蚀。而那个云藏锋自以为邪魅的笑容,云藏锋又被雷电钻出了两个黑色小洞。

这一下,云藏锋疼得龇牙咧嘴,再也不敢耽搁片刻,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刀。不过,长刀就像是吸引鲨鱼前来的血液一样,将周围所有的雷电都吸引了过来,电流穿过云藏锋的身体也附着在长刀之上。

云藏锋再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就像是有一百万只蚂蚁钻进了被割裂的伤口中撕咬里面luo lu的血肉的痛苦。

长刀带着一大股紫色的雷电狠狠落在蛇头拐杖之上,紫色雷电的力量在那一瞬间迸发开来,蛇头拐杖甚至不是被长刀一刀断为两截,而是被溢出的雷电击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屑,散落在半空中。

没有了凝聚雷电的内核,雷电大蛇就失去了它的生命力。构成雷电大蛇的紫色雷电失去了内核,开始四散奔走,整个黄沙城都被照亮了起来,四处游走的雷电击毁了一些房屋和城墙,甚至还有很多地方都燃烧了起来。

城中bào zhà声和喊叫声响做了一片。这个时候云藏锋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胡璃已经完成了帮助小虎的任务,刚刚把头转向云藏锋那一边,就看到了这一幕,她使出了从未有过的速度,将云藏锋搂入了怀中。

“咳咳,我没事,这下子放心了吧?”云藏锋躺在胡璃的怀里,看着胡璃多了一些黑灰的脸,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微微一笑说道。

胡璃两行眼泪滑过娇嫩的脸颊,点点头说道:“对,我们赢了,那个西疆巫师也被我们给控制住了,我扶你过去,你去踢他屁股两脚。”

说着胡璃就想要拉着云藏锋起来,但是云藏锋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差点就死了,这个时候身子上面肯定不太好过,胡璃一拉就牵动了他的伤口,疼得云藏锋又是一声悲号响彻天地。

“小胡璃啊,恐怕接下来的时间就需要你照顾我了,我这一次啊,是真的站不起来了。这条长虫也太厉害了一点,我这命也真是够硬的啊。”云藏锋身上都黑了,但是他一笑,就露出了一口不太整齐的白牙。

小虎这个时候也押着乌木茶过来了,黑煤球背着昏迷不醒的刀疤脸,洪家少爷替黑煤球拿着轻弩跟在后面到了云藏锋的面前。

众人再次汇集到一处,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当着乌木茶的面开始狂笑,笑自己劫后余生,笑大家都还活着。这一次都还活着,没有像三十里沙海一样少了一个同伴。

云藏锋笑道:“我就说我这一次一定不会丢下大家吧。”

洪家少爷和黑煤球相视一笑,都知道云藏锋还能够记得这一茬,就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洪家少爷说道:“还是先看看老巴吧,他的体温越来越低了,我刚刚靠近听了一下,心跳也快要停了,如果还不能把他拉回来,恐怕很难救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对乌木茶说道:“说吧,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同伴醒过来,你也输了,现在落到了我们手里,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听到这一句话的乌木茶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很固执的缄口不言,反而是很坦然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愿意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只要一个人相信某一个事实存在,那么这个事实就会以某一种特定的方式存在。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这个西疆巫师突然十分深沉的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谁能够明白啊。

云藏锋还算是比较淡定的,黑煤球和小虎简直就已经想要锤他一顿了。幸好大家都是比较温柔的人,就放弃了这一个比较残忍的想法。云藏锋问道:“你能够说得清楚一点吗?我们都听不太懂。”

乌木茶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四周有好多双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反而以一种介于怜悯和难以置信之间的眼神扫视了所有人一眼,说道:“哎,简单点来说呢,就是你们的朋友自己相信他在一个冰湖里面,所以身体就开始呈现出了一种处于极为冰冷环境之下的状态,这就是人的精神力量对于一个人带来的影响。”

也许乌木茶本身的眼神就是想要云藏锋几人多看一点书,多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思考,但是在黑煤球和小虎的眼里看起来就是一种挑衅了。两人二话不说,对着乌木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阵混乱之后,云藏锋说道:“好了,小虎哥,你们两个停一下。乌木茶,我问你,有什么方法能让我的朋友醒过来。”

“没有办法。”乌木茶揉着自己脸上的淤青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种昏迷不是外力能够介入的,这种东西是由自己的脑子控制的,他的脑子在告诉他一个事实,除非你们能够改变他的想法。如果你们非要做一点什么的话才能心安的话,你们可以一直跟他说话,告诉他,那都是幻觉,或许有用。”

众人都依言照做了,乌木茶已经没有用了。大家都开始犯难,怎么去处理这一个守门人。云藏锋身受重伤,刀疤脸又昏迷不醒,这个时候之前定好的兵分两路就没有办法实施了,可以说乌木茶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一时之间,乌木茶和云藏锋小队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当中,没有人说话。但是乌木茶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就自己找话说道:“你们是怎么识破我的?”

云藏锋说道:“你是说幻境吗?就如你所说,我靠的就是不相信的力量。不瞒你说,我见过很多大人物,我不相信你能够御空,更加不相信你拥有一次将这么多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能力。所以我断定那是一个幻境。”

乌木茶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丝毫不沮丧,而是一种兴奋,他说道:“是吧,你现在知道人类信念力量的可怕了吗?人类真是太神奇了,不管是我们的身体还是我们的头颅,总是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秘密,为了研究这些,我已经将很多人都开膛破肚看过了,可是我都一无所获。”

“之后,我就想,会不会是一种我看不见的力量,是一种特定的存在方式。就像是我看不见江南的好风景,但是那一些都存在,我看不见灵气,但是也的确存在。”

小虎说道:“你可真是够biàn tài的,简直有一些残忍,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麻木不仁的人?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就要杀掉这么多人来验证?”

乌木茶十分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懂什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我找到了人类的秘密,到时候每一个人都可能做到心想事成,不必再承受着苦难与折磨。这样不好吗?”

“你”小虎还想要反驳一些什么,但是他一向笨嘴拙舌,又没有多么高的文化水平,话到嘴边就又给咽了下去。

云藏锋躺在地上说道:“我的师父也曾经跟我说过人类拥有无限的潜能,只要好好开发,我就不会弱于任何人。但是他老人家没有用别人的生命来成就自己,每个人的生命就应该由自己主宰,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生死,你没有资格夺取别人的性命。”

乌木茶说道:“你们一会不是也会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你们的某一位将军,然后让他们杀了我?你们同样沾满了鲜血,你们的手同样不干净,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第二百零五张 九黎初现

天色将明,这一战的时间很长,从深夜打到了快要日出。城中因为四处游走的紫色雷电燃起来的大火也已经被控制住了,不知道有没有伤亡。黄沙城里面哀鸿遍野,本来就因为战乱而苦不堪言的百姓,又平白无故遭了一场大火,日子恐怕是更加难熬了。

为了防止被城中的百姓发现几人才是这一场大火的始作俑者,云藏锋恢复了一阵之后就带着乌木茶翻出了城外。

“这还要归功于你们的合作伙伴啊,如果不是他们玩忽职守,欺上瞒下,他们手底下的人又怎么会如此没有戒备之心呢。今天你要被我们带走,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云藏锋对着乌木茶说道。

虽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乌木茶之前关于随意杀人的问题,但是在zhi fu了乌木茶之后想要带他走还是十分容易的,也没有人觉得尴尬,一路上依旧闲聊着。乌木茶如果不是敌对的关系还算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聊起天来也有点意思。

不过这一次,乌木茶没有接云藏锋的话,而是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看样子,乌木茶也对邓家老狗不满意很久了,只是碍于合作伙伴的关系,没有将一些话说出来而已。这一声冷哼甚至让云藏锋觉得乌木茶跑到邓家的密道里面去守铁门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难言之隐。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乌木茶其实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修士,只是手段诡异、多变了一些。修士入门之后,六感就会有一种质变,比如他的眼睛就能够看见一些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乌木茶能够发现玉娘的存在。

起初,玉娘的行踪并没有被乌木茶察觉,乌木茶只是感觉到了有一股跟平时不一样的气息,甚至都不知道那是鬼气。

天地之间的魂灵不一定都是在人死之后会留存于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府的存在,总之,玉娘做了这么久的鬼魂,除了跟她死在一起的父亲和家仆之外,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

大多数死者的魂魄,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信念或者是愿力不够强大,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或者是被地府给收了回去。

所以说,乌木茶没有见过鬼怪,不知道鬼气是什么样子的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玉娘闯进铁门的那一刻,他也吓了一跳,一只传闻当中的鬼怪跑到了这里来,怎么能让他一个常年隐匿于某一处学习术法的人不吃惊?

不过乌木茶在吃惊之后很快就想了起来自己的职责,迅速召唤出来一指雷电,打了过于自信的玉娘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蔫了?你这个西疆蛮子,等我们带你回去见将军,然后就送你上西天。”黑煤球对于西疆人的恨意可是在所有人之中最为深刻的,此刻能够忍住自身对于乌木茶的杀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洪家少爷也因为搞定了一个棘手的敌人而放松了一些,有一些开玩笑的说道:“汉唐王朝的人死后可能会上西天,但是西疆人死了也会上西天吗?”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气氛瞬间就和谐起来。

乌木茶说道:“西疆人信奉真神,真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有万千相,无所不能。他的身躯可以遮盖天上的太阳,他的力气可以拔起巍峨的雪山,他一口气可以饮尽雪山的雪水。我们西疆人在死后都会成为去侍奉真神的仆人,这是最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说到这里,乌木茶话音一转说道:“你们是怎么看破我从真神那里学到的法术的?真神一分为三的法术,我从来没有被人看破过。”

说这个话时,乌木茶的目光一直盯着小虎的脸,小虎无辜说道:“你别看我,我们的军师可是这一位,不过,你那个真神的法术似乎不太靠谱啊,如果只有这种程度,还是别信奉那个真神了,改信我们汉唐的神仙吧。”

被人诋毁自己信奉的神祗,乌木茶很不开心,他大声反驳道:“你们这些汉táng rén懂什么?真神是无所不能的,我只是从他最差劲的法术里面学到了一点点皮毛就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要是真的厉害一些,我自然能够把你们全都杀了。”

乌木茶生气,但是有人比乌木茶更加生气,黑煤球一听到乌木茶说把所有人都杀了,激愤地拔出刀来架到乌木茶的脖子上说道:“你们西疆蛮子在汉唐杀的人还不够多吗?杀人,杀人,你们除了杀人还知道些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洪家少爷拦下了发怒的黑煤球说道:“其实很简单就能够看破你那个所谓真神的术法,你一分为三之后我就怀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道家的一气化三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观察你。”

“你观察到什么了?”乌木茶说这个话的时候,神情却是十分复杂地看着黑煤球。

洪家少爷也跟随乌木茶的目光看了黑煤球一眼说道:“你变出虚幻的分身之后,就开始使用三种不同属性的术法,看起来很唬人,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棘手的就是你可以在三个分身zi you穿梭,所以只要把你三个分身都看住就行了。”

“好了,我知道你还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这就告诉你。在与小虎哥的对战当中,很多时候你都会同时使用三种属性的术法,但是,总会有两道术法是没有对准小虎哥的。小虎哥只是心里面恐惧所以避开了,但是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因为小虎哥选择了避开,就永远不会发现有两种属性其实就是障眼法。”

听到了这里,乌木茶也就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大家都是军营里面的士兵,更何况洪家少爷还是北洪家的少爷,见识广博,对于乌木茶术法的运动轨迹看得是一清二楚。所以只是观察一会之后就得出了结论并想出了应对的办法来。

乌木茶笑道:“可是,最后这位小哥还是自己看出来了吧。我记得有一招是直接从我的术法中穿了过来,十分精准地砍了我一刀。”

小虎说道:“不错,不过这也要多亏了老洪的提醒。你那些障眼法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技巧罢了,真正的招数又很容易被破除,所以,你只是一个唬人的江湖术士罢了。”

话音刚落,乌木茶就哈哈哈的狂笑了起来,就像是见猎心喜的狂徒,他说道:“你们都很厉害,不过,我们要分别了。真神的使者就要来接我了。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希望下一次不会这么容易被你们看破。”

就在这一瞬间,云藏锋察觉到了危险,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两人。三人同时向一旁倒下,三只黑色的弓箭从三人刚才面对的地方飞了出来,插入背后的土里。

云藏锋再一次把长刀拔了出来,对小队成员叫道:“注意,有敌袭,力量庞大。”

几人经过数次的生死历练,早已经变得十分默契。只见几人迅速将被绑住了双手的乌木茶围在中间,一人面对着一个方向,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黄沙城外是可以一眼看到地平线的草原,如果大家没有人看见有人影,那就说明敌人是在距离他们十分遥远的地方射出了这三支箭。

“根据弓箭来的速度和时间上面判断,三支箭应该是在同一时间激发出来的,不存在先后发出三箭的情况。敌人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洪家少爷已经开始慢慢适应自己军师的身份,率先开始分析。

小虎也跟着说道:“此处空旷,没有掩体,不会是隐藏起来了。敌人不仅目力极好,而且臂力超强,毕竟要想把箭射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是一般的弓能够做到的。这样的弓除非是超强的臂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拉开。”

云藏锋趁着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弓箭,却发现只是三股黑气,已经开始慢慢变得透明,散在空气当中。

“看来是遇上了麻烦的家伙了啊,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对付的,大家找机会逃跑吧。如果真的如同乌木茶所说,来者是真神的使者,是来接他的,就让他被带走吧,活命要紧。”

大家都不知道云藏锋何出此言,直到他们回头看地上的箭矢,这才明白了云藏锋的话。

地上的箭矢长好比一柄长剑,两头尖如细针,但是只是一团黑气凝聚而成,没有木头和铁铸的箭头,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来了。”云藏锋的目力较好,精力也已经从黑气箭矢上面转移了回来,所以第一个发现来从地平线那边飞速而来的敌人。

那一道黑影的速度十分迅速,几乎每一次眨眼就会变得更大一些,要知道,之前那一道黑影可是距离几人不少于五里地。但是这五里,几乎被那道黑影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给缩短到了只有数百尺。

下一个眨眼,黑影已经近在眼前了。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容貌,只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巨人,如果说云藏锋算是人类中比较高的,那这个巨人几乎有两个云藏锋这么高大。他就这样站在云藏锋的面前,伸手越过了几人,直接把乌木茶从众人的包围中给提了出来。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那一股压迫感不同于气势上面的压迫,就是给心灵的一种震撼。他们不是不能行动,而是被震惊得忘记了行动。

云藏锋见多了高人,第一个反应过来,长刀向着巨人的手臂砍去,巨人只是手臂一挥,就像是一根柱子挥了过来,凭借云藏锋的千钧之力竟然不能敌过,倒飞而出。出自段武之手的长刀也只是在巨人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巨人十分具有深意的看了云藏锋一眼,然后说道:“你,将是九黎族的敌人还是九黎族的神?”

而后便消失不见了,光是离开时带起的劲风,就将余下的数人吹得东倒西歪。

第二百零六章 军械案落幕

西疆以及北域的联军已经和汉唐王朝的军队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仗了,这一段时间也就是云藏锋一行人休养的时间,约莫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前,九黎族的巨人带走了被云藏锋等人抓住了的乌木茶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乌木茶也像是从西疆和汉唐王朝两地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踪迹。

从九黎族巨人带来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几人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兵分两路,云藏锋拖着残躯和胡璃一起带出来一些被盗兵器作为到时候呈上的证据,洪家少爷和黑煤球还有小虎三人带着濒死的刀疤脸回到了拒北城向姬不予通报这一次的情况。

也许是众人不懈的呼唤起了作用,刀疤脸在回到了拒北城大营之后的两个时辰总算是醒了过来,不过身上有了不同程度的冻伤。洪家少爷察看了刀疤脸的伤势之后喃喃自语了几句,大概就是“人类的信念”、“信念的力量”之类的话,这些话里面的意思刀疤脸自然是不知道的,洪家少爷也不会多此一举去解释,总之,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云藏锋和胡璃半夜潜入了邓家府宅,只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慢慢去摸索着玉娘说的密道入口,因为无论云藏锋怎样去召唤玉娘,躲在同心环当中的玉娘都不回应云藏锋的呼唤。

联想到之前的大战,云藏锋猜想可能是大战让云藏锋耗费了太多的魂力了,导致玉娘陷入了一种休眠的状态之中。云藏锋心想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对于玉娘的魂体有没有很大的影响,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云藏锋才发现玉娘十分有用,无论是之后在战场上打探情报还是怎么样。

没有了玉娘的协助,很多事情就变得十分不方便起来,比如潜入。

受伤的云藏锋自然不会觉得击败了乌木茶之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邓家府宅收集邓家老狗和黄沙城大营老狐狸的罪证了,相反,身负重伤的他一定要更加的小心,陷入包围事小,如果因为被发现然后被倒打一耙的话,恐怕就会让姬不予陷入两难的境地当中了。

潜入是在第二天的晚上进行的,因为和乌木茶的那一战打完就已经将近天亮了,而且城中的大火让整个邓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城中有许多的店铺都是邓家的产业,而且,邓家老狗作为黄沙城的城防官,在他的管辖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守门人一夜未归,城中突然爆发的天火,还有因为一系列事件带来的损失,都让邓家应接不暇,每时每刻都有人进进出出,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消停一些,云藏锋也就决定这个时候潜入。

人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活动或者是疲劳之后,注意力还是精力都会下降。邓家的守卫和家仆经历了一天的忙碌,自然都累得像狗一样。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还要执行夜巡的任务,工作的效率自然是大打折扣。

尽管如此,云藏锋的潜入还是凶险万分,有好几次都因为身上的伤口导致了行动不灵活而弄出了声响来,还好云藏锋机警,每一次都提前带着胡璃找好了藏身处,这才没有被发现。

进入密道之后的行程虽然缓慢但是却变得异常顺利起来,这一条密道是没有人巡守的,大概是因为邓老狗害怕密道的秘密被人泄露出去,所以就没有派人巡逻,导致知道这里的人也很少。

找了将近三个时辰,云藏锋才发现了这条密道里面的秘密,也就是藏着被盗军械的铁门。因为密道错综复杂,走错了一条路之后必须倒回来走才行,而且每一条路不走到底是不会知道是否走错的。

真不知道邓家老狗是怎么有这么好的记性,让他可以在这样复杂的密道之中行动自如,或许这里面有一些只有邓家亲信才知道的记号来引导路,不过云藏锋是发现不了了。

在密道中走的这一趟让云藏锋发现了这个密道的很多秘密,比如有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到黄沙城的城门之外,还有一条路是连接着邓家的地牢等等。

这一切都将会是邓家的罪证,但是被盗的军械才是这个密道当中最为紧急的一件事情。等云藏锋他们找到了那个铁门并且把军械从铁门处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云藏锋又不得不带着胡璃在密道的某一处潜伏了一天,这才跑出来。

“幸好邓家老狗被城里面的事务搅得手忙脚乱,没有时间来地道察看,这才不至于让我们在地道中被发现。”云藏锋颇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着洪家少爷他们带着姬不予派来的人一起去围剿邓家。好在姬不予没有让云藏锋等太久,很快就派了与云藏锋相熟的刘成带着一百人马前来黄沙城参与围剿邓家的行动。

这一支部队先是去了黄沙城大营,将大营的偏将给抓了起来,紧接着就在黄沙城的城门前遇见了穿着百姓服饰的云藏锋。

让部下让给云藏锋一匹好马,一群人这才前进。云藏锋也没有跟刘成客气什么,自己上马之后也将胡璃提了上来,驱马进入黄沙城。守城的官兵是几天前曾向云藏锋讨要了一些银钱的小兵,看见云藏锋骑着高头大马,跟着一个将军,头上的冷汗也就流了下来。

云藏锋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兵的窘态,冲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就一夹马腹,从他身边过去了。

一行人踏入邓府,如入无人之境,邓家老狗见到刘成前来,躬身跪拜,刘成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把被盗的军械扔在他的面前,而后冷冷说道:“认得吧?”

邓家老狗和身旁的邓林一时间吓得冷汗直流,邓林更是胆小,吓得屎尿齐流,一股子腥臊的臭味在邓家大堂弥漫开来。依照着云藏锋的指示,刘成带来的士兵很快就从邓家把所有的军械都给搜了出来。

当铁证摆在邓家老狗的面前时,邓家家主展现出了一个枭雄的本色,站起身来怒吼道:“既然铁证如山,那么我就跟你玉石俱焚。”

说完,邓家家主怒吼着朝着刘成冲了过去,刘成和云藏锋本就是驾马进入邓家,根本没有在门前下马。此刻见到邓家家主举拳打来,刘成一拍马屁股,宝马与主人早就心意相通,主人一拍就知道面前是敌人,嘶吼着迈开四蹄。

邓家虽大,但是也不容一匹宝驹zi you行动,只走出两步,便到了邓家家主面前,众人只见宝驹高扬着前蹄,狠狠踩下。

邓家家主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年轻的时候那一点功夫底子早就在女人的肚皮上面给磨没了,哪里能避开这一击,当场被宝驹踩中胸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刘成一把拔出挂在马鞍上面的宝剑,信手一扬,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邓家家主的无头尸身也随之跪倒在地。

刘成吩咐左右将邓家家主头颅悬挂于黄沙城城墙之上曝晒七日,左右提头离开之后,刘成接着说道:“邓家上下听着,主谋已经伏法,此刻缴械投降,饶尔等性命。”

一时间,兵器落地之声四处响起。邓林见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心如死灰,再没有了任何的反抗之心。

押着邓林和从邓家搜罗出来的军械走出城来,又如法炮制放到黄沙城大营偏将的面前,偏将没有邓家家主那样过激,只是摇摇头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竖子不足与谋。”说完,便咬舌自尽了。

事情至此,黄沙城军械被盗一案的首恶就全部伏法了,云藏锋也就跟着刘成的军队回了拒北城大营。

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和略微有一些绿意的草原,云藏锋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西北之地景色虽然美,但是好像一直忙忙碌碌,经历着生死之战,根本没有时间来欣赏这些美景,直到此刻才能够用心品出其中的一二味道。

此案之后,姬不予lun gong行赏,虽然没有亲自给云藏锋等人加官进爵,但是也亲手写了书信差身边的副将送来。

云藏锋功不可没,封为偏将,执掌五千人马。余下众人也都有将级和尉级官职封赏,小虎得了一块金牌,免去了过去种种罪责。

拿到金牌之后,云藏锋曾经问小虎是想要回到江宁郡城去和阿龙继续打理龙虎帮还是要跟着他在这一片沙场之上奋勇杀敌,驰骋疆场。

小虎说:“我已经回不去了,江宁郡城虽然大,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秀气了一些。今后你是将军,我便是你的副将,还请云将军多多指教了。”

云藏锋哈哈大笑,自作主张将胡璃和小虎留在了身边,作为自己的随身侍卫和副将。黑煤球、洪家少爷还有刀疤脸都从云藏锋那边得到了一千兵马。

另外一边,自从九黎族巨人出现之后,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场就出现了偏斜, 云藏锋老是从情报处听到不好的消息。多亏了姜老将军多年的行军打仗经验还有姬不予殚精竭虑的排兵布阵,这才没有让汉唐王朝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即便如此,汉唐王朝也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想要前进,攻不过去,但是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要退,就相当于将以拒北城为中心的防线拱手让人,这将会让汉唐王朝的军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姬不予多次差人来打探云藏锋等人身体的状况,云藏锋知道,这里面除了姬不予对他的关怀之外,还有希望他能够尽快上战场的意思。姬不予知道云藏锋的悍勇,以一当百不在话下,或许云藏锋在战场上面的表现能够为汉唐王朝扳回一城。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他的恢复能力本身就要比正常人强大一些,更何况在雷蛇的体内,云藏锋所修习的化龙诀又更进了一步。

“是时候要上战场去了。”云藏锋看着天边的云彩,喃喃说道。

第二百零七章 粮饷的问题

一转眼已经是六月,汉唐王朝和西疆还有北域的战争已经打了好几个月未分胜负,汉唐王朝的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这难处不仅仅是敌人的凶狠和悍不畏死,更加大的困难是来源于气候和粮草的问题。汉唐王朝的粮食出产区域集中在江南地区,人称“鱼米之乡”。再要找一个如同江南一样的粮食出产地,那就很少了。

大多数地区对于粮食这方面都是自给自足,有些贫瘠之地,根本不能种植粮食,这就导致了粮食天生的短缺。地方没有多余的粮食,缴纳给国家的自然也就少了,汉唐王朝有明文规定,每家每户需要缴纳多少粮食的税额,但是在面临战时,一切都不足用。

一方面是劳动力的调动,让田地荒废了。家里面的青壮年都被朝廷征发前去打仗,哪里又有人管田间的荒草如人高,田鼠赛星辰呢。另外一个方面,军队的人口数量增加,但是朝廷征收的税额是一定的,这就必然会导致粮食调度不过来的问题。

粮食问题让姬不予和姜老将军愁白了头,姬不予曾经五次发函让九五城方面抽调粮草配发给西疆战线的军士们。前面几次,九五城都及时将粮草输送到了雁回关,姬不予便会差人去接手粮草运输的部队,虽然一次少过一次,但是也足够撑过一段时间。

最后一次的时候,姬修发函回答道:“不予吾儿,城中粮草匮乏,本应加收重赋,又恐民不聊生。九五城之用度,均以节制最低。天下乏物,苦了吾儿,吾儿一定驱使大军撑过六月,粮草自来。”

其实,姬修这个时候已经将九五城中的所有人的粮食用度减到了最低,原本锦衣玉食的后宫嫔妃和高品级内侍,都没有了往日的吃穿。就连姬修自己也只是一日两餐,一餐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菜和半碗米饭。

城中本来有嫔妃和内侍对姬修此举不满,碍于皇帝天子之怒,自不敢言,只能背地里面说一些闲话。大家都是如此,也就没有人去打小报告了。

只是有一日,姬修到了某个得宠的贵妃宫中过夜,贵妃仗着自己刚刚服侍过了姬修,就像要吹一些耳旁风,将自己这个宫里面的吃穿用度加上一些,顺便还发了两句牢骚。姬修当即更衣回了万江殿。

次日,该贵妃便收到了一纸檄文,宫中的用度再一次被缩减,一日只有一餐。贵妃心里不服,再去找姬修理论,姬修被闹得烦了,竟然将这名贵妃赐死。打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说一句什么不是。

每天给姬修做两餐饭的人自然不会发什么牢骚,毕竟姬修吃的什么,他们都是知道的,作为天子尚且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御膳房里面的厨子本来都应当是肥头大耳的,不曾想两月下来,整整已经清瘦了十多斤。

张太岁手底下的太监和秘仪卫们更是噤若寒蝉,每个人都能看得到高高在上的张太岁每日只进半碗米,清茶数杯,清心寡欲,可比仙人。

肚子吃不饱,干起活来却是更加卖力了,每一个人都想要从哪一个王公大臣家里面挖出一些陈年的犯罪事实来,整治整治,顺便抄没几个大家族,这样或许能够一解九五城里面的燃眉之急。

这些王公贵族也是看惯了风向转舵的人,早在第一封密函送达九五城的时候,就有一个姬姓王爷将家中的粮食储备送出来一半给朝廷用度,后面的人纷纷效仿。所以,姬修很早就下令,如果不是罪大恶极,不许秘仪卫抄没王公大臣的家产。

秘仪卫里面上班的人倒是无所谓,九五城里面没有吃的,家里面有啊,他们也是第一次觉得这皇宫里面还没有自己个儿家里吃得好了。

作为汉唐王朝中流砥柱的两位大臣,阮步义和韦绍年肯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阮步义弟子学生众多并且遍布四方,几个月前,年关刚过,阮步义就开始去游说四方筹集军队的粮草了。

韦绍年在商人之中颇有名气,他也只能略尽绵力,让那些富商巨贾能够拿一些粮食出来救一救急。

眼看着七月份就要秋收了,这个时候却断了粮食,让姬不予还有姬修都陷入了十分苦难的境地之中。姬修拿到从汉唐王朝各地发来的回函之时,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场仗注定打不赢吗?寡人已经落魄至此,可否能有一线生机。”

姬不予更是困难,敌rén dà军压境,虽然还没有展开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战斗,但是数百人的遭遇战还是打过不少。强大的实力摆在那里,让姬不予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此刻又面临粮食的危机,姬不予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姬修的回函送达拒北城大营的第三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闭门不出的姬不予终于走了出来,吩咐左右道:“去把云将军给我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让他去办。”

云藏锋在之前把伤养好之后,就一直在操练自己的兵马,有时候也接手一些巡防和刺探情报的任务。两边的摩擦一直接连不断,五千个士兵也少了将近一百人,每一个人都是云藏锋的心头肉,每一个死去的战士都让云藏锋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两方的接触频率越来越高,死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云藏锋虽然武功高超,战力无双,但是面对着战争这样的食rén shou,他依然不能够从这只巨兽的嘴里把自己的部下们救出来。

他的官职倒是越来越高,很快就要追平了刘成的官职,但是却没有接受姬不予所说的其他营地。云藏锋自己心里清楚,他和其他带兵的将军不同,他不能接受手底下人死在他的面前,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无能,甚至他没有那种所谓的官瘾,不会因为管的人多就心里面舒坦。

这一切的影响因素让云藏锋成了大营里面晋升最快的一位将军,也是带兵最少的一位将军。

“云藏锋,姬统指请你去大营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侍卫进来的时候,云藏锋正在做一份军士伤亡的军务报告。

他才和西疆蛮子打了一仗回来,是一个巡防任务。西疆和北域的联军与汉唐王朝的军队以拒北城西北三十里处的一座黑色丘陵为界,各自陈兵一边,为了防止敌人的渗透和探查敌人的情报,双方往往会派遣斥候和探子冒着巨大风险去到对方的地盘。

这也就导致了双方会在黑色丘陵附近数次交锋,黑色丘陵上面茂密的树林之中四处摆放着汉唐王朝的士兵还有西疆军士的尸体。

这一次云藏锋带着手底下的军队也是执行一个探查任务,当他们绕过黑色丘陵的时候,还没有前进多久就被敌方包围了。二十个斥候面对上百人的骑兵部队,几乎全军覆没,还是云藏锋竭力保住了身边的两个士兵,胡璃和小虎还各自留下了一个人的性命,经历千辛万苦,这才逃了回来。

眼下又听到了姬不予有任务要派发给他,云藏锋心里面颇有些为难。他已经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一些异常残酷的画面了。或许一个合格的将领要把生死置之度外,把战场上面的伤亡看做是一个数字,但是云藏锋不行。

对于云藏锋来说,每一个手底下的士兵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有任何一场仗能够没有伤亡,云藏锋就会觉得这一场仗是大获全胜的。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现实狠狠地打了云藏锋的脸,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

思前想后的云藏锋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一下姬不予,不管自己心里面有多么的难过,他现在都是一名军人了。既然选择了这个身份,就必须要去面对战场上面的生离死别,这也是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所以还是要去见一见姬不予的。

进到姬不予的营房里面,云藏锋首先就发现了姬不予的面色蜡黄,双目浑浊了许多,甚至头上还多了几根白头发,两只眼睛的眼眶黢黑,配上苍白的俊俏面容,真是我见犹怜。

“来了?”姬不予见到云藏锋进来,本身伏案写着军务的他立马站起身来,将云藏锋的手拉起走到一边坐下。

云藏锋苦笑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啦?什么事情把你给难住了?”

姬不予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就一定是个很困难的事情了,毕竟军营里面除了姜老将军之外,姬不予就是传说中最大的人物了。只是姜老将军十分神秘,基本没有在大营里面出现过,将士们也都觉得姜老将军年老体弱,都心疼他,没有去烦扰他。

所以姜老将军一直住在拒北城中,没有出现过,但是每一个听说过姜老将军事迹的人都把姜老将军当做了一个精神支柱,就好像只要有姜老将军在,拒北城就不会垮,汉唐王朝就不会输。

所以,见到姬不予焦头烂额的样子,云藏锋就只能苦笑,这必然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姬不予说道:“军营里面的粮草还有军饷都不够了,大军困乏,不能吃饱饭,哪有办法能够行军打仗。军饷还好说,最多我府里卖点东西凑一凑就好了,但是没饭吃可不行。所以,我想让你带着手底下的士兵,想点办法。”

想点办法这个四个字从姬不予的手里说出来,莫名带给云藏锋一股子寒意,尽管他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这里面透露出来的纠结还有痛苦,姬不予还是表达得十分鲜明的,云藏锋也是感受得十分清楚的。

不明所以的云藏锋问道:“这种事情你都没有办法,我哪儿有办法?我本事再大,横不能凭空给你变出些粮食来吧。”

姬不予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起来,瞳孔紧缩,就像是自己在纠结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半晌之后,姬不予说道:“你知道打秋风吗?”

第二百零八章 打秋风

马蹄声滴滴答答响彻西疆一个小村落,云藏锋身边跟着胡璃一人驱马同行,小虎只有单腿,骑马不便,也就和一百军士一起步行在乡间的小路上面。西疆不比汉唐王朝,这里虽然也有城池,但是不比汉唐王朝的城池高大,也没有汉唐王朝长满青苔的石板路。

城池尚且如此,乡村自然也就不必说了。西疆的乡村都是数个帐篷聚集在一起的群落,这里的人以族群区分彼此,没有村落的叫法。一个族群里面交好的几个朋友往往都会聚集在一起,随着季节的变化,驱赶着自己家的牲畜进行迁移,追逐着青草还有河水。

草地和河水都是雪山上面的神女给西疆人的恩赐,每一个西疆人都会朝着雪山的方向朝拜,神情是那么庄严而又虔诚。

云藏锋从这些帐篷中间穿行而过,望着远处的草原,那里已经被牧人的牛羊给啃成了光秃秃的地皮,孩子们都探出好奇的脑袋来打量着这一群稀奇装束的汉táng rén,满手老茧的母亲们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不想让他们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这一些人都是西疆王朝贵族的奴隶们,他们拥有自己的族群,但是这一个族群往往都是属于一个大贵族的私人物品,是如同牛羊一样可以交易的货物。

在西疆人的眼里,城里人总是那么高人一等,能住到城里去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剩下的住在城外面,那都是如同猪羊的两脚牲畜。住在城外面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从来没有想着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有孩子的未来考虑过,就好像他们住在石头堆成的城池外面就已经注定了低贱的身份还有地位。

一个群落里面往往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只需要两三个人便可以管住数十只甚至成百只的羊群。眼下是白天,家里面的男人都出去放牧去了,就在群落里面还能够看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唱着放牧的歌曲,欢快的放牧着。

云藏锋是带着自己的将士们出来打秋风的。打秋风是一种比较好听的称呼,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出来抢劫的,抢劫这些平民百姓的粮食来填饱汉唐王朝将士的肚子,然后汉唐王朝的将士们再卯足了劲去打西疆的入侵者。

这本是一种以战养战的方法,一方面可以削弱敌人的实力,打击敌军士气,另一方面可以锻炼手底下的兵马,喂饱战士们的肚子,让他们有更为强大的实力。但是,云藏锋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劲,总是心里面有一些别扭。

除了上面说的用处之外,所谓打秋风还有一点点小猫腻在里面。原本的打秋风的确如同之前所说,只是为了掠夺粮食和钱财而衍生出来的一种军队活动,但是,手底下的将士们常年驻守在边关,没有见到女人,性子更是残暴,所以,在打秋风的过程当中,难免就会发生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

只要遇上了抵抗的平民百姓,这一些没有多少文化底子的兵,总是会选择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除了掠夺财产之外,见到了好看的女子还会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让裤腰带落到了地上。

当然,这一切只要是一个老兵都是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人管过这样的事情。毕竟,只有让自己的士兵尝到了甜头,士兵才会心甘情愿地在战场上面卖命。

很显然,云藏锋并不是一个老兵,也从来没有参加过打秋风这样的部队集体活动。他心里总是觉得这样有悖于自己的道德底线,但是又不得不为了将士们的肚子和战场的胜利去做这样的事情,两相为难之下,云藏锋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要想从西疆的军队前面绕到后面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姬不予才找到了云藏锋来做这一件事情。但是,当云藏锋听到了姬不予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姬不予为什么是那么一副难以取舍的表情。

姬不予和云藏锋一样,在多种文化的共同教育之下产生了一种属于自我的道德观念,对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上面发生的一些事情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看法,而不是在儒道释三教任何一种理念下面形成的世界观,所以他们会自己思考。

两个人的思想当中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因为自己思索出来的一些观念是复杂多样的,是丰富多彩的,而不是刻板的,也不是千篇一律的。

但是在关于去西疆打秋风的这件事情上面,两人很难得的达成了一致,都感到为难。即便用汉唐王朝盛行的儒学的思想来说,一边是需要粮食的汉唐王朝军队,一边是已经水深火热的敌国平民,忠和仁的一种选择,已经是很难了。

比较好的是,儒家口口相传的圣人会给出一个解答,君上在儒学之中的地位很高,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双亲。所谓“天地君亲师”,君尚且在双亲与师父之前,更何况这一些敌国的穷苦大众了。所以如果是圣人来做这一个选择题,那么一定会选择效忠于朝廷,效忠于自己的国家。

好在云藏锋并不是一个儒家学者,也不是一个先生,心里面还有那么一些仁慈,一点对于旁人的恻隐。

思前想后,云藏锋终究难以下一个命令。还是一边的小虎用烧火棍戳他的腿,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就走过去了。

看了一眼眼前的帐篷,还有帐篷里面冒出的白烟,这是这家人在做着饭等着放牧的男人归来吃饭,然后一家人可以在夜晚享受一些天伦之乐。可惜,注定这一批铁甲的到来会打破这里的平静还有安宁,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杀气就像是锅中将要沸腾的热水一般疯涨起来。

云藏锋深吸了一口气,叫道:“十人一组,分开劫掠,每个人只需要带上尽量多的粮食,不管是风干的肉类,还是稻黍之流,通通带走。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你们满载而归。”

虽然云藏锋不知道打秋风还有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事情,但是他心里面清楚,这里注定会是一片哀嚎,所以他让胡璃陪他出去遛一遛,半个时辰之后再回到这里来。

云藏锋想到了很多,但是没有想到的事情更多。

骑马在高低起伏的山坡上面散着心,看着草原上面的风景。胡璃也知道云藏锋的心情十分低落,跟在一旁没有说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藏锋淡淡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

回到小村,小虎正一脸尴尬的站在路口。云藏锋不明所以,问道:“小虎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之前云藏锋和胡璃出去走走,小虎因为步行跟不上马的脚力,而且这一群士兵也需要一个人来看着,如果逃了一个,或者死了一个,云藏锋可是要担着大罪名的。于是,小虎就留了下来。

云藏锋本来以为,小虎会带着收拾好了的军队在路口等他,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见小虎不说话,云藏锋就想要自己去查看。小虎却拦住他说道:“藏锋,你还是别,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云藏锋并没有理会小虎的话,他知道小虎十分清楚他的秉性,小虎不让他去看,就一定是发生了一些让他不愉快的事情。正是因为小虎不让云藏锋前去查看,云藏锋就更加要去看一个明白。

绕过小虎,走到了一顶帐篷前面,只要有许多的士兵都围在一起,几名士兵手里面还提着刚才那几个探出脑袋前来观察他们的孩童的脑袋。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村落一众人的尸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看到这样的人间惨状,云藏锋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就要从胸膛中间跳了出来,一股气堵在了胸口,整个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一样晕乎乎的,眼前也黑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手底下的士兵竟然会屠戮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云藏锋本来心情就已经够郁闷了,此时此刻就更加怒火中烧,宛如一锅滚油中落了一点火星。

云藏锋腰间战刀一挥,提着小孩头颅的那名士兵的手臂就被云藏锋给砍了下来,这才让云藏锋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不管如何,提着小孩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战刀,总不是一个无辜之人,如此惩戒一番,总不会出了错。

暴怒的云藏锋砍了一个人的手臂之后怒问道:“谁能来告诉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守在路口的小虎也循声赶来,看到躺在地上shēn yin的士兵,眼神尽是惋惜。云藏锋见到了小虎,便质问小虎道:“小虎哥,你是了解我的,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小虎说道:“我也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如果我拦下他们,恐怕今天我们就有好几个弟兄要死在这里。对不起,藏锋,都是我没有管教好。”

两人私下里自然是称兄道弟,云藏锋也要给小虎十分尊重,不说小虎是云藏锋的干小舅子,光是小虎为了救凤至断手断脚这一份豪气就值得云藏锋尊重。当然,小虎也是一个聪明人,小虎做了这么多年的龙虎帮副帮主,自然知道在部下的面前,要给足云藏锋这个将军的面子,毕竟在这里,云藏锋才是老大。

云藏锋强压住心里面的一口怒气,问道:“还是先告诉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这才半个时辰,怎么就将这么多人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说话之间,云藏锋的眼神环视了一周,有的人低下了头,不敢去和云藏锋对视,有的人一脸惋惜,就是没有人说话。

天边的云飞快朝着一个方向流动着,大风吹乱了云藏锋的头发,也吹乱了这一地的血水。

第二百零九章 屠杀

故事可以很长,也可以几句话就被说完,只是存在于这个故事当中的很多东西这一辈子都不会从云藏锋的生命和记忆当中被抹去了。

云藏锋从西疆的这个小村子离开之后,手底下的将士们就开始了劫掠。在关于掠夺的这件事情上面,汉táng rén和西疆人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残暴、贪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西疆的女人虽然在科察尔沁的政策下变成了生育工具,但是她们骨子里面潜藏着一种凶悍的基因,当面对着侵略者的时候,留守在家里面的女人们选择拿起了弯刀。

西疆人佩刀,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如此。身份越高贵的人所配的刀就越是豪华,相传科察尔沁所配之刀不仅选材是西疆最好的,而且刀柄和刀鞘都抹上了一层金粉,刀柄之上还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镶嵌了七种颜色并且大小不一的宝石。

普通的西疆人在贵族的眼里面是地位十分低下的,因为这些普通的西疆人拥有的只是奴隶的身份。不过,没有人去阻止任何一个奴隶带刀,他们认为,佩刀是神祗赐予西疆人的福缘,任何一个民众都可以佩刀。即便是七八岁大的孩童也是如此。

一个妇女拿着刀冲向了闯进家里的掠夺者,不过,常年干着粗活的妇女拥有再大的力气也不会是长期训练的士兵的对手。士兵将这一位妇女zhi fu之后,就开始垂涎于妇女的皮相。

这一位西疆妇女并不好看,粗大的身材,皮肤黝黑,脸上也长满了雀斑,五官自然也算不上十分好看,在西疆这样一个水源不算充足的地方,西疆妇女身上也会有一些汗臭的味道。

只是常年在外打仗,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一只活的母兽都难以见到一只,对于这些精力旺盛的士兵来说,这是一种很难熬的苦难。当兵的时间一长了,不管眼前的女人好不好看或者是干不干净,这些兵通常都只会有一个选择。

屈辱的女人被扒干净了身上的衣服,士兵提着裤腰带离开的时候,女人哭得是那么的伤心。并且这一幕并不仅仅发生在了一个帐篷中间,整个小村落都想起了哀嚎的声音。

是的,这一些西疆女人都是科察尔沁政策下面的生育工具,她们甚至会因为可以为自己的国家做出一些贡献而感到骄傲。但是,在她们的信仰当中看来,汉táng rén是一个卑劣的种族。因为她们觉得汉táng rén不劳而获,并且没有坚定的信仰,也不信奉西疆的真神,是一种比之猪猡毫无差别的种族。

被这样的种族玷污是对他们纯洁灵魂的一种侮辱,原本信奉者真神的女人觉得她死后再也不能去侍奉真神了。

是的,西疆人有很多都相信自己死后可以去侍奉真神,他们相信自己这一辈子所有承受的苦难都是真神对他们的考验,是一种严格的筛选,能够熬过苦难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神的侍奉者。

只不过,真神需要的只是高贵纯洁的侍奉者,像这些被汉táng rén侮辱过的女人都是不干净的灵魂,是会被真神唾弃和惩罚的贱种。

女人还有一些孩子,孩子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一个粗野男人的胯下发出痛苦的喊叫,女人一边挣扎着让孩子不要看,另外一边就要承受着这一份生命无法承受的屈辱。

有一些女孩年级很小,可能只有十四五岁,也没有逃过这一群士兵的魔掌。

经历了被侮辱的女人们选择拿起手边的屠刀,不死不休。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相信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女人会击败训练有素的士兵们。

就这样,一场真正的tu shā开始了。士兵们手里的战刀锋利无比,面对着这些基本没有反抗之力的妇女和儿童,他们露出了狞笑。人的头颅就像是挂在藤蔓上面已经成熟的瓜果,他们只需要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就能够收获一个最美好的秋天。

男人们在遥远的山坡上面看到了这里的景象,他们心里面焦急得要命,甚至来不及理会身边的羊群和牛群,自己骑着家里面饲养的马驹飞速跑了回来。他们以为自己是一家之主,以为自己可以搭救妻子与孩子的性命,但是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侵略者无情的屠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藏锋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一个故事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是面对着看上去无法战胜的对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可怕。

云藏锋曾经从黑煤球那里听到了西疆铁骑渗入汉唐王朝的村落之时做的事情是什么样的,同样是抢劫、qiáng bào、杀人、屠村,正是这一些惨无人道的行径将黑煤球一家人逼得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也是因为这些,让黑煤球的父母吃掉了自己年幼的儿子。

但是云藏锋从来没有想过,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只不过这一次,云藏锋不是受害之人而是施暴之人。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家人,一家因为他们的军队侵略而逃走的人。一家人躲在一个山洞当中,他们已经吃光了家里所有的粮食,饿得不行了。男人zhǎo nu人商量道:“我们有两个孩子,我们吃掉其中一个吧,不然大家都会死的。”

大儿子听见了,哭着求自己的父亲:“父亲,您和母亲吃了我吧,我年长肉多,可以多吃一些时日。弟弟还小,禁不起几顿吃的。”

小儿子虽然年幼,却已经懂事,也哭着说道:“父亲,您吃了我吧。我年纪小,只能成为家里面的拖累,我走不动了,别带着我这个累赘了。”

刀带起了许多的鲜血,是那样猩红,父亲就像宰杀着猪羊一样杀害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是怎样一个心情,剖洗肚肠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云藏锋被自己可怕的幻想吓到了,这一下又将云藏锋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看着面前一张张紧张而又不知所措的脸,这里面有老有少,有高有矮,却都是一样的麻木和茫然。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来。云藏锋不禁心想,这样的一群人和西疆的入侵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过度的愤怒反而让云藏锋冷静下来,眼下不是罚人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也要等回到了拒北城大营再说。云藏锋对小虎说道:“小虎哥,你先带着大军回营,我办一点事情,办完之后就立刻回来。”

小虎点了点头,清点了一下人数,命令两个人带着之前被云藏锋一刀砍断了手臂的家伙一起上路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开开心心地说着今天打秋风的事情,谈论着这一次的收获,只有小虎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大军走后,云藏锋慢慢将那些尸体一具一具分开,他们的鲜血都已经融汇到了一起,许多地方的伤口都已经干涸了。每个人都是那样死不瞑目。

“胡璃,你帮我一个忙,去挖一个大坑,咱们把他们埋了。”云藏锋对胡璃说道。

身边就是这些逝去之人的居所,想要找到一些挖坑的工具还是很容易的,胡璃很快就带着两把叉牛粪的叉子还有一些铁锹和锄头到了云藏锋的面前。

云藏锋和胡璃的力量以及耐力都不是常人能够比的,做起这些粗活来更是得心应手,所以两人很快就挖好了一个 大坑,云藏锋将尸体一具一具背到大坑旁边,然后推入到大坑当中。

填好了土,云藏锋给这些不知名的死者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西疆小村枉死者葬处”,落款是“凶手云藏锋”。胡璃看着云藏锋立的牌子,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就这样让他去了。

云藏锋跪倒在埋葬处前面,说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我云藏锋管教不严。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云某实在是难辞其咎。诸位放心,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即便是背上万千骂名,也不让几位枉死。”

自从发现了玉娘的存在之后,云藏锋就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人死之后的确是会有残存的魂体在世的。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面有没有神,云藏锋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面有鬼。

所以对于这些被po hài至死的死者,云藏锋就感到更加愧疚,也觉得应该做一些什么事情来向他们道歉。

回到拒北城大营,有侍卫在云藏锋营帐前面等候,一见云藏锋就迎了上来,说道:“云将军,姬将军请你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结果,这名侍卫被云藏锋一把推开,说道:“回去禀告姬不予,老子没空。”

进了营帐,云藏锋对胡璃命令道:“小胡璃,执老子的命令,彻查西疆小村一案中哪一些人是杀人凶手,一旦查实,立即逮捕,等候发落。”

胡璃的执行力度很高,只是半天不到的时间,杀害西疆小村十数个人的凶手全部落网,百人里面一共有七人。这七人都是同一组,多数人不知情,抢夺东西之后迅速离开了现场,有三十多人去看了热闹。

云藏锋心里面领会,准备去处置这件事情,姬不予却来了云藏锋的营帐,说道:“云兄弟,这件事情你不能这么办,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老子没有下命令,他们就敢杀人,不止管不住裤裆里面的东西,还管不住手里的刀,这就是汉唐的兵?你别来跟老子求情,不是你让老子去做这个里外不是人的差事,会遇上这种事儿吗?”云藏锋冲着姬不予怒吼道。

姬不予也吼道:“我不让你去,那让谁去?刘成还是其他人?那结果只会更惨。不去?不去的话,过不了几天你云藏锋和老子都要饿着肚子打仗。这件事情,全军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人人都是那么做的,只有你云藏锋清高?你罚,你罚一个人会伤了多少将士的心,会多么影响士气。”

云藏锋铁牙紧咬,眼神满是戾气,说道:“不罚?行,那你告诉我,我们打的什么仗,保护什么国家?西疆人奸 淫掳掠,汉táng rén也奸 淫掳掠,有什么差别?今天是对西疆的百姓下手,不打仗了他们就敢对汉唐的百姓下手。西疆的百姓不是人吗?天生就该受你姬不予的欺负?”

姬不予叫道:“云藏锋,你不要得寸进尺!”

场面一瞬间就清冷起来,云藏锋准备出门的步伐停住了,他回过头来对姬不予冷冷说道:“二皇子殿下,你才不要得寸进尺。”

第二百一十章 处罚

无论姬不予怎样劝说云藏锋,云藏锋都不再去理会,他的脚步越发的坚定,一种改变军队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接踵而至。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无论是交到谁的手上都不好办,毕竟这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干出来的事情也并不违反汉唐王朝的军法。

小虎和胡璃召集了手底下还剩下的几千名士兵,一开始是五千人,陆陆续续在战场上面牺牲了不少,还有一些负伤躺在医疗军营里,练兵场上面还剩下多少,云藏锋不得而知,粗略看上去,也就三千不到四千的样子。

被收押的士兵双手被反绑着跪在演武台上,他们眼里充斥着恐惧和不解。这一群犯事的士兵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违背了哪一条军法,竟然要收到这样的屈辱。

能够进到军营里面来就说明他们能够为了一口吃的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尊严。正好相反,越是在军营里面训练时间长的士兵,越是把自己的尊严看得重要,应该说,这是他们能够剩下的唯一东西了。

在军营里面,有很多规矩要守,这是上面的人为了士兵做到令行禁止规定的,这就注定了他们少了很多的zi you。不过,他们的事业是崇高的,他们是为了数万万汉唐百姓在浴血奋战,是为国家尽忠,为父母尽孝,为天下施仁义,为万世开太平,这是他们自尊心的来源也是不可被践踏的尊严。

可是今天,他们甚至在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的情况下面,双膝跪地拜倒在数千人的面前,顶着六月灼热的阳光,身上的汗水混杂着风带过来的黄沙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面,让人很痒很难受,却因为双手被绑住而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无论是犯事的士兵还是没有犯事的士兵都有一种预感,今天有大事要发生,至少他们待的这一个军营是要变天了。

云藏锋的步伐坚实有力,一步一步都踩在了士兵们的心上。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无奈和迫切的姬不予。

将士们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起来,眼睛里面也开始变得有希望。姬不予他们是知道的,一个神秘的左前卫统指,但是却管理着军营里面大大小小的军务,基本上每一个政策和每一个计划都是姬不予发布的。

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这一次有救了,姬将军都来了,云将军还能够不听?”

“是啊是啊,姬统指最是关爱我们这些底层的小兵,有姬统指在,他一定能够说服云将军收回成命,不会处罚上面的那几位兄弟的。”

“诶,话说,那几位兄弟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啊,让云将军这样勃然大怒?云将军也不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啊,平时跟兄弟们谈天说地,吃饭也是一起,没有架子,也没有见他发过火,怎么今天就这么大的怒气呢?”

“谁知道啊,估计是这几个家伙犯了什么要紧的军规,或者是办事没有分寸触及到了云将军的底线了吧。嗨,想这些有什么用啊,你我人微言轻,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的确如底下的士兵所说,姬不予最是关心底层的士兵,除了自己本身的关怀和慈悲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姬不予明白士兵才是战场上的基础,只有对士兵好了,整个军队才有十足的战斗力。

之前姜老将军带兵,虽然也是战阵精良,士兵的战斗力很高,但是始终少了一股活气,那就是因为姜老将军观念里面根深蒂固那一套老办法。姬不予一上任就提高了将士们的军饷,并且每隔半月,各个营地可以轮流饮酒一坛。大家都是知道感恩的人,有了这些好处,训练也就更加刻苦了。

也正是因为姬不予的这些做法让姜老将军看到了士兵们的改变,看见了整个军营里面的希望,所以这才决定退隐收山,在拒北城中做一个闭门观军务的老翁。

回到正题,云藏锋坐上了发号施令的主台,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柳小虎监管不严,导致手下qiáng bào杀人,tiān nu人怨,当罚。令行刑官,罚柳小虎六十军棍,三月薪俸,革去现有职务,贬为门廷卫,以观后效。”

这一个命令一下,顿时是惊呼一片。所有人都知道小虎的关系和云藏锋的关系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上下级关系。光是平时云藏锋对待小虎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云藏锋对小虎的尊重,两人不说是敬畏,最少也是一种互相尊重的态度。

但是这一次,云藏锋竟然第一个罚的人是小虎,而且小虎是没有犯任何错误的。军棍也就算了,虽然数量多,但是小虎毕竟是练刀许久的练家子,一口真气走遍全身,这六十军棍还是能够捱下来的。

革职贬官这就让所有人觉得云藏锋下手太重了,门廷卫是一个什么职务,说白了就是一个守大门的。这是刚刚进兵营里面的小兵干的事情,为的就是让小兵多看多学,增长见识,并且有事情可以做。

让小虎去做门廷卫,不说是大材小用,就是对他的一种责罚和侮辱。

另外说一个关于小虎姓氏的题外话。小虎原本无姓,取一个名也是柳问情的父亲为了好分辨几个孩子,随口叫的。但是在军营里面行走,还当上了一个官,这是需要登记在册的,怎么也得有一个姓。小虎从小蒙受柳家大恩,想也没有想就用了柳家的姓。

在那之后,小虎才觉得后怕,当天晚上就烧了许多纸钱给柳问情的父亲,希望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小虎的自作主张。之后又告诉云藏锋,让云藏锋以后一定要给柳问情好好解释解释。

云藏锋当即就笑道:“小虎哥,你还不了解问情姐姐这个人吗?菩萨的样貌,菩萨的心肠,怎么会因为这一点事情责怪你呢?柳家一直没有男丁,伯父离世之后就更加不可能了,你能用柳家的姓,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小虎这才放宽心的点点头。

言归正传。云藏锋中气十足说完对小虎的处罚之后,问道:“柳小虎,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心中可有不服?”

小虎看向云藏锋,云藏锋脸上的纠结还有心疼是十分明显的,他并不想要处置小虎,但是监管不严这一条罪过小虎是逃不掉的。那种关切的眼神,让小虎摇了摇头,他知道一切并非云藏锋所愿,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曾经做过多年的龙虎帮副帮主,小虎自然懂云藏锋的这一套。一件事情,你不能不罚,也不能只罚犯事之人,有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受到多大的处罚,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痛处,并且让他们心服口服。

处罚小虎这一个当时在场的领导者就是这些士兵们的痛处,小虎平日待他们不薄,也有人跟着小虎和云藏锋上过战场。云藏锋、小虎、胡璃这三个人进攻是站在最前面的,撤退永远是断后的,这种生与死打出来的交情,无论是多么坏心眼的人也会记一辈子。

洪家少爷、刀疤脸还有黑煤球正站在下处,听完这个指令,已经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

小虎走到演武台上最前端,自己脱下了身上的铠甲,将后背露给了云藏锋还有犯事的几名士兵。众人只是一看就为之动容,那些横七竖八的刀伤,有的已经好了,只有疤痕犹在,有的才结痂没有多久。

执刑官拿着双手环抱的军棍,一棍落在小虎背上,小虎闷哼一声,双眼紧闭,没有叫出来。

第二棍,就轻了。执刑官知道自己手里这根军棍的分量,他不忍心再让小虎吃这种苦头。

这一棍被云藏锋也看见了,他走下台来说道:“怎么了,没吃饭是不是?让我来。”

说着,从执刑官手里夺过军棍,一连五棍打在小虎背上,一棍重过一棍,小虎直接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趴到在地上。就算是这样,云藏锋也没有停手,片刻不停地打完了六十棍,六十棍之后,小虎背上已经不能看了,全部都是被锤烂的血肉还有之前没有痊愈的伤口崩开的鲜血,只是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回过头来,云藏锋已经是泪流满面,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行刑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劝过云藏锋,可是云藏锋就像根本听不进去一样。

每一个犯事的士兵都叫着“云将军,停手吧,我来替小虎统领受罚,都是我的错”。甚至有火气大的人,直呼道:“云藏锋,你个狗 娘养的,别打我们柳统领,有什么冲着我来。”

可惜,云藏锋听不见。场下,黑煤球最是心软,上面受罚的是自己的生死弟兄,怎么能让他不心疼,他不忍再看,回过头来。

云藏锋扔下满是鲜血的军棍,然后说道:“柳小虎行刑完毕,接来下,云藏锋,管教不严,该是首恶,罚三百军棍,扣奉半年。因其官职特殊,不可自行罢免,故再加军棍三百,即刻行刑。”

朗声说完这些话,云藏锋的语气突然温和起来,问道:“谁来行刑?”

如果说之前处罚小虎,所有的军士都是愤怒和不甘的话,云藏锋要处罚自己,就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姬不予都没有想到的结果,毕竟,他还没有见到过有谁是为了自己的部下所犯的过错而处罚自己的。

即便是心肠硬如洪家少爷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当中,之前小虎六十军棍还有人肯帮忙替,但是这三百加上三百,谁能够替?谁敢来替?

每一个士兵都把目光看向了姬不予,这里面有资格对云藏锋行刑之人,估计也只有姬不予了。姬不予眼见众望所归,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心道:“云藏锋啊云藏锋,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走上演武台,站到云藏锋身边,捡起地上的军棍,姬不予朗声叫道:“行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击背立规

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天边一片火烧云发出鲜红的颜色,一会儿像骏马奔驰,一会儿又像是神女下凡,端是六月里面的美景,凭空给这片旷野添加了几分英雄本色。

只是这样的美景却没有多少人去欣赏,当姬不予说出“行刑”的那一刻开始,练兵场上的三千军士每一个的心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提了起来。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将军担心,为了这个处罚自己的人担心。

六百军棍,换作是谁都会死在演武台上。小虎苦练残念刀法,筋强骨健,一口真气走遍全身,不敢说刀枪不入,至少也是寻常的击打方式奈何不了的。只是在这样粗的棒子下面,只是六十棍就让小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六百棍,军士们想都不敢想。

姬不予双手一前一后握住军棍,军棍粗大需要双手合抱才方便使力,只是这样一来,附着在军棍上面的力道就更加大了。

军棍刚要落下,只听一女声道:“将军且慢,胡璃身为公子的丫鬟,在军营,又是云将军的贴身侍卫。按军法,当连坐。胡璃愿意自领三百军棍,再替公子分担五十棍。拳拳之心,希望姬将军明鉴,希望姬将军成全。”

胡璃最是喜欢云藏锋,不管云藏锋说什么话,她总是不会违拗。眼下看见云藏锋将要受罚,仿佛云藏锋已经血肉模糊躺在了演武台上,这样的场景让胡璃如何不慌乱。如果换做以前,胡璃只怕已经是飞身上前护住了自家公子,不让他受半点皮肉之苦。只是已经身处江湖已久,学人也学了七**分,自然要讲究一些分寸,这才没有乱来。

只是这样一闹,姬不予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举棍落下也不是,就这样举着也不是,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云藏锋。

云藏锋也学着小虎的样子脱掉了上半身的盔甲,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只有几道浅浅的伤疤。那是最近留下的伤口,在乱军当中被砍伤的,以前的伤疤都因为云藏锋的特殊体质给恢复干净了,云藏锋老是跟小虎说他这种不会留下疤痕的体质让他显得不够爷们。

**着上半身的云藏锋走到胡璃的面前对她说道:“胡璃乖啊,别闹,我一会就好了。你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等我,我一会就过来找你。”

胡璃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倔强的摇了摇头,她心里面知道云藏锋嘴上说得轻松,等受完了这六百军棍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一个问题。只是她口舌笨拙,本来就不会说话,这个时候又是哭着的,就更难以开口了,只能摇一摇头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最听话的,但是犯起浑来也是让云藏锋最无可奈何的。在云藏锋的心里,胡璃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人想要把她捧到天上去,这样乖的胡璃自然是让云藏锋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了。所以,在胡璃坚持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云藏锋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好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多,也就今天这一次而已。

拿胡璃没有办法,但是云藏锋可以不顾及胡璃在一边,他让胡璃走,只是希望胡璃不要看到自己被打的样子而伤心难过。既然胡璃不走,那么云藏锋也不会硬逼她离开,姬不予一样可以行刑,胡璃还没有大胆到去抢夺姬不予手里的军棍。

于是,云藏锋无可奈何看了一眼胡璃,对姬不予说道:“姬兄,不必理会小胡璃,她还是个孩子,你行刑吧。”

重重的一棍落下,重物击打在血肉上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脚踩进了稀泥里面,是那么让人难受。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胡璃却是自己用刀鞘打在了自己的背上。

云藏锋耐不住了,站起来质问道:“胡璃,你干什么?”

“胡璃不能为公子分忧,只能与公子同罪。”胡璃满脸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因为哭泣而憋红了的脸庞宛如梨花带雨。

云藏锋走过去抱住了胡璃,一只手抚摸着胡璃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不要这样,我不罚自己了,没事了啊。”

但是云藏锋的另外一只手却按在了胡璃的脖颈之上,略微一用力,胡璃就软倒在了云藏锋的怀里。原来,云藏锋趁着安慰胡璃的机会,偷摸地点上了胡璃的穴位,让胡璃昏睡了过去。

做完了这些事情,云藏锋把胡璃抱了起来,放到一边躺好,然后对姬不予说道:“姬兄,继续吧。”

话音刚落,三千将士连同带头的刀疤脸、洪家少爷以及黑煤球等人一齐下跪,朗声说道:“卑职愿与云藏锋同罪,卑职愿与云将军同罪。”

看着眼前伏倒一片的壮观景象,听着响彻全军营的雄伟之声,云藏锋又惊又喜,虽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是也佯怒厉声道:“反了你们了?全部都给我站起来,看好了,我有罪就该受罚,你们凑什么热闹。”

姬不予原本就劝诫云藏锋不要惩罚在西疆小村杀人屠村的士兵,但是之后也没有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阻止的话来是因为他知道私底下他们怎么吵都可以,在部下的面前一定要表现出来上下一心,否则这个军营,这个队伍就不好带了。

眼看着云藏锋处罚了小虎,姬不予没有说话,甚至云藏锋将自己推上演武台的时候,姬不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姬不予再也忍不住了。

涕泗横流的姬不予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说道:“你就是想让我这个左前卫统指难堪是不是?”

说完这一句话,姬不予又是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然后接着说道:“这里整整三千将士,看着我一个左前卫统指在这里流眼泪,云藏锋啊云藏锋,这样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存心想给我难堪,看我出丑,今天这个行刑官谁愿意来当,谁就来当,把本将军当什么了?爷不伺候了。”最后一棍重重落下之后,姬不予就将军棍掷在地上,逃也似的离开了云藏锋军营的练兵场。

云藏锋自己都还在一种懵的状态之下,就让姬不予给逃走了。他自己手里面拿着军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行,这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是出乎云藏锋的预料的,他本来以为所有的将士都会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把一切做完,然后回去反思自己的过错,这样大家就会更加团结一心,就会懂一些规矩,没有想到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想着想着云藏锋就笑了,人才是最难控制的一种动物,正是因为人的这种主观意识和复杂情感的存在,这个军营才变得那么有意思,那么有人情味才是。

云藏锋扔下了手里粗大的军棍,拿出随身佩带的战刀,高举刀鞘,朗声喊道:“众将士听令,tuo yi卸甲。”

一众将士学着云藏锋的样子tuo guāng了上半身的衣服,跪在地上,高举着手里的战刀。

“啪”的一声,云藏锋手里的战刀刀鞘拍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云藏锋喊道:“凡我军将士,绝不再屠戮无辜百姓。”

三千将士重复道:“凡我军将士,绝不再屠戮无辜百姓。”

第二下又落在了云藏锋的背上,他喊道:“凡我军将士,绝不再亵玩妇孺。”

“凡我军将士,绝不再亵玩妇孺。”

“凡我军将士,绝不再仗势欺人。”云藏锋喊道。

“凡我军将士,绝不再仗势欺人。”三千将士亦云。

这个时候本来就是到了饭点,来来往往的各营将士连绵不绝,每一个人经过此处之时都会驻足观看,然后窃窃私语道:“这云将军带着士兵们在干什么呢?新的训练方式?”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应该是在立什么军规,立军规干嘛要打自己呢?莫不是疯了。”

这一些风言风语,云藏锋和手底下的将士自然是听不见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总会去走别人走过的路,因为大多数人都走的那一条路,所以他们就觉得那是对的。如果问起这一种人问什么要选择这一条路,他们会回答:“你没看见这么多人都在走这一条路吗?这么多人都走,一定是一条好走的路。”

但是有一些人不一样,他们会去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然后带领着相信他的人一起去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两条路原本互不干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是人多的那一条路上的人总会去嘲笑那些跋山涉水去开辟一条新路的人是傻子,因为那边明明人这么少,还这么坚持去走那一条路。

可是一条路是否好走就一定是依靠着路上的人多或者人少来评判的吗?人多的路或许因为人多变得不好走了,人少的路或许也只有那少数的人才能看到的风景。

没有人知道云藏锋那一个傍晚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只知道云藏锋立下了六十条军规,也就意味着云藏锋挨了六十刀鞘,全军上下都挨了六十刀鞘。

解散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练武场,只有云藏锋和那几个犯事的士兵留在了演武台上。云藏锋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将士们互相搀扶着远去的背影,只有他身后的几个人知道,云藏锋是用了多么大的气力在打自己。

“云将军,对不起,我错了,我甘领军法,你杀了我吧。”几个犯事的士兵里面有一个人哭泣着说道。

云藏锋转过头来,每一个人都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全军击背立规的时候,他们是那么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他们却被束缚着双手绑在演武台上,他们没有资格,也不再算是云家军里面的一员。

“为什么要杀你们?按照汉唐王朝的军法,斩杀敌国百姓,不算违法,只是违背了我云藏锋的法。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堂堂男子汉,干嘛要去欺负一个比你弱小的人?有没有一点骨气,是他做了什么欺辱你头上的事情了?你们搞清楚,是你们欺负了人家。”

没有人回应云藏锋的话,几个大老爷们,今天流下的眼泪比过去的十年也要多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迟来的晚餐

拒北城大营的医疗军营里面,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两张病榻中间,左边是背部皮开肉绽的小虎,右边是背部同样血肉模糊的云藏锋。

白胡子老头姓崔,具体什么名什么字早就已经没人记得清楚了,人人都称呼白胡子老头为崔大夫,没有人再叫他的本家姓名。据说这个白胡子老头驻颜有方,别看现在一副六七十岁的年迈老者模样,可能实际年龄已经九十多了。

云藏锋几人与这位老者早就已经熟稔,毕竟是一群静不下心来的年轻人,整天东奔西跑,军营里面任务又十分杂乱,不只是在训练当中会出现受伤的情况,在任务里面往往会身中数箭或者挨上几刀。三天两头就向崔大夫这儿跑,不熟悉起来就奇怪了。

更何况自从云藏锋接手这五千军士以来,训练一直都是全军上下最狠最严格的一支部队,整个医疗营地里面,云藏锋所在大营的受伤人数一直居高不下。崔大夫作为医疗营地的管理者,自然也就跟整个营地的人熟悉起来了。

年迈的长者总是对于年轻的小辈有许许多多的关爱隐藏在一言一行当中,于是,云藏锋和小虎每一次来到医疗营地当中都免不了被崔大夫一顿数落。崔大夫老是说:“你们也就仗着现在年轻啊,等到年纪大了,身上的这些刀伤,钝器伤都会留下后遗症,阴雨天的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崔大夫的话里面虽然充满了责怪,神色也十分严厉,但是云藏锋和小虎他们总能够从这个老人家身上感受到来自祖父辈的关爱,甚至在这一个充满着痛苦和哀嚎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这一次也不例外,崔大夫小心翼翼为二人上好了被磨成粉末又调制成糊糊状的膏药,然后看着被包裹成了粽子的二人说道:“你们怎么玩都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云小子,这一次你是不是玩得太过了?上一次送来的几百人都还没有从这里出去,这一次又送来三千人,哪一个背上还有一块好肉?也亏得姬将军没有降罪于你。”

云藏锋和小虎相视一笑,然后对崔大夫说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吗?给崔大夫您添麻烦了,您多担待担待。这些将士下个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严不严重?可能一大半都好几天下不了床,衣服黏在背上的伤口上面,扯都扯不下来,只能用刀割开。行了,你们那点事儿我也都知道,打的时候是热血了,后果就是躺在床上像杀猪一样叫唤。哼,要说下手狠,恐怕也只有你云小子下手最狠吧,铁打的刀鞘都给打弯了。”崔大夫冷哼了一声说道。

这一次轮到小虎嘿嘿一笑了,同样是六十下,小虎吃的是粗木头打的,云藏锋是铁制的刀鞘打的,而且云藏锋打他的时候留手了,对自己下手可丝毫没有留情。

“你笑什么笑?我这不是以身作则吗?如果我不对自己狠点,那群小崽子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吗?”云藏锋有些恼羞成怒,他知道小虎在笑什么,刚才上药的时候云藏锋叫的声音可比小虎大多了。

其实这也怪崔大夫,这一次云藏锋给崔大夫添了这么多麻烦,崔大夫再好的涵养也总该带点火气吧?所以在给云藏锋上药的时候就下手狠了一点。对于这一切云藏锋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腹诽了两句,老人家果然是年纪越大越像孩子,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好了,你们两个在这儿躺着吧。话说,云小子,你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小姑娘呢?平时你受一点小伤就着急得要死要活的在你身边照顾你,今天怎么就没出现呢?”崔大夫一边说着还一边在云藏锋的背上拍了一下。

云藏锋疼得龇牙咧嘴,但是也没有跟崔大夫计较。崔大夫行医多年,医术不算是多么高明,但是经验是特别丰富,像云藏锋和小虎这样的伤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敲打敲打也不妨事。

看着云藏锋因为疼痛变得十分丰富的表情,小虎又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想起胡璃来,云藏锋自然是又露出了一分苦笑。之前为了不让胡璃做傻事,云藏锋就把胡璃跟弄晕了,这小妮子正在心里面责怪云藏锋呢,耍起了小性子,把云藏锋送来了之后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营帐外面,崔大夫刚刚走出大门,一道身着银灰色软甲的娇小身影就迎了上来。崔大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之后,来人还没有说话,崔大夫就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他没事,要是担心就进去看看吧,这么闹别扭干啥啊。年轻就要珍惜,现在又是乱世,哎,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崔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银灰色身影对着崔大夫喃喃说了一句:“崔大夫,谢谢你了。”

听见了这个声音,崔大夫佝偻的身子背着银灰色身影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

营帐内,小虎和云藏锋单独待在一起,都用同一个姿势趴在床上,两个人都包得像一个粽子,好在下半身并没有受伤,排泄什么的事情还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

就这么待着,两个人似乎也太无聊了一些,都是闲不住的人,不能动自己的手脚,那就只能聊聊天了。

小虎首先开始问道:“那几个杀人的士兵,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云藏锋说道:“也没有怎么样,一个人打了二十板子,让他们自己做了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你小子总是鬼点子多,说给我听听。”小虎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军营里面的将军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如果一定要处罚手底下的士兵,那么照着军法,不是断手断脚逐出军营,就是一命抵一命,用最残酷的刑法来夺取他们的性命。

云藏锋冲着小虎眨了眨眼,神秘地说道:“你猜。”

小虎愣了几秒钟,然后颇有一些不甘心的“嘁”了一声,说道:“爱说不说,你拿我杀鸡儆猴就算了,还不跟我说后面的事情,算我认错了人,真没想到你云藏锋是一个这样的人。”

看着小虎如同小孩一样耍着孩子脾气的脸,云藏锋哭笑不得地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吗,我让你带兵回来之后,我和胡璃不是留在那边了吗?然后我们就把那些死者草草埋葬了。我给他们的选择就是,要么带着耻辱滚出军营,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许再提起曾经是我云藏锋手底下的士兵,要么带着歉意潜伏回西疆小村去,给我替那些死者守墓一年,再回来。”

小虎还是不太明白云藏锋这样做的意义,问道:“干嘛要这样做?”

这个时候,云藏锋看待小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年轻人,说道:“小虎哥,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当过龙虎帮副帮主。你想,潜伏回去并且能够在那个已经五人居住的地方生存一年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如果他们还能活着回来,那就说明这里面确实有可用之人啊。”

说到这里,云藏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说道:“杀了他们也是无济于事,西疆小村里面的村民也不会因此而活过来。与其以命抵命,不如让他们满怀着歉意去忏悔,去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做出补偿。这样或许更能够安慰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吧。”

本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氛围就这样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了,云藏锋想了一下,这个时候那几个小子应该已经拖着挨了二十大板的身体在绕过西疆骑兵部队建立的防线了。

气氛又一次沉寂下来,眼下已经月入中天了,喧闹的军营也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举着火把从医疗军营的大门处绕过。

云藏锋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鼻息之间萦绕着一股食物的香气,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一道银灰色的身影。

那一件软甲是云藏锋他们在执行完黄沙城的任务之后,云藏锋在邓家密道之中找到的一块天外陨铁所铸成的。本来云藏锋想要上交给军营,曾经学过冶铁的云藏锋知道,如果在将士们的衣甲之中加入一点点天外陨铁,那么衣甲的强度就会增加许多。

但是刘成直接给云藏锋说道:“有一些东西我可以看见,也可以看不见,手底下的将士们嘴巴很严,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

云藏锋一开始还不明白刘成的意思,后来就明白了。不过他还是将陨铁交给了军营里面的铁匠,连夜赶制之后还剩下了一块陨铁,姬不予觉得这是云藏锋发现的,就又还给了他。

那一段时间,云藏锋正好身体恢复了,但是小虎他们都还在病榻上面,闲着无事的他觉得要好好利用一下这块陨铁,就给胡璃打了一对短剑和一件软甲。

闻着食物的香气,云藏锋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已经快要天亮了,他对胡璃说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不知道好好休息吗?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准备等天亮了就去见见你的。”

胡璃说道:“公子受了伤,夜里也没有吃东西。胡璃去火头军那边找了一点食材,随意做了一点东西给公子填填肚子。这里还有汤,我看火头军那边有一块羊排骨,就给煮了。”

看着胡璃手上的刀口和满脸的黑灰,云藏锋心里面又是喜悦又是疼惜,胡璃哪里学过做饭了,能够做出这简简单单的一餐恐怕也是殊为不易。

被云藏锋看得有些害羞了,胡璃将餐盘往云藏锋的面前一推,然后说道:“公子还是快些食用吧,否则该凉了。”

这个时候从旁边的床榻上面传来了一道不甘的呐喊:“没有人性啊,都是受了伤晚上没有吃饭的大哥哥,怎么待遇就差了这么多啊,我怎么就没有饭吃啊。”

云藏锋和胡璃相视一笑,那一点点的隔阂就在这一笑之中消弭于无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姜老将军

又是一天天朗气清,这一天距离击背立规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人人都已经恢复了伤势,军营里面百废待兴,今天正巧是云藏锋重新执掌军权的第一天。

望着几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军情和需要处理的事务,云藏锋那是一个头大如斗。要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还有凝聚军心,虽然不能堪称在行,但是云藏锋也懂得其中一二,可以信手拈来,可是要说到处理军务,着笔完成各式各样的文书和报告,云藏锋可就无可奈何了。

好在这个军营里面除了有能打能带兵的刀疤脸、小虎等人还有一个从小就在世界上最为优渥的环境中长大的洪家少爷。

“来人啊。”云藏锋坐在位置上面叫了一声,他已经有一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需要一个吩咐,就会有人去帮他把所有的琐事都做好,难怪天下的男人都如此喜欢去追名逐利,这种感觉只要有一次体会就很难把它放下,甚至比女人都还要让男人疯狂和难以割舍。

一个正在门口站岗的士兵进来,单膝跪地回道:“云将军,有何吩咐?”

云藏锋嘻嘻一笑,说道:“你去练兵场上面看看,去把洪统领给我照过来,就说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侍卫领命出了门去,云藏锋就开始优哉游哉地批阅起了那些送到他营帐当中的文件。不一会,洪家少爷在门口说了一声:“卑职到。”

云藏锋见下面站着没有人,就知道这个小子站在门口跟他客气呢,于是大叫了一声:“行了,假客气什么,给我进来吧。”

“嘿嘿,队长,找我什么事啊?”进了云藏锋营帐的大门之后,洪家少爷跟云藏锋的关系就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从一开始就跟着云藏锋的几个弟兄都会觉得还是称呼云藏锋为队长比较自在。

白了一眼洪家少爷的云藏锋听到这个话,眼神瞬间就变得促狭起来,看得洪家少爷背后汗毛竖立,感觉有许多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云藏锋说道:“也没什么,老洪,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静不下心来,很多事情都得仰仗着哥儿几个的帮助,今天就是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帮帮做哥哥的。”

云藏锋这些话虽然说的时候是满脸堆笑,但是洪家少爷的视线绕过云藏锋还是能够看到案牍上面堆积如山的文牒,头皮不禁一片发麻。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一道声音呼唤起云藏锋来,说是来自拒北城里面的人,要请云藏锋进城一会。

这一人来得蹊跷,对于云藏锋来说,拒北城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更加没有什么人会在拒北城找他去商量事情。在西北边陲,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这个大营里面了,有谁会来叫他呢?

把军营里面的军务都交给了洪家少爷,吩咐妥当之后,云藏锋就出了门。在大门口等着的也是云藏锋的老熟人,曾经的俊相公刘成。自从那一次黄沙城一起搜刮了邓家的密道之后,两人一直都在出各种任务,也没有什么机会见一个面,这一次刘成来找他,云藏锋还是比较意外的。

“没想到是你,说吧,找我什么事啊,你来找我还需要神神秘秘的?”云藏锋走上前去摸了摸刘成胯下的宝马,宝驹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响鼻。

刘成说道:“不是我要找你,我也只是一个传话的,找你的人是拒北城里面的那位。”

云藏锋问道:“谁啊?”

刘成道:“你是不是傻啊?整个军营里面有几个人住在拒北城啊,你自己想一想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你是说,是姜老爷子要见我?”云藏锋有些惊讶。

姜老将军自打姬不予来了之后就不怎么管理军营里面的事务了,也没有听说姜老将军还有接见新晋的年轻将军的习惯,怎么就会突然找上了云藏锋呢,云藏锋自己也想不明白。不过云藏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老爷子要见他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大家都是汉唐王朝的士兵,姜老将军横不能害他吧?

刘成没有回答云藏锋这一句看似疑问实则是陈述的话,而是指着一边的一匹马说道:“上马,进城,老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家宴,就等你了。”

听见有吃的,云藏锋没有再啰嗦,翻身上马就跟着刘成一溜烟地跑了,洪家少爷在营房门口看着云藏锋的背影,喃喃说了一句:“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二人一路行来丝毫没有受到阻碍,不说两人的身份在军营里面已经算是中等了,单单就是云藏锋带领着部下在练兵场上面击背立规还有刘成和云藏锋联合破获黄沙城军械被盗案就足以让两人出名了。

进了拒北城,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城市就被刘成拉着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真的不大,中心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在这种地方也能够长得如此巨大还具有生命力。

大树下面是一张石台桌子,不算老旧,应该是主人家搬来之后才新打的。石台是用一块大石头直接打磨成的,配上四个石头凳子,浑然一体。也是难为了这个石匠了,光是材料就很难寻觅了,更何况上面的百兽雕花。有这个手艺的人,恐怕天底下不多,拒北城就更是难寻。

到了门口下马,刘成很自然地将两匹马牵到了院子一边的马棚里面,马棚里面还有几匹好马,见到同伴归来,都互相蹭了蹭脖子表示问候。

云藏锋站定之后,见到一位老者自己拴着围裙,端了一盘菜出来。老者看到云藏锋,说道:“你就是云家的那个小家伙吧,你先坐一会,我这儿放下东西就来。”

老人看上去年级也就六七十,精神饱满,从步伐来看,身手应该仍然十分矫健。老人跟云藏锋说了这一句话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等云藏锋回答就又钻进了院子西边的房间里面,从房间里面冒出来许多炊烟,该是这间房屋的灶房。

真如老人所说,他进去放下围裙之后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茶壶茶具倒是一应俱全。腾不出手来请云藏锋落座,老人就微微点头示意,云藏锋心领神会,坐到了石台一旁。

这边刘成拴好了马走过来,替三人把茶都给斟满,先给老人奉上一杯,然后递给云藏锋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老人说道:“不好意思啊,院子小,也没有找什么仆人,很多事情都得自己做,招待不周的地方,云小友还是多多见谅啊。”

云藏锋本来以为姜老将军会是一个严肃的老将军,怎么也会有一些排场,不曾想今日一见,更像是一个乡下老农,性子更是温和。

他说道:“老将军言重了,能够得到老将军亲待,藏锋已经是面上有光。将军身份高贵,藏锋与将军相比,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哪能值得老将军以小友相称,实在是受宠若惊。”

老人哈哈笑道:“你啊,果真如崔老头说的那样,是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相貌嘛,和你爹也有七八分相似。不必如此拘谨,我曾和如龙老弟兄弟相称,如果你不嫌弃,你叫我一声伯父,也是应当。”

云藏锋跟这种长辈交流总是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如果姜老将军找他来只是上下级相称,并且交流一些军务上面的事情,云藏锋可能还好过一些,但是闲话家常,这就让云藏锋有一些局促不安了。

看着云藏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姜老将军说道:“怎么了?嫌弃我老头子?”

云藏锋急忙摆手否认说道:“怎么会,藏锋可不敢。只是,只是和我想象中的有一些不一样。”

姜老将军问道:“哪儿不一样,说来听听。”

云藏锋实话实说道:“在我的想象中,姜老将军应该是一个更加严厉一些,更加威严一些的老人家,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

姜老将军哈哈一笑:“你爹刚来的时候,我的确是那样一个性子,只是年纪越大,看你们这些孩子就越是喜欢,便再也凶不起来了。也是没有带兵,带兵的话,可能会再多一点火气,毕竟训练场上让你们松了一点,战场上可能就会送命,只不过眼下这些是用不着了。”

接下来,几人也没有聊一些什么事情,就好像姜老将军这一次叫云藏锋过来就是单纯想要见一下故人之子一样,刘成也一直没有说话,进了这个院子刘成就像是哑巴了,只不过云藏锋感觉得到刘成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与老人家的交流中云藏锋知道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很快院子里面就充满了老人家和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老人家夸赞云藏锋击背立规的那件事情做得不错,说作为一个将军,就应该要有自己的思想和领导方式,并且也要有自己的心腹部队,只有亲手带出来的兵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还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想不到这些东西,什么都是循规蹈矩,照搬前人的,所以军营里面总是差一点什么。

云藏锋看老人家谈起这些总有一点英雄迟暮的疲态,觉得姜老将军是不是有些伤心,所以也就转移了话题聊起来这个院子。说起这个院子,老人家的眼光就活泛了许多,滔滔不绝地跟云藏锋讲了起来。

通过与老人的交流,云藏锋才知道屁股下面坐的这个石凳子还真是和石台桌子连在一起的,都是在一块巨石上面凿出来的,只不过石头底部未打磨的部分被沉入了地底下,只有上面给露了出来。

云藏锋不禁感叹工匠的技艺高超,这个时候刘成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这个石台可是老将军自己亲手打造的。”

这使得云藏锋看老人家的眼神变成了一种崇拜,一个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钦佩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旧人故居

时至晌午,姜老将军居住的小院当中传来了饭菜的香气,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有一颗炽热的太阳,将自己的光和热从天上放射下来,投到石台上面。

从院子西边的灶房走出来另外一位老者,云藏锋定睛一看,赫然便是军营中那一位保养有方的崔大夫。云藏锋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崔大夫,你,你怎么在这儿?”

崔大夫呵呵笑着说道:“怎么,就允许你云小子来拜见拜见老将军,就不许我老头子也来这里凑个热闹?”

云藏锋被崔大夫一句话噎得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只能摸了摸头,说道:“哪能啊,我只是有一点难以置信而已,怎么会这么想呢,崔大夫能来,我自然也是高兴的,欢迎欢迎。”

“哈哈,老崔,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干什么,你也别逗他了。”最后还是姜老将军出来打了一个圆场,说道,“老崔一直跟着我,是我同一年的同泽,不过后来专心医术,就被调到了医疗营去了,这些年我能吃能跑可就全部仰仗着他了。”

云藏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于两位老人的关系清楚了一些,然后就再也没有多问了。在大多数情况下面,云藏锋都能够算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跟他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人或者事物,云藏锋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的。

每个人在自己的人生轨迹当中都有自己的故事,云藏锋喜欢听故事,但是不会去听完别人所有的故事。崔大夫和姜老将军的过去究竟如何只要二人知道就可以了,云藏锋不会因为好奇就去过问,他们愿意讲,云藏锋就听,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

崔大夫拿出来的是最后一盘菜,用一个精致的小盘子装起来。瓷器在这个地方算是比较名贵的物件了,只是在这种战乱时期,那就变得一文不值,无数的商人都会选择用最低的价格将货物抛售出去,然后回到自己南方的家乡。

老百姓们只能用着粗制的陶器来盛一些吃食,至于金银餐具,那都是皇家和大门大户才能享用的珍惜物件。

“吴小兄弟呢?让他一起出来吃吧,忙活了一上午了,自己做的东西总应该尝一点啊。”姜老将军回望了一下灶房,发现没有人再出来了,然后如此问崔大夫。

崔大夫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性子倔得像一头牛,又害羞得跟一只兔子差不多,怎么会出来见外人呢。”

也许是见到了云藏锋疑惑的眼神,姜老将军解释道:“吴小兄弟是我们家的厨子,我始终是老了,又没有那样一个手艺,弄一点简单的吃的还行,长期做饭就不行了。所以吴小兄弟偶尔会来我这儿给我做做饭,一个月给他三钱银子。是一个很老实的年轻人,就是有些怕生,如果不是因为要赚钱给家中的老父治病,恐怕跟我都不会说两句话。”

云藏锋点点头,心说,又是一个可怜的人。只不过天底下的可怜人太多了,也就不可怜了,比起那些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人来说,这位将军家的厨子也算是幸运的家伙了。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他就是这个性子。一会等他自己吃完了就会回去了,咱们吃咱们自己的。”姜老将军作为主人家,眼见着菜上齐了,就急急忙忙招呼几人吃饭喝酒。

这一坛子酒是姜老将军方才回屋里去拿的一坛好酒,据他自己说,这是他当上将军那一年的陈酿,距今应该也有十五年了。这坛子酒也是他亲手酿造,唤作“满园春色”,跟当地辛辣猛烈的白酒不同,这坛“满园春色”温和轻柔,香气醇厚,实在是佳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藏锋突然问道:“刘大哥,我们许久不见,来到军营之后也没有机会跟你说上几句话,你们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来到拒北城做了一名偏将?”

刘成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提起,但是终究还是落入了回忆的漩涡当中。原本打算不喝酒的他给自己斟上一杯酒,然后对云藏锋说道:“我也不瞒你,我爹确实做了丢人的事情,所以家里面才发生了剧变,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走出来了,伤心难过在所难免,但是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原来当年的江宁郡城督军、刘成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入了大牢,首恶斩首,剩下家人,女性充当官妓,收入了当时京城里面一个有名的官员消遣之地,叫做“天上人间”。这里面基本上都是曾经的达官显贵家中女眷,只是因为家里面的老爷东窗事发,所以被发配到了这里。

官妓也就做一些吹拉弹唱的事情,高雅得很,琴棋书画诗酒花,也是自在得很,虽然说是卖艺不mài shēn,但是终究是一个陪笑露肉的活计,想得开的也就快活,想不开的也是终日郁郁寡欢。

其实贪污受贿也不算一个什么事情,这本是江南官场的一大特色。江南之地富庶,物产丰饶,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的腰包里面都是鼓鼓的,官员们根本就用不着去压榨百姓就有很多油水了。

刘成的父亲为官多年,更是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从来就不曾大张旗鼓的做这些事情,拿捏得既有分寸,又有尺度。

整个江宁郡城,从上到下,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内政官都对刘成的父亲赞不绝口。

只是官场这个地方比之江湖还要浑浊不少,因为官场斗争的缘故,刘成的父亲那点事情就被抓了出来,捅到了秘仪卫去,自此刘家就没落了。

男的充军,女性贬为官妓,所以刘成也就到了西北边陲来。最开始刘成也只是一个小兵,大大小小也和西疆的部队还有游曳在三十里沙海已经西北三关之间的马匪打了十数次,终于被姜老将军赏识,一步一步走到了一个偏将的位置。

刘成陈述这一切的时候说得十分轻松,可以看出他已经放下了,但是云藏锋仍然能够想到当年如日中天的刘家一夕之间没落下来的巨大落差给刘成带来了一些什么。而且,刘成被发配的时候正是和阿龙建立龙虎帮的上升时期。

当时云藏锋并没有觉得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官场上面的尔虞我诈还有笑里藏刀云藏锋没有见过,却也知道其中的可怕,只觉得刘家的下场也不算多么凄惨。后来云藏锋才听说刘成的母亲还有妹妹都因为在“天上人间”的屈辱,上吊自尽了。

那个时候云藏锋才知道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云淡风轻。

用过了午饭,姜老将军牵出来几匹好马,对云藏锋说道:“上马,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一次姜老将军的话中带着一种不可违背的命令语气,让云藏锋根本没有问问题的机会,身体就下意识跨上了马背。

一行三骑,打头的是姜老将军的枣红马,行动如风,迅捷如电,驱马过市者也老当益壮,更显将军豪情。刘成和云藏锋二人并行,一人骑黄棕嘶风马,声势浩大,虎步龙行,一人驾花斑乌蹄驹,上下跃动,英气勃发。

如果有军中老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十分感慨,军中的奠基者,军队的中流砥柱还有汉唐王朝的年轻一代齐聚,这是一幅多么奇妙的景象啊。

三人驱马狂奔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行出了多少里路,云藏锋只感觉身旁的景物不断后飞,胯下花斑乌蹄驹嘴边都泛起了白泡子。但是姜老将军都没有停,云藏锋自然也是不敢停下来的。

后面的两三刻钟,三人都是在走一条山路,云藏锋感到十分惊讶,没有想到在这里还有这样一座大山。

“姜老将军,我们这是去哪儿啊,没有想到在拒北城外面还有这样一座大山,天地有鬼斧神工之力,真是太神奇了。”云藏锋不禁惊叹道。

姜老将军也是哈哈一笑说道:“拒北城的周边本来就是一块神奇的地方,这里拥有数十种不同环境的地域,这种山算什么。除了充满传说的星盘平野之外,还有各种沼泽地、山丘、峻岭、孤峰、河流、平川,在这里打仗,首先就要了解这一块土地。”

云藏锋只顾着看两边的景色,听到姜老将军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了。

又走出了一段路,路的两边是高大阴森的松树林,林子里面有各种小动物在偷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路的尽头有一间小屋,都是松木的材料,散发出一种松香。在松木屋的一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云宅”。

看见这两个字,云藏锋莫名觉得这个地方跟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否则这个云宅就显得太诡异了。

果然不出云藏锋的所料,姜老将军说道:“这座山叫做清曲山,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云藏锋当时就呆住了,这个名字说陌生自然也陌生,说熟悉那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十多年前,云藏锋和父母一同住在杭州逍遥秘境当中,逍遥秘境里面有一个小村,他们在哪里开了一个酒馆,酒馆的名字就叫作“清曲”。

“这座山?”云藏锋有些期待,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姜老将军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座山是你父亲打下来的,本来没有名字,但是你父亲忘不了曾经,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清曲。这还是我问了好多次才问出来的呢。”

“那那个木屋?”

“那个木屋是你父亲手底下的将士们给他修的,说是让你父亲没事的时候能有一个清幽的住处,也算是一个休假的地方。你父亲当上前将军之后,不用在军营带兵,就经常来这儿处理军务。”姜老将军看着故人的遗居,触景生情,也不禁流下两滴老泪来。

云藏锋走进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张长桌子,推开窗子从窗口看下去,正好能看到拒北城大营的全景。

第二百一十五章 岂曰无衣

边关战事越发吃紧,一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双方陈兵对峙于黑山两侧,按兵不动,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就以云藏锋可以带兵绕过黑山这条界限抵达西疆边陲去抢夺粮食一样,西疆的兵马也可以绕过汉唐王朝的防线,进入西疆骚扰百姓。

只不过这些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无论这样的事情搞得有多大,都不能对整个战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一切的关键还是在黑山两侧这个正面战场上。

也正因为这一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所以双方早已经蠢蠢欲动,双方的兵马也是跃跃欲试,就连云藏锋这一个往日的清闲将军也不得不带兵与西疆的骑兵部队搏杀。正面与西疆的军队交锋这也正是云藏锋想要的,比起在敌后做一些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事情,云藏锋宁愿在战场上面流血流汗。

那一天从清曲山上面下来,云藏锋还有刘成就和老将军分开了,云藏锋和刘成都有要职在身,比不得老将军这般清闲。起初二人说要送老将军一程,毕竟是非常时期,姜老将军的地位又是那么的重要,如果在拒北城里面或者回家的路途中被人刺杀,恐怕两个年轻人会后悔一辈子,甚至会对整个拒北城的战局产生影响。

但是老将军拒绝了二人的提议,理由就是他虽然老迈,但是能打能跑,寻常刺客就算是来一个一二十人,老将军也不会放在眼里。一边说着,老将军还表演了一招“无风起浪”,云藏锋看见老将军手刀一起,一道无形真气从手刀之中飞出,三人面前的松树应声而倒。

见到了这一招,云藏锋这才相信老将军确实有自保的能力,才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去了。所谓姜是老的辣,姜老将军这一招着实不起眼,但是招数背后隐藏的可怕实力才是真正让人心悸的地方。

天底下的事情,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只要是习武之人相见,不管关系如何,总会在里面默默计较一番自己是否能够和眼前之人一决高下。云藏锋也不外如是,只是无论怎么计较,除非是兽化龙身在情急之下自己跑出来,否则云藏锋都没有胜算。

这件事情暂且不提,且说云藏锋回到军营之后,见到洪家少爷已经将桌案上面的文书批阅了一大半,神情专注,比他这个挂名的将军还要称职许多。

见云藏锋进来,洪家少爷心中怨气如同泉涌一般喷发出来,将手中朱砂笔往桌子上面一搁,冷哼一声,便推门而去。

云藏锋苦笑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去,心里却想着怎么向洪家少爷道个歉、赔个礼,毕竟说好了要一起批阅文书,自己中途有事被叫走了,让别人一个人在这里帮忙做事,实在不应当。

思索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原来中午的时候喝的酒劲上来,身子缺水严重,自然口渴。他伸手说道:“小胡璃,给我倒点水喝,可以吗?”

身旁却无人回应,云藏锋这才想起来,胡璃除了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之外还是一千兵马的统领了,此时此刻应该正在负责手底下士兵们的训练。

之前云藏锋被授予军衔之时,姬不予一共划分给了云藏锋五千人马,云藏锋不喜欢将大权独握,不由自主想到了手底下的兄弟们跟着他出生入死,于是就分别让刀疤脸、黑煤球和洪家少爷各自领

兵一千,让小虎和胡璃作为他的贴身侍卫。

小虎见其余三人都练兵练得风风火火,心中自然羡慕不已,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满的情绪,但是偶尔的牢骚还是让云藏锋感觉到了小虎的渴望。作为一个将军,云藏锋必须一碗水端平,索性就让小虎和胡璃各自去带领剩下的一千兵马了。

没有胡璃的日子丝毫没有变得更加的清闲,反而少了一些什么东西的感觉更加的清晰,自从胡璃立志要做云藏锋的一个丫鬟开始,云藏锋的生活里,胡璃就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过,军营里面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云藏锋曾经去左前卫统指大营见姬不予,可是见到的姬不予一点富余的时间都没有,锁紧了眉头,制定每一个营在每一个地方的战斗方针,看着姬不予忙前忙后的身影,云藏锋真真觉得自己是一个闲人。

在左前卫统指大营坐了一会,来来往往的人送来各种文书和报告,姬不予几乎是没有离开过屁股底下的凳子,一直埋头看文书和批阅报告,要不然就是在制定作战计划。

云藏锋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好生没趣,也没有给姬不予打个招呼就自己离开了。等姬不予忙碌的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回过神来,云藏锋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营帐中的胡璃兴奋地给云藏锋讲述着今天练兵发生的事情,是那么兴高采烈。云藏锋看着高兴的胡璃,心里面不知道是应该和胡璃一起高兴才好还是应该感觉到悲哀,因为他知道胡璃不再是那个只跟在他身边的小丫鬟了。

转眼间,七月就来了,云藏锋的军营已经被几人训练成了一个十分具备战斗力的军队,因为这一只部队隶属于云藏锋,所以包括但不限于军营中的许多人都称呼这一支队伍为“云家军”。

部队在很多次的战斗中都会损失一些军士,几人也常常为此感到惋惜,不过后来也没有新的士兵加入到“云家军”当中来,这就让云藏锋麾下的人数不断变少。只不过经过云藏锋等人diào jiào之后的“云家军”悍不畏死并且凶猛无比,令西疆部队望而生畏。

即便如此,汉唐王朝的军队战斗力还是普遍偏低,这也是姬不予最为头疼的一点,实力上面的差距只能够依靠他和手底下的谋士制定的一些特定计策来弥补,但是在巨大的悬殊面前,计谋也只是杯水车薪。

而且之前也已经说过,在九黎族出现之后,西疆的部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仅不怕死,速度和力量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现在的西疆军队单兵作战能力相当于汉唐王朝军队的五倍。

一比五的战损比不是人数就可以填补起来的,而且没损失一个士兵都是对作为将军的云藏锋还有姬不予等人的一种伤害。只是大敌当前,这一种伤害都会变成一堆让人麻木的数据。

这一天,云藏锋和往常一样在练兵场看着下面的士兵们训练,自己手痒痒也下去练了一套刀法,结果让所有的士兵都停下来鼓起了掌。云藏锋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丢脸,便板着脸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抓紧训练。”

他自己还没有走上演武台,就有一个传令官走了过来,将一封密信送到了云藏锋的手上,云藏锋一打

开,上面只写了六个字“西北、全军、即刻”。

看完信,云藏锋嘴角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有仗可以打的云藏锋心里面不仅没有紧张起来,更是放松了许多。

“全军听令。”兴奋的云藏锋大声喊道,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他一个人的声音很快就被将士们训练的喊杀声给淹没掉了。

一边同样站着的小虎笑嘻嘻地向云藏锋指了一个东西,是一口大钟,就挂在演武台最高的地方。这种钟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将士们再不能听到将军的指令的时候能够吸引将士们注意力而存在的。

云藏锋快步登上高台,敲响了那一口象征着战斗降临的铜钟。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云藏锋,等待着从云藏锋口中发出那个命令。从他们第一天进入大营开始就很清楚,高悬于演武台之上的那口大钟被敲响代表着什么,每个人都屏息以待,他们的脸上,有恐惧、有兴奋、有迷茫,却没有未来和希望。

只有云藏锋是笑着的,他喊道:“别这么哭丧着脸,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死,但是战争的打响,不就意味着我们离胜利,离回家更进了一步吗?”

偌大的练兵场陷入了沉寂之中,三秒之后,又爆发出了巨大而又整齐的喊声,三声杀,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喊得都要大声、都要兴奋,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气概,一种身死而犹未悔的觉悟。

一同出发的不仅仅是他们“云家军”的队伍,还有许许多多的军营,由其他将军带领着在拒北城大营里面穿梭,整备着需要的东西。

云家军里面原本有一千骑兵,三千步兵,还有一千gong nu手,减员之后已经没有这么多人了。云藏锋在训练的时候又从其中抽调出了五百名精锐作为前锋兼任斥候。五百斥候已经先一步出发了,这些人即便是训练也是保持着一种最高的警备姿态,随时准备出发执行任务的。

剩下的士兵,都在忙碌着,骑兵忙着给自己的战马喂饱干草还有装上鞍鞯,步兵也都擦拭着手中刀剑,特殊的兵种之中还有重盾,gong nu手背上背着制式的大铁弓,都是三十石的,腰间带的是近距离的轻弩,有效射程仅仅只有四十步。

射程在八十步以上的重弩由斥候携带,斥候负责侦查还有潜入的任务,这些事情技术难度比较高,所以需要有适当的武器来保证任务的有效执行和人员的生命安全。

半个时辰之后,全体云家军都已经在拒北城大营集结完成,其徐如林,只是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此刻的安静而觉得这是一群人畜无害的士兵,云家军光是这样站着就能够让别人感受到他们的爆发力。

云藏锋骑马在最前面,还是那一匹从姜老将军那儿顺回来忘记归还的花斑乌蹄驹,他说道:“将士们,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总是觉得差了一点气势,我们一起喊一声好不好?”

“好。”将士们齐声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云藏锋喊了一声许多将士都不明白的话,但是却觉得莫名热血沸腾。

索性大家就跟着喊了一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云藏锋笑得更加开心了,嘴巴根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双腿一夹马腹,叫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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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与子同袍

云家军接到的任务指令是向着西北进发,这就说明了大营里面的探子已经打好了前哨,往西北方向行动就一定能够碰上西疆和北域的联军。

继续前进,云藏锋就发现其他营地的同泽就少了许多,看来应该是接到了不同的任务,前往了不同的地点。云藏锋心想,看来这一次真的是要干一场打仗,分散的部队和庞大的战斗力数量表明了这一场战争的战线很长,这通常也意味着这一场仗要持续很长时间。

“报告将军,前面有探子来报,说发现西疆蛮子出现在距离我们的十里之外,让我们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前军中有一个小兵前来汇报,看起来还有一些生涩,年级也不大,可能是他的伍长或者什长差遣他来的。

云藏锋在不久之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个小兵这样与将军级别接触的窘迫时刻,但是也能够体会到这个小士兵的慌乱。小士兵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和慌乱,装作一副沉熟稳重的样子,只不过云藏锋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神和动作当中看出这一个小士兵缺乏经验和惴惴不安的心态。

云藏锋问道:“是我们营地的弟兄还是斥候营的弟兄们?”

拒北城大营是有自己的斥候营的,那里面都是一等一的游骑还有从各个营地里面选bá chu lái的身手敏捷的人。云藏锋的云家军在拒北城大营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其他的军营都是各司其职,骑兵营地就是骑兵营地,步兵就是一个营的步兵,但是云家军却混杂了兵营里面的各种兵种,可以说是大军队中的小军队。

这也是姬不予出于特殊情况的考虑,他想要云家军成为一支可以处理任何情况的特殊营地,即便是在和军营里面其他营地失去了联系的情况下,也可以独立完成进攻或者防守任务。

并且,在姬不予的想法里面,只差遣云家军去完成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万人以上的战斗规模实际上是不适合云家军参与的,所以云家军的队伍里一向是宁缺毋滥,只需要各个方面的素质都十分优越的兵。

来报的小士兵对云藏锋说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倒是什长说,如果将军你问起来,就说来人的旗帜上面画了一只海东青。”

原来是海东青,云藏锋笑着对小士兵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海东青是汉唐王朝斥候营中十分厉害的一群人。身为一个斥候就是要在军队的前方去探查敌人的消息的,这样的工作从来就不适合结群行动,所以汉唐王朝的斥候营也被分为了很多只队伍,队伍的名字都用视力十分敏锐的猛禽命名,比如什么“苍鹰”、“夜枭”、“猎隼”等等,海东青就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一支队伍。

“看来我们自己的斥候小队还是差了人家一大截啊,传令官,传我命令,前方不远处便会有敌人,全军戒备,时刻准备迎敌。”云藏锋对一旁时刻准备发令的传令官说道。

传令官胯下一匹快马,自然是比不上云藏锋从姜老将军那儿顺过来的花斑乌蹄驹了,但是也足够快乐。快马从军队前后穿过,一边飞速移动,一边把云藏锋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

如同这种遭

遇战,往往便是触之即走,基本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姬不予发布的全营出发的命令不会是让他们来消灭这一支部队,应该是还有一只更大的部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云藏锋的心开始慢慢揪紧。因为这一次根本就不需要斥候来报告云藏锋就可以看到不远处掀起的烟尘。

云藏锋看了一眼烟尘说道:“黑煤球,下马听听来人人数多少,大概多少骑兵。”

黑煤球耳力算是比较好的,据他自己说他都不算什么,在他们那边的孩子经常玩一些游戏,但是从来都不玩捉迷藏,因为只要趴在地上一听,就能听见别人的脚步声,就知道那些人藏在哪儿了。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个本领,并不只是黑煤球,只是在他们小队当中,黑煤球做这个事情做得多了,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来做了。

只见黑煤球翻身下马伏在地上,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黑煤球听了一阵,眉头紧锁,似乎是在仔细辨认敌方的人数。过了一会,黑煤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人数不多,应该都是骑兵,行进速度非常快,不知道是不是斥候。”

云藏锋先喊了一声:“传令官,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这一次传令官没有骑着马跑来跑去,而是将置于中军的一枚铜锣敲响,铜锣的声音不大,但是云藏锋让每过三百人就放置一块铜锣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只需要听到铜锣声响,就敲一次,这样一来全军都能听见了。

全军驻足之后,云藏锋问洪家少爷道:“老洪,你怎么看?”

“这还需要我看,你自己不是有想法了吗?这都看不出来的话,你这个将军让我当算了。”洪家少爷本来就在云藏锋的身侧,听见云藏锋一问,丝毫没有给他留面子地说道。

云藏锋愁着个脸说道:“这儿这么多人,我好歹是个老大,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洪家少爷听完之后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

小虎少了一条腿之后就一直不能骑马了,索性就跟着几个骑马的将军统领后面走,因为他只有一只手,还要拿着刀,肯定是不能当一个牵马的马前卒了。当他听到云藏锋的话之后也是十分无奈地说道:“能不能有点正事,我们先把对面那群西疆蛮子给办了行不行?”

“好吧。”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严肃起来,然后说道,“对面来的西疆蛮子都是急行军,如果人数众多的话,即便是急行军行动也不可能这么快。不会是斥候,斥候最忌讳暴露自己的行踪,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是敌人的先头部队,来探路的。”

“说了半天,到底怎么办啊,急死我了都。”黑煤球不耐烦地说道。

云藏锋说道:“这种先头部队都是来搭前站的,见到小股的队伍就给剿了,人多就后撤去汇报情况。到了指定的地方就先修筑防御工事,安营扎寨。所以,我们正面打,是肯定不能把他们全歼的,还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那我们怎么办呢?”黑煤球问道,“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

洪家少爷在黑煤球的后面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说道:“你

别着急嘛,你这个脑子想不到办法,我们还想不到办法吗?你看队长嘚瑟的那个样,肯定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平静。”

听了洪家少爷的话,黑煤球吧目光投向了云藏锋,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一刻钟之后,一股汉唐王朝的骑兵由黑煤球率领着飞速前进着,与一股从相反方向而来的西疆骑兵遭遇了。黑煤球打眼一看,人数的确不多,不过将近一千人,但是肯定不到,因为黑煤球自己在军营中训练的就是一千人,对一千人站在一起是个什么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两只骑兵部队很快就短兵相接,厮杀到了一块。西疆部队的统领是一个肥胖的小胡子,一撮山羊胡挂在肥大的脸上,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山羊胡胖子一见到是汉唐王朝的骑兵,并且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左右,很快就没有脑子的让人冲了上去。

依照着黑煤球的性格怎么会不战而逃,当即手上一提长戈,双腿一夹马腹就冲了上去。山羊胡胖子一看就是一个骁勇善战的猛将,手提两柄黑铁重锤,驱马迎上了黑煤球的长戈。

长戈一划,掀起一道劲风,不曾想山羊胡胖子丝毫不怵,不闪不躲,单锤向上一扬,便将黑煤球的长戈格开,继而乘胜追击,两柄重锤从头顶上面向下猛击。西疆人力气本来就比汉táng rén要大,这一锤下去,黑煤球只感躲避,奈何二人战马相交太近,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将长戈很过来硬接山羊胡胖子一锤。

“当”的一声闷响,黑煤球胯下宝马便因为承受了山羊胡胖子的巨力跪到了地上,山羊胡胖子将一对重锤扛在肩上,不无嘲讽的说道:“原来汉唐王朝的将士也就这点本事,我们的将军还一直要告诫我们要小心汉táng rén,不仅武力强大,更是诡计多端。不过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用你们汉táng rén的话来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面对被敌军将士羞辱的情况,黑煤球做了一个让两军将士都刮目相看的举动,只见黑煤球喉头发力,讲一口浓浓的液体含在口中,接着原地弹跳而起,利用嘴里喷射的力量将一口浓痰吐在了山羊胡胖子的脸上。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成之后,黑煤球立即弃马而逃,大声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撤。”

说着,黑煤球就翻上了一个士兵的坐骑,仓皇而逃。因为双方单兵作战实力的差距还有人数上面的巨大悬殊,导致了汉唐王朝将士的节节败退,于是,作为西疆一方的先头部队首领,恼羞成怒的山羊胡胖子也没有任何怀疑地下达了追杀的命令。

一方是有计划撤退的汉唐王朝云家军骑兵,一边是大获全胜乘胜追击的西疆先头部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云家军骑兵还有时间回头观望一下敌人是否追了上来,而西疆方面由山羊胡胖子率领的先头部队却是破口大骂着,甚至还出现了西疆的土话。

马蹄声渐近,在暗处埋伏的云藏锋做出了一个手势,云家军全体gong nu兵都把强弓拉至满弦。

“先等等,不出意外的话,跑在前面的应该是黑煤球他们的队伍,等他们最后一个人跑过之后,我们就开始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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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瓮中捉鳖

云藏锋丝毫不敢懈怠地盯着道路中央的人马,其实算起来云藏锋距离黑煤球这一支人马跑过的地方还挺远的,毕竟是一片开阔地,想要让自己的gong nu手还有骑兵、步兵队伍都隐藏起来,肯定要找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才有一些茂密的植被可以掩盖住人。

想要在这种环境下面使用绊马索是不可能了,云藏锋只能想着让后军后撤,中军和前军向道路两旁潜伏,等西疆蛮子的人马一进入包围圈就迅速收拢人马,然后gong nu手一阵齐射,至少可以消灭掉地方一半以上的人数。

到时候云藏锋再出现,这个仗也就好打多了。为了留些活口套取情报,云藏锋怎么也不能将对方赶尽杀绝。只是云藏锋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能不能从西疆人的嘴里面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眼见黑煤球的队伍从自己的眼前跑过,西疆骑兵部队弓马娴熟,不时从后方射出一支弓箭,马背上面上下颠簸失了一些准头,却也比汉唐王朝的gong nu手要强悍得多了。

云家军的这些骑兵们也属于精锐部队了,可是即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面还是有很多人被敌人射中落马,毕竟西疆人马众多,即便是失了准头,也可是通过弓箭的数量来弥补。翻身落马的士兵们很快便被敌人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黑煤球十分痛心,每一个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弟兄,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黑煤球只能尽力护住自己,催促着同乘一骑的弟兄加快一些速度,因为敌人就快要追上来了。

最后一匹汉唐王朝的马冲进了包围圈,就是黑煤球所在的那一匹黄鬃马,见到自己过了线,黑煤球按照云藏锋之前给的指示吹了一声响哨。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山羊胡胖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但是天生缺心眼的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微小的细节。

因为没有在意到这种细节,所以云藏锋这个其实不算完美的计划成功的将山羊胡胖子的先头部队引入了自己的包围圈里面。

“该放箭了,队长,你看黑煤球的屁股都快被那个胖子的马啃上了。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我们不能再有更多牺牲了。”刀疤脸焦急地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摆摆手,按住了刀疤脸说:“老巴,再等等,我们的人马还没有冲出来,敌人也还有大半截部队在包围圈外面,这个时候放箭,敌我不分,得不偿失。吩咐所有人,准备好。”

刀疤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云藏锋的话有不能不听,只要从背后别着的三把旗帜中取出来一杆土huáng sè的短旗,向对面挥舞着。得到信号的gong nu手早就已经拉弓至满月状态,只等指挥那边下令放箭,这个时候看到huáng sè旗帜,呼吸更轻了一些。

“就是这个时候,给老子放箭。”云藏锋盯着道路中央的敌军,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的包围圈里面还有几匹马没有冲出去,但是敌军的马匹黏得太紧,如果等到黑煤球跑出来,那山羊胡胖子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云藏锋心知不能再等下去,迫于无奈之下,云藏锋只好下令放箭。

刀疤脸听到这个信号,站起身来,一杆红色旗帜从背后取出,然后高高举起,不停挥舞着。一时间,箭如雨下,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第一波箭矢敌人没有防备,处于中部的那些西疆骑兵不是马中箭倒地,就是人中箭落马。

见第一波箭射完,云藏锋对小虎叫道:“小虎哥,跟我进去救人。”

不等小虎回应,云藏锋取出腰间战刀,三步并做两步便冲进了敌军马阵之中。小虎不得不跟在后面一起上,两人步行而至,但是两边的箭雨犹未停息。

云藏锋飞身而起,一跃数尺,跳到一名西疆骑兵的马背上,手上反握战刀,直接抹了对方的脖子。取得战马的控制权,云藏锋双腿一夹马腹,迅速追到黑煤球的身后,一刀将一支冲着黑煤球那边去的弓箭隔开。

黑煤球回头一看,见到是云藏锋便投向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敌方统领见到从自己的后方冲出来一匹战马,正要用西疆话怒骂,却看到是自己人被敌人夺了马,气得山羊胡子抖动的幅度更大了。

“混账东西。吃我一锤。”山羊胡胖子大叫了一声,一锤朝着云藏锋的后背击出。

云藏锋没有真气,不能像其他将军一样一拍马背,一口气提起飞到空中去,因为他一拍马背,马可能就被拍死了。云藏锋的跳跃能力很强,甚至可以达到别人要使用轻功才能达到的程度。

但是云藏锋要想跳跃起来,必须双脚沾地才行,要想踏空而行,凭借云藏锋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所以在面对对方含怒的雷霆一击,云藏锋选择了硬抗。云藏锋仰面倒下,背部紧紧贴住马背,双手将战刀横在胸前,重锤从上而下,狠狠撞击在云藏锋的战刀之上。

汉唐王朝的战刀为了追求最大化的攻击力,在硬度上面远远超过了其他的任何一个方面,如果云藏锋手上的是一把软剑,那这一锤云藏锋还可以通过软剑的韧性卸力,但是战刀不行。战刀碰到强大的力量时不会弯曲,只会折断。

只听当一声,云藏锋手上的战刀折断,重锤直接落到了云藏锋的胸膛上面。云藏锋一口鲜血喷出,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是这样的强悍,早知道就不应该硬接这一锤了。

但是经过这么一耽搁,黑煤球就冲出了箭雨的范围,山羊胡胖子却被云藏锋拖了下来。

另外一边,埋伏在道路两旁的步兵也冲了出来,西疆骑兵被逼在一个狭窄的区域里面完全没有办法进行冲锋的时候,胯下的战马只能成为一种辅助作战的工具,而不能成为主要的战斗力了。

洪家少爷大喊道:“所有步兵,砍马脚。”

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举动,即便是没有在奔腾状态的战马,高扬马蹄也是能够踩死人的。但是只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专业的指导,可以把因为砍马脚而被踩死的几率减少许多。很幸运的是,洪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专业的人。

在洪家,这种战马类的坐骑早就已经被淘汰掉了,因为这种战马在洪家这种层次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如果是可以通灵的灵兽或许还会有用。

在很早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种在战阵之中砍马脚的方式,并且这种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成为了步兵反过来克制骑兵的战法。但是,这种方法早就因为传承的混乱还有知识交流的断层失传了,只留下了有这种方法的传说。

经过洪家少爷长时间的研究,终于发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那就是依靠着武器还有技术了。

砍马脚的武器是一种类似于钩镰的用具,武器顶端向内勾,内部开刃,下面是超过三尺的长柄,只需要勾住马脚便可以轻松将马脚截断。剩下的就是准头了,这个就是需要长期的练习才能做到的。

当云家军取出身上的用具时,道路中央一片人仰马翻,步兵步步紧逼,西疆骑兵节节败退,最后缩成了一团。

云藏锋方才被敌方大将一锤锤到胸口,身下的地方战马就如同之前黑煤球的那匹马一般,直立的四蹄立马折断,跪倒在地,云藏锋趁机翻身下马,吐出一口鲜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从身后掏出自己的长刀,一刀横斩斩断马首。

山羊胡胖子也向后跃起,直接从马上翻落,稳稳落地。落地之后,上下举着手中双锤,一脸警惕看着云藏锋。

云藏锋暗自庆幸之前乌木茶的雷蛇帮他将化龙诀突破了一层,否则今天这一锤落到自己的身上,必定会骨断筋折,少说也会折了七八根肋骨。

对面的山羊胡胖子也是十分纳闷,寻常人要是经受了这样一锤,不当场毙命也会身受重伤,但是对面的汉唐王朝将军只是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就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还顺手斩了他的马。

摸不清楚对手的深浅,山羊胡胖子决定先试探一下,然后问云藏锋:“来者何人,我乌尔努手底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云藏锋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按照他这个问法,别人的来历还没有问出来,自己就先把底子透露了一个干净,倒是傻的可爱。

云藏锋刚才吃了一记重锤,还没有缓过劲来,深深吸了两口气缓了一下胸口的气闷感,然后对乌努尔说:“我看还是不必了吧,你们可能没有这个时间了。”

说完,用下巴点了点乌努尔身后。乌努尔回头一看,自己的兵马正在节节败退,几乎就要到了云藏锋的身前。

乌努尔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鼠辈,吃我一锤。”

说着,乌努尔持锤攻来,锤子势大力沉,攻势凶猛,但是云藏锋的心里丝毫没有一点慌乱。他早已经看出来乌努尔虽然强,但是也只仗着自己的蛮力和一双重锤的材料上乘,云藏锋这两样都不弱于他,甚至还要强上不少,面对一对一的局面,云藏锋只有一个字,赢。

眼见重锤行至眼前,云藏锋只拿刀面在重锤上面一拍,身形一转,已经来到乌努尔身后,刀锋一划,乌努尔的双臂应声而落。云藏锋掉转身体,左右仍然捂住刚才被锤了一下的胸口对乌努尔说:“你太慢。”

乌努尔吃痛大喊,然后用西疆话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就开始念起了什么咒语,只见所有西疆骑兵都跳下了马,跪在地上,用一种虔诚的表情叽里咕噜的念着和乌努尔一样的咒语,听见这个咒语,云藏锋即便是不懂也只觉得一股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藏锋喊道:“快阻止他们。”

有反应快的士兵举起手中的战刀向着西疆骑兵的脑袋砍过去,但是已经晚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跌宕起伏

伴随着西疆骑兵晦涩难懂的咒语,天上正高悬的日头慢慢被乌云覆盖起来,整个天地之间都为之一暗。一股黑色的狂风夹杂着如同动物的腥臊味道席卷而来,飞沙走石,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洪家少爷抬头看天,喃喃自语道:“天地变色,异象接连出现,必然横生枝节,遭遇不可测之变故。”

云藏锋是距离山羊胡胖子乌努尔最近的一个人,黑色腥风简直就是朝着云藏锋的脸上扑了过来。云藏锋担心这个异象会让将士们遭遇不测,急忙大声喊叫道:“所有人多加小心,这风有古怪。”

刚刚把话叫喊出来,云藏锋就听见身边的乌努尔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声,紧接着声音慢慢变得高亢,就像是灵魂被人从体内活生生地拉扯出来一般。云藏锋心中暗自担忧,倒不是为了乌努尔的生命,而是为了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弟兄,毕竟这样的异状出现在敌人的古怪举动之后,难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边乌努尔的叫声还没有停歇,其余的西疆骑兵也都仰天大叫起来,云藏锋在黑色腥风之中勉力睁开眼睛偷偷瞅了一眼,之间所有西疆骑兵的七窍之中都冒出了颜色不一的雾状物体。

这些雾状物体呈一条直线迅速地朝着天上飞了上去,上面有一个漩涡,就像是有一头可怕的巨兽在他们的头顶上张开了血盆大口吸取着这些人的灵魂。

很快,雾状物体就被抽离了一个干净,云藏锋本来以为这些人会软倒在地,但是没有想到天空中的黑色漩涡迅速倒过来开始旋转,只不过送回来的不再是五颜六色的雾状物体,而是如同液体一般的黑色物质,这些物质如同活物一般滴落到西疆骑兵的身上,然后就开始找寻西疆骑兵身上的孔洞钻。

被这些黑色液体钻进体内,这些西疆骑兵并没有发出刚才那样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吼声,反而是开始变成了一种十分舒爽的shēn yin声,就好像灵魂与**得到了升华,有那种久旱逢甘霖的美妙滋味。

云藏锋越听越看越是觉得十分可怖,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的明显,甚至背上还有额头上面都开始冒出了冷汗。

很快西疆骑兵们的仪式就结束了,虽然经历了这么一些繁复的过程,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只是在这一盏茶的时间里面,那些大风还有突然暗下来的天色都大大阻碍了云藏锋和汉唐王朝军士们的行动,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打断西疆骑兵的仪式。

这一次大家都看清了,西疆骑兵们仪式之后的恐怖模样。起初被云藏锋一刀斩断了双手的山羊胡胖子乌努尔的双手重新长了出来,甚至肩胛骨的位置凭空生长出来两只黑油油的尖刺,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足。

除此之外,乌努尔的身形也变大了不止一圈,只不过浑身的肥肉都变成了虬结的肌肉,高度也被拉长了不少,只是因为身形的突然变化,让乌努尔的皮肤都被拉长撑破,变得薄了许多,云藏锋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着液体的血管,只是血管里面流淌着的不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黑色的血液。

其余的西疆骑兵也都有各自的变化,不是变得高大起来就是变得扭曲,甚至扭曲得都不像是一个人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云藏锋,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已经变化的西疆骑兵之外,都发出了这样一个疑问,只是所有人都把疑问憋在了心里,没有人说出来。

“哈哈哈哈,这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不肯告诉我姓名的汉táng rén,你即将死在西疆的勇士手里。西疆的战士们,展现出你们的力量,将他们撕碎。”变化之后的乌努尔已经不能被称作山羊胡胖子了,应该说是健硕的西疆勇士。

乌努尔伸出那一条新生的手臂,掉落在地上的双锤就如同有灵一般飞到了乌努尔的手上。这一次乌努尔已经比云藏锋还要高出不少,他高举双锤,重重朝着云藏锋的脑袋轰去。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狞笑,因为他已经预见到了云藏锋被他一锤打成肉饼的画面。

谁料云藏锋面对这如同山岳一般的重锤竟然不闪不避,只是将早已经握在手中的长刀横在面前,将变身后的乌努尔全力一锤拦截在了半空之中。一股巨力从手上的长刀传了过来,震动的刀柄让云藏锋几乎快要握不住,如果不是长刀的材料和锻造技艺都是世间一流,恐怕也只是落了一个与云藏锋战刀一样的下场。

云藏锋没有敢站在原地与乌努尔角力,因为乌努尔看到云藏锋竟然可以拦下他这个状态的一击显然更是愤怒,另外一锤和背上的黑色双刺就要朝着云藏锋猛攻过来,但是云藏锋已经腾不出一只手来抵挡乌努尔连续的攻击。

所以云藏锋选择触之即走,竭力将乌努尔的重锤推开,然后仗着身手敏捷后退两步,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说道:“的确变强了不少,至少力量是之前的两倍还要多,不过,不是不可以一战。”

“哈哈哈,那你可是上来试试,吃我落雷锤。”乌努尔听完云藏锋的话之后哈哈笑道,在他眼里看来,这个东躲西藏甚至不敢接他第二锤的家伙说出这个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令人发笑。

也许在乌努尔变身之前,云藏锋的实力还让他有所忌惮,甚至是不敢面对,但是在这个状态下的乌努尔,只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他可以不将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乌努尔的话音刚落,云藏锋就消失在了原地,他再一次通过熟练的技巧爆发出了令人吃惊的速度,这是因为云藏锋对于自己肌肉的完美控制,让他可以做到没有真气也能做到的一些事情。

只不过,这样的举动对于云藏锋来说,负荷还是太大了。在这样的前提下,云藏锋依然选择了采用这样的战术,只能说明云藏锋认为面前的敌人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够有半分拖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身后正在承受同样属于怪物的其他变身西疆骑兵攻击的兄弟们也是他的牵挂。

云藏锋的再次出现已经是在乌努尔的面前了,刀锋已经划过了乌努尔的脖子。乌努尔抬手防御的架势还在半空,黑色的血液已经从乌努尔的脖颈喷射了出来,已经卸力的云藏锋朝着乌努尔的肚子踹了一脚,把自己弹到了数尺之外。

“这一次,你应该是没有什么法子了吧。”云藏锋心里这么想着,毕竟有哪一个人能够被人抹了脖子还能够没事的。

转过头来的情形让云藏锋睁大了眼睛,瞳孔也缩小了不少。那一刀的速度很快,但是伤口却不浅,毕竟是云藏锋狠狠砍下去的。乌努尔只是用手把自己歪掉的脑袋扶正,那只要一开始接触的血肉就开始连接起来,生长出了新的血肉,很快就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好爽啊,好爽啊,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那一刀,一点也不疼,甚至让我感到太爽了,我没有办法给你形容那种感觉。只不过,我现在是杀不死的,来啊,再来啊。”乌努尔状若疯癫,一头本来编好了辫子的长发也散乱开来,随风飞舞,瞳孔是一种异样的黑红色,根本不像常人。

云藏锋还在思索着对策,乌努尔的攻击就接踵而来,云藏锋竭力闪躲,看起来十分狼狈。最开始硬接的一招只是在试探对方此时此刻的实力,在试探出来之后继续和一个打不死的家伙硬拼,可就十分的不明智了。

包围圈里面的局势在仪式完成之后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原来是围剿者的云家军这个时候变成了被凶兽tu shā的可怜羔羊。双方黏得太紧,远处的gong nu手也不敢大规模的使用强弓齐射,只能够尽量接近之后使用手中的轻弩射击对手。

只不过这样的攻击在完成仪式的西疆骑兵看起来就如同蚊子的攻击一般弱小,那些细小的弩箭根本就不能chā jin他们石头一般坚硬的身体里面。

还能够勉力支撑的人只有胡璃、小虎和刀疤脸,能够一战的人只有云藏锋一个。身下的人不管人数有多少都只能够节节败退,或许人数的优势能够拖死对方,但是这样巨大的牺牲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

在还有希望的情况下,云藏锋的命令是保全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与敌人同归于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云藏锋见到自己的部下不断发出哀嚎,叫道:“大家找机会斩断他们的手脚,这群怪物的恢复能力很强,只能游斗。这种变化一定是有弱点的,不然他们一开始就用了,大家撑一会,等我和洪统领找出他们的弱点,我们就胜利了。”

作为军队最高统帅的云藏锋,他的话还是很有用的,一时间士气就高涨了不少。胡璃和小虎也都杀到洪家少爷的身边,保护他让他有更加安全和放松的环境去思考。

说完了鼓舞士气的话,云藏锋还是要回过头来面对一个打不死的对手,不知道是不是乌努尔听到了云藏锋的话也开始紧张起来,攻击变得紧密了许多。

乌努尔不能够像云藏锋一样用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进行移动,但是身体变化之后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一锤落下,云藏锋向后一跃,地面就被锤出一个巨大的坑洞。云藏锋引导这乌努尔冲入西疆骑兵的战圈中,乌努尔也根本不管不顾,战锤在身体两侧飞速舞动,一些倒霉的家伙就这样被一锤锤爆了头颅。

就在云藏锋一边躲避一边观察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噗”的一声,是倒地的声音,云藏锋转过头去一看,这一次竟然是西疆骑兵中的一员。

疲于奔命的云藏锋终于发现了一个细节,倒地的西疆骑兵整个眼珠都变成了黑色,但是其他的西疆骑兵都还夹杂着红色。

这个时候,云藏锋和洪家少爷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道:“是时间。”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狂暴乌努尔

云藏锋和洪家少爷脱口而出两个字之后又相视一笑,显然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于胜利的执着还有一种聪明人之间的默契。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聪明这种事情是需要建立在十分强大知识基础和逻辑分析能力之上的,如果不是云藏锋和洪家少爷从小就对于修仙界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有所接触的话,如果不是他们两人都在各自的学习环境中被培养出来一种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的话,他们也是不能够从一个西疆骑兵的死亡分析出来乌努尔这些人在这种状态下面的弱点的。

所以,有些人天生就要弱于人不是输在了自己的头脑上面,而是输在了家世背景还有教育的方式上面,这些东西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这并不是说家世背景能够给一个人带来多么大明面上的帮助,而是说在耳濡目染之下,大家族所带来的影响会成为这些人的隐性实力,这些都是平时看不见的,却十分管用。

西疆骑兵的死亡是云藏锋和洪家少爷分析的基础,当然还有之前提到的眼睛里面的黑色这样一些细节,这些细节如果不能被云藏锋或者洪家少爷发现,他们也不能够分析出来这些西疆骑兵变化之后的弱点。

如今知道了弱点之后,就只需要对症下药,采取拖延政策就能够取得胜利。令人放心不下的是云家军这一帮普通的士兵,西疆骑兵的身体素质本身就要强悍许多,当西疆骑兵用了这个十分诡异邪门的仪式之后,汉唐王朝的军队就更加处于劣势之中。

“全军将士听令,飞云骑和流云营全部后退,gong nu手采取强弓猛烈射击,最大程度拖延地方的行动。要命的,立刻给我动起来。”云藏锋躲避着乌努尔的攻击,一边退一边对全军上下叫喊道。

霎时间,骑兵营一人牵引一名步兵上马,飞速离去。飞云骑和流云营一走,gong nu手的强弓拉满朝着敌人的躯干和四肢猛射,强弓的力量要比轻弩要强得多,每一次射击基本都可以让西疆骑兵前进的步伐一顿。

见到成功阻碍了西疆骑兵的前进速度,洪家少爷大喜过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流云营的身上还带着许多飞爪和绳索,甚至还有铁网之类的东西。

西疆骑兵的步伐一旦被阻碍,眼前没有了敌人,就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还在战场中央的云藏锋等人身上。云藏锋还有胡璃、小虎都是对付完成仪式的西疆骑兵的主力,此刻战场中央只剩下了三人,而围在三人周围的可是不少于五百人的西疆骑兵。

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云藏锋等人走去,云藏锋他们三人也缩到了一块,周围还不断有敌人倒下,敌人的数量的确是在不断地减少,但是那一种因为莫名的变异而产生的压迫感却是更加的强烈了。

“再等等,再多撑一会我们就能够杀出去了,这群杂碎,能拿我们怎么样,哼。”小虎不断给自己和身边的两个战友加油打气,但是三个人都知道他握刀的单手比之前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云藏锋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状况,如同小虎所说,凭这些西疆骑兵的实力确实不能够将他怎么样,稍微有一些威胁的便是变身后的乌努尔,但是乌努尔也不能伤他分毫。可是,自己能够保护自己,又怎么能够保护身边的二人呢,尤其是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包围之下。

眼看着三人就要落入到危险之中,云藏锋和胡璃三人只听见西疆骑兵的包围圈之外传来了一声洪家少爷的命令:“gong nu手停止强弓射击,改为轻弩近身不间断射击掩护流云营,流云营结阵。”

话音刚落,从圈外飞过来数十张铁网,这是对付大规模抱团的敌人所用的特殊武器,铁网上面的每一个节点都生出来一根尖锐的铁刺,足以令铁网中的人难以挣扎,但是不知道对付这些把疼痛当做chun yào的家伙还有没有用。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根绳索,前方结成了一个套,只需要套中敌人的脑袋或者身子,往后面一拉就可以迅速收紧,将敌人控制在自己的攻击范围里面以达到xiàn zhi敌人行动的目的。

有了这两样xiàn zhi敌人行动的神器帮忙,云藏锋三人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云藏锋的刀十分锋利,在这种情况下,大开大合的长刀更加显现出了它的威能,只见云藏锋朝着下方一扫,面前 数名变身过后的西疆骑兵的脚就被整齐的切断。

小虎的残念刀法也发挥出了它应该有的威力,残念刀法本身就是由身患残疾之人使出,并且迅速取人性命或者断人手脚的刀法,一招一式都是取敌人的要害。西疆骑兵在仪式之后变得厉害了许多,却仍旧抵不过残念刀法移形换影一般的神速,只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手脚横飞。

这边打得热闹,另外一边的胡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身着银色软甲,使着太极双剑的胡璃就像是人群中的一只银狐,手中的太极双剑就像是银狐的獠牙,看准了敌人的脖颈,一口咬下去,不停地夺走他们的血液。

即便是在这样gāo qiáng度的攻击下面,敌人也丝毫没有减员,只是前面被断了手脚的人挡住了后面想要冲进来的人,让场面变得混乱起来。因为互相的踩踏死亡的人数倒是不少,有很多人时间没有到反而是被自己的同伴踩成了肉泥,死相凄惨。

乌努尔也被几张铁网给困住,但是越发狂暴的乌努尔奋力一震,将几张叠在一起的铁网给挣开。落到狂暴乌努尔身上的铁网就像是一件件女人身上的衣物,被这个粗暴的男人轻易地撕裂开来。

乌努尔狂笑道:“汉唐王朝的缩头乌龟们,你们就只敢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真是可笑。比起我们敢于牺牲的西疆勇士,你们有什么资格享受着天下第一肥沃的土壤,拥有最美丽的风景,你们不过是一堆粪坑里面的蛆虫。”

“该死,这个家伙怎么还没有倒下,他的同伙差不多都要死完了啊。这个家伙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云藏锋低声骂了一句。

云家军之中有一个看不过去的流云营步卒,他的身上是一柄不知道在哪里缴获的雁翎刀,好看倒是好看,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上乘的宝刀。他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从队伍里面走出来,大声叫道:“西疆蛮子莫要猖狂,且让爷爷来会一会你,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云藏锋刚想要大声叫出“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这句话,那名雁翎刀勇士就被狂暴乌努尔一锤击中脑门,脑袋瓜就像是七八月里面的西瓜一样,“砰”的一声就炸裂开来,鲜红的浆液和固体散落了一地。

乌努尔见血更加兴奋,两柄落雷锤舞得如同狂风,朝着士兵们所在的区域冲去,嘴里不住喊道:“汉唐王朝的蝼蚁们,前来受死。”

作为主帅的云藏锋见到自己的部下有难自然不能不管不顾,他飞身上前,倒拖着长刀,一刀从乌努尔的肩上砍过去,只是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刀锋过后就是手臂被人斩落,云藏锋这一刀不过只是留下了一道深一些的伤口罢了。

云藏锋落地说道:“乌努尔,你也不过是借助了邪门歪道的gong fǎ罢了,这个状态你又还能维持多久,如若要打,便冲着我来。你不是问老子叫什么名字吗?记住了,杀你的人叫云藏锋,不然到了阎罗王那儿不好交代。”

这个时候的乌努尔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云藏锋看到乌努尔眼中的黑色已经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眼睛,只有中心的瞳仁还有一抹猩红。

乌努尔长啸一声,这一声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够发出了的嗓音了,简直就如同嘴里面刮着一股狂风,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也就小虎的内力高深一些,可以勉力支撑。

长啸之后,乌努尔很快便持锤攻来,速度出乎云藏锋意料的快,几乎只是一眨眼就到了眼前。云藏锋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高高跃起,躲开了这一锤,这个时候云藏锋才反应过来向一侧避开。

乌努尔一锤未中,另外一只手拿着的重锤直接平举横扫,正中云藏锋的腹部。云藏锋被打得倒飞而出,飞在空中只是竟然有破空之声响起,弹射离开的地方由尘埃形成了一个圆圈。

失去理智的乌努尔力量越发巨大,速度也更快,他甚至比倒飞而出的云藏锋更快落到云藏锋即将要到的地方。一锤高高举起,只等云藏锋脑袋送上门去,如果这一锤子打中,云藏锋少不了是一个脑袋变西瓜的下场。

眼看自己要遭,云藏锋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还有五脏受到重击的气闷感扭转身躯,生生让自己的身体从倒飞的空中落下。落地不停,手握住长刀尾部,直刺出去,长刀本身就比一般的长兵器长上一些,加之云藏锋的手臂也很长,长刀刀刃直接穿胸而过,刀尖从乌努尔的背后伸了出来。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乌努尔直接朝云藏锋掷出一锤,云藏锋不敢硬接,反手一拧,在乌努尔胸前掏出一个大洞,然后抽刀而出,整个人向后倒下,只让双脚沾地,生生把身体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幅度,才避开了这雷霆一锤。

受到重创的乌努尔犹未断气,带着前后透光的胸前大洞朝着云藏锋猛冲过来,看样子是想仗着自己身体的强悍将云藏锋撞成肉泥。

云藏锋也照猫画虎,反手将长刀一握,如同长矛一般将长刀朝着乌努尔投掷出去,紧接着双手化为龙爪形,一招击出,口中大喝道:“撼海苍龙。”

赫然便是龙战的成名绝技“撼海苍龙拳”,只是这一招少了真气的加持,威力大打折扣,逊色不少,不过由力气带起的气龙还是将乌努尔的身躯淹没在内。

如果不是那一阵丝毫没有改变的脚步声从撼海苍龙拳的气龙中传出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战结束了。云藏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乌努尔撞到腹部,再一次受到撞击,云藏锋差点将五脏六腑全部都从嘴巴里面吐了出来。

乌努尔冲过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云藏锋投掷过去的长刀,长刀插在乌努尔的左边胸口,随着乌努尔冲刺的步伐左右摇晃。

云藏锋腋下夹着长刀,尽力想办法让双脚落地,才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直到那黑色慢慢将乌努尔眼中的猩红掩盖。

“噗通”一声,乌努尔倒在了地上,云藏锋亦如此。

第二百二十章 前进

战场上面好不容易烟尘尽消,云藏锋依旧保持着被乌努尔冲撞而飞出的那个姿态,双手将乌努尔的腰腹搂住,一副想要借此卸力的样子。从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云藏锋就知道乌努尔已经身死,但是却仍然感觉乌努尔尚有余力,竟然丝毫不敢懈怠放松,只能维持着这样一个姿态许久。

直到烟尘消散殆尽,被云藏锋搂住的乌努尔全身软趴趴的向下坠,四肢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云藏锋才敢放开双手,让乌努尔的尸体噗通一声落到地上。抬头看去,自己已经离原先站立的位置有十数丈的距离,这一撞竟然让云藏锋飞出了这么远。

不去管乌努尔的尸体如何,云藏锋只是摇摇晃晃地朝着大军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去,直到到达所有人的中心才瘫坐下来。

小虎也是受伤不浅,单腿站立已经十分不稳,依靠着手中的烧火棍才能够勉强移动,此刻几乎是爬到了云藏锋的身边靠着云藏锋坐下。他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与云藏锋背靠着背,然后骂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打不死又勇猛无双的怪物。”

听了这个话,云藏锋张开嘴想说话,但是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呕了出来,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他也接着说道:“我怎么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西疆人人都是如此,那我汉唐这个仗也不用打了,去多少人不过都是送死而已。”

两人再无言语,只想好好休息一番,没有想到只是这样一个小规模的遭遇战竟然也打得如此艰难。

放眼整个战场,遍地都是鲜血和死人,身边甚至还有断肢和碎肉,这个场面就像是一个修罗场,普通老百姓光是看见就会不寒而栗。

云家军里面有许多人也是新兵,根本没有怎么真真正正和人动过刀子打过仗。起初都是精神高度紧张,浑身亢奋的状态,这些血腥和残忍的画面还没有造成多大的冲击,等战斗一结束,冷静下来了,刺鼻的血腥味和恐怖的画面结合起来,胃里面的酸水不住的翻涌,很多士兵都开始呕吐起来。

每一个士兵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伤,甚至有的人伤得比较严重,必须尽快得到治疗。这一场仗即便是胜利也是惨胜,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被敌人一个人数不多的先头部队打成这样,云藏锋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身穿银甲的胡璃也朝着云藏锋走过来,身上的银甲已经染上了许多红色和黑色的液体,不知道胡璃有没有受伤,但是力竭是肯定的。她走过来甚至没有对云藏锋说一句话,就趴在了云藏锋的身上,也没有睡觉,只是眼睛这么呆滞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知道,人在极度疲劳或者是过度使用力气的状态下是不能立马进入睡眠的,而是进入一种大脑放空,身体也无限放松的状态,等身体休息足够了才能从这种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然后进入到睡眠当中。

“队长,这些尸体还有伤员怎么办?”刀疤脸从一开始就听从云藏锋的命令,没有直接加入到战斗当中,所以受的伤不重也保持了良好的体力,只是指挥后来的拖延战费了一些精力,这个时候小跑过来,见到胡璃和云藏锋的样子,不忍打扰,就小声地询问云藏锋。

云藏锋说道:“把尸体都聚拢,然后就地焚烧吧。受伤的将士们派遣一个小队的骑兵护送回营,他们不能跟着咱们一起前进了,但是我们不能抛弃他们。记住,让伤兵们乘马,不能乘马的,由受伤比较轻的士兵们扶着、背着走回去。”

刀疤脸拱手行礼道:“记住了,我这就去下令。”

等刀疤脸走远,云藏锋才骂道:“娘的,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计划,没有想到西疆这群蛮子还给我留了这么一招。还想说抓两个舌头来问问情况,这下好了,全都死光了,还换了老子这么多弟兄。”

小虎靠着云藏锋的背说道:“别抱怨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好好休息,节省点力气吧,估计等我们到了地方,这仗更难打。”

“不行,光是这样还不成。”云藏锋竭力撑着站起身来,捂着自己刚才多次受到撞击的小腹说道,“西疆蛮子留的这一手太过于厉害了,不得不防,我得派个人把这个信息给带回去。”

这一下突然站起来吓了小虎一跳,本来是靠着云藏锋的小虎没有想到云藏锋会突然站起来,直接就往后倒,差点摔在地上。胡璃在云藏锋怀里,倒是被云藏锋直接抱了起来。

云藏锋怎么说也是整个云家军的统帅,这个时候休息了一会就应该站出来主持大局了,他命令道:“孙守德,你骑上一匹快马,回去将此间的消息报告给姬不予姬将军。西疆人的这一招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今后在正面战场上面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是,将军。”孙守德收到消息之后就立马找了一匹马飞奔而去了。

西疆人进行的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藏锋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所以也不能提供给姬不予更多有用的信息,只能把现场的情况报告过去。而这些情况,孙守德都看在眼中,不需要云藏锋再去总结。

孙守德走出不远之后,云藏锋喊道:“还能动的,把尸体聚拢烧掉,我们兄弟们的骨灰,我们要带回故乡去,西疆人的骨灰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吧。做完了事情,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再出发。”

每个人的心里在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都不愿意再去做这些让人伤心难受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了怨言,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兄弟的尸首他们不去收就没有人去收了。

或许一个士兵在给别人收尸的时候自己心里面也会想,有一天他是不是也会就这样倒在了战场上面,然后也有一个兄弟留着眼泪替他收尸。这个时候,士兵们心中的责任感和勇气都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哀兵必胜。

“将军,死去弟兄们的骨灰就让我们带着回去吧,反正我们也不能跟着将军您一起去前方了。就让我们这群废人背着死去的兄弟们走一程。”云藏锋正在休息的时候,一个受伤看起来有些严重的士兵走到了他的面前说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做法,他怎么会不同意,这也表现出了这些同袍将士们的一点拳拳之心。

焚烧尸体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地上的骨灰也不可能全部都拾得起来,将士们都没有随身带着骨灰坛子、骨灰盒之类的物品,就草草地用布包裹了一下子就背在了背上。

负伤将士们也都骑着马往来时的路出发了,云藏锋还有剩下的人都目送着他们,云藏锋眼睛里面饱含着热泪道:“全军听令,跪。”

所有人单膝跪下。云藏锋再命令:“一拜,二拜,三拜。”

众人依令行事,朝着背着骨灰的将士们行了三个叩拜之礼,云藏锋再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将士们依言而行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一次每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着热泪送别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而那些西疆士兵就永远留在了这一片不知道即将属于西疆还是属于汉唐的土地上,与黄土融为一体,甚至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云藏锋深吸了一口,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两个意义沉重的字:“出发。”

一行人再次朝着西北进发,出师未捷已经让士气低落,但是云藏锋的一举一动又让这一群失去了士气的士兵们再次爆发出了与敌人一战的**与勇气。前行,特别是在知道了敌人的恐怖和前路的艰险之后继续前行,是需要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的。

云藏锋依旧骑马,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走在中军,而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边,那一匹花斑乌蹄驹和那一道伟岸的身影就成了全军将士的精神支柱还有最后的依靠。

洪家少爷驱马跟了上来,胡璃还有刀疤脸等人自然是不甘落后的,只有小虎还慢吞吞的跟在队伍的中间走着,即便是单脚,他的步伐也无比坚定。

光是赶路也着实无趣了一些,这样的气氛不说点话就会变得更加让人压抑了,所以云藏锋就问道:“老洪,你说说,这些西疆的骑兵是怎么回事?只是做了一个如同跳大神一般的仪式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洪家少爷说道:“我也不知道,平生从未见过。”

云藏锋道:“那我跟你说说我见到的一些东西,看你能不能相出一些什么来,其实我有了一点猜测,只是不知道我的猜测距离真相还差了多少。”

之后,云藏锋便把自己在因为仪式刮起的大风中见到的一幕幕都告诉了洪家少爷,就希望洪家少爷能够给他参谋参谋,给他一点意见。

叙述完之后,云藏锋说道:“我猜想,他们被黑色漩涡吸取走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灵魂,而黑色漩涡还给他们的未知力量给他们提供了许多让人费解的能力。”

洪家少爷也是附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另外可能那些黑色的液体在给这些人提供力量的同时会不断蚕食他们剩下的生命,所以这些变化之后的西疆骑兵才会在爆发出非凡的战斗力之后相继倒下,这等妖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嗯,老洪,我们加油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吧,如果再让西疆的军队爆发出这样的实力来,恐怕我们这点人还真不够对方塞牙缝的。想一想敌人数万人的军队都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力量,那简直就会比三十里沙海里面铁甲蚁还要吓人得多。”云藏锋脸上写满了后怕。

天边一朵红霞照亮了二人的身躯,前路却变得不可揣摩。

第二百二十一 夜里遭袭

经历了与那西疆先头部队的一战,云藏锋这一路走过来可谓是战战兢兢,就怕再遇到另外一只西疆骑兵的先头部队。不知道是云藏锋的运气好还是因为西疆的战线被汉唐王朝给拉得太长,这一路走来幸运地没有再遇到一只骑兵部队。

天气这个因素往往受到人心情的影响,一个人得闲的时候,站在一条小河边上,两旁是垂岸绿柳,眼前是银波荡漾,心情美丽即便是烟雨朦胧那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是在这西疆的战场上面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天晴的时间很多,却总是觉得这个天气不太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霾笼罩着天空。

那一天之后,走出了数十里地,云藏锋还是没有见到西疆的大部队行动的迹象,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姬不予那边给出了错误的情报,让他们白跑一趟。转念又一想,自己确实在这条路上面遇见了西疆的先头部队,不应该是情报有误,于是也就这么走下去了。

这几天以来,无论是兵营里面的海东青还是自己营地里面的探子都没有了声息,云藏锋还有手下的部队都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将军,再这么走下去,可就到了汉唐王朝和西疆的边境了,恐怕是消息有误,我们要不要撤兵回去啊?”一名老兵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撤,不过他是一个将军,是全军的统帅,在任何时候他都要是一个最沉得住气的人,否则手底下的将士们怎么能够保持必胜的信念呢。念及此处,云藏锋便对老兵说道:“前路艰险,看上去越是平静越是让我心绪不宁,我且修书一封,令豢养的黑鸦给送回去问问,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大家原地休息。”

很快命令就给传了下去,将士们都随身携带者便携式的营帐,出门在外总是要有一个便宜的居所才行。大家都是此中的熟手,很快也就将一个较为小型的营地给修建起来,这还没有完,每一个士兵的身上都带着一些材料,这些材料都被做成了拒马、围栏的基础的防御措施。

看着在短时间内建起来的营地,甚至还有模有样,云藏锋不禁感叹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些玩意,真是方便啊,走到哪里都可以很快安营扎寨。”

身边的两名贴身护卫,小虎和胡璃也不禁跟着云藏锋点了点头,三人都是军中的老手了,这些情况见怪不惊,但是总少不了一些感叹,世间有才之人不少,自己总是有一些地方不如人的,不可小觑了天下英豪啊。

“对了,小虎,你传令下去,让老巴和黑煤球带一些人在距离营地一百步远的地方挖出几条战壕来,战壕埋一些木刺,不能在睡觉的时候给人偷袭了。胡璃,你跟我去看看周围的地势。”云藏锋对二人吩咐道。

洪家少爷、刀疤脸还有黑煤球都是统领,自然是要带着自己的兵一起干活,只有云藏锋这个将军才是整个军营里面最闲的人。

军队所处的地势也比较尴尬,两边都是山岭,与汉唐王朝营地所在的地方正好呈一个“凹”字,也正是这样的地势才方便云藏锋观察四周的情况,所谓站得高看得远。

不管军营里面各自忙碌的士兵,云藏锋带着胡璃就爬上了一座高峰,高峰约莫也就数十尺高,凭借着云藏锋和胡璃的体力,一口气登上顶峰是丝毫不费力。

两边小坡上面是林木茂盛,绿草如茵,只是少了一些生气,没有大型的动物,蛇虫鼠蚁倒是不少,云藏锋走在前面开路也杀了不少,打了几条蛇提在手里,说是要带回去晚上给手底下的弟兄们加加餐。

站在高峰上面俯瞰,只见军营不远处有一条河流,因为是绕过一座山峰而流,所以没有被他们发现。军营所在的这一块地方看起来应该是某一国为了通行方便开辟的道路,两座山峰原本应该是连为一体的。

在河流的对岸,云藏锋还能够依稀看到炊烟升起,有一些小房子,但是不知道是敌人的军营还是西疆人的民居。

“这里埋伏人倒是一个好地方,我们现在选的那个地方不算安全,明天让所有人都要搬到河流的边上去,方便取水,视野也开阔,被敌军偷袭的概率小很多。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情,这里的山上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应该安全。我们下去吧。”云藏锋对胡璃说道。

回到军营,云藏锋将自己的发现都说给了手底下的几位统领,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动身,另外安排了防守的工作,最后才把今日在山峰上面的收获给拿了出来。

入夜之后,除了巡逻的队伍全军营都很快入睡了。云藏锋一个人坐在营帐前面的空地上看星星,自从到了边境之后就偶尔会有这样一个习惯,以往在天奇峰,星星就像是触手可及的小珠子,这里的星星比较远,但是也比在汉唐王朝那些城镇当中看到的要明亮很多了。

城里面的灯笼还是各家的灯火将整个城池照亮得如同白昼,让天地都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和美丽。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人变得浮躁和奢华,不会去留意身边最为质朴纯洁的美丽。

只有在两国边境这样的人烟稀少之地,远离了灯红酒绿,远离了纸醉金迷,才能够用心去感受来自大自然最美好的馈赠。

摩挲着手腕上面的同心环,云藏锋想着两个人,一个是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的龙灵,一个是因为救他而几乎快要消散的玉娘。他对龙灵是爱,对玉娘是义,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玉娘的伤势如何了,这么些时日了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公子,进屋歇着吧,外边天冷。”胡璃的声音从营帐里面传出来,之前她说要给云藏锋铺床就自己忙活了,这个声音传出来应该是床铺好了。

兴许是云藏锋久久没有动静,所以胡璃就自己跑了出来,看见云藏锋看着天空在愣愣发呆,就走到云藏锋的身边坐在地上和他一起看星星。

夜里的胡璃脱下了头盔但是没有脱下那一身银色软甲,战场上面不允许这样的随意自在,不过这也够了,能够有一点点的轻松,对于时刻身处于危险当中的士兵来说都是难得的。

战场上面和衣而眠,枕戈待旦都是常有的事,云藏锋更是要求手底下的士兵每一个人只要出了拒北城大营在任何情况下面都不许脱下身上的战袍。

胡璃随风飞扬的头发在银色的月光下面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乖巧可爱,云藏锋只看了一眼就有些痴了,忍不住就想要多看两眼。也许是觉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胡璃用手将丝丝的秀发别到了耳后,这个动作就更加的令云藏锋心动了。

云藏锋早就已经不是童子之身,与龙灵成亲多年,怎么可能没有触碰过禁忌,加上和柳问情在山洞里面的旖旎一夜,云藏锋已经有过两个女人了。食髓知味,到了军营之后,云藏锋一直克制着自己对胡璃的感觉,今夜却不知道如何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他呢喃着呼唤了一声:“小胡璃。”

胡璃看得正认真,把头转了过来,问道:“怎么了,公子?”

一时间有许多过念头冲进了云藏锋的脑海当中,那种爱怜的想法和人类最原始的shou xing就在他的心中交锋,一个是攻击如风如电的武林高手,一个是岿然不动的铜墙铁壁,最终那一丝理性还是战胜了心中的shou yu。

他轻巧地刮了胡璃的鼻子一下,笑道:“没事。”

两人此刻离得很近了,几乎鼻尖就要碰到了对方的鼻尖,胡璃也感觉自己有些脸红心跳,浑身燥热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好想好想被云藏锋抱在怀里。

这边的气温正在升高,云藏锋的耳畔只传来“嗖”的一声鸣响,他一把推开胡璃,叫道:“小心。”

只见一支火箭从左边的高峰上面射了下来,差一点就射中了胡璃的脑袋。在胡璃被云藏锋推开之后,火箭直直插在了云藏锋将要就寝的营帐上面。云藏锋反手一掌,带起的掌风将火焰吹熄,然后叫道:“敌袭,敌袭。”

回头看时,铺天盖地全部都是火箭,居高临下朝着云藏锋的大营射过来。云藏锋暗自道:“该死,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探查过,应该没有敌人才对。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有太多的问题想不通,但是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想通了。许多正在休息的士兵匆匆忙忙从营帐里面冲出来,有倒霉一些的刚出门就bèi chā中了胸口,更倒霉的是身体被火箭刺中,然后整个人都被点燃了,大叫着四处奔逃。

一时间,军营变成了火海,局面也不再受云藏锋的控制。好在是训练有素的云家军,很快云家军的gong nu手就开始了反击,朝着山坡顶上射击,但是由于高度的xiàn zhi还有缺少有限的指挥,并没有形成有效的反击。

云藏锋叫道:“还反击什么,大家听我命令,各自逃命,往拒北城的方向跑,能够逃走一个是一个,敌人是有备而来,放弃物资,活命要紧,飞云骑尽量带人离开。”

听了云藏锋的命令,很快就有骑兵开始带着身边的人驱马离开,不过这个时候山上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埋伏着的西疆步卒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般堵在了士兵们逃跑的路上,骑兵已经冲锋起来,光靠步兵的力量是挡不住的,但这也不是绝对。

双方力量的悬殊导致了一个壮烈的画面,云家军这边的战马一匹又一匹的冲击在西疆步卒组成的人墙之上,就好像是鸡蛋打在了墙壁上面。因为战马的冲击力被撞伤、撞死的西疆步卒也不在少数,但是一个人倒下了很快就有另外一个人补上来,甚至不惜踩在死去的同伴身上,将其踏为肉泥。

第二百二十二章 置之死地

西疆和汉唐王朝的边境处,一场由西疆组织对所属云藏锋的云家军的围剿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草草建立起的军营燃起来的火把和敌人射过来的火箭点燃的大火将这个战场照亮,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汉唐王朝军士的后背映照得滚烫。

云藏锋为了能够让汉唐王朝军队的力量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面被留存下来,这一次并没有选择让全军一起突围,而是让飞云骑带着其他的同袍能走则走。

西疆方面或许是为了不被云藏锋发现他们的踪迹,这一次并没有选择西疆最为强悍的骑兵部队,而是选择了目标比较小的步兵。这些步兵组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挡在了汉唐王朝的骑兵面前,丝毫不在意这样会牺牲掉自己的生命,只想把云藏锋的这一支部队全部都留下来,将这片边境的山道变成云家军的葬身地。

有很多飞云骑冲了出去,但是也有不少的飞云骑被西疆的步卒留了下来,战马在西疆步卒的重盾之下被撞得头壳崩裂,身死当场,栽倒在地上,将身上带着的汉唐士兵甩了出去,正好落在西疆步卒的人群之中,被早已经准备好的长枪兵戳死在地上。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战,双方的人数都在急剧的减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飞云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飞云骑已经很难形成有效的冲击,死在敌人重盾或者长枪下面的云家军已经越来越多。

云藏锋一直在后面为他麾下的士兵们抵挡着从两边高地上面射下来的火箭,人数的减少让火箭的威力大打折扣,云藏锋也就转移了攻击的方向。他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我一定要将能活着的弟兄们都送出去。”

在火光的映照下,云藏锋的目光透过一重又一重的西疆步卒,看到了在他们身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将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能略微看到身体的轮廓。有飞云骑从他身边掠过,他只是挥手一斩,便能够斩落一颗马头。

这个将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距离他太远的士兵,他也没有去追击,只是信手斩杀掉触手可及的飞云骑。

面对着眼前如狼似虎的西疆步卒,云藏锋想起了在三十里沙海之时遇到沙狼的情景。那个时候也是如此,被敌人重重包围,并且敌人还有组织有纪律,凶狠程度也丝毫不亚于眼前的西疆军队,严格说起来,还要更胜一筹。

霎时间,云藏锋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像那个时候一样,要想擒贼,必先擒其王。想通此节的云藏锋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去深思,大吼一声,翻上花斑乌蹄驹就朝着对方将领的地方冲了过去。

等走得近了云藏锋才看到这些步卒与西疆人并不相同,虽然也是牛高马大的身材,但是比起西疆人来,这些人更加虎背熊腰,更加高大。身上的肌肉充满着爆发性的力量,从样貌上面来看,也有一些差异。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想起来,汉唐王朝面对的不仅仅是只有科察尔沁的西疆国,还有来自北方雪原各个部族的北域勇士。西疆人擅长骑射,在平地上面的冲击力几乎算是天下无双,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可以与其相比较。

但是比起勇武之力,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还是要数北域勇士。

云藏锋自打加入兵营开始,与西疆的各种部队都有不少的接触,但是还是第一次跟这些北域勇士较量。他想起了一句军中老人给他说的话,北域勇士都是天生的猎手,在追踪以及潜伏方面的天赋没有人可以与之相比。

难怪云藏锋在此之前丝毫没有发现敌人潜藏的踪迹。但是他也责怪自己,明明知道这样的地方十分容易中敌人的埋伏,却对他自己,对云家军太过于有自信了,这才导致了此刻的局面。

不过,云藏锋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花斑乌蹄驹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面前。云藏锋瞳孔紧缩,手上一提马缰,双腿夹紧了马腹。花斑乌蹄驹也如同有灵一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高高扬起,便要从一众北域勇士的头顶越过去。

北域勇士反应丝毫不慢,将盾牌高举至头顶,只想把云藏锋的马给拦截下来。

云藏锋大喊道:“都给老子闪开。”这句话既是说给正在冲锋突围的飞云骑听的,也是说给挡路的北域勇士听的,只是飞云骑可以听云藏锋的指挥,北域勇士又怎么会理会云藏锋。

看着挡在面前如同铜墙铁壁的北域勇士组成的盾墙,云藏锋心下发狠,渐渐将手中长刀握紧,双手握住,自上而下砍出,刀锋重重落到北域勇士组成的盾墙之上,顿时盾破人倒,惨叫声,惊呼声响作一片。

人立而起的花斑乌蹄驹也许也知道事不可为,重重一蹄踩在了敌人高举到头顶的盾牌上面,北域勇士纵然力气超群,却又怎么能抵挡宝马之威,一时间又被踩到了几人。

此时,花斑乌蹄驹也已经力竭,云藏锋又是一扯马缰,掉头而回,他这一番冲击又帮助几名飞云骑冲杀了出去。

云藏锋待要发起第二轮的冲锋,敌方将领却是将手中的兵器朝前一挥,很快形成盾墙的北域勇士都大踏步齐整整的朝着前面开始移动。如果此时云藏锋不管不顾再发起一轮冲锋的话,或许还可以送几位飞云骑冲出包围圈,但是己方的人手必定也会折损许多。

“队长,后撤吧,事不可为,我们必须要撤退才能有一线生机啊。”刀疤脸这个时候也骑上了战马跑到云藏锋的身边来。

洪家少爷也说道:“此处两边都是凸起的土丘,后面又有堵截的敌方军队,只剩下了一条通往西疆境内的道路。但是据队长今日所说,山丘的另外一侧还有一条小河,那里地势平坦,或许更加适合突围。”

云藏锋心急如焚,咬牙切齿,脑子里面却是飞速转动,心想此处两边都是凸起的土丘,通往汉唐的道路又有敌人堵截,剩下的一处或许埋伏了更多的重兵,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死战还是撤退为好。

正思索间,高地上面又发出了两波箭雨,这一次没有了点燃在箭头上面的火焰,在黑夜之中的箭雨更加让人难以避让,许多飞云骑和云家军都倒在了这一波箭雨之下。

“队长,快下命令吧,没有时间了。”刀疤脸急切说道。

云藏锋一咬牙,叫道:“大家跟我撤退,退到河边。”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这两边的高坡上面都有敌人的弓箭手埋伏,打起来对于云家军来说更加的不利,或许后方有重兵埋伏,但是地势开阔,弓箭手没有埋伏的地方,退到那里至少不用担心敌人的暗箭。

命令一下下去,剩下的云家军全部都紧跟着云藏锋的步伐朝着今日云藏锋在高坡上面发现的那条河流的岸边前进。

云藏锋逃走之后,他自然看不见地方将领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敌人主将发出了一个命令,那就是追杀汉唐王朝军队残部,活捉对方将领者,大有封赏,斩杀敌方将领者,加官进爵。

一干人仓皇逃到了河边,大家都有快马,比之敌方的北域勇士步行迅速了不少。抵达之后,云藏锋来不及休息就对身边残余的百余名飞云骑说道:“大家不要停歇,速速逃走,我留下来给大家断后。”

此话一出,飞云骑哗然,也不知道是走是留,一方面是兄弟的情谊,一方面是生死的威胁。大家都知道如果只让云藏锋一人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要想一起逃走,这就变成了一场追逐战。

只要沿着河流逃走,到了下游某一处辨明了方向是一定可以逃脱的,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断后。

也有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留在了云藏锋的身边,小虎和胡璃对于云藏锋的命令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到云藏锋的身边,那个架势自然是要与云藏锋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怎么了?都不怕死吗?老巴,老洪,黑煤球,你们三个人是统领,马上带着你们的人给老子滚。不要给老子当累赘。”云藏锋厉声喝道。

飞云骑一名老兵翻身下马,跪拜在云藏锋的面前说道:“属下愿意与云将军同生共死。”

老兵这一声“同生共死”让很多的飞云骑都下马来跪倒对云藏锋说道:“愿与云将军同生共死。”

云藏锋怒不可遏,看着这些士兵又好气又感动,冲上前一脚将带头的老兵踹倒在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听老子的命令,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同生共死?都给老子滚。老巴,老洪,黑煤球,你们三个是不是听不见老子说的话,放心吧,想要老子的命,没有这么容易。”

与云藏锋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这三个人对云藏锋的心思自然也是十分了解了,一咬牙就命令手下的士兵向着河流下游逃走了。

云藏锋朝着小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趁着胡璃不注意将胡璃敲晕了。小虎问道:“藏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藏锋笑着对小虎说:“小虎哥,我知道胡璃和你肯定是不愿意走的,你帮我一个忙,带胡璃离开这里。就骑着这匹花斑乌蹄驹走,宝马通人性,一定能带你们离开。答应我,如果我回不来,就想办法把胡璃送回到妖界去,如果我能回来,我再跟胡璃道歉。”

小虎一脸疑惑地看着云藏锋,想让云藏锋给出一个解释,也想问云藏锋妖界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后方的火光开始闪烁起来,敌人的大军就要来到。云藏锋将小虎和被敲晕的胡璃扶上马说道:“来不及解释了,你快走,等我回去,如果我能回去的话。”

说完一拍马屁股,花斑乌蹄驹长嘶一声,迈开步子迅速离开了。小虎回头看去,云藏锋将长刀握在手中,还拿出了另外一把漆黑如墨的长槊。

云藏锋一声怒喝划破夜空:“来啊,杂碎们,爷爷在这里,让爷爷看看你们有没有能够取我性命的本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卫菁菁和阿呆

汉唐王朝地域辽阔,西疆国虽然土地贫瘠,但是在面积上面与汉唐王朝的国土相比却是丝毫不差。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汉唐王朝和西疆国交界的地方十分绵长,不仅有界山、界河等等来划分两个界限,甚至还需要每隔数百里就立上一块的界碑。

两国战事由来已久,也不知道是两个的哪两位皇帝或者大王的时期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议,这才分出了国界,立下了界碑来。

在两国交界的地方有一条界河,界河的下游还像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没有受到战火的侵扰。界河的东南一侧是汉唐王朝的国境,不过,虽然是汉唐王朝国境,却是一面光滑如镜的悬崖峭壁,鸟兽尚且难以栖息,人类更是难以攀缘。

而河流西北一侧便是西疆的国土了,这里有一个西疆境内难以见到的小渔村。西疆大多数都是靠着游牧为生,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或许也就是西疆境内唯一一个靠着捕鱼自给自足的小村落了。

村落中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鸡犬相闻,邻里亲近,互相之间都是祖上三代就认识了的朋友或者亲人。

这里靠近汉唐,却又几乎与汉唐绝缘,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汉táng rén曾经偷偷渡过界河到了这里与当地人进行结合,这里也有汉táng rén的姓氏传承。在村落中央的地方就有这样一户人家,家里姓卫,有一个出落得十分可人的姑娘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本来卫家的男主人,也就是小姑娘的父亲已经替小姑娘找好了人家,男女双方也都见过了面,都挺满意的。双方的父母都以为这件大喜事就这样成了,欢欢喜喜地准备着结婚的相关事宜,把请柬挨家挨户送到了渔村每一户人家的手里。

其实这个村子也就是眼屎这么大一点的地方,村里的红白喜事一直都是由一户人家全部操办了,无论是司礼官还是庖丁,都由一家人全权担任。结婚这点事情大家口口相传,不到一个时辰,恐怕村里面的狗都知道了哪一家要结婚。

但是两家都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所以也都把这件亲事看得很重,挨家挨户送请柬然后打个招呼,聊聊天,然后脸上露出一种喜庆的神色,看着别人脸上由衷的恭喜神色以及偶然流露出来的艳羡之色,心里面就更加甜滋滋的。

本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卫家的小姑娘卫菁菁半年前在哪里捡回来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男人,打那之后,卫菁菁就再也不愿意出嫁了,眼瞅着就要到了双方约定的那一天,卫菁菁不嫁的态度却越发坚定。

这个小渔村里面有一个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那就是村子里面的年轻男女都要有一个chéng rén礼,这种chéng rén礼也算是一个大事了,毕竟不是每一年村子里面都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成年的。有时候运气比较好的年轻人会遇到那一年只有一个人成年,那就相当于全村人都为这个年轻人庆祝。

也是因为人比较少的关系,这样的大日子很难遇到,可以说在这个小渔村里面,年轻人的chéng rén礼比西疆的过年那一天还要热闹。

更巧的是,卫菁菁和那一个与她定亲的男孩是在同一年出生的,两个人也是青梅竹马,所以双方父母早在二人小的时候就将他们凑在一起。直到二人成亲的一年前,双方约定在卫菁菁和那个小男孩成年的那一天举办婚礼,并且能够得到神祗的祝福,岂了卫菁菁将那个男人捡回来之后,就对这一件婚事反悔了。

卫家老爷子为了这件事情可是愁白了头,每天抱着一根旱烟杆坐在家门口,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老邻居交代。但是家中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虽然家里面穷,但是也都是从小宠爱,算得上把自己家这个闺女捧在了手掌心上面。

这个闺女也的确值得卫家把所有的心血都付诸于她,从小就聪慧,不曾读书认字,但是自打懂事起就开始帮着家里面做各种各样的杂活,不到十二岁便有了一手好厨艺,十五岁之后捕鱼就是村子里面捕鱼的好手了。

也正是因为自己家闺女的乖巧懂事,老卫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种人生大事的面前,女儿突然犯起了混。

“哎,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把那个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臭小子给留下来,不止每天白吃白喝,还把我乖女儿的魂儿给勾了去了。”老卫对着自己的老伴是一顿捶胸顿足,发泄着自己心里面的苦闷。

卫菁菁他娘一直都是家里面的女强人,在外面给足了老卫面子,但是只要一进家门,这位老夫人一定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不,老卫的话中语气才重了一点,卫菁菁她娘就叫道:“你心里面不痛快,你对着我凶什么凶,老娘当初就是没有听我爹的话跟着你到了这个小渔村里面来,这才过得这么苦,你还想把我的女儿圈在这个村里?”

说起来,卫菁菁她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初卫菁菁不知道从哪里背回来一个男子,男子衣着华丽,身上带着数十两现银和成百上千两的银票。说起银票来还闹了一个笑话,他们老两口都不识字,拿出年轻男子身上的银票,银票已经被水打湿,字迹污成一团,他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是拿到了村里面唯一识字的年轻村长那里,才知道那是银票的。

年轻的时候,卫菁菁的娘为了追逐爱情跟着老卫回到了这个渔村里面,苦哈哈地过了一辈子了,唯一的幸福便是生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一辈子打打闹闹,一直说自己跟着老卫是吃了亏,决不能让女儿在吃亏。老卫也都是嘻嘻笑着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家这个婆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跟着他又穷又苦,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他过,这也是老卫甘愿做个惧内的男人的原因。

所以,卫菁菁她娘见到了那个来历莫名的年轻人之后,就有点后悔这么早把卫菁菁给许配了出去。她想让这个年轻人恢复记忆之后能够带着卫菁菁离开这个小渔村,去享受年轻人的家财。

他们把年轻人留下来也是卫菁菁的娘的主意,她希望有一天能够有一个人来带走这个失去记忆的年轻人,看年轻人的穿着和身上带着的物件就知道年轻男子家境不凡,来带走年轻人的人至少也应该多少给他们家一些报仇吧。

另外一边,在一个看起来还很新的小屋里面,一个姑娘正在给一位男子梳头。这个屋子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这个时候甚至还有一个餐盒放在床上面,看起来二人是准备在床上解决这一顿饭了。

年轻的姑娘正是卫菁菁,她看起来也十分忧愁,一面为年轻的男子梳头一面说道:“阿呆啊,你知不知道,再过两天可就是我的chéng rén礼了。我爹要让我嫁给隔壁家的小李哥哥,原来我以为也没有什么,可是,直到我遇见了你。”

阿呆看起来其实也没有这么呆,反倒是挺聪明的一个年轻人,只是年轻人被捡回来之后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所以菁菁姑娘才叫这个年轻人“阿呆”。

阿呆开口说道:“你应该去嫁给那个人的,我不属于这里,你嫁给李大哥也是卫伯的心愿,老人家的心愿还是应该遵从的。”

卫菁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老是这样,那你当初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啊。我知道我是一个傻姑娘,什么也不会,你肯定是从城里来的大人物遇到了什么事情。当初我把你从河里面捞起来,就知道了。你肯定看不上我。”

阿呆也学着卫菁菁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很感激当初你救了我,只是我想不起来我叫什么,我从哪儿来,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菁菁姑娘,我是给不了你幸福的,李大哥是一个好人,他对你也不错。”

阿呆模仿卫菁菁的样子十分可笑,即便嘴里面不是好话,也让卫菁菁噗嗤一下,卫菁菁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小李哥哥啊,我喜欢阿呆。阿呆比小李哥哥有趣多了,又识字,又知道那么多的故事,还和菁菁有这么多的秘密,菁菁可喜欢阿呆了。”

这一次阿呆没有再说话了,他心里面知道这个姑娘就跟她娘一样,心眼不多而且执拗得很,一旦认定了喜欢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也不会因为喜欢的人是否喜欢她而改变。这种女人除非自己想通了,否则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

见阿呆不说话,卫菁菁就这样给阿呆梳头,自从阿呆苏醒之后,右手就不停的颤抖。卫菁菁给阿呆请了郎中替他瞧病,郎中说是因为阿呆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这个病就是阿呆受伤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很多事情不能做的阿呆知道自己右手不能用之后,就开始有意识训练自己的左手,很多事情也需要卫菁菁替他代劳,就像梳头。

两人待在一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阿呆用左手在地上练字,一边练字卫菁菁就在一边看,阿呆就会教卫菁菁认这个字。这半年下来,卫菁菁学了不少字,甚至可以与阿呆用左手写得差不多了。

今天也不例外,卫菁菁替阿呆扎了满头的小辫子,还不许阿呆拆下来,她就是喜欢捉弄这样的阿呆。两人又接着练了一会儿字,然后阿呆就开始给卫菁菁讲故事,但是他要求卫菁菁不许把这些事情说出去,这也就是卫菁菁所说的秘密。

阿呆这个人在卫菁菁的眼里充满了神秘感,卫菁菁觉得他的知识比那个年轻的村长还要渊博,但是这个阿呆又害怕山里面的蛇虫鼠蚁,明明有很多很多了不起的地方,但是阿呆总是让她帮忙瞒着村子里面的所有人。

这种异样的感觉总是让少女的心里面痒痒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中来客

又是一年盛夏,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或许这只是平凡的一天,但是对于这一个坐落于西疆国和汉唐王朝边境的小渔村来说,这是这个村子里面难得一遇的大事,便是村子里面年轻人的chéng rén礼。

汉唐王朝规定男子十八岁才算是一个成年男子,必须要搬出家门,与生父母分开居住,独立一户。西疆国因为地广人稀,严重缺乏劳动力和士兵的基数,所以对于男子成年的年龄要求要比汉唐王朝低一些,便是十六岁了。

这只是男子,对于两国来说,生育都是保证国家人口的重要措施,所以女子都是十六岁便算作成年女子,可以婚配,可以生育,这样才能为国家注入大量的新鲜血液,保证国家的劳动力和边防部队人数的充足。

两国边境的界河边这个小村落中在十六年前,两户相邻的人家生下了一男一女,李家是一个男孩子,虎头虎脑,卫家是一个女娃,乖巧可爱,让人恨不得能够将其捧在手心里面。

这一天便是两个孩子的chéng rén礼,也是卫菁菁和李家那个男孩大婚之日,这是双方父母早就定下来了的约定。

“这可怎么办啊,马上就是chéng rén大典了,菁菁还找不到人,我可怎么和李家交代哦。”老卫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手中的旱烟杆子也被嘬得“吧嗒吧嗒”地发出声响。

李家的那位小哥哥还不知道自己的新娘早就存了不嫁之心,虽然他知道卫菁菁从大河里面捞起来一个俊秀的年轻男子,但是李家小哥心思单纯,断然没有想过卫菁菁为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并且愿意为此毁坏两家的姻亲。

李家小哥自从认识了阿呆那一天开始,就对阿呆像一个好朋友一般好。阿呆曾经问李家小哥为什么明明不认识,还要这般对他好。李家小哥对着阿呆一笑,那质朴纯洁的脸上充满着幸福,李家小哥说道:“阿呆你是菁菁妹妹带回来的人,她对你好,我就对你好,只要她开心便是世上最让我开心的事了。”

阿呆听了李家小哥的话沉默不语,不知道是不懂这里面的情情爱爱,还是不知道怎么向一个痴心痴情的人去解释这里面最残酷的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阿呆自己也不知道菁菁姑娘会爱上他,就像那个时候的菁菁姑娘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阿呆一样。

这天一大早,李家小哥就起来筹备晚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了。村子很贫穷,每一个人在白天都要去地里或者河里面做事情,只有一些妇女会留在家里面做一些家务,所以婚礼和chéng rén礼都放在了晚上,试想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还能够参加一个最为让人欣喜的典礼,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也正是因为村子的穷困,这个村子一直以来双方成亲都没有讲究过什么礼节,甚至整个村子都找不出来一件像样的婚服来。

李家小哥是进过城的人,偶尔也会在城里面看到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结婚,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还有几大箱的礼聘或者是嫁妆,吹吹打打,张灯结彩,热闹非常。李家小哥自己看了都觉得高兴,他也想要让卫菁菁同他一般高兴。

到了夜里,李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村里面的人也都拖家带口的聚集在一起,等着两位主角的到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神情,甚至比过年还要高兴。

这边欢欢喜喜,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所谓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只有平平常常的祝福和最美好的寄托。对于村民们来说,能够看到一个两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一起组成一个新的家庭是一件幸福到可以大喝一坛子的开心事。

只不过,另外一边的女方父母似乎就没有这么高兴了,作为必须在今天晚上出现在典礼上面的女儿竟然在典礼开始前的一个时辰消失了,这让他们两个人怎么高兴得起来,他们也已经把整个村子女儿常会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

此时此刻,在界河边上一处不知名的洞中,卫菁菁和阿呆正在告别,阿呆乘坐着一艘十分简易的小木船,船上还放着许多的包袱。

“菁菁姑娘,就送到这里吧,我要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替我准备的这些干粮,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一定要保重。”阿呆对菁菁一抱拳说道。

卫菁菁一脸疑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阿呆好像以前都没有对我做过这个动作?”

阿呆说道:“哦,这个是汉táng rén行走江湖时的礼节,表示行礼的意思,通常会在初次见面和分别的时候使用,偶尔也会被用来表达谢意等等情感。”

卫菁菁点了点头,神色突然变得落寞,她说道:“阿呆真的要走吗?我有些舍不得你,你走了之后我就要跟小李哥哥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阿呆说道:“菁菁姑娘将要嫁为人妇,男女有别,我的教育不允许我再和菁菁姑娘在一起,这样有违道德,有违礼法。而且我还有我的使命要去完成,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菁菁姑娘也不必再问。”

“好吧,我不再留你了,你总是那么奇怪。不过你能不能等我一下,你帮我设计的结婚用的衣服,我昨天晚上已经做好了,我想第一个穿给你看。”卫菁菁眼眶有些红了,但是依然微笑着对阿呆说道。

这个话让阿呆一时愣住,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两难。他不想让卫菁菁继续沉沦下去,但是也不想让这个女孩子失望。但是看着卫菁菁期待的眼神,阿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卫菁菁高兴地跑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迅速地脱下自己身上原来的衣服,阿呆只是站在后面的小木舟上面看着。那一双偶然露出来的结拜手臂和如同凝脂一般的肌肤让阿呆急忙低下了头,心里对自己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很快,换好了一身嫁衣的卫菁菁便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笑嘻嘻站到了阿呆的面前,问道:“阿呆,我好看吗?”

阿呆抬头看去,卫菁菁脸上不施粉黛,身段婀娜多姿,常年打鱼和劳作更让她的身材有一种充满力道的美感,红衣上的一抹束腰更是将这纤细的腰肢勾勒得恰到好处。阿呆不jin kàn呆了,这一次真的成了阿呆。

小渔村里面的人虽然淳朴憨直,但是也不是什么也不懂,卫菁菁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看,怎么也会害羞的,只不过因为阿呆是她的心上人,就多了一丝丝的愉悦。卫菁菁娇嗔道:“人家问你话呢,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不害臊。”

阿呆这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说道:“好看好看,我是,我只是”只是,这个只是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卫菁菁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自然也不会再去为难他,就说道:“好了,阿呆,你走吧,我也该走了,小李哥哥应该等着急了。”

见到阿呆点点头,卫菁菁转过身去,微微提起嫁衣的下摆,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阿呆似乎觉得差了点什么,就叫了一声:“菁菁姑娘!”

卫菁菁回过头来,阿呆依稀看到她的脸上有两滴晶莹发亮的东西,卫菁菁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听得出是笑着的,她问:“什么事啊?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不是,我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你答应我打死不能说出去,不,如果一定有人威胁你的话,你还是说出去好了。”阿呆低下了头,虽然看不清,但是他能够感觉卫菁菁那灼热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脸上,他有些不敢去正视卫菁菁的目光。

卫菁菁的声音突然小了,答应道:“嗯,你说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呆抬起头来,无比认真看着那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轮廓,他不知道卫菁菁能不能看清他的眼神,但是他自己无比认真。他说道:“其实,我记得我自己的名字,我叫,姬,不,舍。”

“好吧,姬不舍,我会记得你的。再见了!”卫菁菁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些震惊,但是好像又完全不在乎。

姬不舍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轮廓,心里面说道:“其实,我还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待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渔村吧,这是一种幸福,希望你们的幸福永远不会被打扰。”

抹去眼角快要出来的眼泪,姬不舍坐了下来,摇起双桨准备离开,虽然也无处可去。回汉唐?汉唐危机四伏,出事前的杀手来历都还没有查明,怎么回去?更何况,两国交战,想要越过边境,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走一步算一步吧,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姬不舍的立锥之地。”姬不舍自言自语了一句。

话音刚落,小木舟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姬不舍急忙爬到船头去察看,却因为天色灰暗,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一个浮在水面上的男人。

姬不舍急忙拿出小木舟上面的绳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水中的男人给拉了上来。这个时候小木舟已经漂浮出了洞穴,凭借着依稀的月光,姬不舍看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将手从男人身上的铠甲上面抚摸过。

“这是,汉唐王朝的铠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又是什么人?”姬不舍自言自语道,“可惜啊,虽然你我同是汉táng rén,但是我自身难保了,不知道你跟着我又能活到几时。”

这个时候,被姬不舍救上来的男人咳嗽了几声,吐出一些水来,水里竟然冲出一杆长兵器来,直挺挺插入小木舟之中。

倒霉的是,这杆长兵器过于厉害,直接将小木舟砸出一个大洞,河中的水顺着被长兵器砸出的大洞中流进来,整艘小木舟慢慢地沉了下去,很快就被淹没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界河之战

“唔怎么回事我这是死了吗?”

云藏锋悠悠转醒过来,头疼欲裂,睁开眼看见的竟然全是不认识的装饰。他是躺在了一张竹床上面,床顶上还有用花布做成的床帘,只不过这个时候被卷了起来,可以看见房间里面的全貌。

竹床靠着窗户那一边,另外一边是梳洗台,桌子上面还放着一张打磨得不怎么光滑的小铜镜。

“看起来不像是西天极乐世界或者是阴曹地府啊,看来我果然是福大命大还没死。”

云藏锋这样想着,想要起来活动一下身子,没想到不动不要紧,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绳子给绑住了,浑身简直就如同一个粽子一般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该死,这下可麻烦了,不要刚刚脱离虎口就入了狼坑啊,如果不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现在浑身乏力的话,这根绳子又与碎帛又有何异。不知道把我捞起来的人救了我,又把我绑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图。”

云藏锋尝试了一下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用不上半分力气,看来是之前的一场大战让他不仅仅力竭了,还让他受伤不浅。挣扎不开绳索的云藏锋索性就这样躺在床上,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见招拆招了。

这样躺了没有多久,云藏锋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女的似乎是一个小姑娘,那个男人应该是这个小姑娘的心上人,毕竟这个小姑娘说话的声音里面都是情意绵绵的,即便是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的人都能够听出来姑娘话中的情义,更何况云藏锋也算是有好多个红颜知己的家伙了。

小姑娘说道:“阿呆,你看你要走我帮你准备好了小木舟,结果你不仅没有走还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看他的衣服应该是汉唐王朝那边的将士吧,如果被人发现了可是会杀头的哦,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感谢我的恩情。”

那个叫阿呆的家伙说道:“菁菁姑娘,你别闹了,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还有,除了让我带你走,其他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菁菁说道:“可是人家就是想叫你阿呆,就是想要跟你走嘛,为了你,我都当众拒绝了小李哥哥,父亲也生气把我给赶了出来了,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门口,或许是想起屋里面还有一个人,阿呆“嘘”了一声让卫菁菁噤声。应该是害怕隔墙有耳,如果屋子里面的那个人醒来了,还不知道他是好是坏,自然应该小心一些为好。

卫菁菁很是乖巧的闭上了自己的嘴。云藏锋就这样看着,睁着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救了他,又把他绑成了一个粽子。竹子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在前面的是那个叫阿呆的男人,跟在后面的卫菁菁怯生生地躲在阿呆的身后。

看到了推门进来的人,云藏锋当时就呆住了,心里面的震惊不亚于发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妖兽。只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面熟了,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不由得想到了姬不予,但是姬不予和他一点也不像,相反,这个阿呆竟然和姬修有五六分相似。

“你是谁?”云藏锋直接道出了心中的疑问,能够和姬修相似,并且还在这个地方的人,云藏锋心里面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确信自己心中的猜测,毕竟,一个皇子流落到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阿呆手中端着餐盘,轻巧放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面,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的说道:“你醒了,看起来你的样子很惊讶,怎么,你认识我?”

云藏锋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如果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不过还有一些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回答我,而且不用怎么避讳。”

阿呆端着一个碗,坐到了云藏锋的旁边,用勺子舀出一勺米饭来,放到云藏锋的嘴边。说道:“吃吧,你昏迷挺久了,没有进食,体力应该是已经快要到底了。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过相应的,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就要问你一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不习惯一个大男人给他喂饭吃,云藏锋把头别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然后说道:“很公平,那我先开始吧。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救了我又要绑着我?”

“呵呵,兄弟,你这可以算是两个问题了吧,不要给我偷奸耍滑行不行?”阿呆不无讥讽的看了云藏锋一眼,说道,“也罢,第一个问题就算是买一送一吧。我在河里面把你捞起来,发现你是汉唐军营的人,因为特殊原因救了你,至于绑着你,那是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情来,毕竟是一个军人,我们可打不过你。”

云藏锋看了一眼卫菁菁还有阿呆,两个人都是脚步虚浮,身子沉重,的确不会功夫的样子。他说道:“好了,我自己吃饭,你把我松开,一个男的给我喂饭,算是怎么一个意思。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快点。”

听闻此言,阿呆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递给卫菁菁一个眼神。卫菁菁领悟到了阿呆的意思,走上前去把云藏锋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舒活了一下筋骨,浑身上下都发出骨节错响的声音,云藏锋这才舒爽的shēn yin了一声,看来的确是被绑了很久,身上都已经麻木了。还没有舒服够,云藏锋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个问题,自然是阿呆问出来的,他问:“你是谁?”

“云藏锋,再免费多回答你一个问题,我的确是汉唐王朝的军人,而且军衔不算太低。”云藏锋从阿呆的手里夺过饭碗,道,“该我了,这里是哪里?”

阿呆说道:“如果你是问地方的话,这里算是西疆境内,界河下游的一个小渔村,甚至渔村连名字都没有。如果你是问这个房子的话,算是这个姑娘的家。该我了,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会掉到界河里面?”

听到这个问题,云藏锋停下了正在疯狂往嘴里面刨饭的动作,发起了呆,就好像是在用力去回忆掉进河里之前的事情一样。然后一些画面就像是一股海潮涌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浑身发抖。

那个夜晚,云藏锋怎么也不会再忘记。

送走胡璃和小虎之后,云藏锋就被敌人给追上了,成百上千的人将云藏锋围在了一小块沙滩之上。北域勇士的背后是骑着马的一名西疆将领,也许是觉得云藏锋已经无路可逃了,那名将领还驱马上前来,跟云藏锋聊了几句。

两人对话的内容很无聊,就像是西疆的将领在审问一个很普通的俘虏。不过眼尖的云藏锋发现了西疆将领除了马是一匹上等的好马以外,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在将领马鞍右侧,挂着一柄宝剑,这柄剑,云藏锋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却认识,这是云如龙,是云藏锋父亲的佩剑。

当云藏锋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云藏锋的脑海里面闪过无数的念头,有无数种可能性在他的心里形成,但是只有一点改变不了,这柄剑,他要从这个西疆蛮子的手里夺回来。

这一次,云藏锋甚至不顾及段武的劝告,取出了许久未曾使用的那一杆黑槊。自从云藏锋进入天奇峰之后,就很少使用它了,只有曾经在登龙城屠灭山匪营地之时用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也是在无意识之下,后来有了段武所赠送的长刀,用得就更加少了。

黑槊之上有红色光华流动,出世之后,云藏锋手中长刀竟然微微颤抖,就像是羔羊遇见了猛虎一般。段武曾说这把长刀的材料不弱于黑槊,云藏锋以为两柄兵器应该会有一场龙争虎斗,没有想到长刀竟然如此没有骨气的选择了臣服。

不过,那个时候云藏锋可没有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他一手掌握着手中的长刀,一手握着漆黑的战槊,身上要战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让人胆战心惊。

西疆将领感觉不妙,急忙下令让大军围攻云藏锋,而他自己却是驱马而逃。云藏锋两件兵器舞动如一个圆盘,呐喊道:“恶贼,休走。”

说着,黑色战槊脱手而出,直取地方将领后心,地方将领也不是一个怯战之辈,见黑蛇战槊袭来,举起手中狼牙棒就朝着黑色战槊的杆处砸过去。

云藏锋想要追,但是已经深陷重围之中,长刀左右劈砍,一下子是雪花盖顶,一下子是狂风呼啸,一个人在乱军之中左突右进,勇猛异常,状若疯魔。黑色战槊直刺敌方将领,自然被一下子砸中杆部,歪向一边,但是去势不见,直直插入了西疆将领的肩膀。

宝物有灵,一击得中然后倒飞而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上,云藏锋想要再一次将黑色战槊掷出,但是黑色战槊似乎脱手一击已经乏力,云藏锋怎么也不能够脱手了。

两柄长兵器在手,云藏锋左右开弓,在敌人乱军丛中如同一阵旋风,所到之处,皆是残躯断肢,鲜血四溅。只不过人力有时穷,云藏锋纵然勇猛无敌,却也不能在千人之中如同收割草芥一般将所有人杀一个一干二净。

在他冲杀之时,自然也会有敌人的刀剑还有gong nu箭击中他的躯干,他冲杀了一阵,已经精疲力尽,脚下是一片伏尸,敌人的鲜血还有云藏锋的鲜血将河水都染红了一些。云藏锋深知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冲杀,但是敌人还层层包围着他,虽然都摄于他的凶悍,只敢包围,不敢上前,不过拖延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因为那些弓箭还在不停朝他射来。

“往前,要么死要么被俘,跳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云藏锋转身向后,纵身一跃,一名北域勇士见云藏锋竟然要跳河逃走,急忙举起一块巨石向他扔去,正中云藏锋的背心,云藏锋也落入了水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动情

回想起之前界河之战的一幕幕,云藏锋背上不禁感觉到一股寒意,想来后怕不已。虽然说每一次出征,包括他在内的云家军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如果云藏锋真的死了,龙灵怎么办,胡璃怎么办,欧阳红袖的病怎么办,一直在九玄门等他的柳问情又怎么办。

念及此处,云藏锋不敢再想下去,也正是这个时候云藏锋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心里面装了这么多人。这里面不一定全部都是爱情,但是云藏锋却是再也放不下任何一个了。这些女子既然已经把心给了他,他就要好好对待别人的一片真情。

思绪既然已经从可怕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云藏锋自然就要回答阿呆的问题,他说:“行军途中,略有不慎被敌军包围,力竭跳河而逃,到达此处。”

说到这里,卫菁菁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都是从河里面来的,但是又互相防着对方,有些相似但是又有很多不同。诶,那个云藏锋,阿呆说你或许是汉唐王朝那边的士兵,你们汉táng rén都是这样有意思的吗?”

云藏锋没有去理会卫菁菁的话,因为他还要确认眼前这个所谓的阿呆的身份,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如同他的猜测那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可就太令人难以置信了。阿呆在那个刹那感觉到云藏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然后就听云藏锋说道:“该我了,那么这个问题是,兄台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阿呆似乎也没有想到云藏锋会问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卫菁菁,在转过头来看着云藏锋说道:“既然你能够问出这个问题来,那么就说明你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不过我不能说出我的身份来,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姓姬。”

这个答案似乎在云藏锋的意料之中,云藏锋“哈”了一声,然后说:“不出所料,你果然是他。这么多人都在找你,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躲在这样一个地方,你在这儿多久了?”

阿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按照规矩,应该我问了,你在军营中身居何职?”

云藏锋无所谓的说道:“行吧,我先告诉你,我在汉唐王朝拒北城大营做一个将军,统领五千人马,不过越打越少了。又经历了这一场仗,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一半的人。该我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以你的身份还有我的情况留在这里,恐怕会给这里的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吧。”

阿呆说道:“我倒是无所谓,我都在这里快大半年了,也没有人来找过我,没有人会发现我的身份,只要我推说我失去了记忆。不过,之前我是准备离开的,如果不是在河里面捞起来你,如果不是你那一杆漆黑的战槊戳穿了我的小木舟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四海为家了。”

这一次,姬不予倒是没有再问问题了,卫菁菁也没有丝毫意外,她只是单纯,又不傻,自然不会相信一个知道读书认字并且懂得很多大道理的人是真的伤到了脑子。但是也只有卫菁菁知道阿呆是在装疯卖傻,因为他只在卫菁菁的面前才能做自己。

看着盯着卫菁菁看的阿呆,云藏锋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跳河逃走之后,敌人一定会顺着河流搜查,我跟敌将打过照面,他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士兵。”

阿呆笑了,这种笑就是一种嘲讽的笑,就像在讥笑云藏锋的不自知。两人相互沉吟了一阵,然后阿呆说:“你可真是看得起自己啊,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战局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汉唐和西疆已经对峙多年,一直互相咬得死死的,以你的身份,恐怕还不值得对方这么大动干戈吧。”

听完这个话,云藏锋一愣,然后苦笑了一下,他的确太看得起自己了。先不说西疆方便见到了他跳河之后会不会追杀过来,单单只说对方能不能想到他还活着都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毕竟当时的云藏锋不仅仅只是力竭而已,在人群之中力战,他可是受了不少伤的。

不仅如此,云藏锋这半年以来虽然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但是终究是一个无名小卒,敌人不会把他看得太重要,毕竟能够影响到整个战局的人姓姬,不姓云。

见云藏锋没有说话,阿呆说道:“明日启程吧。虽然西疆军队沿江搜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不能连累了这里淳朴的百姓们,我们还要想一个办法回到汉唐王朝那边去。”

云藏锋点点头:“明日正好,明日我的身体应该也已经恢复了,正好可以护送你回去。你想留一天来给这位姑娘道个别是吧,那就赶快走吧,那些卿卿我我的场面我可不希望看见,对我身体的恢复可是大大的不妙。”

阿呆冷笑了一下,觉得云藏锋真的如同卫菁菁所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等阿呆和卫菁菁走后,云藏锋才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明明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偏偏是一种表情。不过也无所谓了,还是能够感受得到其中的差别的。”

另外一边,走出小屋子的卫菁菁和阿呆氛围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就好像刚才有外人在,两个人都可以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说说话,但是现在变成了两个人,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好了。

卫菁菁本来就不是如同汉唐王朝的女子那般含蓄的一个人,她只是扭捏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忍不住对阿呆说道:“阿呆,你明天真的要和那个受伤的家伙一起走吗?你能带我走吗?”

阿呆看着卫菁菁的脸,说道:“你说的那个受伤的家伙其实没有我危险,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有人来找我,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我如果继续留下来,或许会给这个村子带来灾难,半年没有人找上门来,那一年呢,两年呢?我不能害了你们。”

“可是,我不在乎啊,我已经拒绝了小李哥哥,如果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去面对他?”卫菁菁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根绿草,双手不停地搅动,让柔韧的小草在手指上面缠绕了好几圈。

阿呆目视前方,深沉地说道:“可是我在乎啊。我原本待在这里就是心灰意冷,等着人来找到我,杀了我,然后我就可以了无牵挂,没有烦恼了。可是村子里面的人都对我很好,特别是你,菁菁姑娘,我不忍心在我死的时候还连累了你们。云藏锋的出现就是在告诉我应该要离开了,一个不是由人派来的人来接我了。小李那儿你不用担心,他是一个好人,即便你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不会记恨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呆的话得罪了菁菁姑娘,卫菁菁将手里的草用力扔在地上,气呼呼地说道:“不玩了,真是没意思,以后村子里面再也没有阿呆了,无聊透了。”

卫菁菁耍脾气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让阿呆心里面一动,阿呆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勾勒出一个细微的幅度,那是开心的笑容。

他抬起手想要去抚摸一下卫菁菁的脑袋,就像是长辈对小孩子的宠溺那样,又或者是丈夫对妻子的暧昧动作。也正是想到了这里,阿呆举起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十分尴尬,不知道应不应该落下。

一边的女孩子也不仅仅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更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见阿呆许久没有动静,就看了阿呆一眼,吓得阿呆急忙把手收了回去。卫菁菁说道:“你干嘛?你想摸我的头吗?”

阿呆本不想回答,但是卫菁菁的眼神里面是那样的清澈、单纯,就好像这一个动作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动作,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歧义。鬼使神差的,阿呆好像点了点头。

其实阿呆自己也不知道面对着那样的眼神自己是不是点了头,只知道,卫菁菁问出了这个话之后就把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面,然后像一只小猫一般蹭了蹭,嘴上还问道:“你为什么想要这样?这样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还是意味着什么?”

阿呆再一次把手收回来,然后说道:“没什么,只是我走以后,你的生活不就跟我没有出现的时候一样了吗?有什么不好的。这么长的时间,你不是就这么长大了吗?”

卫菁菁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两只手肘顶着膝盖,仿佛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一副忧愁的样子说道:“是啊,可是总觉得生活中多了阿呆之后就多了一点什么,你走了之后,这点东西就会被带走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的时候失去一个人,生活的确会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就好像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但真实的情况往往与想象有很大差别,有的人出现了之后,生活就改变了,就算表面上一样, 它的本质也一定和以前大不相同。

阿呆没有说话,即便聪明如他,知识渊博如他,也绝解不开这一道绵延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难题。阿呆这个时候只觉得或许他离开了这个单纯可爱、美丽善良的姑娘,即便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算了,我还是去给你们准备路上吃的,还有离开的船吧。爹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要发生总是拦不住的。”

说着,卫菁菁就站起了身,准备离开。不曾想正要离开的卫菁菁被阿呆一把拉住,他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卫菁菁像是没有听清,又像是难以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次阿呆没有再问,而是直接把卫菁菁搂在了怀里,他的双唇也堵住了卫菁菁正要喊叫的嘴。片刻之后,阿呆对软倒在他怀中的卫菁菁说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鱼

“真的没关系吗?”云藏锋摇着小木舟的桨,回头对身后的阿呆说道,这个时候应该称呼阿呆为姬不舍了。

姬不舍频频向后望去,也不知道在看一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等着他的姑娘,一个西疆的姑娘,虽然已经离得很远了,但是姬不舍觉得只要一回头还是可以看见那个姑娘如花的笑颜。

听到云藏锋的问话,姬不舍回过头来,疑惑地说道:“你是指的什么?”

“我说,就这样把菁菁姑娘一个人放在那个小渔村真的没问题吗?你都不知道回头看了多少眼了,还是舍不得吧。”云藏锋促狭地说道。

姬不舍微微一笑,说道:“有什么问题,舍不得又如何?人生就像是这条界河的河水,永远要朝着前方流动的。它们或许也会留恋着某一个地方的山川或者巨石,但是总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逼着它们前进。菁菁从小就在小渔村里面长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也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呆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去面对我自己的命运。”

这一次云藏锋的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毕竟他和姬不舍还不是很熟,也不方便一直和他开玩笑,有些话还是要很认真地去说的。云藏锋说道:“其实你还有一个目的吧,你不想我们两个人把灾祸带到那个小渔村里面。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背负着杀机,这个杀机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如果杀机到来的时候我们还待在那个小渔村里面,一定会连累到他们的。”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到我们的用心良苦啊。小渔村的村民都是一些善良的人,即便是对我这个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都热情以待,平日里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无伤大雅,总之是让人恨不起来。”姬不舍说道。

界河的河水到了这里流淌得就比较缓慢了,平静的江面反射着太阳光,映得人脸上暖暖的。两人已经在水面上面漂流了三天,这三天里面,两个人就连吃东西都变得十分小心,只因为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飘多久,也不知道属于汉唐王朝的那一边绝壁要绵延多少里才算是一个头。

“这些食物,如果我们两个人平分的话,一天一人只吃一顿,再过一天,我们就要开始吃到开始发臭的食物了,三天以后菁菁姑娘给我们准备的食物就会开始腐烂,恐怕我们是撑不了多久了。”云藏锋身处军营,这一年多以来,早就把生存的方面给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姬不舍的身份自然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即便是受伤之后,被卫菁菁救起来居住在小渔村里面,卫菁菁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都没有挨过饿。这一次的漂流可是把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给苦了,不过姬不舍没有半分怨言,云藏锋说这个食物怎么分就怎么分,从来没有向云藏锋抱怨过什么。

这也是因为云藏锋分配的时候已经给姬不舍分得多一些了。姬不舍看在眼里,心里面对云藏锋已经是充满了感激,哪里还有别的话。

听到云藏锋这么说,已经饿得十分虚弱的姬不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现在漂流在河面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三天才走出了不到五十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靠岸,总是要活下去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放心,怎么样我也都不会饿着你的,只不过,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了那个苦头?”

“什么意思?”看着云藏锋脸上的笑意,姬不舍突然觉得心里面一阵发麻,就感觉是要有什么及其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云藏锋嘿嘿一笑说道:“今天我们就把菁菁姑娘给我们准备的粮食全部都吃完。”

“你说什么傻话?今天吃完了,以后怎么办?你知道从这里到汉唐王朝入境的地方还有多远吗?”姬不舍即便是十分虚弱,但是听到云藏锋的这个话也差点跳了起来扇他两个大耳刮子。

云藏锋拍了拍姬不舍的肩说:“你别着急啊,我不会饿着你的。我的想法是这样,今天我们吃完所有的粮食,免得之后粮食腐烂发臭,我们吃了放坏了的东西,恐怕身体也受不了。我倒是还好,皮糙肉厚,经得住折磨,但是你恐怕就恼火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多麻烦啊。”

这些话虽然都是实诚的大实话,听起来也挺膈应人的,但是姬不舍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人。将云藏锋的话仔细琢磨之后,就能够明白云藏锋话中的道理是不假的,而且既然云藏锋能够这样说,那就说明云藏锋想到了另外一个可以让他们填饱肚子的法子。

继续往深处想,姬不舍头皮发麻,一阵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叫道:“你不会是想”

话还没有说完,云藏锋就嘻嘻说道:“对喽,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想想我们是在哪儿,是在一条大河上面啊,这河里面活蹦乱跳的可都是能够入口的东西。在下不才,水性还算不错,抓鱼这个大事情就交给我来了,您老就在船上歇着吧。”

云藏锋刚刚说完,姬不舍就接口道:“生肉怎么吃啊,这船上也没火啊,我想到要吃生鱼我就反胃。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要我吃生肉,我宁愿吃发臭的粮食。”

这一下子云藏锋拿他没辙,横不能逼着人家吃生鱼吧,他只能说道:“行,那我现在就把后面的粮食分出来,我多分给你一些,等你愿意吃生鱼的时候,你再跟我说,我多抓两条上来就行,不麻烦。”

后来,云藏锋果然就开始分发两人的食物,毕竟眼下还有食物可以吃,云藏锋也不愿这个时候就委屈自己去吃生鱼。他多分给了姬不舍两天的口粮,有了吃生鱼的打算之后,云藏锋对于食物的需求就没有之前这么多了。

分完食物的第二天,云藏锋就tuo guāng了衣服,跳入水中摸鱼。为了防止船因为水流的关系漂得太远,云藏锋找了一根绳子,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面,一头绑在姬不舍的腰上面,这样的话,船漂走了也会带着云藏锋走的。

事实也的确如同云藏锋所说,他的水性不错,下水不到三刻钟,云藏锋黑色战槊的槊尖上面就叉上来好几天鲜鱼。要是天下人知道云藏锋将这样一件宝物拿来当做鱼叉用的话,恐怕全都要群起而攻之。

好在姬不舍并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修道之人,对于武器只是在书上面见识过,自己还是一个没入门的门外汉,自然不知道云藏锋手里面的武器是一件什么样的宝物,也不知道云藏锋是如何暴殄天物的。

他只是知道这一杆黑色战槊有灵,但是外面看起来就十分普通,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见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云藏锋也懒得去和姬不舍解释,一连抓了十来条鲜鱼,有大有小,也有各类鱼种。类似于鲢鱼、草鱼、鲤鱼、鲈鱼等等一应俱全。云藏锋还在水下见到过一些长得比较奇怪的鱼和其他水生动物,但是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样子,就抓了起来让姬不舍开开眼之后就扔回了河里。

姬不舍手上的食物也向云藏锋说的那样开始发散出了臭味,入口之后,更是一股食物**的酸臭味溢满口腔,让人难以下咽。

看着姬不舍纠结的表情,云藏锋说道:“很难吃吧,你可以吃一口鱼看看到底是那一种更加恶心,然后自己再做出一个选择。免得你说我坑你,不过等我吃饱了,就有力气划船了,到时候应该行进速度可以快一点,你就可以少受两天折磨了。”

姬不舍只有小口往自己的嘴里面塞着卫菁菁给二人准备的食物,甚至不敢让食物在口中停留过久,只是略微咀嚼,让唾液将食物打湿,便咽下了肚子。

云藏锋则是取出腰间的战刀,将原本就被黑色战槊叉死的鱼放在自己的战甲上面,然后开膛破肚,鱼鳞片还有内脏一类不便食用的多余物件就直接扔进水里,一些食肉鱼类竟然争相跃起,好不壮观。

一边在自己的战甲上面切割着鱼肉,云藏锋一边对姬不舍说道:“你知道吗,我当初在泰安一带游历的时候就曾经听人说过,说东海以东不知道多远有一个小岛,号作东瀛,那上面的人就会吃生鱼。想来既然生鱼有人吃,也总不至于如此难以下咽。”

说着,云藏锋将一片切得如同薄纸一般的鱼片放入口中,一股子鱼腥味便冲上了鼻腔,鱼肉绵软,竟然难以嚼烂,幸好切得薄,这才能够下咽。姬不舍坐在一边看着云藏锋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云藏锋的表情里面发现一些什么端倪。

云藏锋也发现了姬不舍的小动作,心里面虽然翻江倒海,但是表面上就是不懂声色。姬不舍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对云藏锋说道:“说起来,既然你已经才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倒是没有像其他的武将大臣一样对我毕恭毕敬啊。”

“为什么要对你毕恭毕敬,我跟你弟弟也是朋友,两个人为什么要有上下尊卑,我觉得都是扯淡。就像现在这样,你我在一条船上,我离开了你,可以活得好好的,但是你离开了我,说不定就活不下去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你的身份根本不能救你,所以为什么要对你毕恭毕敬的。”云藏锋将一片生鱼吞入肚中之后,又抓起一片放入了嘴里。

姬不舍看着云藏锋的动作,没有去回答云藏锋的话,而是问云藏锋道:“我问你,这个生鱼真的不令人恶心吗?”

当这句话落入云藏锋的耳朵里面之后,一道精光从云藏锋的眼里闪过,他甚至都要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疯狂对着姬不舍点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镇

汉唐王朝边陲一个靠着界河的小镇上面来了两位怪人,一位身着战甲,但是战甲已经是破烂不堪,多出都有刀剑划痕和利箭穿透的迹象,另外一位衣着是粗布má yi,脚下一双寻常人家穿的草鞋。

两人从衣着上面看起来就是身份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但是走在一起也丝毫不显得突兀,只因为二人都是一般的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洗漱过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这些倒都还是其次,更令人难受的是,两人一张嘴就是一股子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身着战甲之人手上还拿着一杆漆黑如墨的黑色战槊,战槊看起来丝毫不出奇,既没有虎虎生威的花纹,也没有让人胆战心惊的锋刃,只是那一股武器自带的杀伐气息让人有些后背发毛。

粗布má yi的年轻人龙行虎步,看起来也是气质非凡,虽然是蓬头垢面也挡不住一身的贵气。如果不是身上的味道实在是让人过于难以接近,一定能够有人发现这个人败絮之中藏有金玉。

“终于到了有人的地方了,我一定得好好洗漱一番,这几天都快把我给熏死了。我现在都觉得我身上一搓都能够搓下一斤泥来。”姬不舍看着小镇的城门,想起来这几天的遭遇,不无感慨的说道。

云藏锋倒是哈哈一笑,说道:“是吗?我倒是没有察觉到我们身上有什么异味,要是有也只是因为多日食用生鱼又没有用盐粒清洗口中残余的污垢,让嘴里面生出了一些**的鱼腥味罢了。古人云,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我闻不到我们身上的味道,自然也不稀奇。你能够感觉得出来,倒是奇了怪了,说不得是因为你平日里太过于锦衣玉食,略微吃一些苦头就受不了了。”

姬不舍听闻此言,只是白了云藏锋一眼,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两人于界河之上漂流了将近半月,自打那天云藏锋开始下河捞鱼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云藏锋猜了一个正着。姬不舍虽然一天只是吃一顿,并且把所有的食物都精打细算,足够他支撑七天有余。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食物终究是一种会变质的东西。从西疆小渔村出发不到五天,距离云藏锋下河捞鱼不到两天,姬不舍再一次打开包裹着食物的油纸之时,里面的食物开始发霉,颜色变得青绿灰白交加。

姬不舍仍然是舍不得扔下,吃了一点之后就全部吐到了河中,甚至连头一天吃的食物都给吐了。云藏锋也是一个心善之人,见姬不舍的食物难以下咽,就多打了两条鱼给姬不舍。

那鱼腥味再是难以入口,也总好过腐烂变质的食物,毕竟都是刚刚从河里面捞起来的鲜鱼。

那一天,姬不舍被云藏锋欺骗,吃了第一口鲜鱼,顿时脸色变得铁青,想要吐出来却又顾忌着身份和优雅,终究还是咽下了肚子去,甚至还呵斥了云藏锋两句。云藏锋也只是呵呵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姬不舍想起这件事情来都是一阵苦笑,倒不是笑云藏锋的欺骗,而是笑自己不知道好歹,毕竟在几天之后,河里面的鲜鱼就成了两人的主食了。

到了最后的时候,姬不舍留下来的食物甚至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姬不舍刚打开之时便被吓了一跳,想要扔进河里,哪知道吃腻了鲜鱼的云藏锋看到那又肥又白的蛆虫竟然想要换个口味,将那蛆虫抓起来便放入口中,一阵咀嚼。

姬不舍看得喉头一阵难受,胃中的食物翻滚不已,哪知云藏锋还说道:“味道是差了一点,不过口感还是不错的,你要不要也来一点,闭着眼转移注意力,嚼起来应该跟鸡腿也差不太多。”

听到这种话,本来就想吐的姬不舍立马趴在小木舟边上大口大口往河里面吐了起来,等擦干了嘴,他只对云藏锋说了一个字:“滚。”

两人在船上相依为命,也没有一个人说说话,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船上面解决了。幸好两人都是男子,也不用避讳一些什么东西,否则还是多有不便。在很多个充满了寂寞与无趣的夜里面,两人都会在高度和距离上面一较高低。

可以说是以姬不舍的身份能够陪着云藏锋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也真是可以看得出来两人有多么无聊透顶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过去,两个人可以说在对方的面前都已经坦诚相待过了,哪里还有什么**,哪里还有什么忌讳,在这样的情况下,姬不予和云藏锋的关系也可以说得是突飞猛进了。

所以云藏锋不管对姬不舍说过什么话,姬不舍也不会放在心上,可以说姬不舍这条命一半是卫菁菁给他保下来的,另外一半是云藏锋的。

两人相识相知,不可不谓熟稔,更难得的是姬不舍在经历了这样一些变故之后还能保持着一个读书人和皇室的自尊以及修养。这也正是云藏锋觉得姬不舍好玩的地方,每一次两人在某些方面一较高下之后,姬不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自责模样,而云藏锋总是坐在船的另外一边哈哈大笑。

也是云藏锋还算是一个有底线有操守的人,没有带着姬不舍玩一些更加不堪入目,不入流的小游戏,姬不舍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姬不舍也不怎么说话,云藏锋觉得他兴许是累了,毕竟两人上岸之后,一路走来已经有了二三十里路,这期间只见到了一个小村子,两人借了一口水喝便离开了。那一户的主人家看着两人蓬头垢面的样子,把两个人都赶走了,觉得只是能够给他们一口水喝便是心善了。

姬不舍向来便是有恩必报,留下来一锭银子便拉着云藏锋离开了,云藏锋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如果是换作黑煤球或者刀疤脸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一定会狠狠骂几句那个房子的主人狗眼看人低。

“进了镇子我们就找一家店住下来吧,然后好好给梳洗梳洗,换一身漂亮一点的衣服。总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吧,被别人看见了,好歹一个将军,一个皇子,算个什么样子的啊?”云藏锋拍了拍姬不舍的肩膀说道。

姬不舍点了点头,嘴里面也是夹枪带棒说道:“你小子还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啊》也不看看这些天来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真的是,真的是,令人难以启齿。”

“怎么了?翻脸不认人啦?你玩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吗?我们两个人都在一条船上了,整条河上除了我就是你,我们不一起玩还能找谁玩,不玩那个还能玩啥?再说了,两个男人不就是玩这些吗?又没有别人看见,就不要想这么多了。”云藏锋反问了一连串,倒是显得他有道理起来。

姬不舍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云藏锋,嘴上说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拂袖负手而立,不再去理会云藏锋。这样的事情在船上的时候一天没有个十次也有八次,云藏锋最开始还要悻悻然一下,现在早就已经习惯了,厚脸皮贴上去说道:“行了,姬公子,我们两还谁不知道谁啊,还是先进城吧。”

两人在城门口好一阵喧闹,这才顺利的进了城,虽然免不了一阵搜身,但是守卫的士兵闻到两人身上的味道着实受不了,只是敷衍了一下便让二人过去了。

找到了一家客栈,云藏锋早就憋得受不了了,换作是以前,云藏锋可能就十分低调地开一个房间然后就算了。可是在船上这半个多月,云藏锋实在是憋了太久太久,姬不舍又是一个平时不怎么多话的闷葫芦,弄得云藏锋找到了一个摊贩都可以聊上半天。

全靠姬不舍看出了那些摊贩受不了二人的味道,一阵嫌弃的表情,把云藏锋又拖又拉地带走,否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惨遭云藏锋的毒手,遭到云藏锋的祸害。

两人一路拖拉,好一阵才到了全镇唯一的一家客栈门前,门口一张酒旗,蓝底黑子,红色边,还有一股酒香传出来。这个小镇卖不出什么好酒来,但是一直吃生鱼的云藏锋嘴里面早就已经淡出鸟来了,恨不得马上大吃大喝一顿,闻到这个味道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姬不舍再也拉不住了,只好让他冲进了客栈里面。

“去去,哪里来的乞丐,这里没有吃的给你们,到别处要饭去。来福,赶人,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放了这么一个人进来。”姬不舍还没有进门去便听到了老板赶人的声音。

姬不舍这才快步走入店门,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老板说道:“怎么又进来一个,这身军服应该也是从哪里偷来的吧,这可是大罪,你们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了。”

姬不舍涵养极佳,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计较,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面掏出了两张被水浸湿又晾干的银票放到桌上,说道:“老板,这些可够了?”

老板拿起银票左看右看,上面的墨迹已经因为泡了水变得有些花了,但是那些yin zhāng的痕迹还是有的。老板也不知道这样的银票能不能兑现,觉得银票既然不假,这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简单,就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一边的小二来福比较机灵,说道:“客官,我们这儿都是小本买卖,找不开你这么一张大钱,您看看您是不是拿一点现银出来。”

可是姬不舍的银子全部都留给了卫菁菁一家人,银票本来也想留着,但是卫菁菁说放那儿也用不上这才带走了。此时此刻要他拿现银出来,又从何处了。

正为难之时,云藏锋从怀里面摸出几锭大元宝来说道:“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送点热水,两位爷要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备好一桌酒菜,都要最好的,买两身干净衣服,一定要上档次。这些钱先拿着,不够再来找我们拿。”

银子到手,老板自然是忙不迭点头说道:“好嘞好嘞,来福,还不带人上楼。”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离别与重逢

半个多月来,云藏锋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还和姬不舍痛痛快快地大喝了一场。姬不舍在酒量上面完全不能和他的弟弟姬不予相比,这等香醇的小镇米酒只是三五杯下肚就已经略显微醺之色,而云藏锋尚且觉得没有解渴。

但是姬不舍的原则性可就要比姬不予强太多了,他深知自己不胜酒力,更加害怕酒后失德或者酒后失言,便不再动酒杯。无论云藏锋怎么劝说姬不舍多多饮上两杯暖暖身子,姬不舍也丝毫不动摇,甚至在云藏锋想要为姬不舍斟酒之时将酒杯倒扣过来,置于桌面之上,不给云藏锋任何可乘之机。

姬不舍对云藏锋说道:“我本来不胜酒力,平日里也只是父皇寿辰或者是国家大喜之日才小酌一杯,今日庆贺劫后余生原本也是应该,但是三五杯下肚已然是对自己放纵,岂可再多饮。这不是一犯再犯吗?云藏锋,我劝你也少喝,酒虽为五谷之精,却伤肝肾二脏,更乱神志,误大事”

“等等,打住行不行,今天大家高兴,就不要罗里吧嗦的了好吗?我不劝你喝酒了还不成吗?”姬不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藏锋打断了。

两个人还在船上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领教了姬不舍的厉害。姬不舍不知道是读书太多还是跟着阮步义阮大人把脑子读傻了,总是大道理一堆,甚至很多时候都呆板得很,跟姬不予完全不像,就连阮步义也比他有趣得多。

不过,姬不舍虽然呆板却是不墨守成规,在很多的情况下,云藏锋都能够感受到姬不舍本身与传统的儒家格格不入的想法,已经他骨子里面潜藏着的反叛思维。所以云藏锋也就只能将姬不舍的行为理解为一种自我约束。

说道姬不舍的厉害之处,云藏锋可谓是深受其害,姬不舍那一张铁嘴可真是深得阮步义的真传,说起来就如同界河的河水一般奔流不息,滔滔不绝,而且一成不变,这也是云藏锋跟姬不舍交流起来最为头疼的地方。

听了云藏锋的话,姬不舍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动筷子吃自己的,也不再和云藏锋说话了。云藏锋自饮自酌了一阵,也觉得没趣,又开始主动和姬不舍搭起茬来,云藏锋问道:“我准备明日天一亮就回军营,这里离拒北城应该也不算远,我从江宁郡城走的时候倒是没有经过这个小镇,但是根据推算应该不远的。你呢?”

姬不舍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丝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边的酱汁和食物痕迹,说道:“我就不跟你去拒北城了,也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够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因为我回到了汉唐王朝就变得不安全了,我需要去找一些让自己足以自保的势力。”

云藏锋疑惑道:“这么些天,我们把能够聊的全部都聊了,这个还没有听你说,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能说,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不能在人后乱嚼舌头,只是我现在不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可能被他的网给发现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我和我身边的人的安全,当然,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做这个诱饵来吸引他的人,让我爱的人能够处于一个安全无忧的环境。”姬不舍摇摇头说道。

话已至此,云藏锋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留了一个心眼,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但是就如同姬不舍所说,没有证据就不能给人定罪,自然也不能在别人的背后诋毁其他人。所以云藏锋也不说话了。

两人再也无话,有些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氛围还要好很多。就像还在大河上面的时候,云藏锋因为没有事情,有时候就会想起远在天边的龙灵、柳问情或者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里面哭肿了眼睛的胡璃。

这个时候的姬不舍也不会选择去打扰云藏锋,他也会在一边思考,或者是吹响藏在包袱里面的那一只短笛,曲调悠悠,月华冥冥,那等意境自然是常人不能够理解的。

如果先沉寂下来的人不是云藏锋而是姬不舍的话,云藏锋也会把姬不舍的短笛拿出来吹奏,师承仙音的云藏锋音乐的技巧上面甚至还要比姬不舍高上一筹,仙音的曲子也包含着这个仙子对于世间万物的感悟,所以最能够触动人心,也能够联通自然。云藏锋吹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鱼群来包裹着二人的小木舟,或者是围成一个圆打转,又或者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来抒发自己的欢愉。

两人饮食完毕,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但是又情不自禁朝着对方望了一眼。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就像是两个在某一些方面十分接近的人,不用怎么来刻意讨好对方,就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分别在即,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次相见,云藏锋心里面总有些酸楚。他是个看起来十分冷漠的人,但是心里面却也是多愁善感的,也许是年少之时经历了一些无常,总是把人生和命运想得十分透彻,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冷血薄情的人了。

姬不舍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人都是外冷内热之人,有都不喜欢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肉麻告别,只是相望了一眼之后就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云藏锋起了一个大早,但是姬不舍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这个客栈,更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城镇,云藏锋恐怕是寻他不到了。云藏锋去结账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姬不舍的去向,老板只是说那位客官一大早就结了二位的所有花销,然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出了门来,天朗气清,云藏锋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面竟然有一种怅然所失的感觉,这不禁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他还有龙阳之好?想到这个可能性,云藏锋急忙将脑袋里面的这种不可靠的想法甩了出去,他对于身边的女孩子可是忠贞不二的,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拒北城大营之内,胡璃已经瘦了整整一圈,界河边上一场大战,让云家军损失惨重,原本就不剩下多少人的云家军经过那一仗,除去没有遭受多大损失的斥候营,就还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的部队。

没有了云藏锋,那些原本就对云家军的待遇眼红的将军们看到云家军遭到了这么大的损失,甚至连主将都没有能够回来,就更是白眼和冷笑不断。

刀疤脸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初如果不是云藏锋用绝对的实力让刀疤脸真的心服口服了,刀疤脸根本不可能跟着云藏锋,这个人的高傲由此可见一斑。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遭受别人的白眼,当即就要挨家挨户找上门去找那几个留守军营的将军算算账。

幸好队伍里面还有一个以智谋服人的洪家少爷,也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人,洪家少爷拉着刀疤脸说道:“算了,云家军原本就受军营里面最好的待遇,口粮是最好的,俸禄也是最高的,甚至挑选战马都是我们先。但是有这样优势的云家军却吃了一个大败仗,他们本来就眼红,落井下石也正常。”

“哼,就算是这样,我老巴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也就是我们队长不在,要是队长在的话,你看看那群兔崽子哪一个敢不给我们好脸色看?”刀疤脸冷哼了一声说道。

这几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也都沉默下来,瘦了一圈的胡璃眼神就更加黯淡了。她自打回来之后就枯坐在这里苦等着云藏锋回来,累了就靠着什么东西睡一会,就连洗漱也是飞快去解决,吃饭也都是云藏锋这几个兄弟轮流给送过来。

如果不是洪家少爷说让胡璃用一个最好的状态迎接云藏锋的归来,或许胡璃能够一直不动窝的在那里等着。

大家看胡璃也不是特别开心,本来是想过来和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的众人也都悻悻然离开了。

到了晚上,洪家少爷端着一个碗过来了,就靠在胡璃身边坐下,说道:“听说你又不吃饭了?”

胡璃低着头不说话。洪家少爷看了她一眼,也不管胡璃是不是听,接着说道:“之前不是给你说了吗,你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等着云队长回来呢?自己也要经常洗漱,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才能够给队长一个乖乖的胡璃啊。”

“可是,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我好怕,好怕公子会就这样不要我了,不回来了。当时他为什么要打晕我,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我不要他这样保护我,我这样好难受。”胡璃突然就像是情绪崩溃了一般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

洪家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女孩子,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难受的又岂止你一个人呢,听前面传回来的消息说,西疆兵马的那个邪术在战场上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战线已经朝着拒北城这边靠近了三十里,也许过几天就会dǎ dǎo拒北城城下了,到时候你我都逃不掉上战场的命运。这种危难的时候偏偏主将还不在,弟兄们身上也都还带着伤,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

胡璃瘪了瘪嘴,说道:“洪少爷,谢谢你,你先走吧,把饭放在这里吧,我一会吃,我还要等公子回来,我不会把自己饿死的。只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洪家少爷把饭放在胡璃的怀里,站起来就离开了。

这里又只剩下了胡璃一个人,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胡璃还要责怪小虎,还要哭泣,这个时候的她就像是万念俱灰,吃不下睡不着,甚至多睡一会都担心错过了赶回来的云藏锋,不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这个保护她的人。

“听说,有个女孩子想我想得吃不香睡不着啊,是谁这么不乖啊?”

胡璃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手里的饭碗也摔倒了地上。

第二百三十章 姬不予的动摇

十天之后,西疆大军已经打到了距离拒北城大营只有十里的地方,姜老将军在无计可施之下只有重新出山,披挂上马,纵马跃上前线杀敌。云藏锋的归来并没有给云家军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只是姬不予重新给了云藏锋三千人马,希望云藏锋能够重振旗鼓,再一次为了汉唐王朝奋勇杀敌。

为了给拒北城的老百姓争取撤退的时间,姜老将军下令全军前进十里迎敌,云藏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刚刚接手的三千人马进行训练和磨合就被拉上了前线。

那些在云藏锋归来之前嘲讽和讥笑云家军的人虽然都闭上了嘴,也不过只是收敛了一些罢了,眼神里面的轻蔑还有背着云藏锋偷偷地嗤笑都被云家军上上下下看在眼里。三千人马当中有很多人都曾经听闻云家军的威名,那个时候的云家军悍勇无敌,全部都是以一当五的勇士,每个人都以能够被云家军选拔上为荣,只是云家军那个时候从不扩招。

只是这一次,云藏锋在界河边上吃了败仗回来,三千人马又都全部以云家军为耻了,每一个人加入云家军都开始变得不情不愿,甚至就连最为基本的训练都不愿意配合云藏锋还有这几个云家军的统领。

行走在军营的大道上,那些将士的窃窃私语都落入到了云藏锋和几个统领的耳朵里面,云藏锋倒是神色如常,一个经历过了生与死的变故的人,早就把这些虚名还有别人的眼光不放在心里了。

小虎也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的人,他只听云藏锋的,在这个军营里面他可以有很多的朋友,但是他的兄弟还有上级都只有云藏锋一个人。胡璃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只有失去过了云藏锋才知道这一份感情对于他的可贵,她本来就是被猎妖人抓住的一只小妖,甚至一度被当做货物供人亵玩还有嘲弄,又岂会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眼中。

胡璃只是痴痴地跟在云藏锋的后面,把自己的手放在云藏锋的衣角上,跟着云藏锋在后面走着,那个表情简直就是生怕云藏锋就会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在她的眼前。

刀疤脸和黑煤球倒是义愤填膺,刀疤脸说道:“队长,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群龟孙子一直都在我们背后嚼舌头,没想到你回来了他们还是不知道收敛,我现在就去撕烂他们的嘴。”

云藏锋拉住转身的刀疤脸说道:“老巴,算了,我们的确是自己兵败了,怪不得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们。我们还是好好准备应对后面的硬战吧。别人无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非常时期,需要团结一心,才能抗敌。”

经过云藏锋还有洪家少爷等等一番劝诫,最终才把心里的那一口气给咽了下去。

另外一边,姜老将军的小院内,老大夫对姜老将军说道:“老姜啊,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歇一歇吧,战场上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毕竟这些年你杀业太重,经过几年的修身养性,好不容易才多了几年的寿数,要是再上战场,旧伤复发加上杀孽的业力,恐怕难以寿终正寝啊。”

刘成也说道:“姜老将军,你就听崔老大夫的话吧,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还能打呢,怎么能委屈您继续上战场呢?”

姜老将军哼了一声,这一声哼,不怒自威,说道:“怎么,刘小子,你也看不起我老头子了?”

作为小辈和曾经蒙受姜老将军恩惠的人,刘成哪里敢接这个话茬,他急忙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姜老将军。老将军这才说道:“我姜家世代为将,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开始都是汉唐王朝的股肱之臣,虽然不在朝堂之上,但是也曾经为了汉唐王朝抛头颅撒热血,到了我这一辈,怎么能够将这汉唐铁壁拒北城拱手让人。”

崔老大夫和刘成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之中都充满了无奈,两人跟着姜老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对姜老将军的性子了若指掌。一旦是姜老将军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个老头子平日里虽然平易近人,但是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就执拗的很,不是这么轻易能够说服的。

在众人紧张而又无奈的等待当中,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一场硬仗,姜老将军稳坐中军,指挥有度,也将这个战场上面的情况稳定下来,双方各有损失。

只是这样的情况不是大家想要见到的,姜老将军只是上了战场没有多久,原本红润的气色很快就苍白起来,好像是旧伤复发的样子。崔老大夫也知道姜老将军身体的情况,放下了手上治疗兵营的工作,全职跟在姜老将军的身边照顾姜老将军的饮食起居。

刘成也跑到姬不予的营房里面向姬不予进谏,对姬不予说道:“姬统指,你是皇子,更是圣上亲自派来的,你劝一劝姜老将军吧。”

这件事情已经不止一个人对姬不予说过了,军营里面很多武将都是姜老将军一手一脚栽培起来的,对于姜老将军的知遇之恩和授业之恩都铭记在心,也都来进谏过,就连云藏锋也曾经跑到军营里面来跟姬不予拍过桌子。

但是那个时候姬不予曾经考虑过,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挡住西疆的大军的,那个时候只是小规模的侦查反侦察或者遭遇战,姬不予一个人应付起来就已经十分吃力了,有了姜老将军之后,汉唐王朝方面的防守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眼前已经有太多的人跟他说过这个事情了,大家对于姜老将军上战场的事情表示十分不满。权衡利弊之下,姬不予还是决定什么时候和姜老将军谈一谈这个事情,毕竟姜老将军在场的情况下,所有将士都能够奋勇杀敌,能够激发士气,不过长此以往会对整个战局肯定会有不利影响。

大家一边作战,一边还要担心着姜老将军的身体状况,不免都会分心。如果姜老将军牺牲在战场上面,肯定会影响士气,得不偿失。

姬不予还有更加难以启齿的私心。他从小跟着阮步义学的战场上面的东西,自己也对战阵军务一类颇有研究,但是怎么说姬不予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面,第一次见到杀人,第一次见到遍地的尸体,心里面不免有退缩之心。

纵然姬不予再旁人的面前装作一副强悍的样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午夜梦回之时有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然后身上是一阵阵的冷汗。这一段时间以来,强撑着的姬不予都是在勉力支撑,多少次向要退缩,但是又不甘心落于人后,这才苦苦支撑下来,他心里面的苦,又有什么人知道呢。

这一天,双方大战一场之后,各自鸣金收兵。姬不予找到了姜老将军。

姜老将军一直身处前线,将军务一类事务全部交给了姬不予处理,所以同样都是军营的最高指挥,姜老将军看起来要比姬不予邋遢得多。

“二皇子,听说您找我,究竟有何要事相商,一会老臣还要和部下商量攻打西疆蛮子的后续事宜,这些西疆蛮子的邪功给我们添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不想一个办法应对,手底下的将士都是白白送死。”姜老将军本来是被姬不予找来的,但是他一见到姬不予就开始唾沫横飞地讲起了战场上面的事情。

看着姜老将军ji qing澎湃的样子,姬不予着实不愿意去打扰他,毕竟从他认识姜老将军开始就好久没有见过姜老将军这么有活力又有ji qing的样子了,看来只有战争和沙场才能够唤醒一个老将沉睡的内心。

虽然姬不予极其不愿意打断一个老将的ji qing,但是又有一些话不得不说。姬不予打断道:“姜老将军,其实我找你来不是想要了解战场上面的情况的,我是想说,要不然咱们撤兵吧?”

姜老将军似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脸上又是失望,又是惊讶地说道:“二皇子,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身为汉唐王朝皇子,同时作为军营统帅说出这种话来,的确是一个混账。但是战场上面将士的死实在是太过于触目惊心了,我也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跟他们一样倒在血泊当中,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姜老将军是大家尊敬的长辈,一辈子浴血沙场,战功累累,您跟我回九五城去,一定能够平平安安,颐养天年的。”这个汉唐王朝的二皇子在这个见识过世间沧桑的老将面前,就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哭诉起来。

越听姬不予的话,姜老将军的脸色就越是阴沉,直到最后,姜老将军的脸上简直可以滴出水来。

作为一个老将,作为汉唐王朝的功臣,姜老将军做出了一个他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举动,他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姬不予的脸上。

“退?你说得轻巧。我们退到哪里去?战场上面死了这么多兄弟,你说退就退,为了保住剩下的兄弟,那我们这些死去的兄弟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了,拒北城丢了,西疆蛮子长驱直入,抢我们的钱,杀我们的人,欺负我们的女人,汉唐王朝活在西疆的铁蹄之下,你会过得好吗?我又会活得舒心吗?”

姜老将军每一句话都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扎在姬不予的心上。姬不予哭得更加的令人动容,但是姜老将军的脸上严厉之色丝毫没有动摇。

“战场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退,只有你我不行,不因为别的什么理由,只因为你是汉唐王朝的二皇子,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而我是汉唐王朝钦点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这铁壁拒北城的守城之将。”

姜老将军说完便阔步走了出去,根本没有回头,只给姬不予留下了一连串的问题。或许这一些问题,姬不予要用上一身去回答。

第二百三十一章 节节败退

那一天和姬不予聊完之后,姜老将军照常回到了大军之中,没有人知道姬不予和姜老将军聊了一些什么内容,只是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出来姜老将军对姬不予的感情发生了一些改变。

原来的姜老将军对于这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是十分喜爱的,特别是感觉到姬不予再军营之中的用心,这让姜老将军觉得这个年轻人来到军营里面是和其他的将相王侯公子有区别的,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镀上一层金,而是切切实实想要在军中为国家为百姓做一些事情。

不过现在姜老将军对于姬不予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老师对于弟子寄予了厚望,但是这个弟子却做出了让他失望万分的事情一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姜老将军就像是一个点燃的zhà yào桶,随时都有可能bào zhà,甚至是姜老将军身边的人都不敢轻易和他搭话。

姜老将军还是照常与各大军营的将军们商量对抗西疆国全面进攻的事宜,在作战会议上表现也跟往常一样,应该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时候就绝不会吝惜自己的口水,只不过,总能够感觉到他有一些心不在焉。

其实,在姜老将军的心里面对姬不予的感情还是十分深厚的,连带着对姬修这个比他本人还要小上两轮还多的皇帝都很钦佩。作为两朝老臣,姜老将军看过了太多的王侯将相,这些王侯将相无一不是在和平的时期将自家孩子送到军营里面来,然后真正一打起仗来就被叫了回去享受他们原本的生活。

生在军营,长在军营的姜老将军早已经见惯了这些腌臜之事,这些所谓大臣,所谓王侯只不过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军营里面来混一些时间,顺便挣一些军功,是不是靠自己的实力并不重要,军营里面一定会给的,否则就是不给这些孩子背后的家族面子。

所谓参军报国,所谓奋勇杀敌,不过成了这些年轻孩子飞黄腾达的踏板。随着年纪的增长,姜老将军见识到这些事情也越来越多,原本对于这一类的王公子弟比不来参军的更加看不起,后来就变得更加无所谓了。

官场的潜规则让姜老将军无暇以对,他将这些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去操作就好了,他还有很多很多比这种无聊的应酬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直到他见到了姬不予,一个在乱世之中被授予重任的皇子,一个就是为了打仗而来的真正皇家子弟。

到达军营的那一天,姬不予一袭白衣,如同翩翩君子,又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带着自家的家当就出来玩了。姜老将军初见姬不予便觉得这个所谓的二皇子就是跟以前的那些王公子弟一样来给自己蹭一点政治资本的,但是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呢?

后来姬不予的表现让姜老将军感到十分欣喜,一度觉得这个二皇子就是即将继承帝位的不二人选。二皇子姬不予的战争智商高于常人,不仅深谙兵法之道,对于军政勤务等等也略知一二。

温良恭俭让,姬不予的表现基本上就是汉唐王朝新一代青年的素质最高的代表。面临着西疆王朝的攻伐,姬不予虽然不能上马安天下,但是他却如同一根支柱支撑起了军营,让全军上下进退有度,能够从容不迫地面对敌人的进攻。

这样的表现让姜老将军越发的满意,这才将军中其他的事务都交给了姬不予,而自己搬到了拒北城的小院之中,挂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头,实际上的事情却都在慢慢放手。其目的就是想让姬不予能够大展拳脚,全力施展自己的才能。

只不过纵然姜老将军看遍世间百态,阅尽魑魅魍魉,也没有想到姬不予会在全军上下面临最大危机的时候萌生退缩之心,这让姜老将军实在是失望透顶。或许连姜老将军都不知道他是在气自己看错了人还是气姬不予的懦弱。

可是明明已经见识过了这么多一见到死人和鲜血就尿裤子的软蛋,姬不予的表现即便是退缩也比他们要优秀得多了,偏偏就让姜老将军这么生气。

如果姬不予表现得不那么优秀,如果姬不予不强撑着一个人维持军营的运转,如果姜老将军不把希望寄托在姬不予的身上,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天气逐渐也变冷起来,已经进入了秋季,边境的秋天更是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也更加寒冷一些。双方已经僵持了许久,这一仗一打就是一个月,每天都有无数的尸体需要处理,伤亡的数据永远都在增加。

自从那一天之后,姬不予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战场上,并且针对西疆兵卒的邪法开发了一套新的阵型,也正在抓紧时间演练当中,还不知道投入到实践当中有没有效果。

好像是被责备之后才会懂得发奋的小孩子,姬不予也不知道是要证明给谁看,经常好几天不睡觉,自己亮着灯在营帐里面研究沙盘还有地形图。不在战场上面的时候,云藏锋也曾经去找过姬不予几次,但是看到姬不予全神贯注的样子还是没有去打扰他。

姜老将军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好几次晕倒在中军,让汉唐王朝这一边不得不鸣金收兵,士气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姜老将军一直都是汉唐王朝三军军魂,是所有士兵的精神支柱,姜老将军倒下了,整个汉唐王朝都会震动,这也是所有人都在担心的事情。

那一天,天色朦胧,看起来是要迎来一场难得的大雨,但是无论乌云如何紧锣密鼓遮蔽天空,就是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姜老将军早早地就起来了,昨天他又一次在双方交战之时晕倒在了战马上,如果不是跟在身边的云藏锋和刘成眼疾手快,恐怕姜老将军就会摔下马来,鸣金收兵之后,云藏锋心里面就有了计较。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前面几次或许西疆部队还会有所疑虑,觉得或许是一个什么计,因为投鼠忌器而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有几次,西疆部队就开始派遣一小股一小股的部队来偷袭大营,以此试探,云藏锋等一众将领已经全力迎敌,并且做出一副有埋伏的样子,却也知道不能瞒得太久。

昨天鸣金收兵之后,西疆部队并没有选择撤退或者观望,而是如同痛打落水狗一般乘胜追击。如果不是云家军联合其他一些营地的将士们拼死断后,恐怕西疆王朝的军队就会杀回到拒北城大营的门口来。

“将军,您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您还是多休息休息吧。”门口替姜老将军守卫的士兵对老将军如此说道。

姜老将军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说道:“我的身体不碍事,你把云将军还有刘将军给我叫过来,另外传我的命令,全军将士整装,时刻准备出发。”

过不了一会,云藏锋就和刘成一起到了老将军的营帐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眼,走进营帐之中,齐声说道:“云藏锋{刘成}见过老将军,不知道老将军清晨传唤我二人有何要事要吩咐?”

老将军正在整理自己的盔甲,可是盔甲沉重,老将军的身体状况靠自己穿戴起来似乎有一些吃力。老将军便说道:“刘小子,你来,帮我穿一下盔甲。”

刘成依言上前,替老将军将盔甲展开,站在老将军身后。这类盔甲不是传统的衣服,它需要从头上套下去,然后从两边将盔甲的绳子系好才能够穿戴完成。沉重的盔甲穿戴在老将军的身上,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今日看起来确实如此的战战巍巍。

穿戴完毕之后,云藏锋看老将军,竟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他在遥想当年老将军应该是一个多么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柄大刀,一匹战马,纵横沙场,无敌天下,横刀立马可断千万人去路,唯有一将。

第一次见到老将军,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让人感觉不出来已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声音洪亮且中气十足,直让人觉得老者是一个长命百岁之相。但是眼前这个老者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却眼眶深陷,面黄肌瘦,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云藏锋怎么能够不心疼。

姜老将军并没有体会到二人的感受,说道:“我准备行军去直捣敌军大营,年轻的时候我还喜欢与敌人互相攻伐,正面对冲,后来渐渐地就喜欢沉稳守城,不再那么年轻气盛。但是现在我们也不能让西疆蛮子压着我们打不是?”

云藏锋和刘成面露欣喜,说道:“属下马上回去准备,带齐人马,狠狠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老将军比二人都要矮,听到两人的话,他微微抬起眼睑,面露难色,但还是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都不要去了,就在拒北城大营之中留守,你们是汉唐最后的希望了。”

“这”云藏锋看了刘成一眼,似乎是想让刘成去问出两人心中的疑惑。

刘成无奈之下只好问道:“老将军,这是为何?我二人营中虽然略有损失,但是并不算惨重,如果需要我们上战场,一定能够获得比其他军营更大的战果。”

话虽如此,但是只有二人心里清楚,他们昨天为了断后究竟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云藏锋手下三千新加入的云家军还有之前大战之后剩下的一千多人直接付出了七八百人的损失,刘成自然也好不了多少。

这样的损失已经算是比较惨重了,好在每一个人都死得其所,临时之前没有辱没云家军的名声,虽然云家军也没有什么名声了。

姜老将军摇摇头说道:“跟损失没有什么关系,而是你们都是汉唐王朝最后的希望,如果可以,一定要好好辅佐姬不予那个臭小子,将西疆的蛮子全部赶出我们的家园。”

刘成和云藏锋听到这个话都是一愣,姜老将军这个话怎么这么像是遗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反扑

距离拒北城大营一段距离之外的西疆营地迎来了自打这一场战争开始以来最严酷的一次考验,年过七十的老将姜老将军亲自带着拒北城大营几乎八成的人马对西疆大营展开了偷袭行动,这一次行动是惨烈的,也是汉唐王朝这么久以来对西疆国的第一次反击行动。

在黑云笼罩之下的战场是清冷的,地上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双方将士尸首以及各种gong nu箭枝,便是双方将士的随身兵器都是散落了一地。所谓狼烟四起,或许说的就是在这片战场之上烟尘漫天的景象。

云藏锋和刘成接了姜老将军的命令,不敢跟随一起登上战场,他们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姜老将军临行之前的一番嘱托就像是在交代身后事,这种交代的语气让二人觉得今日一别或许再也见不到姜老将军了。

即便如此,老将军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便是军里面最难以管教的刺头也不敢不听老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于是,云藏锋和刘成二人纵使牙关要紧,双拳紧握,也只能目送老将军的离去,如果他们违抗命令跟去,先不说能不能够改变什么事情,光是让姜老将军的嘱咐落空就已经是一种让两人接受不了的罪过。

姜老将军的话里面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他们两个人是这一场战争胜利的希望,即便如此也只是姬不予的左右手,需要好好辅佐姬不予。老将军此言必有深意,云藏锋和刘成不敢轻举妄动。

大军出发之后,很快便看到敌军大营。姜老将军下令道:“全军听令,重甲骑兵阵营给我冲锋,尽可能扩大战果,轻骑兵军营负责剿灭奔逃余孽,步卒组成盾墙,若骑兵回撤,一定要挡住地方追击,gong nu手全部给我满弦以待,只等敌rén dà军杀到,分三波不间断射击,不求将敌人击退,只求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

话毕,老将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战马上面的姜老将军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那一股因为旧伤和业力加身的颓败感觉被慢慢抽离,他的精气神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身上。

铁骑冲进西疆大营,由于天色尚早,敌人也没有料想到一直怯懦避战防守的汉唐王朝军队竟然敢主动发起进攻,一时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汉唐王朝的重甲骑兵手持长刀,战阵娴熟,所有兵马排成一个横排,刀锋带起银白色的霓虹,整齐如同一人的残影。

西疆军队反应也特别快,很快就组织起了防守的措施,也有西疆骑兵找好机会翻身上马,在这一片沙场之上御马狂奔,而后又调转马头,就要与汉唐王朝的重甲铁骑来一个正面的冲撞。

但是接到姜老将军命令的重甲铁骑根本没有理会这些零星的骚扰,保持着阵型,从横排两端交错而出,又变成一个纵向的黑色洪流,长刀不再全部靠向一侧,而是一人间隔一人交错提刀,如同大船上面放置的船桨,错落有致,充满了美感,更有无穷的杀伤力。

冲杀过去的铁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顺利和剩下的重甲铁骑组成第二次有力的进攻,有一些马匹冲了一轮之后便力有未逮,大头朝前摔倒在地,还有一些被敌人的gong nu手射中落马,然后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化为肉泥。

重甲骑兵的行进速度在汉唐王朝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一支重甲铁骑是由幽州骑兵混杂一些其他地方的优秀骑兵组成,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战场上面的冷酷,不管马蹄之下站着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碾压过去。

不是因为他们残忍,也不是因为他们六亲不认,而是因为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和磨合,他们才达到今天的这种默契。在训练的时候,他们经常出现意外,因为所有人都要保持着一个阵型,如果有一个人出现了误差,后面来不及停下的铁骑就会撞上前面的人,到时候重甲铁骑就要面临更大的损失。

所以每一个加入重甲铁骑的人早就已经做好了落马之后就会牺牲的准备,他们和姜老将军一样,早就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汉唐王朝的边境。

很快,重甲铁骑就在西疆大营中开出一条道来,冲锋过后的他们立刻调转马头,在一个足够长的距离上面慢慢加速,准备形成第二次冲锋,将敌人的阵型切割开来。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职责,重甲骑兵有进无退,从建立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功能。

来来回回的冲击将西疆大营冲杀得七零八落,惨嚎之声四处响起,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大惊失色,只因为这样的战场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早就在一边准备好的轻骑兵瞅准了机会就开始进行一场tu shā,轻骑兵的作用就在于骚扰策应,它的灵活保证了它的机动性,也注定了他的功能。

姜老将军一马当先冲在重甲铁骑的最前头,也是因为他老道的经验一眼看穿了敌人阵型的弱点,重甲铁骑才能够冲杀这么的轮次。不过,在冲杀了一段时间之后,速度也慢了下来,马始终是马匹,长时间高速奔跑就已经让马匹吃力,更何况还披着这么重的铁甲。

眼见势头不对,姜老将军举手握成拳头,叫道:“伺机撤退。”

说话之间,姜老将军注意到敌方阵营之中走出来一个大将,大将以一匹黑布遮住了口鼻,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有一只竟然空空如也。地方大将手持一根双头的狼牙棒,舞动起来如同一阵黑色旋风,即便是重甲铁骑在他一锤之下,也都口吐鲜血,落马而死。

自古疆场之上都是兵对兵,将对将,此时此刻,姜老将军见敌方大将出现,不由得紧了紧手中大刀,这柄雁翎金刀跟随他东征西伐这么多年,早就心意相通,知道主人见猎心喜,它也发出了嗡嗡的清鸣。

好巧不巧,敌方大将才一棒将一个重甲铁骑的脑袋打碎,转过头来就与姜老将军对上了眼。那大将也不搭话,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狼牙棒提得老高,眨眼间便靠近了十几尺,姜老将军自然不甘示弱,同样也是一夹马腹,胯下宝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四蹄交错之间,竟然比敌方大将还要快上半分。

雁翎金刀和狼牙棒交错而过,双方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实力不浅,一击之下不够酣畅,转过马头来,又战至一处。

一时间,雁翎金刀光华闪,狼牙大棒气势雄,老将刀气封天地,西疆勇士震山河。双方眨眼之间,交手便有了十多招,姜老将军胜在经验老道,打出去十分力,还有三分余力,令对手防不胜防。独眼大将便仗着自身武艺gāo qiáng,筋强体壮,处处与姜老将军行那以伤换伤的招数,把姜老将军已然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境。

双方都觉得如此僵持下去难以讨得了好处,同时将马头一引,与敌手拉开一些距离,想要趁着间隙休息片刻,顺道能够找到对方破绽。

独眼大将说道:“不愧是金刀银虎,传闻姜老将军你年仅四十岁的时候就白了头,又擅长使一柄雁翎金刀,便得了这个名号。您的刀法神乎其技,无论是在汉唐王朝的江湖还是在我们西疆的传说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刀法高手,原本以为你已经老迈,纵然刀法如神,也应当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曾想,将军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啊。”

姜老将军说道:“战阵之前,岂有长幼之分,我不会因为你小我许多就手下留情,你也不会因为我年老体衰就饶我性命。不妨实话告诉你,若是在三十年前你我过招,恐怕你不会是我的一合之敌。”

独眼大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我真应该庆幸我自己晚生了三十年,却也有些遗憾,不能够见识金刀银虎的绝代风华。”

此中的嘲讽之意,姜老将军岂会听不出来,他冷哼一声说道:“多说无谓,进招吧,年轻人。”

话音刚落,独眼大将依言驱马前来,手上力道更加强劲了几分,姜老将军终究是年老体衰之人,在面对独眼大将全力来攻之时就只有招架之力了。在招数上面,姜老将军丝毫不不逊色于独眼大将,但是在反应速度和力气上面就差了许多。

十个回合之后,姜老将军就开始有些后力不济,三十个回合之后,老将军开始双手颤抖,已然握刀不住。

正当老将军进退两难之时,独眼大将停手说道:“老将军,虽然你们汉táng rén说姜是老的辣,但是终究新人更比后人强啊。你看看这四周,我们的士兵已经反应过来,汉唐王朝的重甲铁骑即便取得了一些战果,终究免不了遭到一场反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姜老将军环顾四周,许多西疆的士兵都已经用上了邪法,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追撵着汉唐王朝的重甲铁骑,即便是有之前姜老将军的安排,这些年轻的将士们也不可避免的阵亡了许多。

不过,面对如此惨状,姜老将军依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脸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仍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除了那些用了邪法的西疆将士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西疆将士没有用邪法,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在自己同伴的协助之下也成倍的增长。汉唐王朝的重甲铁骑和轻骑兵几乎就跟扑火飞蛾一般,一冲进地方的阵营之中就再也不能够出来了。

之前姜老将军就下令撤退,重甲骑兵和轻骑兵也都是依计而行,有的人退走了,有的人没有。汉唐步卒组成的盾墙正在抵挡用了邪术的西疆士兵的进攻,光是看起来就十分的艰难,也不知道还能够支撑多久,如果这一道防线被冲破,那后面的大军必然面临着一场苦战。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以吾残躯

战况依然焦灼着,两边的将士们已经进入了白刃战的阶段,由于西疆军队和汉唐王朝的军队实在是纠缠得太紧,双方的弓箭手在顾忌同伴的情况下,再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射出箭枝对战场上面的同伴进行支援。

不过汉唐王朝比西疆方面多出一只善于使用轻重弩的劲旅,这也成为了汉唐王朝再一次逆转战局的制胜法宝。与云家军的gong nu营相同,除开斥候所使用的重弩之外,其余的弓箭手都会搭配轻弩进行近距离的射击作战,于是所有持有轻重弩的士兵全部都慢慢向着双方战士纠缠的战圈前行,并且在wài wéi游走,不时放出弩箭对面临险境的同伴进行支援。

这个时候也是这一些士兵大展身手的时候,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面,很多时候都需要所有人一起配合对敌军的阵型或者是营地进行大规模打击,在这样的情况下,个人能力很难得到发挥。

但是在白刃战中,个人游走,伺机杀敌是不需要考虑己方的互相配合的,只需要注意不要在胶着的战斗当中误伤到自己人就好了。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些在训练当中更加刻苦或者是本身更加有战斗天赋的人就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的实力。

即便如此,这样的战果也收效甚微,一个人对于整个战场的影响是很小的,如果出现了大面积的败退,个人实力再强也不能阻挡敌人的进攻。为了身后的家国,为了身边的同伴,单兵作战能力相对较弱的汉唐王朝士兵每一个人都已经倾尽了全力。

战士们都不知道这一场仗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作为指挥的将领什么时候下令撤兵,他们能做的就仅仅是付出自己的鲜血还有力量,尽可能保住性命,然后击杀敌人。

姜老将军和独眼大将这边仍然处于对峙的情况,独眼大将似乎对自己极其有自信,即便是在与姜老将军对战中取得了优势,也没有步步紧逼,反而是自负地给了姜老将军喘息的时间。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统帅,甚至你个人的武力就足够让你自傲了。不过如你所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姜老将军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对付独眼大将身上,而是更加关心战场上面总体的情况。

独眼大将自然也能够察觉到这一点,他微微一笑,虽然被黑布住着了脸,没有人能够看见他的笑。或许是他觉得姜老将军在战斗当中分心的行为过于可笑,独眼大将说道:“老将军,你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在跟我打斗之时还要分心关注另外一边的战况,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将军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独眼大将将手一抬,打了一个圆圈的手势,然后将拳头握紧,向下一拉。敏锐的战争嗅觉和多年的经验让姜老将军感觉到不妥,不过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时刻注意着西疆军队的每一个细节。

果不其然,在独眼大将的手势之后,西疆大营之中传出来一阵有奇怪节奏和声音的牛角号声。号声一起,姜老将军立马转过头去看另外一边的战局,只见战局当中身缠黑气的西疆士兵比之前多了数倍不止,原本还能够僵持甚至占据优势的汉唐王朝军队立刻又被打了回来。

姜老将军再次调转头问独眼大将道:“你刚才是在传令,命令手下的士兵用这个邪法?”

独眼大将点点头,黑布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姜老将军见对方不说话,便接着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西疆人都是怎么想的,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你们难道就不会心疼吗?毕竟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都是你们的士兵啊。”

这句话好像让独眼大将楞了一下,或许是触动到了独眼大将心里面某一处柔软的地方,但是很快独眼大将就回道:“你们汉táng rén是不会明白我们西疆人的,谁让你们生来就在东边,在一个衣食无忧,土地肥沃的国家。”

姜老将军其实很想听独眼大将继续说下去,但是另外一边的战局情况越来越糟糕,他必须要立刻赶到另外一边主持大局。

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姜老将军立刻调转马头,回到了汉唐王朝的阵地当中,士兵们都已经退后聚集到了一处,时刻准备撤回。

身边的一个老部下见姜老将军回来了,当即拍马上来说道:“将军,撤吧,敌rén dà规模使用邪法,就像是换了一支军队一样,如果僵持下去,我们的损失恐怕十分惨重。还是先回到拒北城大营,大家聚在一起从长计议为好。”

姜老将jun zhuǎn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位部下,他已经跟着姜老将军好多年了,一直是忠心耿耿,而且领兵打仗能力超群,他说战局困难,就一定是十分困难,他不会说半句假话。那个诚恳的眼神让姜老将军叹了一口气。

“你们可以走,但是我不能走。我的时间不多了,与其让我死在大营的病榻之上,还不如让我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上。老哥们,我对不住你,年纪这么大还任性了一次,造成这么大损失,你带兵先撤吧。就算是我一个人,我也要朝着西疆王都的方向冲锋,直到我死或者敌人死光。”

姜老将军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先前的病态早就在冲上战场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这个时候更是神采奕奕,威武不凡。

那位老将翻身下马,跪在姜老将军面前,涕泗横流说道:“将军愿为家国死,属下愿与将军一同冲锋,死战不退。”

姜老将军没有下马将自己的部下扶起来,而是看着满目疮痍的额大地,眼神深邃而又充满了眷恋地说道:“其实,我们能够退到哪里去呢?拒北城之后就是我们的家园,是汉唐的国土,那里的百姓是我们的亲人。西疆的铁蹄我们终究有一天要面对,不管是邪法还是什么其他的牛鬼蛇神,我们都要将其铲除。我们是军人,战场是我们的,胜利也是我们的,我们退无可退。”

这几句话的声音很大,在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责任,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倒在地上,抱拳说道:“愿意誓死追随将军,驱逐西疆蛮子,佑我汉唐太平。”

姜老将军调转马头,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将士们说道:“汉唐王朝的将士们,我们是百姓的希望,是汉唐王朝的城墙,我们可以在这里被击倒,被打败,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自己朝后面撤退,城墙是不会动的。我姜某人,今天愿意死在这拒北城下,以我血肉筑汉唐十里高墙。”

在姜老将军面前跪倒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几乎全军上下都跪倒成了一片,洪亮的呼声响彻云霄:“愿以吾之血肉,筑汉唐十里高墙;愿以吾之血肉,筑汉唐十里高墙。”

这个时候,独眼大将已经来到了阵前,他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阻止了身边的将士们想要趁机冲杀的举动。有人质问他为何不趁虚而入,他只是说道:“因为我们也是军人,胜利需要不择手段,但是战场上面我希望正大光明。”

姜老将军拔出雁翎金刀,高举朝天,呐喊道:“全军听令,给我冲,杀!”

汉唐王朝的军队这个时候的士气已经攀升到了顶峰,一齐冲杀而出的气势更是如同猛虎出笼,蛟龙出海。独眼大将见到敌军冲杀而来,自然也不甘示弱,手中狼牙棒朝前一指,叫道:“列阵迎敌。”

只不过这一句话是用西疆话喊出来的,汉唐王朝这边应该没有人能懂。悍不畏死的汉唐王朝士兵就像是抱着一种玉石俱焚之心在与西疆的士兵厮杀,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身中数刀之后还能够屹立不倒,接连杀敌,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不绝于耳。

独眼大将再次找上了姜老将军,两个很快就杀到了一块,论及马上功夫,西疆人天生的技巧与姜老将军多年的经验想必竟然丝毫不差。独眼大将似乎很是兴奋,又很苦恼,只见他一边将狼牙棒狠狠朝着姜老将军砸下,一边愤怒说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够风调雨顺,丰衣足食,而我西疆之人就要饱受饥寒之苦?”

一招“狂风席卷”迎上了姜老将军的“直捣黄龙”,然后他又说道:“你们西疆人贪图荣华,尔虞我诈,只为谋得功名利禄。居庙堂之高者,不见人间疾苦,处江湖之远者,亦如乱世浑浊。这样龌蹉不堪的汉táng rén有什么资格享受此等肥沃之地。”

几句话的时间,独眼大将已经接连打出了十几招,他使的这一根狼牙棒不仅威势无穷,而且变幻莫测,让姜老将军有些疲于应对,姜老将军只能将头顶狼牙棒一刀格开,然后横扫对方中门,后撤出数步。

两人偃旗息鼓,姜老将军喘了两口气之后说道:“天下之人,心皆是肉生长而成,既是肉心便有善恶。汉唐王朝朝廷之上,有中流砥柱二位,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故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湖之远,也有万千仁人志士,惩奸除恶,护佑一方百姓。无论何故,皆不应来叨扰我汉唐百年清净。”

独眼大将怒喝道:“屁话,久闻汉唐之人牙尖嘴利,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再来战过。看棒。”

眼见敌将狼牙棒带风而至,姜老将军不闪不避,竟将手中雁翎金刀双手高捧至额前,嘴中喃喃道:“姜家第三十八代不肖子孙,敬请祖灵降下一刀,护佑汉唐万世太平。”

阴沉沉的天空在姜老将军祷祝之后破开一个大洞,一道金光落下,正正映照着姜老将军的身躯。雁翎金刀熠熠生辉,姜老将军竟然青春重返一般,皱纹迅速褪去,面容竟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模样,身上铠甲光华刺眼,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

第二百三十四章 肃清天地

西疆国的收成,向来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这也就造成了西疆人向来喜欢崇拜神明的传统特色。眼下如同金甲神将下凡一般的姜老将军整个人都散发着金色光华,这让有着眼中神祗崇拜传统的西疆士兵都愣在了原地,神明的军队,是打还是不打?

独眼大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他自己对于姜老将军所创造的神迹也是将信将疑,心中曾经有那么一刻在犹豫这一场仗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但是作为一个将领的心理素质还是让独眼大将重新握紧了手里的狼牙棒。

出发之前,新任的西疆国大王科察尔沁亲自来到军营中间看望和慰问全军将士,科察尔沁原本自己也是行伍出身,对于军营当中的一切倍感亲切。在训话的时候,科察尔沁说过,不管在战场上面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要保证西疆军队能够一往无前,百战百胜,如遇阻碍,全力铲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科察尔沁可是西疆所有人都信奉的神的使者,也曾经当众表演过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迹,比起姜老将军这个突然下凡来的金甲神将的可信度可是要高多了。

想起自家大王说的话,独眼大将怒喝一声,手中缰绳一抖,驱马向前,狼牙棒直取姜老将军的头颅。刚刚做完法的姜老将军还在体味年轻的岁月重新回到身上的感觉,就感到身侧一阵劲风袭来,本能的反应让姜老将军反手握住雁翎金刀,重重一刀反手斩击砍在独眼大将的狼牙棒上面。

岁月不容情,人的一生很漫长,时间会将你的一切一点一滴的带走,就像姜老将军的青春那般,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速度还有年轻时候的容貌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只有当这一些全部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的时候,姜老将军才无比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曾经失去过这一些东西。

人的一生总是过得很慢,只有在回头去看的时候才觉得很快。因为很慢,所以很少有人能够看到自己身上这一点一滴的改变,却忘记了长年累月下来,这一点点的变化就会带来很大的不同。

直到姜老将军使用秘法换来这个局面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年轻的岁月是多么的美好。以前也经常这样跟别人说起过,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只是回忆里面的东西,总是显得不那么的真实。而这一刻,他是切切实实靠着自己的力量,一刀荡开了正值壮年的独眼大将全力冲来的攻击。

姜老将军看着他自己的手还有手里面的刀,眼神里面充满着不可思议还有一种思索。反观独眼大将,他就更加的难以接受了,刚才还是一个垂垂老矣,骨瘦如柴的老者,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武力超群的金甲神将,让独眼大将怎么能够接受。

可是手上狼牙棒传过来的巨大力道还有双手虎口上面的麻痹感觉以及一阵一阵的疼痛将他拉回了现实,现实就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能够匹敌的了。

“怎么,还要继续打下去吗?”姜老将军因为变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整个人也变得十分高大,甚至比独眼大将还要高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眼神带给独眼大将无比沉重的压迫感。

独眼大将吞咽了一下口水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他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意,但是这种力量严重不对等的差距让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发抖。先前的一幕幕从独眼大将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反而开始淡然起来。

“汉唐王朝有将军这等英雄人物,是在乃是汉唐之幸事,我苍鹰能够见识到将军的神勇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不过,汉táng rén坚韧,我西疆人也不是威武便能够折腰的,纵然是死,我也是西疆苍鹰,苍鹰乃是天空中的最强者,它只臣服于一个它认可的王。”

说完,苍鹰将手中的狼牙棒又提了起来,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疼痛,就这样在姜老将军的面前将两只手揉搓了几下然后用力甩了几下来缓解自己身上又疼又麻的感觉。

“哦?传说在科察尔沁的手下有兽王四只,狼王智勇双全,狮王气度非凡,蛇王阴险毒辣,鹰王百步穿杨。你是鹰王?”姜老将军一直没有和西疆四兽王打过照面,这一次听到独眼大将说自己是苍鹰,不由得来了兴致。

苍鹰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鹰王手底下的一名普通将士而已,如果是鹰王前来督战,我相信将军胜利得不会那么容易。”

“哈哈哈,我想也是。传闻中鹰王善使一张鎏金冰铁弓,箭法高超,奔马之上一箭可以射中三百步之外的活靶子。阁下却是一根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跟传闻还是有所差距。如果有幸,也希望可以与西疆四兽王交手,可惜啊,可惜。”姜老将军笑声爽朗至极,在祖灵加持之下,声音更是传开整个战场,人人都以为是神明下凡,许多西疆士兵已经弃械跪拜。

苍鹰闻言,说道:“今日我兵败于此,鹰王必定勃然大怒,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亲自前来督战,到时候免不了会跟将军交手。不过眼下,将军的对手还是在下,请将军出手吧。”

这个时候的苍鹰还以为姜老将军近乎于返老还童的神迹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心中已经明了死志,希望能够死在姜老将军的手上,也算是不丢人。

姜老将军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也罢,时间不多,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说完,姜老将军高举手中雁翎金刀,天地之间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华朝着雁翎金刀聚拢,眼见着雁翎金刀之上的光芒越来越盛,一股杀气凝如实质一般从天上压了下来,在姜老将军面前的苍鹰竟然惊讶得目瞪口呆,完全忘了任何动作。

这种杀气与平时的杀气不同,平日的杀气总是让人觉得恐怖,觉得阴森而后背发凉,而这一刀的杀气就像是炽热的火焰一般激荡开来,摆明了就是要吞噬掉刀芒覆盖中的所有人。

雁翎金刀上面的金色光芒已经凝聚到了一种极限,变成了无限接近于白色的光,雁翎金刀的本体也就在这一团白光的包裹之中。直到这个时候,西疆的士兵才想起来要逃跑,有第一个人站起来向自己大营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跟着起身,所谓兵败如山倒,也不过如此。

“肃清天地。”从姜老将军轮廓分明的脸上能够看出的有很多东西,不舍、自信、怜悯等等不一而足,他白皙如玉却极具线条美感的手臂只是拿着雁翎金刀朝着自己的面前空中淡淡挥出了那一刀。

那一刀的惊艳很难用语言描绘出来,对于西疆的士兵们来说,那或许就是末日的景象。一道白色的弧光从雁翎金刀上面奔袭而出,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月牙,然后在推进的过程当中慢慢变大,直到将天地都连成了一条线。

姜老将军也因为挥出这一刀而迅速苍老,就好像他从一个老人家变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样,他很快又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那样一个威严却又十分和蔼的老将军。

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五岁伴随着姜老将军面容的变化,那一刀白色的弧光也渐渐变成了金huáng sè,但是却越来越广,就像是在这片草原上面点燃了一团火,那一团火焰飞快吞噬者周围的一切,只不过这一团火一开始是刺眼的白色,这个时候又变成了金huáng sè。

每一个被“肃清天地”的刀芒光华追上的西疆士兵就像是被火苗吞噬了的干草,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出声就变成了一缕缕青烟消失在天地之间,也有一些化作了黑色的飞灰随风飘扬,却又被刀芒带起的气浪冲击得无影无踪。

终于,姜老将军变成了一位七十岁的老头子,虚脱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身上沉重的盔甲,他从马上摔落下来,躺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那一道金huáng sè的刀芒也越来越暗淡,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但是被刀芒侵蚀的人还是会直接消失。

一切都没有因为姜老将军的落马而停止,姜老将军还在不断变老,牙齿脱落,甚至直接消失不见,头发也像缩回身体当中一样越来越短,脸上的褶皱变得越来越多,皮肤开始如同树皮一般灰暗没有光泽,甚至连老年斑都开始覆盖全身。

当一切停止的时候,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就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飞鸟早就因为战争的开始和对人类的惧怕飞走了,更不用说草原上面的一些小动物,而战争的主角,双方的人也不见了。

来得及逃走的汉唐王朝将士都跑回了姜老将军的身后,在“肃清天地”开始之前就处于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但是西疆的士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幸存者已经站到了一两百丈之外,那已经是最wài wéi的西疆士兵了。

在西疆的阵型当中,乌泱泱的人群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但是中间就像是一块大饼突然被人咬去了一口。每个人都是满眼惊恐的看着消失的那一部分,刚才还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人就这样活生生没有一点征兆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反而是处于姜老将军面前的苍鹰只听到一道刀气从自己的耳边擦过,然后就是不断的哀嚎声响起,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姜老将军慢慢变得苍老,直至死去。

枣红马是姜老将军的坐骑,此刻它高大的身躯站在一具尸骨的面前,尸骨已经没有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在他手边掉落的是一柄雁翎金刀。枣红马用自己的头颅去拱地上姜老将军的尸首,但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站起来给它梳毛,抚摸他的脑袋了。

苍鹰脑子里面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姜老将军离世之前一直在跟他说一句话,他听不清,但是能够根据口型明白姜老将军的意思。

“告诉科察尔沁,停止战争,双方和解,互通有无,共谋生存。”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路好走

拒北城大营,左前卫统指的营帐内姬不予正焦急的在里面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前方战线的战报。

一大早姬不予就收到了姜老将军带着全营将士奔赴西疆军队集结的营地与之交战的消息,姬不予当即便想要带兵前往,可是军营里面还剩下不到两万的老弱残兵,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踌躇间,身边负责起居和安保工作的侍卫送来了一封姜老将军的亲笔密函,责令姬不予连同云藏锋、刘成二人留守军营,防止西疆军队的反扑。

从密函的内容上面来看,姜老将军似乎对于战胜西疆军队并且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西疆军队退兵,不过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就是姜老将军这一仗或许将会一去不会。姬不予不知道姜老将军有什么样的计划安排,在收到密函之后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就暂时留在了军营之中,只差遣了十名斥候不间断往返传递战场上面的最新消息。

当姬不予知道姜老将军与苍鹰战到一处的时候不免为其身体状况担忧,听到汉唐王朝的将士响彻云霄的誓师之声的时候,又情难自已的热泪盈眶,恨不得加入其中。

战场上面的消息时时刻刻牵动着他这个左前卫统指的心,这一场大战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或许姬不予和全军将士都将会面临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他的心里面十分不情愿去相信姜老将军会因为要力战退敌而战死沙场,但是这个念头却一点一点在他的心里面更加清晰起来,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直到前方斥候传回来姜老将军使用秘术返老还童,一身金光如同神将下凡,雁翎金刀所指之处皆没有一合之敌,战场上面纵横来回,将对方的军队打得是人仰马翻。姬不予这才放下心来,就连对于姜老将军的担忧都淡了一些。

不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十个斥候便没有一个再传消息回来了,不知道姜老将军使用秘术之后的情况如何,故而姬不予才在自己的营帐当中来回踱步,焦躁难耐,不时地看看门外是否有斥候骑马归来,可惜一个都没有。

再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姬不予终于等来了一骑快马的马蹄声,姬不予喜出望外,全然不顾自己的皇子身份和左前卫统指的职位出门迎接。

出得门来,只见一名黑衣斥候快马奔来,也许时间到了姬不予亲自出迎,马驹尚未减速停放妥当便翻身下马,跪倒在姬不予面前道:“报告统指大人,敌人已经退兵,此刻应该已经到了五里之外,剩下的兄弟还在一路跟随,想要知道他们到底退兵至何处停下。”

姬不予哈哈大笑道:“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知道姜老将军现如今身在何处,我一定要大设宴席,好好犒劳一下三军并且为姜老将军好好庆庆功。”

话音刚落,一柄雁翎金刀从数十步之外射出,直直插入姬不予面前的地里。姬不予大吃一惊,向后跃出一步,刚要厉声叱问是谁人胆敢在军营之中对军营统帅行刺,赫然便发现那把雁翎金刀便是姜老将军的佩刀。

疑惑地抬起来头,迎上来的是一张遍布泪痕的脸,姬不予看清了,那边是云藏锋的脸。转念一想,整个军营也就只有云藏锋有这个胆子,敢在他一个左前卫统指面前玩刀子。

“云藏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当真想要杀我不成?此外,姜老将军的佩刀为何会在你手上?”姬不予也是勃然大怒,毕竟差一点就被这把雁翎金刀分成了两半,换作是谁也都会怒不可遏的,只不过姬不予决定还是先问出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再做打算。

被质问的云藏锋还没有答话,跪在姬不予身前的斥候就小声抽泣起来,断断续续说道:“统指大人,姜老将军他,他殉国了。”

“什么?”姬不予先是一阵惊愕,而后便变得淡然起来,一个大嘴巴子便扇到了那名斥候的脸上,“混账东西,姜老将军乃是国家重臣,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够开玩笑的?”

他心里面早就有了这个推测,但是当姬不予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依然是难以置信,甚至还觉得这个斥候就是存心编排军队统帅,按军令应当杖刑三百以儆效尤。不过他终究没有狠下这个心来,只是气急败坏对着这个斥候一阵拳打脚踢。

“够了,姬不予,当初刘成还有我们几个将军何尝没有请你规劝过姜老将军,可你呢?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我们失去了一个敬爱的将军啊。这事情不怪你,怪我们每一个人,要是我们能够再有本事一些,又何至于麻烦姜老将军走出拒北城小院到战场上面去拼命呢?”云藏锋声泪俱下,让四周之人无不动容。

这一天,拒北城大营每一个人都是愁容满面,刘成将姜老将军视作再生父母,姜老将军对他更是有知遇之恩和再造之恩,所以他的脸上泪痕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姜老将军的遗体正在运送回城的途中,我准备去城里面找一家好点的铺子给姜老将军置办一些身后事的东西。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刘成来做,但是他实在是太过于悲伤,还是让他自己清净清净,这些事情就我来代劳吧。”云藏锋对姬不予说完这些话就转身离开了。

收拾好了心情,姬不予很快就接受了姜老将军离世的噩耗,人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沉溺于友人逝去的悲痛当中。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但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姜老将军这个汉唐名将而破一次例,姬不予当即下令,未来三月,全军缟素,为姜老将军戴孝。

作为姜老将军过世之后的军营最高统帅,姬不予不止要操心军队的大小事务,还要多一样事情,那就是为姜老将军准备葬礼。

汉唐王朝年年有为在战场上面牺牲的军人祈福的习惯,而像姜老将军这样的名将,更是要将遗体送回到京城去以将相之礼风光大葬,届时,就连汉唐王朝的皇帝姬修也会亲自来主持老将军的葬礼。

不过在这之前,老将军的遗体将会在军营经历一次来自全军将士给他的致敬,也算是一个小型的葬礼。

姬不予回到营帐之中,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自己研墨向朝廷修了一封书,其内容大概就是标明姜老将军的身死还有死前的光辉事迹,希望朝廷能够给姜老将军一个实至名归的谥号,继而封妻荫子,使其家眷能够获得该有的荣华富贵。

写好了这一封奏折,姬不予唤来跪在门口的斥候,让其骑乘军中最好的马,快马加鞭将这一封奏折送入宫中,如遇阻拦,只消说是姬不予亲笔便可同行。

第二件事便是安排葬礼期间的安保工作,虽然敌人已退,但是也不能不做好防止敌人反扑的工作,如果这个时候西疆大军趁虚而入,必然造成重大损失,所以这一点是刻不容缓并且一点马虎不得。

第三件事,姬不予使出毕生所学为姜老将军的葬礼事宜做了一些安排,全部都是按照皇宫里面的最高规格准备,丝毫不能够马虎。

在所有人同心协力的准备之下,姜老将军的葬礼也顺利的进行了。葬礼上面,姬不予代表朝廷,代表当今圣上宣读了对于封赏姜老将军的圣旨,另外还说了一番话,也不过就是总结了姜老将军算不上传奇的一生。

姜老将军年幼从军,父亲也是军营里面的将军,打仗的时候还将老将军的母亲带在军营中,所以姜老将军是生在军营长在军营。十六岁登记在册,入军籍,十八岁立功便做了一个牙门校尉,二十五岁偏将,三十岁前将军,四十五岁杀敌超过三千人,封据北城侯,五十岁,官居一品大将军。

到了六十五岁的时候,姜老将军就当上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生无子,只有一位老妻尚在人世,被姜老将军安定在京城的大宅中。姜老将军娶了这位妻子之后,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很多时候都是在军营里。但是他所有的封赏还有俸禄都拿回了家中补偿这位如同守活寡一般的女人。

算命的说姜老将军一生杀伐,生于战场,死于战场,手上杀业太重,注定无后,也都一一印证了。

最后在葬礼上面,姜老将军被追封为镇北大元帅、一等安国公,谥号“忠武”。

在姜老将军的葬礼之上,全军将士按照军衔大小,官职高地上前行礼,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没有人在里面说话,只是沉默着表达自己的哀思。一贯最是静不下来的黑煤球哭得像一个孩子,他虽然从来没有和姜老将军真正接触过,但是他从小就听着这位军神的故事长大。

那些哭泣的士兵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在那一战里面第一次见到姜老将军,但是每一个人都被姜老将军的气魄和威武不凡的气势给折服。最后那一刀“肃清天地”的惊艳,让所有人钦佩,至死不渝的信念和保家卫国的忠心让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这个老人肝脑涂地。

最令人折服的还是姜老将军在挥出最后一刀的时候,也就是死前的那一段时间。“肃清天地”将姜老将军身上的一切都抽取干净了,不管是他的岁月、寿命还是他的力量、血肉,最后只剩下皮包着骨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苦,没有人能够想象。

只不过姜老将军最后还是忍受下来了,而且是在明知道会面临着这样的痛苦之时忍受了下来。

“肃清天地”本来就是姜老将军祖传的一招,这一招借助姜家历代祖先之灵,激发全身的潜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传说这股力量能够毁天灭地。今日一见,故不能毁天灭地,但是也是十分恐怖的,只不过这一招会让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谓的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结束的时候,所有人一起站着对姜老将军的棺椁行了一个军礼,心里默默念道:“老将军,一路好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复命之命

边境大战以后,苍鹰回到西疆国京都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在汉唐王朝拒北城大营之中,姜老将军的遗体已经开启了运往京畿之地的途中,而姜老将军临死之前的一番话在更久之后才传入到科察尔沁的耳中。

苍鹰原本属于鹰王的部下,回到西疆国的京都之后就来到鹰王面前复命并且将姜老将军临死之前的一番话转告给了鹰王,鹰王怒不可遏,一脚将苍鹰踹翻在地,而后以祸乱军心,打击军队士气为由将苍鹰处死,悬首在鹰王大营之前。

那一天的情况造成了苍鹰之死,他也没有想到他自己不是死在汉táng rén的手里,而是死在一只苍鹰一辈子只臣服一次的王的手里。复命那天,鹰王和其余三王正在沙盘之上演练兵马,杀得难分难解,鹰王本就落于下风,急于求成的鹰王陷入了蛇王重重包围之中,向狮王借兵求助,狮王却不予理睬。

着急之时,却是一直置身事外的狼王解决了鹰王的燃眉之急,但是其余三王心中都知道狼王只是害怕蛇王吞没鹰王的兵马之后一家独大,很快便可以以洪水之势将狮王和狼王的地盘扫清干净。

在沙盘上面,狮王的地理位置不错,易守难攻,离蛇王的部署也比较远,自然可以坐山观虎斗,让鹬蚌相争,而他这个渔人得利。狼王便不行,狼王所在的地形开阔,只有鹰王所在的一处峡谷作为依托,若峡谷为蛇王所夺取,蛇王的大军便可借道峡谷长驱直入,狼王无处可逃。

虽然狼王和鹰王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也在鹰蛇之争当中出力帮主鹰王解决来自蛇王的威胁,但是这并不能改变鹰王兵力减少,丢盔卸甲,仓皇逃窜的事实。所以苍鹰来得十分不是时候。

“鹰王,不如将峡谷让与我,你我各自派兵镇守,可以共同抵御蛇王的大军。”狼王阴森森的笑道。

鹰王两道剑眉直冲入鬓,看起来竟然不似西疆人的粗野,反而多了一些汉唐之人的内秀之气。他冷哼了一声,对狼王说道:“放你娘的屁,想让我拱手让城,绝不可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未分胜负之前,却不投降,即便是死,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后退半步。”

“何必这么大火气,只是玩玩沙盘推演,不要伤了兄弟和气。来,鹰王,我让你一些兵力如何,胜负之心,莫要如此深重。”蛇王也是眼神阴鸷,看上去是一脸的笑容,但是心里面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鹰王呸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沙盘上面让我兵力,在大王面前怎么要夺我的权?神弓营贵精不贵多,让我分出三成兵力交给你掌管,亏你想得出来。”

一旁稳坐如山的狮王是四人当中最为高大魁梧的一人,说话也是如同洪钟:“不管你们有什么争执,这一次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才开始的推演吗?看最后的结果就行了,又何必吵吵闹闹,被旁人看了去,成什么体统。”

狮王的话很少,却总是很管用,他一说话,其余三人都安静下来,不管是争执的双方还是一边看热闹的狼王都是各怀鬼胎地盯着其他人。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苍鹰闯了进来,西疆军营里面复命自然也需要门口的守卫通禀一声,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四王怕几人的不和被手下人给听了去,然后连带着几人之间的营地也不和气,就支开了门口的守卫。

苍鹰突兀的出现让四王都转过头来盯着他看,狮王甚至已经拔出了刀来,狮王的刀看起来就像是放大了数倍的剁骨刀,上面还有斑斑血迹,配合着狮王的凶蛮之气,足以让苍鹰心惊胆战。

“狮王且慢,这是我的部下,我派他去攻打拒北城,此番回来应该是有了一个结果。”鹰王拉住狮王说道。

苍鹰急忙跪下对四王行礼,然后说道:“属下的确带了一些消息回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总之,几位将军且听我慢慢禀报。”

接着,苍鹰就将姜老将军如何率兵突袭大营,又是如何激励手下士兵的士气,又是如何变成一个金甲神将等等一一道来。在路上,他已经将那一天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无数次,其中的来龙去脉早就想了一个通透,此番禀报起来更是行云流水,其中丝毫没有郁结不解之处。

说完苍鹰抬起头来,唯唯诺诺地看着自己的王还有其他几位兽王。在报告当中,苍鹰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失误或者推卸自己的责任,将敌我双方的差距以及各自的优劣也都全部说得一清二楚,剩下的事情该怎么样就看自己家这几位将军的了。

鹰王作为苍鹰的直接上司,率先开口说道:“起来吧,这个事情不怪你,本来你也就算是我们派出去的一个先锋,打打前站而已,没人想着你能够真把拒北城给拿下来。没想到你还能够让传说中的金刀银虎死在了战场上面,已经算是殊为不易,功过相抵,你可以走了。”

蛇王走到苍鹰的面前,嘻嘻笑着摸了摸苍鹰取下了黑布的脸,然后说道:“鹰王,没有想到你的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大将,难怪都说你鹰王手下无弱兵,真是名不虚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把他让给我啊。”

鹰王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的苍鹰,然后说道:“我的兵你要抢,我的军队你也要抢,你这只爬虫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不过这一个败军之将,让给你也无所谓。”

看着眼前把他当做货物一样来对待的四王,苍鹰抿了抿嘴唇,四王的笑声各个都中气十足,即便是声音最为尖细的蛇王,也笑得那么大声,那么高亢。苍鹰不禁握紧了拳头,作为一只苍鹰,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一辈子只认一个王。

“将军,属下还有要事禀告。”苍鹰跪在地上再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毕竟突然打断将军们的谈话是十分严重的罪过,苍鹰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蛇王阴毒的眼神传了过来,苍鹰只感觉这一眼将他全身上下都看透了,一道冰冷的寒流游走遍了他的全身,然他不住的颤抖。但是蛇王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改变,他嘶嘶的笑着对苍鹰说:“但说无妨。”

苍鹰看了一眼蛇王,然后把头转了回来对着鹰王说道:“属下这一次往东边行,一路之上看到不少的饥民,百姓疾苦,几乎民不聊生。汉táng rén对我们也十分不友好,但是因为害怕,所以统统躲避。我在想,有没有不打仗的办法能够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这一句话一说出来,闭着眼的狮王睁开了眼,阴笑的蛇王表情僵在了脸上,一直背对着苍鹰的鹰王也转过身来看着他,就连存在感比较低的狼王都睁大了眼睛。苍鹰感觉自己还是第一次受到几位王的关注,但是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说道:

“这一次和汉唐王朝的姜老将军交手,他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将军,他本来可以杀我,但是却没有动手。他想让我给我们的大王传达一句话,他希望我们能够和汉唐王朝和解,共同维护和平,互通有无,共同发展。”

话音未落,一枚沙盘上的旗子直直插入了苍鹰的眉心,苍鹰也应声倒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鹰王,鹰王发出暗器的手势尚且没有收回,眼神冰冷,杀气凛然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死,狮王,麻烦你了。”

狮王应声站起,竟然比几人高出了将近一半,手中的剁骨大刀高高抬起,上面镶嵌的银环哗啦啦的发出响声,大刀的刀柄处悬挂着一条绳索,绳索穿起了七个头颅,它们都在随着大刀的扬起而舞动。

大刀重重落下,苍鹰的人头也落到地上。狼王唤了一位侍卫进来将苍鹰的尸首给拖了出去,并且吩咐侍卫一定要将苍鹰的头颅割下来悬挂在鹰王的营地前面敲打敲打那些有其他想法的人。

这件事情过了很久之后,科察尔沁才听到了姜老将军临死前的那一番话,不过那一番话不是四王中的任何一个说给他听的,而是一个叫做云藏锋的年轻人告诉他的。

在某一个夜晚,姬不予一个人在军营里面喝酒。姬不予当上左前卫统指之后,每一个月中的一天,军人可以饮酒一坛,他自己也不例外,只是这段时间姜老将军新丧,姬不予总是会为例多喝一点,喝完之后又用军法处置自己,仿佛在偿还一些什么。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云藏锋的声音从姬不予的身后响起,姬不予听到声音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之后又一次自顾自饮了起来。

云藏锋来到姬不予身边坐下,夺过酒坛子,也喝了一口。姬不予无奈摇摇头说道:“云藏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记得之前的你,不是不喜欢管闲事吗?”

“是啊,原本我是不喜欢管闲事的,但是某个人和他老子非要把我一个闲人给弄到这儿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转了性子,竟然还真的来了。闲事既然已经管了,不如就一次性管到底咯。我倒是要说说你,西疆的军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姜老将军已死,你就准备这样每天喝酒过了?难不成等人家打到城门口,你还要跟他们喝一壶?”云藏锋不无嘲讽地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有办法吗?没办法就给我闭嘴,我不就是因为烦这个事才喝酒吗。你还给老子。”说完,姬不予便伸手去夺云藏锋手里的酒。

云藏锋一下子闪过,让姬不予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然后说道:“你先别急,我有法子。我想带兵去西疆攻打西疆王都。”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叫阵

云藏锋的话让姬不予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的脑子飞速运转,难道是云藏锋知道了什么事情吗?要知道当初云藏锋的父亲云如龙也是孤军深入西疆国境内,两千铁骑长驱直入,正是要趁着西疆国国内空虚一举将其王都拿下,只不过云如龙也正是因为计划失败,被包围在一座小山丘上面,最后血战而死。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对姬不予说出今天这一番话,姬不予都不会感到意外。只因为这是解决眼前困境最好的办法。如今姜老将军新丧,敌军头领苍鹰仓皇逃窜回国,也一定会把这个消息给带回去。

失去了姜老将军的拒北城人心惶惶,军心散乱,防御空虚,敌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一定会大举来袭,趁虚而入。到时候西疆四兽王齐聚拒北城,拒北城就只能是兽王重围之下的一只羔羊,任人宰割。

而一旦拒北城失守,西疆国的大军还有北域各个部族的勇士就会长驱直入,在汉唐境内游窜如入无人之境。即便到时候汉唐王朝能够聚集起强悍有力的军队进行反扑,将西疆和北域的联军驱逐出境,汉唐王朝也一定会面临着巨大的损失。

要想城不破,在眼前的困境下就只能够实行围魏救赵之计,组织一支敢死队,深入敌后围攻其后方要害,逼迫眼前的敌人不得不撤回防守,可以解决拒北城的燃眉之急。

西疆国地广人稀,全国的人口数量加起来也不足汉唐王朝人口的十分之一,所以在历年的战斗当中,西疆国都处于一种全民皆兵的情况。如果西疆国想要将汉唐王朝的边境打下来就必须所有人都奔赴前线,后方必然空虚,这也就是围魏救赵之计能够成功的先决条件。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往都是西疆国单独一个与汉唐王朝为敌,如今却是西疆和北域两个地方合兵一处攻打汉唐王朝,兵力和实力都不是之前的西疆国能够比肩的,孤军深入的风险也就无形间增大了很多。

这都不是姬不予担心的最主要的问题,而是担心云藏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仔细一想,从最开始到现在,无论是姬不予本人还是其父姬修都不曾露出半点破绽。

细细观察云藏锋的神色也不曾有异样,这便让姬不予放下心来。酒意已经清醒了许多的姬不予转念又想到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呢,历史重演,轮回难逃,父子两个人面临着一样的境遇,是多么的讽刺并且具有戏剧性啊。

“行,但是藏锋,我们一定要做一个周祥的计划才可以出发。敌人势大,难以突进,虽然防线不够长,但是两国边境的地势复杂,不是寻常人能够渗入的。我想,此事还需要联合诸位将军从长计议,等我们商量好了,一定让你带兵深入敌后杀一个痛快。”姬不予信誓旦旦地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自己心里面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够操之过急,必须要有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还有充足的准备才能够实施,否则丢掉的可不仅仅是他云藏锋一个人的性命,而是跟随他的数千将士的性命。故此,云藏锋只能喝了一口闷酒然后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过去了,云藏锋想要孤军深入的事情也已经提上了军务议程,只不过一直没有了下文。现实的情况也正如同那一晚姬不予和云藏锋所料的那样,在姜老将军过世之后不久,西疆四兽王之一的鹰王就带着神弓营以及其他兵马共计八万人马来到了拒北城下叫战。

姬不予当时正在营房里面批改军务文件,突然便听到手下的侍卫说道:“统指大人,西疆军队卷土重来,此刻正在拒北城下叫战,我等该如何是好,还请将军示下。”

这里要提到一个重要的事情,之前姜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居住在拒北城之中,为了不打扰姜老将军的清修,也因为大家都十分有底气,所以都在拒北城外安营扎寨,训练兵马。姜老将军死后,士气低落,所有人也都想借助拒北城的地形之利,先守城池,然后重整旗鼓,图谋反扑。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拒北城大营向着拒北城靠拢了一些,并且在大营之外修筑了一层还算牢固的防御工事,指挥的营帐就搬到了拒北城中。拒北城的官员府邸也就让了出来,成为了拒北城大营中的将军们办公的所在。

听闻敌人攻到了城下的姬不予立马披上了甲胄,跟随手下登上城墙。敌人势重,兵马众多,一眼望去竟然连绵不绝,黑压压的一片,那股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名健硕的男子身穿黑鹰铁羽甲,手上一张精铁蟒筋弓,头上戴的是一顶虎皮帽,锐利的目光从数十丈之外射过来,直直盯上了姬不予。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攻我一个小小的拒北城还需要这么多人马吗?”双方间隔很远,姬不予的喊声无法抵达,所以就叫了略显臃肿的小兵用尽全力对着下面的人喊。

鹰王自然是听不见敌人的喊声,但是城墙下面的士兵能够听见。西疆人多数都学习汉唐话,不打仗的时候是为了跟汉táng rén做生意,打仗的时候是为了和汉táng rén交流,所以西疆很多人可能不识字,但是一定会说汉唐话。

作为一个统领级别的人,不会说汉唐话是不行的,不然抓到了俘虏都不知道如何审问。鹰王手下一名统领听见了上面人的喊话,当即拍马回禀鹰王。姬不予原本以为地方大将听到这番问话至少应该先说上两句,哪里想到鹰王一把将身边的统领推开,弯弓搭箭,一箭射向了姬不予头盔上面的红缨。

“嗖”的一声脆响,一支黑色利箭破风而来,直中姬不予头顶上面的红缨,直到头顶的红绸落地,姬不予才反应过来,当即胆寒,退后数尺。鹰王见敌军主将退缩,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而且穿透力极强,便是在城墙之上也能够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

笑声还未停下,又是一支黑色利箭从城墙上面射回,噗嗤一声从鹰王的帅旗上面穿过,钉在了旗杆之上。鹰王拔下黑色利箭定睛一看,叫道:“是谁?谁人有如此本领,竟然与本王不相上下。”

鹰王这个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鹰王一直臂力惊人,眼力更是超群,即便是三百步之外的事物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是一个天生的神射手。

他的黑色利箭都是专门打造出来的,平常弓箭为了节省成本和减轻重量,都只有箭头是铁的,剩余部分都是木头,但是鹰王的黑色利箭通体都是生铁锤炼而成,比普通弓箭要重上不少,也因此比普通的弓箭具有更大的冲击力。

鹰王方才射中姬不予头顶上面的红缨,自然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箭法高超,可是敌人回过来的一箭,射中帅旗,在同等的距离下面都射中了目标物已然是十分不凡。但是鹰王观察入微,他自己的帅旗是一只大老鹰,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威武不凡,此刻这只大老鹰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射穿了,故而鹰王才说敌人与他不相上下。

前排的武将迅速将鹰王的话传达给了城墙上面的汉唐王朝武将,话音刚落,只见一人身穿黑色铁甲从城墙上面直直跳落下来,双脚落地,砸出两个大坑。西疆人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汉唐王朝的江湖人士,自然知道江湖上面有一种功夫叫做轻功,轻功卓绝者一口气登上城墙或者缓缓落地都不是问题。

但是眼前这个人如此沉重的坠落下来,一看就不会轻身功夫,但是这么高的地方,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体强韧度便可以安稳落地,也算是不凡。

城墙上面一位身穿银色软甲的妙龄女子探出头来,担心地叫了一声:“公子!”

城墙之下那人只是略微挥了挥手,对城墙之上的女子喊道:“我没事。”

银色软甲的妙龄女子只是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自己的脑袋,站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面去了。

从城墙上面跳落下来的人自然便是云藏锋,云藏锋叫喊道:“对面的蛮子,有谁敢出来跟爷爷一战?偷偷摸摸暗箭伤人算个什么本事?”

西疆军队武将如云,听见云藏锋的嘲讽,都怒不可遏,手中十八般兵器都握紧了,可是没有鹰王的命令,谁都不敢乱动。

鹰王也听见了云藏锋的话,冷哼一声,问手下众武将道:“谁敢出战?取下敌将人头,赏黄金百两,měi nu五人。”

一名彪形大汉走出阵来,对鹰王道:“属下愿意前往,不出十息,便可斩落敌将人头。”

见鹰王点了点头,彪形大汉便冲杀了出去,大汉使一杆长矛,如蛇如蟒,难缠得很。云藏锋的战刀已经在界河之战中断为两截,回到军营之后又自己打造了一把,样子看起来差不多,里面的工艺就差得远了。

此刻他也正是拿着这把战刀相迎,两人均是步战,很快便交兵一处,“当当当”三声脆响,彪形大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云藏锋已然挥出了三刀,三刀看在长矛的铁制长杆处,震得彪形大汉虎口开裂。

云藏锋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战刀直取敌人中门,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便到。大汉想要架矛抵挡,已然来不及,长刀刺进大汉胸膛,向下一划,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

敌阵之中两名武将见同伴被杀,心中愤恨,不顾鹰王指令,拍马而出,云藏锋依旧战刀御敌。刀光交错之下,不出二十招,两将便被击落马上,又有二人见同伴力敌不过,举刀相救,五人又一次战到了一处。

鹰王问身边谋臣道:“此人是何人?竟然如此凶悍,我怎不知汉唐王朝的行伍之中还有这么一个武力超群的大将?”

身边谋士一个个全都低下了脑袋,齐声道不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比试

拒北城下,两军阵前,尘土飞扬,双方人马各自观望着战圈的中央,甚至许多站得比较远的士兵都轻轻垫起了脚尖。

战局之中,云藏锋已经和四个西疆的将军战到了一处,云藏锋自打那一次失利之后就苦练刀法,虽说他原本就没有一刻曾放下xiu liàn,只不过失败让他明白他应该更刻苦一些。新铸的战刀给云藏锋带来的增强是比刻苦xiu liàn更加直观的,在如此gāo qiáng度的战斗当中,如果是以前的普通战刀早就已经断为两截,但是这柄新式的战刀竟然依旧锋利。

一对四的局面对于只有一个人的一方应该是十分不利的,也的确给云藏锋造成了一些麻烦,四个常年有着默契合作的武将在对付一个敌人的时候总是可以互相掩护得很好,也能够形成有效的进攻。

云藏锋对付起来也十分困难,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人数就可以弥补的,毕竟云藏锋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怪胎。众人只见黑色铁甲的云藏锋在四人之间来回穿梭,手中战刀像是一种活物,在不断地自行抵挡来自西疆四武将的攻击。

四名武将在西疆的军队当中也不是无名之辈,鹰王手下,他们四个也是排得上号的人,在遇到云藏锋之前,四名武将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云藏锋就像是一只背着铁壳的千年王八,让四名武将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偏偏这一只老王八还牙尖嘴利,力大无穷,爪子更是凶猛得很,先上的两名武将已经领教过了,后面赶上来救人的两名武将也正在体会这种感觉。

“风雪满天”随着云藏锋的一声大喝,在四人乱刀之中来回穿梭的云藏锋拔地而起,手上战刀疯狂地舞动,银晃晃的刀刃不断晃动着观众的眼睛,雪白的寒光就像是冬日里面落下的漫天飞雪盖在四位武将的头顶。

这一招若是在一对一当中着实令人难以对付,但是要想用这一招对付四个经验丰富的武将还是有一点相形见绌。四名武将心意相通,全部都举刀迎接云藏锋的风雪满天,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

交手之中,四人亲密无间的配合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云藏锋嘴角微微冷笑,双手握住战刀,靠着腰力强行将身子扭转,战刀横斩,将身后武将的头颅斩落,而后趁势一踩马头,面前武将的战马头颅竟被云藏锋一脚踏碎,栽倒在地。

云藏锋身形还未落地,便将手中战刀刀身一扭,刀刃朝下,便是一招力劈华山朝着另外一名骑马的武将斩下。那名武将使一柄金丝大环刀,见云藏锋持刀砍下来立刻举刀相迎,云藏锋大喝一声,重重砍下,双方士兵听见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再看时,那名骑马武将连人带马已经被劈做了两半。

还剩下一人转身便逃,云藏锋正要乘胜追击,刚走出了两步,一支黑色利箭便破空朝他袭来,云藏锋闪身避过,朝着鹰王的方向怒目而视,口中不无嘲讽地说道:“西疆人枉称悍勇无双,便是如此多人打我一个也战不过,偏偏还要暗地里面放箭伤人,可耻。”

鹰王将云藏锋的话置若罔闻,不温不火地说道:“你这个小将也算有些意思。不瞒你说,我剩下那三位兄弟不日便到拒北城下,我星夜赶路也只是为了拨得头筹罢了,既然有你这么厉害的将军在,如果我们能够较量一场,我也算是不枉此行。小将你意下如何?”

云藏锋没有将鹰王的话听进去,转身便想要回城,但是城门早就因为害怕敌人骑兵闯入而关闭,云藏锋被关在了外面进不去,十分尴尬。他朝站在城墙上面的姬不予看了一眼,姬不予还以为云藏锋在问他有关于和鹰王较量一事的意见,便对着云藏锋喊道:“不可应战,鹰王虽不及蛇王阴险狡诈,但是也诡计多端,莫要中了计。”

这句话让云藏锋哭笑不得,也不能明说让上面的人开城门放自己进去,云藏锋只好就这样在下面站着了。

鹰王眼神锐利,似乎已经洞察了云藏锋那边的情况,嘻嘻一笑说道:“汉唐小将,你要知道,双方一旦开战必有伤亡,我国大军将至,我也不愁这一时半会。我答应你,如果你赢了,我即刻退兵,并且承诺半月不会对拒北城动手。如何?”

从鹰王开出的条件来看,的确十分有诚意了,云藏锋不由得有些意动,这次是真的想要问问姬不予的意见,但是姬不予已经被鹰王满弦的鎏金冰铁弓给对准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没有意见可以参考之下,云藏锋反问了一句:“那要是我输了,又当如何?而且我怎么知道你到底会不会信守承诺退兵?”

“哈哈哈哈。”鹰王哈哈一笑,而后勃然大怒道,“汉唐小将,休要看你爷爷不起,我好歹也算是西疆国的四兽王之一,怎么会出尔反尔?要是你输了,我也不要你其他的东西,只需要你割首提头来见,如何?”

“不,不要答应他。”这一次说话的却不是姬不予了,而是胡璃了。原来胡璃在高墙之上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她知道鹰王要取云藏锋的性命之时,便忍不住站了出来。

鹰王冷哼了一声:“没想到,汉唐王朝的军人打仗身边还要带着自己的夫人,难怪一个个的都是窝囊废,力气是不是都用到床上去了?”

鹰王的这一句话自然是一句废话,云藏锋根本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云藏锋考虑的自然只有鹰王开出条件的利与弊。

正思索之间,城墙上面传出来一句话:“藏锋,可以答应,四兽王之中,除了狮王之外就数鹰王最为守信。既然鹰王有如此承诺,就不必害怕他反悔。”

话一说出口,就有很多双眼睛盯住了姬不予,这些眼睛里面包含的感情很是复杂。鹰王是有几分欣赏和几分嗤笑,胡璃则是一脸难以置信,小虎是一种愤怒,云藏锋则是满脸的失望和落寞。

鹰王说道:“没想到啊,你作为一名将军,你的主将竟然会在不知道比试什么的情况下就让你答应比试的条件,该是说他对你有强烈的信心呢?还是说他对你”

“闭嘴,我们汉唐王朝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说说你要比什么吧,这场比试我接了。”云藏锋铜牙紧咬,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将这句话给挤了出来。

鹰王鼓起了掌,说道:“我不由得对你们汉táng rén感到钦佩了,明明一个人知道是送死还要将部下推出来,另外一个竟然还心甘情愿地做别人手中的棋子。难道这就是汉táng rén所谓的忠义?行吧,既然如此我就说说比试的内容?”

由于鹰王这一句话带有询问的语气,所以云藏锋在听到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对于鹰王的询问的一种回复。

“我的比试方法很简单,我看你箭法也不错,今天我们就在弓马上面一决高下。我们从各自的阵营当中挑出一个人来,让他们跑,然后我们骑马去射对方挑出来的那个人,先中者胜,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下面你可以挑人了。”

这种比试规则云藏锋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种情况下面,无论如何,参加比试作为猎物的人都死定了。西疆那边无论是谁上都无所谓,关键是,鹰王想要在汉唐军队中挑选的人是谁?

但是不管鹰王挑选哪一个人,云藏锋都心有不忍,毕竟这些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无论牺牲哪一个都不是云藏锋希望见到的。但是以鹰王的射箭水准,不可能射不中。越是这样紧张的时候,云藏锋心里面就越发慌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小兄弟,你的时间不多了,赶快做出选择吧,我们快点结束,大家到时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汉táng rén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吗?”鹰王开始了不耐烦的催促。

云藏锋铜牙一咬,便做出了决定,既然自己无法选择,那就干脆不选,被鹰王挑出来的人就算是他的命不太好吧。云藏锋信手指定了面前的一个家伙,心想,就算是这个家伙倒霉吧。

鹰王嘴角一勾,有一种正中下怀和奸计得逞的意思在里面,他说道:“我要选的人就是刚才担心你的那位女人。”

“什么?”云藏锋大惊失色,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鹰王会跟一个女子过不去,他只能说道,“不行,除了她之外,谁都可以。你堂堂一个西疆大将军,怎么跟一个女子过不去?鹰王是吧?这似乎有失风度吧?”

鹰王不屑地一笑:“风度?我从来都不需要那种东西,我需要的只是胜利。”

所有人都明白鹰王话里面的意思,云藏锋既然这么在乎胡璃,那么挑选胡璃作为活靶子就一定可以扰乱云藏锋的心绪,无论谁输谁赢,云藏锋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至少失去一个珍视之人的痛苦,云藏锋还是要承受的。

“我放弃这场比试,我不答应了,大不了我跟你鱼死网破。”无奈之下的云藏锋拔出战刀,立于城门之前,怒喝之声传遍四野,形若天神,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闻言,鹰王眼睛微微眯起,冷酷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满脸都写满了不悦,冷哼道:“放弃,你耍我玩吗?不妨告诉你,我这里已经有数千支弓箭对准了你,只要我一声令下,任凭你本事再高也会被射成蜂窝。等我大军杀到,拒北城城破之时,我一样可以杀了那个女人,而且在她临死之前还可以让她生不如死,你最好好好考虑考虑。”

云藏锋战刀一扬,正要冲杀出去,拼死将鹰王斩落马下,却只见一道银甲从天而降,轻盈如同柳絮,她落到云藏锋的面前,缓缓说道:“公子,我愿意做这个靶子。”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赌局胜利

胡璃一心一意只为了云藏锋好,听见这场比试是拿着云藏锋的生命为赌注,哪里还能够多做思考,当即便跳下了城楼来。她既不想云藏锋死,也不想云藏锋左右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站出来作为云藏锋和鹰王比试的活靶子。

眼前的胡璃笑颜如花,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云藏锋曾经一次又一次搭救胡璃的性命,无论遇上了什么危险总是第一时间想要把胡璃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自己留在最为危险的境地。两人的默契和珍惜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互相关心当中建立起来的。

云藏锋盯着胡璃清澈的眼睛说道:“不行,我绝对不答应。小胡璃,这不是玩,你回去,大不了我就和这群西疆蛮子拼了,但是我不允许你身处于危险之中。”

胡璃微笑着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抚摸云藏锋的脸,但是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或许是有些害怕了,楞了一下之后便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贴上了云藏锋的脸。她对云藏锋说:“公子,你是一个武林高手,想要一人攻破千军万马或许有些难度,但是你要是想走,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你,但你走了,这拒北城的百姓,汉唐的百姓又当如何呢?”

云藏锋想要开口,却是想不出一个法子来,只能皱着眉头说道:“总是有法子的,车到山前必有路,难不成这天下安危都系在你一个小小女子身上不成?”

“你没有法子的,公子。或许有法子,却不是你现在能够想得出来的,姬公子已经足够聪明了,姜老将军也比你有经验得多,如果这么容易能够po jiě眼前之局,他们也就不会付出这么多了。敌军围城,近在咫尺,破城之日几乎就在眼前,你哪里这么快能够想出法子。”胡璃摇了摇头,这是她第一次对云藏锋说出了丧气话,却是那么真切,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一番话将云藏锋辩得哑口无言,甚至直接耍起了性子,直言无论如何也不让胡璃上场做这个活靶子。

胡璃也不生气,温柔地将云藏锋的手拿起捧在胸口:“公子曾经教导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天下之事原本于我于公子无碍,只是这苍生苦,如果牺牲我一个人能够解救苍生,那又有何不可为呢?”

这边正你侬我侬,鹰王却是等不下去了,嬉笑说道:“行了,不要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凄惨模样,能不能成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拒北城破也就是早晚的事情,我带不带兵攻打拒北城根本于大局无碍,我的那三个兄弟各个都不弱于我,你们还想着解救苍生?等大王君临天下,休养生息,与民休息,何愁天下不太平?”

云藏锋怒视鹰王道:“只怕那个时候的汉唐王朝就已经覆灭了,所有的汉táng rén就沦为了亡国奴,西疆人也不会把汉táng rén当人看吧?”

鹰王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不错。西疆人生来就比弱小的汉táng rén高贵得多,即便是西疆人的奴隶也比你们高贵,到时候,你们这些爬虫就做奴隶的奴隶吧。”

如果不是胡璃的小手还握着云藏锋的手,云藏锋恐怕早就握紧拳头冲上去暴揍鹰王一顿了。感受到云藏锋正在暴动的情绪,胡璃拉了拉云藏锋的手,一脸乞求的看着云藏锋,云藏锋也转过头去看胡璃,仍然是摇了摇头。

胡璃银牙轻轻咬着嘴唇,竟然第一次违背了云藏锋的意思,站出来对鹰王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请给我一匹好马。”

鹰王仿佛不在意一般挥手让麾下一名骑兵将战马让出给胡璃骑乘。胡璃接过马缰,脚下一踩马镫,翻身上马,两脚后跟一碰马腹,战马立刻感觉到背上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受惊之下人立而起,想要将胡璃甩下去,当即便狂奔出去。

被云藏锋选中的那个人见到胡璃骑马窜了出去,也马上拍马冲了出去。战马性烈,左右飞奔又不时想要将胡璃从背上摔下来,动作很大,胡璃也好几次差点落马,只不过都被她轻巧的动作给化解了危机。

鹰王拉开鎏金冰铁弓,空弦对着胡璃的背影弹了一下,就好像马上就可以射杀胡璃一样。待将弓收回,鹰王胯下战马如同通晓人性一般追逐着胡璃的身影而去。云藏锋见鹰王已经出发,担心鹰王箭法高超会伤到胡璃,飞身上前将一名西疆骑兵踢下马背,夺了战马和弯弓便跟了上去。

不过云藏锋动作再快也是晚了一步,鹰王胯下战马又名黑风,浑身都是油亮的黑毛,也比普通战马高大很多,移动起来如同一阵黑风,故而得名。而云藏锋抢过来的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比黑风自然是不如,加之鹰王比云藏锋先行一步,早就拉开了数十步的距离。

胡璃胯下战马渐渐显出疲态,速度慢了下来,也像是被胡璃征服,不再那么胡乱奔走。越是这样的情况,云藏锋心里就越发着急,因为战马安定下来就意味着鹰王射击更容易找到准头。

另外一个活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胡璃靠了过来,轻轻抽出了战马一侧的弯刀,紧紧跟在胡璃的战马后面,似乎在寻找机会斩杀胡璃于马下。

云藏锋心下着急,马鞭连续抽在骑乘的战马的马屁股上,他在天奇峰的时候,于墨林之中杀戮野兽不计其数,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凶悍之气,即便是山中野狼、斑斓猛虎等等凶悍野兽见到云藏锋都会瑟瑟发抖,何况这一匹被西疆军队豢养的战马?

所以跟胡璃遇到的情况不同,云藏锋胯下的战马异常的听话,它可能是真的很想帮云藏锋的忙,奈何自己的实力有限,不管怎们努力,四蹄如何攒动,都不能够追赶上前方的马匹。在云藏锋的催促之下,他骑乘的战马嘴边开始吐出了大量白色的泡沫,略微知晓一些马性的云藏锋自然知道这匹马快要支持不住了。

西疆活靶子这个时候已经快要追上了胡璃,他将手中弯刀微微上提,手腕翻转,刀刃已经朝向了胡璃那边。这个时候两匹西疆战马已经并行在了一起,只需要再一个呼吸,西疆士兵的弯刀便可以借助马匹的速度将胡璃的脑袋斩下。

胡璃自然也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她对于马性还不算太熟悉,根本抽不出手来取出腰间的双剑格挡对方砍过来的刀刃。胡璃将自己的马匹转向与西疆士兵相反的方向,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敌人的马术比她厉害太多,胡璃根本不能将其甩开。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支黑色利箭撞击在西疆士兵的刀面上,利箭上面的力道很是大,直接将弯刀击落在地。

西疆士兵回头去看,只见后方跟着鹰王,鹰王还保持着一个射箭的姿势。他不明所以,但是见鹰王眼中透露杀机,只能够将战马引至另外一边,准备撤退。

鹰王这才点了点头,心里面暗暗想:“你小子还算识趣,如果不是杀了你就输了,这一箭一定射你背心。连我的猎物也敢觊觎,真是活腻歪了。”

云藏锋跟在后面,看到一匹马跑开,两匹马一前一后向着前面继续奔跑,也调转马头,朝着撤出来的那一匹马追了过去。

黑风速度飞快,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距离胡璃就已经只有不足百步的距离。鹰王号称神射手,百步穿杨不在话下,这个距离,他几乎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可以在奔马上面将胡璃射杀。

于是鹰王很快便将马缰脱手,从一侧取出鎏金冰铁弓,然后从背后的箭囊当中拿出一枝黑铁利箭,对准了胡璃的脑袋。鹰王双脚稳稳夹住黑风的腹部,眯起一只眼睛,手中的鎏金冰铁弓拉至满弦,箭头对准了银白色的头盔。

鹰王嘴角一个自信的笑容,拉住箭尾的手瞬间放开,黑铁利箭受力弹出。鹰王几乎已经见到胡璃中箭落马,云藏锋失声痛哭的惨状,脸上的笑意更盛。

就在黑铁利箭快要射中胡璃之时,一道黑影弹射而出,落到胡璃的马背上面,那一箭稳稳刺中黑影的肩头。黑影身处半空之时,弯弓搭箭,几乎没有找准头的时间便一箭射出,当他落到胡璃的马背上面之时,西疆的活靶子也应声落马。

赌局结束,云藏锋从胡璃的手上接过了马缰,稳稳将马挺住,黑铁利箭穿过了云藏锋身上的铁甲,刺入云藏锋的肩头,但是他好像浑然不觉,冷冽的眼神盯着鹰王。

鹰王这个时候也慢慢骑马过来,不住为云藏锋拍手,说道:“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比黑风跑得还要快的人,轻功做到你这样,算不算汉唐江湖之中轻功第一?”

云藏锋说道:“这不是轻功,是计算和苦练的结果。当你的士兵和你们分开之时,我就朝着中间点前进。我一直注意着胡璃的马,它并不是笔直前进的,在另外一匹马离开之后就是斜着前进。只要我找准那个点,就一定能够赶上。幸好你的士兵好奇心很重,一直不愿意远离,我才有机会射中他。”

“这个蠢货,还好你射死了他,不然我一定亲手杀了他。”鹰王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藏锋露出一个微笑:“别这样,或许他只是想要看看鹰王胜利的英姿呢?哈哈,不过还是得说,承让了。”

这一次鹰王只是哼了一声,就连江湖上一般最喜欢客套的所谓山水有相逢都没有提及一句便带兵离开了。看来姬不予说得没错,鹰王当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或许是鹰王的豪气让云藏锋忘记了鹰王本来就不是江湖中人。

鹰王走后,胡璃才担心得询问云藏锋的伤势:“公子,快看看伤势,谨防箭上有毒。”

云藏锋盯着西疆大军远去的影子,淡淡说道:“不会的,像鹰王这么高傲的人是不屑在武器上面下毒的。”

第二百四十章 云藏锋和姬不予

云藏锋凯旋而归,不算大获全胜,也算是狠狠地挫了鹰王军队的锐气。当他返回城墙之上时,人人上前来道贺,皆言云将军威武之风不让其父,原本就狭窄逼仄的城墙之上更是让人寸步难行。

对于满怀热情前来祝贺云将军凯旋的将士们,云藏锋也不好臭脸相待,只能够带着客套的笑容一一回礼,好不容易才从人山人海的包围之中走出来。先前的精彩表现全部都被人看在眼里,处处惊心动魄,每一刻都是险象环生,云藏锋凭借自己的计谋和实力取得赌局的胜利,一时之间风头无二,云家军悍将之名又重新回到身上。

肩膀上面所中利箭穿透了黑色铁制甲胄,从云藏锋的皮肉中chā jin去,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从下面返回城墙之时,云藏锋便忍痛将黑铁利箭从肩膀上面拔了出来,箭上面的血迹猩红刺目,不像是有中毒的迹象,血液遇上毒素,必然变色,如果箭头上面的血液是红的,那就应该没有中毒。

只不过这个伤口也不算是一个小事,就在众人围着云藏锋道贺之时,云藏锋的肩上伤口还血流如注。姬不予作为现任的三军统帅,在所有人都去祝贺云藏锋凯旋的时候自然就不好立马冲上去做什么表示了。

等所有人都寒暄过了一次,他再出面说上几句,便显得既不失了身份,也照拂到了部下的感受,这是最好不过。所以等云藏锋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姬不予便走上前去,拉着云藏锋的手说道:“兄弟,你可真是汉唐的福将,论勇武,恐怕你得属军中第一了。”

也许姬不予说的是实话,也是夸赞的话,但是这句话私下里说才是最好的,毕竟这个时候两人身边还围着许多其他的将军,别人听见了心里面难免犯嘀咕。其他将军夸人就是就事论事,云将军凯旋归来,立下首功,可喜可贺云云,又何曾将云藏锋拿来同谁比较过了?

倒是姬不予明明是一个军营将帅,拒北城大营里面的头号人物,应该一碗水端平的时候偏偏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怎么不让人心寒?

故此,围在两人身边的许多将军都散了开去,碍于姬不予的身份或许不好表示什么事情,但是惹不起总躲得起,跟一个不会说话,不懂人情世故之人相处总是让人不那么好受。共事那是因为公事,但是要不要相处,这就是自己说了算的事情了。

大家的反应云藏锋也看在眼里,意会在心头,对于姬不予的夸赞,云藏锋也只是说道:“多谢将军夸赞了,云某只是一介武将,不足为道。军营里面高手如云,各位将士更是忠心为国,勇猛无双,我还差得远。谬赞了,谬赞了。”

这几句话一出,姬不予即便是不懂人情世故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生疏。他是一个何等聪明之人,将整件事情一瞬间在脑海里面梳理了一遍就明白了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姬不予也不是不懂什么话该怎么说,只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他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皇子而不是汉唐王朝的皇帝了。

云藏锋见姬不予呆立不说话,也不想管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小算盘,当即一拱手说道:“属下还有伤在身,实在是不便多做停留,等属下将伤势养好,再来拜见统指大人。”

这个时候姬不予也知道再多留云藏锋拉近两人关系也是无谓之举,而且云藏锋都已经将身上的伤势都搬出来作为一个理由了,如果姬不予再不识趣,就是真的缺心眼了。索性就一摆手:“去吧,吩咐医疗营给将军上最好的药,莫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云藏锋心想,这句话还算有点良心,但也只是点了点头,便从城墙后面下了去,直奔医疗答应而去了。

城墙上面看着各个疏离自己的将军,姬不予暗自握紧了拳头,眼睛微微眯起来,心里面已经对一些事情有了计较。心里不快,姬不予也没有溢于言表,而是调过头来对所有人说道:“今日守城,大将都有功绩,云将军功夫卓绝,立下首功,各位将军也有督战陪同之功,改日必定就今日之战lun gong行赏。想必大家也都疲乏了,都下去休息吧,整顿军队,防备敌人攻城。”

诸将回城之后,云家军的诸位统领便来到了医疗军营,胡璃一直跟着云藏锋照顾云藏锋的伤势,所以就在医疗军营陪着云藏锋没有走动。

“队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没有大碍吧?鹰王那老小子有没有在箭上面喂毒,要不要请崔大夫过来看看?”洪家少爷还有刀疤脸、黑煤球三人一进来就对云藏锋的伤势嘘寒问暖,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是真的担心云藏锋。

小虎对于云藏锋的事情知道得比较多,自然也知道云藏锋的身体异于常人,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而且云藏锋是寻常毒素奈何不了的。故此,小虎也只是拄着“烧火棍”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多问。

云藏锋看着眼前的几个兄弟,倍感亲切,先前被姬不予的举动伤了心,这个时候才总算感觉到了兄弟的温暖。他微笑着对几个兄弟说道:“我没事,伤口在长新肉,有些发痒,估计过两日便好了,只是这件事情不要声张。一会你们回去整顿军务,备好干粮还有各种工具,如果不出我所料,三日之内,姬不予就会派遣云家军突袭偷城,袭击西疆国都了。”

“这又是何故?先前我们早有准备,但是军务会那边一直说没有详细计划不予行动,怎么艳羡就会突然让云家军开拔?”刀疤脸不解地问道。

洪家少爷解释道:“你没有听见今天鹰王说的话吗?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西疆四兽王带兵攻打拒北城,不出半月必然兵临城下,到时候你觉得拒北城可以撑多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刀疤脸其他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对于军事实力的对比,耳濡目染还是明白的,当即便回答道:“敌军必然全力攻打,我军守成有余,fǎn gong无力。这种情况下,或许半月之内可以防守,一月之内必然处于下风,两月之内就只能被压着打,甚至城池被攻破,绝不可能守到三月之后。”

洪家少爷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敌军凶悍,只要有悍不畏死的死士用邪法攻城,这个时间还会缩减一半,幸好西疆国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否则能不能撑到一个月都是问题。想要解决这种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一支部队深入敌后,断其粮草,攻打国都,让四兽王的兵力在两地之间来回奔走。”

说到这里,一干人等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云藏锋赞赏地看了洪家少爷一眼,接过话头说道:“之前我主动请缨要去执行这样一个任务,所以云家军就成了一个最佳的人选。而且”

话至此处,云藏锋突然便停住不说了,毕竟接下来的想法都是他自己的主观臆断,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云藏锋还不敢保证。所以他也不好还在背后编排自己的上峰,将话头停在了这里。

不曾想小虎作为曾经的龙虎帮副帮主对于一个上位者的心理活动也有所揣摩,他接着云藏锋的话说道:“而且,今日一事你云藏锋风头正盛,甚至盖过了他这个不世出的军务天才。今天姬不予不管不顾你的死活让你和鹰王赌斗,已经伤了你的心,即便你没有,姬不予也会这样认为,在这样的前提下,姬不予一定会猜想你有没有异心,防微杜渐,把云家军派去西疆国,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招。”

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云藏锋听完了小虎的推测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表示对于小虎观点的同意。

“哼,管他什么左前卫统指还是二皇子,敢对我们云家军下手,我老巴第一个不认账。我抗命不从,他能把我咋地?大不了砍了我老巴的脑袋。”听了小虎的推测之后,刀疤脸也是气鼓鼓地说道。

“这还是不妥,我之前虽不愿意来参军,但是参军之后才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与姬统指的矛盾终究是自己人的私仇,但是西疆国却是外患,我们也应当全力以赴才是。等着消息吧,很快就可以了。”云藏锋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所有人听。

众人走后,姬不予后脚就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这样进来坐着。

“我本来想带点酒来,但是想你一个伤员,应该不适合喝酒,我一个人喝又不像话,总不能让你看着流口水吧,索性就什么也没带了。等回了京城,请你吃烧鸡,这西北边境什么都没有,连油星子都不常见,你多担待担待吧。”姬不予看起来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云藏锋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直说吧,什么时候出发。”

姬不予脸色略显尴尬,毕竟才让人去送了一次死,又让人去送死,这个事怎么看都不地道,但是他还是说道:“后天一早。明天给你们准备一点吃的和用的东西。”

“成了,你可以走了。”

“诶。”姬不予答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而后想了想不对劲又回过头来说道,“你怪我吗?”

云藏锋看了一眼姬不予,那里面有很多的矛盾和纠结,云藏锋转回来说道:“如果是曾经的姬兄弟,那我怪他,他没有把我当朋友,而是一直在利用我,骗我。如果是二皇子和左前卫统指姬不予,我不怪他,仗就应该这么打,为了胜利,为了保全军队的力量,谁都是可以牺牲的人。对吗?”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得到答复,姬不予还没有听完云藏锋的话就走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云藏锋知道,姬不予这一走,那个曾经在湖心亭饮酒的姬不予就彻底回不来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动

事情的发展就如同云藏锋和其他人所料想的那一般,姬不予很快便来找到了云藏锋并且希望云藏锋能够带兵潜袭西疆国王都。对此云藏锋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问明了有关于潜袭一事的相关细节之后就不再多言了。

很快便迎来了云家军大军开拔的日子,临走之时姬不予交给云藏锋一件东西,让云藏锋出发之后再打开,说是他这两天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一份地图还有此次行动的相关事宜,希望对于云藏锋有所帮助,至少不会误了性命。

看着姬不予因为连续熬夜而布满血丝的双眼,云藏锋感激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同以往,现在可谓是互相提防着对方,或者说是两人对于对方的一些行为都心有芥蒂,自然也就不能如同往常一般如胶似漆了。

有关于此次潜袭行动的计划,军务会那一边已经讨论了很久,但是一直都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计划出来。云藏锋相信这一份计划就是建立在之前许多次的推演和复盘之上的最好结果,正是因为有了许多人共同的努力,姬不予才能够在两天之内不眠不休修正出这一份在诸多计划当中最优秀的一个。

拒云藏锋了解,军务会议那边在第一天的时候就通过了云藏锋的提议,决定一定要让云藏锋或者另外的将军带兵去偷袭后方防备空虚的西疆国国都。毕竟有前人的经验在那里,这就表明了这件事情的确是有可操作性的。

而曾经做到这样一件事的人就是云藏锋的亲生父亲云如龙,虽然云如龙最后还是战死在了西疆国的国土上面,但是他和其余两千名将士的牺牲却给汉唐王朝换来了长达数年的和平。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云如龙的牺牲和突袭还给汉唐王朝军队的这一次突袭行动带来了一些阻碍。凡事都具有两面性,不可能云如龙的突袭行动只会给之后的突袭行动带来好处的,这个麻烦的地方就在于云如龙率领大军的成功潜入给西疆国敲响了一个警钟,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内部防御是多么的空虚。

在这种情况下,西疆国彻底盘查了云如龙可能潜入的地方,并且把所有有漏洞的地方都修补了一次,不能够修补的地方都派遣了重兵把守。也就是说,这一次云藏锋的潜袭行动要比云如龙难上许多,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有前人的经验,军务会还要讨论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下定论的原因。

不过姬不予交给云藏锋的这一份计划虽然是在仓促之中完成的,但是绝对不草率,可以说是讨论的这些天以来最好的一个计划了。

总之,对于这一份充满了姬不予和军务会全体成员心血的计划草案,云藏锋还是妥帖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轻轻拍了拍草案所在的位置,保证草案放置得十分妥当之后才放下心来。

“谢了。”云藏锋表情复杂地对姬不予说道。虽然之前已经道过谢了,但是那是习惯使然,这一次的谢字才是真心实意。

姬不予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云藏锋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两人先前不说是交心的好友,但是也总是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眼前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总觉得生疏得很。

叹了一口气,云藏锋转身想要走了,胡璃却过来对着云藏锋耳语了几句。云藏锋这才恍然大悟道:“对了,这两天我在医疗营里面养伤,偶然之间回忆起了之前在我师父那里看过的一本奇书,上面有一些守城的器械,或许对据北城的防守有一定的帮助。我也画下来了,你给看看,让军械处连夜赶制一些出来,多少能够派上用处。”

说着,云藏锋从腰间取出卷成一筒的草纸画册,递给了姬不予。姬不予结果之后便翻阅了一两张,只见画册上面尽是一些重型的大规模杀伤器械。其中有一张和车弩相似,但是却可以连发,如果用来守城,单单这一样,便可以将敌人击溃。

姬不予心想为何云藏锋之前不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好让据北城上上下下早有准备。一时之间,竟然感觉不到云藏锋的善意,心中的隔阂又增加了几分。

纵然如此,姬不予也没有将心中的想法流于表面,也十分感激的样子给云藏锋道谢,然后将画册递给了身边的随从,让随从立马拿到军械处去供军械处的大人们参考。

看着事情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天色也不早了,云藏锋向姬不予告辞。姬不予满面担忧地说道:“一路小心,据北城上下等你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这一句话究竟是客套还是发自内心的担忧,云藏锋已经不愿意去深究了,只是对着姬不予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经知晓了姬不予的意思,之后就率领大军出发了。

三千人的军队浩浩汤汤,如同一支黑铁洪流朝着西疆国国都进发。云藏锋这一行,比当年的云如龙人马更多一些。对于潜袭任务来说,军队的人数需要十分考究,如果人数太多不利于隐匿行踪,如果人数太少,又不能达到潜袭的目的,所以三千人马已经是这一次行动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行至三十里外,云藏锋率领的潜袭部队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支西疆的部队在两国边境上面游曳,心里面除了疑虑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庆幸。三十里以内如果没有敌人,那就说明了地方的不对还没有十分接近据北城,据北城的安全又多了一份保障。

云藏锋始终相信,那一夜灵光乍现想起来的那一些防守的器械一定可以帮助据北城渡过难关。但是打造这些器械,甚至是大批量的生产出来,据北城那一边最缺少的可就是时间了。

前面很长一段路程都不需要担心行踪的暴露,因为即便是被敌人发现了,别人也很难联想到偷袭这一说,只可能会觉得这一支队伍是出来打秋风或者探查军情的。需要提防的是遭遇战,只要遭遇就会减员,这是云藏锋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过眼下一切风平浪静,就像是天意要让云藏锋成功潜入一样,一路上面安静得近乎诡异。

一开始所有人都还怀揣着戒备之心,但是随着走的距离越远,这种安全的感觉就让很多人都放下了警惕。作为统领的刀疤脸等人不住地提醒所有人不要放松戒备,注意隐匿行踪,才将这种势头放缓了一些,不过终究是大势所趋,阻挡不了。

半途中,云藏锋打开了姬不予交付的作战计划草案。在作战计划草案当中有一张手绘的地形图,上面用各式各样的线条标注了许多在目前还意义不明的东西。翻开其余的纸张,云藏锋才终于弄懂了草案上面的一些东西。

姬不予和军务会的大体计划是化整为零,渗透进入。据北城和西疆国边境相邻,两国的边境上面在非战时期都有很多往来,如果说在西疆国边境突然出现了数量为几千的汉táng rén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但是划分为数十人一队,便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大军进入西疆国国境之后,就要在城中四处游荡,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并且想办法朝着西疆国国都靠近,最后才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等到所有人到齐,便可以进行突袭行动。

这里面有很多的不可测因素,比如士兵们身上的武器怎么隐匿,如果提前藏起来的确可能蒙混过关,但是到时候又怎么进行攻城的行动。几十人一股的队伍的确不算大,但是同时有多个地方都出现了这样规模的人口移动,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或许敌人没有这么聪明,或许敌人在自己的地方会放松警惕,但是这都不能够成为云藏锋他们选择这种方式的一个原因。成功是不能够寄托于敌人的心理状况和运气的,既然要深入敌后,那么云藏锋的每一步都要走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姬不予所提出的想法的确是一个可行之计,但是风险太高,而且必然会有被分散的队伍被敌人发现然后全歼。如果被俘虏的人里面有一个嘴巴不严,整个计划都会扑空,只不过这一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了。

云藏锋决定不冒险从正面城池潜入,而是选择了永远都不会有人走的地方。

在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绵长的交界线当中有很多高山,这些山绵延成了一条线,却不是山脉,而是各自独立的高峰。无论是城池还是关隘往往都设立在地势相对较低的山脚下,而这些山峰的后面就是西疆国的国境。

也就是说,从山峰上面过,就不会被人察觉,而且不需要经过敌人设置的第一道关卡,便可以到达敌人的腹地。

云藏锋的计划是先从上面爬过去,然后再进行姬不予化整为零的计划,这样就相当于这一支军队本来就是在西疆国国境内的汉táng rén,被怀疑的可能性就会下降很多。只要再把身上的武器好好隐藏,尽量避开敌人的军队,挑选一些少有人走动的山路或者险道朝西疆国都前进,就能够得到更大的成功可能性。

姬不予给的手绘地图上面有这样两座山是被云藏锋看上的,一座叫做赤炎山,形同一簇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高度超过了三百丈,四周都是峭壁,人迹罕至,是最佳的对象。

另外一座山叫做月阴山,月阴山只有一小部分在汉唐王朝这边,高度不算太高,但是很大,有三座城池都倚靠着月阴山修建。只不过月阴山上面多蛇虫鼠蚁,地形复杂,除了经验丰富的猎户之外,基本没有人到达月阴山的深处。

两座山都可以算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大自然带来的风险一点也不比敌人带来的风险要少,这一支队伍还面临着许多挑战。

第二百四十二章 接下来的路

月阴山和赤炎山南辕北辙,一个在偏南的地方,一个在偏北的地方。该如何抉择,云藏锋一直没有想好,幸好路程还远,一时半会之间也不用立马做出一个合适的决定,索性就边走边想了。

这一日,大军路过一条小河,说是小河,其实也就是一股浅浅的水流,蜿蜒曲折,不知道通向何方。云藏锋抬头看天,日头稳居天顶,十分渺小,是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出行的士兵每个人都配备了干粮还有三个水囊,水囊中间都装满了水,如果节制着饮用,足以支撑十天。只不过眼下还没有走出汉唐王朝的国境线,这一边虽说不是什么雨水充沛的地方,但是也从来不缺乏用水,所以大家都还没有认识到节省这一点。

除此之外,士兵身上的干粮都是应急用的,每个人都还随身携带了足够一人使用一个月的白米。两国交界之处地形复杂,丛林和草原都十分宽广,自然多一些小动物。这里面的山兔还有走鸡等等不说遍地都是,只要细心发现还是有很多的。

给士兵配备白米是云藏锋的注意,因为干粮吃多了总是会腻的,而白米除了煮熟了吃,干炒一下或者是生吃也都是可以的,只是比较难以下咽。可以说白米在某种程度上面能够替代干粮的作用,更加能够体现其价值的就是无论是不紧张的状态还是紧张的状态,白米都能够应急,而干粮在不紧张的时候并不能成为美食。

眼下正好有一条小河,云藏锋吩咐所有人下马储备水源,背着锅的士兵准备埋锅造饭。洪家少爷多了一个心眼,让所有人都等了一下,然后派遣斥候部队和一些骑兵在方圆一千步的距离里面巡逻,直到每一个人都绕了一个圈之后,才放下心来。

这里地势开阔,视野良好,如果贸然生火,就会有炊烟升起。如果附近有敌人的话,自己这一支军队势必要面临一场苦战。好在结果是在巡逻的范围内都没有敌人的踪影,甚至就连人迹都看不到,可以放心休息。

云藏锋一面说着洪家少爷就是太小题大做了,一面已经开始组织没有事情的士兵去捕猎一些较小型的动物,并且责令所有人必须要在锅里面的饭熟透之前回来。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云藏锋就命令所有人整理东西,把地上的痕迹全部都抹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曾经有一支军队在此处埋锅造饭,甚至还吃了野味。而他自己开始展开了附近的地形图,月阴山便在南边的三十里处,而赤炎山在北面将近六十里的地方,云藏锋决定选择就近的月阴山。

刚刚把图纸卷起来,胡璃就凑了过来,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云藏锋,然后问道:“公子,你在看什么啊?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再往前面走的话,不到天黑我们就可以见到西疆距离汉唐王朝最近的一座城池了。你不是说我们不能从城池里面大摇大摆过去吗?”

云藏锋看着胡璃,心中竟然有一些愧疚的感觉。自从来到军营之后,两个人像这样悠闲地待在一个地方说说话,聊聊天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并且还多了一些上下级的关系,纵然军营里面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做是夫妻二人,可是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面清楚他们不是。

他笑着摸了摸胡璃的头,这曾经是他和她最喜欢的动作,那个时候的胡璃就像是一只小动物,需要别人的抚摸来增进与那个人的感情,顺便可以从这里面获得一些安全感。可是军营里面军务繁重,胡璃和云藏锋都忙得没有时间和对方多待在一起,即便每晚睡在一起也都是倒头就睡,哪里有时间来亲昵亲昵。

“没什么,我已经决定了,你把大家都叫过来,我们大家商量一下。”云藏锋抹了好一会才放开了手对胡璃说道。

胡璃本来已经被云藏锋温暖的手掌摸得快要睡着了,这种由于动物本能带来的舒适感总是让胡璃昏昏沉沉想要睡去。她安心地趴在云藏锋双腿上面,就像是她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是有云藏锋在的地方,胡璃就能够感觉到安心。

听到云藏锋的话之后,胡璃就立马爬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朝着忙碌得热火朝天的大军而去了。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感觉到胡璃有时候要的好像很简单,两个人只要在一块,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够开心得起来。

众人来到云藏锋跟前之后都还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刚才吃的那一只野兔的味道如何,云藏锋也是满怀笑意地看着他们,能够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快乐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所有人辛辛苦苦在塞外打仗,甚至不远万里要去偷袭敌军国都,不就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的笑脸吗?

“好了,大家都别闹了。之前我给大家说过,从月阴山和赤炎山两处翻山越岭抵达西疆国境内是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一种做法,至少比直接从西疆国的边境城池过要好很多。眼下我们距离月阴山只有三十里,而距离赤炎山却还有至少六十里,以免夜长梦多,我觉得从月阴山过比较好。你们的意见呢?”

云家军从来都不是一言堂,云藏锋做事之前也都会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或许这和他从小成长的环境有关系。毕竟天奇六怪没有一个人说了算,即便龙战是天奇六怪的大哥,但是他也从来不会替别人做什么决定,大多数时候都不管事,很多事情都是无痕在打理,这也就造成了云藏锋的这种性格。

天奇峰的每一个人都很有本事,所以造就了一个在很多方面都略有涉猎的云藏锋,同时每一个人都很谦逊,这就造就了一个性格复杂的云藏锋。

有时候古灵精怪,有时候又十分深沉,有时候脾气火爆,有时候又犹豫不决,这些都来自于不同的师父对云藏锋管教的方法还有潜移默化的影响。龙战的霸气和高傲,无痕的冷酷和淡然,段武的憨厚老实,马侯的玩世不恭,仙音外柔内刚还有方天生的温和都能够在云藏锋的身上看到一些。

所以云藏锋能够每一次都询问大家的意见也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云藏锋,这也是他们都尊重云藏锋的原因。一个尊重别人的人自然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更何况,云藏锋自己也是很有本事的。

像刀疤脸还有黑煤球,即便是洪家少爷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也没有人在任何事上面问过他们的意见,没有人关心他们要什么。云藏锋的方式让他们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有了一个作为人的独立意识,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们不再畏惧强权,不在麻木听从别人的命令, 而是真真正正拥有了一个作为人独立思考的能力。

听完云藏锋的问话,洪家少爷一般都是第一个说话的,他说:“月阴山的确是距离我们比较近,但是据我察看过的卷宗来说,当年云如龙将军就是从月阴山突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重兵在此埋伏?”

刀疤脸接过话头说道:“或许这就是姬统指想让我们分兵从各个城池进入的原因,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换做是我,我也想不到敌人会大张旗鼓从城池那里混入到国家内部来。如果不是需要我们将自己的兵器藏匿起来,根本不能带进去的话,的确可行。”

“不错,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根据我们的暗线反馈回来的消息,敌人早就在可能存在漏洞的地方派遣了重兵把守。而且搜查十分严格,要是想要带着兵器进入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汉唐军队的制式战刀。所以老洪,你的意思是什么?从赤炎山走?”云藏锋询问似的看着洪家少爷。

洪家少爷看了一眼小虎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本来我是觉得从赤炎山走要安全一些,但是赤炎山四面绝壁,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去攀爬,甚至需要紧贴崖壁行走。小虎哥的情况似乎并不能从赤炎山走这条路。”

“根据这一点我又想到了一些问题,月阴山虽然危险,但是赤炎山也并不简单,稍有失足便会坠落山崖而死。所以无论是那一条路都不能算是绝对安全。”

“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建议兵分两路,一路走月阴山,目标相对较小,不容易被敌人察觉,只是需要防备月阴山里面的蛇虫鼠蚁还有诡异的山中气候以及不可揣测的地形。而赤炎山那一边,需要的就是身手敏捷的士兵,只要站在高处不会两股战战才行。”

“其实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月阴山走的那一支队伍虽然人数少一些,但是只要成功了就能够更加深入敌后。这样也能够给赤炎山的那一支队伍打打前站。从赤炎山走的比较快,一些小事情就能够完成了,比如准备一些粮食什么的。”

说完,洪家少爷便停了下来,等待着其他人的意见。顺道悄悄观察了一下小虎的神色,见小虎并没哟因为自己话而面有难堪,洪家少爷这才安心下来。

云藏锋思索了一下,问其他人道:“你们呢?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吗?我赞同老洪的想法。”

其余人也都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纷纷表示没有其他的意见。其实在洪家少爷第一次为整个队伍出谋划策开始就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职责,对于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到位,只要是开口说出来的谋划,大家几乎都不会否决,最多只是补充他没有考虑到的细节。

“好,既然这样,我和小虎、胡璃就去月阴山。老巴,老洪还有黑煤球你们三个人就去挑选出两千人马跟你们去赤炎山。我带着恐高的兄弟们先行一步。”

云藏锋的命令一下达,很快就被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面,大家也都迅速根据自己的情况分成了两支队伍。然后就在各自统帅的将领命令声中踏上了新的一段旅程。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赤炎山

时过二日,云藏锋率领大军终于赶到月阴山山脚下。那日众人分兵两处之后,云藏锋就差遣了五十名斥候快马加鞭探查月阴山的情况,而自己则率领部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料想等大军赶到与斥候汇合,斥候也应该对于月阴山的各种情况有所掌控了。

眼下已经到了月阴山山脚下,云藏锋远远便望见了有数十骑快马立于山下,只等云藏锋等人前来。

这次出门云藏锋等人也并没有带上多少好马,只是为了赶路方便或者特殊的目的才给几位统领以及一小部分骑兵配备了战马。这个时候让斥候加紧探查前方的敌情,有战马就方便了许多,只不过即将登山而过,月阴山还好,不算陡峭,只是道路闭塞,树木丛生,不便于行走,赤炎山就完全是四面绝壁,人立足尚且困难,更不用说战马了。

故而等洪家少爷还有刀疤脸、黑煤球三人带着两千士兵到达赤炎山脚下的时候,就将所有的战马放生,任由其携带者马缰、马鞍等等而去。俗话说老马识途,士兵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马匹会因为无人驾驭便走丢了,被饲养惯了的马匹最后一定会回到军营当中。

只不过很多时候都需要谨防意外的发生,毕竟战马跟人不能相比,如果被技术娴熟的西疆牧民或者是敌人给发现了的话,汉唐王朝的战马也就只能够成为别人家里的宝物了。只不过这种情况鲜有发生,战马性烈如火,一旦被抓捕只会拼命奔逃,绝不会坐以待毙,最后多数被旁人带走的战马都是难逃一死。

众骑兵依依不舍跟自己的战马告别,宝马通人性,更有灵性,仿佛知道自己家的主人是要去执行一个几乎有去无回的任务,不住用自己的头去蹭骑兵们的脖子和身体以显示自己的不舍。

洪家少爷等三个云家军统领也没有催促士兵们赶快向前走赶路,都是当兵的,大家将心比心,对于这种分别之情都十分能够理解,所以就索性多给他们一点时间,这样也能够让士兵们都记得几个统领的好,有利于笼络人心,稳定军心,为胜利提供一些细小的帮助。

乘着这段时间,洪家少爷也跟云藏锋一样派出了许多斥候去探查一下这座赤炎山的情况。只是一会,前去探查情况的斥候就跑了回来,对着洪家少爷说道:“洪统领,这座山恐怕是爬不了了。”

“怎么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了?”洪家少爷问道。他当然没有去加上什么“如果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当你们是祸乱军心的罪名”这样的蠢话,毕竟大家都已经很不情愿去送死了,如果还不能够再队伍当中获得一些认同感或者是亲切的感觉的话,恐怕没有人愿意去卖命。

回来复命的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还没有走近的时候不是就看见了那赤炎山通体都是红色吗?走近了才发现,整座赤炎山都是红色的泥土,这也就没有什么,关键是这座山根本就不像是一座山,完全就像是一根柱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抬头向上看,山顶隐没于云雾之间,高耸入云十分贴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很难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应该都是见到这座山攀爬太难,所以就放弃了。”

洪家少爷听完了便开始沉思起来,几乎就要忘记眼前还有一个士兵正在跟他汇报情况,等那个人说完,洪家少爷才反应过来,说道:“哦,好,我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那名斥候也知道老洪的习惯就是思考的时候身边什么人叫都不顶用,也就自己走了。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又被洪家少爷叫住,洪家少爷说道:“这样,我在这里空想也不是个什么办法,你还是带我去实地看看。”

“成,你跟我来,路上也没有什么危险,就是一路向上,很容易的。”斥候一边说,一边引导着洪家少爷来到了赤炎山脚下。

到了赤炎山脚下的时候洪家少爷才发现,事实就像是这个斥候说的那样,整个山坡就是一直以一种向上斜的弧度延伸出去的,而且这个弧度越往高处便越大,也就是说,越是向着高处走,就越是接近于直立,整座山真的就像是一根十分巨大的柱子立在那里,让人无从下手。

洪家少爷绕着走了几步,发现两边的山崖也都是一样,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他对斥候说道:“将你身上的飞虎爪给我用用。”

斥候问道:“洪统领,你这是要干嘛呀?这飞虎爪没有经过训练是用不好的,你不会是想要爬上去吧?”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个斥候还是十分乖巧地从自己的腰上把飞虎爪取了下来交给了洪家少爷。洪家少爷将飞虎爪一扔,本以为飞虎爪就会稳固地钉在石壁上面,没想到只是扒拉下来几块碎石头,差点砸到了洪家少爷。

斥候看着平日里威风无限的洪统领出丑,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果便被老洪听见了,老洪说道:“要什么,要不然你来?”

说着,老洪便将手里面的飞虎爪交给了身边的斥候。斥候接过飞虎爪,在手里面摇晃了几圈,然后看准时机将飞虎爪朝外面一扔,飞虎爪又准又稳地抓住了一块山崖上面凸起的石头,斥候用力扯了几下,稳固了之后才将手里面的绳子交给了洪家少爷。

洪家少爷功夫不行,但是并不是不会,接过绳子之后,对斥候说了一句“你可以啊”,然后便飞身登上了石头。再向上爬了一会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路,洪家少爷抬头望去,头顶比较高的地方有一条天然的石桥,就这样架在两座山峰之间,而另外一边的山峰就是他们必须要去的地方,那座山峰就是在西疆国的境内。

也就是说这座赤炎山其实根本就只是一座山的一部分,另外一边的山峰在西疆国境内,只是两座山峰相距比较远,中间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着两座山峰,构成了一个鬼斧神工的巧妙设计。

石桥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可以悬在半空中,两座山峰又怎么会孤零零的被分开,这些事情都没有人知道,云家军里面或许有人会去想一下,但是绝不会有人去探究。最多也就是感叹一下大自然的神奇吧。

洪家少爷见到了出路,心中欢喜,随即又是愁绪上涌。虽然前面有了一条明确的道路,但是应该怎么上去呢?难不成真的无路可走?就在绝望间,洪家少爷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踪迹,在他头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个凹陷,如果胆子大一点,用力一跳应该能够抓住那个凹陷所在。

为了能够完成这一场使命,洪家少爷仗着自己还略微有一些轻功,便提了一口气,脚下一蹬,向上再次蹿出了一截,顺利抓住了那个凹陷所在。

这个行动并不算太过于惊险,只是那个凹陷的存在太令人惊讶了。之前洪家少爷想过了很多办法,在这种没有路甚至没有落脚之处的山峰上面应该如何前进,最简单也是最愚笨的办法就是逢山开路。

只需要凿出落脚的地方,大家也都很快可以登上山峰,只是这个愚笨的方法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够做出一条路来。即便不需要路,只需要可以有攀爬的地方,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为了执行任务,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拒北城的危机迫在眉睫,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开路上面,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洪家少爷就准备按照之前云藏锋告诉他们的办法,也就是姬不予计划书中所写的办法,丢盔卸甲,分批潜入西疆国境内。

只是没有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竟然有一个凹陷的地方,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偶然出现的,反而像是有人特意做出来的。抓住凹陷的地方,洪家少爷才发现这个凹陷其实就是两个巴掌那么大的一个深坑,具体有多深还不知道,需要上去看看才行。

想到就做,洪家少爷紧贴着山壁,手上用力,脚下也是一踩,发现深坑里面填着一块木头,但是靠着外面的部分已经消失不见了,里面的断痕还有腐烂的痕迹,说明这根木头是腐烂了掉下山崖了。

洪家少爷几乎可以推测出来,这里曾经有一条栈道,只是因为年久失修,风吹日晒,所以那些木头全部都因为某种原因腐烂了,而这条栈道也因此被人抛弃,没有人再来赤炎山走动。

如果真的如同洪家少爷所猜测的那样,那么在这个深坑的旁边一定会有另外一个深坑,只要这么一只找下去,便肯定可以登上山崖。只是攀爬这样的坑洞,对于所有士兵的体力还有身体强度都是一种考验。

只不过眼下是顾不了这么多了,还是要先找到了其他的栈道埋桩点才行。洪家少爷抽出腰间的战刀,用刀面对着山壁轻轻拍打,上面覆盖着的一层干涸的红泥唰唰地向下掉落,终于露出了第二个埋桩点的位置。

接下来,洪家少爷又如法炮制地找到了五六个埋桩点,他就下来了。下面带着他来的那一个斥候见到了洪家少爷在上面行走虽然艰辛但是并不艰险,几乎就要对其顶礼膜拜。见洪家少爷下来,立马就上跟前拍了两句马屁,无非就是“洪统领武功盖世,智勇双全”云云, 洪家少爷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找到办法了,我们回去。”

不一会,洪家少爷就又带着人回来了,一行人就开始按照着洪家少爷的方法开始攀爬,两人一组挂上绳子,如果一个人摔下去,那么还可以依靠着另外一个人的体重勉力拉起来。所以两个人要合作一定要体重差不多。

接下来的景象就像是如同火焰一般的赤炎山上面多出来一群绕着火焰攀爬的小蚂蚁,黑压压的形成了一条线,正在缓慢并且艰难地走向最高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月阴山

就在洪家少爷等三人带着士兵们艰难攀登赤炎山的时候,距离赤炎山九十里之外的月阴山脚下,云藏锋和之前派遣出去的斥候们才刚刚会和。

按照之前双方距离各自目标地点的距离来说,云藏锋这一支小队应该比洪家少爷那一支队伍要快很多,毕竟月阴山距离出发点只有三十里,而赤炎山距离出发点却有六十里之遥,足足多出了一倍的路程。

只不过云藏锋这一边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行踪,特地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只是派出了斥候去前方查探,而后面的大部队就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遇上了一点风景就歇歇脚,见到了一条小河就吃吃饭,简直就是纨绔少爷带着家人出游的场景。

而洪家少爷那一边丝毫不必担心前路有没有敌人的防线和阻截,他们只需要操心怎么样去登上赤炎山,然后从赤炎山翻到另外一边去,顺利抵达西疆国境内就好了。一边是拼尽全力在赶路,生怕落于人后,一边是优哉游哉地在闲逛,速度自然就差了很多。只不过两边的距离的确是相差太大,以至于两支队伍能够前后脚到达目的地。

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云藏锋说道:“报告将军,经过探查,月阴山wài wéi部分的确有西疆的游骑,应该就是西疆人为了防止我们再一次从这边突进而设置的防线。再深处就没有机会去探查了,只是月阴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西疆国国境内,所以他们的队伍也特别多,只是由于人数的xiàn zhi,每一支队伍的人数不是特别多。我和几位兄弟看见的加起来可能也就五百人左右。”

云藏锋点点头,这些事情和他想的也差不了太多,守卫必然是有的,但是因为西疆国人口稀少,全民皆兵,能够抽调出来防守的兵力必然不多。他对几名先行回来报告的斥候说道:“你们辛苦了,我们先修整一下,等天色暗下来,趁夜进山。顺便等等其他的兄弟回来。”

所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场所,位置就在一个山谷之中,这里还算是比较清静,地势也足够一千人摆开。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一条小河流经过,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没有水源流动了,只有一条浅浅的河床,河床上面还有许多大小碎石。

士兵中间很多都是山里面长大的孩子,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在靠着河床的地方休息起来。这里距离西疆游骑的防线太近,云藏锋不允许任何人生火,否则烟雾弥漫,惹人生疑。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好在所有人都是重甲披挂,还背着很重的包裹,身心疲惫,总是靠着石头都能够睡上一会。很快就有许多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了,云藏锋是军队统帅,自然要多多警觉一些,靠在最wài wéi的一块石头上面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身边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鼻翼之间流过一丝熟悉的味道。云藏锋睁开眼,眼前正是胡璃。胡璃手里面捧着半只兔腿,是之前在那条小河边打猎留下来的,她递到云藏锋的面前,说道:“公子,你吃。”

云藏锋看着胡璃的脸,这几天东奔西走,但是因为休息得多,还算是经常梳洗,总算是比较干净。也不知道这个女娃是用的什么东西来擦拭身体,总有一种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说不上来是香是臭,总之云藏锋十分喜欢闻。

他也想过胡璃的本体是一只小狐狸,胡璃身上的味道是不是狐狸的臊味?后来打猎也抓住了一些小狐狸,都是干干净净的,身上的味道却跟胡璃身上的并不相同,云藏锋念在这些小东西都是胡璃的远亲,便喝令手下的将士们将几只小东西给放走了。

半只兔腿原本使用一块花布包裹起来的,味道还不算浓厚,只是胡璃这么一打开,虽然是一只冷的兔腿,但是味道就出来了。云藏锋嗅着嗅着,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他问胡璃道:“你怎么还有这个东西?去哪儿弄的?”

胡璃望了一眼四周,发现将士们都在睡觉,距离不远的小虎也抱着烧火棍在闭目养神。于是便轻声说道:“在小河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兵送给我的,我给留下来了,我看公子爱吃,总想着找一个机会给公子吃。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单独拿出来给公子,总觉得有些不好,所以就一直没有给公子。”

云藏锋愕然,之后心中便有了计较,胡璃生得美貌,是个男人见了心中都欢喜。年纪小的人更加情窦初开,见到了胡璃怎么能够不心动,寻常时间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不容易手里面有了些能够送出手的吃食,自然要送给心中的měi nu统领了。

念及此处,云藏锋说道:“还是你吃吧,别人送给你的东西,你再送给我,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我看那个小崽子多半是对胡璃你有意思,却不知道你根本不明白人间的情爱。现下我给你讲了,你多少给别人一个答复吧。”

“啊。”胡璃有些恼地轻呼了一声,“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公子你一个人,我原本不知道他是何意,如果早知如此,这半只兔腿我断然不会收下的。待一会出发,我便去找他,将这半只兔腿还给他便罢了。”

云藏锋摸了摸胡璃的脑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从外面来了很多匹快马。云藏锋远眺,却也看不清,只是天色已晚,将近全黑,只有依稀数十个人影前来。胡璃瞳孔放大,夜里视物也不在话下,便说道:“是剩下的斥候兄弟们回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所有快马都赶了回来。云藏锋一直数着,一共四十匹,加上之前的几匹,还有三匹马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可能是耽搁了,也有可能是遇上了意外。

想到这里,云藏锋的心里面又沉了几分,不过还是强撑着对回来的斥候们说道:“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几人这才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大体情况都和之前的斥候们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敌人数量还要加上一些,但是也没有超过七百人。探查地形的斥候走得比较远,但是也没有深入,只是说山林里面草木茂盛,地面上的东西也不可估量,基本上很多地方都有潜伏的蛇类以及毒虫。

还有上面飘着枯木落叶的沼泽地,如果不是看到了一只林鸟落在上面结果立马沉了下去,恐怕这位斥候也会不小心踩进去的。

山林之中最邪门的还是瘴气,进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但是月亮一升起来之后瘴气就跟着升起来了。这个瘴气不仅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很多种难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只是在里面待了一小会,斥候们就感觉头晕脑胀胸闷,如果不是这样应该还能够再走远一点。

将这些事情都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云藏锋思考。云藏锋考虑了一会说道:“情况我知道了,但是我们必须趁夜赶路,否则容易被敌人发现。而且我们可能要走深山那条路,这样才能够绕过敌人的防线,所以得仰仗各位来探路了。胡璃,你去叫醒所有人,我们出发。”

“可是,还有几个兄弟没有回来,要不要多等一等?”胡璃手里面捧着半只兔腿,眉头紧蹙地看着云藏锋。

云藏锋道:“等不了了,如果再等下去,天就亮了。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恐怕这几位兄弟遇上了什么事情,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完这些话,胡璃心里面也有了一个自己的计较,点了点头便退下去了。

两刻钟之后,所有人都集合在了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让所有人弃马,然后跟着回来的那些斥候后面走。特别提醒了所有人,山中的瘴气诡异,如果眼睛不能够视物,一定要紧紧跟着前面一个人的步伐,不得走丢了。

在多次叮嘱之后,一众人便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月阴山中。月阴山果真如同它的名字那样,月亮的光辉可以透过树木的枝叶投到地面上来,但是却带着一股股的寒意,这些寒意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东西在人的脖颈处吹冷气,让人手脚还是心中都是冰冷的。

最开始的时候,人都在比较低的地方,还是能够见到阔叶林的,可是随着高度的变化,越高的地方这样的树就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松树之流的针叶类乔木。

所见到的动物也越发的诡异,在阔叶林地带还是普通的蛇类和虫类,只不过体型较大,看起来很瘆人。尤其是地上的一些黑里透红的蜘蛛,一看就有剧烈的毒性,还有没有潜伏在地底下,反而是在地面上活动的如同人手掌般大小的蜈蚣,身上的每一对足都能够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越到后面就越来越奇怪了,厚重的落叶以及各类枯萎的草本植物覆盖住了地面,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脚下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停下将裤腿扎进,这些落叶堆下面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不要让他们钻进了裤腿里面,否则可能有生命危险。”云藏锋对所有人下令,让他们注意脚下的安全,自己也率先将自己的裤腿扎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在外头。

那些树木上面盘踞的蛇已经不像是外面那么怕人了,几乎全部都跑了出来,吊在一颗颗大树上面,吐着猩红的信子,似乎在打量这一千人的队伍是不是能够吃得完。

从士兵们的角度看起来可就不是这么好玩的事情了,各个都感觉自己像进了蛇窝一样,每一条蛇都充满了敌意。这些蛇有大有小,也有五彩斑斓一看就是剧毒无比的,当然也有看起来普通一些,没有毒的大蛇。

云藏锋拿着手中的战刀,警惕地看着这些蛇,手底下的士兵们也是如此。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绝壁飞爪

赤炎山上面道路难行,但是无论多么难走的路,终究是能够走的,可是这一段路竟然是越走越险。那些原本安放着栈道木柱的深坑也隔得越来越远,似乎就是要准备让人最后无路可走的。

行走在赤炎山的栈道埋桩点上头,不出洪家少爷意料的摔下去一些人,这些人掉下去的惊呼声就在这直入云霄的高山上面回响,回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之前为了尽量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洪家少爷已经让所有人两个人一组用绳子系在各自的腰部上面,这样如果一个人失手,另外一个还可以靠着自己的体重拉住另外一个人,给他一些喘息的机会,让他重新爬上来。

只不过洪家少爷还是漏算了一件事情,崖壁之上,本来就难以落脚,对士兵的体力消耗十分巨大,能不能拉住往往是两说。就算能够拉住,掉下去的人也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失手滑落山崖,很少有人有力气能够再爬上来。

起初掉下去几个人之后,就有士兵开始打退堂鼓了,一群大男人,竟然开始在这百丈绝壁之上哭泣起来。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说出要退出的这种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中想要报国的热情让他们如此坚持,还是因为这一条路本来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一旦走上来,想要下去就只能是粉身碎骨。

绝逼上面无形的天梯是越走越难,但是最终掉下去的人也没有多少,算得上是一个足以让几位统领欣慰的情况。

走在最前头带路的洪家少爷突然停止不动了,让后面跟着的士兵吓了一跳,两个人都是如同壁虎一般紧紧贴着墙壁。士兵的十根手指都紧紧扣着绝壁粗糙的墙面,这赤炎山石壁不是滑不留手,已经是老天爷对这群精忠报国之士最大的恩赐了。所有人的脸几乎就是贴在石壁上面的,即便手指和脸颊是摩擦到满是鲜血,每一个人也都丝毫不敢放松。

“洪统领,怎么了?我快要支持不住了,你赶快往前面走啊。”跟洪家少爷绑在一起的士兵已经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尊卑了,这个时候还是保命要紧,见洪家少爷站立不动,连忙大呼道。

洪家少爷没有转过头来,士兵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从洪家少爷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他的惊恐。他说:“前面没有路了。”

如果说士兵的手指被石壁给磨破了,那么洪家少爷就是最为凄惨的一个人,他走在最前面,虽然有一只飞虎爪稳定身形,但是他还要破落墙壁上面的硬泥。有些地方方便抽出手来使用战刀敲开糊在石壁上面已经干涸成块的硬泥,有些地方却不好施展,只能够用手敲打,然后用手指把泥给扣开。

要是再遇上有一些树藤等植物覆盖的地方,洪家少爷还要想办法将植物给拔下来,才能够继续前进。因此,他的手上早就已经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一片了。

这个时候他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无论他怎么用力敲打,上面的泥块唰唰的往下掉,都没有一个埋桩的深坑出来。后面的士兵知道自己家的统领一定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面开玩笑的,洪家少爷说没有路了就是没有路了。

但是现在能够怎么办,整座山上面不算上已经坠崖身亡的人,足足还有一千多人呢,密密麻麻贴在整座山上面,难道还能够让他们向后退?这传个命令都不知道要传到什么时候去。再者说了,如果这个时候向后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精神崩溃。

每一个人早就已经身心俱疲,那一根神经就是一直用前面就是最后一点路这样的骗局来维护着的,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前面没有路了,肯定有很多士兵宁愿直接从山壁上面跳下去,这样还来得爽快一些。

没有人看到,只有跟洪家少爷绑在一起的士兵才能够感觉到洪家少爷心里面慌了。这也只是一个感觉而已,如果这个士兵可以看到洪家少爷的脸就一定会发现,洪家少爷已经因为心中的慌乱而留下了眼泪,这曾是一个多么坚强,多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竟然因为无路可走而急哭了,可见情势之艰难。

后面跟上的人越来越多,听得出来十分吃力的喊声不断从后面传过来。走在第二个的士兵也听到了,他对洪家少爷说道:“洪统领,要不下令后撤吧,看样子,我们必须得另外想办法了,老这么挂着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这句话有多么难以启齿,竟让一个热血男儿红透了脸。洪家少爷想要大哭,眼泪已经干了,流下了两滴眼泪,释放了压力之后就哭不出来了。突然一颗小小的石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面,他习惯性地抬头去看,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条生路。

“兄弟,拉住我。”洪家少爷没有回头,但是还是对着身后的士兵如此说道。

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想问洪家少爷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洪家少爷双手一松,整个人直直向下面坠去。士兵以为洪家少爷想要自寻短见,但是想起洪家少爷之前的话,立马更加紧地贴住了山壁,丝毫不敢乱动。

本来走到这里来就已经十分疲惫了,还要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这让这名士兵本来就磨破的手指上面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让他本能地一松手,但是还没有完全松开的时候就又抓紧了,而且比之前更紧。

洪家少爷悬在半空中,将手中的飞虎爪朝着天上一扔,不过却没有挂稳。紧接着他又马上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承受着洪家少爷体重的士兵因为洪家少爷的动作变得更加难熬,几乎就要叫喊出声来,只不过他怕自己一喊手就松了,只能咬紧了牙关,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十几次的尝试,终于让洪家少爷将飞虎爪问问挂在了另外一边的山崖上头。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战刀插入下面的石壁当中,这一下,还用上了一些内力,战刀如同破开了一层豆腐,整个刀刃都插了进去,只有较长的刀柄还露在外头。

然后洪家少爷就将飞虎爪的绳子绑在了自己的战刀刀柄上头,然后手上用力,脚下也是一踩,就向上攀升了许多。士兵只感到身子一松,料想是洪统领上来了。

“顺着绳子往上面爬,快点。”洪家少爷对身后的士兵说道,“那上面还有一条路,但是在我们的斜上方,刚刚脑袋活动不方便,所以没有看见,我一抬头就见到了凸出来的一大块,不知道凸出来的部分有多宽,你先过去,然后告诉我。”

士兵闻言,向下面看了看,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个高度,下面呼呼吹上来的风将绳子吹得左右晃动,而且固定得稳不稳当都还是一个问题,他有点害怕,也有一点怀疑。

洪家少爷好像是看出了士兵的心事,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挺住。”

话音刚落,洪家少爷就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绳子,纵身一跃,就到了绳子的上方,就在下落之时,洪家少爷一把抓住在空中摇晃的绳子,而后腰间一用力便翻了上去。他双手双脚紧紧夹住了身下的绳子,如同一个蠕动的虫子一般朝上头爬过去,还好距离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士兵盯着洪家少爷的动作,看着他就像是风中的一片树叶一般左右晃动,心里面竟然更加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很快另外一边就传来了洪家少爷的声音:“赶快上来,这上面还挺宽敞的,至少能够站一个人,上来了就能够歇一口气了。”

士兵心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往前走博一条活路。当即缓慢移动到之前洪家少爷待的那一个位置,对准绳索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扑,竟然稳稳当当抓住了绳子。

心中的欣喜之感还有生死一线带来的ci ji竟然让士兵手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他没有那个本事如同洪家少爷一样翻到绳索的上方来,只能够靠着双手慢慢挪动过去。

云家军平时的训练十分严苛,所有士兵身上的功夫都不算差,这一点短短的距离只要不出意外,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抵达。等士兵到了洪家少爷面前的时候,因为血液的缘故,手上一滑,幸好洪家少爷眼疾手快,扑倒在地将其拉住,使其能够顺利上来。

士兵爬上来之后,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惊魂未定的恐惧,丝毫看不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只不过这个时候洪家少爷可没有时间来给这个士兵做什么心理辅导,立马说道:“你也是个斥候吧?将飞虎爪拿出来,一条绳子恐怕没有这么坚固,我们需要多几条绳索绑在一起。”

也不管这名士兵如何反应,洪家少爷将其腰间的飞虎爪和战刀给取了下来,有抓钩的一头扣住这边的石壁,自己又爬了回去,将飞虎爪上面的绳索一圈一圈缠绕在之前的那一根上面,将士兵的战刀也给插入了石壁当中绑上了另外一根飞虎爪的绳子。

后面的人也都如法炮制,一个又一个地从不断加粗的绳索上面登到了对面山崖之上。所有人过来之后都是同样的惊魂未定,但是因为石壁只能够站一个人,所以每一个人到达之后也都没有停留歇息的余地,不住的向前走。

等所有人都爬上了另外一边的石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候也就是云藏锋那边刚刚踏入到了月阴山的内部。

这一次洪家少爷落到了队伍的中间,领头的是之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一名士兵。经历过了如此的生死,士兵从情绪中平复过来之后,也变得更加的沉稳起来。

不知道转了几个弯,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了多久,总之都比之前的栈道要轻松了许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终于,在最后一次转过一个弯之后,面前的地势豁然开朗,一座石桥立于眼前。

洪家少爷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苦尽甘来,天不负我,大家加紧一点脚步,我们到对面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蛇潮惊魂

月阴山中,清冷的月光照在密林中,但是林中如同渔网一般交错的树枝实在是过于密集,让月光不能够顺畅的抛下来,多多少少会被截断一些。

黑色的密林中,有数百人影悉悉索索的缓慢前行着。他们的动作十分古怪,紧紧抱成一团,背靠背贴在一起,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东西。为首的人是一袭黑甲的云藏锋,身边跟着一位身穿银色软甲的可爱小姑娘,自然便是胡璃了。

“大家多加小心,注意脚下。这片林子诡异得很,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务必不要受伤。前面的看着点周围的蛇,这些蛇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一群一群的出现,也不知道怕人的吗?”类似的话云藏锋从一进入这片林子开始就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月阴山的深处只是地形复杂一些,毒虫多了一些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生物出现。

就在不久之前,最开始被云藏锋派遣出去打探地形的那名斥候就在队伍的最前面带路。对于一个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斥候来说,只要是走过一遍的路就不会走岔,所以后面的人也十分放心的跟着前面的人走。

云藏锋为了方便自己照顾到前后两边的人,自然是走在了最中间。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那名斥候还指挥大家避开了很多个不容易被察觉的小沼泽和地坑,地坑就是地面上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大洞,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特殊动物的洞穴,大小都有。大的地坑能够将一个人给吞下去,而最小的也能够拉住一个人的脚踝。

而且这些地坑都被树上掉下来的叶子还有**的植物尸体给掩埋住了,如果不是之前有斥候探过路,恐怕就仅仅是这一段地坑就能够吃掉云藏锋数十名甚至上百名的士兵。

这些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即便老是有rén dà呼小叫,但是也没有一个人丢过性命。可是意外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就在前面的斥候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说道:“奇怪,这条路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我也没有走错啊,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从头顶处吹过来一阵腥风,一张血盆大口从天而降,直接将这名斥候给叼了起来,直直地甩上天空。众人只见到那倒霉的斥候直直地落入了那张血盆大口之中,脸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吞下了肚子去。

斥候消失不见之后,就只能听到一阵物体摩擦的声音,听声音,吞下斥候的东西似乎在围着他们打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不轻,只有云藏锋好稍微淡定一些,但是胡璃好像进入这片林子之后就开始有些反常,云藏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照顾胡璃。

有眼尖的士兵惊呼道:“快看,那是什么?”众人循声看过去,之间在层层叠叠的密林当中有两盏绿的灯笼在飞快的移动,胡璃看了一眼之后,就好像变得更加难受了一般,虚弱地软倒在云藏锋的怀里。云藏锋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两盏灯笼,一种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

“是一只黑色的巨蟒,公子,快走,它的杀心很重。”胡璃虽然十分虚弱,夜间视物的本领却依然不减,她看清了怪物的样子之后,连忙提醒云藏锋快逃。

云藏锋大呼一声:“所有人急行军,快点往前面走,那是一条巨蟒,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莫要犹豫。”

说着,云藏锋便把胡璃给背到了背上,急速飞奔了起来。不过,云藏锋并不是想要一个人先逃走,他将胡璃放到了一颗大叔上头,从同心环中取出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就是胡璃最开始跟着云藏锋时为了出行方便所穿的那一件。黑色的斗篷完全将胡璃的身体包裹,在无比漆黑的夜色当中,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那儿还藏了一个人。

他自己觉得将胡璃安置妥当之后,便朝着奔来的方向快步跑了回去。他从小便在天奇峰的墨林中长大,进入密林之后简直如同鱼儿回到了水中,只见云藏锋的身影在几颗树中间来回闪动,刹那间便消失在了胡璃的视野中。

跟着云藏锋的士兵人数众多,在山林之中一旦放肆奔跑起来,惊起了很多还没有睡熟的飞鸟,夜枭的号鸣声此起彼伏。

回到原处的云藏锋刚一落地便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一只黑色的巨蟒正高昂着头颅向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过来,在巨蟒的身子下面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小蛇在不断的蠕动。这些小蛇大多数都有剧毒,一旦被咬上一口,便只能够成为群蛇的美味夜宵了。

五颜六色的蛇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有逃跑不及的士兵很快便被蛇潮给淹没在了其中,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云藏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不断催促从他身边经过的士兵赶紧逃离这一片区域。他也不知道蛇是否有自己的领域,也不知道逃出了这一片领域的猎物是否还会被蛇追击,他只知道这是想要活命的唯一办法。

逃命的过程当中,士兵们全部都慌不择路,忘了脚下还有许多的危险,有很多人都落入了沼泽或者地坑之中。

云藏锋低声骂了一句:“该死。”但是他却不能够停下来了,即便是从小在密林当中长大的云藏锋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回到之前胡璃所在的地方,黑色的斗篷还好好的在那里没有移动过,云藏锋抱起胡璃就开始接下来的逃跑。他之前还想以自己一己之力拖住这黑色巨蟒,给所有人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可是当他看到蛇潮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逃命的念头了。

见到了黑色巨蟒的真身,云藏锋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了。在他八岁的时候,在逍遥秘境的后山当中,他曾经吞下了一只蛟蟒的血肉,这只黑色巨蟒的体型跟那只巨大的蛟蟒何其相似,只是气息就差了很多了。

越过了一片空地,这里竟然如同被人硬生生给挖去了一块,寸草不生,云藏锋也来不及细想,很快便给冲了过去。正奔逃间,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很是凄厉的嘶吼,声如洪钟,传遍了整片密林。

云藏锋忍不住好奇回头看过去,又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差点呕吐起来。月光之下,在那片空地之上,黑蛇巨蟒高高直立了起来,所有的小蛇都像是接受到了传唤,开始疯狂朝着黑色巨蟒涌了过去,在它身上爬来爬去,不住地蠕动着。

黑色巨蟒像是十分享受,又像是十分痛苦的扭动着身躯,扭动了一会之后又把自己给团成了一个球,群蛇就像是裹在了一起,不断蠕动,那个场面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胡璃从黑色斗篷当中探出头来,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恶心地皱了皱眉头,说道:“它们在干什么?好恶心的感觉,简直让人浑身不自在。”

或许是知道胡璃不好受,云藏锋带着胡璃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那是它们在交 配,没想到那只黑色巨蟒竟然是一只母蛇。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交 配方式,但是那个样子分明又是在交 配。简直是太恶心了。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蛇捕食,甚至还在交 配,这片林子真是充满了诡异。”

进了这边的林子之后,云藏锋就开始不断提醒手底下的士兵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树林当中的蛇还是那样挂在树上,吐着信子紧紧盯着这些来历不明的入侵者。

云藏锋敏锐的发现了树林当中的蛇都变成了白色,还多了一些乳白色的蜘蛛,这些蜘蛛也是同样有大有小,密密麻麻。最大的蜘蛛竟然有人脑袋这么大。这些都还不算是稀奇,最稀奇的是这些蜘蛛竟然没有口器,也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向。

所有人都无比小心,毕竟刚刚发生的一波蛇潮就已经让这些人失去了将近三百弟兄。地面上的枯草和落叶已经变成了由蛛丝织成的网,这些网更像是一根又一根绳子,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向那里。

小虎行动不便,难免会碰到地上的蛛丝,顿时所有的蜘蛛都唰的一下转向了小虎的位置。小虎不敢再妄动,静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蜘蛛的下一步行动。不过好像那些小的蜘蛛已经失去了方向,但是还是有一些大个儿的家伙顺着地上的蛛网开始游荡过来。

“小虎哥,跑。”云藏锋大喊一声。

闻言,小虎也不敢多耽搁,立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虽然他已经尽量避开了地上的蛛网,但是在如此高速的移动当中,难免也会碰到一些,大量的蜘蛛开始动了起来。

云藏锋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些蜘蛛好像是狂暴了起来,竟然开始不分敌我的攻击。只要不是蜘蛛的东西都会被它们紧紧咬住,而它们进食的口器也不再脑袋上,准确的说它们根本没有脑袋。只有在那些蜘蛛跳起来的时候才能够发现他们的口器在腹部,腹部打开竟然有左右两排利齿。

那些白色的蛇就像是蜘蛛豢养的食物一般,很快身上变爬满了白色的小蜘蛛,因为都是白色,看起来就像是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些白蛇如同下雨一般从树上落下来,还有猩红的血肉露在外面,云藏锋就真要怀疑这些蜘蛛和这些白蛇已经融为一体了。

远处的小虎已经跑没影了,这些蜘蛛动作虽快,但是决计赶不上小虎的全力狂奔。只是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应当如何是好,云藏锋还真是没有想到办法。

正在踌躇之间,云藏锋的同心环一阵异动,里面幽幽传出来一道声音。

第二百四十七章 雪蛛摧玉

“这里是哪儿?啊,怎么这么多可怕的虫子。”从同心环中传出来的竟然是阔别许久的玉娘的声音。玉娘自从在黄沙城与乌木茶的雷蛇一战之后就陷入了休眠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云藏锋只道她是在稳固自己的魂体,也不曾多去打扰。

这个时候玉娘突然发声,云藏锋又惊又喜,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玉娘的魂体恢复得如何,是否无恙?

两人算不上是什么深交的朋友,但是玉娘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助云藏锋渡过劫难,云藏锋自然在心里面把玉娘当做朋友,所以也时有担心。若要说两人之间是否还有什么男女之情,那断然是不存在的。

“你醒过来了?不过好像你醒过来的时间不是很巧。眼下也没有时间多做解释了,恐怕我得想个办法让弟兄们都能够活下去才行啊。”云藏锋跟在同心环里面的玉娘对话,压根就用不着张嘴,只是心念一动,便把自己的想法传了进去。

玉娘也回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上去,云藏锋你好像又遇上了什么dà má烦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惹祸精。”

云藏锋一脸苦笑,说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是朋友就快点给我想个办法,这些蜘蛛容貌怪异,吐丝如霜,更可怕的是他们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杀尽。据我观察,可能还有剧毒。”

“你才是将军好吗?我一个没有见识的弱女子能够有什么办法。”玉娘冷不丁给云藏锋泼了一盆冷水。

叹息了一声,云藏锋便抽出长刀,一刀将近前的一只蜘蛛给劈成两半。被砍杀的蜘蛛落到地上,八只脚各处一方,仍旧不断抽搐。还流出一堆如同脓液的绿色液体,与地面一接触便冒出一阵阵的白烟,还发出“嗤嗤”的声响。

“真恶心,云藏锋,你杀就杀,能不能不要弄得这么恶心啊。”玉娘就好像是闻到了蜘蛛体液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免十分嫌弃。

面前的蜘蛛越来越多,云藏锋自己都应接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去和玉娘斗嘴,不耐烦地说道:“吵什么吵,有能耐你上啊。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变得如此聒噪。”

玉娘冷哼一声,竟然自己从同心环里面窜了出来。之前因为魂力使用过度加上魂体受到严重损害,变得十分透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如今已经变得凝实多了。玉娘抬手一挥,一道如同寒冰一般的魂力便覆盖了面前很大一块区域,其中可能有数百只大小不一的蜘蛛,这些蜘蛛的体表上覆盖上了一层青色的颗粒物,就这样被冻结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做完这些,玉娘就像是一个跟别人斗嘴胜利了的小姑娘一样对云藏锋说道:“哼,你看看,这样不就是一点都不恶心了吗?大男人就是大男人,一点都不爱干净。”

玉娘刚想要转身回到同心环当中,地上原本应该已经被冻结的蜘蛛突然弹了起来,扑到了玉娘的身上。蜘蛛身上的青色颗粒物竟然被蜘蛛全部都吸收到了体内,不仅没有对这些蜘蛛造成什么伤害,它们反而如同进补了一般更加的活跃,甚至还抬起前面的肢解,对着云藏锋和玉娘舞动。

“哼,一群畜生,你们怎么能够伤到魂体?啊。”玉娘本来还自信满满,见到这雪白蜘蛛扑过来不闪不避,甚至不惜嘲讽之色。但只是片刻之后就发出了一声惨叫,魂体之上竟然被蜘蛛生生撕掉了一小块。

玉娘急忙退后了一段距离,痛苦地说道:“该死,这是些什么蜘蛛,竟然可以伤我?啊,他们的毒竟然可以伤我,我感觉得到我的魂体在被蚕食。”

云藏锋心下着急,手中战刀一荡,瞬间变斩杀了十数只想要扑上来的蜘蛛。转头看四周,麾下的将士们也都陷入了苦战当中,幸好这些将士们的盔甲防护还算是比较严实,偶尔有一两只小蜘蛛扑到身上,也没有因为被咬而中毒倒下。

被蜘蛛咬中的玉娘开始表现出中毒的迹象,原本已经变得凝实的魂体开始慢慢变青,简直就像是要变成一个活人。看着玉娘不断痛苦地shēn yin,云藏锋和胡璃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些蜘蛛如此凶狠,不知道跑出去的小虎是不是平安无事,玉娘的状况又应该怎么办?

一筹莫展之间,云藏锋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战刀接连舞动如同燕子穿云,带起一片腥臭的体液在林中胡乱飞溅。胡璃自然也是跟着云藏锋在蜘蛛群中一通乱杀,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从四面八方攻过来的蜘蛛。

眼看着玉娘一点一点失去了声息,云藏锋心里面更是难受,感觉自己简直是无能头顶。人一旦陷入了一个混乱的状态,有一些东西就会不受控制地一起冲入到脑海当中。同心环当中所存储的丹药是不是对魂体有用,这种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应该如何解决?

虽然说这种毒物身畔一般都会有解毒的植物伴生,但是这个时候,又哪里有时间去慢慢寻找?

越是慌乱,云藏锋的刀法就越是没有章法。原本密不透风的刀网终于露出了一个缝隙,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瞅准了机会,纵身一跃便跳到了云藏锋脖子上面咬了一口。

脖颈处正好是云藏锋的黑色铁甲覆盖不到的地方,他只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随后便感觉眼前一黑。云藏锋皮糙肉厚远非凡人可比,寻常动物的撕咬根本不能破开他的皮肉,但是这不知名的蜘蛛竟然能够咬破皮肤,只是不能够将他的肉给撕下来。

眼前发黑正是蜘蛛毒入脑的迹象,一阵阵眩晕感不断传过来,让云藏锋几乎要摔倒在地。脖子上面的伤口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液,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股红色的血液很快便将黑色血液的痕迹冲刷干净了,然后便是迅速地结痂,愈合。云藏锋也很快从眩晕感中恢复了过来。

是了,他曾经服用过九彩龙灵果,如果不是十分猛烈的剧毒根本不能让他怎么样。这只蜘蛛不算大,在一瞬间注入的毒液比较少,所以云藏锋只是眩晕了一下便恢复了过来。

既然他的血液有解毒的功效,那么玉娘的毒是不是也可以解?想到这里,云藏锋立马对胡璃吩咐道:“小胡璃,给我hu fǎ,我或许有办法救玉娘。”

说完,便朝着玉娘飞奔而去,他知道,只要是他吩咐了,胡璃就一定能够办得很好。到了玉娘面前,云藏锋用战刀在自己的手心中拉开一道很长的口子,为了防止伤口迅速愈合,云藏锋还特地划得很深。

他没有内力或者真气,只能够借助其他的办法将自己的血液打入玉娘的体内。他用还在流血的手掌在玉娘的身上画了一道符,这道符咒还是云藏锋小时候在马侯那里学来的。

那一次是龙灵在墨林当中被一条剧毒的毒蛇给咬了一口,人事不省,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即便是喂药也会被吐出来。马侯就是用这样一道符咒将从草药中剥离出来的精华打入到龙灵体内的。

之后云藏锋就缠着马侯让马侯教他。马侯最开始的意思是云藏锋没有丹田,无法xiu liàn,不能御气画符,教了也没有用。但是方天生说,可以借助其他的东西画符,虽然效果有折扣,但是也总比需要的时候没有用的好多了。马侯这才肯教云藏锋这一道符咒。

眼下云藏锋正是在用这一道符咒救玉娘,在符咒将要完成的一刻,云藏锋另外一只手从同心环中取出所有的解毒药,纷纷碾碎,然后朝着玉娘的魂体一撒。

完成了这一些,云藏锋才站起身来,静默在一旁为玉娘hu fǎ,心里面暗自祈祷这一招有效。玉娘的身体接触了云藏锋的血液之后开始由中毒的青色变成鲜血的红色,那道符咒一完成就消散了,血液也变成了一些光点,被玉娘的魂体给吸收消化。

正在云藏锋欣喜的时候,从密林深处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不是说声音很小或者断断续续,而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空,如同虚无,让人觉得十分不真实。

“谁人如此胆大,竟敢擅自闯入月阴秘境?莫不是活腻味了?”

地上原本凶恶的蜘蛛们听到这一道声音之后都噤若寒蝉,迅速退去,找自己的藏身之所躲了起来。云藏锋循声看去,只见一位威严的白发老人从密林深处飘了出来,没有错,就是脚不沾地的那种飘。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数道拿着不同武器的身影,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半透明的魂体,手中的武器也是由魂力构建而成。

“噫,这里还有一个我族的小姑娘,难怪你们能够进来。好像是中毒了,不过已经被解开了。寒玉蛛的毒性寒猛烈,应该是不容易解开的,你们之中竟然有这种高手?来人啊,全部拿下。”白发老者就像是一个患有呓语症的病人,不断地东瞧瞧西看看,然后自然自语,直到最后一句话才让云藏锋立马警觉过来,将战刀提在手中。

跟在白发老者身后的一名魂体武将得到了命令,站了出来,手执一柄长刀,指着数百将士说道:“所有人束手就擒,莫要自讨苦吃。”

将士们也都是凡人,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更何况那魂体武将爆发出发的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一时间所有的汉唐将士都呆立在了原地,不知道应该缴械投降还是跟对面的那几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死磕。

身为统帅的云藏锋站出来说道:“在下云藏锋,不知道误闯贵宝地,叨扰了宝地主人,还请原谅。至于带回去,我看就不必了吧?”

正在俯身看玉娘的白发老者直起身来,身上的气势一展无遗,竟然吹得人睁不开眼。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前面的那只爬虫拦不住你,这里的寒玉蛛也拦不住你,到了我的地盘,哪还能容你做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月阴秘境

白发老者是这群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的武将们的统领,撇开实力不谈,久居高位养出来的威势岂是寻常可论的?当然,威势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如果没有与之相媲美的实力来衬托,也不能展现出应该有的霸气。

看见白发老者展现出来的实力和霸气,云藏锋情不自禁就想起了捐躯赴国难的姜老将军。这两位的身上是不是有相似之处,如果姜老将军能够踏入修仙界,是不是也能够和这位老者有一些交集,如果这位老者是一个看起来严肃且一丝不苟,实际上更是一位良善之人,两位老人家是不是也能够视对方为知己呢?

可怜姜老将军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死得太早了,一辈子也没有到月阴山来走上一趟,也没有能够碰上这位白发老者。

听见白发老者说完话,手持长刀的魂体武将就动了。动作之快,几乎难以捕捉,眨眼之间就到了云藏锋的面前,手中兵器高高扬起,作势便要斩落。云藏锋又岂是易于之辈,见敌人攻来,动作虽快却也不是无法抵挡,手中百炼战刀横于头顶之上,以作隔挡之用。

那魂体武将也当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魂力长刀与百炼战刀相碰,迸发出许多零零散散的魂力碎片。如果是金铁打造的兵器相交,碰撞出来的一定会是绚丽的火花,只是这将领是魂体,手中的兵器也是魂力构成,凝如实质,却没有金铁之效用,只能迸溅出魂力的碎片。

反手一刀推开魂体武将的长刀,云藏锋欺身而上,战刀较长刀更短,必须两人相贴才能发挥其真正的作用。魂体武将的反应也十分迅速,见云藏锋欺身而来,手中魂力长刀向后一扯,然后抓紧刀杆中部,又是一招刀与刀的硬碰。

“哼,井底之蛙,妄想以凡人之躯与神力一较高下,给我束手就擒。”魂体武将一身怒喝,手中长刀翻转,魂体长驱直入,接连劈砍数次,直取云藏锋的中门。逼得云藏锋不得不连连后退,只有格挡闪避之力,却没有半分还手的功夫。

“这样下去可不行,须得先拉开一些距离,再寻破敌之法。”云藏锋心想则身动,脚下一点,身形已经到了数尺之外。哪知这魂体武将不依不饶,右手持刀,左手高高举起,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簇”的一声在其手掌之上燃烧起来。魂体武将左手向下一锤,将火焰贯入地底,便有一股又一股火焰喷涌而出,直逼云藏锋而去。

伺机破敌的云藏锋正在寻找一个机会,突然感觉脚下杀机显露,不及多想便后跃避开,果然见一团幽蓝色火焰如同地底喷泉一般从他最开始站立之处喷涌出来。之后,云藏锋每每落于一点便有一股火焰席卷而来。

闪躲一阵之后,不知道是魂体武将的招式用尽还是觉得这样继续纠缠是没有意义之举,魂体武将再次飞身上前,持刀来战。魂体武将一动,地面上不断喷出的火焰也就消失无踪,也算是稍稍让云藏锋喘了一口气。

一直被动挨打,云藏锋心里面也算是憋了一口气,见魂体武将再次攻来,他心想:你既然要打,那便陪你打个痛快。心念此处,云藏锋不退反进,战刀缠上魂力长刀,刀身翻转反将长刀压制在下方,云藏锋趁机向前踏出一步,两人更近了一些,战刀便贴着魂力长刀的刀身向魂体武将的肩部挥去。

魂体武将的经验也十分丰富,见云藏锋的战刀贴身而来,手上一提,长刀脱手竟在空中旋转起来。战刀紧贴其上,发出如同“丁零当啷”的响声,即便如此,云藏锋持刀的手依然稳如泰山,没有丝毫颤动。

长刀脱手,再侧身避过一刀的魂体武将腰间发力,将身子扭转,再次将长刀握在手中。他单手拿住刀杆尾部,用力挥动,刀刃之处虽然不能够砍中云藏锋,但是刀杆的巨大力量仍然带着云藏锋旋转了一圈。

云藏锋当时只感觉到腰间穿过来一股巨力,撞击得他腰间生疼,之后身体便不由自主紧贴着长刀刀杆旋转起来。这个时候云藏锋再想用千斤坠的法门稳住身形已然不及,只能随着刀身转动,免得受到更大的伤害。

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随着撞击物的轨迹运动,如果一定要与其角力,云藏锋一定会付出更大的代价。片刻之后,云藏锋只感觉长刀一顿,而他自己则是如同被一只野牛顶了出去,一直倒飞不停。

等云藏锋停下来的时候魂体武将的长刀也如影而至,云藏锋身形还没有稳固,做不出来原地翻滚的动作,只能举刀来迎。长刀落下如同千斤压顶,压得云藏锋刚刚直起来的一条腿就跪了下去。

地面因为这一股巨力而龟裂开来,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而单膝跪在大坑中央的云藏锋还保持着那个举刀格挡的动作,但是他的面前魂体武将已经收刀而立,冷艳看着单膝跪地的云藏锋气喘吁吁。

“如何?可服气,若不服气,你尽管起来,我们再战过。”魂体武将的声音也十分空灵,就像是隔着一个瓦罐在与人说话,但是话中的傲气却是展露无遗的。

云藏锋还没有答话,白发老人就开口了:“够了,你也要收敛一些,不要一碰到一个有点意思的对手就控制不住自己。数百年了,怎么没有一点长进。”

魂体武将恭敬退下,说道:“是,统领。”

“行了,把他们都带回去吧。”白发老者信手一点,玉娘的身体就像是被一道绳索给牵了起来,浮在半空中,跟着白发老者缓缓朝着他们来的方向飘了过去。

其余的汉唐王朝士兵也都被几个魂体武将给押送着,排成整齐的一列朝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缓缓前进。

一路走,云藏锋也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暗处还是有很多的蜘蛛在窥探着云藏锋他们这一群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俘虏,但是没有一只蜘蛛敢冲上来享受一顿美餐。他们走过的地方星罗棋布的散落着一些被寒玉蛛蛛丝包裹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某一种虫子结成的茧,不知道里面到底裹着一些什么东西。

越是走到深处,动物的踪迹就越少了,原本还依稀可以见到的寒玉蛛和白色的蛇都已经绝迹。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界让他们无法越过。与动物的踪迹减少相对应的就是人类活动的痕迹明显增多了起来,陆陆续续开始看到有一些民居和宏伟的建筑物轮廓。

白发老者和一群魂体武将将云家军押送到了一座壮观的建筑物前面,即便是进过汉唐王朝的皇城九五城的云藏锋看到这一座宫殿也是不禁感叹:“真的是巧夺天工,瑰丽无双,这里面怕是凝聚了无数的能工巧匠的心血。”

“是啊,谁能够想得到在这样的一个不见天日的密林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片人类活动的区域。只不过,看这几位的样子,恐怕也不能被称为人类了。”胡璃站在云藏锋的身边也是对两边的建筑物不断张望,听到云藏锋的话也随声附和。

“眼前是真未必真,所闻是幻未必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是你的脑子对你的欺骗,又或者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自己。还是继续前进吧。”白发老者倒是适时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只不过他说的话听起来也是模糊不清的。

说完了这几句不知所谓的话,白发老者便自顾自走进了宫殿里面。

这是什么意思?把他们抓过来然后就不理人了。云藏锋和麾下云家军也不知所以,也不知道应不应该逃走,只好先待在原地。这片人类活动的区域并不算太大,从刚才与魂体武将交手的地方到这里也只是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在路上见到了不少人类的建筑物,甚至看到了不少人活动的痕迹,只不过那些人看起来也都跟这些魂体武将一样,都是近乎于透明的魂体。这些魂体都各行其事,因为都是魂体,少了很多吃喝拉撒的麻烦事情,所以不是聚在一起聊天就是四处飘荡。

不久,从刚刚白发老者进去的宫殿里面走出来一个魂体武将,他指了一下云藏锋又指了指胡璃,说道:“统领让你们两个进去。”

说完之后这名魂体武将就不理人了,兀自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地方,也不管云藏锋他们怎么喊叫,就是不理人。

无奈之息,云藏锋和胡璃对视一眼,只能够乖乖走进了宫殿里面。在宫殿当中,那名之前跟云藏锋交过手的魂体武将就站在殿内一侧,怒视着二人。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魂体武将有这么大怒气,难道只是因为之前他和这位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武将交了一次手?

白发老者坐在最高处的主位上面,他的面前,玉娘如同睡着了一般横躺在半空中。白发老者双手悬于玉娘的身上,双眼紧闭,像是在做什么事情。

“说说吧,你们都是一些什么人,闯入我月阴秘境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一位受伤的女子又是遭到了你们什么po hài。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要撒谎,否则,定叫尔等受那万蛛蚕食的苦痛。”白发老者眼睛没有睁开,语气也并不狠辣,但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云藏锋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里面知道和这个老者硬碰硬并没有什么好处。之前的魂体武将就已经不是他能够匹敌的了,这个老者究竟有多么高深,云藏锋不敢想象。在白发老者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之时,云藏锋并不想激怒他。

“我叫做云藏锋,误闯秘境是我们不对。我和外面的同伴们都是来自汉唐王朝,此刻汉唐王朝正在和西疆国交战,大厦将倾,我和同伴们打算借道月阴山去偷袭敌国国都,以解我国燃眉之急。不曾想叨扰了前辈和诸位,如有得罪之处,这里在下给各位赔不是了。”云藏锋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只道自己完全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心想别人也不会多做怪罪。

说完,云藏锋就等着白发老者的反应,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动作就像是一个孩子犯了错,被人逮住训斥时候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往事

月阴秘境的宫殿内部空间十分宽大,以至于只有几个人站在此处倒显得距离很远。两侧按照顺序摆放的椅子表明这里曾经也是十分辉煌和热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冷清起来。

白发老者听完云藏锋的话之后并没有对其立即做出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指着云藏锋说道:“此女子可是被你戕害至此?魂体散而不凝,我察看其修为,至少也有四十年了,可是这散乱的魂力和就要分解的魂体比刚刚诞生的小鬼还要不如。你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有损其修为的事情。”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云藏锋的心里,随即便是一种怒意从胸中直冲而上。幸好云藏锋还有三分理智,没有和白发老者硬着来,只是不无嘲讽地说道:“这就要问问你们月阴秘境的人了。我的朋友之前都是好好的,可就是在你这个月阴秘境当中被所谓的寒玉蛛咬了一口才变成如此,我先前不知道此事,没有来问你们,你倒是反问起我来了。”

“胡说八道。”白发老者坐于高台之上,原本悬于玉娘魂体上方的手往座椅一侧用力一拍,整座宫殿都摇晃起来,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他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道,“寒玉蛛虽然能够损害魂体,但是还没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分明是此前这个小女子的根基就已经受损,这个损伤几乎不可逆转,那个时候可没有寒玉蛛咬她吧,你还说不是你干的?”

此话一出,云藏锋心中的震惊更加是无以复加,先前在黄沙城中与乌木茶一战的种种情形如同洪流一般悉数涌入脑中,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呼不出来,咽不下去。胡璃见到云藏锋身形摇摇欲坠,急忙将其扶住,面露担忧之色。

“不错,都是我的错。如果前辈所言属实的话,玉娘的伤虽然不是我导致的,却也是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云藏锋面如死灰一般,话语当中尽是自责之意。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对白发老者说道:“老前辈,这位姑娘是我十分重要的朋友,她所遭受的伤害都是为了救我而起。如果有办法搭救,还请老前辈鼎力相助,大恩大德,云藏锋一定没齿难忘。”

白发老者不知道活了多久,看一个人的眼光自然也是十分精准的。他看云藏锋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心里面的怒火也就平息了不少。又一次将双手置于玉娘的魂体上方,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小姑娘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云藏锋便将如何认识玉娘,又是如何带着玉娘一路西行,继而怎么在黄沙城一场大战当中携手退敌的种种如实道来。眼下云藏锋也不敢有一丝隐瞒,生怕遗漏了一个细节就会让这白发老者不愿意施以援手。

原本云藏锋以为二人的故事不算太长,没想到一说起来,絮絮叨叨竟然也讲了有大半个时辰之久。期间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只觉得玉娘这个姑娘虽然是商人出身,也不是一个人类,但是其重情重义比许多男人还要更甚,当即更加悲痛,想要救助玉娘之心便更加深切。

一口气将二人的过往道尽,云藏锋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睛当中泛起了泪光。白发老者倒是发现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烈性重情的女子,也算是世间少有了。既然如此,老朽自当是尽力而为。”

云藏锋这才松了一口气,欣喜之情,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白发老者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修复受损的魂体从来都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办成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能够等她多久。而且,你说你想要借道月阴山到敌国去,恐怕老朽不能够轻易答应你的要求。”

“不知道玉娘痊愈需要多久?老前辈不愿意放我们离开又是为何?”云藏锋疑惑不解。

白发老者说道:“先说这个小姑娘吧。她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魂体,只是通过我的观察来判断,她在肉身死亡之前没有任何修为,甚至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羸弱的魂体原本不足以让她凝结出魂体,想必是被人炼制而成,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奇遇。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根基从来都不曾十分稳固,所以在普通的雷电之中也遭受重创,使用魂力过度也能够让其魂体受损。”

“这样的魂体虽然不是没有,但是也十分少见,要想治好,除了我现在用自己的魂力将其将要分离的魂魄重新编织起来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她清醒之后自己奋力xiu liàn,巩固本源。所以,恐怕这个小姑娘少则十年,多则百年都不能离开月阴秘境。想必你们是不能等了。”

云藏锋见老者对于玉娘的状况所言的一分不差,后面的话自然也不是哄骗与他。云藏锋自己也是一个修行之人,还略懂一点医术,自然知道外力只是一种辅助,真正想要让患者康复还需要患者本身的体质。

但是这个白发老者竟然有编织魂体的能力,足以让云藏锋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即便是马侯也只能够治疗肉身的病灶,对于灵魂的伤情也是知之甚少。

所谓编织灵魂就是将一个人的魂魄碎片像织毛衣一样编织起来,这不仅需要十分强大的神识,更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毕竟编织灵魂像是织毛衣,却不想织毛衣那样错了还可以拆掉重来,稍有差池,恐怕被编织灵魂的人就会精神紊乱,神志不清,甚至魂飞魄散。

老者的双手已经悬于玉娘的身体上空如此之久,但是玉娘一点不良的反应都没有,说明老者一直以来的动作都是有效的。除此之外,老者还是在和云藏锋交流并且时有发怒的情况下做着这件事,一心二用,这需要多么庞大和密集的神识才能够做到?

念及此处,云藏锋不禁身体发抖。这样的一个敌人,已经足够可怕了。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白发老者还是一个朋友,但是说不好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人什么时候就会变卦,将数百云家军悉数挫骨扬灰。

故此,云藏锋更加不敢造次,甚至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一句,静静听着白发老者接下来的话。

白发老者道:“第二件事情,是因为月阴秘境跟你们凡人认识的世界有所不同。”

等白发老者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之后,云藏锋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白发老者有此一说也是因为自己没有感觉到云藏锋身上有灵力的波动,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云藏锋只是一个武力超群的将军,却没有想到云藏锋也是从一个秘境中走出来的。

月阴秘境与逍遥秘境、昆仑秘境相同,都是从上古大战之中残留下来的秘境之一。原本只是躲避战火,保留各自门派的有生力量,但是等他们出世之后发现天地已经发生了大变,百族同生在神州大地之上。

修仙者自然与人类不相同,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修仙者有御空飞行只能,俨然已经算得上是神仙之流了。修仙者中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为了掠夺各类资源,对孱弱的人和妖展开了大规模的tu shā,导致百族共愤,联合起来与修仙者为敌。

天府自古便存于世间,自诩天地公正的维序者,自然也开始了他们的处罚之路。一场又一场大战,正道和邪派的修仙者产生了巨大的损失,百族也因为其百折不挠的精神又一次捍卫了自己的土地。

后来经过协商,所有的修仙门派都bèi po回到了自己的秘境之中,不许外出。如果实在是有需要外出的,也不得随意打杀凡人。

月阴秘境更是不同。他们的先祖是上古大战中的先驱者,身死之后,上古大战也已经平息了。但是残魂留存于世,经过刻苦的钻研和xiu liàn,终于研究出了魂道,通过xiu liàn自己的魂体,一样可证大道。最后,这位先祖开创了月阴秘境。

但是魂体需要渡的天劫比寻常修仙者要难上百倍,不只是因为魂体天生畏惧雷罚之力,更因为魂体本就属于天地异物,虽为百族之一,却也倍受天地的仇视。所以,降临在xiu liàn魂道的鬼族当中的天罚,要比同阶寻常修仙者厉害百倍。

而且因为xiu liàn魂道之人都是魂体,体内却蕴含无比精纯的魂力,对于所有的修仙者来说都是大补之物,不仅可以凝实自己的三魂七魄,更加可以增强神识威能。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xiu liàn魂道之人被寻常修仙者发现之后,往往就被当做至宝追逐捕杀,炼制成为上品丹药,成为大补之物。

眼见着自己的族人越来越少,白发老者只能够饲养一些妖物和魂宠来阻挡别人进入月阴秘境当中,并且责令族人不许外出,龟缩在秘境之内。

但是总有意外会发生。有一年一名修仙者被人追杀,不慎坠落月阴山,被族人救起。最开始这位修仙者表现得十分平和,一点也没有露出狼子野心,总是对于月阴族人的帮助千恩万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初入修仙界的雏。

渐渐地,所有人对其也就放下心来,对这个年轻的修仙者也就不设防了。这个人总是在秘境之内走走逛逛,顺便写写画画,如果有人询问,他就会遮遮掩掩说道:“这是秘密。”

众人已经被他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麻痹了,也就没有当一回事。等他伤好痊愈,大殿中的魂体武将就将他送出了月阴秘境,并且难舍地道别,毕竟这个年轻的修仙者修习过技击之术,可以在武道上面与他交手,两人早就已经惺惺相惜。

可惜好景不长,一伙修仙者在不久之后闯入了月阴秘境,大肆捕杀月阴族人,甚至对月阴秘境了如指掌,每一处陷阱和弱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白发老者不敌众人,只能带着一部分族人出逃,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第二百五十章 软禁

“如你所见,如今的月阴秘境当中只剩下了这些老弱妇孺。原本作为一个xiu liàn魂道之人应当不会受到种种xiàn zhi,只可惜,多年来月阴秘境固步自封并且瞻前顾后,将月阴秘境在之中种种资源消耗殆尽,所有人的实力都只能勉强维系,不能够再进一步。即便是老夫也已经一百多年未有寸进了。”白发老者说到此处,双手竟然忍不住颤抖,看得出其心情的复杂。

这种因为信任而导致一族被人屠灭的事情在整个修仙界来说都不是稀罕事,尤其是在掌握了某件秘宝或者是对修为大有裨益的秘诀的情况下。所谓宝贝,那只是对于有实力的人来说,对于实力不足的人或者族群,就是灭顶之灾,是一个烫手山芋。

云藏锋也因此默然,有惨痛的教训在前,他根本没办法开口向白发老者提什么要求,更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白发老者信任他。

也许恰好是云藏锋的默然让白发老者对于他没有产生反感的情绪,而是继续开口说道:“这里的房屋也不像你们所看到的那样完好无损。当初我带着剩下的族人回到此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惨不忍睹。我们尝试着修复了一些,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现在你们所看到的,只是因为这里的都是魂道xiu liàn者,愿力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地方的样子,甚至对你们这些外人都有影响。”

听到白发老者这么说,云藏锋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玉娘见面的情况。那个时候也是看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客栈,正是因为玉娘的存在,让那个客栈保持着原貌,但是玉娘一个人的愿力没有多强,所以也只有走进客栈的一两个人可以发现其中的端倪。

月阴秘境当中的魂道xiu liàn者虽然只是残存的一小部分,但是也至少有数百上千人,这宏大的愿力和影响力都不是玉娘一个人能够比拟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让他们离开月阴秘境一点帮助都没有,最后的希望还是要放在白发老者身上。要想离开去偷袭西疆国都城,云藏锋就必须要取得白发老者的信任甚至是整个月阴秘境的居民的信任。

云藏锋只能够尝试去说服白发老者:“老前辈,不瞒你说,我曾经先后在逍遥秘境和昆仑秘境待过,所以对于修仙界的事情不算是一无所知。我理解老前辈的顾虑,但是我们这一行人的确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够在此处多耽搁,还请老前辈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白发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想让你们离开?但是你们又怎么能够保证将来不会带着敌人回到此处来对我们下手。月阴秘境当中没有凡人能够居住的地方,水源和食物都不能保证,如果说你们不能够拿出一点办法来,按照我们的做法,只有把你们全部杀掉做成鬼兵护卫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云藏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月阴秘境的鬼修们竟然如此狠辣,但是听起来好像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人又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他着急说道:“前辈,万万不可。晚辈之所以不能够再昆仑秘境多呆,是因为晚辈生来便没有丹田,是一个不能xiu liàn之人。所以只能够选择走出世俗界江湖当中,游历世间,了此残生。但是晚辈对于xiu liàn者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魂道本来就被天地所不容,如果多添杀业,到时候业力缠身,恐怕,恐怕”

“恐怕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死状凄惨的下场是吗?你也不必有顾忌,老夫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不过,你们都是凡人之躯,只需要断掉你们的水和粮食,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必然全部毙命此处。月阴秘境天生就有令魂魄停滞的能力,那个时候我们再来慢慢收集你们的魂魄就好了。”白发老者言语之间十分平淡,但是话里面透露出来的狠辣让人心惊胆战。

此言一出,云藏锋心里面满是惊骇,但是好像又无计可施。他只能够沉默,开始慢慢计划着找机会偷偷溜走的事情了。

不过,白发老者似乎看穿了云藏锋的想法,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也不用打算偷偷溜走。我们虽然人少,但是几个看守还是找得出来的。”

“前辈,你怎么就不相信晚辈呢,我是真的没有丹田,不能够xiu liàn,对于月阴秘境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不信前辈可以亲自察看。”云藏锋眼见自己的小心思别拆穿,只能够着急说道。

白发老者不屑一笑,说道:“作为一个将军,你怎么如此天真。你没有丹田,甚至你也不存有对月阴秘境的任何不利想法,但是你能够管住你手下的几百人吗?你能够保证他们从这里走了一遭,不会对外吹嘘,如果有一个人吹嘘的时候被修仙者听了去,对于我们月阴秘境就是灭顶之灾,你说,我能够放过你们吗?”

一番话竟然让云藏锋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因为白发老者所言句句都是事实。作为一个凡人,见识过了全是鬼魂的月阴秘境,甚至月阴山身处的秘密都被他们勘破了,这的确是一种很值得回味的谈资。

云藏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殿的,只是听见白发老者让魂体武将送客,并说等玉娘醒来会通知他们。至于在没有粮食没有水源的情况下,云藏锋还能不能够活这么久,就看云藏锋的造化了。

云藏锋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月阴秘境中的所有人都躲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为什么明明没有得罪魂体武将,但是这个武将却是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他们。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云藏锋好不容易从自己的苦闷之中脱离出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身边的魂体武将如此说道。他的意思也就是想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取得一些信任。

谁知道魂体武将对于他们的防备心理实在是太重,听见云藏锋有此一问,立马说道:“你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我警告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之前我是留手了,否则十招之内必然可以取你性命。”

云藏锋连连摆手,希望魂体武将不要多想:“没,大哥,你别乱想。我就是想以后可能还要在这里过几天,死前交一个朋友也算是一桩幸事吧。”

魂体武将仔细想了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等这些人死后被做成了鬼兵护卫的时候,说不定都还会归到他的麾下。这几天,他就一直和统领在商量要搞一支巡逻队,防止外敌入侵,因为他们察觉到月阴山上面人来人往好像从几年前就越来越频繁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就是从带兵偷袭西疆国开始,但是云如龙身边没有带着一个魂体,也就缺少了打开月阴秘境的钥匙,只是惊动了秘境当中的魂修门。后来云如龙战败,西疆国又派人在山上巡逻,纵然是不敢进入深处,但是wài wéi部分的月阴山人来人往也不算稀奇。

念及此处,魂体武将也就没有了隐瞒的意思,说道:“我叫封益康,等你们成鬼兵护卫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够搭个伴,以后也不算是无聊了。行了,就到这里吧,你们带着手底下的兵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吧,切记不要骚扰族民,否则一定要你们也试试焚魂鬼火的滋味。”

“一定一定。”云藏锋腆着脸说道,看起来就像认命了一般。

封益康也点了点头离开了,看云藏锋等人的眼神也有一些同情。

等封益康一走,云家军立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将军,怎么样了?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啊?”

对于这些问题,云藏锋自然是不会如实回答的。一来,知道得太多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是徒增烦恼。二来,他倒是真的担心白发老者所说的事情会成为一个事实,所以只是敷衍了几句。

他给了凑上来的几个人一人一个爆栗,说道;“不该你们问的不要瞎问,还是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才能够离开这儿吧。还是人是鬼,你见过长得这么正常的鬼吗?也不用点脑子。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人十分不凡,各个都是高手,硬拼肯定不行,我也就能够打个四六开,你们上去就是送死。”

“啊,那怎么办啊,将军?横不能一直被困在这儿吧?他们到底把我们抓起来想干嘛啊?又不问我们什么事情,又不杀我们,也不理我们。”一个年轻的士兵又害怕又紧张,不住问道。

云藏锋看了一眼,这个孩子他有点印象,好像只是十六岁,父母都死了,被家里面的伯父卖给了当地征兵的负责人,才辗转来到了云家军当中。云藏锋想起来之后就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谁说没问了?我这不是被拉过去问话了吗?只是当地土著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也别笑人家,没见过世面。把我们抓起来也是看我们跟他们长得不一样,不杀我们是因为要把我们当畜生养起来,就像是耍猴,知道吗?”云藏锋连哄带吓,把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给吓得缩成了一团。

云藏锋眼下也没有办法可以离开,所以也就没有了一个正形,这些孩子比他还小,他总是喜欢逗一逗。就接着说道:“他们准备先饿我们几天,然后就开始让我们翻跟斗,跳火圈。等他们饿了就杀一个来吃肉。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话也是不清不楚的,好像是说什么蛇肉还有蜘蛛吃腻了,吃chi rén肉换换口味。”

这一下就更是把这些孩子给吓得不轻,胡璃就嘻嘻看着云藏锋哄骗这些孩子,总觉得这样的云藏锋很快乐,她也很快乐。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众人听出来便是白发老者的声音,立刻紧紧抱在了一起。云藏锋知道是自己在背后编排他们被发现了,但是却假装被吓住了,躲到胡璃的背后,一边求饶一边大喊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给你们表演tuo yi服,你们不要吃我。”

胡璃被逗得嘻嘻直笑,笑声像是银铃一般好听,让众人的心定下来不少。

那几个孩子也很害怕,不过却十分讲义气地说道:“tuo yi服我们来就行,可不能让夫人tuo yi服,否则怎么也要跟他们拼了。”

云藏锋又从胡璃背后跳了出来说道:“算你们几个小子有义气啊,记住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好好保护胡统领,咱们是男人,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但是男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女人的,知道吗?”

这句话一字不落被胡璃给听了去,闹了她一个大红脸。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出操

说话间天色便已晚,众人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月阴秘境阴气重过阳气,加上天寒地冻,总是多了一些雾气和晨露,昨日还娇艳盛开的花朵此刻也已经打上了寒霜。

云藏锋早早醒来,活动了一些筋骨,昨夜跟军营里面的年轻士兵插科打诨,也算是抒发了心中的一口闷气。该面对的事情一件也都少不了,如何取得白发老者的信任离开月阴秘境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无论怎么去逃避都躲不开这个严重的问题。

有将士醒来,学着云藏锋的样子伸了一个懒腰,霎时便缩了回去。

“哎呀,这个天,怎么冷得如此厉害。如若是睡了过去,岂不是要冻坏了?”一名刚起身的老兵搂住自己的肩膊,声音颤抖。

云藏锋心想也是老兵说的这个道理,当即便说道:“有劳你多费心,将这些孩子也都给叫起来吧。这里也没有一个被褥,躺在地上寒气太重,眼下没有随军大夫,即便没有什么大事,就算是得了一个风寒也不是好受的。”

老兵年级算是比较大了,一看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样子,只知道执行命令,也不会给自己某一条出路,否则断然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一个普通的步卒。跟他同年的人不是混了一个好的官职就是已经战死沙场了。

要不说是傻人有傻福呢,老兵一辈子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本事不大,运气倒是好得让人羡慕。在战场上面不管怎么冲杀,遇到什么样的战况,他总是受伤最轻的一个人,人家都是靠着身上的伤痕做自己的军功章,他倒好,一辈子没有多大点事,也一辈子没有晋升。

好在他自己也看得开,说别人混得怎么样是别人的本事,是人家真刀真枪在战场上面杀出来,用命去自己拼出来的。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老天爷就是让他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但是给了他一个平平安安,还有什么不知足?

战场上面的事情讲的就是一个运气的事。说白了,你便是坐到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那又如何?点背一点,不还是被一个小兵一刀给砍了脑袋。人不要去强求,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老天爷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老天爷不想给你的,你非要去要也要不来,拿到手了也拿不住。

云藏锋最开始知道了这个老兵的事情之后,也是笑了一笑说,老爷子活得通透。至于这老爷子说的是不是正确的,那又有谁能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别人这辈子就是这么想,你能说你想的就是对的,别人想的就一定是错的吗?哪有什么对错,就是自己一辈子总结出来的一点小经验。

可怕的就是有些人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挺好挺明白,非要拿着自己的道理去教别人怎么做人,怎么过好这一生,殊不知人不同命不同,他的活法根本就不适合其他人。非要叫一匹千里马去拉牛车,那怎么合适?

老兵最终还是勤勤恳恳地去叫那些还在熟睡中的孩子们起来。这里就他最大,比其他人至少要年长二十岁,怎么也能够叫这些人为孩子了。年轻人嗜睡,怎么也像是睡不够,嘟嘟囔囔的,说都被软禁起来了,难道还要出早操啊。

这就把云藏锋给气笑了,大叫了一声:“出门在外,规矩不能废,该出早操还不是要出早操,全部都给我起来。之前赶路,走的路给你们算在早操里面了,现在停下来了,该怎么练就怎么练。有偷懒的,加罚两倍的量。”

云藏锋在云家军中的威严那是不可挑战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云藏锋的厉害,说一不二。对人对事,云藏锋向来是没得说的,但就是因为云藏锋平日里面对人都挺好说话,在正事的时候就显得特别不好说话,说是加罚两倍就不会少了一刻钟。

自从云藏锋在拒北城下面和鹰王赌斗得胜归来之后,声望就更加如日中天了。人人都佩服他,听他的话,因为这个人的确是有本事,而且本事不小,不像军营里面有些将军就是靠着溜须拍马走上高位。

但是所有人心里面也都清楚,如果说云家军中要是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云藏锋的例外,那就只有身着银色软甲的胡统领了。也正是因为云藏锋对于胡璃的偏爱,让所有人都认为胡璃和云藏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对此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只是依然那样我行我素,从来不怕人看见,也从来不怕人往歪处想。两个人都不是世俗中人,自然也就不害怕世俗的yu lun,也不受道德的约束,别人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士兵们终于是在云藏锋的高压催促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了,每个人的身体都被懂得麻木了,所以就越来越想睡。云藏锋带着众将士绕着月阴秘境的房子跑了几圈之后,才让所有人都活了过来。

既然被软禁,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云藏锋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训练训练。自己亲自上场带领所有人打了一套拳,正是他小时候在墨林当中模仿百兽所创的“百兽拳法”,经过他这么多年的改善,已经是一套相当成熟的拳法了,总之能够见人吧。

众将士的呼喝声引起了很多月阴族人的窥伺,一向十分安静的月阴秘境招来了这些祸患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在宫殿高处,白发老者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看见从劫难初始就跟在他身边的魂体武将正盯着一个方向张望,脸上颇有向往之色,一时玩心大起,走到他的背后拍了一下,佯怒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让你好好值守,你就在这里开小差。”

“统领。”封益康这才反应过来,躬身对白发老者行礼。

白发老者见到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甚感无趣,点了点头问道:“看什么呢?这月阴秘境处处都是一个样子,看了几百年了,还没有看够吗?”

说话间,白发老者有一种黯然的情绪,仿佛许久之前的那场劫难又回到了眼前。封益康急忙道:“月阴秘境自然是看不腻,但是里面不是多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吗?”

“哦?你是说云藏锋和那群小东西。他们在干什么,月阴秘境阴寒无比,他们昨夜露天睡了一晚,应该快要冻死了吧?”白发老者好奇地问道。

“他们没干嘛,练拳呢,也不知道是谁创的拳法,既不实用也没有美感,勉勉强强能够见人吧。”封益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面竟然有些艳羡。

白发老者观察细致入微,封益康的这一点小变化怎么会被漏掉呢?于是,白发老者冷哼了一声,道:“带我过去看看。”

封益康面露难色道:“统领,那点微末功夫真的不能入您的法眼,莫要去脏了眼睛吧。再者,你刚运功给那个小姑娘疗伤,想必已经劳累,还是多多休息为好。那个小姑娘的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够醒转过来?”

白发老者岂能看不出封益康这如此明显的拖延之意,淡淡说道:“那小姑娘情况好得很,不必你操心,你阻拦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你欺我神识耗费严重,眼下不敢妄动神念是不是?行啊,胆肥了。我自己过去看。”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云藏锋领军练拳的地方,刚刚打了一套拳,这个时候云藏锋让他们保持姿势,正在挨个纠正。白发老者一看就知道了封益康之前阻拦他的用意,眼前的场景分明和几百年前他带着封益康这群小伙子训练之时一模一样,封益康是害怕他触情生情,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

云藏锋见二人前来,打趣说道:“哟,二位来了?怎么着,今儿个要吃哪一个人啊?”

白发老者自然知道云藏锋昨夜说的那些疯话,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能够给云藏锋一个白眼吧,索性冷冷说道:“我来看看你这只小猴子把我的月阴秘境搞成什么样子了,果不其然,弄得乌烟瘴气。给我安静着点,不要打扰到别人的休息。”

两人距离将士们站的地方还比较远,加上白发老者说话的声音刻意被放低,所以将士们自然听不清白发老者说了些什么。只是看见白发老者说完话之后,云藏锋立马就说道:“只要您肯放我们走,给您暖床都行,更何况只是表演一个tuo yi服呢。”

霎时间如同冷水进入了滚油当中,原本都扎着马步的将士们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这月阴秘境中的白发老者竟然是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老头,如此说来,夫人是不是就安全了。当下人人自危,生怕被白发老者盯上,一时间只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俊俏的容貌,如果允许,他们一定当场划花自己的脸。

被人用一样的眼光看着,白发老者还是很不习惯,怪只怪他自己脸皮太薄。无可奈何之下,白发老者当即便拂袖而去,云藏锋低声对白发老者说道:“对不住了,前辈。开个玩笑,嘿嘿。”

白发老者朗声说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你教他们再多的招式也是没有用的,没有相应的功力作为支撑,招式就只是好看的花架子。你小子是一个异数,天生神力让你免了好几十年的苦修,偷着乐吧。”

云藏锋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心想这老头好像还挺好说话的,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让他放云家军离开此处。

念及此处,云藏锋又不禁担心起来。赤炎山上面的另外一支队伍不知道如何了,如果他们进入了西疆国国境内,但是一直找不到人会和,应该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身上的干粮和白米还足够支撑一段时间,清水也才补充了没有多久,应该还能够坚持半个月,可是半个月之后又该如何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条件

在月阴秘境中,转眼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以来,云藏锋和手下众人就像是要在月阴秘境中安家一般,不仅开始搭建能够遮风避雨的帐篷和板房,还开始开荒种地,这让作为月阴一族统领的白发老者傻了眼。

只不过白发老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云藏锋的小动作,治疗玉娘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了,只要云藏锋没有骚扰秘境中月阴族人的动作,也没有离开的想法,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月阴山深处的树木都十分高大,硬度也是极高,云藏锋和麾下数百将士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弄到了两三棵大树。不过据云藏锋的想法,这几棵树还远远不够,毕竟有数百人要住呢,床铺房板什么的都需要大量的木材。

其实云藏锋也不是打算在此处长住下去,只是想找一些事情来让麾下的将士忙着,否则难免这一群精力旺盛的大汉在无所事事的情况下会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或者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让白发老者恼羞成怒,提前对他们下手。

在没有想到办法之前,云藏锋只能够用这种障眼法来迷惑月阴族人。不过,缓兵之计终究只是一个拖延时间的策略,最后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离开秘境,奔向西疆国王都才行。毕竟在这里浪费的时间都有可能是西疆国四兽王带兵攻打拒北城的时间,即便是有之前提供给拒北城守军的守城器械,能坚持多久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表面上云藏锋处于一个波澜不惊的状态,实际上他的心里面早就已经焦急得不行了。如果不是因为白发老者不可撼动的实力摆在那个地方的话,他早就自己带着人跟白发老者狠狠打上一场,大闹着打出月阴秘境去了。

云藏锋曾经设想过很多个离开月阴秘境的情况,基本上都不会成立。基本上都绕不开一个难点,那就是怎么样才能够取得月阴族人和白发老者的信任,怎么样才能够让他们相信云家军全体成员都不会对月阴秘境构成威胁。

想要让别人相信云家军没有威胁,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出双方的同盟状况,只有在外敌来犯的情况下,云家军挺身而出保护秘境和月阴族人才能够让他们相信云家军是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但是月阴山深处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隐秘的所在,wài wéi还有黑色巨蟒以及群蛇把守,较近的地方也有寒玉蛛和白色毒蛇作为天然的守卫,想要闯入实在是太难。

百年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当年来tu shā月阴族人的那一波修仙者,至今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人再一次闯入过,更不用谈攻打了。

也就是那一次的伤害实在是太严重了,让白发老者和整个月阴一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面都没有缓过神来,依旧还是自己舔舐 着自己的伤口。云藏锋自己心里面也从来没有怪过白发老者,因为白发老者和他一样,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罢了。

云藏锋嘴里面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枯草,监督着其他人干活,百无聊赖之下云藏锋四处张望,看见了封益康正缓缓飘过来。

“不知道封大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不知道将军此来,是有何贵干啊?”云藏锋还是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跟封益康打着哈哈,不知道是想讥讽一下月阴秘境中人做事的方法呢,还是单纯无聊,想要寻点乐子。

两天的相处,还是能够让活了有些年头的封益康大致上了解一个人的心性,知道云藏锋不会正儿八经的说出这样的客套话来,封益康也就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云藏锋,统领让我来告诉你,那个小姑娘醒了,让你去看看。”

将嘴里面叼着的枯草一吐,云藏锋立马说道:“愣着干嘛?快走啊,玉娘好不容易醒了,我可是要好好跟她道个谢才行,没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她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云藏锋一走,作为云藏锋跟班一样的存在,胡璃自然也就跟了上去。玉娘和胡璃曾经也是交心的朋友,在破旧客栈里面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就已经不错了。

转过了几道殿门,云藏锋终于是到了之前的那个宫殿里面。封益康只是在后面不徐不疾的跟着,在云藏锋走错了的时候指点一下位置。毕竟他是一个魂体武将,论修为和武功,都比云藏锋只高不低,所以要跟上云藏锋自然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进得门来,白发老者和玉娘并肩坐在高处主位上面,盘腿悬空打坐,两个人身上都有一道奇特的流光在不停的循环,就像是一条小蛇,沿着人体经脉的主要穴位游动,一圈又一圈,从丹田到百汇,小蛇越变越大,从百汇到丹田的循环,小蛇却又是越变越小。

白发老者身体散发着白光,而玉娘则是绿色的光芒,只不过玉娘是比较透明的样子,看起来比白发老者要好看多了。云藏锋走进门之后就想要喊叫,但是看到这个场景,刚张开的嘴又闭了起来。

过了一阵,白发老者缓缓睁开眼,问道:“感觉如何?”

这一句话明显就是问他身边的玉娘的,所以云藏锋也没有自恋到去接这个话。玉娘听到问话之后也睁开了眼,说道:“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难怪前辈的魂体凝实已经与活人无异,看来便是这gong fǎ得天独厚的功效。”

云藏锋光是在一边听就已经暗暗心惊,这个年头,各门各派之间都互相提防,凡是涉及到本门的武功秘籍或者是不外传的心法都是讳莫如深,竟然会有人将自己所xiu liàn的gong fǎ拿出来与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分享,当真是大家风范。

白发老者呵呵笑道:“这又如何?当年月阴秘境魂藏何止成千上万,各类秘笈浩如烟海,最后还不是都被人抢了去?小姑娘的事迹我已经听那个云小子说了,如若所言属实,姑娘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定魂紫云功传入到你的手里面,也算是没有埋没。”

玉娘这才发现云藏锋已经站在台下,不知道站了多久,当即和云藏锋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云藏锋心里面一喜,三两步朝着台上走去,一边的封益康眉头一皱,说道:“云藏锋,不得无礼。”

这一喊,已经到了台阶下面的云藏锋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这跟九五城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白发老者名义上是月阴秘境的统领,实际上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皇帝,自己突然要登上高台和皇帝平起平坐,自然是无礼之举。

白发老者挥挥手说道:“哎,无妨无妨。纵使这个云小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伤到我分毫。更何况他不是月阴族人,也没有必要固守这般规矩。生离死别之后重新相见,青年男女,情难自禁都是难免的事情。”

玉娘抿嘴一笑,虽说生前已经被父亲许配他人,但是终究是一个未出阁便亡故的姑娘,脸上一抹娇羞,嗔道:“前辈,你可别瞎说了,这云藏锋比小女子可要小上好几轮呢。哪里能够成事,而且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也就我那个傻胡璃妹妹瞎了眼,能够看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被玉娘莫名其妙骂了几句,云藏锋也只能是“嘿嘿”傻笑。其实玉娘的话也不错,胡璃的心思,云藏锋自然能够猜得出来,但是云藏锋也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骂他不知好歹,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见也见过了,该商量一下云小子你想离开的事情了。”白发老者威严的声音再一次适时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有点点微妙的尴尬的情况。

“什么?前辈,你之前不是?”云藏锋十分惊讶,就仿佛没有听清楚白发老者的话,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白发老者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你做的那些事情不就是想让我放心吗?老夫也不想为难于你,之前说不许你们离开,一来是因为我当时没有想这么多,二来是不知道你小子这么能折腾。”

听白发老者说他能折腾,云藏锋竟然恬不知耻的憨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那一幅做派让白发老者恨不得当场就一巴掌把他拍到地上。

不过几百年来的涵养还是有的,白发老者转过头不再去看他,自顾自说道:“短短两天,不知道有多少族人来抱怨过你们实在是太吵了。而且看你们的架势,要是真的让你们住下来,真不知道你们还要祸害多大一片地,经过再三考量,我决定让你们离开。”

云藏锋大喜过望,当即说道:“多谢前辈,晚辈自然是不会再来月阴山打扰各位清修。”

“先不要高兴太早。”白发老者将手虚虚一抬,躬身谢恩的云藏锋便感觉自己的身子怎么也弯不下去了。

白发老者接着说道:“放你们走可以,不过条件有三。你可能够答应?”

云藏锋说道:“前辈请讲,如果不违背江湖道义,云某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绝对不推迟。”

白发老者道:“自然不难。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小姑娘要留在月阴秘境作为人质,一来她可以借着疗伤,稳固魂体,二来让你有个忌惮。”

云藏锋自己也知道玉娘这个时候跟着他不安全,但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够让玉娘离开。于是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够来带玉娘姑娘离开?”

白发老者说道:“等你完成了第三件事,自然就可以带着小姑娘离开月阴秘境,我绝不从中作梗。”

云藏锋说道:“那我这边没有问题了,只不过还要看玉娘姑娘自己的意思,如果她不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之前都已经和她说好了。只需要你同意就行了,虽然你同意也没有什么意义,那就算是一个通知吧。”白发老者淡淡说道。云藏锋看向玉娘,想知道玉娘是不是这个意思,见玉娘点了点头之后,便放下心来。

“那前辈的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承诺

“这第二件事,就是你手下的数百人都要与我族签订魂契,如果便可掣肘你我双方。我才能够放心的让你们离开月阴秘境。”白发老者气定神闲,仿佛只是说出来一件吃饭喝水那么平常的事情。

云藏锋却不能够做到像白发老者这样若无其事,这魂契听起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玩意。当年他和龙灵订立契约,也是因为这个契约是一个平等的契约,并且两人在当时都十分年幼,并没有谋害之心,如果不是如此,恐怕紫嫣也不会放心将龙灵交给云藏锋,或许就在立约之时将云藏锋变为了龙灵的奴仆。

“这魂契可有什么弊端,想必以前辈为人,不会在这方面做什么手脚吧?我手底下的弟兄们虽然都是普通人,但是一生也不曾与别人当牛做马。如果这魂契有半分不妥,我自然是不会让大家接受的。”云藏锋作为一营之统帅,自然是要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当即也就十分硬气对白发老者说道。

白发老者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就你们那点微末功夫我还看不上眼。要是真正与人动手,恐怕也只是炮灰的命。我把这些人的一缕残魂握在手中,便可以时刻掌握到他的动静,只要签订了魂契的人想要将月阴秘境的人透露出去,只需要捏碎残魂便足以让他们魂飞魄散而死。”

如此一来,云藏锋倒是比较能够接受白发老者的要求了,只是这样的弊端就是所有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了月阴族人的手里,只需要别人的一个念头便可以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不过转眼之间,云藏锋又释然了,眼下的情况与生死被他人掌握又有什么差别呢,只是一个轻松一些,一个困难一些罢了。

云藏锋说道:“如果当真如同前辈所说,这条件我也应了。只是我麾下都是血性男儿,希望前辈和贵境当中的其他前辈莫要视他们如草芥,或者逼迫他们做一些为人所不齿之事。”

云藏锋话音刚落,白发老者便大袖一挥,一阵劲风将云藏锋直直吹到台下去,幸好胡璃连忙将云藏锋扶住,这才没有让云藏锋狼狈摔倒在地上。

“臭小子,我警告你谨言慎行,不要以为我不计较你就可以随意胡咧咧。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入流之人吗?我月阴秘境虽然小,不被天下修仙界所重视,但是脸面还是要的,你真当我看得上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全部都死个干净。”

白发老者勃然大怒,一头原本梳理得十分整齐的白发随风而动,看起来便是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原本就已经十分惊人的气息变得更加磅礴,滚滚如同江水直直向云藏锋压过来,幸好云藏锋从小便在无痕的剑势之中摸爬滚打,这才没有跪下来。

这道威势原本就没有针对着其他人,所以胡璃和玉娘自然是感觉不到的,但是不料封益康却是跪了下来,哀求道:“统领,云藏锋他不懂事,你大rén dà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了。他已经答应了第二个条件,说明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心怀恶念之辈,如果统领与一个孩子多番计较,倒是显得没有风度了。”

有封益康求情,白发老者的气势这才收敛了许多。跪在地上的封益康不住给云藏锋打着眼色,云藏锋也不傻,当即顺坡下,说道:“前辈恕罪,晚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话说在前头,以免后面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前辈自然不会是那种腌臜之辈,只是我做事习惯防范于未然罢了。”

给人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让云藏锋下跪道歉。而且从事情的本质上面来想,白发老者可能还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只是云藏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道个歉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封益康为什么要替他求情呢,云藏锋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

“哼,益康,你竟然开始帮起外人来了。也罢,看在曾经死在那场大战当中的兄弟们的面子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白发老者背过身去对封益康说道。

从白发老者的话中来理解,封益康曾经在某一次大战当中损失了很多弟兄,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发老者才对封益康十分喜爱,也十分宽容。

“多谢前辈海涵,还请前辈说出第三个条件吧。”云藏锋看两人也变得十分尴尬,之前封益康帮他解了一个围,云藏锋这个时候自然也要帮封益康一把。

闻言,白发老者这才转过身来,说道:“第三个条件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你也不需要全部都做到,一小部分足矣。”

云藏锋听得云里雾里,这老前辈说话怎么喜欢打哑谜,还没有开出条件来,就开始说自己的条件难以完成,这不是想让云藏锋先打退堂鼓吗?要知道这位白发老者的修为和实力不知道比云藏锋高到哪里去了,他都说强人所难的事情,自然也是比较困难了,恐怕还会是三个条件当中最难的一个。

不过云藏锋来都来了,总不能连条件是什么都不听一下,就拒绝吧。这不是云藏锋的风格。所以云藏锋说道:“还请前辈明示吧,不管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总是要先听前辈说明了情况,我才能够决定是拒绝还是答应下来吧。”

白发老者说道:“行啊,你小子,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小子虽然混了一点,口不择言一点,但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这幅样子还真是有点样子。行,那我就告诉你,第三个条件就是你要将我月阴一族当年失去的秘籍都给我带回来。”

云藏锋惊道:“什么?”

要知道当年入侵月阴秘境的修仙者没有上千人也有八百人,其中有多少个家族,又有多少门派都是一个未知数。而且这些门派现在有多少成了修仙大派,有多少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仙门世家。这几百年间,又有多少仙逝,还能够找到多少,全部都不可估量。

这第三个条件果然是强人所难的一个条件,云藏锋心里面阵阵发苦,这苦楚也流露到了面上来,让他苦笑不已。

“前辈修为精深,武功卓绝,魂道一途更是诡谲莫测,为何不自己去找各门各派,各家各族讨回当年的失物,非要让我一个不谙世事并且没有半分本事的后生去给前辈讨要。”云藏锋直接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眼前的境况已经容不得他再来一些虚虚假假的客套了,要知道去别人的地方讨要一本放在他们地盘上的秘籍,而且这本秘境已经存放了几百年了。无论是对于江湖人士还是修仙门派来说都是堪比夺妻之恨和杀父之仇的严重侮辱,让云藏锋去干,恐怕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人家杀的。

白发老者听完云藏锋的话之后缓缓说道:“不错。这数百年来我艰苦xiu liàn,早已经达到了魂道一途比较高的境界,但是我这个境界却不能离开这月阴秘境。我为了获取保护秘境的能力,将自己与秘境炼为一体,我可以从秘境当中获得无限的力量,但是我一离开,实力就会大幅下降,甚至伤及根本,魂飞魄散。”

经过这么一解释,云藏锋算是明白了白发老者的意思了。其实他就是因为自己不能出去,然后手底下的人实力又不够,只能够找一个外人来做这个替死鬼。如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也只是损失了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于他和月阴秘境根本谈不上损失。

念及此处的云藏锋听到老者接着说道:“其他人的修为太低,自保尚且不足,更罔论要去讨要失物了。我只能拜托于你,因为你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个有机缘闯入月阴秘境的人,你手底下的士兵最多只能够算是一些蝼蚁吧。而你不同,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三魂七魄凝实无比,xiu liàn我族gong fǎ,自然会事半功倍。虽然说对你的修为和实力没有裨益,但是可以让你以后的xiu liàn一日千里。”

“待你拿着我族的gong fǎ回来,我自然可以让你一一阅览,增强自己的实力。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可以将这位小姑娘带走了,我族与你的那些手下签订的契约也就自然会解开。”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脑子不住的运转着,一瞬间接受的东西太多,让他有点想不过来。他不明白为何白发老者前后转变如此巨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偏偏就误打误撞进入了月阴秘境。

当年他的父亲云如龙也是借道月阴山,是不是也曾经在月阴秘境待过,只是因为不符合白发老者的要求,所以就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地离开了。

如果答应了白发老者的要求,云藏锋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够将散落在诸多仙门世家和修仙大派当中的秘籍给找回来;如果不答应白发老者的要求,他又该如何才能够离开这已经完全不能够揣摩的月阴秘境。

云藏锋自然知道自己特殊的原因在于哪里,九彩龙灵果是天地灵物,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够被人发现服用,他既然有此机缘服用一株,那自然是受益无穷。根据现实的情况来看,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九彩龙灵果功不可没。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天地灵物,云藏锋才会被这月阴秘境中的白发老者给盯上,能不能活命都还是一个问题,哪里还能够享受着灵物所带来的好处?真是不知道这灵物带来的是福是祸。

“如何,你考虑好了吗?你若是考虑好了,我们马上便可以签订魂契,你也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我不需要你在什么时间内给我送过来,我已经和月阴秘境同寿,月阴秘境存在我就会存在,我有时间,也等得起。”

听完白发老者的话,云藏锋抬起头来,坚定的神情表明他已经仔细思考过了。他无比坚决地说道:“我答应。”

第二百五十四章 悬空石桥

答应了白发老者的条件之后,在月阴秘境待了没有多久就出发了。魂契的订立仪式并不繁复,流程也十分简单,云藏锋不敢让麾下众将士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诓骗他们说月阴秘境中的统领需要他们立下一个誓言,并且这个誓言是真的有约束力,是会死人的。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尝试违背誓言是不是真的会死人,只是觉得发誓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跑出来一个发着淡淡光华的光团,略有惊讶,却也因为这几天见多了稀奇之时,而见怪不怪了。

完成仪式之后,云藏锋就从白发老者那里获得了一本秘籍,并非是实体,而是口述,或者说是一种建立在灵魂与灵魂当中的联系。白发老者和云藏锋在pu tuán上面对坐着,白发老者口述秘籍的心法,那些信息别人看不见,但是云藏锋却可以见到一个又一个的湛蓝色的字围绕着他和白发老者旋转,然后排着队钻进他的脑子里面。

等传授结束之后,云藏锋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面多了一点东西,又感觉什么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在他想用这个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就会自己从他的脑子里面跳出来。

一般人是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的,因为人的记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把所有记忆的东西慢慢融入到大脑当中。但是如果突然多了一些记忆的话,就会有一种多出来东西,但是你自己并不知道是不是多了的矛盾感觉。只因记忆或者是人的思维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即便是多出来了,不使用的时候也不会有所察觉,不过在需要的时候就能够知道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云藏锋和麾下众将士终于走出了月阴秘境,白发老者亲自将数百人的队伍送到了月阴山的另外一边,而这一边,已经是属于西疆国的地界了。

云藏锋出来之后,便找了一个村庄潜伏了起来,说是潜伏,其实连村庄的大门都没有敢进入。他命令手下身手好的斥候一路走一路偷窃沿途男性西疆人的衣物,走到二十里外的时候,这一支队伍已经是西疆人打扮和汉唐士兵装束混杂的队伍了。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云藏锋也不敢托大,让已经换上西疆服饰的士兵先行赶路,尽快找到洪家少爷率领的残部并且与之汇合。反正大家都是朝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西疆国的国都,只要在这些将士当中没有人会把大家的行踪都透露出来,那么就暂时是安全的。

想到了洪家少爷那边的情况,云藏锋心里面有些担心。自己这边走的还是地形相对比较安全的月阴山便已经遭遇了如此凶险。赤炎山的地势更加复杂多变,而且近乎直立而上的山壁着实难以攀爬,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是姬不予给的地图当中将所有的情况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光是凭借画图之人一段简短的描述便知道其中的难处。

只不过事实上赤炎山并没有如同云藏锋所猜测的那么难走。洪家少爷带着剩下的人翻过这边的山坡之后就来到了悬空石桥这边。这座悬空石桥只能够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石桥上下两面都已经被风吹雨淋给侵蚀,只留下了中间的一块吧比较坚固的所在,经过探查之后发现,这石桥的宽度竟然可以同时容纳两人并肩通过。

不过悬空石桥终究大自然的造物,想得自然没有人类工匠这么的周到。石桥上面长满了青苔和纠缠的藤蔓,也没有如同护栏一般的东西存在,可以说人在悬空石桥上面行走,就完全无所倚仗,只能够靠着双脚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悬空石桥上面有无数粗细不一的藤蔓纠缠着,将这些石头紧紧绑在一起。洪家少爷甚至不知道这石桥之所以能够架在两座山峰之间,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不知名的藤蔓。据他推测,原本这两座山峰应该是属于一座山的,只是因为无数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将这石桥所在之处的石头给侵蚀了,慢慢就变成了两座山峰。

不知道再过多少年之后,或许这座悬空石桥也会因为被大自然侵蚀而消失,或许因为这些藤蔓纠缠不会消失,也有可能最后只剩下纠缠在一起的绿油油的藤蔓而不见今日的石桥,他不禁感叹人于天地之间真如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

还是和之前相同,面对新的情况,洪家少爷总是要身先士卒去给后面的士兵们探一探路。悬空石桥上面遍布青苔,好在这几天都是晴天,天气虽冷,却没有下雨,青苔还不至于十分滑溜,勉强能够站稳。

但是洪家少爷知道自己是有一些身法底子的,而且还不算低。这些士兵当中恐怕能够有这份底子的人很少,毕竟在军营当中所练的都是一些拳法腿法和阵法,身法这个东西倒是很少训练,更何况身法需要相应的内功心法来支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所以,洪家少爷能够在上面走,后面的人能不能够站稳还未可知。他当即叫道:“黑煤球,你来试试能不能站稳。”

黑煤球见洪家少爷在上面摇摇晃晃,但还不至于摔倒,更何况这石桥之上虽然没有拦住人不让人掉下去的栏杆,但是宽度还是很足够的,所以他对自己也是充满了信心。好歹他黑煤球也算是一个统领,总不能在手下面前丢了脸面,于是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了上去。

可是事与愿违,黑煤球刚刚走上去,脚下就是往一侧一滑,整个人顺着石桥的弧度就往下面一掉,幸好洪家少爷距离黑煤球并不算远,仗着自己有些功夫,顺手一捞便抓住了黑煤球的后脖领子。

黑煤球望着下面全是云雾的峡谷,再抬头看了看因为抓着他而憋得面红耳赤的洪家少爷,咽了咽口水。这差一点,他就摔下去成一个肉饼了。刀疤脸见状想要跑过来帮忙,但是洪家少爷喊道:“趴在地上爬过来,这上面站不稳,如果掉下去一个,很可能都会掉下去的。我有功夫傍身,才能够勉强立住脚。”

这个时候的洪家少爷早就已经将全身的内力分成两股,一股运在手上,让手中的黑煤球不至于掉下去,另一股运在脚下吸住了石桥的表面,这才不至于被黑煤球下坠的力度给带下去。

刀疤脸听了洪家少爷的话,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就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为了稳妥起见,刀疤脸还将自己的身子绑了一条绳子,交给了后面的士兵,如果摔下去,也会有人拉住他的。慢慢地,刀疤脸就到了洪家少爷和黑煤球的位置,因为有绳子作为保障,刀疤脸也大胆地探出半个身子,抓住了黑煤球的肩部衣服,与洪家少爷合力将他给提了上来。

黑煤球一上来,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没有注意到,眼下情况不那么紧张之后才注意到了黑煤球身上传出来一阵腥臊味。略微一想,两个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定然便是这黑煤球面对生死一线的情况给吓尿了。

黑煤球这次更加臊了,面红耳赤,耳朵根后面都红了,好在他天生就黑,也看不太出来,只是看见他气急败坏地喊道:“笑什么笑,你试试挂在那里不上不下,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摔死,看你尿不尿。”

幸好山上风大,后面的士兵只能够看见三个统领瘫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一些什么,否则黑煤球做为一个统领岂不是颜面尽失?

笑闹了一阵之后,三人才开始招呼后面的士兵过桥,经过了实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匍匐前进是比较安全的一种做法。所以每个人也都趴在地上,缓慢向前蠕动着渡过这一座跨度很长的悬空石桥。

为了不让自己的湿裤裆和腥臊味道被后面的士兵发现,黑煤球就在最前面和刀疤脸以及洪家少爷一起爬。刀疤脸这一次才发现了洪家少爷的不同,心里面的疑惑觉得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也不错,便问道:“老洪,你的功夫这么好,为何之前?”

“什么之前?”洪家少爷像是想不起来了一般反问道。

刀疤脸不依不饶,说道:“就是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在雁回关的大营,我们住一起,我还经常欺负你。可是你明明有这样的功夫,为何不还手?别说当时我们那几个人了,就算再来几个,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哦,你说那个事情啊,我早就忘了。其实我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厉害,但是还是有一些底子的,不还手只是纯粹不想还手,你不用在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到今天也不想用在那个地方学到的东西,只是这么多人命在我手上,我没有办法。”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洪家少爷的语气当中,那个地方似乎给他带来了许多的不愉快。刀疤脸也没有在继续多问,只是有些羡慕,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洪家少爷或者云藏锋一样,从小就能够在一个地方好好学武,然后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

但是,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过去,而这种过去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如果让洪家少爷来选,或许他更希望像刀疤脸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在街头混迹长大,靠着自己的拳头和人脉混成整条街市上面最厉害的人,然后就这样混吃等死下去。

只是羡慕别人有的东西的人往往不知道别人也在羡慕着他所拥有的东西。

沉默之中,众人已经爬过了悬空石桥,这个时候再回头看去,所有的生死一线就好像是脚下的云雾,那么虚幻,那么让人猜不透。好像有那么一点明悟,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吃够了苦,受够了惊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牧民

西疆国位于汉唐王朝西北部,国土广大,但是人口却十分稀少。西疆国国内与汉唐王朝一样地形复杂多样,土壤的品质却天差地别。因为西疆国境内河流稀少,即便是有河流,也都是河床浅、流量小的小河流,不足以灌溉十分宽广的土地,这也就导致了西疆国国境内耕地稀少,以放牧、游牧为主的生活方式。

也恰巧是这种全靠天吃饭的农业活动,让西疆国全体国民对于神祇的崇拜达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他们认为天地间的一切都是有神明来掌控的,只要侍奉好了神明,他们就能够有好的收成,就能够在自己的土地上面生存下去。

与汉唐王朝的居民不同,西疆人游牧的生活习惯导致了他们的归属性不强,所以也就没有像汉唐王朝一样有什么落叶归根的说法。在他们眼里,死亡不过是被神明选召的一种表现方式,死者的灵魂都成为了神祇的奴仆,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反而是一种让人羡慕的事情。这也就让西疆人对于死亡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崇拜。

洪家少爷带领着部分云家军渡过了悬空石桥之后就进入了西疆国境内的那一座大山。这座山不知道有没有名字,但是总体来说也和赤炎山差不了太多,上面多有藤蔓和较为矮小的植被,却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几根瘦弱的枯枝从山壁中伸了出来。

只是下山的路并没有出现如同赤炎山那般如同登天的困境,因为山坡还是有一定的倾斜,虽然陡峭难行,却不至于跟赤炎山一样一根柱子直上直下,让人没有着手之处。

一行人紧赶慢赶下了山来,山下有一户人家,放养了十数匹高马。马的毛色和品级都不算是太好,看起来这一家的主人也没有好好照料自己家这些牲畜。一千多人的队伍十分浩大,声势更是吓人,作为一个处在偏僻地区的普通农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远远见到一行人走了过来就骑了一匹快马赶回到屋里躲了起来。

洪家少爷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见了十数匹马悠闲的在山脚下吃草,彼此之间也不交流,偶尔抬头看上一眼,然后就继续低头吃草。

刚下了山,洪家少爷也没有来得及派遣斥候探路,所以并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人居住,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有没有暴露。眼下已经是处于西疆国国境内,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洪家少爷自然多留了一个心眼,一个人走到马匹面前,这些马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若无其事的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并不怕人。

等回到了众人身边,洪家少爷立即道:“斥候队,立马对方圆五里以内进行探查,有任何发现立即回报。”

斥候队一听,甚至来不及料理身上因为攀登两座山峰留下的伤痕就急忙出发了。队伍连续攀爬两座山,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现下的情况可谓是人人困倦,其中还折了不少人,如果这个时候遭遇敌人的伏击,对于这一支队伍来说,将会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怎么了?这么着急派人出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那些兄弟可是跟我们一样片刻都没有休息啊,这个时候恐怕随便冒出来两个西疆的小民都能够把他们zhi fu,是不是有点冒进了?”刀疤脸凑过来对洪家少爷说道。

洪家少爷脸色沉着,看起来心中的担心不浅:“那十几匹马,你看到了吗?”

见刀疤脸点了点头之后,洪家少爷又接着说道:“我刚才让你们停下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过去就是想看看这些马的反应,他们可一点都不怕人,完全就像是没有看见我一样。”

“那又怎么”刀疤脸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也想到了洪家少爷想到的事情。如果这些马都是野马的话,必然见人就会立即狂奔逃跑。但是眼下这些马见到了人却并不害怕,这只能说明这些马都是被人豢养的家马。

即便如此也算不上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过在这么多家马的旁边却没有发现牧马人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这说明了这些马匹的主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一支队伍,眼下不见了,不知道是去报信了还是逃走了,如果是前者,那就表明了他们马上就要面对少则百人,多则数百人的大战。

洪家少爷看刀疤脸的神色就知道刀疤脸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说道:“老巴,先让大家都好好休息,等着消息的回禀吧。现在还不是最恶劣的情况,说不定斥候带回来的会是一个好消息。”

刀疤脸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开始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回到原位,让所有人都在原地休息,但是不能够睡死,必须保持一有命令就能够马上行动的状态。在军营里面训练的时候,长期都要保持着戒备的状态,这对于这些已经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他们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好好放松一下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休息过的筋骨,然后包扎一样在两座山上受的各种伤。

伤自然都是一些小伤,比不上战场上面生死一线的那些战斗,只能说都是磕绊擦碰,但是那些失手了的同袍都已经成为了山下的一具尸骨。说不得在入夜之后就会有各种野狼野狗来撕咬他们的遗体,最后连一个囫囵的尸首都没有剩下,更别提什么马革裹尸了。

休息了不到三刻钟,便有第一个斥候跑了回来,到了洪家少爷面前,跪下回禀道:“报告统领,前方发现了一处民居,门前有一匹马。四周应该没有埋伏人,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家居住的痕迹。”

洪家少爷嘴角一勾,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立马点了十个人说道:“你们跟着这位兄弟去那所民居,将里面所有人控制起来,不许暴露行踪。等其他兄弟全部回来,我们就过去。在那里你们可以休息,但是要轮流值守,莫要被人发现还不自知。如果出现意外,允许先斩后奏。”

十个人连同之前的那位斥候得令立马奔去。

等洪家少爷他们到达民居之时,十位云家军已经占据了整个小屋,本来就逼仄的小屋就更加显小了,几乎没有落脚之地。门口一匹马被拴在了马棚里面,马背上面的马鞍显得有些破旧却十分光滑,看来是时常有人在使用。

门内众人知道三个统领来了,便将屋内被控制住的老牧民给拉了出来。老牧民见到眼前的几人都是军士打扮,在他的居所外面更不知道站了多少人马,一时间他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围着他这个小小的房子打转。

老牧民一辈子都是一个单身汉,独居在此,别说是这种阵仗了,就连最近的城镇都没有去过。当即便被吓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一口气没有提起来就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只是堵在嘴里面的碎布已经被扯了出来,让他喘气顺畅了许多。

在破旧的牧民房屋周边燃起了无数的火堆,映着火光的人头影影绰绰,看上去甚是吓人。

老牧民恨不得立即再晕过去,只是晕了一次之后想要再被吓晕过去怎么也不成了,只能够一脸恐惧,不知所措的看着坐在一起烤火的洪家少爷、刀疤脸以及黑煤球三人。如果不是被绑在柱子上,老牧民简直就想要跪下来求爷爷告奶奶让几位大爷把当个屁给放了,可惜他现在就只能够叽哩哇啦地流眼泪说着三个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怎么办?”洪家少爷也是一脸愁容的样子看着身边的两个同伴,他本来以为这个牧民醒了之后至少会透露一点有用的信息,但是突然发现这个牧民好像不会汉唐话,或者这个牧民没有什么见识,以为他们就是西疆国的军队了。

黑煤球对于西疆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看到这个老牧民,心里面即便是知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还是怒火中烧。他没好气地说道:“杀了吧,留着也是一个祸患,还不如斩草除根。”

洪家少爷和刀疤脸眉头均是一皱,之前云藏锋就是因为士兵滥杀西疆百姓而大发雷霆,这才有了击背立规一事。他们打从心底里面不愿意将这个牧民杀害,但是眼下又是非常时期, 如果不杀这个无辜的牧民,恐怕这个牧民将会暴露他们的行踪,眼下着实难以抉择。

洪家少爷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老巴,你长得凶,先不要跟他说话,就装模作样吓一吓他。我去问问将士们有没有人会说西疆话的,来探探这个牧民的口风再做决定吧,如果不是必要,还是不要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了。总觉得心里面有些过不去。”

在两国还没有打仗的时候,两国边境的互相交流还是十分频繁的,其中尤其以商人表现得最为明显。无巧不成书,在这一千多士兵当中恰巧就有曾经是商人的后代,会一些西疆话。洪家少爷便让这个人与老牧民待了一阵,顺便套一些话出来。

经过一番问话,洪家少爷等人才得知这老牧民的确是一辈子都居住于此,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甚至根本不知道西疆国与汉唐王朝发生了战争。他与外界的唯一交流就是每过一周就会有一些商人过来和他交换一些东西,比如山上的干货或者是动物毛皮。

而他得到消息的唯一来源就是这些商人,商人告诉他什么,他就知道什么,如果商人不来,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洪家少爷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

“应该怎么办?要不就算了吧,他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老牧民,靠着打猎和放牧为生,何必与他为难?”洪家少爷还是心有不忍,对两位同伴说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镇酒肆

“为何不杀?留着这老东西不过是徒留祸患,要知道这老东西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有可能暴露在西疆军队的视野当中。便是不知道我等为何人,只需跟人提及从山中走出一支千人队伍,有心之人便可以料定是你我带jun ci入敌国心腹之地,到时候被人围剿之责,如何担待得起?”黑煤球原本不识读书写字,但是与洪家少爷等等居住日久,耳濡目染之下,所言之中也颇有几分道理。

洪、巴二人又岂能没有想到此节,只是两人多有持戒,击背立规当日种种犹历历在目。两人道德执念深重,刀疤脸又一向自恃为江湖豪杰,不愿意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下手,一时间踌躇不已。

黑煤球看二人脸色,便知道两人不愿意动手,更不愿意让留有后患,是以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他心里面着急,平素这两人都是果决风行的行事风格,今日面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老牧民竟然如此婆婆妈妈,于是便说道:“你们不愿意动手,那便我来。”

话刚说完,便跃下火炉所在的低矮台阶,将腰间战刀抽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牧民面前,抬手便是一刀。洪家少爷张了张嘴,阻止的话到了口中却怎么也吐不出去,只晚了一息的功夫,那牧民的脑袋便骨碌碌的从喷血的脖子上面滚了下来。

鲜血溅了黑煤球一脸,映着火光格外骇人。黑煤球从老牧民身上割下一块碎布将脸上血污胡乱抹了,回到原位看着洪家少爷和刀疤脸二人。刀疤脸面色不改,闷着声往火炉中填着柴火,一时间火势娇之前大上数倍,劈砍整齐的柴块充满了炉膛。

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已经杀了,那就好生埋葬,填土之后也别留下痕迹,莫要立碑,被那定期来的商人发现难免生疑。我等也需尽快动身,不宜久留,久留难免多生事端。”

三人原本就不是婆妈之人,更不会迂腐。黑煤球愿意做这个恶人,那便是最好,洪家少爷和刀疤脸二人哪里还能够说出责怪的话来。麾下众将士平日里面都是见惯了血腥之人,说杀人便杀人,如果不是云藏锋循循善诱,杀几个普通百姓只是刀锋一划的顺手事情,哪里还能够多想,只觉得杀了一个西疆人之后,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只是三个统领一向同气连枝,即便是黑煤球一人做的事情,总是要算到这三个人的头上了。西疆蛮子进犯汉唐王朝边境,不知道杀了多少百姓,让多少人有家不能回,有地不能归,所有将士都如同黑煤球这般,恨不得将每一个西疆人都给杀了,饮其血食其肉断其骨枕其皮才算舒心,如果不是军规让他们不得喧闹,便是拍手称快的人也不知凡几。

三人命令所有将士轮番值守,足足睡了一夜,直到次日晌午才起来收拾了老牧民的尸首,随手挖了一个坑便给埋进了地里。处理好了这些,又将老牧民的马匹悉数杀了,烤作肉食果腹。吃了一顿饱饭,吃不了的背上行囊,便再次踏上了路。

他们每每经过一处便四散开来,有些提前准备好了西疆装束的将士便换了行装脱离队伍,十数人为一支队伍,朝着西疆国都前进。不到三日,一千多人的队伍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洪家少爷带着十几名小兵穿城而过,缓缓接近目标。

而这个时候云藏锋才刚带兵从月阴山上面走下来。之前小虎一溜烟跑不见了,不知道身在何处,云藏锋又不敢在路上多做耽搁,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寻找。云藏锋和洪家少爷不约而同都用了分兵一招,只是云藏锋的队伍中提前准备好西疆装束的人比较少,还是将沿路人家的衣物给偷了来才能够易容前行。

眼下,已经又过去了两三天,云藏锋身边也只剩下了胡璃和十几个小兵。这天,云藏锋一行人进入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当中,身上的粮食已经吃得七七八八,多少需要补充一些。正因为如此,云藏锋才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见到城镇便绕道而行,而是大摇大摆进城吃饭采买。

虽然是战时,但是西疆国的城镇守卫依然十分松懈,城门口的两个守卫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才被选拔起来的新兵,就连脑袋上面的军帽都是朝一边歪斜的,整个人打着呵欠,也不对过路之人搜查便放行。

云藏锋早就在一旁远远观察了一阵,见到此种情形不禁窃喜。胡璃问道:“公子,你笑什么?”

云藏锋点了一下胡璃的鼻头说道:“我笑西疆国人少,将守城门的都拉上了战场。这两个明显就是刚刚选bá chu lái的新兵,连基本的东西都不懂便被赶上了岗位,如此便在无形之中给我们减少了很多麻烦。”

胡璃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赶紧进去吧,我看城中热闹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此处赶集的日子。”

云藏锋道:“不急,我先嘱咐大家几句。”说完,云藏锋便把在四处放哨的几位给聚拢过来,然后吩咐道:“等会我们进城一定要坦坦荡荡。不要畏畏缩缩,但凡有一丝怯懦,只怕给人拿住端倪,之后误了大事。”

众人应诺之后齐步往城门走去,守城二将只远远观望,见十数名雄壮大汉结伴前来,居于前方恶人则是一男一女的少年。二人面面相觑,此城并不大,两人已经居住此城三十来年,大半居民都已经识得,即便喊不出名号,也能够挂得住面貌,只是前来的这十数人各个都是陌生脸孔,当即心里面有了戒备。

那十数人走上前来,二人想要拦路盘查,只感觉一阵狂风席卷而过,仔细看时,四周却又无甚变化,只是那十数名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怒目圆睁,颇有一眼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二人刚刚上任不久,守城官又是一个肥差,左手边一个眼睛一转就有了计较,将右手边的瘦弱汉子拉到好说话处,说道:“兄弟,来者不善,恐怕是哪一家贵族少爷带着家奴出游,莫要拦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右手边的瘦弱汉子一向以左手边汉子的话为准,此刻亦深以为然,试想,如果不是哪家贵族少爷出游,又哪里能来这么多雄壮汉子作为守护在旁的侍卫,身边跟着的女子又如何能够如此娇媚可爱?

两人一拍即合,转过头来已经是满脸的谄媚笑容,对云藏锋说道:“不知道哪一家的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否需要小的通知城中大人为公子接风洗尘?”

云藏锋也不懂他们的西疆话,好在云藏锋早就想好了这一点,将队伍当中会西疆话的都给分开了,一支小队配备一两人,足以调度。所以云藏锋也不理会,只将此人交给身边的一名将士应付。

那将士想起来云藏锋之前的话,蛮横无理将瘦弱汉子一推,也用西疆话说道:“公子微服出游,岂是你等猪狗之辈能够靠近的,莫要打搅了公子雅兴。”

守城二人也没有多生疑虑,虽不曾见过宫廷中的大人物,却也听说贵族人人瞧他们不起,奴仆更是成千上万,向来不将平民放在眼中。如果云藏锋要是对他们都做理会,才会被人觉得是事有蹊跷。

一行人进城之后,云藏锋才将方才与守城二人对话的将士问明,了解情况之后当即大笑了一阵。之后转念一想,何不将计就计,劫持一名贵族公子给宰杀了,然后乔装打扮成此人模样,岂不是可以浑水摸鱼,也安全许多。

只不过哪里去找到这么合适的事情,云藏锋摇了摇头,算是把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

大路穿透了整个小城,一眼便把所有的东西看了一个干净,道路左侧一家低矮的房屋挂着一张酒旗,用的还是汉唐的文字。云藏锋心里面好奇,往门口一站,说道:“就在此歇脚片刻,吃些酒肉再行。”

经过一阵寒暄之后,云藏锋才了解到老板的祖上真是汉táng rén,因为汉唐的酒烈,许多西疆人喝不惯,但是只要有人喝得惯了,那就特别喜欢。掌握着酿酒秘方之人,往往能够在一座小城之中赚上一笔,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们一家子人本来住在黄沙城,后来就是因为邓家一手遮天,被人po hài才叛国而逃。云藏锋与邓家斗智斗勇,也算是了解,配合着老板将邓家臭骂了一顿,换来了两壶好酒的回报,也算是赚了。

正吃饭当中,云藏锋听到门外十分嘈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差了一个人出门去看看。却被老板拉住,酒肆老板说道:“那也是一个逃难来此的汉táng rén,已经在我这儿待了很多天了,找我要了些吃的,说在门口借住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断了一只手一条腿,实在是可怜。眼下战事吃紧,汉táng rén不宜露面,还是我出去看看。”

当听到酒肆老板说外头那人断手断腿之时,云藏锋的心思便一下子活络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把心给揪住了,他拉住老板,极力压抑着心里面的激动说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来到门前,果然见到一断手断腿的乞丐被一群孩子围着,孩子口中唱着云藏锋听不懂的童谣,手里面拿着一些小石子朝他投掷,不断发出纯真的欢笑。

云藏锋看得仔细,在孩童们外面还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相貌倒是生得不错,只是嘴角的一丝快意让人看了心底发麻。只是看那衣衫褴褛的背影,云藏锋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兄弟,小虎。

他当即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冲进人群当中呼和着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词将孩童驱散。回身之时,两人终于相见,明明相隔不久,却有多日未曾相见之感。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乌木少爷

一阵装腔作势将群童吓走之后,云藏锋和小虎终于相见,不免热泪盈眶,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全部涌上心头不知道从何说起。云藏锋是因为在月阴秘境当中种种不可对人提及,小虎则是因为近日以来颇多苦楚,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对人言。

酒肆掌柜是一个眼尖之人,更会来事,急忙将两人请进屋内,温上了一壶酒给二人驱寒。退下之时不住言道:“送的送的,莫要推辞。”之后便退出了二人的视野,自己忙着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酒肆当中其余众将士见到小虎也不免心有所动,各个上前来与小虎道贺。只因那月阴山当中着实凶险万分,如果不是白发老者出面将所有将士引入了月阴秘境当中的话,恐怕他们这一行人都要成为寒玉蛛的口粮,劫后余生再重新见到独自一人闯出月阴山的小虎,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胡璃见小虎过来,也是脸色一喜,急忙站起身来同小虎见礼。小虎摆了摆手,一脸有苦难言。先前听到酒肆老板说外面受欺负那人手脚各断了一只,人人心中便有了猜想,待真zhèng jiàn到,欣喜之情这才难以言表。

三人坐在一桌上,余下众将士分坐两张桌子。云藏锋这一路以来也没有少行那劫匪之事,不仅仅偷人衣物,更是拦路劫下一些衣着较好之辈,只图谋财务,而不动杀念。故而身上的银钱也足够使了。

当即便叫了一些下酒菜与众将士分食,说是要为小虎好好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藏锋才问起了小虎这几日来的情况。这才得知原来那日小虎一路狂奔,待到力竭回头看时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周围巨木参天,不见日月,更不知道时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够在山里面胡乱瞎转。

如此一日之后,小虎便又饥又渴,身心俱疲,只得采食林中野果充饥。却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有毒的野果,那之后便人事不省,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山外。环顾四周,更不知道所处于何地,但是四周却布满了残念刀法的刀痕,想来是被有毒的野果夺了心魄,狂性大发,四处狂奔,胡乱挥砍,直至昏厥。

为了避免被人发觉,小虎将身上披挂脱下埋在地里,只以草木树皮编织了几件单薄衣物聊以遮蔽身体。后来一路行走,装做哑巴沿街乞食,终于见了一户人家,趁主人家不备,仗着自己身法高明偷得两件破旧衣物。待到达此城当中,因为饥寒交迫,差点晕倒在此酒肆之前,只得开门行乞,见门口酒旗书写汉唐文字,才敢开口说话。

老板心好给了一顿像样的饭食好生招待,小虎的一条性命才终于苟活下来。

听小虎讲完,云藏锋心中感慨,端起酒碗就喝了一大口,心想:“小虎哥这几天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哪里比我们在月阴秘境当中好受了?我们兄弟多灾多难,也不知道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

小虎猜透了云藏锋的想法,端起酒碗与云藏锋端着的酒碗相撞之后说道:“藏锋,你也别恼恨。你我兄弟既然有缘在此再次相见,那便是有惊无险。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趟买卖该是成了。”

酒肆之中人多眼杂,有几个会说汉唐话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为了保密,小虎自然是不敢说得十分清楚,便将大家偷袭敌国王都的事情以“那件买卖”来代替。他原本也做惯了江湖帮派的副帮主,这些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是半点不觉得有何不妥,只让人觉得豪气顿生,也不恼怒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小虎与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可有嫌隙,如何招惹上的。接着便把之前看到的种种讲与了小虎听,一来二去,好不容易说个明白,小虎却不知道云藏锋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藏锋也是不解其中的缘由,只推说大概是看岔了,兴许那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只是路过看热闹的也保不准。但是心中暗暗留意着这个公子,同桌二人都是与云藏锋日日相处之人,哪里能不知道云藏锋心中另有他想,但也不追问,只是喝酒聊天。

当小虎问及云藏锋他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云藏锋却是一阵推辞,说道:“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与那些畜生鏖战之后便从月阴山中跑了出来,之后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才找对了路走出来,发现已是两日之后了。路上偷人衣物,劫人钱财,最后便到了此处。”

云藏锋也没有提分兵的事情,只怕被人给听了去。酒足饭饱,众人让给了小虎两件合身的好衣服,然后接着准备上路。钱财全部都交给了云藏锋暂时保管,所以自然由云藏锋前去结账。

来到前面,云藏锋将酒肆老板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老板,我且问你,这城中可有一位公子,约莫十六七岁模样,剑眉入鬓,嘴唇薄长,左边脸上有一颗黑痣。”

老板跟随祖上来此之时年岁已经不小,当然神智已经全部打开,又在这里落脚住了许多年,对于城中大小事情也是知道一些。这酒肆当中本来就是消息集散之地,他只琢磨了片刻之后便恍然道:“那是乌木家的小公子,可谓是乌木家的掌中宝了。他先前五位哥哥都各自在七八岁的时候夭折,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被宠得不像话。客官,你想做什么?”

云藏锋对着老板神秘一笑,说道:“这不劳您费心了,给你银子,酒食都算在里面。如果有多的,只当是给我提供消息的费用了,多谢。”

话说完,云藏锋便想要走。酒肆老板却拉住了云藏锋的袍袖说道:“先前听诸位言辞,不是马匪也是山贼,说要去做什么买卖,恐怕也是无本的买卖。我原本是一个小人,不该管贵人事,只是见你等与我同国,还是要说上两句。”

云藏锋对这个酒肆老板的印象不弱,当即说道:“老板有话说来便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听着。”

老板点了点头说道:“乌木家权大势大,不可轻易得罪,如果要打乌木家的主意,恐怕客官是将脑袋往阎王爷那里送。看你们的面相,或者是劫富济贫的侠盗,莫要因为一时贪念做些不知深浅的事情,还是接着前行吧。”

“有劳老板费心了。你且放宽心,我等自有分寸,即便事迹败露,也决计不会连累老板你的。”云藏锋抱拳离去。

老板还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云藏锋带人出了酒肆之后,便吩咐道:“你们从西边出城,找一个地方安营扎寨等我回来,我要在此城中做些事情。”

众人应诺,便随即离去。小虎以及胡璃向来与云藏锋形影不离,这一次自然也是跟着云藏锋在城中四处闲逛起来。一路上,云藏锋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与两人听,两人这才了然。

先前在进城门之时云藏锋就还在想是不是有一个富家公子可以让自己冒充一下, 没想到这就送上了门来。只需要取得这位公子身上的随身物件以及衣物,除了在此城当中,之后恐怕也就可以大摇大摆以这位公子的身份行走在这西疆国国境当中了。

从酒肆老板嘴里面听说这个家族姓乌木,云藏锋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黄沙城大战过的乌木茶。他最开始的时候还认为乌木茶姓乌,哪里知道这西疆人的姓氏与汉唐王朝的姓氏想差许多。

或许这二者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又或者两者之间只是恰巧同姓,总之还是需要探查一番才能够发现端倪。

三人在城中闲逛,身上穿着也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并无人怀疑几人的身份。只是如此走了一圈,在这城中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大户人家的迹象。毕竟这个城镇也算不上大,三人边走边看,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走了一圈。

“或许那乌木家的少爷早已经离城而去,我们这番看来是白费功夫了,也罢,还是趁早离开吧。夜长梦多,再多待数刻,只怕被人发现了踪迹,于大事不利。”云藏锋叹息了一声,对小虎和胡璃二人说道。

两人均是点了点头,有没有这一番机缘也无伤大雅。有了乌木公子那一身衣物,只能算是行事方便一些,即便是没有,那也不影响他们在西疆国境内的潜伏行进。

三人打西门而出,正待要去与手下众将士汇合之时,却见西门外一颗树下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在与一众孩童嬉戏。那人黑布蒙住眼睛,四处乱摸,好像是在玩汉唐王朝的孩童经常玩的捉迷藏游戏。

蒙住眼睛之人剑眉入鬓,嘴唇薄长,脸上有一颗黑痣,不显得难看,却多了几分秀美。不是乌木公子又是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云藏锋脸上笑意盈盈,急忙靠了过去。待走近了,那乌木公子耳朵一动,转身便抓住了云藏锋的胸脯,嘴里不住喊叫着一些什么,是西疆话,三人均是不懂。

乌木少爷仿佛察觉到不对,取下黑布,吓了一跳,后跃一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不过这一次,这位少爷说的可就是汉唐话了。云藏锋像是一个怪叔叔一般靠近乌木家少爷说道:“你会说汉唐话就太好了,我且问你,为何要带着这群孩童欺辱与他?”

那乌木少爷似乎也不畏惧,说道:“叔父说汉táng rén都是坏人,自然要打。我心里面惧他,不敢打他不可以么?怎么,你们是来报仇的?我可告诉你们,我的侍卫就在附近,片刻便来,到时候谁打谁还说不定呢。”

云藏锋看了小虎一眼,知道不宜再拖下去,一掌拍在乌木少爷的后劲上面,迅速拿走了其身上的值钱物件,便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粮草队伍

“糟了。”一边走一边将乌木少爷的衣服给换上,等快要到众将士扎营的地方,云藏锋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大喊了一声。

刚才几人一听闻乌木家的家臣侍卫就在附近就慌了神,只想着几人虽然不惧这些喽啰,但是如果被人发现,必然会暴露几人汉táng rén的身份。在这种非常时期,几个汉táng rén突然出现在了西疆国腹地,难免会惹人怀疑,加上每个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恐怕会给计划带来十分大的阻碍,所以一个个都飞快的离开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云藏锋突然大叫了一声,惹得小虎和胡璃都侧目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掉下了什么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只是忘记了问那个小家伙和之前那个叫做乌木茶的西疆国国师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呢。也罢,既然忘了也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尽管云藏锋的嘴里是这样说,但是胡璃和小虎还是能够从云藏锋的眼神当中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十分在意。胡璃上前握住云藏锋的手说道:“这件事情很值得在意吗?那个孩子和乌木茶的关系?”

温柔可人的胡璃总是能够让云藏锋在大多数情况下面都放松下来,他笑着对胡璃说道:“没什么事情,只不过乌木茶被那个神秘人救走的时候所说的话总是让我念念不忘,直觉告诉我,或许在这一次的行动当中,这个乌木茶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对胡璃说完,云藏锋将双手往后面一背,给人一种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感觉,然后说道:“也没什么啦。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他的家臣和侍卫即便是有那几个孩子的口供,加上乌木茶自己醒来之后的证词,也应该会认为我们只是一伙游离在西疆国境内的汉唐王朝匪徒吧,毕竟酒肆老板就是这样想的,他们一定能够查到那里。无形之中,这个老板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

“既然如此还是快点赶路吧。西疆国的贵族势力庞大,按照贵族品级的不同,可以拥有的土地数量和奴隶数量也不同,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乌木家的人,恐怕会陷入一番苦战。难说在西疆国有没有可以与你我一战的高手啊。”小虎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的催促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三人这才重新出发。走出来不到一里地,便远远可以看见扎营值守的将士们,众人这才重新汇合。之前已经在酒肆当中吃饱喝足,眼下经过这么一阵闹腾,酒劲也已经散去大半,所以云藏锋一到众人面前,便当即带领所有人继续向西进发。

虽然已经有了一层乌木少爷的身份作为掩护,云藏锋终究还是不敢大摇大摆地带着所有人从城镇当中经过,还是按照往常一般,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能够少进城就少进城。

路过一些小的村镇的时候,村民和牧民往往侧目看着这一众人。不知道为何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会到这样一个地方来闲逛。兴许是因为云藏锋身边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胡璃,后来便传出来一个贵族公子来到平民当中强抢姑娘的传闻。

这件事情也是在两三天之后,云藏锋才从一些牧民的口中听说的。只因为他们仅仅是路过一个村庄,那些村庄当中的妇女就忙不迭的隐藏起来,原本在外面玩耍的女童也会被双亲给抱进房子里面去。

人人都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一行声势还算浩大的队伍。云藏锋不禁苦笑,这样的情况与他们以军队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入西疆腹地也没有什么区别嘛,不过还算让人放心的是,既然他们这么防备着这群所谓的“贵族”,那就说明这些人都不会去报官。

以云藏锋的经验来看,无论是在哪一个地方,普通的百姓都会有一种官官相护的观念。在他们眼里看来,想要在官府那里告倒贵族或者是寻求保护都是做不到的,因为权与钱总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勾当,当官的总会对贵族有一种偏袒。很多时候,这些百姓想的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不是全部的官都会成为钱的牛马,但是在西疆国,贵族当中几乎都有在朝为官之人,想要从官府的角度来寻求帮助总会变成一种奢望。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云藏锋来说都只是一个小插曲,根本不能够影响他的心情。有了乌木少爷的这一层皮之后,做所有的事情都方便了许多,这小日子舒服得简直就不像是来打仗的,而是像带着自己的部下来这里游山玩水。

反正有乌木家的人擦屁股,云藏锋路过一个地方的情形基本就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心里面倒是有些愧疚,但是总比让所有人都忍饿挨冻要好得多了。村民见到这贵族公子闯进家门抢拿家中柴米,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够在一群大汉的阴影之下抱成一团,缩在某一个被规定好了的角落瑟瑟发抖。

这一天行至晌午,距离西疆国的王都大概还有十多天的路程。云藏锋刚刚才察看完地图便觉得腹中饥饿,一看日头,午时三刻都已经过了。

“所有人停下歇脚,埋锅造饭,咱们就在这里吃过了再走。你们几个去四周探探路,观察观察情况,有什么异状立马前来汇报。”云藏锋已经当惯了贵族少爷,行事之间总带着一些纨绔子弟的习性,好在这些将士都是习惯了云藏锋作为将军呼来喝去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藏锋才会肆无忌惮在西疆过村民的地方抢夺柴米。因为这种无所顾忌和权力无限的感觉总是如此的让人上瘾。

云藏锋本以为只一次探查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没有想到片刻之后便有一人飞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不远处来了一对西疆骑兵,不知道是什么队伍,拉了许多大马车,床上用干草木箱封得严实,不知道装的什么。”

这倒是云藏锋他们进入西疆国国境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西疆军队的消息,他一直都觉得这一路上实在是太顺利了一些,甚至是有些怪异,让他心里发毛。这个时候总算出了一点岔子,倒是让他更加放下心来。

“走,你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云藏锋急忙将还没有生起来的火堆扑灭,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往发现西疆军队的方向跑去。

果真是距离不远,如果让这一支军队再走上一段时间,恐怕就能够发现云藏锋一行人的踪迹了。做惯了贼,即便是转换了身份,也怕见到衙门里面当差的。云藏锋现在就是这个心态,即便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潜入西疆国准备偷袭的敌军将领,见到了西疆国的部队心里也是一阵阵发虚。

倒不是害怕被人抓住,成为俘虏,而是怕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暴露了行踪,让接下来的计划无法进行。

此处是一个山坳,下面有一条路通上来。看这只军队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要去边境。如此一来,这支军队一定要经过云藏锋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坡。

小虎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一支运送物资的部队,不知道这样的部队有多少,都从哪里出发。此处是东西交通的必经之地,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我们的行迹就暴露了。”

云藏锋对此深以为然:“没错,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恐怕大事不妙。这样,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现在敌人距离我们还有一些距离,我们快些准备,然后速战速决。所有人都记住,不留活口,不要说话。”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应诺。云藏锋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以免被人察觉。众人拿出一块黑布蒙住口鼻部分,只留一双黑眼睛露在外面。云藏锋估摸了一下西疆军队的距离,见已经快要登上小道,便将大手一挥,一行人呼喊着就冲了出去。

西疆部队带头的是一个小校,正优哉游哉的骑马唱曲,突然见到十几名蒙面人冲杀出来,也不说话,见人便砍。小校立马指挥迎敌,一边防守,一边用西疆话说道:“不知道是哪一路英雄好汉,我们这送的是军用粮草和武器,莫要拦了去路,叫你的营地遭兵刃之祸。”

所有的蒙面人对小校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不住砍杀。尤其带头三人,武艺高超,在队伍当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眨眼之间便已经斩落数颗头颅。众人手上拿的都不是汉唐王朝的战刀,而是在乡野之中发现的西疆弯刀,成色不行,但是也要看使用的人是谁。

这便是云藏锋的谨慎之处,即便是不愿意留活口,也不会暴露自己这一边丝毫的信息。小校见情况不对,驾马便往来处奔逃,云藏锋见状飞身去夺此人首级,却慢了半步,落在马尾之后。

众人已经将数十人的队伍杀了大半,回头看去,只见云藏锋单手抓住马尾,那马竟然寸步难行,人立而起。云藏锋趁机翻到马背之上,那小校仍在说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致也不过是求饶的懦弱之语,见云藏锋不为所动,便眼珠一转,说了两句大侠饶命。这两句却是汉唐话。

听到乡音,云藏锋心下惊愕,莫不是暴露了身份。当即有种做贼心虚之感,将弯刀一转,便抹了小校的脖子。

驱马回到众人跟前,云藏锋问道:“可察看了?箱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小虎回答道:“都是粮草和武器,数量不多,应该不止这一支队伍在这条路上运送东西,我们得小心一些。”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刚才那小校用汉唐话向我求饶,只怕我们可能露出什么马脚来了。大家都尽可能多拿粮食和草料,拿不走的都给烧了,莫要给敌人留下。兵器也不多,一人带上两把,找个地方给扔了。”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飞快地打扫战场。此次虽然取得一场大胜仗,可是云藏锋心里面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九章 信使

“糟了。”一边走一边将乌木少爷的衣服给换上,等快要到众将士扎营的地方,云藏锋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大喊了一声。

刚才几人一听闻乌木家的家臣侍卫就在附近就慌了神,只想着几人虽然不惧这些喽啰,但是如果被人发现,必然会暴露几人汉táng rén的身份。在这种非常时期,几个汉táng rén突然出现在了西疆国腹地,难免会惹人怀疑,加上每个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恐怕会给计划带来十分大的阻碍,所以一个个都飞快的离开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云藏锋突然大叫了一声,惹得小虎和胡璃都侧目问道:“怎么了?莫不是掉下了什么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只是忘记了问那个小家伙和之前那个叫做乌木茶的西疆国国师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呢。也罢,既然忘了也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尽管云藏锋的嘴里是这样说,但是胡璃和小虎还是能够从云藏锋的眼神当中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十分在意。胡璃上前握住云藏锋的手说道:“这件事情很值得在意吗?那个孩子和乌木茶的关系?”

温柔可人的胡璃总是能够让云藏锋在大多数情况下面都放松下来,他笑着对胡璃说道:“没什么事情,只不过乌木茶被那个神秘人救走的时候所说的话总是让我念念不忘,直觉告诉我,或许在这一次的行动当中,这个乌木茶会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对胡璃说完,云藏锋将双手往后面一背,给人一种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感觉,然后说道:“也没什么啦。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他的家臣和侍卫即便是有那几个孩子的口供,加上乌木茶自己醒来之后的证词,也应该会认为我们只是一伙游离在西疆国境内的汉唐王朝匪徒吧,毕竟酒肆老板就是这样想的,他们一定能够查到那里。无形之中,这个老板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

“既然如此还是快点赶路吧。西疆国的贵族势力庞大,按照贵族品级的不同,可以拥有的土地数量和奴隶数量也不同,如果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乌木家的人,恐怕会陷入一番苦战。难说在西疆国有没有可以与你我一战的高手啊。”小虎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的催促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三人这才重新出发。走出来不到一里地,便远远可以看见扎营值守的将士们,众人这才重新汇合。之前已经在酒肆当中吃饱喝足,眼下经过这么一阵闹腾,酒劲也已经散去大半,所以云藏锋一到众人面前,便当即带领所有人继续向西进发。

虽然已经有了一层乌木少爷的身份作为掩护,云藏锋终究还是不敢大摇大摆地带着所有人从城镇当中经过,还是按照往常一般,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能够少进城就少进城。

路过一些小的村镇的时候,村民和牧民往往侧目看着这一众人。不知道为何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会到这样一个地方来闲逛。兴许是因为云藏锋身边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胡璃,后来便传出来一个贵族公子来到平民当中强抢姑娘的传闻。

这件事情也是在两三天之后,云藏锋才从一些牧民的口中听说的。只因为他们仅仅是路过一个村庄,那些村庄当中的妇女就忙不迭的隐藏起来,原本在外面玩耍的女童也会被双亲给抱进房子里面去。

人人都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一行声势还算浩大的队伍。云藏锋不禁苦笑,这样的情况与他们以军队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入西疆腹地也没有什么区别嘛,不过还算让人放心的是,既然他们这么防备着这群所谓的“贵族”,那就说明这些人都不会去报官。

以云藏锋的经验来看,无论是在哪一个地方,普通的百姓都会有一种官官相护的观念。在他们眼里看来,想要在官府那里告倒贵族或者是寻求保护都是做不到的,因为权与钱总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勾当,当官的总会对贵族有一种偏袒。很多时候,这些百姓想的也是有道理的,虽然不是全部的官都会成为钱的牛马,但是在西疆国,贵族当中几乎都有在朝为官之人,想要从官府的角度来寻求帮助总会变成一种奢望。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云藏锋来说都只是一个小插曲,根本不能够影响他的心情。有了乌木少爷的这一层皮之后,做所有的事情都方便了许多,这小日子舒服得简直就不像是来打仗的,而是像带着自己的部下来这里游山玩水。

反正有乌木家的人擦屁股,云藏锋路过一个地方的情形基本就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心里面倒是有些愧疚,但是总比让所有人都忍饿挨冻要好得多了。村民见到这贵族公子闯进家门抢拿家中柴米,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够在一群大汉的阴影之下抱成一团,缩在某一个被规定好了的角落瑟瑟发抖。

这一天行至晌午,距离西疆国的王都大概还有十多天的路程。云藏锋刚刚才察看完地图便觉得腹中饥饿,一看日头,午时三刻都已经过了。

“所有人停下歇脚,埋锅造饭,咱们就在这里吃过了再走。你们几个去四周探探路,观察观察情况,有什么异状立马前来汇报。”云藏锋已经当惯了贵族少爷,行事之间总带着一些纨绔子弟的习性,好在这些将士都是习惯了云藏锋作为将军呼来喝去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藏锋才会肆无忌惮在西疆过村民的地方抢夺柴米。因为这种无所顾忌和权力无限的感觉总是如此的让人上瘾。

云藏锋本以为只一次探查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没有想到片刻之后便有一人飞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不远处来了一对西疆骑兵,不知道是什么队伍,拉了许多大马车,床上用干草木箱封得严实,不知道装的什么。”

这倒是云藏锋他们进入西疆国国境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西疆军队的消息,他一直都觉得这一路上实在是太顺利了一些,甚至是有些怪异,让他心里发毛。这个时候总算出了一点岔子,倒是让他更加放下心来。

“走,你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云藏锋急忙将还没有生起来的火堆扑灭,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往发现西疆军队的方向跑去。

果真是距离不远,如果让这一支军队再走上一段时间,恐怕就能够发现云藏锋一行人的踪迹了。做惯了贼,即便是转换了身份,也怕见到衙门里面当差的。云藏锋现在就是这个心态,即便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潜入西疆国准备偷袭的敌军将领,见到了西疆国的部队心里也是一阵阵发虚。

倒不是害怕被人抓住,成为俘虏,而是怕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就暴露了行踪,让接下来的计划无法进行。

此处是一个山坳,下面有一条路通上来。看这只军队行进的方向,应该是要去边境。如此一来,这支军队一定要经过云藏锋他们所在的这个山坡。

小虎说道:“看起来应该是一支运送物资的部队,不知道这样的部队有多少,都从哪里出发。此处是东西交通的必经之地,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我们的行迹就暴露了。”

云藏锋对此深以为然:“没错,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恐怕大事不妙。这样,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现在敌人距离我们还有一些距离,我们快些准备,然后速战速决。所有人都记住,不留活口,不要说话。”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应诺。云藏锋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以免被人察觉。众人拿出一块黑布蒙住口鼻部分,只留一双黑眼睛露在外面。云藏锋估摸了一下西疆军队的距离,见已经快要登上小道,便将大手一挥,一行人呼喊着就冲了出去。

西疆部队带头的是一个小校,正优哉游哉的骑马唱曲,突然见到十几名蒙面人冲杀出来,也不说话,见人便砍。小校立马指挥迎敌,一边防守,一边用西疆话说道:“不知道是哪一路英雄好汉,我们这送的是军用粮草和武器,莫要拦了去路,叫你的营地遭兵刃之祸。”

所有的蒙面人对小校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不住砍杀。尤其带头三人,武艺高超,在队伍当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眨眼之间便已经斩落数颗头颅。众人手上拿的都不是汉唐王朝的战刀,而是在乡野之中发现的西疆弯刀,成色不行,但是也要看使用的人是谁。

这便是云藏锋的谨慎之处,即便是不愿意留活口,也不会暴露自己这一边丝毫的信息。小校见情况不对,驾马便往来处奔逃,云藏锋见状飞身去夺此人首级,却慢了半步,落在马尾之后。

众人已经将数十人的队伍杀了大半,回头看去,只见云藏锋单手抓住马尾,那马竟然寸步难行,人立而起。云藏锋趁机翻到马背之上,那小校仍在说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致也不过是求饶的懦弱之语,见云藏锋不为所动,便眼珠一转,说了两句大侠饶命。这两句却是汉唐话。

听到乡音,云藏锋心下惊愕,莫不是暴露了身份。当即有种做贼心虚之感,将弯刀一转,便抹了小校的脖子。

驱马回到众人跟前,云藏锋问道:“可察看了?箱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小虎回答道:“都是粮草和武器,数量不多,应该不止这一支队伍在这条路上运送东西,我们得小心一些。”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刚才那小校用汉唐话向我求饶,只怕我们可能露出什么马脚来了。大家都尽可能多拿粮食和草料,拿不走的都给烧了,莫要给敌人留下。兵器也不多,一人带上两把,找个地方给扔了。”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飞快地打扫战场。此次虽然取得一场大胜仗,可是云藏锋心里面总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章 月亮城

浑身黑气的人从科察尔沁的身边走过,趴在刚才科察尔沁趴的那一个地方,望向天边的落日和云彩,孔洞的眼神里面看不出什么奇异的色彩,只是他说的话里面总有一些留念,就像是回到了一个阔别已久的地方。

“这里很美吧,曾经,我们也生活在这里。我们想做什么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不管是千秋外代的西疆国王还是君临天下的神州之主,你都可以永远永远的占有下去。这天底下所有的财富,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浑身黑气的人所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被烟熏过的嗓子所发出来的,还带着十分寒气,让人心里害怕。

科察尔沁则是一脸的苦笑,不再说话。十年前他认识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当时那个怪物也是这般引诱他,可是那个时候的他被权力和**冲昏了头脑,答应了这个怪物的请求,从此他就变了。

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都会变得十分顺利。他想要篡位,从西疆国南部边境起兵fǎn gong王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就将西疆国所有的城镇收入囊中。反对他的人,全部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死在自己的家里。

他想要长生不老,这个怪物只是出来随手一弹,一道黑气便进入了科察尔沁的身体里面,甚至科察尔沁本人都还没有感受到什么,他就实现了这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当他不再满足于西疆国这一隅之地想要攻打汉唐王朝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不是凭借西疆国一个国家的力量能够做成的事情,便想要去北域诸多部落借兵。北域部族崇尚武力,想要从北域借兵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征服整个北域部族的念头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科察尔沁便做到了。

那个时候的他可谓是最为得意的时刻,风光无限,一人之力鏖战十大部落的所有首领。十人齐心协力的攻势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战场上面的科察尔沁犹如一只洪荒猛兽,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够引发山崩地裂的威势,将十大部落的首领打得心服口服。

越是如此顺利,科察尔沁就越是害怕,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股不同凡响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眼前的这一只怪物既然可以让他拥有现在所有的一切,那么自然也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拿走。

如果这个怪物有所求还好,毕竟还可以讨价还价,大家就当做是做生意,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只要给我相应代价的东西就好了。但是这个怪物从头到尾就提过一个没头没脑的要求,就是让科察尔沁在整个西疆国塑造出一个“神”来,并且要让西疆国人都崇信这个神,家家户户供奉,日日夜夜祭拜,如此便够了。

可是真的就够了吗?科察尔沁觉得一点都不够。因为比起这个怪物给他带来的东西,创造一个神这点事情就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想做一件事情,便有无数的聪明人去帮他做,而且根本不用他亲自开口。

“怎么了?在想什么?”怪物好像是洞察了科察尔沁的心理活动,转过头来问道。

科察尔沁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好奇,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既然你们能够让我坐上人族共尊的位置,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来做?天下共主,神州之王,还有什么是你们求而不得的吗?”

黑气怪物哈哈大笑了一阵,整座楼都因为这个刺耳的笑声而颤抖,他说道:“凡人追求功名利禄,权力美色,长生不老,这些不过是一些外物罢了。功名利禄如同过眼云烟,权力美色更是白骨皮相。长生不老还有点意思,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活了多久了,早就活得够了。如果你不是一个凡人,自然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说完这些话,黑气怪物便真的融通一团黑气一般消散了。科察尔沁这才发觉自己在和这个怪物对话的时候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背上的冷汗已经将他的后背和衣服紧紧黏在了一起,他大口喘息了几下,然后又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这才神色如常走下了高楼。

自从云藏锋一行人走入西疆国界,已经过了将近半月有余的时间,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日夜兼程,不断赶路,其中也有不少次差点被敌人发现,但是终究都化险为夷。过程虽然惊心动魄,却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美好事情发生,没有什么měi nu出现在云藏锋的身边,只有一个胡璃,也没有什么天降的奇缘,除了月阴山中的那个白发老头。

只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云藏锋一直让所有人都留意有没有其他的云家军出现在他们身边,但是一直一无所获。

距离西疆国王都最近的一座城镇叫做月亮城。传闻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此城当中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天上的月亮落到了这里,之后又飞了回去,从那以后在月亮城当中见到的每一个月亮都是满月。

传闻是否属实已经不可考究,这月亮城的月亮还是会有阴晴圆缺,并不是日日月圆。不过月亮城中有一个跟传闻当中很相似的湖泊,湖泊里面的水会跟着月亮的圆缺变化。月缺之时,湖里面的水就像是被人喝了一半,月圆之时,圆形的湖泊里面就会跟满月一样盛满了干净澄澈的湖水。总之,这个湖泊的样子会对应着月亮的样子发生变化。

如此一来,这个月亮城也算是名不虚传。

这一天云藏锋等人就来到此城当中,进入城中之后云藏锋便决定暂时不再前进了。再往前走就是西疆国的国都,但是云藏锋的大军还没有汇聚到一处,如果这个时候单独行动,云藏锋担心会有不妥。

并且关于行刺的详细计划并没有被筹划出来,所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打磨,还不如在此等候,等待着洪家少爷和刀疤脸他们的到来。

西疆国王都周围一共有五座比较大的城镇,这五座城镇将西疆国王都拱卫在中央。从东边过来最有可能进入的就是位于东侧的月亮城和月亮城北方的青木关。说来奇怪,这其余四城分别以白金、青木、赤炎、黄土五色五行为名,偏偏原本名为玄水城的月亮城名字被人改了,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这些典故自然是一路走来从西疆的百姓口中得知的。这些日子虽然平淡,但是云藏锋也不是没有事情可以做,随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对手越来越强,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放松对于自身的xiu liàn。

《化龙诀》是云藏锋从紫嫣那里拿到手的gong fǎ,原本刻在一块兽骨之上,也是上一代妖王龙轩的遗作。云藏锋吃了九彩龙灵果之后,体内血液被转化成如同龙血一般充满充沛阳气和霸气血液,故而可以xiu liàn此书。但是这本书在十年间已经被他练到了第一个瓶颈处,之前在黄沙城一战,借由雷蛇之力淬体,终于突破,第二阶段的《化龙诀》正在慢慢进步,相信不久之后便可以见到奇效。

在战技这一块云藏锋所学一直十分驳杂,不仅有在天奇峰诸多师父所传授的gong fǎ,如《撼海苍龙拳》、剑中三境、符箓阵法等等,还有自己因为奇遇在枯井中发现的无尽剑法之流,更兼具了九玄门的基础功夫。只可惜,这些功夫云藏锋早就在心里面演练了无数遍,大多数都需要充沛的内力作为运转的源泉,否则徒有心法、身法等等也是枉费。

最近他又从月阴秘境中得了一本魂道xiu liàn一途的秘法《炼魂诀》,这本书云藏锋目前还在阅览,算是连门槛都没有摸到的阶段。云藏锋不知道《炼魂诀》与玉娘之前xiu liàn的《定魂紫云功》又有什么差别。

只不过光是从名字也看得出来那个老头藏私了,这《炼魂诀》不知道比他自己xiu liàn的《定魂紫云功》低了多少个档次。

只是云藏锋自己也不可能想到《炼魂诀》和《定魂紫云功》本来就千差万别,魂体xiu liàn全靠魂力,而《定魂紫云功》本身就是起到一个稳固魂体、增长魂力的gong fǎ,《炼魂诀》则是锻炼活人身体当中的三魂七魄,让魂识更加凝练坚固,从而让xiu liàn其他gong fǎ的效果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白发老者此举也算是对得住云藏锋了。

一行人进入城中,有了乌木少爷这一层身份作掩护,进城之时的守城官兵只是草草盘问了一下,便放行了。这些平民百姓并不认识每一个地区的贵族,但是在西疆国的律条当中贵族和平民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包括身上的衣着还有配饰都有相当的要求用以区分,所以在见到云藏锋的穿着打扮之后,几乎没有一个守城官兵敢轻易得罪他们。

进了城,众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店住下。胡璃的身份因为云藏锋身份的转变也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云藏锋的随身侍妾,其他人都是家里面的侍卫奴仆,自然不可能住在一起。

云藏锋自己开了一间上房,让小虎和其他人包下了两间通铺,这十几个士兵就分别住在两间大通铺房间当中。有小虎管着这群士兵,云藏锋也放心许多。

待在这月亮城当中也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云藏锋也算是捞得一些空闲。将一路上打家劫舍换来的银钱给大家分了一份,让他们能够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好好休息休息。而他自己则是打算将自己所修习的所有gong fǎ都整理一遍。

闲暇之余还可以与胡璃出门去游玩一番。待了这么些天,云藏锋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西疆话,与人交流不至于露出什么马脚,只要少跟人对话,也不怕碍事。

总是,剩下的时间只需要等待着洪家少爷带兵前来汇合便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雨中

当天夜里,天色空蒙,更难得的是在西疆国境内下起了小雨。月亮城当中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一种自己所追寻的浪漫,即便是在这样的下雨天也没有各自回到家里,反而是收起了自己的摊位,带着自己另外一半的伴侣在这蒙蒙细雨中漫步游走长街之上。

客栈之中人声鼎沸,仿佛窗外的小雨更增添了屋内几分热闹的气息,喝酒划拳之声便更加热烈起来。先前云藏锋将手中的银子分给了众人,几人本来打算出去花天酒地,在这西疆腹地当中也尝一尝这月亮国姑娘的滋味如何,却不曾想天公不作美,下了一场小雨阻拦了众人的去路。

兴许是小雨足够寒冷,浇灭了几人的ji qing火苗,只想留在这客栈之中,好好喝上一壶。既然尝不到西疆姑娘的一点朱唇,品一品这西疆的烈酒也是一桩美事。天寒地冻,云藏锋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曾在渝州城吃的便炉来,这种天气聚在一堂,锅中的水气和杯子里面的酒气都被炉子下的小火一烘便升腾起来,足以让人胃里和心里都暖成一块。

众将士来自五湖四海,不当兵的时候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家里面除了过年时节还能够吃上两块腊肉,平素里都是吃糠咽菜,哪里见过这许多花样。

在这个地方虽然工具不甚齐全,做出来的便炉也没有渝州当地人所炒的底料那般香气四溢,但是也足够让人嘴馋。几人吩咐了客栈中的小二去街上采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在西疆国境内,水中游的很少见,但是地上跑的却是不少,客栈中本身就存有一些牛羊肉,小二又去买了些素食回来,放进铜锅当中煮了一大盆。

月亮城在这个时候很少有外客路过,客栈当中的客人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在西江的客栈当中,反而是一群汉唐王朝的将士吃得热火朝天。

客栈老板端了一根小木凳坐在客栈门口,斜斜倚着门框,外衣上缝的口袋里面装了一把胡豆,自己拿了一壶烧酒自饮自酌,仿佛这冷风下酒也是最好不过。云藏锋回头看他,之间客栈老板摇头晃脑,嘴里面哼唱着当地的歌谣,好不自在的一副模样。

云藏锋看了一阵,便转过来对小虎说道:“小虎哥,你看那老板,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真有那么一股子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的意思。”

小虎也瞅了一眼,说道:“是。世间之人为名为利争斗一身,若是有这老板一半,这江湖便该少了多少纷争。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自己要想定下来,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世上苦恼多,你我又何必去想这些,只今天在他乡能够欢聚一堂,饮酒作乐又有什么不美之处。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余之事休提。”

说着小虎端起了酒杯便和云藏锋吃了一盏,云藏锋心知小虎一辈子过得曲折。这酒后之言只怕是自己对这江湖不平,对这命运不公的感叹。

云藏锋不好揭人伤疤,其余一些将士问询小虎的身上状况,不好当面问的,也曾私下里问过云藏锋。云藏锋却也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告诉前来问询的将士们,旁人之事莫要多嘴,只需要管好自己便罢。

他再去看那客栈老板,心里面也起了结交之心,对席上会说西疆话的将士说道:“你去将老板请来同桌吃酒,便说是我请客。务必以礼相待,如若老板婉拒,也不要强求。你这便去吧。”

过不片刻,那将士便将客栈老板请来桌上。老板以礼相持,同桌上诸位一一见礼,开口便是一口略有口音的汉唐话:“诸位有礼,小老儿叨扰了。活了四五十载,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只怕是放眼汉唐与西疆两地,也难寻见。”

小虎见老板口吐汉唐话,顷刻间已经将“烧火棍”握在了手中,只需要眨眼的功夫,包管叫着不识武功的小老头人头落地,命丧当场。他看向云藏锋,却见云藏锋摇了摇头,这才将紧握“烧火棍”的手放松了一些。

这期间众人与客栈老板谈笑风生,一切如常。殊不知这桌上的杀机已经转了一遍。问及老板为何说汉唐话,老板言道:“几位开口便是异邦言语,旁人不识得,我却是识得。只因年幼之时,这月亮城曾有一个汉唐王朝的先生在城中教人佛法,我便是其中一名学生。只可惜先生在此处十年,却也没有发展出什么信众,最终是离开了此处。”

之后老板又感叹道:“转眼间已经三十余年过去了,不知道先生是否安好。佛法倒是没有学精,这汉唐王朝的风土人情却知晓了不少,总算是比城中的居民多了一些见识。”

众人见老板谈吐不凡却又并不高高在上、自恃身份,多言语下来便多有好感,开起玩笑来也是荤素不忌,谈及之前的想法,那老板道:“诸位想要吃些花酒,这又有何难。我差小二去旁边花楼当中请些姑娘作陪便是。”

老板估计也是酒劲上头,当即也不管在座还有一位姑娘,便吩咐小二去另一条街上的花楼请几个姑娘来作陪。不过老板自己心里也是门清,趁着小二去找人的功夫,便对这边将士们说道:“诸位,姑娘我给你们叫来,但是小老儿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够折本。这花销还得各位自己担待着了。”

众人这才哈哈大笑,话言话语当中都是说老板言重了,怎能使老板多有开销。云藏锋看众人也真是喝多了,又恐怕胡璃不喜,便拉起了胡璃的手说道:“出去走走?后面的事情恐怕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胡璃还没有答应,便有一个年纪轻的小兵说道:“是极是极,公子带着夫人出去走走,我们玩耍得也放得开些。”

一个老兵也接着酒劲跟着起哄道:“夫人貌美如花如同天仙下凡,公子自然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公子且带着夫人出去走动走动,醒醒酒气,我等等候二位归来便是。”一众打趣之声此起彼伏,云藏锋扶额故作头疼状,然后转过头来饱含歉意对一脸茫然的胡璃说道:“看来这些家伙是真的喝多了。我们走吧。”

临走之时,云藏锋又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小心行事,莫要误了大事。小虎哥,你盯着他们,叫他们少吃些酒。”小虎对着云藏锋忙不迭地点头说道:“你去吧,我自然省得此中厉害,必不叫误了大事。”

二人携手出得门来,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比天晴之时人少。远远望见客栈小二在前头带路,后面跟着几个撑着身披蓑衣的姑娘,烟雨之中也瞧不见容貌,不知道是美是丑。云藏锋心中暗自祈祷,这些将士莫要因为美色而坏了大事。

月亮城的雨水很轻,雨点也不大,只教人面容微微打湿却又不至于衣襟尽数湿透。街上无数年轻男女十指紧扣,在街头巷尾依偎着说些悄悄话。这雨点落在头上,水珠便滞留在行人发丝之上,如同一粒粒糖粒粘在头上。

两人出来得急,不曾带有什么遮风挡雨的器具,空中的水汽遇到两人身上的热气便一阵阵冒烟,也是一副奇景了。两人看着对方头上都有水汽凝结,不由得会心一笑,胡璃比云藏锋矮上许多,只踮起脚尖去替云藏锋抹掉头顶的水珠。

胡璃一踮起脚,两人便贴得近了许多。胡璃身上的气味因为喝了些水酒变得更加浓郁,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直朝着云藏锋的鼻孔里面钻。云藏锋心里面如同猫抓,却又受缚于两人的表面关系,更加不愿意在背着龙灵的时候做些下流之事,这才忍耐了下来。

胡璃不通男女之事,凡世间种种皆从书本上面获得,只懂得别人对她好她便对别人好的道理。故而丝毫不明白之事将水珠拂去,为何云藏锋就变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酒后淋雨,受了风寒?要不我们回到客栈去,请个郎中给你瞧瞧病。”胡璃关切地问云藏锋是否身体有恙,云藏锋却是暗自腹诽胡璃是个傻蛋,要知道他有宝物以及神功护体,寻常刀剑之伤尚且不放在眼里,又岂能被细雨寒气所伤。

但是这先天的本能最是难以控制,云藏锋又不得对胡璃明言,只能故作无事地说道:“我没有事。小胡璃,我听说这月亮城的月湖是一个天下不可多得之景,想来今日细雨朦胧,却不知道是如何一个景象,你我这便去瞧瞧可好。”

胡璃哪有不肯。自打被云藏锋从五庙村鬼市救出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芳心明许,就算云藏锋让她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在话下, 只是去看看月湖又有什么难处了?

两人携手来到湖边,胡璃只觉得烟雨虽然并不大,但是身上沾染得多了也不甚妥帖,便将头上所佩戴的事物全部取下。平日里被盘起的黑发遮盖住的两只狐狸耳朵便冒了出来,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落下,胡璃自己用手将上面的水珠抹去,然后再轻轻一甩,将头发悉数甩到身后去。

这个动作像极了人类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女子天生便会如此撩人。云藏锋只觉得在这月光之下,朦胧烟雨之中,再也没有比这般景象更美的了。龙灵和他虽然也是情真意切,却只有十一二岁女子的容貌,便是十分美丽,也只是一个美人胚子,不叫人兴起半分邪念,只有这天生妩媚的狐族,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百分的you huo力。

云藏锋只坐在一边瞧着胡璃自己玩耍,胡璃一见湖泊便欢欣不已,嬉笑着脱去脚下靴子,一脚踩入湖中,眼下是残月,那没有水的湖边尽是稀泥。胡璃白皙如雪的素足,五根脚趾如同蚕豆,肥美可爱,映照着月光更是白得晃眼,一脚踩入湖边污泥当中,更让云藏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只有一种异动。

月湖边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转,少年只在一边笑意盈盈看着狐族少女的身影,端是一副好的景象。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情相依托

清冷的月光和朦胧的细雨笼罩着在月亮湖满是稀泥的岸边玩耍的女妖,那女子清丽可人,细眉如柳,鼻梁丰挺,两只乌黑的大眼在黑暗中兀自发亮,却不骇人,更是摄人心魄,让人神往。蜂腰不堪一握,那小巧的两只素足更是洁白如雪,玉雕牙琢,十根细短却又不显得丑陋的脚趾生得恰到好处,反而点缀在那光足之上,如同秀丽的绸缎镶上了高贵的白玉,煞是好看。

趁着四野无人,也想着月色漆黑,云藏锋只在黑夜之中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心里面只想着一句话:这哪是一只狐妖,便是市井传说当中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罢了。

胡璃耍得累了,便来到云藏锋的身边坐下,身上湿漉漉的,柔顺的长发紧贴着鹅颈的弧度蔓延开来。胡璃并不是一个丰腴型的美人,相反却是一个纤瘦的小女子,即便是从上面往下面望也看不见什么深不见底的峡谷,反而是只有云藏锋见过胡璃只着寸缕睡觉的模样,知道这个女孩子哪里才是最有肉的。

“公子,好看吗?我喜欢你这样瞧我。”胡璃平日里话都很少,即便是给了她一千精兵作为部下,让其统帅,平时练兵的职责也是由云藏锋亲自吩咐给所属胡璃麾下的校尉等有些官职在身的家伙。但是胡璃并不是不会开口说话,而是一说话就很直,如同孩童呓语,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很是不知道羞臊。

云藏锋与胡璃相处日久,知道胡璃是一个什么性子,自然也不会少见多怪。这一点也让他可以更加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xié è,至少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云藏锋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顾忌所谓的世俗礼法。

很多时候,面对着可人的胡璃,云藏锋的心里都有一种纠结。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容不容得下他和胡璃的这一段感情。无论是汉唐王朝还是西疆国亦或者是在龙灵所处的妖界都存在着一夫多妻的现象,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只要能够养活自己的妻儿,便是妻妾成群也不会被人诟病,更何况他不抢不夺,对于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心付出。

可越是这样云藏锋便越发不知所措。在他的灵魂当中还融入了一个穿越者崔宇蒙的记忆碎片,在两人魂魄的相互影响之下,他难免会带有一些和他相处的时代不相符合的想法。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好几个女子吗?对另外一个人的付出真的不会伤害到其他的女子吗?

云藏锋想不明白,他也不敢去想。胡璃被他从五庙村鬼市带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云藏锋的身边,胡璃也积极的学习人世间的所有一切,虽然没有从小受到与汉唐王朝的孩子同样的教育,这也就让胡璃对一般的世俗礼法不放在眼中。但是胡璃的努力,云藏锋是一直看在眼中的。

乖巧懂事的胡璃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照顾着云藏锋的饮食起居,她把自己当做一个丫鬟来看待。书里面就是这么写的,一个人在某种场合将另外一个人买下,那被买的那个人就mài shēn给了买的人,自然应该做一些奴仆的工作。

云藏锋能够感受到胡璃对他的好,但是他不知道胡璃对他好,对他千依百顺,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喜欢。他并不觉得胡璃才刚刚接触人世能够分辨这种复杂的感情,所以即便是云藏锋萌生了对胡璃的爱意,他也尽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去触碰胡璃的感情世界。他怕如果有一天胡璃发现她只是感激云藏锋救助她脱离苦海,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她遇到了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或者妖,应该如何自处?

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就像是就如同女子怀胎,日久之后,总是会被人看出来的。云藏锋对胡璃的照顾已经不是一般的救命恩人和受助女子了。如果说两人是义结金兰的兄妹倒是可以说得过去,可是两人又毫不避嫌,日日住在一间屋子里,怎么能够不叫外人多想。

这边的云藏锋心里面是百般纠结,胡璃却好像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她只是笑颜如花,在云藏锋的旁边,容颜美得如同天仙,心里面美得如艳阳高照。

“小胡璃,你真美。”云藏锋盯着胡璃的脸,不知道怎么也就痴傻了,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看胡璃一脸茫然的样子,云藏锋不禁苦笑摇摇头,说道:“你应该是不懂的。”

胡璃自然知道美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不明白云藏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意思。在感情的方面,胡璃就像是一张白纸,纸上得来终觉浅,很多东西是看书学不会的。胡璃也许是看出了云藏锋的失望,她也笑着回了一句:“公子也很美啊。”

听闻此言,云藏锋不禁哈哈大笑,摸了摸胡璃的脑袋。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长相绝非是能够貌比潘安之人,中上之姿甚至都谈不上,而胡璃说他美,也绝不是恭维的话,凭借胡璃的心智应该不懂怎么去恭维一个人。只能说胡璃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所以说出了跟她十分不匹配的话来,让人觉得别扭得可爱。

“或许胡璃只是觉得我对她甚好,所以觉得我美。也或许只是我在妖族算是一个美男子,否则为何龙灵也倾心于我?”云藏锋心中的腹诽自然是不能够被外人给听到的,不过若是龙灵在身旁,两人同心环相互感应,自然能够知道云藏锋这不要脸的想法,并且嗔骂一句不知羞耻。

正暗自思索之间,胡璃突然对云藏锋说道:“公子可善音律?”

“嗯?”云藏锋一脸茫然想胡璃看过去,不知道胡璃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胡璃朝着云藏锋腰间的短笛指了一指,云藏锋便明白了。这短笛还是从乌木少爷那里抢过来的,当时只想着冒充这个傻小子,自然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配备一个齐全,就把这根短笛也从乌木少爷那里给抢了过来了。

云藏锋将短笛从腰间解下,对胡璃说道:“你说这个吗?你不是看到我从那个乌木少爷那里抢过来的吗?这短笛造型奇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演奏方法。小时候也跟着一位师傅学过一些音律,眼下基础总是有一些。”

胡璃轻巧地将头靠在云藏锋的肩膀上面,只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便让云藏锋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遥远了。他曾与龙灵以及柳问情有过这样一番举动,也是如此这般不得动弹。

只听胡璃轻声说道:“公子可否吹奏一曲给胡璃听,胡璃跟随公子已经许久,除了见公子展现武艺,却也没有见到公子其他的本领。今日得闲,难得两人独处,不若公子吹奏一曲, 也算是圆了胡璃的一个念想。”

佳人有求,云藏锋又岂能够不答应。想着便将短笛举到嘴边,试了几个音之后便大约摸到了这短笛的演奏方法。这简易的西疆乐器本来也不算难以掌握,试想一个小童便能够随身携带吹奏,云藏锋从小便受到仙音这种大家的熏陶,自然一摸索就驾轻就熟。

第一次吹奏不算熟练,曲音曲调难以入耳,辗转承合也不够圆润,但胡璃还是一脸的满足。云藏锋自然觉得面子上面有些挂不住,也想要让胡璃能够真正聆听一曲,便再次吹奏了一曲。

这一次福至心灵,吹奏之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与胡璃之间的种种。从五庙村鬼市初相见,她衣不蔽体,自己解袍相助,之后一路不离不弃,从九五城到江宁郡,又为了自己一个想法,从江南富饶之乡到了这西北粗粝大地。一个女子,在这里连一个干净的澡都不能够洗上,可是她却毫无怨言,一直待云藏锋如同以往一般。

拒北城下,以一介女子之身毅然站出来应对西疆四兽王之一的鹰王发出的挑战,帮助云藏锋解围。月阴秘境站在云藏锋的身边不离不弃,凡此种种一一涌上心头,只觉得酸甜苦辣一股脑全部在心里面打翻了,什么滋味都在心里面给填满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不自觉之间,云藏锋便把这一份情感融入到了笛声当中,曲声呜咽比月色更为动人。胡璃越听越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总之心里面难受得紧,也是有甜有苦,笑中含泪,泫然而泣。

一曲奏罢,两人都已经是满脸泪痕,仪态大失。云藏锋替胡璃拭去眼角泪水,打趣道:“怎么就哭了。”

胡璃听闻此言也立刻破涕为笑,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如此,只是听到那笛声,便感同身受。胡璃与公子的种种过往便一一浮现眼前,嬉笑怒骂,生离死别,又是担忧又是欢喜,五味陈杂。眼泪便不听使唤,一股脑全部都涌出来了。”

听胡璃说得平淡,云藏锋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波澜。管这么多又如何呢?伤了一个女子的心,难道放着胡璃不管就不会伤了胡璃的心吗?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既然如此花心不堪,那只能够在日后多多补偿身边这些女子了。

云藏锋看着胡璃,对他说道:“胡璃,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胡璃摇了摇头,却对云藏锋说道:“不懂。不过我却知道若是少了公子,便如同在胡璃心头剜肉一般难受,只盼望日日夜夜跟在公子身边,不求同生共死,但求有生之年日夜相伴。便是吃尽时间百般苦楚,也抵不得曾经失去公子的消息难受。”

两人心知肚明,胡璃说的便是那一次界河之战,为了让胡璃能够逃出生天,云藏锋将胡璃敲晕送上马匹。自己却因为陷入苦战,而晕倒在界河之中。胡璃自然因此以泪洗面,伤透了心。

念及此处,云藏锋不管不顾,低头便吻住了胡璃的朱唇,月色之下,两人的身躯渐渐合在了一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分兵寻人

两人动情一吻之后,心中便再也没有了芥蒂,云藏锋放下了心中的无数顾虑,胡璃也算是让自己的坚守得到了一个理想的回应。知道唇齿相离,两人的身形依旧相依,胡璃这才提到:“公子,不若你在奏一曲,我伴舞给你看,如何?”

云藏锋不知道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是在何时学会了这般高明的舞技,只觉得胡璃的每一步都恰如其分地踩在了自己所奏曲子的节点上,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自然和完美。

其实云藏锋又哪里懂欣赏舞蹈了,胡璃又哪里懂得跳舞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自然而然做出了一些超出自己平时惯性思考的想法。胡璃本身便是一只妖狐,腰肢柔软,加上学武之后对于很多动作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听到了云藏锋的曲子,身子便不由自主跟着曲子舞动,所以才能在没有演练过的情况下做到如此恰到好处。

一曲舞罢,天色也已经晚了,云藏锋拉住胡璃的手,温柔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只怕是那些家伙都已经酩酊大醉,等我们也等得急了。”

对于云藏锋的话,胡璃何曾说过一个“不”字?当即就任由着云藏锋拉着自己的手往来路回去。一路上看见那些互相依偎的男男女女,心里面的感觉也已经改变了一些,只觉得自己也如同他们那般幸福了。

两人携手而回,客栈只留了一扇小门还开着。小二从花楼叫来的姑娘都已经从这些不知道节制的家伙手中拿了银子回去了,整个客栈与之前比较起来便显得冷冷清清。进门一看,客栈老板还在柜台前面算着今天的账,桌椅板凳凌乱地四处散落,一片狼藉。

客栈老板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执手回来,嘴角一丝“果然不出所料”的微笑,然后对二人说道:“两位客官的房中已经备好了热水,天寒地冻,又淋雨沾染了寒气,不如泡个热水澡再歇息吧。”

汉唐王朝的西北边陲水源稀少,喝的水都要节省着使用,在雁回关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对其深有感触。没有想到在西疆国的腹地,竟然还有这样的服务,要知道西疆国各处与雁回关的情况已经差不了多少,只是有的地方要更加轻松一些罢了,却也没有一个地方奢侈到烧一大桶水来洗浴。

云藏锋也没有多问,既然别人已经准备好了,就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当即抱拳颔首答谢。客栈老板对此只是点了点头。云藏锋便带着胡璃上了楼去,他没有心思再去大通铺那边看自己的部下是怎么一个不堪的样子,倒不是因为急色,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将胡璃拿下,只是因为这些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一夜荒唐,此刻一定呼呼大睡,他去和不去都无关大局。

不想拿下胡璃是因为云藏锋觉得胡璃还是太年幼了,不管她已经以妖狐的姿态活了多久,但是作为一个人,胡璃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与龙灵不同,龙灵虽然年幼,但是在天奇峰那个地方,龙灵早就已经了解到了许多许多,而且无论是同心环还是两人身上订立的契约都已经注定了云藏锋和龙灵二人此生注定纠缠不断,早晚的事情便不用迟疑。

但是胡璃这一辈子还很长,云藏锋希望他自己和胡璃都是在一个不会后悔的情况下迈出那一步,这样一来也算是两人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清醒的时候云藏锋犹自责怪自己竟然在敌人的地盘睡得如此深沉,真是被割了脑袋,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余下众人因为酒醉,也都十分昏沉。云藏锋见状不妙,终于是给众人下了一个禁酒令,说道:“眼下还是处在一个不方便的场所,大家还是要注意分寸。这几天酒不许再喝了,等咱们事成了,回到家里面,我带大家去锦绣城的却云楼好好喝上一顿。”

众人应诺,小虎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昨夜实在是太过于荒唐,竟然让他也大醉如此。好在老板并不是一个多疑之人,没有趁夜报官暴露他们一群汉táng rén的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既然已经清醒,那必然不能够闲着,小虎问道:“藏锋,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虽说是在这里等,却也不能够干等着啊。”

云藏锋说道:“这倒是不必担心,我早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从哪里来,要想进入西疆国王都,都必须从白金、青木、赤炎、黄土以及我们所处的月亮城经过。而从我们的方向过来,只有青木关和月亮城两个去处,即便不是在月亮城,那也是再青木关。”

小虎并没有洪家少爷那般聪明,只能够领会其中一二,所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老洪他们在青木关,我们到青木关去等他们?”

云藏锋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急。这两处是必经之所,要想与老洪他们汇合,只需要等候便行了。只是我们不能够确定他们会到两城之中的哪一个去,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分兵两处,一组人在月亮城留守打探老洪他们的消息,另外一组人要去到青木关守着。两组人之间必须有一个或者两个人来回奔走通报状况,否则我们这一支队伍就成了又聋又瞎的废物了。”

“如此,那便安排下来吧。弟兄们也好马上行动起来,多迟一刻,暴露的危险就大一分。”小虎急迫地说道,众人也是纷纷附和着小虎的话。看来经过昨夜,一干人之间的感情又增进了许多,这也是云藏锋希望看到的局面。

身处敌后,团结是最重要的一点。三千人的队伍,云藏锋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之中会出现一个叛徒,毕竟人这么多,怎么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只要有一个人将事情暴露出来,他们在西疆国内就会遭到全国的围剿,到时候就真的是插翅难逃,无处藏身。

什么都不能够保证一个人的绝对忠诚,但是感情增加一分,出现叛徒的概率就会小一点。所有人之间的羁绊增多,在决定的时候就会多考虑一些事情,成为叛徒的成本也就会增加一些。

云藏锋当即便把两组人的安排具体说了,两组人的名单也给定了下来。他自己和胡璃就待在客栈当中,这客栈就相当于大家目前的大本营,云藏锋身为最高统帅和全军的指挥官自然是要稳坐中军。

小虎带人去青木关察看相关的情况,没有人看着这群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云藏锋还真怕他们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在城中惹出什么事情来,即便是不惹大事,打伤打死了当地的百姓也难免惹来大祸。而月亮城这边有自己给看管着,相信出不了什么大事。

决定一下来,小虎便带着人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就出发去青木关一处寻人。出发之前,云藏锋再三叮嘱这一次的目的只是寻人,不得多生事端。小虎接连点头,云藏锋这才放心让几人出发去青木关。

很快,留在月亮城里面打探消息的部下也都被云藏锋给派了出去。云藏锋自己却留在了客栈当中,不是他不想出去寻人,相反他比谁都着急,但是他自己知道,已经有了这么多人在外面寻找,已经算是声势浩大,自己出去与不出去对结果的影响都不算大。并且《炼魂诀》已经入手多日,云藏锋一直没有时间好好xiu liàn,难得四下无人,不如趁机xiu liàn一番。

翻开《炼魂诀》的第一页,上面便是一段晦涩难懂的话,好在云藏锋通读古籍,对于武功秘籍和各种xiu liàn孤本也算是有些研究,这些天来也时常将此书拿出来观摩,对于其中古怪之处的节点都已经想通,这才能够开始xiu liàn。

他让胡璃在一边给他hu fǎ,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扰,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胡璃可以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处理。

等他开始xiu liàn之时,胡璃早就已经守护在门外。腰间别着云藏锋专门替胡璃量身打造的合辙双剑,此刻虽然是一根短棍的模样,但是只要面对敌人,这短棍便会从中分开,抽出便是两柄锋利无双的短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对于胡璃的信任,云藏锋就像是相信自己一样,即便是有胡璃应付不了的敌人,胡璃应该也可以拖住一段时间。而且相信在这月亮城当中,应该是风平浪静,不会有人贸然来犯。

很快,云藏锋便进入了xiu liàn的状态。《炼魂诀》最开始的效果与《化龙诀》颇有相似之处,从天地之间抽取的丝丝缕缕的灵气进入到身体当中,慢慢游走于四肢百骸。只不过《化龙诀》的真气流动最后归于体内各处,融入血肉筋骨当中,而《炼魂诀》的真气最后抵达灵台,进入百会穴,才消散滋养魂魄。

没有一个系统的内gong fǎ门,体内也没有真气,但是云藏锋刻苦钻研了许久的修仙法门,早就有了一定的修为,而他的神魂已经足以让他自己进行内视。

只是这《炼魂诀》的真气无色无形,难以捉摸,虽然能够感觉得到,但是云藏锋却无法像看见《化龙诀》的真气一般看见它。只是《炼魂诀》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一圈之后,便觉得脑内神清气爽,清醒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苦练了大概一个下午的时间,云藏锋不知道自己的魂魄是否发生了什么改变,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天地万物契合了许多,甚至能够察觉灵气在体外流动的轨迹。他没有睁开眼睛也能够感觉得到胡璃在门外趴在房门上面偷听。

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像眼睛一样能够看到,也不像耳朵一样能够听到,仅仅是一种感觉罢了。只是这门功夫的神奇之处便体现了出来,有了这种玄乎其玄的感觉,与人对阵之时,无形中便占了很大便宜。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相聚

只练习了两个周天,云藏锋便停止了《炼魂诀》的xiu liàn。怕只怕这种gong fǎ练到后头会出现什么大的动静,惊扰了这个客栈中休息的人,导致他们一行人被西疆国的势力给盯上。只是运行了两个周天,云藏锋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更加凝实了一些,灵台之中也多了一点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

翻阅了整篇《炼魂诀》,里面也只是提到了xiu liàn的方法,而没有关于各个部分的注释。云藏锋出身九玄门,后来又进入到天奇峰学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大量的仙家gong fǎ,在这些gong fǎ之中,大多数原本都有修习过这本gong fǎ的前辈的经验以及各种注释。

九玄门是一个在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门派,只要是一个门派,修习就已经不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了。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对门中弟子的栽培反而更加的重要,这也是一个优秀的掌门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在修仙门派当中,掌门的修为反而不是最高的。修为高的往往是那些隐世不出或者在外历练的长老等等。只因为掌门往往被门派事务缠身,不能够静下心来去钻研仙法古籍和精深自己的修为。

九玄门倒是一个例外,无忧掌门将手中的事务十分大胆地交给了各个分殿的执掌者,而自己常年蜗居在观星阁xiu liàn。能够成为九玄门明面上辈分最高、修为最高的人,无忧的天资是不容置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需要如同无尘一样在门派里面闭关就可以睥睨天下。

既然要传道于门人,拥有大量的秘笈和xiu liàngong fǎ就是一个门派必要的储备,这些代表了一个门派底蕴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这个门派往往不算十分强大。但是一本gong fǎ不是简单便可以练成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能少。

修仙本来就是逆天行事,每一个修仙者的gong fǎ自然都有大量的风险,如果说一本gong fǎ秘籍没有什么危险,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一本无用的gong fǎ,二是这本gong fǎ已经凌驾于时间大多数gong fǎ之上了。

这也体现了一本书上面的注释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前人的经验不可复制,但是却可以给后来者提供一个参考,让后面修习的人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一些什么情况,在出现哪一些征兆的时候需要注意会不会走火入魔。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际遇不同,天资不同,这也就导致了每一个人在xiu liàn的时候都会遇到不同的状况。但是在如此多的人xiu liàn当中,总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能够提前知道可能出现的意外,也能够减少一分风险。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江湖门派或者是修仙门派是轻而易举建立起来的,必然都是无数人心血的凝结,甚至是生命的代价给后世之人趟出了一条血路来。只不过,也只有成功的人才有机会留下自己的痕迹,那些失败的,要么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要么走火入魔、根基崩坏,再也无缘仙道了。

曾经在九玄门当中,云藏锋在藏书阁看了许多书,有一些威力巨大或者是十分珍贵的gong fǎ,单单是注释这一项就有专门整理出来的一本书,甚至比那本gong fǎ本身都要厚。反观云藏锋手中的这本《炼魂诀》,除了xiu liàn的方法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练出了什么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参考,只希望不要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推开门来,云藏锋看见胡璃还十分笔直地站在门外,手中的合辙双剑保持着一个警惕的姿态,仿佛只要出现什么意外就会随时出鞘,拼死血战。

云藏锋温柔的从胡璃的背后抚摸了一下胡璃的脑袋,徐徐开口说道:“辛苦你了,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没想到这个gong fǎ竟然如此耗时。”

胡璃这才感觉到背后的云藏锋,回过头来甜甜一笑,原本十分警惕的状态也放松下来,手中合辙双剑也被放回腰间。她摇摇头说道:“没事啦,公子感觉怎么样,总感觉公子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却又不知道变化在哪里。”

云藏锋哈哈一笑说道:“也没有吧,可能你只是觉得我xiu liàn了一门新的功夫,总会发生什么改变。其实这门功夫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见到胡璃点了点头,云藏锋才想起来正事。他虽然在xiu liàn当中,却能够感觉到外面时间的变化,之前第一个周天他还能分神关注一下外面发生的事情,对自己感知能力的增强感到惊讶,但是第二个周天的时候就将心神完全沉入道xiu liàn当中,即便感觉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留心。

这个时间却是已经入夜了,之前安排了许多人在城中寻找剩下的云家军弟兄,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只是最开始出来看到胡璃认真的模样,心里面十分感动,便没有想起来此节,这个时候突然醒悟过来,急忙问胡璃道:“小胡璃,出去的弟兄们回来了吗?可有收获。”

胡璃说道:“先前有一个兄弟来找过公子,被我拦下了。我说公子出来之后便会去找他们说话,让他们不要心急。此刻估计还在房中等公子前去呢。”

云藏锋这才拉着胡璃急急忙忙赶到先前众人居住的大通铺房间当中。进了门后发现先前派出去的几个人少了一两个,剩下的人都在房间里面等着,见到云藏锋拉着胡璃进来,急忙起身行礼相迎。

“不必多礼了。先前在房中参悟一些东西,你们先说说今天的情况吧,希望带来的是一些好消息。”云藏锋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那些俗套的东西,还是正事要紧。

为首一人说道:“将军神机妙算。今天我们几人在城中搜寻,却是找到了几个弟兄,所处的位置都十分隐秘,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发现之前约定的记号,然后顺着记号找到的。更让人高兴的是,他们也只是被派遣进城打探消息的,还有很多弟兄已经在城外聚集起来,由于声势过于浩大,不敢贸然进城,我们派了两位弟兄去和城外的弟兄汇合,就回来汇报了。”

云藏锋高兴坏了,欣喜说道:“此话当真?可知道他们现在何处?我连夜出城去见他们,只希望洪统领也在队伍当中。”

之前说话那人立马将之前收到的消息都一股脑地讲给了云藏锋,之后还表示要和云藏锋一起出城去见见多日未见的弟兄们。云藏锋心里面自然高兴,只要自己的人能够很快地聚集起来,就能够早日在这西疆国腹地起兵,打这些西疆蛮子一个措手不及,拒北城之围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过听到将士们都要求要和他一起出城,云藏锋还是摇头婉拒道:“不是我不想带着你们,着实是过于危险。月亮城不比我们之前经过的城镇,这里靠近西疆王都,防守森严,夜里城门紧闭,难以突破。我和胡统领也能够倚仗自己的身法出去。你们再忍耐一晚,明日大家都出城聚在一起,到时候再叙旧也不迟。”

众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知道云藏锋说得在理。月亮城是从他们进入西疆国开始看到有最多守卫的一座城池,并且城中人口数量也十分巨大,贵族林立,这些守卫为了这些贵族的安全,自然是要在夜里面加强防守,宵禁是必要的防守工作,所以他们要跟着出去真的是太难了。

向几人再次致歉之后云藏锋就带着胡璃出门了,临走之时还换了一身衣服,带上了几人身上藏着的飞虎爪。他和胡璃身法都十分高明,但是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真气,必须要依靠飞虎爪才能够翻越城墙。

胡璃还好一点,虽然说没有一个很好的内功心法让胡璃xiu liàn,但是在云藏锋和小虎的教导之下,多多少少还有些气感,算不得一个武林高手,却也不是随便出来一个杂碎就能够打败的。云藏锋就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身体前进,要他一跃十丈高还行,但是月亮城的城墙怎么也在三十丈以上,要想直接跳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即便是一个真正的轻功高手,也要多次在城墙上面蹬踏借力才能够翻出去,没有谁是能够一跃三十丈的。换做是修仙界的话,恐怕也就不好说了,筑基之后的修士便能够御剑飞行,元婴之后便能够借助体内真气调动天地灵气,踏空而行,这三十丈的城墙还真不一定能够难住修仙界的人。

不管怎么说,云藏锋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一次出去,只能够借助飞虎爪慢慢爬出去。两人无惊无险地翻了出来,便直奔之前的士兵所说的地方而去。

一路向着东南走了大约三十里,两人速度飞快,体力又十分强悍,只大半个时辰便来到了云家军残部驻扎的外面。这是一处山坳,地势低洼,只有一处入口,人烟稀少,常人并不会来此,算是一个好地方。

只是观察了一下地形,云藏锋便在心中说道:“选择此处之人,不是老洪,那也是一个可堪大用之人。”

之后便和胡璃从山坡上面一跃而下,两人身法高超,自然不惧此处坡陡。入口处有自己人在巡逻,本来也是无碍。但是距离两人那时所处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云藏锋心切,不远多绕远,便选择直接从山上跳了下去。

如此一来自然是快了许多,只是看山坳之中有几处火光,想来人数不少。众人正聊得火热,突然见到两人从天而降,天色昏暗看不真切,人人警惕将刀拔出,立马将二人围了起来。云藏锋没好气地喊道:“是我,反了?”

众人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是一个人将火把拿了过来,在云藏锋面前一晃,众人才看清了。当即全部收刀跪拜道:“卑职等参见云将军。”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司马刑机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昨夜细细雨点却换来了今夜的晴朗。云藏锋环视四周,还能够看到四周用一些木棍搭建起来的简单衣架,挂着各式各样的西疆服饰,众多跪扶在地的将士身上都穿着又薄又破烂的单衣,稳如泰山一般屹立在寒风当中。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但是终究还是处在十分寒冷的时节,昨夜淋了一场小雨,这个时候又吹着冷风,云藏锋皮糙肉厚、身强体壮倒是不怕,这些将士可没有他那些寒暑不侵的强大肉身。怕只怕在这个时候得了一个风寒感冒,也不是一件怎么好受的事情,如果患上了痢疾之类的传染病,那就更是糟糕。

身在异乡,又没有避雨之所,除了心中的满腔热血就只有身边的兄弟能够相互依偎取暖。云藏锋看着跪倒在地的所有人,越想就越是心里面难过,忍不住鼻子一酸,好在眼泪终究是被关在了眼眶当中。

场面上的人数众多,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聚集在了一块,这其中有多少人见证了身边兄弟的死亡,又有多少人牺牲在了西疆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云藏锋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毕竟那些没有死在他面前的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大家都起来了,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等我们取下敌方王都,我们就能够衣锦还乡,再也不用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承受这样的苦楚。”云藏锋讲完这些话,嘴唇都还是微微颤抖的。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点虚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具体什么样的计划,他自己的心里着实没谱。跪倒的所有将士都站起身来,每个人都是满脸热切地盯着云藏锋看,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最无助的时候迎来了自己的父母,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感觉有了依靠。

一阵寒暄之后,云藏锋在众人中央坐下,其余人把所有的火堆都聚集到了相聚不远的地方,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云藏锋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计划,更不急着要讲解什么战术或者是战事上面的事情,而是如同一个一家之主一样跟所有人闲话家常。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大家没有什么才艺,能唱一些家乡小调的人都站起了唱了一些小曲,云藏锋也被起哄让露一手。云藏锋站起来,满脸无奈,但还是十分情愿地说道:“我多才多艺,不知道你们想要看一些什么东西,今天作为大家的兄弟,就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一干人等都大声叫好起来,云藏锋嗓子不好,但是怎么也在仙音的手下经历了将近十年的训练,不至于五音不全。云藏锋唱了一曲将士们在军营里面经常唱的一首歌,这是一首描述将士出征,百战不折,无惧生死的歌曲,其中蕴含的情感自然是ji qing澎湃,一往无前。

所有人听得都是泪眼婆娑,此刻孤军深入敌后,没有支援,没有战友,只有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继续相见的生死同袍,再听到这一支歌的时候就更加深切体会到歌曲中的感情。汉唐王朝地域辽阔,身边的这些同泽也都是来自天南地北,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特色的曲目,却只有这一首歌能够唤醒大家的共鸣。

曲终,云藏锋赧颜一笑,他也是第一次和手底下的将士们如此贴近,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展现出不像一个将军的一面。在往常,他是一个需要时刻掌握大局,负担战场胜负重责的云家军统帅,但是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唐王朝将士,和所有人一起面对未知的挑战。

云藏锋的武艺gāo qiáng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家听完了一曲还不过瘾,都起哄让云藏锋耍一段武艺,展现一下功夫。云藏锋也不好推迟,自己站了起来,又打了一套拳法,正是军中最为普通的《五行拳》。

这套拳法几乎是所有人都会的拳法,在江湖当中也是人人弃之如敝屣的基础拳法。只不过今日在云藏锋的手中展示出来,其中蕴含的七分韵味就被发挥了出来。军队之所以选择这样一套拳法最为士兵日常训练的基础拳法,自然是因为这套拳法易学难精,不需要天资,只需要勤学苦练,便可以有所小成。

只不过因为云藏锋除了从小便xiu liàn这一套拳法之外,更有《撼海苍龙拳》这样高深的拳法作为一个底子,六位名师虽然不是个个精通此道,却无一不是武学大家,这让云藏锋的见识能够达到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不能够达到的高度。所以云藏锋对于《五行拳》自然有不同寻常的见解。

将士们沉浸其中,只觉得拳法玄妙,云藏锋的身法更是神秘诡异,都忘记了身边时间的流逝,直到云藏锋一套拳行云流水一般打完,这才转醒过来,掌声如同雷鸣一般奏响。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云藏锋趁着这个时间将所有将士的身体状况都检查了一番,希望所有人在这异国他乡都不要染上了什么病才好。只是事与愿违,大家虽然都是身强体壮之人,但是连日奔波加上衣食不足,总有那么几个身体差一点的染上了风寒。

“幸亏发现得及时,等再过一段时间,风寒入体,发作起来起码能让你们都丢了半条命。我给你们拿一些药,可能不太够,明日再去城中配上几幅,大家先分着吃了,控制病情要紧。”说着,云藏锋假意从怀中取药,实则从同心环里面掏出了几瓶祛风散邪的药丸出来,令所有感染风寒之气的将士都给吃了。

看着他们吃药,云藏锋也没有停下来,问道:“此处是哪一个选的位置,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商量。”

人群中站出一个高大汉子来,云藏锋定睛一看,此人年级不过二十,身强体壮,容貌俊秀,眉眼之间一股正气散出,叫人一看就觉得十分可靠。

云藏锋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从你选地看来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现在身居何职,跟随的是哪一支队伍进入西疆国的?”

原本云藏锋还抱有很大希望是洪家少爷在此,只是一进来之后也没有发现洪家少爷的身影,心思也就放了下去。此刻见到这位汉子,这才让已经覆灭的想法死灰复燃。

只听那人回答道:“回将军的话,卑职名叫司马刑机,年幼之时家里条件还算不错,读过几年兵法史书,现在是军中一名千夫长。我是跟着洪统领他们进来了,翻山越岭之时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只不过苦尽甘来,没有像有些兄弟一样坠落山崖,连个囫囵的尸首都找不到了。”

听到司马刑机提起他们翻越赤炎山的事情,云藏锋也是感慨万千。以己度人,月阴山就已经如此难行,赤炎山地势险要,山险坡陡,恐怕要比月阴山上面的蛇群更难对付。一时半会之间,云藏锋也想不到什么要说什么话出来安慰才好,只能够拍了拍司马刑机的肩头说道:“辛苦你们了,你跟我来,我有一些私密的事情与你相商。”

本来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人多嘴杂,云藏锋只怕干扰了两人谈话,或者其中有人心怀鬼胎。

来到僻静处,云藏锋再一次开口说道:“你知道洪统领还有老巴他们在哪儿吗?是在来的路上,还是已经渗透到了青木关?”

司马刑机说道:“卑职不知。从山上下来之后,卑职就和几位统领分开了,那之后一直和几名弟兄在西疆国苟延残喘,见人就跑,其中苦楚自然不必多说。”

云藏锋点了点头,心想这一下子只能够期待青木关那边有好消息了。见司马刑机目光灼灼看着他,云藏锋这才说道:“把你叫过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你也看到了,月亮城还不是西疆国王都,城池便已经如此坚固,城墙高大,易守难攻。我看你选择的驻扎之地也算是一个妙处,觉得你应该有些见识,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卑职愚钝,就连将军都觉得为难,卑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司马刑机说道。

话虽如此,云藏锋还是从司马刑机的眼中看出了这个人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于是便说道:“你不必持礼,也没有必要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能够事事想得完全。”

有了这个话,司马刑机才说道:“那卑职就直言了。说实话,看如今的情形,除非是有人数五万以上的大军,而且粮草齐备的情况下,围攻此城才能够攻打下来。如果有十万,七日之内必定能够破城而入,只是我们现在不算上牺牲的弟兄,恐怕只有两千人不到,要想这样打进西疆国王都,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在痴人说梦。”

司马刑机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云藏锋的神色,见云藏锋只是认真聆听,不置可否,也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依卑职所见,想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要想取得好的战果,还是要智取。”

“如何智取?”云藏锋心中欣喜,司马刑机能够有这般见识已经说明此人是一个可用之材,不管其谋划是否可行,必然有可以借鉴之处。

司马刑机既然已经把话讲到了这里,索性就将自己能够想到的种种全盘托出,说道:“集结兵力硬攻乃是下策;渗透入城,伺机而动,从内部破坏乃是中策;单兵入城,袭扰各处,等待时机斩杀科察尔沁,乃是上策。”

话音刚落,司马刑机的手就被云藏锋捧了起来,云藏锋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刺杀一事我还没有想好其中细节,你可有良计?”

司马刑机说道:“刺杀者需要武功gāo qiáng,心理素质极佳,并且能够保证一击毙命,将军和胡、柳二位统领是最好人选。只不过皇宫戒备森严,仍需等待时机。外面,我等需要在西疆国各处袭扰,逼得西疆内wài wéi剿,跟着我们的脚步走,减轻王都防守,这才能有成功的机会。”

接着司马刑机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说出,天边一片云彩被风轻轻吹动,露出了云彩之后的月光。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洪归来

世界上有很多种知己,云藏锋遇上司马刑机就感觉是其中一种,这一种感觉比他跟洪家少爷在一起还要神奇,是一种惺惺相惜和得逢明主的感觉。洪家少爷虽然也是从三十里沙海开始就担任云藏锋为队长的小队智囊,可是他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刻意地和所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大家没有说开,却都心知肚明。

也许是因为洪家少爷小时候的经历一直让他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心理,也许是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少爷,老洪自己心里面有心结。总之,这里面有太多的可能性了,云藏锋更愿意把洪家少爷看做是一个交心的朋友,而不是上下级的好部下,司马刑机却很好地填补了这一片空白。

两人找了一块地方彻夜长谈,胡璃就窝在云藏锋的大腿上面舒服的睡着了,发出的轻微的呼吸声。

人生难得遇见一个聊得来的人,所以两人一聊起来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飞逝。从战场布局聊到了两人的过往,聊到了对于生活的感悟,云藏锋虽然因为自己的特殊际遇而有所隐瞒,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司马刑机的坦诚相待。

直到第二天大亮,胡璃从自己的怀中转醒过来,云藏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司马刑机已经说了一夜的话。

“抱歉了,月亮城那边还等着我的消息,我还得回去坐镇。你的想法很好,只不过我还需要等几位统领到了才能再做安排。你在这里等我消息,带好所有人,不要出什么岔子。”云藏锋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对司马刑机说道。

如果说司马刑机是一匹千里马,云藏锋就是司马刑机的伯乐。他从小家里条件还算是优渥,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也就养成了他一身傲骨,桀骜不驯的性格。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四处流离,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面有很多事情都和他原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他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可是每每被人抢了先机,裙带关系和送礼上位的不计其数,想要经商,可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点也不比仕途的少,别人的订单一直拿不到自己的手上,只因为不愿意低头,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到五年,便将最后的家财都败了个干净。靠着朋友的资助在芜泽乡下找了一间民居和五亩荒地,日夜耕作才能勉强度日,靠着替乡里写家书和状纸之类的文书找一些银钱,偶尔灵感爆发才能够画上两幅书画到街上换酒吃。

如此又过了几年,怀才不遇的司马刑机偶然在街上看到了拒北城征兵的消息,这才将房屋还给了自己的朋友,将能够变卖的家财全部变卖,换成了银子,来到了拒北城。靠着手里为数不多的银钱上下打点,终于进了军营。

他本来以为凭借着他的才华和智慧,能够在军营当中做一个谋士,或者是能够成就一番功绩,不曾想他只能成为一个小小的步卒,甚至因为从下习文,身子骨比不得其他的步卒,连个百夫长都没有他的位置。

经年努力,他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千夫长的位置,也从一颗浑身是刺的铁蒺藜变成了圆滑的钢珠。只是他自己的心里面还是不愿意屈身侍奉那些没有眼光和野心的所谓将军,他在等待,等待着一个真正的明主托身。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云藏锋的出现让司马刑机看到了希望。只不过司马刑机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已经变得十分谨慎,他希望多多观望一些时日再决定要不要向云藏锋毛遂自荐,只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还在观望的时候,云藏锋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司马刑机听完云藏锋的话,躬身说道:“承蒙将军信得过卑职,卑职自当全力以赴辅佐将军,待凯旋之日,与将军把酒言欢。”

云藏锋点了点头,咧嘴一笑说道:“走啦。”

走出没有两步就又倒了回来:“你再多等些时日,你是一个可用之才,等西疆国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回到拒北城我一定举荐你做将军。我注定不能够再军营里面待很长的时日,等我走了,希望你能够成为汉唐王朝的中流砥柱,继承姜老将军的衣钵,替天下百姓戍守边疆。”

之前躬身的司马刑机撩起衣襟前摆,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道:“将军高看卑职,卑职必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云藏锋其实想说的还有很多,比如要效忠的不是他云藏锋也不是汉唐王室,而是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比如一定要坚持初心,不要因为官场浑浊而受到污染,但是云藏锋张了张口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毅然转身离去。他自己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凭什么去教导别人呢?

回到月亮城,被派遣去青木关打探消息的一名士卒已经回来了。见到云藏锋先是行礼之后便立马说道:“将军,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莫不是老洪到了青木关?”云藏锋面露喜色。

那士卒道:“那倒不是。不过快了。我们到了青木关之后,一天之内便找到了在城中各处游曳的百名同袍,城外还有一百多人,合计接近三百人。我们也询问了他们是否曾经见到了洪统领,但是没有人见过,就在我准备启程回来汇报的时候,一只碧玉灵鸽落到了我脚边,我取下信笺,便是洪统领的亲笔信。说三日之内抵达青木关,到时候会在此等待大家前去汇合。”

听完这一番话,便有很多疑问浮上云藏锋的心里。碧玉灵鸽是从哪里来的?洪家少爷从来没有进入过西疆国国境内,为何知道三日之后便可以抵达青木关?整个军队唯一一张地图在自己的手上,所有人都只知道一路西行,沿路打听消息而已。

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云藏锋也只能等待着洪家少爷到达之后才能够当面问他。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了解了,然后说道:“柳统领在那边有没有安排好弟兄们的栖身之所?”

那士卒回答道:“柳统领此刻正和大家待在一起,不过也没有好的法子,有好些兄弟都已经两三天没有吃饭了。处在西疆国境内,很多地方都需要小心,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掠夺农户,只能够忍饥挨饿,继续赶路。柳统领正因为这个事情发愁呢。”

云藏锋从怀里将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把银子叫道这名士卒的手里,说道:“我自己留下这几天的饭钱的住店钱,剩下的你都拿给柳统领。让他给兄弟们买点吃的,记住不求吃好,不求吃饱,但是要每一个人都能拿得动刀。”

“这”士卒心里面不理解云藏锋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钱明明可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顿。他心里面都在怀疑是不是云藏锋自己贪财,不舍得让他们吃,但是这样的话,云藏锋完全可以把自己的钱隐藏起来,不给就行了。

“也许云将军有他自己的道理吧,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只需要按着命令办事就成。”这样想着那士卒便又马不停蹄的跑回到青木关去。

天色渐晚,云藏锋看着窗外的云彩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云藏锋皱紧了眉头,甚至他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却总是坐立难安。

三天后,洪家少爷如同他所说的那般出现在了青木关。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离开了月亮城中的客栈,买了一些毡布和羊皮毯子与自己的属下住到了一块,还扎起来几个临时的帐篷用以遮风避雨。

小虎在那之后不久也带着青木关之外的残部前来与云藏锋汇合,只留下了几名士兵在青木关等着洪家少爷到来,把大家的阵地已经转移的消息传递给洪家少爷。

此刻,洪家少爷如约而至。六人相见,泪眼婆娑,两支队伍都不算很是轻松,可以说是从生死边缘走了一趟又一趟。劫后余生再次见面,总是会越发珍惜以前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以前并没有注意到的感情。

“来的路上听到青木关的居民说在月亮城附近出现来新的山匪,专门打劫沿路的客商和附近的农户,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你说说是不是你做的好事?”洪家少爷打趣到,云藏锋注意到老巴和黑煤球都没有如同以前一样和老洪站在一起,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老洪身边的却是一位黑衣人。

云藏锋认得是谁了,便是当初在雁回关见到的那位洪家的家仆,洪四。云藏锋先是回了洪家少爷的话:“不错,是我带人干的。毕竟这么多口子人,还是要吃饭的,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吧。而且这关系到后面的计划,也算是为之后铺垫。不过洪先生,我们倒是很久不见了,怎么突然有雅兴跑到西疆国来了。”

洪四的声音粗犷,笑声更是爽朗,说道:“有任务在身,不得不走这一趟。这段时间谢谢云兄弟了,承蒙你鼎力相助,我家公子算是想开了不少,洪四在这里多谢你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把酒言欢。”

云藏锋也很是喜欢洪四的性格,笑意盈盈说道:“一定一定。只是这里荒野之地,我们尚且不能果腹,洪先生来此,恐怕没有什么好招待的,需要先生多多担待担待了。”

“那也无妨,老夫早就到了辟谷之境,吃食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只是要有一口酒就好了。不过,云小友最近是不是xiu liàn了什么特别的gong fǎ,感觉比我上次见你气息大变许多,变得诡异莫测,深邃空灵。着实厉害。”洪四跟云藏锋说话自然是不必拍马屁,说明云藏锋身上的变化的确很是奇怪。

云藏锋闻言心中一动,有洪四这样的高手在面前,或许自己关于《炼魂诀》的疑惑便可以解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深谈

在那之后,云藏锋又单独和洪家少爷深谈了一次。是洪家少爷主动找上来的,据他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要和云藏锋说清楚。云藏锋了解洪家少爷的性子,如果是寻常的情况,他一定拉不下这个脸面来跟云藏锋说,也不会讲得这么严重,一定是遇见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直到这个时候云藏锋都还认为洪家少爷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事情不能够跟洪家那边说,只能够找他帮忙,可是在和洪家少爷单独交流之后,云藏锋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来到营地外面的一处山坡上头,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云藏锋从同心环里面掏出来两壶珍藏的酒。并不算是什么好酒,要是好酒他自己早就喝了,只是在江宁郡城的时候一个小作坊里面酿出来的甜米酒,一直没有拿出来喝,是因为人太多了,两壶酒杯水车薪,着实难以均分。

作为一个将军,最怕的就是一碗水端不平。他可以自己喝,但是只要与人分享,就不能够厚此薄彼,必须人人有份,人人平等,这样才能够让人信服。可是云藏锋一个人喝酒又有什么劲,要是被人看到,别人也嘴痒想要来一口,云藏锋还能够不给吗?

所以,直到今天,两个人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悄悄跑到了山上,云藏锋才终于有机会把这两壶甜米酒从同心环里面拿出来与洪家少爷分享。

酒不是好酒,味甜不涩,只是韵味不足,回甘更少,着实算不上什么好酒。只不过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多日未见,云藏锋更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了洪家少爷不知道多少时日了,今日终于相见,这普普通通的甜米酒也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来。

一口酒下肚,登时一股热气从胃里面涌起,渗入到手脚的筋骨血肉当中,当时就暖和起来了,只不过云藏锋早就是寒暑不侵的身子,只是觉得暖罢了,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洪家少爷就感觉到舒服多了,吐出一口热气,眼睛微眯,往后面微微一躺,说了一句:“舒服。”

云藏锋看着洪家少爷那个样子,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个少爷如果想喝酒,在洪家什么样的好酒没有,听闻洪老爷子也是一个好酒之人,洪家还有一个专门存酒的酒窖,光是打开便能够让一个没有喝过酒的人醉上三天。结果放着家里面这么优渥的生活不过,偏偏是这样一壶甜米酒就让他舒服了,这少爷天生就不是那个命。

想着想着云藏锋也没有忘了正事,对洪家少爷说道:“老洪,说正事吧,你把我拉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说?”

洪家少爷听到这个话,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然后说道:“队长,这一趟走完,我就得离开汉唐王朝,离开拒北城,回洪家去了。”

这句话十分平淡地从洪家少爷的嘴里说出来,云藏锋心里面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一下子。刚才还在腹诽人家少爷不会享福,现在人家就说要回家了,云藏锋心里面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去了?怎么了,熬不住了?还是家里面的日子舒服吧。”云藏锋心里面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他从洪家少爷最难堪的时候认识他,这期间不知道替他解过多少次围,更不知道两人一起出生入死,指点江山有多么快活,突然这个人就要走了,而且还是回到他曾经最厌烦的地方。

这种感觉,云藏锋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如果说是欺骗,洪家少爷也从来没有骗过他,如果说是背叛,洪家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论出身,论地位,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四大家族的少爷来侍奉他一个山野之人。

所有的道理,云藏锋都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洪家少爷就这样离开了拒北城,离开了他们这个小队。也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将会离去,从此相隔于江湖两侧,不知道何时何日,何年何月才能够再见一面。

洪家少爷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神里面很平淡,就像是已经认命了,说道:“也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那个地方,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去了。只是,洪四传来消息说我爹要去天外天参加一个什么大会,商量一些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爹或者洪家都会不存在了,让我回家去商量商量。”

这个消息让云藏锋大吃了一惊,甚至连之前那些不舍的感觉都全部收回了心底。洪家去天外天参加一个大会,那就说明召开此会的人或者组织地位更在洪家之上,如果洪家家主被邀请,同为四大家族的欧阳家没有道理不被邀请,而且这些家主还有回不来的可能,究竟是多么大的事情,才能够让这么强大的势力抱有这种悲观的态度,云藏锋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

不敢想不代表不好奇,他只能够问眼前唯一知情的人:“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这么严重。要是四大家族都搞不定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天下大乱。不知道其他的修仙门派会不会因此而动,又有那些门派参与这次大会。”

洪家少爷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情我一概不知。听洪四说,是什么域外魔族的封印破裂了,在神州大地很多地方又发现了域外魔族的踪迹,所以我爹才会被叫去参加这个大会。至于召开者是谁,还有那些势力会参加,这就不得而知了。”

云藏锋郁闷地点了点头,他开始有一些担心起来了。域外魔族是什么东西他还不知道,但是家里面那几个老家伙肯定是知道的,只要找时间回去问一问就能够知道了,但是眼下汉唐王朝的西疆祸乱未平,龙灵妖界的动荡也没有解决,欧阳红袖的事情也没有一个定论。

想到欧阳红袖,云藏锋刚才就在想的事情一下子从心底爆发出来。欧阳家与洪家同为四大家族之一,必然会去参加此次大会,如果洪家家主不能全身而退,欧阳家主必定也不能够幸免于难。如果欧阳家主死了,那欧阳红袖怎么办,光靠着她那痴傻的大哥和还算不错的二哥能够替她遮风避雨吗?

念及此处,云藏锋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碗里的稀饭都还没有吹冷,就开始替别人担心起来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欧阳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不济,也比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光脚汉子强得多。

虽然心里想通了此节,但是云藏锋还是担心地问道:“你知道欧阳家的情况吗?”

洪家少爷是四大世家的人,不问他的话,云藏锋也不知道应该问谁才好,所以才直接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四大世家表面上明争暗斗,抢夺各种资源,但是实际上面对外敌的时候都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如果我家都是这个情况的话,恐怕欧阳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欧阳家应该还好吧,欧阳镇远虽然痴傻,但是武艺卓绝,怎么也会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欧阳威远脑子比狐狸还要精明,不会吃了亏的。”洪家少爷话里有话,看起来是曾经在两兄弟手里吃了亏。

但是这也不怪欧阳家两兄弟,洪家少爷是个什么熊样,云藏锋心里面清楚得很。跟凡人比较起来或许是人中龙凤,但是要说跟欧阳家那两兄弟比,可就差得远了。单说欧阳镇远这个傻子,便可以一力破十会,洪家少爷怎么也对付不了他的,更别提欧阳威远了。

说到这里,洪家少爷突然意识道什么一般,说道:“队长,以前只知道你有仙门世家的背景,却不知道具体是何门何派。今日突然问起欧阳家,莫不是欧阳家的人?却也不应该,欧阳家的人不收外姓弟子,你身上的功夫也没有欧阳家的影子,难不成有个什么至交好友在欧阳家?”

云藏锋心想这小子还真是聪明,不过任凭他脑子再精明,也绝对猜不到云藏锋差点成了欧阳家的上门女婿。云藏锋索性半真半假地说道:“我说我是欧阳家的女婿,欧阳家主求着我娶她女儿,你信吗?”

洪家少爷“切”了一声,说道:“你少吹牛了。欧阳家主一生不服人,与我家老爷子也是从来不分上下,你要想让他求人,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再说了,欧阳家千金就那么一个,欧阳红袖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瞧得上你。莫不是你看上了人家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洪家少爷停了一下,去看云藏锋的脸色,突然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大叫道:“不是吧,你真的看上了欧阳红袖?队长,我可告诉你,这女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我听人说,她专门和男人shàng chuáng来采阴补阳,增长功力,你可要小心着点啊。而且你都有胡璃了,我见过那欧阳红袖,姿色也不比胡璃强啊,你看上人家哪儿了啊?”

当洪家少爷说道欧阳红袖被人诟病如何如何的时候,他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但是他自己心里面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控制不了的。欧阳红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病情,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一个女孩子的不容易,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无心之谈会给一个女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即便这个女孩子是欧阳家的千金。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了解她,她不是一个放浪的女孩子。没有真正了解过一个人是没有资格去评价她的。要是再让我听到你或者任何人在背后议论欧阳红袖,不管是谁,我一定会翻脸。”云藏锋第一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洪家少爷也是莫名其妙。

云藏锋愤然离开之后,洪家少爷才挠了挠头说道:“至于吗?不就是一个欧阳红袖吗?难不成队长真的看上她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魂种

在洪家少爷还没有到达营地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安排了营地当中许多懂得说西疆话的将士进入到月亮城和青木关打听消息,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传到云藏锋的耳中。

两人深谈之后的第二天,一如往常,该由各个千夫长和百夫长带出去劫道的队伍按时出发,营地里面负责守卫工作的将士也都早早地跨上了自己的岗位。云藏锋将营地当中的工作安排好之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一切都会被手下的将士们做得妥妥当当,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大家都明白了只有服从命令、团结一心、各司其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云藏锋这几天一直都在自己琢磨《炼魂诀》的事情,却一直不得要领,虽然每一次xiu liàn都能够给云藏锋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感受,但是他身体里面多出来的一点东西还是没有被搞明白是什么,而且依旧没有明显的进步。

怀揣着学习和求知的心态,云藏锋一大早就来到了洪四面前。洪四作为一个修仙者,不吃不睡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他只需要xiu liàn打坐便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和神魂得到很好的休息。

洪四“呼”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开口说道:“云小兄弟,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不知道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云藏锋咧嘴一笑,说道:“刚才看见前辈在这里打坐xiu liàn,不敢贸然打扰,故而站在一旁等候。实不相瞒,在下最近xiu liàn了一门神奇的gong fǎ,但是有诸多疑问不得其解,前辈见多识广,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替在下解忧?”

这一句话让洪四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睛当中并没有十分稀奇的光芒,那个眼神就像是在说“看在你帮助了我们少爷并且和我关系不错的面子上,我就帮你看看你到底遇上了什么dà má烦”。洪四好酒,这一点是跟洪家家主十分相似的,但是与洪家家主不同的是,洪四也有些稀奇这个世上的武功秘籍,当然这一点江湖上许多人都是如此,总有一些对别人gong fǎ的好奇。

“是什么gong fǎ?是巩固根基的gong fǎ还是xiu liàn内功的gong fǎ,又或者是某种外功gong fǎ?你可以演示给我看看,但我也不能够保证我一定可以替你解决问题。”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洪四的眼神里分明就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他这一番话也不过是自谦之词。

云藏锋说道:“这个gong fǎ不好演示,我可以在前辈面前演示一遍,但是需要前辈自己来看。”

在很多地方,云藏锋的身体状况都被人探查过,比如在九玄门被无忧探查过一次,在天奇峰又被无痕探查过一次,之后还有很多次,别人就只是信手弹出一团光,让那一团光在他的身体里面转上一圈,便已经十分清楚云藏锋身体的各种状况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云藏锋才会觉得洪四应该也具备这样的能力。云藏锋其实并不喜欢被别人随意探查身体的感觉,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裸地站在探查者的面前,没有一点秘密。虽然他身体里面九彩龙灵果的功效和《化龙诀》带来的神奇变化都不会被察觉出来,但是他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主动让洪四来探查他的身体也着实是无奈之举,毕竟《炼魂诀》不同于一般的gong fǎ,它跟《化龙诀》一样,给人带来的增长都是隐性的,并不算十分明显。并且在运行gong fǎ的时候,也不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所以这个gong fǎ只有主动让洪四来探查,才能够发现这奇妙之处。

“哦?是类似于可以增长功力之类的gong fǎ吗?想来应该也不算是太过于繁复,总之,你先运行一个周天给我看看吧。”洪四对于云藏锋的话将信将疑,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这样的gong fǎ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一类gong fǎ往往一帆风顺,并没有什么阻碍。

云藏锋对着洪四点了点头,洪四信手弹出一道蓝色光华,光华将云藏锋整个身体包裹起来,让他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不要惊慌,这是我的真气,我用真气把你包裹起来便可以随时了解到你身体每一个地方的变化。现在你可以运行那一套gong fǎ了。”从lán guāng外传来了洪四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十分模糊,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锻三魂,炼七魄,魂凝练,魄合身”云藏锋开始运转起了《炼魂诀》,天地之间的灵气随着云藏锋的心法口诀慢慢变得躁动起来,一股一股穿透了洪四的真气,进入云藏锋的体内。

照洪四这样使用真气会产生一些后果,那就是不同属性的天地灵气便不能狗进入到真气包裹的范围之内,全部堵在蓝色真气厚墙之外,越来越厚。洪四大惊失色,急忙将真气回收,脚下向前进了一步,将一根手指点在云藏锋的灵台之上,一股神识便从他的身体里面进入了云藏锋的身体。

云藏锋不能够内视,但是洪四却可以使用神识看到云藏锋身体内部的变化。只见云藏锋额识海之内多了一粒种子,这种子无色无形,变化无常,但是天地之间进入的灵气却慢慢缠绕到这种子上头。

“这是魂种吗?这小子的魂种怎么会这样?别人的魂种都映照了这个人的命格,命格映照五行,更离不开天地人三才,必然有颜色对应。这小子的魂种怎么会无色无形?这般庞大的灵气作为滋养魂种的雨水,也不见这魂种发生变化,当真是深不可测。”

洪四越是观察便越是心惊,大量天地灵气入体之后都用来滋养这魂种,却又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带不起一丝涟漪。魂种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之下不为所动,但是云藏锋的识海却在发生着巨变,原本荒芜的识海之中,现在因为天地灵气的聚集变得雾气翻腾,宛如仙境。

一周天之后,云藏锋停止了运功,原本因为云藏锋运行《炼魂诀》而“滴溜溜”旋转不停的魂种也停了下来,轻轻摇晃着发出一阵阵的波动,这波动就像是在镇压翻腾的识海一样,将识海当中翻腾的雾气都给平息了下来,雾气平息之后慢慢落到识海底部,沉积下来,化作一层七彩的云。

云藏锋的识海平静了下来,洪四的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他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甚至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来对于魂种的理解。

寻常人的魂种都会带有一定的颜色,就像他的五行命格是水,他的魂种就是湛蓝色,即便修行变得高深,魂种的颜色也只会变得越来越深邃。在xiu liàn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魂种就会扎根在识海当中,一方面增强神识,一方面为所有者提供充沛的魂力,稳固其根基。

魂种最后会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扎根在所有者的体内,它的根会紧紧锁住一个人的魂魄,使其难以消散并提供一定的保护。所谓修仙境界中的合体期,就是要将这棵魂树和修仙者的肉身合为一体,神识即是肉身,肉身即是神识,神魂合一方为大成。

魂种成长为魂树也不是一定的,这只是一种比方,每一个人因为性格、天资、修习gong fǎ等不同也会对自己的魂魄产生不同的影响,这样生长出来的“魂树”就不一定是一棵树,并且还会发生很多个阶段的变化。但是如同云藏锋这般还在魂种状态就不断变化的,洪四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可怕的是云藏锋的魂种在吸纳了这么多天地灵气之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云藏锋识海之内的天地灵气已经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的魂种破茧成蝶,变为下一个阶段的状态了。因为别人是没有可以吸纳天地灵气来滋养魂种的gong fǎ的,魂种只能够从所有者的体内寻找养分,有可能是真气,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不过因为魂种不同于一个人的肉身,魂种其实并不需要十分大量的天地灵气滋养自身,它随着所有者的强大而强大,随着所有者的湮灭而湮灭,所以只需要一点点外力的滋养便可以发生变化。

像云藏锋这样使用天地灵气来滋养魂种的人,洪四还是第一次见,他只能够说,这真是太奢侈了。每一个人吸纳天地灵气都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如果容易的话,如同他这个修为的修仙者便不需要日日打坐这样的苦工了,只需要一个吐纳便有万千灵气被化为己用,那简直就是神仙境界。

而且xiu liàn者都有特定的灵根属性,这就决定了他们只能够通过吸纳同一种属性的灵气入体,所以除了天资聪颖之辈,每一个人都进境缓慢。在这驳杂的天地灵气当中满满将能够吸纳的灵气剥离出来可比剥瓜子难太多了。

如同云藏锋这般鲸吞,不管是何种属性,一律纳入识海之内,简直就有痴人说梦一般的存在。

洪四一边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云藏锋,一边就流下来许多冷汗,心想:“幸好此子没有丹田,不能够xiu liàn仙家法门,否则照着他这般xiu liàn方法,不是爆体而亡便是一个绝世天才,时间绝无能够将他降服之人。”

要知道,作为一个修仙者,要流汗出来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一件事了,足以见这件事情对洪四的震惊。

洪四的解答并没有让云藏锋十分满意,还有很多的东西是洪四也搞不明白的。“看来只有回家去问问那几个老爷子了,六师父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云藏锋这样想到。

正思索间,一人连喊带跑到了云藏锋的跟前说道:“将军,这几天打探到了一个消息,但是不知道是否有用。”

云藏锋道:“先说来听听。”

来人道:“十天之后便是西疆国的什么大会,类似于我国春节的大日子。坊间传闻,西疆国王科察尔沁将会在王都游行,然后举行祭天大典。”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会议

收到探子从月亮城里面带回来的消息,云藏锋立马叫人召集手下五大统领来到一起开了一个短会。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祭天大典的当天,便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只是除了五大统领之外,云藏锋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司马刑机。

“诸位,对于刺杀一事,你们有什么想法?”云藏锋在这之前已经将探子带回来的消息讲予了在场所有人,每一个人听完之后都面露沉思之色,但是云藏锋只是打眼一看便知道谁是真的在思考,谁又只是装个样子。

云藏锋看着紧皱眉头的黑煤球说道:“黑煤球,你就别在那里装模作样了,你能够想出什么来啊,你这个憨货。”

这本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在雁回关训练的时候,大家也都这样跟黑煤球开玩笑,那个时候的黑煤球只是痴痴的笑,从来也不反驳,也不发火,反而是有些开心的样子。只是大家在这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不用顾忌身份开一次会,这样的玩笑也是好久都没有说过了。

刀疤脸和洪家少爷与黑煤球相处日久,知道黑煤球的秉性如何,听到云藏锋这个时候还在开这样的玩笑,当即心里面“咯噔”一下,心说事情要糟。果然不出二人所料,黑煤球黝黑的脸突然变得就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螃蟹,涨的又红又圆。

只听黑煤球说道:“谁说我没有什么想法了,按我的道理来说,咱们直接打将进去,找到科察尔沁那老儿,一刀剁下他的脑袋,之后便扬长而去又有谁敢将你我拦下?”

云藏锋只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终究没有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够就着黑煤球提出来的建议说道:“这可不成。月亮城和西疆国王都都是城高池深,咱们现在这点人根本不够别人看的。三千兄弟走到这儿,还剩下一半,只一个冲锋就全部得倒在城墙下头,别说打进去,就连走到城门口都难。你可动点脑子吧。”

一番话说完,黑煤球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脸上,就要滴出血来。站在黑煤球旁边的刀疤脸几乎都可以感受到黑煤球脸上传出来的热气,让他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黑煤球身形一动,仿佛就要跳出来说些什么,却被刀疤脸一把将手给抓住。黑煤球转过头去看刀疤脸,刀疤脸冲着他摇了摇头。

黑煤球却是不管不顾一把将刀疤脸的手甩开,然后厉声说道:“队长,我知道你们身世显赫,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傻,我做事情不动脑子,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跟上大家,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看不起我,真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为了谁,算我瞎了眼。哼,从今天开始,这个统领我不做也罢。你不是要提拔新人吗?这个统领就让司马刑机做吧。”

说了这些话,黑煤球也将憋在心里面的火给发了一通,然后转身就要离开,洪家少爷却说道:“黑煤球,以大局为重。身在敌后,最重要的就是团结,队长也是无心的开个玩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给我坐下。”

“坐下?哼。老洪啊,你凭什么命令我,别忘了,你和我都是统领,是平级。你以为你有一个显赫的家族背景就是天下第一了?我不是你们洪家的人,我用不着听你的,你管不了我。”黑煤球只是回头说了这些话,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面一直在默念着来追我,来追我,但是却没有人来。他和云藏锋的这一支小队有的只是情谊,如果要说能力的话,司马刑机完全可以替代他的位置,甚至能比他在任的时候做得更好。

云藏锋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问道:“黑煤球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云藏锋。估计这件事情只有云藏锋自己花许多时间去慢慢琢磨才能够想清楚了。

洪家少爷说道:“先不说这些吧。还是正事比较重要,大家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一下。”

在洪家少爷的推动下,众人这才开始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这件事情云藏锋已经想了很久,也曾经与司马刑机商量了一夜,目前只是还差一些细节的地方,所以在云藏锋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之后,大家只需要商量一些细节便可。

因为就算是一直担任团队智囊的洪家少爷也想不出更加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法了,云藏锋的方案也是他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在无法攻城又必须让敌国大乱的前提之下,斩杀敌酋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大家最开始的想法是围魏救赵,攻打西疆国王都迫使围攻拒北城的西疆大军返回。但是到达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疆国人崇尚武力,武风浓厚,随时可以组织起一支规模不小的民兵队伍,而且具有非凡的战斗力。

要想靠着还剩下的一千五百人攻打下城高池深的西疆国王都比刺杀科察尔沁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即便是只围攻,不求战果,科察尔沁也根本没有必要向围攻拒北城的西疆四兽王求助,自己靠着王廷卫队和民兵队伍就解决了。并且西疆**队守城,粮草方面根本不用考虑,反而是他们粮草补给完全不能够跟上,僵持下去,迟早完蛋。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在一件事情没有去实践的时候,总是想得十分简单易行,就像是云藏锋他们之前觉得西疆国人少,参军的人就少,带着这么多人来攻打拒北城,必定国内空虚。但实际上,西疆国国内是空虚,但是他们的战斗能力足以弥补人数上面的差距,王廷卫队不过三百人,除了这三百人,西疆国王都便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士兵了。可是百姓不止这个人数啊。

在这之前,谁能够想到西疆国的百姓也能够随时放下手里的锄头铲子,拿起大刀长矛抵挡敌人啊。

任何情况都是可能出现的,所以面对着这样的情况,云藏锋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尽可能的选择战斗,将大家的目的换一个可以操作的方式来实现。趁着祭天大典刺杀科察尔沁就是最好的选择。

“单单是刺杀还不行,这件事情我已经和司马刑机商量过了。大家可别忘了科察尔沁是怎么当上这个西疆国国王的,他就是谋朝篡位,弑帝登基啊。而且到了那个时候,王廷卫队必然寸步不离守护,要想在那种情况下取人首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云藏锋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云藏锋提醒他们科察尔沁是弑帝登基的意思就是说科察尔沁武力卓绝而且是一个十分有战争头脑的枭雄。另外一层意思可能并没有很多人明白,那就是科察尔沁可以在弑帝登基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西疆国上上下下,那么另外一个人自然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这样的话,刺杀敌酋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刀疤脸最不喜欢这样打哑谜,急躁地说道:“队长,你就说需要我们干些啥吧,你说这些都太麻烦了,我懒得去想。”

洪家少爷说道:“还是需要一些wài wéi的支援是吗?刺杀和骚扰双管齐下,这样就能够保证最大限度的减少敌人的战斗力。我们不知道在西疆国还有多少的武力能够用来保障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所以就需要在国内做一些大事情来吸引敌人的目光,让他们把武力都派出来围剿我们。祭天大典防守越薄弱,刺杀的成功率就越高,另外我们的骚扰如果做得好,也可能会给拒北城那边的西疆军队带来一些麻烦。”

“这又是如何一说?”小虎虽然曾经是龙虎帮的副帮主,但是他管理管理帮派事务还行,遇上这样的事情就还差一点水准。

其实计谋这个事情很简单,就像是戏法一样,你看上去十分神奇,但是只要说穿了人人都可以理解,而且一点也不神秘。人人都可以是一个大谋士,只是有时候需要一点小小的启发,在这个基础之上,只要顾全大局和理清细节便可以成功。只是那一点点的启发是最难得到的。

云藏锋听到小虎的疑问,接过洪家少爷的话说道:“骚扰普通百姓恐怕在西疆国并不能行得通,他们各个阶层的成见很深。贵族根本不会在意平民和奴隶的死活,所以我们在这里沿路抢劫,也没有人来围剿。所以我们要骚扰的话,就要选择贵族世家或者是军营。”

见没有人接话,云藏锋接着说道:“还记得我们上一次遇到运送物资的小队吗?他们的人马并不多,这就说明其实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西疆国境内的确已经没有多少军队力量了。但是他们的运输线必须要有人维持下去,否则粮草不足,许多西疆士兵都会饿死,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话不用说得再明白了,大家都知道了云藏锋的想法就是要劫掠各个军营的粮草队伍和粮仓之类的地方。

“在这之前,大家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辅助力量。不过这我就帮不了你们了,只能够靠你们自己啦。刺杀的任务就交给我、小胡璃和小虎哥,外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大家了。找到一些战马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对付数十人队伍的小队应该也是轻而易举,千万别死了啊,兄弟们。”云藏锋对着大家笑,大家也都还给了云藏锋一个微笑。

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一户西疆贵族的府邸之中来了一个中年人,看面貌正是在黄沙城被神秘人从云藏锋手里劫走的乌木茶。

乌木茶面前站着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正是被云藏锋抢走了衣服和所有随身物件的乌木少爷。

乌木茶一脸宠爱地对孩子说道:“小侄儿,叔叔送给你的短笛呢?”

那孩子说道:“我在城里面去玩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汉táng rén乞丐。那个乞丐丑死了,只有一只手一条腿。叔叔你说过汉táng rén都是坏人,所以我叫了一群孩子去欺负他,可是后来他来了帮手,不仅把我打晕了,还把我的衣服和叔叔送的短笛给抢走了。”

“是他们?”乌木茶面露震惊之色,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宿敌已经来到了他的地盘上。

第二百七十章 心结

大家各自准备,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便各自启程出发。云藏锋、胡璃还有小虎三人收拾好了东西打算朝西方进发,直取西疆国国都,然后就在城中潜伏下来,伺机而动。等科察尔沁出来游行的那一天找准机会便实行截杀计划。

刀疤脸和洪家少爷都是军中统领,自然各自领兵准备按照计划在西疆国各处劫掠扫荡,逼迫王都这边派人围剿。三千云家军在路上零零总总牺牲了一半,还有一千五百人,比之前进入西疆国腹地的云如龙带的人更少。不过这一场仗的规模要比当年大上许多,参战人数之高是史无前例的,所以西疆国国境内的军队人数就更少了。

三大统领一人领军五百,在西疆国境内实施游击战术,打完就跑,敌进我退,敌疲我打,应该是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够给云家军造成麻烦的。

洪家少爷和刀疤脸都还好,计划制定出来之后就很快投入到了军务当中。只有黑煤球仿佛因为和云藏锋的一点矛盾,一直不愿意配合大家的计划,说什么“既然队长身边有了一个司马刑机,他也一直看我不起,何不让司马刑机带兵打仗,找我作甚?”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藏锋和洪家少爷还在一起制定一些撤退的事宜,如果来不及第二次汇合,大家也可以按照着这一些计划慢慢撤出西疆国国境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官前来禀报,将黑煤球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转述给了云藏锋和洪家少爷。

云藏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骂道:“黑煤球怎么这么不识大体?即便是我言语不当,也应该以大局为重,先处理好手中的军务,然后在解决大家内部的纷争。怎么说,我们几个也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够敞开了说?何以让他对我的误解如此之深?”

洪家少爷站起来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说道:“别发火了。人都是会变的嘛,也这么长时间了,黑煤球自己身居高位,这个位置对他来说来得太容易了,所以有些驾驭不了,性子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平时手下人都是哄着他,拍他的马屁,自己看自己就难免高了几眼,搂不住往天上飘,在我们这儿没有这种感觉了,难免有些落差。”

当时司马刑机和胡璃也在旁边,胡璃和云藏锋是寸步不离的,美其名曰胡璃是云藏锋的贴身侍卫,其实云藏锋才是保护胡璃的人。司马刑机智谋在云家军中也算是高超之辈,参与这次计划的制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刑机还不太好说话,因为黑煤球在抱怨当中提到了他,看起来好像是司马刑机暗中使用了什么手段抢走了他的位置,这才导致了黑煤球有这么大的怨气。

胡璃却是说道:“公子,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不能够责怪黑煤球。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小队了,黑煤球也是手底下掌管着一千多人的统领了,你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他,实在是有些不妥当。当年大家都是孑然一身,每一个人都是一介白丁,自然不用在意这些事情,可是有了身份之后,说话做事还是要须得多加小心。”

云藏锋默然,想来也是他自己多有过错,没有考虑到黑煤球的感受,只想着大家都和以前一般无二,闲来开玩笑的话也不会放在心里,没有想到这其中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思来想去,云藏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去和黑煤球道个歉。等洪家少爷和刀疤脸都带着人离开之后,云藏锋便独自来找到了黑煤球。

“黑煤球,我们聊聊吧。司马刑机已经被我派出去和老洪一队做一个军师了,抢不了你的位置。”云藏锋到的时候黑煤球正一个人坐在山坡上头,看着天边的云和霞,一边看一边抹眼泪。

见到云藏锋过来了,黑煤球急忙将眼泪一擦,说道:“这不是云将军吗,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看望我这个不中用的下属啊?说吧,来我这儿有何贵干啊,是不是又来要训斥我?”

云藏锋看着黑煤球那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够说出这种话来,那个印象当中一脸傻笑的憨厚小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沉默良久,云藏锋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来,这条手帕还是乌木少爷的东西,上面一朵蓝色小花,针脚细密,技法娴熟,想来应该是出自乌木少爷母亲之手。

等黑煤球接过云藏锋手中的手帕,云藏锋才说道:“我跟你道歉,对不住,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大反应,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以前大家坐在一起开玩笑,说你脑子不够用,我也给你道歉。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你憨笑来面对大家,大家以为你没有什么心结,其实可能你自己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云藏锋道歉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自己心里也确实有些乱。即便如此,黑煤球也算是听得明白,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离开了家人,孑然一身,我不知道你们都有这么显赫的家世背景,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你们都不是普通人。试问,谁被别人骂脑子不好使能开心,即便别人是开玩笑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被孤立,我好不容易在军营里面才找到了黄三哥和老洪这两个朋友。”

说起黄三来,云藏锋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当年看着黄三深陷黄沙当中却无能为力,最后只有亲手砍下好友的脑袋,那种痛,历久弥新。黑煤球是黄三和洪家少爷带进云藏锋这个小队的,那个时候的黄三最喜欢打抱不平,所以他搭救了被刀疤脸欺负的洪家少爷,也和老洪成了朋友,后来又结识了黑煤球,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这么去了。

从回忆当中将自己给扯了回来,云藏锋对黑煤球说道:“既然你还记得黄三的好,就应该好好执行命令。大家都是朋友,也是兄弟,你我出生入死,我却没有能够顾忌到你的感受,这是我作为队长的失职,也是作为兄弟的不对。但是你应该要明白,深入敌后,须得以大局为重,这些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的荣誉,都指望着你呢。”

“别这么假惺惺了,队长。我知道我不顶用。老洪聪明有才,刀疤脸能帮你带兵,他只要往那儿一杵,身边自然就能够围一群人。小虎哥武艺超群,恐怕只在你之下,就连大家的小妹妹胡璃,也是身手不凡,人人都喜欢她。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们何曾真正地看得上我?”黑煤球越说越是难受,便又哭了起来。

云藏锋听着这些话,很想一拳打到黑煤球的脸上,但是他没有,这无济于事。所谓当头棒喝,岂是一拳便能够将人打醒的,当初他不小心伤害到了黑煤球的自尊心,这个时候就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要妄自菲薄了,每个人天生都不一样,也许你羡慕的正是别人避之不及的呢。你现在只知道老洪有一个好家族,有一个好爹,但是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雁回关,也不知道他将会背负什么命运。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只要你愿意,你也能是我,是老洪,是小虎。”云藏锋的眼神无比真切,他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云藏锋自己知道,无论黑煤球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他或者是洪家少爷的高度。这不是努力能够抹平的,而是际遇,是天资,是手中可用资源的不同。黑煤球终其一生也只会是一个普通人,最多能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将军,却绝不会成为一个非凡之人。

话又说回来,每一个人对于成功的定义都不一样,洪家少爷又何尝想要这显赫的家世背景,或许做一个普通人对他来说更好。

云藏锋不知道黑煤球能不能够领悟到自己所说的话,但是他还是对黑煤球说道:“先带兵出发吧,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统领,至少在执行力这一方面,他们都不如你。”

不知道是云藏锋的哪一句话说动了黑煤球,黑煤球将眼泪抹去,把手帕递还给云藏锋之后便站了起来,转身便点兵出发了。

云藏锋一个人躺在山坡上,心里面五味陈杂,他不知道今天这一番谈话对于黑煤球来说是好是坏。他给黑煤球设置了一个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的梦想,这将会给黑煤球带来十分强大的动力,但是梦想破灭的那一天也有可能击毁一个人的一切。

突然,云藏锋听到旁边传来了小虎的叫声,片刻之后小虎的身影便来到了云藏锋的跟前。他对云藏锋说道:“藏锋,天赐良机啊,天意要我们成事啊。”

云藏锋看着小虎一脸兴奋的样子,也是十分无奈地说道:“究竟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兴奋成这样?快点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你看这个。”说着,小虎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来,上面写着“狮王亲启”四个大字,光是这四个字便让云藏锋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感觉到这将是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拆开信件,云藏锋细细读了三次,这才确定信中内容的真实性。云藏锋说道:“你看过了?从哪里来的?”

小虎点了点头说道:“刚才我们在外面巡逻,就看见一骑快马从官道上面窜了出来。后面插了一杆令旗,就是西疆信使的那种旗帜,我心想莫不是什么新的军情从西疆国王都发到拒北城去的,我就一刀斩了马首,然后杀了信使,将信给取走了。你放心,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被人发觉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科察尔沁杀了国王登上帝位,没有想到他手底下四兽王之一也要效仿于他,来一出谋朝篡位的把戏。如此说来,我们还可以跟他合作合作。”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见乌木茶

收到了狮王想要弑帝篡位的消息,云藏锋当机立断,派遣了五名身手矫健的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拒北城,即便是被西疆国的军队抓住也无妨,却一定要将云藏锋亲手写的五封信函送达狮王手中。

其实云藏锋也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即便是狮王即位,西疆国和汉唐王朝也依旧是敌对的关系,这一点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若是狮王心存良善并且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么西疆国或许还能够和汉唐王朝互通有无,相互长进,但若是狮王也如同科察尔沁一般,只想着要通过掠夺资源和土地来维持国家的运转,那么两国就还会是死敌。

众将士出发之前,云藏锋告诉他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即便是被敌人抓住了,也一定要谎称是投降的汉唐将士,并说有十分机密的军情要禀告狮王,一定要见到狮王,将这些密函交到狮王的的手上。

“希望狮王看到了我的信函能够念在我帮他除掉了心腹大患的份上,在围剿的时候能够放我手底下这些将士们一条生路。”云藏锋看着黑煤球带着大军出发的背影以及从五个不同的方向返回拒北城的孤军,心里面升起一股苍凉之感。

不过眼下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别人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云藏锋和小虎、胡璃三人却承担着最为重要的责任,如果他们这一环出现了问题,那么一切的计策和安排都是无稽之谈。

如果云藏锋这边不能够成功,那么洪家少爷、刀疤脸和黑煤球各自带领的队伍就会陷入围剿当中,拒北城势必会被四兽王的大军攻下,到时候内外包夹,云家军插翅难逃。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云藏锋没有成功,但是洪家少爷他们断敌人后路,劫粮草物资的效果显著,让四兽王的大军提前撤兵,以一千五百人的孤军面对四兽王超过十万的精锐部队。

无论怎么想,都将会是死路一条。要想破局,所有的宝都必须押在云藏锋的身上,只有祭天大典àn shā成功,才会引起西疆国的大乱,科察尔沁自己就是黄袍加身,弑帝篡位,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应该也有想要自己登上帝位却苦于没有机会的。

一个国家的安定都是暂时的,所有人都会潜伏在平静的湖面底下,而下面则是暗流涌动。只等着上面镇压着的那一块石头崩坏,所有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都会被摆到明面上来,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也没有人顾得上追杀刺客和剿灭游击队伍的事情了,毕竟帝位才是重中之重。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云藏锋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科察尔沁手底下的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那么云家军需要面对的依然是大军的围剿,无处可逃。即便如此,每一个来到西疆国境内的云家军子弟都已经做好了时刻赴死的准备,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即便是粉身碎骨那又何妨?

穿过了月亮城,很快便可以见到西疆国王都。一路走来,这是最为气派的一座城池了,和平时期,有数十万人聚集在这个城市,他们组成了这个城市运行的必要部件。数十万人当中又以奴隶的人数为最多,贵族的人数最少。

两国交战多年,不知道互相在对方的地盘安插了多少暗子和眼线,两国的情况都已经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根据云藏锋得到的情报,在派出大军攻打汉唐王朝之后,西疆国王都之内只有三百王廷侍卫才能够组成一支稍有战斗力的队伍,其他所谓守城部队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西疆国的国民并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这就让祭天大典上面的àn shā行动具备了实现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云藏锋只要能够混到队伍的最前方,找机会接近科察尔沁,就能够成功。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科察尔沁的功夫并不高于云藏锋的情况下,并且云藏锋也并不相信科察尔沁的功夫能够在他之上。他当然听说过科察尔沁以一己之力降服北域十大部族的光辉事迹,但是这并不影响云藏锋对于一个人功夫高低的判断,至少在云藏锋看起来北域诸多部族也就是仗着有些气力,所以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是要论搏击技法的话,水平还是太低了一些。

两国在交战的时候,云藏锋也见到过许多北域勇士,这些勇士无一例外只有一身蛮力,却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力气发挥到极致,并且在躲避、击杀的过程当中,云藏锋早就摸透了这些人的弱点,那就是速度慢,不知道变通,所以他认为科察尔沁降服十大部族的时候也不过是仗着这些便利,并不足以被称为“北域战神”。

进了城,云藏锋才发现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派。三人乔装打扮,一切变得方便许多,乌木少爷的衣服和配饰几乎是一道无往而不利的通行证,只需要花钱给胡璃买上一身贵妇的衣服,便是一个十足的贵族少女,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虎的身份是乌木少爷的随身奴仆,衣着并不需要太过华丽,但是一种狗仗人势的架势还是要有的。这一点小虎无需假装,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龙虎帮的副帮主,让他已经养出了一种身在高位的架势,只需要适当的时候展示出来便是了。

这天住了店,云藏锋又在街上闲逛,找机会施展自己妙手空空的高超绝技来弄一些银钱渡日。说白了,这门手法也不过讲究一个眼疾手快,当年阿龙还在江宁郡城当三只手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这些诀窍,云藏锋跟阿龙讨教了几招,这么多年琢磨不停,早就不知道多么熟练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云藏锋的手里就多出来十多个钱袋。他嘻嘻笑道:“你们还别说,这西疆国王都就是大城市,阔绰的人也多,随便在街上走的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怎么身上也有一些银两。我们三人这几日的用度便不用愁了。”

这边正是得意的时候,云藏锋就突然听到在身后不远处有一人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老夫的侄儿,竟然在大街之上干起了这蝇营狗苟之事,乌木家堕落了啊。哼哼,我倒是忘了我那个侄儿遭到一伙强盗抢走了衣服,不曾想别人冒用他的身份,在各个城镇当中招摇撞骗。”

三人循声看过去,说话之人身形佝偻,年逾不惑,手中一根蛇头拐杖油亮发光,三角眼中散发出讥讽的意味,细且薄的嘴唇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云藏锋看德真切,那是见猎心喜。

此人便是当初在黄沙城见过一面的西疆巫师,乌木茶。雷蛇之威仍然历历在目,乌木茶神乎其技的术法更是层出不穷,让人捉摸不透。三人都曾与其交手,知道这个人的可怕之处,此刻再一次面对此人,不得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祭天大典还没有来到,便被乌木茶识破了身份,如果在这里被抓起来,恐怕功亏一篑。云藏锋三人脑子飞速运转,也没有破局之妙招,六条腿更是如同被粘在了原地,无法动弹,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引来那一条毒蛇的注意,然后被咬上一口。

“别紧张,云藏锋,云小友。哈哈,这里是西疆国的国都,人口众多,还有很多大人物聚集在这里,只等着数天之后的一场祭天大典。在这里贸然动武,恐怕殃及无辜,生灵涂炭,我可是于心不忍啊。不过,你们能够混到这里来,也是出乎我的意料,劝你们还是老实交代,究竟有何目的,否则,恐怕客死他乡啊。”乌木茶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败绩,此刻仿佛有成竹在胸,对着云藏锋三人说道。

云藏锋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说了一个字:“跑。”此言一出,云藏锋拉着胡璃就和小虎分散开来,胡璃是再也不愿意和云藏锋分开了,所以云藏锋也不会抛下胡璃,更不会让胡璃和自己分开。

“呵呵,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这里可是西疆国王都,不是你们汉唐王朝的黄沙城。”说着,乌木茶便踏步追了过来,速度比之前见面何止快了一倍。

云藏锋和胡璃的速度在江湖上已经算是卓绝,可是乌木茶此次追赶起来竟然毫不费力,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召唤雷电来攻击二人,只是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就保持着一个刚刚好的距离,让两人时刻保持着紧张的感觉,却又不能甩掉。

乌木茶远远地说道:“祭天大典在即,而你们又出现在这里。联想一下现在四兽王正在围攻汉唐王朝最重要的一个关隘,拒北城,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测你们是来这里行刺的?只要大王死在祭天大典上面,怎么也可以解一下拒北城的燃眉之急吧?”

云藏锋并没有答话,却暗自心惊,这乌木茶竟然将他们的目的一下子就猜了出来。看乌木茶的言行,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几人来到了西疆国的境内,不知道乌木茶有没有将这个消息通知给科察尔沁,如果被科察尔沁知晓了他们的行动,有了防备,恐怕àn shā行动将会困难万分。

转眼间,一逃一追已经来到了王都城门边上。守城官兵正要阻拦,却只见两道身影如同黑色旋风一般到了眼前,更来不及说话,便让二人冲出了城外,后来一人,身若闪电,比之前二人只快不慢,几乎没有来得及看清衣着相貌,三人便先后离开了城门处。

又跑出数十丈的距离,乌木茶陡然加速,电光一般到了二人身前,拦住了二人去路。云藏锋急忙停下脚步,定住身影看着乌木茶,浑身都已经防备起来,只等对方动作便可以随手反击。

乌木茶说道:“好侄儿,功夫果然不凡。你却不知道我已经是神使,你纵然再强悍,也不及我之二三,此处已经没有国民,便是你二人的葬身之地,也好报我黄沙城受辱之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攻与防

话音刚落,乌木茶便将手中的蛇头拐杖往天空中一抛,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轰击在蛇头拐杖之上,之间云藏锋见过的那条雷蛇便狂啸而出。乌木茶立于蛇首之上,居高临下,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宣告着要夺走二人的性命。

天地之间游走的电弧在枯黄的树木和干草之间跳跃,使战圈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本就十分干燥的空气变得更加燥热起来。云藏锋替胡璃遮挡了一下地面上的火舌,双眼盯着雷蛇之上的乌木茶,只感觉万分的棘手,莫非当真便要葬身于此。

但是云藏锋和胡璃又岂是轻易言败之人,即便是要死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砧板上面的鱼在临死之前尚且知道垂死挣扎一番,又何况是云藏锋这一个骨子里面流淌着傲气的人呢?只见云藏锋信手一挥,长刀已然紧握在手中,一道劲风将围住二人的火圈破开,云藏锋单手搂住胡璃的腰肢纵身一跃,从火圈当中跳了出来。

后面火焰越烧越旺,火势也越来越大,火焰如同有了灵性一般朝着云藏锋扑过来。顺着风的方向正好是西疆国王都所在之地,如果任由火势蔓延开来,距离不远的西疆国王都恐怕将会遭到祸患,只不过这火不往乌木茶身上烧,也不向西疆国王都的方向蔓延,而是如同一群听话的猎犬一般,追逐着云藏锋这一只猎物。

到了圈外,云藏锋一落地胡璃便抽出了腰间合辙双剑,转身便朝着乌木茶的方向冲杀了过去。乌木茶根本没有在意这个小姑娘的攻击,在之前的黄沙城一战当中他便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虽然是十分厉害,但是并不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寻常武夫不过拥有强悍的肉身,强大的力量以及超越常人的速度罢了,这个小姑娘在寻常人眼中或许是一个高手。只不过在面对他这样擅长使用术法以及巫术的巫师来说,根本就不堪一击,别说是杀死他了,胡璃就是想要近乌木茶的身都很难做到。

事实也如同乌木茶所揣测的那样,胡璃只不过是走进了雷蛇身边三丈之内,并且速度超快,让人眼花缭乱,相信胡璃在这种状态之下,想要杀一个普通人,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胡璃刚刚进入到这个范围当中,雷蛇便是一甩头便将胡璃给哄了出去。

鬼和妖都最害怕雷电,只因为这是天劫之力,是天道惩戒他们的手段,从出生开始它们的记忆中就带着对于这种事物的恐惧。胡璃被雷蛇正面击中,飞出十丈之外。因为烟尘太浓,云藏锋看不真切,这让他对于胡璃的安全十分担忧。

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云藏锋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打败面前的敌人,或者被面前的敌人打败才能够了解这件事情了。胡璃的安危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不过云藏锋也知道,如果他表现得过于关心胡璃反而是增加了乌木茶对胡璃的关注,这会让胡璃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还不如他自己把乌木茶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云藏锋看向乌木茶的眼神充满了仇恨,胡璃被击飞出去的样子让他目眦欲裂。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还有没有掩盖住身份的作用,冲着火焰和雷蛇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我原本以为你还会更加聪明一些,没有想到是我太高估你了。你这样朝着我冲过来,这不就是在找死吗?或者你认为我现在仍然和当初在黄沙城的那个我是一样的?看来你并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我已经是神使了,我不再是那个我了。”乌木茶嘴里说着一些话,神态十分高傲,但是云藏锋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什么神使,什么不同,云藏锋想不明白。

就在云藏锋前冲的时候,地面上的火焰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从地面上升腾而起的火焰幻化成了一只只体型硕大,尾巴倒竖的大猫。这些大猫壮如牛犊,成群结队,将地上所有的火焰都吸了过来,成为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龇牙咧嘴朝着云藏锋咆哮。

这一段变化说来很长,其实也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云藏锋甚至来不及惊讶就已经到了这些大猫的面前。大猫身上的火苗燎灼得云藏锋的眼睛生疼,面部也开始发烫,烟尘熏得云藏锋的脸如同黑炭,身上丝质的衣服也开始受热卷曲,甚至头里也被烧焦了不少。

云藏锋看见了这些大猫,先是一惊,然后便是更加坚定的眼神。他嘴里说道:“你以为召唤出一些豹子我就怕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丛林之王,所有的兽类见了我都得夹着尾巴走吗?”

说着,云藏锋长刀一挥,一刀将面前一只火豹子给分成了两段,分为了两段之后的火豹子依然燃烧着化为之前的火焰,然后又在另外一处汇合变成一只大猫。

这样的情形就和当初在黄沙城的时候一模一样,乌木茶打不完、杀不死的分身和这些无法被消灭的大猫简直如出一辙。云藏锋劈砍了一阵之后,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说道:“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原来还是这样一些把戏。眼前所见非为真,只要对付你便行了。”

乌木茶听完云藏锋的话,冷冷一笑:“云藏锋啊云藏锋,你还真是天真。看得出来你变强了不少,至少动作比之前更快,或许力量也更大了,但是你怎么会认为我还和以前一样。也罢,眼前所见非为真,那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真正的力量。”

霎时间,风云变化,天边雷电大作,雷蛇一声长嘶,那火焰组成的七八只豹子一起奔跑起来,朝着云藏锋扑杀过去。云藏锋回头去看乌木茶,只看到了乌木茶双手高举,好似在做什么法。

一套无尽剑法将扑来的豹子全部杀尽,趁着豹子还没有恢复原状,云藏锋急忙转向了乌木茶。三步并作两步,云藏锋几乎腾空而起,长刀高悬,便要重重砍下,乌木茶不知道是被惊呆了还是有着充分的自信,竟然不闪不避,迎着云藏锋的刀刃就冲了上来。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长刀好似砍在了金铁之上,再去看乌木茶,中刀之处竟然只有一道白痕。云藏锋吓得不行,急忙挥刀又来,无尽剑法的精髓附着在刀法之上,层层叠得,力量一刀强过一刀。

那雷蛇和火焰豹子仿佛失去了精魄一般站立在原地,只看着乌木茶如同风中高山,岿然不动,云藏锋刀势如火如电,又如同滔滔江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面前的大山。眨眼之间,云藏锋一共挥刀将近百次,乌木茶也只是衣服破损,但是身上毫发无伤。

云藏锋后退提刀,控制着自己的肌肉模仿挥刀的动作,将力量一次叠加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这一段时间比之前将近百刀还要长,乌木茶也本能地感受到云藏锋这一刀的非比寻常,但是他的嘴角依然有着无比自信的微笑,站在那里等着云藏锋一刀砍上来。

在某一个瞬间,原本因为乌木茶施法而变得无比喧嚣的风声停了下来,云藏锋的耳畔变得只剩下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这蓄势待发的一刀已经到了他能够把控的极限,但是他总想着要多积蓄几分力量,将自己血肉当中的每一分力气都给压榨出来,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一刀朝着乌木茶砍了出去。

乌木茶正欲抵挡,只感觉一股巨力轰击在了自己的胸口,让他差点一口鲜血给喷了出来。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面前突然多出来两柄短剑刺向他的眼睛,仓促之间让他来不及防备,眼睛就多了两个大窟窿。

这个时候胸口承受的巨力才完全爆发出来,让乌木茶倒飞出去。没有想象中的惨叫,甚至都没有乌木茶轰然倒地的声音,雷蛇动若闪电,只是光华流转之间就已经将乌木茶带了回来。

“你们很不错,竟然能够将我这不死不灭之身毁坏,云藏锋的一刀差点将我砍到吐血,可惜,我早就已经没有血可以吐了。你们玩够了,现在该我了。”乌木茶胸前一刀深可见骨的活口明显是云藏锋之前一刀给砍出来的,两只眼睛也变成了黑色的孔洞,却如他所说没有鲜血流下来。

不仅如此,在乌木茶说话的功夫,身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几句话讲完,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两只眼睛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般死死盯着云藏锋和他身后的胡璃,全是怨毒和恨意。

云藏锋自从xiu liàn了《炼魂诀》之后便能够察觉到很多之前察觉不到的东西了,他刚才就已经感受到了胡璃已经从某一个地方爬了起来,随时可以配合云藏锋进行攻击。无尽剑法加持的刀势越到后头越是凶悍,云藏锋集中攻击一个地方,就是想要知道究竟能不能破开乌木茶的防御,但是结果却让云藏锋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乌木茶现在的强大与之前简直如同云泥之别,云藏锋的刀感觉无论具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不能够让乌木茶受伤。原本云藏锋以为胡璃双剑刺出也只是无用功,但是没有想到却是奏效了。

一击立功,让云藏锋明白了许多事情。乌木茶的强大并不是源于他的身体,而是某一种巫术,这种巫术能够在某一个地方附加一层看不见的阻挡物或者是让身体的某一部分坚硬如同钢铁。

能够被攻破就说明这种巫术并不是全身都覆盖的,而且一旦没有集中注意,便会被破除,这也就是云藏锋之后的一刀能够砍伤乌木茶的原因。只不过乌木茶这种新的状况是云藏锋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将近一百刀的无尽剑法也已经附加了十分强大的力量,不要说是钢铁便是精金也会被云藏锋一刀斩断。即便如此也不能破除乌木茶的防御,只能说明乌木茶这个巫术过于强大,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被理解的地步。

第二百七十三章 绝地反击

雷电巨蟒在一边发出嘶嘶的声响,一颗蛇首左右摇晃,伺机而动。七八只火焰构成的花豹也在云藏锋身边环绕,将云藏锋和胡璃二人包围在其中,火焰燃烧的声音就像是豹子发出的低吼声。云藏锋单手架刀防备着随时可能攻击过来的雷电巨蟒和火焰花豹,另一只手将胡璃护在身后,两只眼睛却是盯着乌木茶的动作,心中万分警惕。

身负重伤的乌木茶站在雷电巨蟒和火焰花豹的后面,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嘴角一丝狞笑,双手高举,天空中聚集起来的乌云和大风变得更加狂暴,越来越低,就好像是要坠落下来,压在人的头顶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着。”乌木茶口中忽然传出一声敕令,雷电巨蟒直直窜出,张开大口朝着云藏锋扑杀过来,火焰花豹也围了上来,三四只前爪抬起就要去扑到云藏锋和胡璃,另外一些压低了身子,只等着一口咬断两人的腿脚。

眼见群敌袭来,云藏锋拉着胡璃纵身一跃,拔地而起,长刀挥动便将火焰花豹分成数段,只是那雷电巨蟒不依不饶,一击未中,便仰起头来,一张大嘴正对着云藏锋和胡璃,只等两人落入口中。

云藏锋吃过这条巨蟒的大亏,自然是不肯在落入其腹中。他将手中长刀往身后一点,刀尖落地,接着这股力又反冲而起,向后跃出。云藏锋原本就是向后跃的,这一借力便跳出更远的距离,让雷电大蛇扑了个空。

还没有来得及喘气,先前几只没有扑杀上来的火焰花豹便跟了上来,这个时候云藏锋长刀未及回手,无法将这些火焰花豹斩断。他只能将手中的胡璃朝着一边抛出,胡璃身手矫健,一个翻滚卸力之后稳稳落地,之后毫不停歇便奔跑起来,朝着乌木茶攻了过去。

她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些异物都是受乌木茶的操控,只要乌木茶一死或者是后继无力,这些异物便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而且这个时候的乌木茶尚未恢复,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胡璃自然是要把握这个时机。

云藏锋那边已经被群豹给扑了上来,灼热的火焰让云藏锋觉得痛疼难忍,慌乱之间,云藏锋信手乱挥。火焰花豹虽然具有豹子的形态,但本体还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云藏锋胡乱挥舞之间带起一阵阵劲风,竟然将其形态打散,暂时无法凝聚成型。虽然花豹的形态消散,但是其本体仍然存在,一时半会之间,云藏锋也冲不出来。

胡璃找准了机会绕到乌木茶的背后,合辙双剑寒光凌冽,朝着乌木茶的背心就刺了下去,只不过这一剑却像是刺到了石头上面,反倒是震得胡璃的手生疼。胡璃来不及缓缓劲,便缠上了乌木茶,一个下摆腿想要将乌木茶放倒在地上,哪成想乌木茶脚底如同生根,纹丝不动,倒是让胡璃碰得脚发麻。

乌木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像胡璃的攻击是在给他搔痒一般。胡璃也没有放弃,她一脚蹬在乌木茶的背心处,整个人向上跃起,然后双脚夹住了乌木茶的脖子,合辙双剑一柄朝着乌木茶天顶落下,一柄向乌木茶的脖子抹去。

一边的云藏锋正在火圈之中与火焰花豹缠斗,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布条,雷电巨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战圈当中,让云藏锋只有躲闪之力。好在雷电巨蟒身形过于庞大,甩头摆尾之间难免将火焰花豹给打散,这才让云藏锋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胡璃,只见胡璃骑在乌木茶双肩之上,两条腿如同盘柱一般锁住了乌木茶的脖子。左手上扬,一柄剑对准了乌木茶的天灵盖,另一柄剑横在了乌木茶的脖子上面。云藏锋心中暗喜,如果胡璃这一击得手,乌木茶必然人头落地,那他们也就可以成功逃脱了。

不曾想,乌木茶仿佛玩腻了一般,伸手便将胡璃从背上拖了下来。然后朝着云藏锋所在的位置奋力一掷,动作之快,甚至让胡璃还来不及反应就飞了出去。云藏锋见胡璃被抛了过来,心里面一慌,也顾不得是不是会受伤了,便从火圈之中冲了出来,接住了胡璃,两个人一同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下。

雷电巨蟒趁虚而入,狠狠轰击在云藏锋的背上,胡璃被云藏锋护在身下,却也被雷电之力给伤得不轻。

上一次有玉娘的魂力包裹着,云藏锋经历了一次雷电淬体,突破了一直以来《化龙诀》的瓶颈,肉身的强度已经增加了不少。在拒北城大营这段时间,没有了瓶颈之后,云藏锋也没有放弃对《化龙诀》的xiu liàn,一直在稳步增强,时至今日,已经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伤到他了,只是身下的胡璃,让云藏锋很是心疼。

胡璃可没有云藏锋这般的钢筋铁骨,很快云藏锋都能够闻到一股焦糊味了,不知道是胡璃身上传出来的,还是他自己身上传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让胡璃处在这样的危险下面可不行,可是云藏锋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下胡璃呢?

“或许,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上一次这样的感觉好像也是在雷蛇里面吧。”云藏锋倒是还能够承受着雷电的鞭笞,但是胡璃恐怕就要扛不住了,云藏锋却丝毫都没有办法。上一次是因为自己,这一次却是为了胡璃这么绝望。

猛然之间,云藏锋感觉到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很微弱很微弱的震动,但是这种感觉十分真切。是它?云藏锋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是他识海之中那个魂种,人类灵魂的本源。

云藏锋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魂种会产生轻微的震动,但是他知道,目前他要驱动魂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运行《炼魂诀》。反正也是一个死局,云藏锋就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疯狂驱动起《炼魂诀》来。

如果说天地之间的灵气都是水的话,那运行着《炼魂诀》的云藏锋就是一个细小的海眼,所有的灵气都如同泄洪一般朝着这边涌过来。这样的变故是乌木茶料想不到的,只不过他自己已经觉得胜券在握,只是惊愕了一分之后,便没有将这个变化放在心上。

“哼哼,正好,我也准备完成了。就用这最后一招送你们上路吧。天地囚笼。”乌木茶一声厉喝,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中降下数道丈余粗细的雷柱来,雷柱各自衍生出去,和其他的柱子相互连接,竟然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雷墙。

雷墙缓缓朝内推移,所过之处尽数成为了焦土。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魔眼,此眼硕大无比,死死盯住了下方护着胡璃的云藏锋,就连猖獗的雷蛇在这只眼睛的余光之下也被吸收进了魔眼之中。

魔眼之中电弧闪动,仿佛咋酝酿着一次更加猛烈的雷击。只不过这一切云藏锋都感知不到了,先前他在雷蛇的猛烈攻击下运行《炼魂诀》,无意之间将许多雷电也吸纳进入了身体当中。

原本只有各种天地灵气沉积的识海当中多了一道道雷电之力,那微微颤动的魂种也抖动得更加剧烈,直到云藏锋的识海之中发出一声巨响,将所有的灵气都吸纳起来,如同一颗豌豆一般的魂种竟然飞速旋转起来,然后破裂,从里面爬出来了一个洁白如玉的小人。

而这一切真真实实发生在了云藏锋的眼前,他满脸都写满了惊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云藏锋满怀疑问对着白色小人说道。

白色小人还是一个婴孩的模样,但是说起话来却如同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他说道:“我的意识诞生开始便有了一点印象,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应该是云藏锋,这里应该是你的识海。而我,也就是你,或者说你就是我。”

这一句话比云藏锋见到那些惊雷奔动的景象还要惊人,他说道:“怎么可能?我虽然能够内视,但是这绝对不是内视,内视不可能还能够与人交流,不,你或许根本不是人。怎么会这样?”

白色小人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你的肉身还处于危险当中,你一定要选择在这里纠结这些事情吗?”

云藏锋自然不会忘了外面的情况,身下的胡璃还不知道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如果死了,他可是要自责一辈子的。洁白如玉的白色小人仿佛洞察了云藏锋的想法,说道:“我现在能做的不多,但是这点事情还是能够帮助你渡过的。”

天空中的魔眼已经酝酿完毕,一道紫色的雷电从魔眼当中射下,四周还围绕着各色跳跃的电弧。这一段时间说来很长,其实在外界也不过是渡过了一瞬间而已,光柱轰击在地上,整个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但是乌木茶的脸上并没有斩杀强敌的欣喜,而是一脸崇拜地对着天上的魔眼顶礼膜拜,嘴里还念念有词:“神迹,果真是神迹啊。”

还没有等乌木茶缓过神来,他的耳畔就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乌木茶,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乌木茶循声看去,被光柱砸出的大坑当中,一个身影从地底站了起来,周围还飘散着五色的颗粒物,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

乌木茶面露愕然之色,这种惊讶丝毫不亚于之间云藏锋在自己的识海当中见到那一切的时候。乌木茶说:“怎么会?怎么会还没有死?”

看见乌木茶精神恍惚,云藏锋踏足而上,怀中抱着已经被烧焦了的胡璃,一脚踹在乌木茶的心口。乌木茶正待反击,一柄无形无色的飞刀从云藏锋的识海当中射出,正中乌木茶的眉心,乌木茶双目圆睁,似乎还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脸上狠辣之色依旧。

“谢了。”云藏锋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第二百七十四章 树林治伤

战斗的烟尘已然消散,乌木茶死后,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也完全放晴,因为乌木茶的巫术而存在的雷电巨蟒和火焰花豹也化作灵气光粒向天空缓缓飘去。云藏锋的怀中抱着受伤严重的胡璃,一脸的疼惜。

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战受伤不浅,身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还有一些猩红的鲜血从身上的伤口流了出来,但是这些鲜血并不能将云藏锋身上黑色的污迹给冲刷干净。他必须赶快离开这一片刚刚发生过剧烈战斗的地方,这里已经到处都是被雷电巨蟒肆掠过的痕迹,好几个大坑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地面上,还有火焰花豹奔跑之间燃烧过后的灰烬。

方才的战斗动静并不算小,估计已经吸引了很多在城镇当中的居民。人类的好奇心会驱使着他们来这里察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云藏锋yi si bu guà的样子不能够被人发现,如果被这些不明情况的居民发现他在这里,地上还躺了一个身份高贵的西疆国师,云藏锋可能会被当做杀人犯来对待,这会给他们的计划增添许多麻烦。

当然,之前因为躲避乌木茶与小虎分头逃窜,不知道这个时候小虎逃到了哪里躲起来。云藏锋还需要先找一个地方栖身,避一避风头,然后才能够去找小虎汇合,谋划之后的àn shā行动。

不过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替胡璃疗伤。胡璃身上的伤势不浅,虽然没有被刀斧这一类利刃砍伤的明显伤痕,却遭到了雷电烈焰这样自然力量的猛烈攻击,这对于胡璃来说无疑是近乎致命的打击。

胡璃还能够幸存下来,完全是因为云藏锋曾经将《化龙诀》当中的一些方法交给了她。这份gong fǎ是被龙轩用秘法通过兽骨的方式直接刻印进了云藏锋的灵魂当中,云藏锋想要把其中的一些东西教给别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够用自己的理解来解释其中的一些道理和用法,教李秣陵的时候是这样,教胡璃也是这样。

好在胡璃虽然出身不算高贵,只是狐族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但是她的天资还算是不错,对于云藏锋自己都讲得十分混乱的部分《化龙诀》领悟得十分快并且彻底,这才能够让她的肉身练得比较坚韧,才能够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留下一条命来。

这场战斗看起来是云藏锋他们胜了,其实这里面蕴含了太多巧合的因素。乌木茶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种近乎于不死的身躯,让云藏锋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面遇到的使用秘法增强自己的西疆**队。

曾经在黄沙城的时候,云藏锋的小队与乌木茶交过一次手,那个时候的乌木茶比起现在来差得远了。不仅是在力量和肉身强度上面差了一大截,就连他最擅长的术法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

就拿那一条雷电巨蟒来说,当时的雷蛇比起今天的雷电巨蟒可瘦弱了不止一圈。而且那个时候的乌木茶并不能够同时使用两种不同属性的术法,但是今天就可以同时使用雷电和火焰属性的术法。与此同时,乌木茶还一直在准备一个召唤雷电魔眼的秘术,可以说,云藏锋和胡璃一直是在与一个一心几用的乌木茶战斗。

黄沙城一战的结果是乌木茶败北,最后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云藏锋很难不把这个神秘人与乌木茶的变化挂钩,毕竟那个人的强大可是云藏锋前所未见的,即便那只是神秘人小露的一手。

一念之间,云藏锋便对于乌木茶的变强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不管这个猜测是不是属实都已经不重要了。乌木茶已经死了,尸体就躺在云藏锋的面前,或许不久之后就会被城中跑出来看热闹的人给发现,然后带回城中,或许不会有人愿意触这个眉头,任凭豺狼野狗啃食乌木茶的尸体,只是这一切都不再跟他有关系了。

云藏锋站在原地思考着,忽然听到了一些脚步声,他知道是那些看热闹的居民来了。这种缓慢的、试探性的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他们心中的顾虑,却又忍不住要去看上一眼的矛盾心理。

作为当事人的云藏锋只是微微一笑,脚下发力便跑了出去,眨眼间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等那些人到达这里的时候,除了满地的大坑和一片狼藉的现场就只有乌木茶死不瞑目的尸体了。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位看起来还有些身份的王都居民结结巴巴地如此说道,没办法,眼前的景象对于他们这些一直居住在平和之地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另外一个人喃喃说道:“地上这个人,好眼熟啊。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乌木家的人啊,是国师啊。”

此言一出便是一阵哗然,很多人便开始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愿意在这里惹一身骚。国师的身份是何其尊崇,这样一个人死在了荒郊野外,恰好他们这些人就在现场,说是看热闹的,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了,不如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有出现迅速抽身而出。

跑了一阵,云藏锋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面,这里环境清幽,人迹罕至,看起来还是一片没有来得及开发的区域。王都之外,人口密集,到处都是干活的奴隶和劳作的平民,要想找到一片没有人的地方着实不易,也只有在这样距离都城比较远的地方才能够找到一片清净之地。

将胡璃平稳放下,云藏锋轻轻解开了胡璃身上的衣服,其实也不用怎么解开了,因为胡璃的衣服早就在雷劈火燎之下变得破烂不堪,只是轻轻用力便碎裂开来。入眼处,有七成的地方都已经被烧伤了,那可爱的小脸也是可怖的伤口。

云藏锋心中如同被rén dà力揪紧了一般,一阵一阵地疼。他急忙将同心环中所有的膏药和灵丹都给去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他拿起一瓶,又丢在地上:“不是它,也不是它。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啊。”

这些药都是他经过一个地方便收集起来的,有的是药房出售的,也有的是别人送给他的。只要是他以前没有发现过的,就会好好收集起来,即便是同一种药,药效不同他也会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清晰的记得曾经在走出天奇峰的时候,自己偷偷摸摸炼制了不少丹药,当然这些丹药的效果比马侯的就差了很多了。仙音最是疼爱云藏锋,知道他在准备丹药,心里面虽然十分不愿意云藏锋离开,却也替云藏锋张罗了不少好药,其中便有专门治疗烧伤的“冰魄露清丹”。

这边云藏锋还没有找到丹药,另外一边的胡璃就开始小声shēn yin起来,云藏锋早就替胡璃诊断过了,昏迷只是因为在雷击火燎之下被一口气堵住了胸口,经过推拿之后早就没有了大碍,只需要适当休息便可以苏醒过来。

也许是因为疼痛太过于剧烈,胡璃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舒了一口气的舒畅感觉,反而是因为疼痛不断的shēn yin。云藏锋心里着急,便更乱了起来,这个时候胡璃又开始发起烧来,光是咳嗽了两声,便让云藏锋心绪大乱。

云藏锋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恨自己没有丹田,但凡云藏锋有些真气或者是内力,便可以灌输一些内力给胡璃。好在胡璃只是全身烧伤,并没有受到十分严重的内伤,如果说有,便是被乌木茶从身上扯下来给抛飞出去所受到的撞击,但也并不严重。

无奈之下,云藏锋先从药瓶当中取出了一些治疗内伤护住心脉的药丸喂胡璃服下,然后接着寻找那瓶“冰魄露清丹”,偶然间,云藏锋眼角的余光还扫到了一瓶药膏,这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药膏,专用于外敷,能够治疗外伤,对于烧伤也有一些效果。

云藏锋欣喜若狂,将这瓶药膏拿了出来,替胡璃抹上。涂药的时候胡璃因为疼痛不断shēn yin,云藏锋虽然心疼,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不断说道:“涂了药就不疼了,涂了药就不疼了。”

不知道胡璃是不是听到了云藏锋跟她说话,shēn yin声越来越小,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一瓶药并不足以将胡璃身上烧伤的部分全部涂抹到,还有一些地方云藏锋也没有办法。

胡璃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之前堵在胸口那一口气经过推拿已经揉散了。或许是因为外伤导致的高烧让胡璃一直昏昏沉沉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将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部翻了一遍之后,云藏锋终于是找到了那一瓶仙音交给他的“冰魄露清丹”。喂食胡璃吃下之后,胡璃体温降下来许多,人也睡去了。

“不知道胡璃的高烧会不会退,只有等明天看看结果了。如果明日再不好,只有去城中买一些药了。”云藏锋看着胡璃身上的伤痕,泫然而泣,即便是人治好了醒了过来,只怕这满身的伤痕也不会被消除了,对于一个正在花季的女孩子来说,这一切实在是难以承受。

不知不觉之间,云藏锋已经将胡璃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很多地方也开始站在胡璃的角度来思考。

这一套忙碌下来,天色就已经黑了,树林中间的野兽开始出没。云藏锋身上也受了许多伤,忙碌的时候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一停下来,那些伤口就开始发疼,开始愈合的地方又麻痒难耐。

身体的恢复需要消耗云藏锋大量的能量,让云藏锋脑子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就想要睡去。可是他又不能够睡过去,这密林中不知道有何等野兽毒物,若是两人再被毒蛇毒虫咬上一口,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紧紧抱着熟睡的胡璃,眼泪在两只眼睛里面打转,这种无助又担忧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而来,估计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难熬。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盛典

九日之后,祭天大典的当天,西疆国王都人潮涌动,每一个人都想一睹新任西疆国王科察尔沁在祭天大典上面的风采。不仅仅因为如此,更是因为这是西疆国最为热闹和盛大的一天。

在西疆国境内,西疆历的新年,每一个人都换上了节日的服装,即便是西疆国身份最低微的奴隶也会得到主人的特别赏赐。奴隶们可以在七天之内享受和平民一样的待遇,不用在遭到西疆国贵族们的欺压,也不用从事gāo qiáng度的体力活。

从这一天开始之后的七天,奴隶们会享受属于他们的生活。在西疆国奴隶当中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会举办一个祭奠仪式来祭奠那些因为病痛和欺压而没有能够见到盛典的同阶层奴隶们,这些奴隶有的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失去了生命,而有一些是因为病痛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而丧生。

作为一个奴隶,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不再能够被他们自己所主宰。奴隶结合出生的孩子依旧会是一个奴隶,这是永远不能够被抹灭的印记。当然,也有很多人生来不是奴隶,而是在其他阶层违背了西疆国的法律和规则,被贬为了奴隶,这一些人当中不乏有文化的贵族或者平民,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感伤于自己的命运,这才开始策划祭奠仪式的事情,然后这个仪式就一直被传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切跟城中生来就是贵族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在贵族的生命和意识当中,奴隶就是他们这个家族的私有物品,可以买卖,可以肆意的宰杀。如果有人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们将会回答,奴隶与猪羊又有什么不同呢?猪羊可以死,奴隶为什么就不行?

只有在盛典的当天,所有人才能够平等地站在一起,观赏由他们的国王主持的祭天大典。西疆国一向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祭天大典不仅仅是一个节日的仪式,更是对未来一年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的祈祷。

不管是科察尔沁前任的国王还是如今的他,都免不了要登上设置在王都中央的祭天台上面举行这个仪式,向天地祈福。

仪式是残忍的。不知道是从哪一代国王哪里传下来的风俗,仪式上面不仅仅需要有猪牛羊三牲祭祀,更要有瓜果鲜花伴随,最为主要的祭品是一个美貌无双的清白女子。这个女子必须身份高贵并且心思纯净,身子更要干净无暇,这样才能够作为西疆国守护神祇的祭品,否则就是对神明的欺辱,是要受到神明的惩罚的。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不能够出身于奴隶和平民当中,因为他们低贱的血统会污染了祭奠的圣洁,也不配登上祭天坛。科察尔沁之前的国王们都会选择从自己的女儿当中选择出一位来作为圣女,在这一天奉献给神祇。

可是一年一个的状况,无论家里有多少个孩子都不能奉献的,所以渐渐地这种任务就落到了贵族们的头上。贵族们占着最多的土地,享受着西疆国最大的权力,也拥有很多的妻妾,妻妾一多起来,孩子自然也就多了,一家一个,再轮到他这一家的时候,说不定其他的小孩子就长大了,能够作为祭品了。

可是没有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女儿奉献出来,但是为了百姓的福祉,为了国家的安定,他们不得不这么做。被选中的贵族都害怕弄虚作假会遭到神祇的报复,不敢违抗天命,即便是以泪洗面也会将自己的女儿交出去。

有人心甘情愿将女儿送上祭天坛,自然也就有人弄虚作假的。曾经有一个贵族,家里面就只有一个女儿,那一年正好轮到他家里面送女祭天,这个贵族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每每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平日里都是心头肉,手中宝,到了盛典这一天却要永远离他而去,他这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贵族手底下有一个聪明的手下,他忠心耿耿,替主分忧。见到自己的主子每天以泪洗面,心里面也不是滋味,就想了一个办法,偷偷告诉这位贵族不如从奴隶当中挑选一个女子冒充家里面的xiao jie送上祭天坛。

只要没有人泄露这个消息,就万事大吉。一来不会违抗天命,二来贵族也不用和自己的掌上明珠分离。贵族原本就是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之人,听到了这个建议之后里面便找到了自己名下的一个奴隶。

那一天,奴隶穿上了最美的圣女衣服,缓步登上了祭天台。她的嘴角带笑,脸上却是十分羞怯和紧张,因为从来没有人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更何况这一次还有这么多人,她也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这么美的衣服,她更加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够享受这份殊荣。能够到神的身边去侍奉,总比在一个心狠手辣的贵族手里面做一个奴隶要好得多。

就这样,奴隶和贵族互相成全了对方的美梦。所有知"qing ren"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无论是收受贿赂的选举官员还是心狠手辣的贵族,又或者是因为献计而被提拔的小厮准备开始享受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笑容响彻整个夜晚。

可是第二天所有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人都出事了。收受贿赂的选举管自己抱着金子惨死家中,嘴里面被塞满了银子,活生生噎死的。小厮则是登在高台上面,重重摔下来,脸都摔了一个稀烂。

贵族一家因为之前所做的恶事,包括对于国家不利的事情都暴露出来,悉数沦为了奴隶,贵族自己也惨死狱中。

后来贵族偷偷替换圣女的事情也被发现了,每个人都唾弃他们,都说这是应该有的惩罚。人们都以为是神明发怒,害怕牵连到他们,就将已经被贬为奴隶的贵族的女儿送上了祭天坛,希望可以弥补罪过。

那一年跟以往的许多年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人人都觉得自己过得更差了,一直将已经受到惩罚的贵族一家翻来覆去骂了许久,说如果不是他们得罪了神明,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只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这神是否又真的能够庇护西疆国。西疆国的国民上上下下,无论是贵族还是奴隶都没有想过如果那一天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同往常,没有人发现圣女被调包,那一家人也没有惨死,他们又会不会这么想。

这一切都跟云藏锋没有关系,只是他道听途说的一些轶事。酒肆客栈当中人来客往,总是会听到这么一些稀奇古怪的市井传闻,就连事情的真假都没有办法考证,说的人只当做是一点谈资,听的人也都以为是一个笑话。

在他们说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人人都知道这个事情,说得玄乎其玄就好像是在现场亲眼看到了一般。可是问及年份出处的时候,又有语焉不详。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和孤独,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西疆国待了这么久了,就连西疆话也能够听懂一个七七八八。那些外出征战的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城中这么安详的情况,怎么也不能够联想到西疆国境内各处正在爆发着战争。

“大王来了,游行的队伍过来了。”客栈外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人群瞬间有涌了过来,客栈里面的人也忍不住心里面的好奇走到门口去观望。

云藏锋和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站起身来就准备出去。客栈老板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说道:“不要着急,每年都这样,还有很久祭天大典才开始呢。到时候再去看也不迟,这个时候出去只会被人群推着到处乱窜,看到的都是人头,等大王和圣女登上祭天坛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了。”

在云藏锋身边的自然就是胡璃和小虎了。九天前一场大战,让胡璃和云藏锋都身受重伤。小虎自己一个人躲了一天,心里面又有些放不下云藏锋和胡璃,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逃脱了,便寻着两人的方向找了过去。

当他找到云藏锋和胡璃的时候,两人躺在树林之中,一个已经昏迷,身上盖着云藏锋的大袍子,另一个不停流着虚汗,嘴唇发白,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样子。云藏锋原本还十分警惕,将手中的长刀一紧,见到是小虎之后便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三人还在树林之中。只是小虎不知道怎么架起了一个火堆,还做了一个简易的小灶,食物的香味让云藏锋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小虎见云藏锋醒了过来,便将一个大包袱丢给了云藏锋,说道:“我不会说西疆话,不知道怎么跟大夫说,便从城里面的药店里面把所有的药材都偷了一些过来。你看着给胡璃配药吧。先说好,你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我没有偷看胡璃,只是偶尔离开了一小会。”

云藏锋本来想骂小虎两句,在两个人都昏迷的时候怎么能偷偷离开,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转念一想却又骂不出口了,小虎身患残疾,偷偷摸摸去带东西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能够责怪别人。

不曾想小虎接着说道:“你昏迷的时候,胡璃醒了几次,我就是趁着胡璃醒的时间出去的。胡璃说饿,我才从城里面和那些农户家里面弄了些调料和吃食过来,这几天我都成了人人喊打的王都大盗了。”

听着小虎的抱怨,云藏锋这才暖暖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小虎说得不好听,但是云藏锋总有一种窝心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舒服,就像是云藏锋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经营那一个小酒馆的时候,很温馨。

“谢谢。”云藏锋淡淡地道了一声谢,顺便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没有移动而有些发麻的手臂。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恢复得十分不错了,《化龙诀》的强大就体现在这里,对于一般的外伤拥有极强的恢复力。

小虎听到这两个字,急忙甩了一下自己的独臂说道:“别那么肉麻了,恶心死了。我打了两只兔子,一只在锅里,你先吃些肉汤,还有一只在旁边,杀好了,皮也剥了,正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醒了一会就给我烤了,可馋死我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眼睛里面有些晶莹的东西不断闪烁。

第二百七十六章 黑色袍子

那日之后,小虎就带着身受重伤的胡璃以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云藏锋潜回了西疆国王都。这样一座高城,想要从墙上翻进去是不现实的,为了混入城中,云藏锋和小虎着实是想了许多办法,尤其是带着浑身烧伤的胡璃,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却是好的,终究是混入了这个他们目标中的城市。在云藏锋的悉心照顾下,胡璃很快就好了起来,充足的药品保住了胡璃的生命,但是那些疤痕却永远留下了。

两三天之后,胡璃第一次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很沉默,悄无声息,没有云藏锋想象当中的声嘶力竭,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轻轻解开了缠在身上的绷带,然后又默默缠回到自己的身上。云藏锋就这样站在胡璃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表情是担忧、又是无奈,没有办法,云藏锋不可能瞒着胡璃一辈子,这件事情不论什么时候被发现,对于胡璃来说都是一种强烈地打击。

可是胡璃出乎云藏锋意料的表现反而让云藏锋心里面更加紧张起来。他曾经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包括胡璃声嘶力竭去寻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却唯独没有想到胡璃会这么平静。

他不能确定这是真的镇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许胡璃作为一个妖族之人,对于尘世间的审美有一定的不理解,所以并不在意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云藏锋能够十分清楚的感觉到胡璃的手在微微颤抖,也能够感觉到胡璃的心里面十分难过。

事实上在那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原本话就不多的胡璃话变得更少了。云藏锋带着胡璃出去给她买了一件袍子,卖家看到了胡璃的样子吓了一跳,虽然很多地方都被衣服遮盖住了,脸也用绷带缠了起来,但是满身的伤痕又怎么能够全部遮盖住,总有一些地方露了出来。胡璃伸出手来接过那一件黑色袍子的时候,手背上面狰狞的烧伤已经足够骇人。

那原本是一块白皙娇嫩的皮肤,现在只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肉色,即便是云藏锋这样见惯了尸横遍野的场面之人也不免心里面一阵阵发怵,又何况是这普普通通的西疆小民。云藏锋魂种破开之后六感十分敏锐,他早已经发现了店主的异样,也知道胡璃一路上遭受着什么样的目光。

云藏锋很想一拳一拳将所有用异样眼光看待胡璃的人都给打一顿,但是他不能。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引来西疆国王都中的衙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他在心里面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些人都吃吃苦头。

出了店门,胡璃迫不及待将黑色袍子披在了身上。这袍子十分特殊,有一顶黑色的帽子可以将整个人的脸都给包进去,胡璃身材本来就娇小,裹上了袍子之后就完全被遮盖住了,别人无论怎么看,也只能够看到一袭黑衣,不会知道里面裹着怎样一个受伤的灵魂。

“胡璃,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他们都不了解你是多么好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他们。等我们完成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离开了,到时候我们去找洪四,上次他给你的药可以消除疤痕,你又能够变回原来的胡璃了。”云藏锋强作笑颜安慰胡璃。

胡璃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答复,云藏锋看不清胡璃的表情如何,只是从这冷淡的回答当中可以感觉到胡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更加开心一些。敏锐的感觉让他知道胡璃的心似乎更加下沉了一些。

原来的胡璃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也许摸不到,但是终究能够看着,是阴是晴,是圆是缺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这个时候的胡璃就像是水中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轻轻一碰就碎了,风一吹就能够泛起涟漪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破碎,什么时候聚拢。

回想起当日的一幕幕,云藏锋也没有想要再去探知胡璃的内心。能够捡回一条命还是靠着识海当中那个自称是“自己”的自己,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还能够要求什么更多的东西呢?有些东西老天爷给你了,你就拿着,不给你的,一定要取必然会遭到反噬。

在天外魔眼爆发的一瞬间,也就是云藏锋自己进入识海的那个时间里面,他和白玉小人就已经把一切都已经商量好了。白玉小人帮着云藏锋迸发了体内所有的魂力和储存的天地灵气来抵挡那致命的一击,即便如此,残余的波动仍然让云藏锋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如果不是《化龙诀》着实神奇,云藏锋和胡璃早就已经化为烟尘。

之后从深坑之中跑出来,云藏锋先踢了乌木茶一脚是转移了乌木茶的注意力,不曾想到乌木茶见到没有死的云藏锋本来就已经大惊失色,心神大乱,这也就让白玉小人有机会凝结魂力发出了对乌木茶致命的一击,直接刺入乌木茶的脑子,搅得他的脑子如同浆糊,再没有机会站起来。

也因为如此,云藏锋识海当中陷入了沉寂,白玉小人刚刚活跃了不久就再一次销声匿迹。即便云藏锋想要通过内视去寻找他,却也再也找不到了,那种面对着所谓“自己”的奇妙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云藏锋也只能够感叹,或许这就是命运吧。那个白玉小人恐怕就是上天派来搭救自己的救世主,等他的使命完成之后,就消散了。魂种是否还在,云藏锋也没有办法再去探究,所谓内视怎么能看到自己。就像一个人不通过镜子是无法看见自己长什么样子的,内视也不能够找到自己的魂种。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云藏锋虽然无时不刻陪伴在胡璃的身边,却仍然没有让胡璃变回以前的样子,直到祭天大典这一天的来临。

三人听了客栈老板的话,便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云藏锋和小虎喝酒闲聊,大部分精神却是时刻盯着外面的状况。酒饮过了两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响锣,原来是科察尔沁从王都宫殿之中走了出来,开始游行。

云藏锋再也按捺不住心里面的激动,拉着胡璃就赶了出去,小虎急忙找客栈老板结了这几天的钱也追了出去。

来到街上,果然是人潮涌动,只见一颗颗的人脑袋,却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当然这也是对于胡璃和小虎来说,要知道云藏锋足足比常人高出一个脑袋,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

十五步这么宽的街道上面缓缓驶来了一辆鎏金车辇,十六匹马共驱的车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薄纱遮面,在这个天气还比较寒冷的日子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薄纱,婀娜多姿的体态尽显无疑,男的一股久居上位的真龙之气,眼神锐利如同草原上面的鹰隼,虎背熊腰,两条手臂垂到了膝盖之下,一脸桀骜。

“想必这个男的就是西疆国国王科察尔沁了。呼吸沉稳,站在马车之上稳如泰山,下盘功夫十分不凡。两只手时而紧握,时而舒展,眼神警惕,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汉子,王袍之下略有一些硬物支撑,想必贴身穿着甲胄,防备之心可见一斑。不好对付啊。”

云藏锋虽然是喃喃自语,却也被小虎给听了去,小虎说道:“科察尔沁多年征战沙场,弓马娴熟。一人可以独挑北域十大部族,想必手上功夫也不弱,不知道如何才能够下手,藏锋你可有良策?”

胡璃或许也听到了云藏锋的话,但是江湖经验毕竟没有小虎这么深,也因为她这几日遭逢大变,早已经变得寡言少语,自然不会说话。只是在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云藏锋还是能够感受到黑袍之内的胡璃身躯微微颤抖。

四周还有三百王廷侍卫开道,让云藏锋皱紧了眉头。细想小虎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要知道即便是他们汉唐王朝的那个皇帝也曾经京城七侠之一,与云藏锋的父亲云如龙齐名,或许功夫不怎么样,却也是习过武艺,能够与人捉对厮杀的。

科察尔沁更是将军出身,手上功夫不知道比姬修强到哪里去了。而且身边这三百王廷侍卫强悍有力、装备精良,行动之间整齐划一,一看就知道是xiu liàn过战阵一类的联手对敌之术。不好对付啊!

正在思索之间,科察尔沁的车辇已经从三人眼前经过,径直朝着祭天坛的方向走去。绕过这两条街道便是一条通往祭天坛的大道,到那个时候西疆国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仪式便会开始。

云藏锋生怕跟丢了车队,便跟随者科察尔沁的车辇一路前行。在人群当中穿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的盛会,西疆国王都早已经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从房子里面跑了出来,挤在这条大街上面。

幸好有不知道从哪里组建起来的民兵还是官府衙役将众人拦在了道路两边,否则科察尔沁的车辇能不能从这条大街上面顺利通过都是一个问题。但也是因为如此,两边的人群人人摩肩接踵,让云藏锋三人的穿行更加的艰难。

在某一个街道的拐角处,站的人比较少,小虎便能够扫到一眼车辇上面的状况。只听到小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难怪这盛会人人都挤出来看,这圣女的仪态真是让人想入非非,明明要求是清白之身,却又穿得如此妩媚,不知道这个神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云藏锋说道:“这世界上哪里又有神了?所谓的神,不过是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创造出来的虚无罢了,即便是有,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要求自己的信众。”

说话间,车辇已经到了大道正中,对着祭天坛,后面的人群也被放开,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只留下了一条通道供车辇前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祭天大典开始

随着一声又一声锣响,祭天坛两边礼鼓一齐响了起来。这些用以作为西疆国一年一度最盛大仪式的皮鼓都不是简单的鼓,这鼓是西疆国特有的一种野生牛的牛皮做成,这种牛皮很是少见,只是用来作为将军级别及其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穿戴以这种材料缝制而成的甲胄。

因为这种野生牛群的稀少以及特殊性,这种牛群在西疆国一般都是会受到优待的,偷猎此种野生牛的人在西疆国被发现之后将会被处以极刑,即便是百姓家中也不可以私自收藏此种牛身上的生产物,如果在野外发现此种牛自然老死的尸体,必须将其遗骸上交给朝廷,如果被发现私藏,那就是人头落地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高压政策,虽然这种牛身上都是宝贝,但是却没有人敢去购买,没有人买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打这种动物的主意。每年倒是还有很多偷猎者猎杀此牛,然后偷偷卖到汉唐王朝和楼兰国去,所以每一年也都有很多人因此丧命。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过如此罢了,巨大的风险和超乎想象的利润共存,足以让很多人去体验这种朝生暮死的感觉。

这种野生的牛稀少,自然也有它的神奇之处。此种牛皮不仅弹性极佳,而且十分坚韧,不易破损。寻常皮毛从动物身体上面剥下来之后就会变得失去弹性和原有的质感,比如狐皮或者是貂皮,为了追求两者的柔顺感,通常需要从活着的狐狸或者是紫貂身上将一层皮完整的剥下来。

但是这种牛的皮就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无论是活着的牛还是死了的牛身上的皮都是一样的柔软有弹性,并且散发着一种古朴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只是靠近了闻一闻便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

当云藏锋和小虎几人知道这大鼓的来历之后也只能够感叹天地造物之神奇,却也没有兴起半点歪心思。

一声鼓响,响彻王城内外;二声鼓响,响遍西疆四野。继而打鼓之人便沉寂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云藏锋先是听到了两声鼓响,只觉得心跳突然快了许多,原本丝毫不在意的仪式好像变得庄重了起来,让云藏锋立刻收起了玩耍之心,突然鼓声戛然而止,云藏锋心里变得没抓没挠的,十分不是滋味。

趁着这个时间,云藏锋细细数了一下,除了将祭天坛包围起来的十张大鼓以外,从登上祭天坛的台阶处延伸出去的街道两旁也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面鼓,一个人。刚才鼓声敲响之时,所有人整齐划一,一起落锤在鼓面之上,令得人心潮澎湃,血脉贲张。

要达成这样的效果,除了制作大鼓的材料特殊之外,这些击鼓之人也需要多年的训练和默契才能够如此整齐而又不失水准。鼓声绵长,一击敲响便需要立即按住鼓面,让其不再振动,否则便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杂音响起来,影响仪式的庄重。

这一些,云藏锋三人都没有主持过什么大的仪式,自然是不懂,不过西疆国的典礼官倒是一个懂行之人,将这么多的击鼓之人训练得十分出色,进退之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宛如一人落锤。

锤声停歇,从科察尔沁和圣女的车辇后面缓缓推出来一面特殊的大鼓,此鼓被人放在鼓架之上,由二人合推缓缓前行。光是此鼓的高度便有两个人叠起来这么高。云藏锋只是站在路旁看便已经瞠目结舌,合着所有的鼓声都停了下来就是在等待着这面“大鼓”吗?

等大鼓到了祭天坛之下,便有剩余六个人冲了上来,一齐抬起鼓架,缓步将大鼓抬到了高台之上。众人对待着大鼓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娇娘,生怕将其磕着碰着了。

鼓架落地,大鼓发出一声沉闷的鸣响,光是这一声便让人心神摇曳,只觉得整个人便要被这一声鼓响给吹倒。一人从大鼓后面站了出来,此人在这寒冷天气之中,竟然**着上半身子,两条手臂如同也有碗口粗细,举起两根鼓槌便敲了一声。

这一声远比前面所有的鼓合奏还要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云藏锋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跟着这鼓声摇动起来了。岂料这一声只是一个开始,大鼓响了一声之后,小鼓也开始重新被敲响起来,音浪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让人头昏脑胀,身体里面就像是有一个小人在里面翻滚踢打,说不出的恶心想吐。

那一层层的鼓声就好像是千军万马的马蹄声一般,踩着他们的脑袋跑来跑去,又好像是一层层巨浪将三人狠狠拍在了沙滩上头。身体里面的每一个器官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捏住了,并且还不住的揉搓拍打。

一曲听罢,三人无不觉得天旋地转,日月昏暗,却又好像一腔热血被点燃了起来,浑身冒出冷汗,说不出来的酣畅淋漓。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恶心却又舒畅,痛苦与舒爽交织,身体排斥,灵魂却想要去拥抱,让云藏锋不禁觉得后怕不已。

反观身边所有的西疆居民,每一个人都如痴如醉,更有甚者跪在了地上,对着祭天坛的方向不断磕头,满脸都是崇拜和意犹未尽。

“莫不是一首邪曲?又或者西疆人的身体构造与汉táng rén有所不同,所以对这鼓声产生了不同的反应?幸好稳住了心神,没有出什么纰漏,否则定然会露出马脚。”云藏锋心里面暗暗对自己说道。

最令他不解的是,他和龙灵还有小虎也算是江湖上面排得上名号的高手,武功高低不说,光是身体的强度,普通人就没法比。但是这些西疆平民也都只是普通人,怎么就能够对这鼓声如此痴迷,而他们就被折磨得yu xiān yu si?

鼓声落下,科察尔沁的车辇也就走到了道路的尽头,那里便是祭天坛所在的位置。科察尔沁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慢慢牵起了圣女的手,完全没有一个国王应该有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仆人,牵引着自己的主子再前行。

云藏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用手臂肘部轻轻碰了碰小虎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所有的一切都太反常了,科察尔沁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就跟传闻中的他不一样,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虎说道:“我觉得挺正常的啊。西疆国不是一个神明崇拜十分严重的地方吗?甚至比我们汉唐王朝还要严重得多,国王自然也不会例外。这祭天大典就是把圣女献给神明的仪式,神明在西疆国可是比国王的地位还要高的,所以国王对圣女尊敬一点也不反常。”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四周也因为祭天大典的开始变得十分嘈杂,每个人都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祭天大典的事情,还有的人用西疆话声嘶力竭地喊着“国王”、“圣女”等等词汇,对于两人的对话自然是没有听到。

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听到小虎这么说觉得似乎是自己多想了,但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他警惕地抱起双手,环视一周,想要找到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觉得这么的奇怪。

可是,一切都十分正常,什么都没有。科察尔沁和圣女已经携手来到了祭天坛上面,作为国王,科察尔沁在这么大的日子里面自然要说几句。

于是科察尔沁开始说道:“各位西疆国的国民,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我们所信奉的神祇在过去的一年里面保佑着我们西疆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希望他在新的一年里面继续保佑着我们西疆国,庇护着所有人。”

科察尔沁的声音不大,也并不苍老,但却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第一句话开始原本喧闹的广场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好像每一个西疆国的国民都愿意听到这个国王说上两句话,所以十分自觉地保持着安静。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递得很远:“我们与汉唐王朝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借用汉唐王朝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拜的神多,自有神庇佑。我们的先祖生活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可是因为他们的不虔诚,神抛弃了他们,也因为我们的虔诚,所以我们能够享受如今的生活。每一个背弃了我们的神的人,都将会得到神的惩罚。”

“西疆国勇敢的将士们,你们的父兄,我们无畏的儿郎们正在前线浴血奋战,并且捷报连连,相信在不久之后西疆国便能够吞并汉唐王朝。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困在这个贫瘠的地方,每一个人都能够吃饱,每一个人都可以穿上棉花和丝绸的衣服。你们想不想早日吞并汉唐王朝?”

“想!想!想!”云藏锋没有想到科察尔沁的一声问话能够让西疆国的人产生这么大的反响,心中万分惊讶,看来西疆国对于汉唐王朝的野心早就不是哪一个人的阴谋了。

科察尔沁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然后说道:“那么,你们就应该更虔诚地侍奉我们的神,每日跪拜,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大声高呼回答道。

“接下来,请我们的圣女完成她的使命,去到我们的神那边向神传达我们的祈愿。”科察尔沁一转身,将身边的圣女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圣女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所有人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过了身躯,缓缓褪下了身上的衣衫,光洁的身体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光着身子站上了祭天坛最高的地方,手中拿着刀子在掌心一划,一道鲜血便顺着手流了下来。

在高台上面有许多凹槽,血液缓缓流进了凹槽当中,慢慢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下面的人看不清,云藏锋也看不清,只能够看到圣女割伤了自己之后就在那里站着,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正待礼成之时,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出:“科察尔沁,纳命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杀成功

此声一出,在场之人无论是西疆国百姓还是王廷侍卫无不震惊。循声望去,只见声音来处三人并肩站立,居中者个头高大,虎背熊腰,长得普普通通却自有一股子英气,左边是一袭黑袍,连面目也都给遮蔽住了,看不真切样貌身段,右边一人断手断脚,眼神锐利,身上戾气颇重。

三人身边的人自然能够听得到这一声呼喊,虽是用的汉唐话,但是所有人在如此庄重的盛典开始之时,无一不是窃窃私语,根本不敢大声说话。所以,云藏锋高呼出声便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不少人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三人,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无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

科察尔沁久经沙场,半辈子都在和汉唐王朝打仗,怎么能够不熟悉汉唐王朝的话,当即便把目光转了过来。这个时候云藏锋早已经提刀在手,奋力一掷,长刀便朝着科察尔沁的方向飞去,云藏锋的人影也跟着长刀而出,他轻功不好,却身手敏捷,从众人头顶跃出,一步步冲向祭天坛,倒也没有贻笑大方。

相比于云藏锋的气势汹汹,胡璃和小虎就要优雅了许多,小虎单足点地,一跃出尘,烧火棍已然出鞘朝着科察尔沁直刺而去。另一边胡璃也是纵身一跃来到众人身前,身形宛若银狐落地,轻盈敏捷,闪动之间,已经登上了祭天坛,合辙双剑如同蛇牙一般盯准了科察尔沁的咽喉。

三人的配合早就已经十分默契,这是经年以来在战场上面和生活当中不断磨合而慢慢积攒起来的心有灵犀。云藏锋想要动手的时候也只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和两人打招呼,直接就动手了,但是胡璃和小虎马上就明白了云藏锋的用意,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云藏锋达到目的。

一柄长刀,一柄薄刀,两柄短剑一齐攻向了科察尔沁,身边的三百王廷侍卫几乎还来不及反应,他们的国王就陷入了危险当中。三人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仿佛已经见到了在这一击之下科察尔沁被分尸而死,而后三人择道逃出城的场景。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àn shā敌酋并且全身而退,能够算是西疆国和汉唐王朝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果,所谓擒敌先擒王,科察尔沁一死,之前就联系过了的狮王必定撤兵回城主持大局然后登基称帝,蛇王狼王和鹰王未必就不想一争王位,到时候西疆国陷入内患当中,拒北城之围便迎刃而解,汉唐王朝也有了喘息之机。

即便除了狮王之外的其余三个兽王都没有想要争夺王位,但是狮王撤退之后,剩下三王的兵力也不足以对装备了大量守城器械的拒北城造成威胁,攻坚战势必会变成持久战。到时候西疆国国内混乱,拒北城交战双方又僵持不下,云藏锋只需要带着兵在西疆国国境内四处骚扰,攻敌所必救,攻打拒北城的其余三王必然会派兵回来剿灭他们,也能够解拒北城之围。

不曾想霎时间异变突生,圣女的鲜血将身下高台上的图案已经全部灌注满了,犹如是鲜血画成的一个诡异符咒。符咒完成的一瞬间,三人的招数正好攻击到了科察尔沁的面前,一股巨力从图案中心激荡而起,便将除去圣女之外的所有人给掀飞了出去。

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些变故,正惊恐之间,身上“簇”的一声冒出了一团青紫色火焰,火焰见风便长,眨眼的功夫便将圣女整个身躯给吞没了进去。火焰燃烧起来的热浪温度实在是太高,让被掀飞出去的云藏锋三人以及科察尔沁都往后面退出了几步,只剩下圣女一个人在祭天坛中间扭曲着自己的身躯。

云藏锋强撑着用眼睛去看场中的情况,那火焰如同一个人一般大小,升腾的火焰在燃烧之间更像是一个人狞笑的面孔。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真正存在的状况,云藏锋只觉得万分的蹊跷。

火焰很快便把圣女吞噬了,除了空气中残存的余温,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是一直关注着场中状况的云藏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在火焰消失的一瞬间,云藏锋分明看到一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整团火焰都给吞了进去。

只是云藏锋还来不及细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一阵喊杀之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普通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明白了什么事情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但是训练有素的三百王廷侍卫自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马上便攻了过来。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就要得手了。小虎哥,小胡璃,帮我挡住这三百王廷侍卫,科察尔沁那老贼的人头就由我来取。”云藏锋朝着一边吐了一口唾沫,对着小虎和胡璃说道。

两人点头应诺,这个时候三百王廷侍卫已经冲杀到了三人身边。小虎脚下轻点,纵身跃起,刀光闪烁之下便有一颗人头落地,胡璃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合辙双剑如同两条银蛇,不断收割着王廷侍卫的性命。

云藏锋自己盯着科察尔沁,科察尔沁的身边跟着十几名王廷侍卫保护着他的安全,在科察尔沁的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挑衅。云藏锋哪里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只是眼见围上来的王廷侍卫越来越多,云藏锋也更加着急起来,长刀在面前一划便冲了出去。

围着科察尔沁的王婷护卫见到敌人冲杀上来,也都纷纷大喝一声,挺直手中的战戈便朝着敌人的方向打将过去。一人和十数人瞬间交织到了一处,云藏锋长刀如虹,刀光闪烁,这边刚刚架住一枪,马上就回首砍出一刀,不出三个呼吸,这十几名王婷护卫悉数被斩于刀下。

猩红的鲜血也染红了雪白的刀刃,云藏锋满脸血污,倒拖着长刀一步步朝着科察尔沁走去。科察尔沁却是丝毫不显露慌张之色,嘴角更有一丝狞笑。云藏锋不明所以,甚至还以为有什么埋伏,举刀戒备了一下,结果发现四周除了被胡璃和小虎挡住的王廷侍卫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对不住了。我兄弟和我的女人快要撑不住了,我可能得快点把你带走,本来还想好好跟你说两句话的,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云藏锋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科察尔沁的面前,手中捏着长刀的尾部,信手一甩,长刀便夹带着破风之声向科察尔沁砍去。

科察尔沁动作也不慢,向前跨出一步,而后体内真气鼓荡,身上的王袍被撕裂成了碎片四散开来。果然不出云藏锋所料,科察尔沁的王袍之下还穿了一套精铁甲胄,不太合身,但是看得出来十分坚固。

这样的硬甲最出色的便是其防御力,但是因为材料的坚硬让精铁甲胄失去了作为盔甲的柔软性,也就让穿戴之人变得不再灵活,很多动作都会被甲胄所xiàn zhi而无法施展。并且厚重的甲胄并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如果不是身强力壮之人穿戴这样的甲胄恐怕会被压在地上无法起身,更别说移动了。

科察尔沁能够穿戴着这样的甲胄行动自如,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强大,只是这样的力量云藏锋也有并且只是实力的一小部分,这只能够证明这种强大是相对于普通的军人或者百姓来说,对于有武功在身的江湖人士或者行伍之中的高手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科察尔沁这样一闪动,长刀刀锋正好砍在了科察尔沁的护身铠甲之上,直接将铠甲劈出了一条巨大的缝隙,但也止步于此,再难寸进了。云藏锋抽刀而出,科察尔沁已经到了眼前,一拳直击在云藏锋的面门之上,云藏锋口倒飞而出,口鼻流出血来。

云藏锋不甘示弱,爬起身来,为了节省时间,一上来就用出了无尽剑法,相信十招之内必然可以将科察尔沁人头斩下。科察尔沁腾挪闪躲之间也在伺机攻击云藏锋,云藏锋第一招只是一时大意,轻视了这个马背上的皇帝,再战之时,又怎么会再被击中。

二人有来有回,已经交手了四五招,科察尔沁再怎么能打也终究是一个凡人,慢慢后劲不足,落于下风。云藏锋找准一个机会,长刀一转,用刀后尾部将科察尔沁挑入空中,而后无尽剑法使用不停,点抹刺劈砍剁之间又挥出十数刀,最后原地跳起,一刀将横在半空中的科察尔沁拦腰断成了两截。

看见云藏锋得手,小虎和胡璃也手中发力,将三百王廷侍卫逼开,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云藏锋还在原地愣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好像一切都太容易也太顺利了一些,容易得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藏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小虎见到云藏锋呆若木鸡地站在科察尔沁的尸首之旁,厉声喝道。

云藏锋这才转醒过来,朝着小虎和胡璃的方向跑了过去。他说道:“慌什么,城中只有三百王廷侍卫,不过是一群草包,只消我三人小心一些,便是慢慢杀也足以杀完。大摇大摆出城即可,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这句话话糙理不糙,三百王廷侍卫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虽然也属于正常水平的范围内,但是和传闻当中也差得太远了,而且这是护卫王宫最后的防线,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呢。

远处有更多的官府衙役也冲了出来,许多百姓纷纷避开,但是也有不怕死的站了出来想要拦住三人去路。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拿着刀乱砍乱杀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只要大家一起冲上去一定可以zhi fu这一个人,但是就是没有人愿意上,因为谁都不能够保证那个人的刀会不会砍伤自己。

但也会有勇士站出来zhi fu挥刀乱砍之人,因为如果谁都不站出来,那这个国家和身边的人就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夺路而逃

三人本以为此城当中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将他们拦下,不曾想一战之后,刚刚走出祭天坛的范围,城中许多百姓竟然也从自己房中拿出了刀枪剑戟一类兵器加入了追杀的队伍当中,这些兵器虽然成色不怎么样,但是如此普及,也不枉西疆国尚武之风盛行。

被城中百姓和三百王廷侍卫以及官府衙役追杀的三人原本还是闲庭信步的走着,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冲杀了过来,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在城中街道上面狂奔着,一时之间兔起鹳落,碎木横飞。

云藏锋慌不择路,脚下一踏,攀上了一座木屋的横梁,腰间发力便翻到了房顶之上。云藏锋轻功属于下乘,但是身手敏捷恐怕是城中所有人均不能及。城中也不乏一些高手,只是一个纵身便跃到了房顶之上对云藏锋展开了追逐。

地面上的小虎看起来是三人之中最好被捉住的人,毕竟只有一条腿和一只手,所以追杀小虎的人最多,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小虎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几个闪动之间便从包围圈之中突围了出来,现身之时便伴随着刀光一闪,再次消失之后,原地响起了一片惨嚎之声,原本包围小虎的人身上不是少了条胳膊就是少了一条腿。

小虎一边后退一边回头喊道:“现在去找个能够妙手回春的大夫,说不能还能够接得起来。各位,无怨无仇还下如此重手实在是对不住了,立场不同,情非得已,还请各位宽宏大量。”说罢,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胡璃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左突右窜,却始终不能够突出重围。眼前的人都是西疆国的普通百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必要夺人性命。胡璃只能够重手将这些人打伤,希望他们能够知难而退不再追赶,若是遇上了三百王廷侍卫,便是合辙双剑相迎。

西疆国的百姓与三百王廷侍卫不同,侍卫是因为有重责大任在身,他们的责任就是要保证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并且保护科察尔沁的生命安全,可是目前看来他们一样也没有做到,说不好只能够以死谢罪,如果能够抓住三个凶犯,或许还能够保住一命。

而普通百姓更像是见义勇为一般,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要命地往凶犯身前扑,珍惜自己性命的人都躲在了家里面闭门不出,隔着窗户观望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城中贵族如林,豢养的打手侍卫也是不计其数,国王身死,继位之人尚未确定,抓住凶犯必然是大功一件,不说要给自己增加多少政治资本,反正是封爵赏地,黄金百两,měi nu如云。

于是各个地方的场面都变得热闹起来,比祭天大典有过之而无不及。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有见识有武功却没有门路的人指着这三人的脑袋翻身,有权有势的贵族指着云藏锋他们的性命更上一层,所以,各个都是拼了死力。

胡璃这边不愿意多伤人性命,使用合辙双剑杀了几个王廷侍卫之后便被人包围了起来。圈子狭小,胡璃功夫虽高却也无法全力施为,左右劈打,剑光闪烁之间总显得有一些局促,眼见就要被敌手擒住。躲闪之间,身上的黑袍差一点就被一个莽汉子给撕扯了下来,胡璃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云藏锋原本正在屋顶房檐上面跑着,突然便听到了一声来自于胡璃的大叫,顾不得身后几名西疆武者的追杀,回过头来,跃下房顶便冲了回去。等云藏锋赶到之时,胡璃身上的黑袍已经掉落在地上,胡璃蹲在那里,合辙双剑被扔到了一边,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相貌。

看到这一幕,云藏锋目眦尽裂,怒吼一声将所有围着胡璃正准备下杀手之人尽数砍翻,一名武者仗着身手不错举刀来迎云藏锋的长刀,云藏锋向前一步贴近三步之内,一手捏住了此人手腕,然后一翻,便将这人变得肚皮朝上,另一手长刀一划,便将此人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云藏锋所有的动作完成,众人只觉得自己一眨眼身边便多了很多尸首,只看见云藏锋脚尖一勾,将落于地上的黑袍给勾了起来,重新盖在胡璃的身上。胡璃这才急忙将黑袍整理了一番,然后跟在云藏锋的身后杀了出来。

三人再次汇聚到了一处,仓皇逃窜之间也没有乱了章法,终于是逃出了城来。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听到周围喊杀声四起,前面出现了一面帅旗,双面一只银白色苍狼仰头咆哮,不知是何人的旗号。

汉唐王朝这一边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带上旗号,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那边肯定是西疆国的军队,自然是不能去了。之后想要想着西或者南边逃跑,都能够看到一面帅旗,各自是一只苍鹰和一条青蛇,看到这两面旗帜,云藏锋便明白了,这是西疆四兽王的帅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三面被围,只剩下东方一个出口,明显是一个陷阱。四兽王出现了蛇王、鹰王和狼王,只有狮王没有出现,恰巧东方就缺了这么一个人,根本都不用怀疑就知道狮王一定是在东面埋伏。留出一个缺口来自然是想要将三人引诱到什么地方去。

对付三个刺客而已,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如果一定要杀他们,只需要四兽王一起出动,将四面堵死,即便云藏锋有翻天之能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除非这三个人都能够上天入地。

所以说,西疆国在这个时候还能够留下一个缺口,就是想要让云藏锋到某一个陷阱里面去。这里只是一个起点,之后还会步步紧逼,直到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如果这个时候云藏锋还不明白自己中计了就真的是一个傻子了,但是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一切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云藏锋想要逃也逃不掉。

三人朝着东面给他们专门留出来的空隙钻了进去,后面三支队伍立马就开始合围,断了他们的退路。

一路向东,后面的队伍也只是紧紧跟在后面,丝毫没有要赶超上来的迹象,明显把三人当做了囊中之物,只是要宰杀之前想要戏耍一番而已。云藏锋在这期间已经试验过了很多次了,当三人把速度放缓的时候,后面跟着的骑兵队伍也会把速度慢慢降下来。要说骑马的速度还追不上他们,云藏锋是打死都不信的。

如果云藏锋自己全力施为,倒是可以和马拼一拼速度,胡璃和小虎运转gong fǎ狂奔自然也是可以比战马还快,但是这种速度并不能够一直保持,不仅仅是内力难以维系这么大的消耗,身体也会因为高速的运动而吃不消的。

“既然后面的追兵不会这么快追上来,我们就慢一点,好好休息休息。眼下是一个必死之局,前面不知道有什么埋伏在等着我们,后面的追兵就像是牧羊人,将我们三个往那里驱赶,总之不会这么好心放我们走的。四兽王出现了三个,狮王还隐藏在暗处,难以对付,这个时候就需要节省体力,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够找到一线生机。”云藏锋心中暗自有了计较,对身边二人说道。

二人点头应诺,这才沉默下来,只想缓步赶路。云藏锋其实心里面还在想着与狮王短暂结成的同盟是否成立。据探子截下来的信笺上面称,狮王的确是有称王之心,也不知道狮王是不是收到了云藏锋给他的信,如果有的话,可能狮王就会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了。

面对着必死之局,三人的心也都沉了下来,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死在西疆国的准备。当年云如龙如此悍勇,不是也死在了西疆国的地域了吗?杀了科察尔沁,云藏锋和全军上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在这里见到了三位兽王的帅旗,起码说明了四大兽王中有三个就跟在他们的身后,拒北城之围应该也已经解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是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说云藏锋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应该就是没有能够好好的对待胡璃,没有能够将胡璃送到龙辕身边的紫衣美妇那里。想到这里,云藏锋不禁望向了胡璃,却发现胡璃也恰巧在看他。

也许是见到云藏锋的眼神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胡璃破天荒地有些害羞,微微低下了头。只是这是胡璃这些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一个笑容,很美,让云藏锋突然有些舍不得死了。

跑出了兴许快要三里的时候,右侧响起了马蹄声,十分急,像是在被人追赶。马蹄声转眼之间便来到了三人眼前,打眼一看,却是最后出发的黑煤球带领着五百精骑跑了回来。

云藏锋惊异万分,黑煤球显然也是看到了云藏锋三人,眼神里更是惊愕无比。来不及细说,两支队伍便汇聚到了一处,黑煤球翻身下马,将自己所乘快马让给了云藏锋和胡璃,然后背起小虎,坐上了由另外一个将士让出来的马。

换马的动作非常快,如果不是因为默契,是不可能在后面的追兵赶上来之前完成的。后面上百枝箭已经射到了众人面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竟然没有一枝箭射中了战马或者马上的人。

众人也不敢停留,上马之后立马拍马前行。云藏锋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完成骚扰之后找机会撤回汉唐王朝吗?怎么又回来了?”

马的速度很快,嘴角的白沫子都快飞到云藏锋的脸上了,若不是云藏锋声音大,黑煤球的耳力也不错,这声音就要被风给吹散了。

果不其然,黑煤球的回答云藏锋就没有听见,他只能骂了一句“该死”而后继续驱马朝着前面跑去。一追一逃,速度都不算慢,很快云藏锋便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山坡之前,他别无选择,带着五百精骑便冲入了山中。

第二百八十章 山丘会晤

如果说汉唐王朝境内是多崇山峻岭,云藏锋和五百精骑眼前的这座小丘陵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坡,此山高不过五百米,道路平坦,山坡上面多有树木摇曳,盛阳之下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只是不知怎的,这山上总有阵阵阴风,令人毛骨悚然。

风景再美,云藏锋和五百精骑也没有心情去欣赏美景,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们,后面又是西疆国三位兽王的马兵部队和强弓利箭,只消停下了半刻,估计所有人都将会bèi chā成刺猬。

云藏锋迎着风驾马狂奔,不时回头观望,只见后方三面帅旗合至一处,烟尘飞扬,马蹄声整齐有序,凛凛然如寒风呼啸,急急兮好比地动山摇。这粗略一扫,以云藏锋的经验只看出来三位兽王各自领兵不下一万人在追赶着他们,三位兽王合兵一处,怎么着也有三万人马,声势浩大,气势如虹,让人胆战心惊。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这里土壤中都带着一股子血腥气,恐怕是曾有许多人战死此处,树木叶步思别处那般苍翠,反而是带着一股子诡异的黑,黑叶子黑树干,看上去就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黑煤球手中将马缰一紧,对云藏锋说道:“队长,山上有马蹄声,却没有传来马叫。不知道是不是西疆国的其他将军带兵在此处埋伏我们。谨防有诈。”

云藏锋摇了摇手说道:“恐怕不是西疆国的伏兵,而是我们自己的人。如果要想将我们杀死,根本不用在此处设伏,只需要后面的三万人马拍马赶上我们,然后让弓马兵齐射,不出三轮,我们中间就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将我们驱赶到此处来,恐怕是别有用意,既然是别有用意,那就绝不会只是将你我引诱至此,恐怕老洪和老巴他们都是一样。”

此言一出,黑煤球也觉得言之有理。先前在月亮城外面的临时营地,云藏锋说他不善于动脑筋想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消别人一说点什么事情,黑煤球就没有了自己的主意,很容易就被别人牵着走了。好在这一次是云藏锋说的话,如果是旁人,黑煤球说不得就要被人耍得团团转。

黑煤球自己也是知道这个问题,那一天云藏锋和他聊完,他心中仍然是十分不忿,毕竟没有一个人能够轻易接受这样的事情。可是时间一长,等黑煤球自己冷静下来,就把这个事情想清楚了,着实是他自己对于面子这个事情看得太重,云藏锋他们说得其实没错。

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情再去计较这些小事,西疆国这一边算是用阳谋将他们逼到一处来就代表着西疆国打定了注意要把所有人歼灭在这个小山丘上面,至于为什么要在这儿,恐怕也只有定下此计之人能够替云藏锋解答了。

后面马蹄声渐近,眼见就要被后面的西疆骑兵给撵上了,云藏锋急忙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对五百精骑喊道:“所有人跟着我上山。今天是死是活,便是此处了。”

一行人马这才一股脑涌入山中,山路还算是平坦,西疆马匹可以说是天下之最,这点山路自然是不在话下,不到五百米的高坡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到了顶部。

山顶之上竟有一大片平地,还驻扎起了一个临时的营地,应当如同云藏锋所猜测的那般,是洪家少爷和刀疤脸被驱赶到这个地方来之后搭建起来的。一路上随处可以见到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偷来抢来的战马在林间穿梭吃草,看起来好不悠闲。

待云藏锋几人上山之后不久,三位兽王的兵马便已经到了山丘之下,兵马立即朝着两侧分散开来,将此山丘团团围了起来。看这个架势便是要将云家军全体困死在这里,那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简直是水泼不进、烈火难侵,只怕是在这样的包围之下,莫说是他们,即便是一只苍蝇也突围不出去。

云藏锋率领着五百精骑还没有走到营地门前,便有二十多支树枝削成的长矛短枪朝着他们飞了过来。云藏锋驱马在其中转了一圈,将身前几根长矛格开,然后喊道:“弟兄们住手,是自己人上来了,莫要误伤,莫要误伤。”

伴随着渐渐落下的话音,才从林中窜出几个人来,云藏锋不大识得这些人,只是挂了一个脸熟,知道是自己军中的弟兄。五百精骑当中倒是有人识得,互相之间便开始招呼起来,一时之间,相熟之人感动涕零,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场面也混乱起来。

云藏锋心里面装着许多事情,还有更多的问题要去问洪家少爷,也就放下了这些士兵,一个人驱马朝着营地里面走去,小虎和黑煤球共乘一骑,见到云藏锋朝着营地走去,自然也是跟了上去,云家军五大统领和首领将军这才又汇聚在了一起。

看见一片白的简易帐篷,云藏锋不禁一笑,看来洪家少爷和刀疤脸带兵出去抢夺资源还抢到了不少好东西,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也能够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站在帐篷外面,云藏锋也没有想着要敲个门,主要是这帐篷也没有可以让云藏锋敲门的地方,所以云藏锋便直接进去了。

进门是进门了,只是屋子里面的状况让云藏锋吓了一跳。洪四和洪家少爷对坐着,却偏偏没有见到刀疤脸的身影,莫不是出门去了?

两人一见云藏锋进来,不禁喜形于色,洪家少爷更是起身相迎:“你小子怎么才来啊?我们可是在这里待了两天了,今天是祭天大典举行的日子,你们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得手了吧?”

云藏锋面露得意之色,随后又是面色一沉说道:“得手是得手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原本应该在拒北城的西疆**队突然出现在了王都周边,我们也是一路逃到这里来。听你的口气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洪家少爷也是脸色突然黯淡下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无事,且坐下饮一杯水酒再说,说不得这一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是也都依言坐下,等着洪家少爷开口说话。天寒地冻,一路奔逃的几人除了云藏锋早就已经冻得不行,桌上的美酒应该是洪四随身携带的,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管什么主次之分,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微微酌了两杯美酒,洪家少爷才将这几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原来那日带兵出发之后,洪家少爷不出一日便找到了一个西疆**队的驻扎之地,他带兵趁夜偷袭,便将粮草、战马等物资劫掠了一个一干二净。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面,也算是得到了丰厚的战果,只是轻伤了十数人便将营地里面数十人的守军给悉数杀了。

营地里面有不少疗伤的药物,所以弟兄们受的轻伤都是小事,劫掠了一番之后,确定营地里面再无活口,洪家少爷便带着人收了几个帐篷,带不走的东西便都聚拢在了一堆,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一开始都是顺顺当当,能够驯服的战马都驯服使用,不能够驯服的战马也都杀了带在身边吃肉,如此一来,不到三天的时间,洪家少爷带的五百人几乎都全副武装了,看起来就像是正统的西疆**队。

有了这些军备的掩护,洗劫西疆国营地便更加方面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一天之内便可以袭击两三个邻近的营地。洪家少爷知道西疆国越是靠近王都的地方便越是富饶,所以也没有跑到太远的地方去袭击其他的西疆军营,只是在某一个范围内游荡。

可惜好景不长,在获得了极大丰收之后,五百将士也减员了一些,眼瞅着约定的时间将近,洪家少爷开始打算着带兵撤出西疆国。毕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之后,想要不引起西疆国的关注实在是太难,加入围剿的队伍也越来越多,他们的行动也越发艰难。

这一天,洪家少爷带人一路向东进发,只想在边境处寻找一个机会返回汉唐王朝,然后他也可以向云藏锋复命,自己也可以好好回到洪家去接手家族那边的事务了。只是走出了不久就看到了一面属于狼王的帅旗,原本洪家少爷以为凭借着身上的装备和战马可以蒙混过关,让敌人误以为是自己的军队。

也不知道狼王的军队是怎么将他们识破的,两边还没有会面,便是一轮齐射迎接他们。洪家少爷当即下令后撤,一路追逃才到了这里。

一群人说话间,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用腰间衣襟裹了一些野果,满脸欢喜地说道:“洪统领,今天运气好,没想到这个时节还有这些野果,我们分食一些,等云将军他们来了”

说到了这里,司马刑机才发现了帐篷中多了几人,看清楚来人面容之后这才惊喜叫道:“云将军,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料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这些果子可能不够吃,我立马再去寻一些来。”

“不必麻烦了,你们吃就行了。我们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便好,被困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应当设法突围才是。吃野果也只是权宜之计。”云藏锋在司马刑机的面前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总是端着一个将军的架子,司马刑机好像也吃这一套,点点头,将果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出了门来的司马刑机脸色一变,原本满脸的笑容突然落寞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终归不是圈内人啊。”说着便走远了。

云藏锋接着对洪家少爷说道:“还是说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的吧。”

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说道:“狼王的队伍追了我们两三天,我怎么能够看不出来。他们只追不杀,肯定是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做。可笑我原本还以为是我们的袭扰计策奏效了,让他们不得不撤回队伍回到本国。”

第二百八十一章 树林涂药

“当日,我等一行人被急冲冲地驱赶到山上来,着实狼狈不堪。说来惭愧,曾几何时在西疆国与汉唐王朝的战场之上,我等也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不说有战神之名,又什么时候落得如此下场了,不曾想深入敌后,却惶惶如同丧家之犬,实在是令人汗颜。”洪家少爷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像是对自己的做派十分不满意。

小虎在一边劝慰道:“洪兄也不必介怀,你我身处异乡,行事多有不便,又哪里能够要求这么许多。想我柳小虎也是行如鬼魅,杀人如麻之人,今日不是和诸位一样,困在这山林之间,不知道生死如何。”

两人越说越是心酸,泫然欲泣,不知道如何自处,只觉得经历何其相似,颇有同病相怜之感,更加惺惺相惜起来。云藏锋也忍不住狠狠叹了几口气,想要询问一些事情,见到此种情状,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

几人说了一阵,洪家少爷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逃到此山上之后,我们便发现后面的追兵都停了下来。一股部队留了下来,估摸着有三千多人守在山下,困着我们,另外一股大部队便朝着你们所在的方向去了。我有心通报你们,苦于没有方法通信,先前洪四带来一只灵鹊,却因为家中有要事,往北边送信去了。无奈之下,只能够在此等候。”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说来,就是因为你们都看到了狼王的兵朝着王都而来,并且山下的兵也没有攻打上来,所以你才料想我们留在王都当中执行àn shā行动的人一定也会如同猪羊一般被驱赶到这山上来。”

这些话云藏锋自己来说还可以,洪家少爷如果不知道好歹去接过话头却是不合适了,无奈之下只好点点头,算是对于云藏锋的话的认同。

如此一来,云藏锋也停了下来。众人也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了。有一些诉苦的话,对着身边这些生死兄弟说又显得矫情,如果不说这些话,又觉得无话可说,一时之间全部都沉默下来。

沉默了半晌,云藏锋突然问道:“说起来,当时你们的队伍遇险,洪四先生应该在你们的身边吧,不知道为什么洪四先生没有出手相助,帮助大家渡过难关。此番困于此山当中,生死便身不由己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敌人就攻上山来,大家都一命呜呼。那个时候,不知道洪四先生会不会出手相助?”

云藏锋说话的时候,洪四正在自顾自的饮酒作乐,突然听到云藏锋问起他来,还是觉得十分意外,就愣了一下。等他把云藏锋的问话都给理解清楚了,洪四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出手,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有些对我的胃口,只是世俗界有世俗界的规矩,修仙界也有修仙界的规矩,自己管自己的事,如果再插手了,那就是踩过界了,闹起来不好看啊。”

“怎么个不好看法?”云藏锋这一句话听起来就有些不讲道理了,这样不依不挠,着实让人颇为反感。换一个人的话,恐怕云藏锋一句话就已经将人得罪得死死的了,好在云藏锋知道洪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故而才有此一问。

再喝了一口酒,洪四颇有深意地看了云藏锋一眼。之前洪四也跟云藏锋交流过,自然知道云藏锋有一些仙家背景,他还以为云藏锋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没有想到云藏锋看起来就是一个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修仙界还是世俗界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规矩自然就有手里面握着规矩的人。有的人违背了规矩,手里握着规矩的人就会出面干涉并且处理这个违背规矩的人,就是这么简单。再让我说明了可就不太好了,这里不方便,什么时候只有两人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说一说。”洪四说着指了指上头,不知道的人自然不知道洪四是个什么意思。

听完洪四的话,云藏锋脑子里面不知道怎么就蹦出来曾经欧阳家主跟他说过的话,一府两院三教四家族,恐怕这上头就是指的“天府”了。欧阳家主曾说,天府维持着世俗界和修仙界的平衡,如果有破坏之人,必然会遭到天府的追杀,并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人能够逃过天府的追杀,也只有这个组织能够让四大家族之一的洪家感到忌惮吧。

在场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云藏锋的事情,毕竟朝夕相处,怎么能够不发现云藏锋的端倪。

胡璃本身就是妖族就不说了,洪家少爷和洪四都是仙家之人,更是不必提,只有小虎和黑煤球两人是普通人,但是小虎跟云藏锋的关系早就已经知根知底,并且当年小虎见到云藏锋的时候无尘还是跟在身边的,也就不必隐瞒。黑煤球在洪四现身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洪四的手段,自然能够联想到很多东西,他脑子虽然不精明,却不是个傻子。

“却不知道老巴现在如何了,如果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们都聚集到这座山上来的话,老巴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不日便可以相聚。只是我这心中,怎么也有一些不安的感觉。”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家没有接茬,实在是在这种情况下面也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才好。黑煤球是第一个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屋里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压抑了。

众人赶上山的时候,日头就已经过了正中,此刻又在帐篷里面说了好一会话,等黑煤球出来天早就已经黑了。小虎也觉得没有什么闲话要再叙,这便用“烧火棍”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在脸上抹了一把,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走出去了。

等两人出去,云藏锋这才有机会说自己心里面一直想着的一个事情。他对洪四说道:“洪四先生,胡璃身上被烧伤了,之前我记得你曾经给过一次药,可以将人身上的伤痕尽数抹去,可否再分给我一些,我一定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洪四皱起了眉头,说道:“伤在何处,是否方便给我看一下?”

云藏锋也不好拒绝,毕竟是求人赐药,人家要看看伤口再给药也是合情合理。索性云藏锋就抬起了胡璃的一只手臂,微微揭开一角,这才发现胡璃身上的伤口原来都已经长出了新皮肤,新皮肤就像是干枯的树皮一般皱皱巴巴的并且与原本的皮肤颜色并不相同,显得更加可怖。

“这样的伤疤几乎全身都是。”云藏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感觉到胡璃浑身抖了一下,好像蛇被戳到了七寸,然后又平静下来。

洪四看了一眼说道:“云小友,还是那句话,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我身上倒还有一些还玉膏,只是这个量肯定达不到这么多,而且这个伤都是旧伤了,不知道还玉膏的效果还有没有这么好。”

说着洪四便从随身的空间法器当中将一个小罐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云藏锋。看着洪四眼睛里面有些不舍,云藏锋就知道洪四的确没有骗他。纵然医术高明如同马侯,也没有办法说让已经损坏了的东西还原,足以见这还玉膏的珍贵之处。洪四能够将这么珍贵的东西割爱,云藏锋也再没有什么话说。

出了门来,云藏锋手里面拿着那个小罐子,不知道是苦是甜。他对身边的胡璃说道:“此处人多眼杂,涂抹药膏不太方便,我们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我给你好好涂抹上去,说不定此药膏有奇效,明日便好了。”

胡璃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回应云藏锋的话,这几天以来,云藏锋早就已经习惯了胡璃这样的转变,也没有说什么就拉着胡璃钻进了小树林。

到了一个略有一些月光的平地,云藏锋这才站定。胡璃跟在他身边,见云藏锋停了下来,便想要褪去身上的黑袍,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让云藏锋给她擦药,不曾想云藏锋一把拉住了胡璃的手问道:“你干嘛?”

胡璃说道:“擦药不是要先tuo yi服吗?不tuo yi服怎么擦药啊?”

云藏锋哭笑不得地说道:“先等等。”然后胡璃就看见云藏锋东瞧瞧西看看,然后还大叫两声,说什么“本将军要在此处办点事情,闲人退避”之类的话,让胡璃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展露了一丝笑容。

原来云藏锋刚上山的时候被云家军将士用木质的长矛袭击过,知道洪家少爷安排了许多人隐藏在树林各处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他怕这个地方也有自己人藏着,然后胡璃会被人看了去,他不就吃了大亏。

确认没有旁人之后,云藏锋才轻轻为胡璃脱下身上的衣衫。月光下的躯体依然如同那一晚在月亮城那般美丽动人,只是满身的疤痕让这份美丽变得残缺了。云藏锋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这般玉雕牙琢的身体免不了起了反应,让他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胡璃。

胡璃略带哭腔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太丑了,所以公子不再喜欢胡璃了。”

听见胡璃一哭,云藏锋自己心里面也乱了起来,急忙转过身来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是因为胡璃太好看了,我怕我忍不住要做坏事,这才背过身去。”

云藏锋心里面乱倒不是假的,他一边说一边替胡璃抹着眼泪,眼中的担忧倒是骗不了人。胡璃这才止住了哭声,怯生生地说道:“什么什么坏事啊?”

听到这里云藏锋突然坏坏一笑,在手上涂抹了一些药膏,直接就袭上了胡璃身上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然后便听到树林中响起了一声胡璃的惊呼:“啊,公子,不要!”

此中香艳之处自然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了,只是天朗气清,月色高照,孤男寡女,林中昏暗,总有一些粉红的味道弥漫着,让人沉醉,让人痴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深夜

其实那一晚云藏锋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大敌当前,云藏锋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思。第一下是故意在胡璃的胸上面抹了一把,谁让这个傻白甜的孩子没事问什么是坏事呢,云藏锋只好言传身教做给她看了,后面云藏锋就是仔仔细细将罐子中的还玉膏给胡璃抹了上去。

孤男寡女在月光中的小树林里面,抹药的过程自然是香艳无比,只是这种香艳对云藏锋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顺其自然让它发生就可以了,因为很多事情发生了之后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所以必须要想清楚了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去做这一件事情,否则悔之晚矣。

洪四的话一点都没有错,这还玉膏效果虽强,但是确实太少了一些,仅仅是将胡璃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周围涂了一圈之后就少了一大半。后面还有些,云藏锋都抹到了胡璃的脸上,毕竟这是要见人的,一直披着一件黑袍总归是不算太好。

不过云藏锋在这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洪家特有的疗伤圣药,不过看药效,还远远达不到不传之秘这个地步。因此,云藏锋打算将剩下一点点药膏带回天奇峰去,不管是求马侯仿制也好,还是自己做也好,反正是要把胡璃身上的伤疤都给治好的。

只是这药效却是不尽如人意,胡璃已经烧伤了好多天了,强大的恢复能力让她很快长出了新的皮肉,这就使得还玉膏的效果大打折扣,涂抹了药膏的地方渐渐恢复了一些,但仍旧与之前的肤色和样子相去甚远,如果想要将胡璃完全复原,恐怕还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

“公子,如果胡璃一辈子都好不起来,是不是公子就不要我了?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丑。”涂抹完了药,两人找了一块空地坐下,这段时间以来,胡璃一直闷闷不乐,云藏锋也因为àn shā科察尔沁的事情而焦虑,两人都没有好好说过话,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再次坐在一起好好聊上两句。

云藏锋摸了摸胡璃的脑袋,说道:“怎么会这么想呢,傻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是那样喜欢你、陪着你,你是一只小妖狐也好,是一个人也好,或者是老了也好,伤了也好,我都不会放弃你的。还有啊,不许再说你的样子丑了,相貌终究只是人的皮相,只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公子,公子你尽骗人。我最初受伤那一阵,我都能够感受到公子内心的不愉快,看着我的眼睛里面都是同情还有一点害怕。我当时就想着自己离开,不能够拖累公子你了,后来我又想àn shā行动还没有完成,等帮公子办完这件事情我就走,哪知道办完了事情,就给逼到这儿来了。”胡璃一边说着便一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云藏锋自己可心疼坏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心里面把自己骂了无数遍。最开始的时候,云藏锋的确如胡璃所说对满身伤痕的她感到了一点恐惧,因为那个伤痕实在是过于恐怖了,不仅仅是给人心理上带来了冲击,是直接从生理上面带来不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云藏锋却绝对没有想过要放弃胡璃。

“别哭了,乖啊。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胡璃了 啊,胡璃这么乖,我哪里舍得不要胡璃了。要知道,你可是我心尖尖上面的肉啊,光是磕着碰着了我就心疼得要死,怎么还能不要你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云藏锋故意说得夸张,说着还捂着心口装作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逗得胡璃抿着嘴偷笑。云藏锋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眯着一只眼睛偷偷地去看胡璃的样子,自己心里面也是美滋滋的,却又不知道怎么想起了龙灵,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山下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云藏锋和胡璃这么多天来的心结只有两人在这美丽的月色下面慢慢解开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军营里面对于目前状况担心的人还是不少,大多数想着想着没有办法也就破罐子破摔了,都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脑子也没有几位统领好使,想这么多干嘛,大不了就是一死呗,死之前杀一个就不是赔本的生意,杀两个就算是赚了。

可是司马刑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真正担心云家军全体会被西疆**队全歼于此处。他倒是不怕死,只是怕就这样没名没分的死。

司马刑机一生就想要出人头地,却因为自己的自负而不得志,眼前就是一个机会,只需要回到汉唐王朝,必然是有功劳在身,加官进爵不在话下,但是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别人只会说云家军全体死于西疆国境内,却根本不会提到他司马刑机的名字,甚至连有这么一个人都不会知道,所以他想要活着。

要活着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投敌,但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并不算高,也没有显赫的战功,西疆国四兽王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太可能会接受他这个没有什么名气的降将。

还有一条路自然就是血战到底,只是这一条路跟前面那条路比起来更加不切实际。山上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之前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刀疤脸率领的那一部还没有到这座矮山上头,剩下两部在游击战斗当中也有一些战损,人数减少了一些,怎么也不可能凑到一千人。

人数少也就罢了,这不到一千人的队伍里面恐怕有一半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病,如果不是之前云藏锋在月亮城外的营地已经治疗过了一次,恐怕现在这里连这点人都凑不齐。

这一场大战下来,受伤的人就更多了,更别说得病的了。孤军、残军用来形容这一支队伍实在是再切合不过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身在敌后本身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风险,大家从出发那一天开始不就料到了结局吗?

司马刑机站起身来,山下是一个一层又一层的大圆,那是西疆人的营地,里面亮着篝火的光,响着西疆土著歌曲的声音。

或许明天,或许今晚,山下那群如同虎豹的西疆人就会冲上山来,用他们的刀宰杀司马刑机身后的汉唐王朝将士,就像宰杀营地里面的猪羊一样。无人生还、无人幸免,那个时候谁会是第一个死的呢,司马刑机如此想到。

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尘,司马刑机朝着山下走去,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还是要尝试一下的,即便是没有希望。可是不去尝试,谁又知道命运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帐篷里面,洪家少爷和洪四对坐,就像云藏锋和小虎他们来之前那样。与其说两人是主仆对坐,不如说是两个在谈判的人互相较近,用眼神和心理揣摩着对方的底线,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四叔,情况你也看到了,当真不能够搭救我们弟兄们吗?山下军队约莫有三万人,不消你尽数杀光,只用你在我们生命垂危之时保下弟兄们的性命便可,亦或者摆下大阵,呼风唤雨,创造一线生机也不成吗?”洪家少爷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急切,近乎恳求地看着洪四。

洪四也是第一次看到洪家少爷这么替别人着想的样子,更没有看过洪家少爷这辈子替哪一个人求过情。这世俗界不知道是有什么魔力,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让洪家少爷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少爷啊,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三万人啊,你知道三万人是什么概念吗?就算是以我的本事,这三万人站着不动让我杀,我恐怕也要杀上几天几夜。你当真以为修仙者就是无所不能吗?上头还有天府看着呢,三万人,恐怕将老夫活剐了都不能平息这件事情。”洪四接连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洪家少爷其实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只是眼前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怎么想也不能轻易放手了。如果不是这件事情过于强人所难,洪四定然是愿意帮他的,毕竟在整个洪家,除了姐姐就只有这个四叔对洪家少爷最上心了。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主爹,只不过是一个赐予他生命的人罢了,从来就没有对他负责过。

“那,到时候能不能麻烦四叔帮我保住几个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这两年来也十分照顾我,我”洪家少爷拳头握得紧紧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脑袋压得很低很低,声音有些颤抖,大腿上面的衣襟被一滴一滴的水浸湿了一大块。

洪四站起身来,走到洪家少爷的身边,像是抱着一个孩子一般将洪家少爷搂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这个孩子的背,说道:

“流儿啊,人生而有命数,什么时候活着,什么时候死都是天定好了的。这事情或许能够被改变,但是绝不是靠着外力,我能够保住他们一时,却不能一直保护他们。如果天定他们要死,我逆天而行的话,恐怕将来他们会死得更惨,余生也饱受折磨。这不是帮他们,是害了他们啊。”

流儿很明显就是洪家少爷的名了,云藏锋他们和洪家少爷相处许久,也只知道洪家少爷的姓,或许洪家少爷自己提过叫什么名,只是云藏锋他们“老洪老洪”地叫着就把别人的真名给忘了。

洪流在洪四的怀里不住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四叔,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我看不得他们死在我的面前。他们可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洪四感觉自己胸口前襟的衣服湿了一大块,但是也只能无奈安慰道:“别哭了,我看这几个孩子都不是短命相,说不定吉人自有天相,我不出手他们也会被其他的事情搭救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科察尔沁上山

第二天一大早,云藏锋从还略微带着雾水的草丛间醒来,身边的胡璃把黑袍子垫在身下安稳地睡着。云藏锋看着胡璃遍布疤痕却十分可爱的面容,不禁微微一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面轻轻点了一下。

之所以这么早醒了过来,不是因为清晨的寒冷也不是因为阳光刺眼,而是云藏锋担心着山下的西疆**队随时有可能会从山下攻上来,所以不敢熟睡,自然也就醒得早了。只是这一起来才发现空气清晰,山鸟啼鸣,绿草如茵,却哪里有敌人攻打上来的迹象。

在胡璃额头上点了一下,云藏锋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胡璃却是被这一下给唤醒了过来,看着云藏锋的背影,迷迷糊糊地说道:“天亮了么?是不是敌人攻上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尾巴和脑袋上面的耳朵给藏了起来,胡璃才打了一个呵欠,两只眼睛犹自带着些许水雾,不知道是因为这冷天产生的雾气还是因为没有睡醒而挤出来的眼泪呢。只是那两颗珍珠顺着两边的脸颊下坠,又被胡璃自己用手给拂了去,让云藏锋又有一些痴傻了。

“回营吧。你我一夜未归,老洪他们该等着急了,如今山上又多了数百口人,光是吃饭都是一个大问题,恐怕应该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云藏锋看着帐篷那边升起的白烟对胡璃说道。

两人携手回到营地,众人正在烹煮肉,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在地上刨出了几个土灶,上面架着两口大锅,虽然没有什么油盐调料,光是白水煮的肉便已经香遍十里了。云藏锋没有问他们肉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看到旁边的一片骨头架子便知道这肉是西疆国战马身上的好物件了,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杀了也不心疼。

云藏锋自己是一个贪吃之人,同心环里面随时准备着各式各样的调味料,这时候自然是假装在怀里摸了一把,掏出一些白花花的细盐来,当着将士们的面撒入了肉汤之中。细盐入水之后便消失不见了,肉香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肉汤肯定比之前鲜美了许多,细盐只是有咸味,却可以吊出肉中鲜美的味道,算是好东西了。

“什么味道啊,够香的啊,可否分与寡人食上一碗。”云藏锋刚给自己盛了一碗肉汤,还没有送进嘴里,便听到林子当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之后便是这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锋和胡璃、小虎面面相觑,这个声音分明是已经死在了祭天坛上面的科察尔沁,自称寡人,也绝不会错。云藏锋记得自己之前在祭天坛上亲手砍下了科察尔沁的脑袋,怎么会这个时候又出现在这山上呢?

洪家少爷自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等回过味来,想要站到云藏锋的身边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林子当中已经窜出来两匹战马,马上两人都十分魁梧,只是一人高大一些,另外一人要稍微矮一点。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已经身死的科察尔沁,另外一人云藏锋却是不认识。仔细一想,云藏锋便没有过多的惊讶了,很明显祭天坛上面的那个家伙只是科察尔沁找来的替死鬼,至于为何容貌相同,这江湖上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易容术、人 皮 面具等等都能够做到。

那人装作科察尔沁的样子在祭天坛上面主持典礼,只要云藏锋上钩,必然也能够杀了,只是真正的科察尔沁还是能够继续做他的西疆国王。云藏锋排除掉幻觉或者是中了术法的原因是那种切实砍中了人的感觉是不会骗自己的,他自己动的手自己心里面明白,肯定是有一个人死了。

云藏锋虽然想通了,但是胡璃和小虎却是想不通,眼见着科察尔沁一步步逼近,小虎竟然害怕得退了两步,将“烧火棍”横在身前,战战兢兢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究竟是人是鬼。”

胡璃虽然不知道眼前是人是鬼,却并不怎么害怕这个浑身上面充满了诡异气息的西疆国王,鬼魂而已,她又不是没有见过。胡璃看向云藏锋,眼神里面满是疑惑,云藏锋看得明白胡璃眼中的意思,那是在质问他是不是当时失手了。

云藏锋对着胡璃摇了摇头,又将食指置于双唇之上,示意胡璃不要说话。之后云藏锋将目光放在了跟在科察尔沁身边的人身上,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材健硕,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发尾垂于腰间,一双眼睛杀气腾腾、不怒自威。无论是哪一个人看上此人一眼便能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一个桀骜不驯又威势如虎之人。

“哦,哦,忘了介绍了。昨天你们应该是见到了狼王、鹰王还有蛇王的帅旗,还没有见到狮王的旗帜,想必对狮王十分好奇吧。诸位,你们眼前的这位就是传说当中的狮王了,他还给大家带来了礼物,希望诸位笑纳。”科察尔沁看云藏锋的眼神一直在狮王身上游离,嘴角一翘,便好心给所有人介绍起来。

等科察尔沁话一说完,狮王便将战马旁边系着的一个大包袱给扔了过来,黑煤球站在云藏锋的身边,纵身一跃,将包袱接在手里,一打开,骨碌碌滚出来数个球状物体。

旁人眼神不好可能一时还没有看得真切,云藏锋和小虎等那是何等的眼力,自然看得真切,那是云藏锋派出去给狮王送信的那几个传令兵。

“哈哈哈,云藏锋,你可真是厉害啊,还知道合纵连横,想要利用狮王来帮助你们逃出生天,真不知道你们汉táng rén是怎么想的。”科察尔沁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当他看到每一个人都大惊失色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大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云藏锋说出了自科察尔沁上山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科察尔沁这才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兴许是笑得喉咙有些干了,便咳了几声说道:“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来看看你们这群丧家之犬。你真以为狮王会背叛我吗?你不知道四大兽王是我一手带大的吗?他们的命是我给的,权是我给的,凭什么背叛我?”

科察尔沁越说越是激动,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关吐出来的,好像是恨极了云藏锋。说话之间,他早就已经翻下马来,一张大脸几乎贴到了云藏锋的脸上,一名送信将士的头颅就滚到了云藏锋的脚下,这个时候正好成为了科察尔沁发泄的对象,被他一脚踩了一个粉碎。

这一下子让云藏锋有些怒了,他一把将科察尔沁推开,蹲下身来将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的骨头渣子给收集起来,让后将边上其他几个脑袋都给捡到一起,正准备起身,却被科察尔沁一脚踢到,然后科察尔沁一脚也踩住了云藏锋的脑袋,一边用脚碾着,一边说道:“爽吗?我问你,被人踩着的感觉,爽吗?”

所有人都被这一下子给激怒了,纷纷拔出腰间的兵器朝着科察尔沁,胡璃更是已经将合辙双剑紧握在手中,不管不顾便冲杀了过去。胡璃快,有人比胡璃更快,合辙双剑还没有到科察尔沁的身前,狮王的剁骨刀便将其格开了。

众人只见到剁骨刀刀光一闪,胡璃便倒飞了出去,将帐篷撞得乱七八糟。狮王并没有在意胡璃如何,只是将刀指着所有人说道:“谁敢上前一步,死。”

被科察尔沁踩在脚下的云藏锋手掌一拍,身子便翻了起来,科察尔沁后退了几步,但是功夫在身,也不至于被这股巨力推到。云藏锋脚下急急踏出数步,双手化为铁拳,赫然便是一招撼海苍龙拳轰击在狮王的胸口上头,狮王也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呕出一滩鲜血。

“不管你有什么企图,一直在这里叭叭地说,我已经忍了你好久了。只带着一个人就敢上来,你也是真的活腻味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不死之身吗,还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在王都祭天坛我能够杀你一次,在这里我就能够杀你第二次,谁都保不住你。”云藏锋的眼睛里面已经开始泛红。

说完了这些话,云藏锋只是让手底下的将士们将科察尔沁和狮王包围了起来,并没有动手,而他自己则是急忙去察看胡璃的伤势了。好在胡璃匆忙之中用双剑格挡住了狮王的砍击,只是撞上帐篷破了点皮,没有什么大碍。

另外一边狮王呕出一摊血之后,面色红润,呼吸顺畅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将科察尔沁护在身后,使得汉唐王朝将士不能够近身,却也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与百人这么僵持着。

扶着胡璃小心翼翼地坐下,云藏锋对科察尔沁说道:“留着你一条性命是因为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否则光凭你两个人上山来,就早已经死透了。你不会真的认为这头狮子保得住你吧?”

“杀寡人?你敢杀寡人吗?西疆国三万铁骑围在山下,寡人只消半个时辰没有出现,便有三万人上山剿匪,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当真敢杀我吗?”科察尔沁说到底也是一个马背上的皇帝,面对数百人的刀剑却犹如面对着西疆国满朝文武,说话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云藏锋也没有给科察尔沁面子,当即便从众人当中抽出一柄弯刀来,朝着科察尔沁砍杀过去。这是西疆**队的武器,云藏锋也是第一次使,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暴露同心环的事情,云藏锋自然是用长刀更加顺手。不过,弯刀倒也是不差。

“来得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和你爹究竟是哪一个更加厉害一些。”说着便越过狮王,直接一掌拍在了云藏锋的弯刀之上。

弯刀面对着科察尔沁如同锡纸所铸,竟然寸寸断裂,成了一堆废铁。

第二百八十四章 魔影

整个山头的氛围仿佛降到了冰点,云家军一脸惊愕地看着科察尔沁,而狮王桀骜不驯的脑袋也低了下来,只有科察尔沁站在所有人的对面,孑然而立,睥睨天下。先前他一招将云藏锋手中的弯刀击毁,又欺身而近,将来不及回撤的云藏锋击飞出去,俨然一副无敌之姿。

云藏锋从地上爬起,又要冲杀过去,却听见科察尔沁先说话了。他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既然敢上来,就有绝对的自信你们杀不了我。这个世界上或许有能够杀我的人,但是我相信不在你们当中。不如好好停下来,两个人说一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够放你一条生路。”

这一番话并不是用一个敌军头目的身份说出来的,而是十分的趾高气昂,仿佛在科察尔沁的面前的这些人不是汉唐王朝的将士,而是西疆国属于他科察尔沁的一群奴隶,只要他本人想,随时可以让这些人就这样死去。

云藏锋并没有在意科察尔沁的话,呸了一声之后就朝着科察尔沁冲了过去。云藏锋从地上拾起一根马腿骨,带着马身上的肉腥味攻向科察尔沁。云藏锋不擅长使棍,也没有修习过什么棍法,只是天下兵器万变不离其宗,终归是击打敌人的手段,有样学样,云藏锋自然也是会的。

常年使用长刀对敌让云藏锋一摸上这根马腿骨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需要特别的练习就能够有种福至心灵的顺畅,点、刺、劈、撩之间来回转换,时而对准了科察尔沁灵台、膻中和气海三个大穴,时而又插入其两股之间攻其下盘,招式虽然杂乱,却也是难以防备。

经过刚才所吃一个大亏,云藏锋自然知道科察尔沁一双肉掌的厉害,不敢与其正面交锋,马腿骨如同一条血红色的灵蛇,科察尔沁的肉掌以来便钻到了别处,所以一时之间科察尔沁也奈何不了云藏锋。

双方有来有回,眨眼间便交手了数个回合。比起使用长刀对敌,云藏锋用着这马腿骨的时候少了几分霸道和凛冽的攻势,多了几分灵巧和柔韧。小虎自打开始xiu liàn《残念刀法》之后就开始关注起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云藏锋的招数是出自何门何派,一条马腿骨行的是棍法的套路,偶尔也能够见到枪法和剑法的影子。

招式虽然驳杂,动作却十分简单有效,原本如同一堵高墙的科察尔沁竟然在云藏锋的攻势之下接连败退,原本护住身体周边的漫天掌影也渐渐因为后力不济而开始变得有些漏洞。正在这时,云藏锋瞅准机会,挺着马腿骨直刺,正中科察尔沁的脑门。

一击得中,在云藏锋的想象当中,这根马腿骨应该连同科察尔沁的脑袋一起炸裂开来,科察尔沁当场身死,马腿骨也完成了使命寿终正寝。不曾想,这马腿骨刺入科察尔沁掌影当中的时候,一道黑气从科察尔沁的影子当中冒了出来,如同一层铁膜一般,让云藏锋难以寸进。

云藏锋心有不甘,再次用力刺入,只见那马腿骨如同方才的弯刀一般被挤压成了一堆碎末,散落四处。

这一次该是科察尔沁瞅准了机会fǎn gong,一双肉掌插入云藏锋的双臂之间,将云藏锋护住胸口的两条手臂拨开,而后以寸劲发力,一掌轰在云藏锋的胸口上头,赫然便是一招“拨云见日”。

云藏锋反应也是极快,见到那黑气的一瞬间,云藏锋就想起了当初在黄沙城救走乌木茶的那个神秘人,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从黑气当中传来,让云藏锋万分警惕。眼见科察尔沁双手携带者黑气拍向自己的心口,云藏锋双臂又被拨开,只能够尽力后仰,全凭着自己的腰力撑着身体,双足如同生根一般扎入地中,使得科察尔沁这一掌落空。

科察尔沁手掌一翻,黑气凝聚于掌心之上,手背朝上,手心朝下,正要一掌落下,一柄湛蓝色飞剑从帐篷之中飞出来,将其手掌格开。一声厉喝从帐篷中响起,声如洪钟:“哪一方来的邪魔外道,竟敢在此作恶,不知道洪家洪四尚且在此吗?”

就是这么一拖延,云藏锋才有机会从科察尔沁的肉掌之下脱身而出,否则方才那一掌云藏锋是吃定了的。或许不至于命丧当场、血溅五步,但是终归是要身受重伤,无力再战了。

洪四说了刚才的话之后便从帐篷中飞了出来。场中除了科察尔沁和狮王二人,大多数都是云家军的普通将士,光是看到科察尔沁身上冒出来的黑气就已经惊掉了下巴,这个时候又看到了洪四身披蓝色流光,飞剑之上,杀气纵横,更是不知道如何自处,首次见到仙家手段,只惊讶得连大叫都给忘了。

“多谢洪四先生出手搭救,云藏锋感激不尽。”云藏锋捂着手臂站起身来,方才科察尔沁将他手臂拨开的一下,也让他感觉像是被铁棍敲断了骨头一样,疼痛无比。只是险情之外有更加凶险的时候,生死一线,他来不及揉搓自己的双臂罢了。

洪四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云藏锋,他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如临大敌。但是他的话是对云藏锋说的:“不用客气。我这不是为了你,是因为这个玩意已经不是人类了,不是你现在能够对付得了的,我出手也不算是踩过界了。”

话音刚落,从科察尔沁的影子当中冒出一个人来,这人赫然便是当初在西疆国王都的城楼上面出现过的家伙。这个人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嘴,说话的声音尖锐刺耳:“洪家?多了不起吗?你当真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辱我家门,受死吧,魔物。”洪四待人宽厚,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凡是有人辱没了洪家的名声,必然会让洪四勃然大怒。这只不知道是人是妖的怪物既然言语当中有看不起洪家的意思,洪四自然要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洪家家传绝学的厉害。

洪家少爷洪流也是第一次站得这么近看洪四与人交手。这一次交手和以往很不相同,往常洪家少爷看到的洪四与人交手都隔着一层围栏,距离也比较远,这是为了防止两人切磋时候的余波伤及了修为比较低的家族子弟,而这一次洪四可不是与人切磋技艺了,而是一场真正的死斗。

洪四俨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眼前的怪物并不只给云藏锋带来了一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也同样让洪四觉得十分棘手。那种气息之强大,洪四只有在洪家家主身上见到过,就如同是一条小溪见到了江河,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其深其广。

“你在害怕?”那怪物问洪四。

洪四说道:“面对你这样强劲的敌人,我自然是害怕。如果真的要动手,我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为何还要站在此处,你要是现在逃走,我并不会去追杀于你,你百分百会逃出生天。到时候再带着你所谓的家族来围攻我,不是更好吗?”那怪物似乎十分不能够理解洪四的行为,明知道是送死还要出现,在这怪物看来着实太过于愚昧了。

听了怪物的话,洪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洪家少爷,然后转过头看着怪物说道:“第一,知难而退并不是洪家人的做派,要是被家主知道我见到了一个魔物就被吓跑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呢。第二,这里有些东西我必须要守护,即便是用自己的命,也不能够让你在这里为所欲为。第三,你刚才看不起洪家,我必须要让你付出代价才行。”

“哈哈哈,那你可真是蠢到家了。活着不好吗?只有活着,你才能够为你守护的报仇啊,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自己不爱惜性命,那我也没有办法。既然你想让我付出代价,那你就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怪物哈哈大笑,就好像是洪四说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这一次,洪四没有再接话了。他信手一招,先前那柄替云藏锋挡下攻击的湛蓝色长剑便飞到了他的手边。握紧长剑,洪四便冲了出去,自然不像云藏锋那样还要脚踩着地面,而是直直地飞了过去。

长剑抵拢怪物的咽喉处,却在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好像有一道无形气墙挡住了长剑的去路。洪四空中念念有词,长剑上面的蓝色光华更加艳丽,想必洪四口中所念的便是某种增加长剑威力的法诀。

“云藏锋,带着所有人都躲起来,不许靠近十丈的范围内。”洪四念完口诀,然后对云藏锋大吼道。

云藏锋见过无痕动手,此刻又见到了洪四动手,忍不住便把洪四与无痕比较起来。当下只觉得洪四跟无痕相比差了何止一个境界,无论是剑法的凌厉还是剑势的凶猛,恐怕无痕都要更胜许多筹。但是听见洪四突然一吼,云藏锋也想起来无痕的破坏力有多么强大,只恐怕这么些人在这里,反而让洪四束手束脚,当即便让所有人你都躲了起来。

其余人躲了起来,云藏锋却偏不怕,悄摸着到了能够看清两人动手的地方蹲了下来。只一会,小虎带着胡璃、洪家少爷都跑了过来。云藏锋也无可奈何,只说让几人小心,莫要受到波及受伤了。

回头再去看洪四,蓝色真气涌动,六识完全打开,逆流而上的真气让洪四的衣带随风飘扬,当真一股子仙人气象。六识全开的洪四自然知道还有几个小家伙没有走远,但也无暇他顾,只因为面前的敌人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对付,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被湛蓝色真气包裹着的长剑随风舞动起来,一化十,十化千,眨眼间便是漫天剑影,洪四大喝一声:“剑雨漫天,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对战

伴随着洪四的一声怒喝,布满天空的长剑纷纷将剑尖对准了下面的怪物,洪四怒目圆睁,铜牙紧咬,长剑上面的湛蓝色光华更甚之前百倍,整片天空都被湛蓝色的真气笼罩着。洪四手指一划,天上无数柄长剑便如同受到军令的千百将士一般猛冲而下,一时间剑如雨下,就要将怪物直直插死在地上。

这般场景在云藏锋的等人眼里看起来已经是仙家手段,纵使凡人再xiu liàn数十年,怕是也不能在此招之下全身而退,只能落得一个万剑穿心的下场。可是那怪物面对着如此凌厉的攻势竟然露出一抹冷笑,满是尖牙利齿的嘴微微张开,一声大喝对着漫天剑影发出。

怪物一声暴喝在小虎这些凡夫俗子的眼中倒是平平无奇,只是洪四的眼里却看出了一些不同,只是这一点不同便让洪四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一声暴喝在怪物身前形成了一面音障,漫天剑影轰击在音障之上就如同是无数的鸡蛋撞上了一面石墙,纷纷爆裂开来,化作一簇又一簇的湛蓝色粉尘。

云藏锋和洪家少爷都知道这粉尘便是洪四的真气,这一招“漫天剑雨”声势浩大,光是凝聚成这无数柄长剑恐怕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真气,还要让这些剑影被控制如意,只怕洪四的神识强度也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捉摸的高度。

“恐怕这已经算是洪四先生的一个杀招了,或许还不是最强的一击,但是也绝对不是试探性的招数。即便如此,这怪物只是张嘴便po jiě了此招,简直就像是这一招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压力一般。这怪物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吗?”云藏锋等人藏在暗处观战,这些话也只能够在心里面暗忖。

洪四和云藏锋见面不多,要论交情自然也就谈不上多深了,但是两人种种往来,却有一种忘年交的意味。洪四拜托云藏锋对洪家少爷多多照拂,云藏锋做到了,洪四自然是对云藏锋心怀感激。洪四多次帮助云藏锋,一来有对于胡璃的施药之恩,二来也曾经帮助云藏锋解答了不少xiu liàn上面的困惑,一来二去,云藏锋对洪四也有十分深厚的感恩之心。

单单是凭借着第一次交锋,云藏锋便有一种十分强烈的直觉,洪四并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如果要强行对战,恐怕凶多吉少,死于非命。纵然知道结果如何,云藏锋也没有贸然出击,毕竟洪四都不能对付的怪物,他们这群孩子出去也只是增添负担而已。

这种感觉云藏锋曾经也有过,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让他在尊敬的长辈、相交的朋友面对危险的时候只能够躲在暗处偷看而没有办法。云藏锋多么想要站出去,用自己的长刀与洪四一起对敌,可是他太弱了。

“漫天剑雨”的确是洪四为数不多的杀招之一,这一招使用了将近三成的真气,不至于动摇根基,但也并不那么好受。看见自己的招数被人轻易po jiě,洪四才真实地体会到这个对手是多么的棘手。

一时间,洪四也不敢妄动了。既然“漫天剑雨”也不能够让那个怪物有丝毫损伤,其余的招数也只是平白消耗自己的真气而已,如果要想打败对手,必须找准时机,看好敌人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否则都是徒劳无功之举。

天边的剑影仍旧轰击着因为那怪物一声暴喝所产生的音障,炸裂之声不绝于耳,所以的真气都在天边变作一团一团的云雾,好似过年时节的烟花。

响声暂歇,那怪物见洪四没有了后招,微笑着说道:“这便是你的本事吗?声势可以,但是华而不实,继续xiu liàn或许能够给我找点麻烦,只是现在嘛,还差得很远。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都接着,让我好好看看如今的神州大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面对敌人的嘲讽,洪四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等待着,但是他也没有闲着,他正趁着这个时间疯狂地从四周汲取天地灵气进入体内补充自己之前消耗掉的真气。

那怪物见洪四不说话,继续说道:“怎么了?是黔驴技穷还是心里面感受到了你我之间的差距所以怕了?如果没有后招,我可就要出手了,只是你要让我付出的代价恐怕你是拿不到了。”

洪四依旧不为所动,体内的真气在这段时间的补充之下,恢复了一点点,但是与之前消耗的比起来,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但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洪四自己心里面清楚,在这种对决之下,哪怕是一点点的真气也都是必要的,否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也许是洞察了洪四心中的想法,那怪物嘴角的冷笑更甚,再没有多说一句便动了起来。云藏锋等人在暗处观察,只是见到一团黑影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之后便见到洪四飞了起来,那黑影正好就在洪四的背后。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清楚的看到那怪物行动的轨迹,从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到现在所处的位置留下了一路的黑气,但是这一段距离竟然在一瞬间完成,足以见此怪物的可怕。

在天底下,云藏锋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速度,那边是他的二师父无痕。无痕剑圣之名在早年间便已经响彻天下,但是能够得到无痕这样一个名字,自然是因为无痕的速度当真达到了踏雪无痕,杀人也无痕的地步。

这段往事无痕自己是不会讲给云藏锋听的,只有那见多识广并且还多话的方天生才会和云藏锋说起这些往事来。最开始的时候云藏锋还以为无痕的名字是因为他和无忧、无尘一般都是九玄门同一个辈分的人,所以随便取了一个名字,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

云藏锋阅历有限,看不出无痕和这怪物究竟是谁比较快,但是云藏锋几乎可以肯定,这怪物的速度在龙战之上。龙战是天奇六怪中公认最强的人,速度能比龙战还要快的人,天底下寥寥无几。龙战曾经喝了酒之后亲口对云藏锋说“天底下的速度能比我还快的人没有几个,小剑算是一个”,足以见龙战对无痕的认可,所以这怪物的速度不输无痕,就一定高于龙战。

再看洪四背后被那怪物一拳击中,却不是受力扑倒在地,而是直直被击打到天空之上,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略微带着几块内脏的碎片。还没有落地,那怪物就疑惑地说了一句:“竟然还有宝甲护身,真实稀奇稀奇。”

话音刚落,没有人看清的第二拳便轰击在了洪四的胸口,众人隔得还算是比较远,但是也清晰地听见了一声脆响,不知道是洪四的护身宝甲破碎还是肋骨折断。

这一次洪四飞得比较远,但是也没有逃离那怪物的攻击范围,那怪物紧贴着被击飞的洪四身体,嘴里说道:“别急,这一拳便让你魂飞魄散,了解你的痛苦。”

那怪物的第三拳待要击出,洪四却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了自己的身体,大叫了一声:“擎天四相决,天地法相。”

说完,洪四身上便出现了一尊巨大的透明神像。神像高耸入天,五官标致,神态威仪,身上披着锦袍战甲,腰间一柄十余丈长的大剑。单是这神像一出现,便是一股劲风凭空而起,将四周林木尽数掀倒,什么马骨残骸,什么土灶铁锅,一股脑被吹得四处散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神像金光闪闪,神采奕奕,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这个时候的洪四身处在神像心口处,披头散发,接连喘着粗气。山下的西疆国卫队自然发现了山上的端倪,但是没有国王下令,也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鹰王驾马立于北面,只能够看到神像的后背,喃喃自语道:“山上的家伙又在搞什么东西,这究竟是神还是法术?”

回头看营中将士,人人都以为是神仙下凡,跪伏在地,磕头祷告。狼王和蛇王那边也是如此一番风景,不管几人怎么打骂想让将士们起身,却无人听从命令,只是不住磕头。无可奈何之下,三位兽王也只能死死盯着那神像,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像心口处的洪四喘息够了便直起身来,嘴角鲜血仍然不住流下,滴落在神像之上,神像金色的光华便开始转成一股血红,气息也变得诡异起来。

那怪物负手而立,在劲风当中犹如一颗枯松,任由风雨狂暴,他岿然不动。见到了这一尊神像,他才自言自语道:“这才有点样子,是这么一个意思。”

洪四吼道:“受死吧,邪魔。”

说完,神像随着洪四心意而动,先是一掌拍下,整座山峰都因为这一掌而颤动了几下,只是这一掌并没有能够将那怪物拍死,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带有五指的掌印。转眼一看,那怪物正好在掌印边缘数步之外。

神像身躯虽大,动作却是不慢,反手便朝着这怪物抓去,那怪物纵身一跃,又跳上了神像的臂膀,双手始终背负在身后,如同信步游园。

“怎么了,徒有闪避之功了吗?”洪四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采用激将法这样笨拙的法子。

那怪物竟然当真停了下来,说道:“怎么还玩起了这小孩子的把戏,好好好,便当做我受你的激,我只站在此处,看你能奈我何?”

那怪物说完果然站在原地不动,双手背负,轻蔑看着眼前如同顶着天的神像。洪四也不计较是不是不入流了,控制神像将腰间长剑抽出,一剑斩下,剑锋尚未落地,地面便被压出一道深坑。

“轰”的一声巨响,神像的剑锋重重落在那怪物的头上,本以为是刀子且豆腐,轻而易举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那怪物身体好像是钢铁浇注而成,竟然丝毫无伤。

“该我了。”洪四惊愕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怪物如此说道。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怪物纵身而起,竟然稳稳站立在半空之中,信手一弹,一束黑光笔直刺入神像的眉心,而后怪物如同使剑一般向下一划,神像竟被一分为二,化作粉尘消散于天地之间。

第二百八十六章 败下阵来

战斗之声暂歇,如同擎天巨人一般的金色神像再不见了踪影,只有漫天的黑气依旧张牙舞爪,彰显着自己的无双战力。☆那怪物的一指没有直接刺中处于神像心房处的洪四,而是贴着洪四的身体一侧划下,好心为洪四留下了一条性命,却成为了洪四最难以忍受的屈辱。

技不如人原本不是一件什么丢脸的事情,洪四活了至少上百年了,他自幼便跟随在当代的洪家家主身边,南征北战,东闯西荡,不知道替洪家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战役,也不知道替洪家家主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洪四天资聪颖,对于修仙一途更是天赋秉然,别人花十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够领悟的gong fǎ,在洪四的手里,往往只需要三五年便有小成。

也正是如此,当年的洪家家主才会选中这一个忠心耿耿而又聪颖勤奋之人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随从。别人都说洪四是一个具有慧眼的聪明人,年纪轻轻就站对了队伍,在上一轮洪家家主之位的争斗当中,选中了一个真正的天选之人, 却只有洪四自己知道,不是他选中了洪家家主,而是这个人选了他,而洪四自己只是尽忠以报答洪家家主的知遇之恩。

洪家家主跟洪四表面上是主仆的关系,实际上更是挚友的关系,两人都好酒,很多时候洪家家主心情烦闷也会让洪四和他饮上两杯,倒一倒心里面的苦水。洪四也就这样从一个随从坐到了洪家大管家的位置。

洪家家主常常和洪四说:“洪四啊,你我两兄弟情同手足,你为我奋战在前,我都铭记在心。这偌大的洪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其中也有你的心血,咱俩一定要守护好它。”

虽然这都是少年时期的呓语,但是洪四偏偏把它记在了心里。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只要是有人辱没了洪家的名声,又或者是口出不逊之言,洪家家主或许碍于身份不便跟人计较,洪四却是一定要出手讨要一个说法的。

可是今天,面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邪门歪道,洪四竟然惨败至此,甚至连敌人的毛发都没有伤到。他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与洪家家主并肩作战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一个xiu liàn百年之人的大家,竟然在这个时候落下泪来。

不是为了自己战败而哭,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泣。“噗”的一声,洪四坠落在地上,使用“天地法相”这一招已经透支了洪四的真气,连同他体内的血气都抽取了一些出来,此刻,他无比虚弱。

只是身体上面的无力比起心上的无力来说实在是要轻松太多太多了。那怪物也缓缓从空中落下来,手上一团黑气若隐若现,缓步走到瘫倒在地的洪四面前,说道:“啧啧,这是怎么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一招,稍微有点意思,我挺高兴的。作为奖励,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好了。”

怪物说完便要一指刺向洪四的丹田处,对于修仙者来说,全身都流动着属于自己的真气,即便是心脏被人打穿,稍有一口气在,也会慢慢恢复,只要丹田还有一口气在,修仙者就很难杀死。所以,有经验的人在交手中都会对准一个修仙者的丹田,然后在攻击其他致命的地方。

黑气慢慢从怪物的手指中延伸出来,变作一根细长的黑气锥状物体。一个人xiu liàn的根基便是丹田,如果丹田被毁,浑身的真气溢散,便和云藏锋这般没有丹田的人一模一样了。不能xiu liàn,对于一个曾经高来高去,呼风唤雨的修仙者来说是臭的痛苦。

没有体会过的时候,或许觉得这并不让人羡慕,但是只要经历过了再失去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体会到其中的苦痛滋味儿。这也就是为什么天下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洪四便马上就要品尝到这样的痛苦了,看这怪物杀人的手法,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修仙者了,死在其手中的修仙者不知道曾有多少,反正洪四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云藏锋躲在暗处,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一切说来感觉很长,实际上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前后相隔也不过半个时辰,那擎天巨像就如同是昙花一现,所有人心里的希望才冒出火星子就被那怪物一指给浇了一盆冷水。

眼见洪四身处危险之中,云藏锋不管不顾冲了出来,怒喝了一声:“住手。”

本来是情急之下一声大喊,云藏锋自己也没有想到那怪物竟然真的停下手来看着他,这倒是让云藏锋有些措手不及。那怪物张开满是尖牙的嘴说道:“怎么?小朋友有何见解吗?这人杀不得?”

“自然是杀不得。”云藏锋干咳了两声对那怪物说道。

哪曾想那怪物不过是装模作样,听见云藏锋的话之后便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阴狠地说道:“如何杀不得?天下人人都会死,这西疆国王杀得,你也杀得,我那曾经的族人也被杀得寥寥无几,怎么偏偏就他杀不得?”

云藏锋还没有答话,就听见洪四喊道:“云小友,你速速逃命去吧,这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修为高深,喜怒无常,你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你闭嘴。”那怪物信手挥出一团黑气将洪四的面部遮盖住,使得洪四说不出话来,然后飘到云藏锋的面前对云藏锋说道,“天下之大,没有不能杀的人,既然你说不能杀他,你可愿意替他去死?”

听到这里,云藏锋犹豫了。他虽然和洪四交好,但是也没有如此深厚的情谊,如果要他为了洪四去死,他是万万不愿意的。先前他也想要冲出来和洪四共同对敌,但是都被别人给拽了回去,让他搭救洪四可以,可是让他以命换命却是心有不甘。

那怪物看云藏锋一直缄口不言,甚至额头还流下来了冷汗,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眼睛微眯着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那你觉得你能够阻止我吗?没有实力还要替人强出头,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稚嫩雏鸟而已。回去吧,我不杀你,你也别再来招惹我了。”

云藏锋心乱如麻,觉得有一口气憋在了自己的胸口,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喉咙却被堵住了,无论怎么张开口都说不出来。他手脚冰凉,背心全是冷汗,云藏锋在怀疑自己,自己真的把洪四当做朋友了吗?不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还算是朋友吗?这个江湖真的有真心相待的人吗?

心里面的杂乱让云藏锋感到十分不安,还好云藏锋并没有修习任何的内功,否则恐怕内息紊乱起来,他很快就会走火入魔,内伤难治。就在这个时候,云藏锋感觉到手中一紧,一只冰冰凉凉又柔弱无骨的手钻进了自己的手心里面。

云藏锋侧头看去,原来是胡璃,胡璃对他甜甜一笑,云藏锋便觉得心里面所有的阴霾都给胡璃一个笑容溶解得无影无踪了。一时间所有事情都变得通透起来,这世上便是所有人都不愿意为了别人去死也是应当的,哪一个人的性命不是自己的呢,只是身边的这一个人绝对是会跟着自己一起死的。

“的确,我不愿意拿我的性命去交换洪四先生的性命。不过我活着就一定会找到你为洪四先生报仇,这也是我唯一能替洪四先生做的事情了。我现在打不过你,但是只要你留我一条性命,这一辈子都将活在被我复仇的阴影当中。我相信,洪四先生也不愿意让我死,也不会因此而责怪我。”云藏锋盯着那怪物的眼神无比澄清。

看着云藏锋的眼睛,那怪物竟然真有一种身处于危险当中的感觉,他不禁一笑,多少年有没有感受到这种恐怖了啊。

怪物不再理会云藏锋,不管这个人在以后有怎么样的腾飞,会变得如何强大,眼前就只是一只随手便能够捏死的小蚂蚁,跟一只蚂蚁去计较什么。如果云藏锋当真能够成长到可以与他一战的地步,他也不介意全力与之一战。

黑气缠绕的手指再一次抬了起来,对准洪四便弹了出去,如同实质的黑气化为一枝笔直的箭刺向了洪四的丹田,云藏锋咬紧牙关看着,他要将这一幕映在自己的心里,将这个人的面貌铭记在心,有朝一日便是踏遍神州大地各处,也要将其斩首于前。

黑气化成的利箭眨眼便到了洪四身前,却不想天空中风云剧变,两道剑光如虹划破长空而来。黑气利箭被一道明huáng sè的八卦阵给挡住,八卦阵被刺破,那黑气利箭也被抵消,消失不见。

剑光落地,两道俊逸人影现身而出,两人不禁衣着打扮相同,就连长相也有jiu chéng相似,想必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一身雪白,胸口处金线刺绣了两个字“天府”。

二人落地之后,只是扫了这满目疮痍的山头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符咒,口中念了一个法诀,符咒自燃起来,而后持有符咒之人将手一挥,符咒落在洪四的脸上,黑气便被火光点燃,最终燃尽。

其中一人将洪四扶起,将之前散落在一旁的长剑递还到洪四的手中,说道:“洪四先生辛苦,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兄弟二人便可。”

接过长剑,洪四向两人作揖,然后说道:“天府双剑出手,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此怪物修为高深莫测,gong fǎ诡谲更是前所未见,说来惭愧,在下虽然全力以赴,仍然不知道其深浅,两位须得小心一些。”

另一人闻听此言,哼了一声说道:“洪四先生的意思是我兄弟二人还不如这魔物了?”

洪四知道说话这人向来高傲自负,说话难听,也不与其计较,示弱说道:“天府双剑修为高深,剑术更是精湛,两位出手,自然能够拿下。是在下失言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府双剑

天府双剑是近些年成名的高手,平日里面和修仙界诸多世家也少有往来,能够和洪四认识也是因为在偶然一次大会上面有过一面之缘,双方发生口角,还是洪家家主和天府主人从中调解才平息了此事。∈

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性格脾气却是一点都不相同。大哥为人忠厚老实,待人十分有礼,进退有节,不卑不亢,着实属于人中龙凤,反观天府双剑中的弟弟也是一表人才,只是这为人就比不上哥哥了,高傲无礼也就罢了,一张口就不会嘴下留德,别人碍于天府的面子才没有和他计较,否则在修仙界当中也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了。

兄弟两人鲜少在江湖和修仙界走动,知道他们名号的人自然不多,世俗界的江湖更不可能听说过天府双剑的名头,毕竟就连蜀山这样还算是半入世的剑仙门派都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的传说,真正的修仙者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江湖上呢。

那怪物见了这两个谈吐不凡、衣着华丽的公子,倒也没有趁机出手,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几人嘟嘟囔囔并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这怪物能不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知不知道天府双剑和洪四正在商量对付他的要害之事。

等了多时,天府双剑这边和洪四的话也说完了,那怪物也有些不耐烦了。洪四之所以对于天府双剑如此低眉顺眼,自然是因为早就得到了洪家家主的嘱托。天府位高权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规矩,天府就是管着修仙界的一个庞大组织,如果得罪天府的人,恐怕即便是四大家族在修仙界也不好混了。

洪四跟随洪家家主多年,久经沙场,也见惯了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勾心斗角,波云诡谲,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即便是天府的两个小人物,洪四也对二人毕恭毕敬。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这两人年纪虽轻,修为却是不低,在修仙界这个达者为先的世界里面,洪四称二人一声前辈都不为过,恭敬一些也不吃亏。

那怪物实在是不耐烦了,说道:“怎么了?打了一个年纪大些的,又出来两个小孩子。乳臭未干,不值一哂。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叫你们家大人前来与我过招,否则平白丢了性命多不划算?”

天府双剑当中年纪较小的那一位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又哪里听得过去这般言语,一柄长剑已然在手,与先前洪四的长剑不同,这柄剑竟然自己散发出如同火焰一般的橘红色光芒。兄弟二人中的弟弟一亮长剑,哥哥自然也不会落下,不用出手,腰间剑鞘当中的长剑也自己飞了出来,散发着一抹碧光。

弟弟对那怪物说道:“魔物,休得猖狂,殊不知我兄弟二人专对付你这等邪魔外道。速速引颈就戮,我兄弟二人尚可给你留一具全尸,否则叫你神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那怪物哈哈大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如果你们有些本领,何不用出来一试,如若能够胜我一招半招,也算是你们厉害。我当场把头割下来送于二位也无不可。”

两兄弟的确如自己所说,是专门对付这怪物这种邪魔外道的。两人生于天府也长于天府,打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为了对付传说当中的魔,两人从记事开始就是早天府当中不断xiu liàn,先是修鸿院饱读诗书,修身养性,之后又在武神院,钻研斩妖除魔的法诀。

天府的师父告诉二人他们的父亲姓萧,但是二人已经与曾经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以后只需要除魔卫道即可,所以长兄名为萧除魔,幼弟名为萧卫道。筑基那一天,也是二人这辈子最为幸福的一天,因为他们从师父那里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佩剑,佩剑就和他们的名字相同,一柄除魔,一柄卫道。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两人也从没有觉得疲惫,更没有觉得厌倦,只觉得他们是在为了天下苍生付出自己的一切,不管是生命还是生活。他们不需要旁人的理解,也不需要别人的爱戴,他们只需要在魔出现的那一刻,并肩除魔就足够了。

师父是这么教他们的,而他们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这边的战斗还没有打响,云藏锋就突然想到了这座山上可不仅仅只有云家军的存在,还有狮王和西疆国国王科察尔沁也潜藏于暗处。此刻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怪物因为天府双剑的事情,自己尚且应接不暇,哪里有时间去理会科察尔沁,可以说是天赐良机,让云藏再杀科察尔沁一次。

之前输在了科察尔沁的手上,云藏锋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科察尔沁的手上曾经出现过和那怪物一模一样的黑气,那就说明了科察尔沁不过是靠着怪物的一些本事才能够对付云藏锋。这让云藏锋想到了科察尔沁凭借一己之力征服北域十大部族并且成功让西疆和北域联合起来攻打汉唐王朝的事情,这中间,那怪物又有多少功劳呢?

科察尔沁不过是狐假虎威,离开了那怪物的帮主,还能够剩下几分本事?云藏锋如果不能够抓紧这个机会将这个汉唐王朝的心腹大患除掉,恐怕他自己心里面都要狠狠责怪自己几句。

于是,在天府双剑还没有和怪物动起手来的时候,云藏锋就开始寻觅已经消失不见了的科察尔沁。

云藏锋的离开自然带走了胡璃和小虎,但是对于场中的高手来说,少了几个不相关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即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去阻拦。

“云小友应该是去寻找你附身的那个所谓的国王去了,你不去帮帮忙吗?没有了你的力量,恐怕那个国王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云小友可不是易于之辈,恐怕那个国王会死在他的手下啊。”洪四在一边对着那怪物说,希望能够借此扰乱那怪物的心神,

那怪物冷笑了一声说道:“帮助他不过是扶持一个傀儡罢了,这么些年,我想要做成的事情都已经做成了,有没有他都已经无所谓了。即便是没有了,那就再扶持一个傀儡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洪四见自己的计策并不奏效,索性闭口不言,在原地打坐运气疗伤,不再理会这怪物。反正有天府双剑在此,这怪物怎么难以对付,也有这两个高手去头疼。

云藏锋越过一片树林,寻着狮王和科察尔沁留下来的脚印寻找过去。狮王身材高大,体重必然也比常人高很多,留下的脚印自然又深又大,而科察尔沁相对于狮王来说就要轻很多,两人的脚印在一起十分容易分辨。

又从一棵树背后绕过,云藏锋就发现了科察尔沁和狮王两人。只不过两人的气氛十分奇怪,不像是之前那样一主一仆,反而是对立站着,一脸警惕的望着对方。狮王的手里面还拿着剁骨刀,而科察尔沁身上的衣袍也有多处破损,像是刚打过一架。

听到从树林中传出来的脚步声,两人都转过了头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云藏锋也是十分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狮王和科察尔沁定计让云藏锋上套,认为狮王真的有反叛之心。不过科察尔沁自己也没有想到狮王也是将计就计,伺机刺杀,继而反叛称帝。

想到这里,云藏锋不禁拍起手来,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每天算计别人,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人所算计。狮王,我送给你的信笺里面说的话还作数,要不要联手对敌啊。”

狮王还没有回答,科察尔沁便脸色一变回答道:“云藏锋,你别忘了,无论是我在位还是狮王谋反成功,汉唐王朝和西疆国的战火都不会平息,只要西疆国国民一天不能吃饱饭,就一天会觊觎着汉唐王朝的土地。你还不如帮我杀掉这个叛徒,我答应你,立马退兵,三年之内与汉唐王朝秋毫无犯。”

科察尔沁慌乱得竟然都不自称寡人了,而是以“我”来称呼自己,足见云藏锋的猜测是有几分道理的。

听到科察尔沁这个话,云藏锋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暗地里已经笑开了花。他把目光投向狮王,问道:“狮王,你也是一个聪明人,现在就要看看你能够开出什么条件了。”

云藏锋本以为狮王也会想要拉拢他这个目前看来最有力的臂助,没有想到狮王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我从不与人妥协,更不需要别人的帮忙,若你要站在我的对面,尽管上便是。”

云藏锋摇了摇头,心里面叹息一声。照情形来看,双方已然有交手,不管招数多少,总之是僵持不下,而突然出现的云藏锋三人就会是影响战局最重要的砝码,只要他们偏向谁,谁就能够获得胜利,另一方也会死。即便如此,狮王也不愿意低头,不知道该说他真的骄傲还是一根筋。

见到狮王拒绝,科察尔沁欣喜道:“你看看,别人都不需要你,就别自讨没趣了。还是跟我合作吧,我所说的话,一定算数。”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我想要的并不是三年的和平,而是两国的长治久安。自打我来到西边,看过汉唐王朝边境百姓的痛苦,也见过西疆国百姓的伤痛,更知道战场上面的惨状,这些本不应该发生的。”

“哼,你说得轻巧。西疆国地广人稀,天气反复无常,土地又不适合耕种。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吃不饱饭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你们汉táng rén坐拥着天底下最肥沃的土地,丰衣足食,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科察尔沁好像对于云藏锋的话并不以为意。

云藏锋说道:“所以,两国才更应该和平共处,互通有无,来换取两国国民的安稳。”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屠龙坡

“我说的话,二位有哪一位能够明白吗?”云藏锋一脸恳切的望着科察尔沁和狮王,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鲜血和死亡,所谓的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游戏,牺牲的人却总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流离失所的是他们,风餐露宿的是他们,战场上送死的也是他们,而发动战争的人往往吃着整个国家最好的饭食,穿着最好的衣服。-

但是站在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立场上看待这一场战争,又好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西疆国土地贫瘠,气候变化无常,最不适合耕种,百姓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祇身上,即便是丰收之年都不能够保证人人有饭吃,不去侵略旁边的汉唐王朝,最后还是会死。

西疆国的百姓谁没有见到过饿死的同胞,谁没有在荒年见到吃多了观音土而拉不出来被活活憋死的路人,谁也不能够保证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自己,但是只要能够攻入到汉唐王朝去,就能够有天底下最肥沃的土壤,就能够活着。

发动战争并不是西疆国弄权者的政治把戏,而是全体国民共同的心愿和选择。也许他们不说,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自己心里面没有这个概念和意识,他们不知道侵略就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上了战场的人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带回故乡,让故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战争是解救他们的方法,这也是西疆人在战场上面悍不畏死的原因之一。

汉唐王朝的百姓又能够怎么办呢?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本本分分的耕作或者经商,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谋划过攻打别国,更没有谋害他人,莫名其妙就被别人用战马铁蹄和精铁弯刀给砍杀,家里的粮食被抢夺,妇女被人欺辱。

面对着无妄之灾,不反抗就只有死亡,他们也必须站出来,保护身边的妻子儿女,保护一家老小,保护背后所有沉浸在恐惧之中的汉唐同胞。谁有错呢?谁都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没有人喜欢战争,也没有人愿意死在异国他乡,只是他们没有办法。

“哈哈哈,天真。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吗?所谓互通有无,不过只是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罢了。汉唐王朝每一年的救济都只有那么一些,远远不足以让我们过活,但是你们汉táng rén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金石却远远超过了粮食的数量。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科察尔沁这个时候仿佛已经不是在面对一个生死的局面而是在与汉唐王朝派来的大使谈判。

科察尔沁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够选择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谁会愿意牺牲国家的利益和发展来发动战争呢。他一个小小的将军都能够明白的道理,科察尔沁和姬修一个国王,一个皇帝怎么会不明白呢?

但是云藏锋还是有很多问题不明白,所以他必须要问:“是。我承认光是凭借着交易所获得的粮食不足以让西疆国全体国民都吃饱穿暖,但是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战争失败了,西疆国将会因此陷入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什么局面?会比以前更难吗?你知不知道每一年发动战争要死多少人,西疆国至少要阵亡将近三成的人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每一年需要吃饭的人减少了三成。一个家庭,妇女和孩子都吃得不多,但是青壮年是消耗粮食的主力,死了多少人,就能够节省多少粮食。”这些话从科察尔沁的嘴里说出来,让他面红耳赤,双目含泪,甚至歇斯底里。

所有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藏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了。

许多事情都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争打了又打,年复一年,即便是签订了休战协定也没有大的效果。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明白了,在科察尔沁或者上一任国王眼里面,西疆的平民不过只是一些机器,从来也没有被当做是人,利用完之后还活着就只是浪费粮食。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而又麻木不仁的国王?云藏锋着实是想不明白。可是云藏锋转念又一想,如果自己是科察尔沁,应该怎么办?下面的百姓张着嘴要饭吃,地里面长不出来,他也变不出来,每一天都有很多人催着自己,不能杀,更不能打骂,应该怎么办呢

云藏锋想不出丝毫的办法来,他本以为这样就能够体谅科察尔沁的心情,但是他心里面还是不能够去原谅科察尔沁。

科察尔沁颓然坐在地上,说道:“我承认我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我谋划内乱,篡位duo quán,我以为我能比那个糟老头子做得更好。可是,我错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天都没有睡好过,西疆国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问题,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个魔咒。”

“半年前,我招募了一批奴隶,大约有三千人去开垦一片荒地,我答应他们,只要这片地上长出了粮食,我就让他们成为平民。这群奴隶很聪明,地上也开始长出了一些嫩芽,年关之前的一个月让我们有了一个小丰收,这才有余粮拨出作为军备物资。”

这个时间就是云藏锋他们差不多进入西疆国境内的那段时间,难怪进进出出的时间里面有时候能够看到运送粮草的队伍。

科察尔沁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身边站着的全是自己的敌人,却没有人动手,只是听着这个国王说话。科察尔沁说:“打仗的粮食都是从王公大臣们嘴里面一粒一粒抠出来的,即便再困难我也没有从百姓的手里面拿过粮食。我知道他们难,可是谁知道国王也难啊。”

“西疆国与汉唐王朝不同,以游牧为主要的生活方式,这不需要过多的劳动力作为基础,所以青壮年在西疆国的作用反倒不如在汉唐王朝的作用,反而是巨大的拖累。我即位之后就开始思考如何让所有人吃上饱饭,最后,还是做出了和那个倒霉老头子一样的选择,那就是发动与汉唐王朝的战争,果然,战争一打响,朝廷挨饿,百姓就好了。”

再往后面,科察尔沁努了努嘴,终究是闭口不言了。云藏锋和胡璃他们一直都感觉憋着一口气,直到科察尔沁不再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动手吧。”科察尔沁如同认命了一般对云藏锋和狮王说道。将心里面的话吐露出来之后,心里面对于权力的渴望就慢慢消退了,还有很多不能够说的话就被埋藏在了心底,他自己问自己,坐上国王的位置,这样的生活当真是他自己想要的吗?

这些年来,在人前享尽风光,却没有知道他只是那怪物的一个傀儡,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无论心中有多少的愤懑,甚至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都会被一句话打破,依照着别人的吩咐继续做下去,他已经累了,要知道科察尔沁曾经也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啊。

这股气一散,不老不死的科察尔沁突然苍老了许多。在云藏锋的眼里,这个原本十分神气的中年男人突然多了一些白发,回过头来才发现岁月已逝,少年已老。

云藏锋没有动手,小虎也没有动手,狮王却是提起了手中的剁骨刀。科察尔沁望向这个曾经无比忠心的部下,眼神里面再也没有了责备,只有感慨,狮王和曾经的他多么相似,那么年轻,那么有魄力,永不服输,像极了曾经的他。

剁骨刀势大力沉、迅捷如风,科察尔沁知道狮王的手有多重,所以他闭上了眼睛来迎接自己的死亡。可是想象当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而是响起来金铁交击之声,睁开眼睛,科察尔沁发现云藏锋竟手持长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为何要救我?”科察尔沁疑惑不解地问道。

狮王的眼神也十分诧异,不仅仅是对云藏锋突然出手的疑惑,更是不知道云藏锋手中的长刀是从哪里出来,不过今天见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件,也无不可。狮王很快就反应过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是云藏锋如同山岳,不管狮王力道有多重,他都纹丝不动。

“狮王且慢,我还有些话要问他,等我问完了,要杀要剐,都是你的事情,我绝不参与。”云藏锋对狮王说道。

听见云藏锋这么说,狮王心中还在想为何要听命于云藏锋,就又听到云藏锋说:“我们这边现在三个人,你功夫再高,恐怕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且有我在,你必然不能够杀他,还不如与我合作,各取所需。”

狮王这才收刀立于一旁,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云藏锋道了一声谢,转过头来对科察尔沁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科察尔沁说道:“我既然已经是将死之人,有什么问题你便问吧,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只不过我会不会说就要看你有没有想到了。如果你没有想到,我也不会好心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云藏锋点了点头问道:“第一件事情,你为何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围追堵截,赶到此处来?这么具有仪式感的行为,我不信没有特殊的理由。”

科察尔沁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笑着说道:“的确有特殊理由。你叫云藏锋是吧,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吗?让我来告诉你,这座山叫屠龙坡。它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只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死在了这里,那个人的名字叫做云如龙。”

这句话一出,整座山变得更加阴森起来,风声呼啸如同鬼哭狼嚎,那是曾经云如龙率领的两千将士不屈的呐喊和痛苦的悲鸣。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阴谋

不仅仅是山上的风更加阴森地呼号着,就连云藏锋的脑子里面也是“嗡”地一声陡然炸响,一个大胆却不愿意被云藏锋自己所承认的猜测浮现在脑海当中,这让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惊愕地盯着科察尔沁。∥

科察尔沁如同洞察了云藏锋的心思一般冲着云藏锋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之中的嘲讽、轻蔑展露无遗。云藏锋rěn wu kě rěn,冲到瘫坐在地的科察尔沁面前,紧紧揪住了科察尔沁的衣服领子,声嘶力竭地喊道:“无耻之徒,死到临头竟然还敢玩弄这般离间之计,信不信我当即让你血溅五步。”

小虎和胡璃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虎上前去把云藏锋从科察尔沁的身边拉扯到一边,阻止了一场血案的发生。倒是一直站在一边的狮王不住冷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来。

科察尔沁被云藏锋揪住脖颈的时候全然没有反抗之心,几乎气绝,这一下子放开让他又狠狠进了几口气,却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不适应,这让科察尔沁干咳了好几声。一边咳,科察尔沁就笑了起来,本应该一脸茫然的他突然明白了云藏锋为何如此失态,他哈哈大笑道:“云藏锋,你如此糊涂啊,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还不愿意相信,而且我什么都没有说,是你自己想到的。”

云藏锋颓然退回到一边,也不接话,只等待着科察尔沁的下文。科察尔沁状若疯魔,好像是找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手舞足蹈,散乱的头发在空中飞扬如瀑,让人看了只觉得此人已经无药可救。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让你的猜测得到印证好了。”科察尔沁的声音本来是中年的雄浑沉闷之声,这个时候他的笑声在云藏锋的耳中却无比尖锐刺耳。

只不过云藏锋只是最开始那一刻想到了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才一股怒气直冲到胸口处,等这股劲一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也不由得云藏锋不相信了。如果不是云藏锋所猜测的那样,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裸的现实倒是让云藏锋冷静下来,静静等待科察尔沁吐露更多的隐情。

科察尔沁说道:“数年前,也就是云如龙率领两千精骑从月阴山上面突入到西疆国的时候,西疆国朝野上下一片大乱。那是何其震撼的场面,数百人的朝堂有一半的文官都在抱头痛哭,还有一些吓得尿了裤子。”

“当时朝野中的将领们全部都已经被外派到了拒北城边境攻城,拒北城有姜老将军持守,久攻不下,但是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牢靠,所以汉唐王朝那边才想出了这一招围魏救赵之计。一切都与今天的状况十分相似,就连之后的发展也近乎相同。”

一边说着,科察尔沁就如同和回到了当时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天边的云变作了风云变幻的战场,他又是那一个驻守国内的大将军,千军万马在他的调度之下,所向披靡。

小虎说道:“云将军敢打敢战,举世无双。汉唐王朝举国上下对他的评价都是勇武无敌,却也人人都知道云将军不善于谋略策划,在战术和战略上面落后了姜老将军一大截。即便如此,云如龙将军还是将当时的西疆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其他战线溃败得太厉害,也不至于要深入敌后行那围魏救赵之计。”

科察尔沁破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很多事情我是之后才想明白,所谓当局者迷,应当就是如此了。当年我也是战场上面一个先锋,战功彪炳,带着部下百战百胜,可是我遇到了那个男人。”

“他银袍金甲,威风凛凛,光是第一面我便落了气势。金甲将军的传说在西疆**营当中流传甚广,都传闻此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虽然也如此,但总觉得军营中流传的此人传说不像是一个凡人,更像是神仙。见面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心中恐惧,未战先落败。”

云藏锋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问科察尔沁道:“这便是你后来驻守国内的理由吗?”

科察尔沁点了点头道:“那天我与云如龙一战,不出三十个回合便被云如龙一剑刺中了肩膀落马,他也跳下马来,踩着我的脑袋,命我退兵,否则便要将我斩首。”

听到这里,云藏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科察尔沁一登上山来便认准了云藏锋,也知道了为何科察尔沁要踩着云藏锋的脑袋要他投降。出于此节,云藏锋倒是能够理解科察尔沁是一个什么心态了,但是心里面就越发看不起这个国王,连自己的败绩都无法正视的人,只是一个懦夫罢了。

“说回到那之后的事情。我因为战败留下了阴影,主动申请调回国内驻守。本以为能够躲开云如龙,没有想到他又追到了国内来。国内守军不过数百人,云如龙一路攻城掠池,半个月之内就直接打到了王都之下。”

听到自己父亲的事情,云藏锋也十分入迷,他早年间便离开了父母,独自一人求生活,对于父母的事情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得多,自己知道的却是很少。这个时候听到科察尔沁讲起父亲的英姿,只觉得一股豪气升起,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他也知道,故事讲到了这里,接下来就是转折的地方了。云如龙既然如此勇猛,甚至在西疆国内势如破竹,比云藏锋还要顺利,那么为什么又会失败呢?这让云藏锋不禁想到了自己被围困在这里的原因。

“只是,云如龙纵横一世,却也不知道在他进入西疆国境内的不久之后,我们便收到了两封信笺。一封是东部边陲城池呈交上来的战报,让我们知道了云如龙打进来了,这也让朝野上下都被吓得直哆嗦,接着那老不死就打开了另外一封,却是来自汉唐王朝国王姬修的亲笔信。”

即便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切,云藏锋听到这些话从科察尔沁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他双拳紧握,牙关相击,发出“咯咯”的响声。这让胡璃不由得有些揪心,伸手拉住了云藏锋的手,才让云藏锋安定了一些。

科察尔沁知道云藏锋的表现,却选择性的无视了云藏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受到信笺的那一刻,国王便飞鸽传书前线将士撤兵回返,同时也派出了传令官日夜不停将国王命令送达拒北城前线。你们知道那信笺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科察尔沁的脸并没有朝向云藏锋,而是对着胡璃和小虎,嘴角的笑容像极了一匹野狼。小虎和胡璃都是摇了摇头,小虎或许还能够猜中一些,胡璃就是完全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了。

见到两人的反应,科察尔沁才哈哈大笑道:“那信上写明了云如龙的计划,甚至连逃跑路线都附带着一起送了过来。姬修那贼子只求西疆国暂时退兵,云如龙就成了他的弃子,舍弃了一个无双的将领来换取暂时的安稳,你说说这个皇帝是怎么想的。”

听到此处,云藏锋暴跳如雷,脚下踏出数步,一拳轰击在一颗大树之上,这大树拦腰断裂,倒在路旁。小虎与云藏锋的关系虽然亲密,却并不知道云如龙就是云藏锋的亲生父亲,只有胡璃曾经陪伴着云藏锋在那杀父仇人的老巢中谈笑风生。

见到云藏锋如此悲痛和愤怒,科察尔沁更是要在云藏锋的伤口上撒盐:“姬家两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不过还好,都同样长了一个榆木脑袋。就在不久之前,我也收到了拒北城左前卫统指姬不予的信,上面同样注明了你们的进攻路线还有àn shā行动,这样我才来得及撤回兵力,围追堵截你们这一部残军啊。”

小虎本是江湖中人,对于忠义二字看得格外重要,虽然先前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听到科察尔沁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免愤怒。他阴狠说道:“这个gou zá zhong,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到汉唐王朝去,非要让他身上多出十几个透明窟窿。”

话已至此,科察尔沁把要说的、该说的、能说的全部都说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让云藏锋他们自己去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了。

云藏锋眼睛红了一圈,极力忍受着鼻子一股一股往外面冒的酸劲。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清晰了,这就是一场大棋。

从五庙村鬼市第一次见到姬不予开始,云藏锋就成了一颗棋子。为什么姬家一定要让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云藏锋上战场杀敌?为什么姬不予要给一个新兵如此多的便利?为什么云藏锋在军营当中的晋升如此顺利?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一步杀棋,让云藏锋死。什么时候死不重要,死在哪里也不重要,只需要死就行了。

来到西疆国是云藏锋自己的选择,被逼上屠龙坡是科察尔沁的计策,这些东西都不是姬家父子能够算到的。只是有些问题云藏锋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姬家父子不找人àn shā他呢?在九五城的时候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何必如此麻烦。

想不通的事情云藏锋也不打算再想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汉唐王朝去,踏进九五城好好问问他的好二伯,到底打算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老巴在哪儿?”云藏锋抽了几下鼻子,转过头质问狮王和科察尔沁。

科察尔沁疑惑问道:“老巴?谁是老巴?”

云藏锋说道:“一个跟我年纪比我略长一些,脸上有刀疤,满口粗话的汉子。也同样带着五百精骑,你们既然把我们都赶到了屠龙坡上面,老巴应该也不例外才对。”

科察尔沁皱紧了眉头,好像怎么也想不去来,却没有想到狮王突然说道:“他已经死了。”

第二百九十章 全军下马,厚葬敌军

数天前,刀疤脸带领着五百精骑洗劫西疆国各处的军营。ㄨ西疆国的主力部队都已经被派到了拒北城下围攻拒北城,军营里面不过留下了极少一部分的驻守将士,大多数负责装卸和运送的人都是临时招募的民兵,战斗力与正统的西疆**队相去甚远,一击即溃败。

刀疤脸带兵在汉唐王朝的军队里面是以凶悍狠辣出名的,不仅是对自己狠,对待敌人更加狠辣。这五百精骑虽然不是由刀疤脸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但是此刻是由刀疤脸作为全军的指挥官带领着负责游击的任务,自然也秉承了刀疤脸的战斗方法。

这种战斗方法说好听一点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说难听一点就是莽夫,拼的就是一个“狠”字。当然,这也和刀疤脸常年啊作为街头打架的混子有关系,在街头打架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什么东西到手里面就照着敌人的要害部位轰,人多打人少就齐刷刷的上。这种秉性在军营当中自然是要不得的,好在刀疤脸经过这么多的年的训练,也学会了“毒”。

在西疆国留在国境内驻守的残军中,一支部队最多的编制不过百人而已,哪里扛得住又“狠”又“毒”的刀疤脸攻打。流氓的打法和贪心都被独自领军的刀疤脸发挥得淋漓尽致,接连获胜的同时也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直到手底下的将士们都拿不动了,刀疤脸才舍弃了一些用不上的物资,那股心疼劲简直就是像丢了自己的东西一样。

与洪家少爷和黑煤球不同的是,刀疤脸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其实这就是赌徒的心里,输了想要翻本,赢了就还想赢,刀疤脸眼下正是手气正热的时候,云家军在他的带领下屡战屡胜,甚至都没有多少将士受伤,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收手?

可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最后一次对东北部边陲的一座小型军营发动攻击的时候,刀疤脸终究是翻了船。

那个时候,围攻拒北城的四wáng gāng刚接到了撤退命令不久,已经进入了西疆国的境内。作为军队统帅,四兽王对西疆国境内的军事部署简直比自己身上的毛还要清楚,狮王率领自己的士兵正好想要在那个小型军营整顿一夜再出发。

这边刀疤脸刚刚占领了军营,后脚狮王派出的斥候部队就赶到了军营门口。刀疤脸一见自己行迹败露,不仅丝毫没有感觉到慌张,反而嚷嚷了一句:“小的们,又有羔羊们送上门来了,大家伙并肩子上啊,将这群西疆蛮子杀个干净。”

一伙人跟着刀疤脸早就杀红了眼,一路打一路胜,哪里还能够想到羔羊后面站着一只狮子呢。那一股斥候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小羊,措手不及之后很快便组织起了有力的反击,在损失了一些人手之后慢慢与五百精骑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刀疤脸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这一群人和之前对付的西疆部队都有所不同,正想要撤退的时候发现东边的平地上面平白多了无数火把,火光映照当中模模糊糊见到一面帅旗,看不清帅旗的字样。刀疤脸心里面暗道要遭,急忙让所有人分头撤退,可是哪里还来得及,一阵响如雷霆的马蹄声响起,便有不下千人的骑兵包了过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原本分散逃离的云家军又bèi po聚在了一块,刀疤脸正寻觅一个突围之法,突然见到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健硕,高大威猛的将军,赫然便是西疆四兽王中威名最盛的狮王。刀疤脸与狮王素未谋面,自然是认不出来,但是光看狮王这一身煞气便知道不是等闲之辈。

狮王没有将这样的一支小队伍放在眼中,但是之前也接到了科察尔沁的命令,正踌躇找一个什么机会将云家军放走,不曾想刀疤脸主动站出来说道:“那西疆蛮子,你可是此军中的将军,可敢与你爷爷一战?”

狮王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在西疆和汉唐王朝两地,谁人听到狮王的名号不是战战兢兢?狮王当即回道:“爬虫大小的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实在是聒噪得很。爷爷的刀重得很,不要误伤了孙儿的性命。”

“呸。无知小儿,心里定是怕了,又怎么敢如此大放厥词。你且杀来,爷爷退了一步便不是好汉。倘若你能胜我,我全军上下便是死在这里又有何足惜;若是爷爷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人头也给你,只是你须得放我这些兄弟走路,莫要仗着人多欺负人。”

刀疤脸一句话说的气派至极,又哪里想到之前攻营劫寨全部都是仗着人多打人少了。狮王也觉得有趣,又觉得自己现在就出手有些掉了身份,便对自己这边阵中喊道:“此人猖狂至极,不知道有哪位兄弟敢出来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táng rén?”

阵前一名手持双斧的大将走出行列来说道:“狮王,属下愿意出站,只消三斧,便能够取得这猴子的项上人头。”

狮王点了点头道:“蛮狮,如若败了,提头来见。”

那双斧大将嘴角一咧,拍马便出了阵来。他一生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如果这么容易败了,按照狮王的秉性,这脑袋哪里还能留到此刻。

刀疤脸见敌将袭来,抽出腰间西疆国的弯刀来,拍马便上。敌人双斧沉重,刀疤脸也不见得弱了,双方第一个回合打了一个有来有回。别看刀疤脸只是一个小小统领,跟着云藏锋这几年倒是把本事练了上来,对于刀法套路颇有一些建树。

西疆国武将胜在力猛、斧沉,却败在双斧前后攻击之间没有取巧的套路,全凭借着多年砍人杀人经验砍杀。在云藏锋手底下训练了这么些年的刀疤脸哪里会将这种莽夫放在眼里,一柄弯刀耍得虎虎生风,虽是马战上吃一些亏,却也逐渐占得上风。

最后只见那双斧大将一斧横斩过来,刀疤脸将弯刀竖在身前,使了一个“粘”字诀,以巧破力将双斧大将的斧子带回,继而迅速收刀,从上向下劈落。那双斧大将见刀疤脸这个动作,心道刀疤脸这一招是砍人脑门的杀招,双斧举过头顶想要架住刀疤脸的弯刀。

见到刀疤脸这一手出刀的狮王眼睛微微眯起,便知道自己的部下此战必输,将手中剁骨刀紧了紧又微微松开。那双斧大将哪里能够想到刀疤脸刀法娴熟,这举刀直劈的招数只使用了自身的三分力气,还有七分力气含而不露,刀砍到半空中突然撤回,变砍为刺。

西疆弯刀不比汉唐王朝的唐刀,刀身弯曲弧度大,全靠战马冲杀的力道伤敌杀人,抹砍剁或许有十分利害,但是在刺这一方面就远远不足了。刀疤脸却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一刺并不是刺出便结束了,而是跳马跃向双斧大将,双斧大将避之不及,只能够勉强侧过身子避开要害。

即便如此,弯刀刀刃依旧是刺入了双斧大将肋下三分处,身子也被刀疤脸扑到,两人如同抱作一团的样子滚落马下。刀疤脸压在双斧大将的身上,心想眼下陷入敌人包围之中,也没有下杀手,当即起身对狮王道:“看来爷爷我还是小胜一招,你们西疆蛮子就这点本事?”

狮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那双斧大将站起身来,回到阵中,看着狮王阴沉如水的脸色,急忙跪倒在地道:“属下无能,请狮王责罚。”

话音刚落,蛮狮的脑袋便飞了起来,剁骨刀刀锋犹自向下淌着鲜血。狮王收回剁骨刀,将刀上鲜血吹落,喃喃说道:“乱我军心,挫我锐气,该当领死。”

刀疤脸将这一幕尽收眼中,心想这狮王对自己人都狠辣如此,恐怕不是易于之辈,心里面更加了几分小心,不过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般吊儿郎当地说道:“怎么着,狮王?你是自己下来玩玩,还是准备遵守约定放走我这些弟兄啊。”

只见狮王一挥手,包围着云家军的西疆军队就让开了一条路,让云家军通行。刀疤脸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狮王就是狮王,果然大气。话不多说,我这就将这颗脑袋割给你。”

说着就要动手自刎。刀疤脸心里面早就做好了准备,眼下这个状况必然不可能全军都全身而退,按照江湖规矩自己不留下点东西肯定是说不过去的,牺牲自己一人便能够搭救全军将士的性命都还是仰仗着狮王耿直的性子,他可不能够贪心。

不曾想狮王抬手说道:“慢着。就让你这么死了,我怎么在这群弟兄面前立足啊,这不承认了我比不过你这无名小卒吗?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歇一歇,一会我俩再来过,等我打赢了你,你自然是逃不了的。”

刀疤脸没有说话,而是透过层层包围的西疆军队看着自己的弟兄有没有跑远,哪里知道这群家伙根本没有逃走,只是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里的状况。

一时间刀疤脸又是感动又是气恼,这群不识趣的家伙重情重义,见到他没有顺利脱身,不肯轻易离开呢。狮王也是说道:“看来你的部下都是十分忠心耿耿啊,你要是加把劲,说不定还能打赢我,从我手下活着离开呢。”

刀疤脸抹了一把脸,笑嘻嘻说道:“那是当然的。动手吧,别让我那群兄弟等急了。”

狮王跃下马来,单肩扛起那柄半人高的剁骨刀,也不多话,直接就攻了过来。这狮王名声在外,又岂是寻常小将能比的,只是弯刀和剁骨刀一接,刀疤脸便感觉到了棘手,更让刀疤脸没有想到的是狮王使这么一柄大刀,速度却是极快,只三个回合他便被一刀震落手中兵器,然后剁骨刀就架在了他的肩上。

“看来,我才是爷爷啊。”狮王将刀疤脸击败之后甚至没有给刀疤脸再开口的机会便砍了刀疤脸的脑袋。

wài wéi观战的五百精骑见这些天带着他们的巴统领人头落地,又哪里能够忍受,一时间全部都觉得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拍马朝着狮王大军攻去。

狮王剁骨刀一挥,弓骑兵弯弓拉满,刹那间箭如雨下,无数云家军将士在箭雨中落马倒地,血流成河,可是后面的云家军将士却全然不顾,一往无前,只顾冲锋。

这等防御之下,便是千军万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这五百精骑又能济什么事?只不过一轮箭雨便将五百精骑杀了个干净,最近的一个也不过冲到了距离wài wéi骑兵的十步处,离狮王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箭雨之后,风声渐小。

狮王冷漠说道:“全军下马,厚葬敌军。”

第二百九十一章 狮王战科察尔沁

屠龙坡上,狮王的语气波澜不惊,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倒是作为听众的云藏锋心里面如同惊涛拍岸波澜壮阔。ξ好不容易强压下了心中的寒意,一股怒气却是抑制不住的油然升起,一个好友的突然离世,让本来朋友就不多的云藏锋感到心中无比的悲痛,这股悲痛被人为的压抑住之后,自然就只剩下了满腔的怒火。

“既然老巴走了,逝者已矣,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这个仇,无论是作为老巴的生死弟兄还是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我都不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今天,你得留在这山上。”云藏锋表情冷漠如同冰山,身边的胡璃更是感到有一些陌生,这么长时间以来,谁见过这个样子的云藏锋了?

狮王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手中剁骨刀微微一提,显然是已经做好了生死一战的准备。见到这一幕的科察尔沁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这是最想要看到的局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就是他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面还没有过上两遍,狮王举起来的剁骨刀就朝着科察尔沁的脑子劈了过去。科察尔沁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功夫自然也不会弱了,当时只感觉耳畔一股劲风袭来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朝着一边翻滚了一圈,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狮王这出其不意的一刀。

“你干什么?狮王,现在与我相斗,只会让这三个汉táng rén占了便宜,不如你我联手将三人斩杀之后再来解决我们内部矛盾。到时候谁来当西疆国的国王,全凭手底下的真本事。如何?”科察尔沁见狮王面对云藏锋的威逼也没有忘了要杀他,当即便改口要和狮王联手对付云藏锋三人。

胡璃和小虎都站在一边,云藏锋也没有动手,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小虎倒是看透了这个西疆国国王的嘴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两面三刀。”

小虎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所以在场五人各个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科察尔沁面对着狮王,却也没有忘记防备着其余三人,听见小虎的话,科察尔沁转过头来递出一个怨毒的眼神。小虎浑然不惧,将手中“烧火棍”一提,道:“怎么,你还想要和我过上两招不成。”

科察尔沁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又看向他最大的敌人——狮王。狮王耸耸肩说道:“你也听到了,两面三刀。你从小把我养大,你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你也别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我不想留下一个祸患。”

科察尔沁哈哈大笑道:“好,好得很呢。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科察尔沁纵横一世,没有想到今天要栽在你们这群小辈的手里,荒唐,荒唐至极。也罢,你们就一齐上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这一句话说完,科察尔沁的冷汗便是止不住的下流。他哪里又有以一敌四的勇气了,只是他在赌,在赌云藏锋三人听到这个话之后便会碍于颜面,不肯对他出手。只是面对狮王一人,科察尔沁身上的压力便要少了许多。

可惜,科察尔沁并不是一个十分优秀的赌徒,他这以命相博的一局,注定是要输的。云藏锋手中的长刀一转,便要从背后刺穿科察尔沁的背心,岂料狮王同时出刀,刀身至下而上将云藏锋的长刀挑开。

云藏锋一脸疑惑看向狮王,眼里面既愤怒又不解。狮王说道:“科察尔沁是我的,不需要别人插手,你也是我的,我也用不着他的帮忙。你们只需要站在一边看着便是,等我杀了他,便是你们的死期。”

这一句话狂妄至极,但是从狮王的口中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何没有丝毫的不恰当。云藏锋只是觉得狮王过于高看自己了一些,却是若有所思地收刀站到了一边。刀疤脸的仇怨自然是不可能放下,不过云藏锋也知道战阵厮杀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刀疤脸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还是死在狮王的刀下都没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只是这个仇还是不能不报,如果不报,云藏锋自己都觉得不配做个人了。

狮王的剁骨刀厚重锋利,主要靠着劈砍撩剁攻击敌人,与曾经的蜀山剑侠恒峰相似,都是拿着重兵器却倚仗速度对敌的强手。只是蜀山剑侠终究是个武林高手,腾挪闪避之间,身法诡谲,剑法更是让人捉摸不透,狮王与之相比就要差上一截了。

数年前的云藏锋与恒峰在锦绣城外面一战,两人就能够打一个不分伯仲,这个时候的云藏锋比较数年前还要更加强悍几分,自然知道眼前的狮王不会是他的对手。至于当年的恒峰与云藏锋一战用了几分力气,多少是抱着切磋的心意,又有多少是抱着杀心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知道今天想起这个剑侠来,云藏锋心中依旧酸楚。

同样是大开大合的招数,用剑和用刀也有几分不同。恒峰的剑法是以身做臂,整个身子为了配合剑法的走势都会随着剑而动,并且以力借力,很容易就能够发挥出超过自己力道的力道来,加上磅礴的真气,便是天下高手当中也少有能够应对的。

狮王则是全凭借着无双的臂力支撑,一招一式全部都要发挥到极致之后才能够收招,否则前力未竭便有后发之力跟上,两股力气相冲,很容易自己伤了自己。即便如此,常年使用剁骨刀的狮王也有一套自己的打法,左劈右砍之间将科察尔沁上中下三路死死封住,竟让科察尔沁节节败退。

科察尔沁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对护臂,通体精钢打造,却柔韧至极,好像只是在手臂上头套上了一层丝质的手套,丝毫不影响科察尔沁功夫的发挥。

两人有来有回,转眼间已经相斗了十个回合。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科察尔沁已然落入下风,云藏锋更是断言不出五个回合科察尔沁便会人头落地。

旁观三人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场中二人的耳中,这边虽然打得火热,金铁交击之声不断,但是作为高手,哪一个不是六识明锐,眼功耳功都是上等。更何况云藏锋三人交谈之时也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声音,恍若在看一场斗鸡比赛,哪一个赢哪一个输都看得明明白白。

科察尔沁也不是不想突然发力fǎn gong好好打打云藏锋的脸,只是面对着狮王剁骨刀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中的难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那神秘怪物的加持,科察尔沁也不过只是一个经验老道的老将,与人对战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面对狮王这样天生神力,武艺也不差的名将,自然差了一大截。

狮王刀刀势大力沉,宛若开山,偏偏速度又飞快,如同狂风袭面。一刀两刀便将科察尔沁双臂震得发麻,徒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十个回合之后,套着精钢护臂的科察尔沁更是几乎感受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所有的格挡反击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勉力支撑。

科察尔沁这边十分难受,狮王却是十分得意。经验丰富的狮王早就已经看透了科察尔沁的难处,不去将他一击毙命,反而是反手握刀,将自己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每一刀都重若千钧,一刀一刀狠狠砍在科察尔沁的精钢护臂之上,乐此不疲。

“来了。”云藏锋见到场中的状况,双目睁圆了几分。

场中科察尔沁仿佛要做那最后一搏,双臂撑开又一次砍过来的剁骨刀,双脚接连踏出五六步,贴近狮王的身体,双拳对准狮王心口直直击出。狮王莫名一笑,仿佛一切都在计算当中,他反手握刀护住心口,反震之力反而让科察尔沁胸口一闷。

反震的力量让科察尔沁身体向后退去,却被狮王左手勾住脖子,生生拉住。狮王手臂发力,轻轻一提,众人只听到“咯啦”一声脆响,科察尔沁的脖子便给狮王一手折断。

科察尔沁的脖子被狮王擒住的一瞬间,小虎和胡璃也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呼吸都困难起来,好在狮王并没有让两人过于难受,眨眼间便完成了锁喉断颈的杀人招数。两人这才缓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好还在。只有云藏锋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

“要不要歇息歇息,一炷香的时间,我不着急。”云藏锋紧盯着狮王的眼睛,两人的眼中都燃起了滔天的战意,那是在面对势均力敌的敌人之时才会发出的战意。

狮王点了点头,就坐在了一边,缓缓呼出两口白烟。

一炷香的时间眨眼便过,云藏锋站起身来,持刀在手,言道:“准备好了吗?如果歇息的时间不够,我还可以让你继续歇歇。”

狮王之前与科察尔沁交手并不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还是被科察尔沁击中了两三次,身上有几处不算十分深的淤青,不知道科察尔沁是否会一些内家功夫,有没有让狮王身受一些内伤,故而云藏锋有此一问。

听了云藏锋的话,狮王摇了摇头,道:“你们三人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这句话让小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狮王实在是太狂妄了一些吧。他当即便要站出来约战,不曾想云藏锋抢先一步走到狮王面前说道:“不必他们,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杀你。你功夫虽然高,却也不是绝顶,杀你比杀鸡费劲不到哪里去。”

狮王的话十分狂妄,云藏锋说话自然也不能够落了下风。开战之前的口舌之争若是败了,岂不是贻笑大方?殊不知江湖之上的英雄豪杰即便是知道自己实力不济,这嘴上的功夫却从不曾落下的,倒是真正的高手都不怎么说话。

一阵寒风拂过,两人的头发飘扬,一人如同雄狮,一人宛若苍龙。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双剑战魔头

江湖就是江湖,水中的鱼儿浮游看起来zi you自在,却总是逃离不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命运。々鱼苗层出不穷,费尽心机在这一个江湖或者池塘里面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一处蜗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小辈给占了去。

所以庙堂之上的汉唐王朝双庭柱之一的韦绍年韦大学士曾经给江湖断言道:“所谓江湖人士,追名逐利不弱于庙堂,熙熙攘攘更如过江之鲫。只是庙堂尚且有洪流分断,江湖确确实实毫无规矩可言,说不得便是朝生暮死,生死难断。庙堂难,如小鱼游大江,寻寻觅觅终究难得,江湖难却是逆流飞瀑而上,不进则死。”

江湖中人往往喜欢说一句话,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出自熊耀华先生的短短八个字便已经将江湖的无奈道得淋漓尽致。江湖中人不怕老,也不害怕遇见对手,就怕有一条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出来几个年轻后辈就将他踩到脚下,所以必须得不断xiu liàn身心,武功和心计都丝毫不敢落下才行。

狮王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云藏锋还在天奇峰里面享受着六位师父的庇护,并且刻苦xiu liàn的时候,狮王就已经是西疆国行伍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官拜右军龙骑将军的那一年,狮王仅仅十五岁,凭借两千精兵攻破了西方楼兰国的三座城池而驰名西疆国。

直到四兽王的名号渐渐在西疆国打响,狮王被科察尔沁封为贵族,而且还是贵族当中身份最为尊崇的王公一脉,也没有超过二十八岁。四兽王向来同气连枝,但是狮王一直稳压着其余三位兽王一头,不是没有他的道理的。

狮王被赐爵公爵,统领西疆国超过一半的军队,而其余三位兽王,不过是被赐封为伯爵,掌管着某一个兵种的小部分兵马。无论是从爵位上面来看还是从实权上面来看,狮王都足足领先了其他三位兽王两等。

即便如此,云藏锋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头来,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悄悄从地上钻了出来,一不小心没有看到,便会狠狠绊上你一跤,让你跌一个狗吃屎,又恶心,又难缠。

不过这仅仅只是狮王自己的看法罢了,对于云藏锋来说可没有这么多前辈后辈,春笋翠竹的说法,只有生死大仇和刀剑相向。如果一定要打一个比方,云藏锋可能会觉得狮王真的如同一头雄狮,但是见过好几次真龙的男人还会被一只草原上面的狮子给吓到吗?

另外一边,神秘怪物已经与天府双剑动起手来。萧卫道自视甚高,性子又急,甚至根本没有将这神秘怪物放在眼里,他兄弟二人苦修多年,不就是只求这一天快些到来吗?当即便一挑手中的卫道剑,刺向了那神秘怪物。

神秘怪物也是一个自傲之人,对于这样的攻击丝毫不放在眼中,这倒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对方的实力确确实实比不上他。只见神秘怪物挥手发出一团浓厚黑气,黑气又化作一只猛虎,朝着萧卫道猛冲而去,张口便是震耳欲聋的虎啸之声。

萧卫道见多了世面,这么些年来虽然不曾真正与魔道之徒交手过,但是天府老师传授的种种早已经烂熟于心,这种魔气化形的章法在他二人眼里并不稀奇。

在洪家少爷的眼中只能够看见萧卫道持剑冲入一团黑气当中,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但是在洪四的眼中,萧卫道和神秘怪物之间的争斗就要精彩许多了。那萧卫道剑上发出炽白色光华,如同火焰一般,虽是被魔气化形的猛虎吞入腹中,但是依旧砍杀不休。

魔气猛虎将萧卫道吞入腹中之后便又变回了一道又浓又黑的黑烟,里面的黑气不说有上万道也有数千道,每一道都像是一柄利剑一般朝着萧卫道冲杀过去。

萧卫道持剑将所有刺来的黑气都给划开,或是左右腾挪闪躲,或是御剑格挡牵引,总之就是让这密如磅礴大雨的魔气剑阵一时难以近身。与魔气接触之后,卫道剑上面的炽白色光华变得更加耀眼猛烈,萧卫道一边左右格挡一边叫道:“你果然是天外魔道,此时出现,究竟有何目的,速速招来。”

神秘怪物没有说话,由始至终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萧除魔的身上。两兄弟之间,不论是萧除魔还是萧卫道都不能够让神秘怪物感受到压力,但是隐隐有一种不安始终萦绕在神秘怪物的心头,让他不得不死盯着萧除魔的动作。

洪家少爷站在洪四的身边,小声嘀咕道:“四叔,这就是天府双剑的实力么?感觉比起你来也差远了呀,这不一下子就让这神秘怪物给制住了么?”

洪四眯着眼睛看战场中间的情况,他的经验不知道比自己家这个小少爷丰富到哪里去了,自然也能够多看出一些端倪来。听到洪家少爷如此一问,洪四也存了一些让少爷多增长一些见识的心思,便对洪家少爷说道:

“少爷,你也别着急。天府双剑可是天府当中有名的高手,盛名之下无虚士,天府双剑即便是打不过这神秘魔物也不至于输得过于难看。你现在只看到那萧卫道被魔物的魔气给困住,不得动弹,却不知天府双剑修的便是合璧的剑法,一人出招,只能够发挥着gong fǎ的三成威力,如果要想发挥全部的实力,那必须得两人共同出招才行。”

洪四话音刚落,黑气当中便有数道炽白色光芒刺破黑气而出,萧卫道立于空中, 长发飞舞,周身笼罩在炽白色剑光之中,着实有一副仙人气派。

神秘怪物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惊讶地笑道:“不错嘛,后生,竟然能在我这一招囚笼之中冲出来,也算是有些实力了。看来我得稍微加上两层力才行啊,不能够让你们这些后生给看扁了。”

说时迟那时快,神秘怪物先声夺人,一掠而上,眨眼间便到了萧卫道的面前。萧卫道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神秘怪物一拳击中胸口,如同流星一般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幸好萧卫道在面对神秘怪物的冲击之时及时用卫道剑护住了胸口,否则不只是被击落这么简单。

两人初到之时,洪四曾经想要好心提醒二人有关于这神秘怪物的信息,结果萧卫道着实过于自负,不仅不听洪四的提醒,反而冷嘲热讽,这让洪四也没有好心提醒的心思了,索性便放任二人自己去打死打活。

结果萧卫道自己也没有料到这怪物的速度竟然如此恐怖,光是凭借肉眼几乎不可以寻见其移动的轨迹,幸好卫道剑和他们修习的gong fǎ对于魔气有一种天然的敏锐感觉,否则断然不能够挡住神秘怪物这一击。

眼见着萧卫道将要落地,萧除魔脚下一踏,变化成为一道明huáng sè匹练,霎时间便到了萧卫道身下,将其接住。

萧卫道看了萧除魔一眼,两人一母同胞,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萧卫道方才站稳,萧除魔便御剑飞了出去,手中除魔剑拖曳出了一道长约十丈的红色剑光,挥手一划,红色剑光化作一道惊人弧刃朝着神秘怪物飞去。

这一击方才击出,萧卫道也不甘落后,一个闪动,身影便已经来到了神秘怪物的身后三丈处,卫道剑一分为三分出三道剑气,分别对准了神秘怪物的脑袋、背心和下阴三个致命之处。

那怪物不闪不避,正处于两人剑锋交汇之处,左手向下一沉,便将红色弧刃握在手中,那红色弧刃声势惊人,却在神秘怪物一抓一握之下再难寸进,怪物再信手一捏,红色弧刃便消失于天地之间。

一分为三的卫道剑分批次朝着神秘怪物刺去,神秘怪物将红色弧刃捏碎之后便在三柄卫道剑之中翻飞,如同穿花蝴蝶,竟然让洪家少爷产生了一种极美的错觉。

洪四感叹道:“这怪物真是强得没边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恰到好处,绝没有对于真元力一丝一毫的浪费。修为高深更是我辈中人拍马难及,说一句深不可测根本不能够表达这种深厚。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江湖武技还是修仙门派的招数仿佛他都可以信手拈来,动作流畅,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洪家少爷白了一眼洪四说道:“四叔,你好歹也是修仙界成名的高手,能不能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洪四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这不是已经输了吗?能够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敢承认自己弱于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有什么稀奇,一天不敢说自己弱于人,一天就不能够看清真正的自己,终究被心魔所困,功夫恐怕也终身难以寸进了。”

这些话原本轮不到洪四来给洪家少爷说,只是洪家少爷和洪家家主的微妙关系摆在那里,洪四才有这个机会教导一下这个从小宠爱的少爷。

一招过,三柄卫道剑已然力竭,萧卫道伸手一招,重新将三柄卫道剑召回手中。神秘怪物飘然落地,自带几分出尘风采,只是这一回合教授之后,他虽然未受损伤,却不知道为何皱紧了眉头。

神秘怪物心道:“这两小子一起出手之后,比起一人强悍了不止一倍。那道红色弧刃算不上厉害,但是三剑齐出的锋锐之气竟然让我也不敢直撄其锋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低下头,神秘怪物看到自己手掌之上,刚才捏碎那道红色弧刃的地方竟然有一阵阵的黑烟冒出,这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魔气,而是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烟尘。这让神秘怪物更是眉头紧皱。

天府双剑明显没有准备给神秘怪物喘息的机会,再次提起双剑,凌空而至。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双刀

天府双剑与神秘魔头的大战远远未曾结束,反而是到了越发让人揪心的要紧地步,萧除魔手持除魔剑昂首挺立,注视着立于半空的恐怖魔头,而萧卫道高举卫道剑,立于比那魔头更高的高空处,只寻找一个时机,手中剑气便要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铺天盖地而下,将这魔头毙命于卫道剑下。『

三人越战越酣,之前惊鸿一现的红色弧刃和三仙剑影之后,又接连过了十数招,有来有回,不分上下。之后便又是回到了这样一个两人在天上,一人在地上的尴尬局面。

以一敌二,其中的苦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只有被天府双剑包夹的神秘魔头才能够深刻体会到其中的难处。在洪四和洪家少爷的眼中看上去或许三人只是伯仲之间,要想分出一个胜负还得打上许久,其实在之前过招的数个回合当中,神秘魔头已经不小心被卫道剑给刺中一剑,那个豁口现在还未曾愈合,隐隐作痛。

要知道修为到了这个神秘魔头这种境界,即便是想要在身上留下一个伤口也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了,更别说是难以愈合的剑伤了。抛开那遍布全身的滔天魔气不谈,单单是肉身的强度已经足以让神秘魔头傲视天下群雄。

却不知这除魔卫道双剑是天外魔头的克星,一剑之上全都是玄天正宗的浩然正气和磅礴仙气。这魔头所有的防备功夫在这除魔卫道双剑面前犹如无物,比起切豆腐难不到哪里去。

除魔卫道双剑或许对付普通的修仙者还不能够显现它们的厉害之处,但是面对天外魔头就正好是猫抓耗子,一抓一个准。双剑之上的独特气息是由天府中前不知道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仙道前辈给用无上妙法加持过的,这种气息平时还好,但是一旦与魔族交手,便会如同火焰一般点燃对法的魔气,直到将魔气全部燃烧殆尽,方才熄灭。

如果不是这神秘魔头法力强悍,恐怕此刻早就已经魔气消弭一空,整个人也坠落在地上任由天府双剑两兄弟宰割了。这也亏了这魔头各种技击之术无比高超,酣斗如此之久只是被刺中一剑,否则层层叠加之下,魔气流逝更快,他便会死得更快。

在天府双剑的手下能够保住一命已经是一件幸事,至于还想要自身毫发无伤的想法就是天方夜谭了。天府主人如此放心天府双剑自己出来执行任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如果不是实力过于强硬,天府主人也不会将这两条不要命的疯狗给放出来。

神秘魔头十分狼狈,天府双剑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与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神秘魔头相比较起来还是稚嫩了许多,不仅身法上远远不如人,甚至连对于剑法的领悟也不如神秘魔头高深。交手之中,神秘魔头总是能够找到二人剑招的空隙,然后踹上两脚,打上两拳,让他们苦不堪言。

所以从洪四和洪家少爷的角度看起来还是神秘魔头更好一些,天府双剑此刻一个衣衫褴褛,一个披头散发,尽显丑陋之态,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神秘魔头知道久战下去必然吃亏,眼下还是需要顾全大局,不能够与这两个来自天府的小辈过多纠缠,心里面已经在盘算如何脱身了。天府双剑却是从出道以来便没有吃过如此大的闷亏,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天府也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两兄弟打定了主意要在此处当着洪家人的面拿下这个魔头。

就这样双方各怀鬼胎,蓄势待发,各自打出强力招数来战胜对方。

萧除魔手持除魔剑拔地而起,双手持剑,剑身携带风雷之声,剑意冲天,直指神秘魔头。兄弟两人心意相通,萧除魔一动便引动了萧卫道,卫道剑顺势一斩,如同彗星落地,携带**之势,天地变色,只求一剑除魔。

云从龙风从虎,风云交汇便是龙吟虎啸不绝于耳,两人剑意相和,萧除魔紧握除魔剑化作一只斑斓猛虎直冲云霄,卫道剑剑身微颤,变成一条威猛苍龙呼啸而去。洪四和洪家少爷眼见此招,皆是张大了嘴巴,惊呼出声。眼前一场龙争虎斗,却是天府剑道执牛耳者剑指天外老魔。

那边的风雨大作以及种种异象早已经惊动了相对着站立的云藏锋和狮王二人,龙吟虎啸之声仿佛成了一种开战的信号,使得两人同时向对方猛攻而去。

云藏锋长刀如虹,一刀刺向狮王的左肩,狮王矮身避过,云藏锋又横移长刀直取狮王的头颅,狮王剁骨刀也不是浪得虚名,向上一提,击中长刀刀杆之处,长刀受力向上弹开。狮王刀势尚未去近,刀身紧贴着长刀画了一个圆弧,至两人腰部高处时,向外横斩,这一刀如果砍实了,云藏锋的胸口怕是已经血肉模糊。

长刀回拉,使得狮王这反应迅速的攻防转换一刀只能够砍在长刀刀杆之上,迸出一片火星。云藏锋脚下一踢,对准的是狮王的腰眼之处,狮王腰腹微微向后一收,拉开不到三寸的距离堪堪避过云藏锋一脚。

还不及发力,又见云藏锋以长刀撑地,刀刃嵌入地面半截,云藏锋借力而起,接连两jiǎo jiāo替蹬出,均是踢中了狮王的胸口。狮王吃力不住,后退两步,方一站稳,便见云藏锋已然落地抽刀而出,自上而下劈砍过来。

狮王闪身避过,身躯矮上了半截,接着这个位置,剁骨刀又是一记横扫,想要将云藏锋拦腰截为两段。云藏锋自是不会中招,脚下一踏,后退两步,腰间衣襟却是被斩落下来一块碎布,飘然落地,幸好未被伤及皮肉,并无大碍。

两人一攻一防,转换之快,几个来回之间已经数次面临毙命危险而后又转危为安,招数转换行云流水,令人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胡璃和小虎站在一边,见云藏锋吃了一个小亏,当即便动身绕开云藏锋将狮王包围了起来,三人呈掎角之势将狮王围在正中间,杀意凌然,只等云藏锋一声令下,便可以一拥而上将这个西疆国数十年来的额第一名将给斩首于此。

狮王不敢怠慢,这三人均是汉唐王朝军中有名的高手,单单是与云藏锋交手的数招就能够感受到这个用一柄长刀的年轻人并不弱于他,更何况那边棍中藏有一柄薄刀的残疾还带着一股阴狠的气息,这个手持双剑的女人也不是易于之辈。

如果三人一齐扑上前来的话,或许狮王还真的撑不过几个回合便会落败。即便心中对于大势已经分析得十分清楚,狮王依旧是不惧任何人,只有一股子战意越发令人胆寒。他的个性和他的想法让他觉得即便是死也不能够露怯,因为这对于狮王来说或许比死更加难受,更何况在他的人生当中根本就没有“怕”这个字。

即便是怕了,那又能怎么样呢?怕是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的,难道还要让他跪地求饶不成,不说云藏锋三人会不会因为他下跪就放过他,单单是让狮王的膝盖弯一下,那也比登天还难呀。

狮王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除了胡璃的脸被黑袍子遮住看不清之外,剩下两人的脸上多少都带着一些战斗之后的黄土灰尘。至于为什么知道黑袍子里面是一个女人,那一双露在外面的手虽然遍布疤痕,但是如此纤瘦,难不成还是个男人了?

“以三对一,汉唐王朝的惯用招数。你们永远都是靠着人数来打仗,什么时候能够胜过我们西疆国的勇士?我们西疆国的男人个个都比你们汉唐王朝强,马上面要强,下了马一样比你们强。你们以为三个人就能够把我给拿下吗?来啊,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斤两,”

面对三个强敌,狮王几乎兴奋得浑身颤抖,生死一线的感觉总是让人又紧张又兴奋,也难怪一向话少的狮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多说这么几句。

云藏锋却是说道:“不必了,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小虎哥,胡璃,你们退下。”

两人心中忿忿不平,却依旧照着云藏锋的话退到了三十步之外,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再受到场中战斗的波及,狮王也不必担心二人插手。

狮王冷笑道:“没想到,汉唐王朝的人还有点骨气。你功夫不错,值得我认真对待,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说着,狮王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刀。这柄短刀样式不像是西疆制式的弯刀,反而就像是狮王剁骨刀的缩小版,只是不再那么大,那么重。

云藏锋眉头一皱。狮王这是什么意思?却见狮王将剁骨刀换到左手,将小短刀握在右手,也不正握,而是反握着。云藏锋问道:“你是左撇子?”

狮王摇了摇头回答道:“自然不是。只有练过左手刀。”

这么一说,云藏锋就明白了,惯使重刀的人突然换上了轻刀之后,很难适应刀的变化,但是对于一个常年隐藏自己的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一手肯定是狮王暗藏着对付某一个人的,只是被自己遇上了,狮王可能练这柄小短刀比剁骨刀还要多,而他的左手是不是也如同右手一样自如,就需要云藏锋自己去试试了。

云藏锋也不惧怕狮王,持刀摆好架势之后,就等着狮王攻过来。狮王怒喝一声,动如奔马,双刀齐出,重重砍在云藏锋的长刀之上,左手剁骨刀以力借力,一刀重过一刀,右手小短刀却是速度飞快,角度刁钻,难以应付。

云藏锋冷哼一声,双臂如同被吹气一般鼓了起来,这便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门道,控制肌肉的运动,然后将力量叠加在一处迸发出来,追求一击毙命的效果。

狮王侵略如火,丝毫不给云藏锋喘息的机会,云藏锋只是格挡,只有招架之力。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刀气相和

狮wáng yong猛如同草原雄狮,左手刀一刀重过一刀,右手小短刀一刀快过一刀,真不知这人是不是比寻常人家多了一个心窍,竟然可以一心二用,双手分别使用不同的刀法,让云藏锋捉摸不透。*

云藏锋却如同一条海中蛟龙,刀法之中隐隐有真龙遨游的影子,虽然不像狮王的刀法那般诡谲难测,但是也能够凭借自己凶猛,与那刀法奇特的狮王斗得难解难分。

这边狮wáng gāng奋力用左手一刀劈中云藏锋的刀杆,右手刀又迅速上提,从云藏锋的胸口当中划过,如果不是云藏锋反应得及,当下便要被砍出一道豁口,鲜血井喷而出,造成一个血流成河的残忍场景。

云藏锋心中更是压抑难受,本来以为这四兽王之首的狮王与科察尔沁一战就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全部本领,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刚正耿直的狮王竟然心思如此深沉,背地里还留了一招暗手,打了云藏锋一个措手不及。

纵然如此,云藏锋又怎么可能甘心弱于人,狮王的刀法固然又重又快,那云藏锋索性便如了狮王的意思,用一种以快打快的招数与其对战,至于力量么,云藏锋吞噬蛟蟒精血,年幼之时便可以徒手拖住奔马,擎住宝马重重落下的双蹄,如今xiu liàn了《化龙诀》之后,力量更胜从前不知道多少,又岂会弱于人。

胡璃和小虎站在三十步之外,见云藏锋暂时被狮王双刀给压制住了,不由得为他暗自揪心,胡璃更加是双手紧紧攥住了黑色袍子的边角,只希望这狮王不要伤了云藏锋。若是云藏锋被狮王伤了半分,说不得胡璃便要不顾云藏锋的吩咐,出手对付狮王,若是云藏锋死了,若是云藏锋战死,胡璃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让他们担忧的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转眼间云藏锋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几分力量,双臂鼓胀如同被吹起来的大球,上面青筋如同蜿蜒的小蛇一般蠕动,而后便是重重一刀朝着狮王重重劈下。

狮王双刀正是挥舞得痛快,眼见云藏锋这一刀砍来,只觉得劲风铺面,一头长发随着劲风舞动,心知不可硬抗,双刀架在面前,试图将云藏锋这一刀拦下。结果云藏锋这一刀正中双刀交汇的中心,狮王整个人也借助这一刀之重,倒飞而出,接连退出五六步,一步重过一步,在地上留下四五个脚印深坑,只有最后一步才将这一刀之力全部卸下,留下一个普通脚印。

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的云藏锋脚下一动,一个闪动便贴近了狮王的五步之内,这个距离狮王的剁骨刀刚好可及,小短刀却是万万不能够接触到云藏锋丝毫。但是云藏锋长刀占了一个巨大优势,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十分实力。

狮王吃了一个闷亏,不敢再小觑了云藏锋,见云藏锋欺身而上,狮王不退反进,只求能够接近云藏锋身边两步,小短刀便能够发挥出它原本该有的威势。

云藏锋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暗想道,找死。顿时长刀舞动如同转轮,竟然是以以快打快的方式同时与狮王的双刀不断交错,三柄刀不停交锋,却又总是一接触便撤开,火花四溅,战意更是滚滚铺开,让三十步外的胡璃和小虎二人都能够感受到。

两人此刻几乎没有了什么刀法套路,更是没有了什么招式,只有快,一刀比一刀更快,能够在速度上占得先机的人就取得了这一个回合的胜利。这是不是决胜的一局尚且不好说,但是取得这一局的胜利无疑是占据了巨大优势,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气势上都会给对方带来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往往在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的对决当中占据着巨大的作用。一场战斗的胜负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力量大小和速度的快慢或许是战斗胜负的基础,如果在这个方面都不相当,那其他因素的影响便会扩大,让人更难取得胜利。

除了这些之外,压力和运气也是其中的重要因素,这两种因素甚至可以打破力量和速度的桎梏,让人在这两方面都弱于人的时候取得胜利的。身具大气运的人便如同一个高深莫测的棋手一般,还没有落子便已经先胜了好几十子。

两人交手已然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恐怕在过一段时间,两人便会分出一个胜负,由于两人的速度过快,即便是小虎和胡璃的眼光不错,却也看不出来此刻是哪一个占了上风,恐怕这一局的胜负也只有战斗当中的二人自己心里面才清楚了。

狮王面色越打越是冷峻,云藏锋却是露出了笑容。云藏锋早就已经看出来狮王已经是强弩之末,打至中途之时,狮王便已经因为双臂的长时间运动变得僵硬酸软起来,气息也越发的不稳定。

能够支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凭借着莫大的意志力在和云藏锋对抗,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拥有这般莫大的毅力,狮王不可能练就左右手能够同时出招的双刀伐人术,更加不可能成为西疆国数一数二的千古名将。

在三柄样式各样的刀第一百余此的交锋只是,云藏锋就已经隐隐抓住了一些东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不明白具体是什么奇遇。一百五十招之后,云藏锋只觉得手中长刀生出了一种气,说起来是一种唬人的东西,但是云藏锋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种气的存在,以至于云藏锋甚至有一些放水,把这场速度与力量的对拼拉长去感受。

又是五十招硬碰硬的刀刀相碰,云藏锋已经感受到了无比玄妙的刀气,这种气与他身体里面的某一种东西相呼应,这种东西不是实际存在的,就类似于经验或者是长时间的练习而产生。

云藏锋最后一刀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人与刀的契合。一个人拿到一件武器的时候并不能够发挥它十足的力量,必须要对这件兵器了若指掌才能够完全地去掌握这件兵器的威力。

段武送给云藏锋这柄长刀的时候,云藏锋也是不够了解这一柄刀,虽然是喜爱非常,但是你要让云藏锋说这柄刀有几许长,刀刃能劈开几多厚甲,云藏锋是万万答不上来的。但是有的人却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兵器的长短重量和威力。

光是知道这些还不足够让一个人如驱臂使的使用自己手里面的兵器,更需要长时间的反复练习才能够完全地掌握兵器。而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被江湖中人称之为“人兵合一”。

云藏锋久经沙场,与各种高手相斗无数,早就已经和手中的长刀的气机融合交汇在了一处,即便现在的云藏锋也不知道手中的长刀究竟长几分,重几许,但是云藏锋现在却能够清楚的知道这一刀下去需要多少的力气才能够杀敌,需要多少的力道才能够伤人而不杀。

长刀仿佛变成了云藏锋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云藏锋需要,他便能够用长刀做出他需要的动作,当然这并不能够违背长刀本身的特性。

“是时候结束了,狮王。不知道你有没有体验过这种玄妙的感觉,这一刀在手,便是天下武夫在面前也无需畏惧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云藏锋奋力一刀逼退了已然力竭的狮王,双目紧闭,深深吸了一口这座山上的空气,然后一脸自傲地对狮王说道。

狮王冷哼一声:“看来你已经是进入了人兵合一的境界,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便是你云藏锋乃当今天下第一的高手,我不过一死而已,又有何惧?”

云藏锋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可能讲得通道理的。一种是曾经被人百般宠爱而迷失了本心的女人,一种便是固执到无所畏惧的男人。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边是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特殊的存在,至少在某一部分人的面前是,他们听不见别人的直谏,只会听从自己的心,却不会想到正是这种固执会害了他们己身。

狮王见云藏锋久久不动,微微晃动了一下酸胀的肩膀,怒吼着朝云藏锋冲了过来,短刀在前,剁骨刀倒拖在后,无双战意从他身上铺开,将地上的枯黄干草都朝着两边吹倒。云藏锋仍旧没有动作,只等着狮王冲到面前。

刀自下而上,没有半分花哨,也没有半分特殊的技巧,狮王依旧保持着那个冲锋的动作,只是前冲的过程当中满满从中分开,手中剁骨刀和小短刀越来越远,跑到云藏锋身后两尺处才轰然倒地,一身血肉和内脏散落一地。

云藏锋的身上一丝鲜血都没有被溅到,长刀上面一抹血痕那样刺眼,一滴一滴从刀刃最底端的地方向下滴落。云藏锋将长刀倒悬过来,血液换了一个方向滴在地上,云藏锋轻轻一吹,便掉落了个干净。

骇人的血腥气弥漫开来,一具被分成了两半的尸体还冒着热气,天空中一直盘旋不定的两只秃鹫见猎欣喜,俯冲下来。胡璃本来还打算用双剑将秃鹫驱赶开,没有想到云藏锋对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到了夜晚,这山里面的小动物会更多,野狼豺狗都会冒出来,是驱赶不完的。”

小虎这才慢慢走近云藏锋说道:“狮王是一个难得的将领,也是一个不错的人,自负桀骜却不失大气,不如我们还是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将他埋葬了吧。两军对垒,老巴和五百弟兄死在他的手上是不假,但是狮王多少也给他们留了一个葬身之地啊。”

云藏锋这才点了点头,继而又转头看向天边那一处一处不断炸开的光华说道:“行吧。这样的名将的确不能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将他埋了,至于之后会不会被山狼豺狗之类的牲畜给挖出来果腹,我们就管不了了,只能做到仁至义尽。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感觉天要黑了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胶着

草草葬了那西疆国第一猛将狮王,云藏锋三人便携手赶回大营处,正逢那神秘魔头与天府双剑争斗至最危险之处,不由得驻足以观。※

先前天府双剑携除魔剑以及卫道剑联手使出一招“风云龙虎诀”,殊不料那神秘魔头凭借着一身修为竟然生生硬抗了下来,剑气纵横肆掠,魔气磅礴凶蛮,相击之下,整个山头都差点被夷为平地,草木被劲风截断无数,散落各处,滚滚向山下而去,横拦在道路当中,叫人上山也难,下山也难。

要说这一招对决虽然惊世骇俗,但是也高下难断。天府双剑即便是修为高深,但是要使用这样一招引动天地变化的强悍招数也不是信手拈来,丹田之内真气被汲取一空,退敌之后只能够盘膝坐下回复自身真气。

神秘魔头更是狼狈不堪,那一招“风云龙虎诀”实乃除魔破障的强大秘法,不受兵器桎梏,即便是空手也能够使得出来。只是天府双剑借由两柄专门克制魔道中人的宝剑发出,平白多了一股浩然剑气,杀伐更重不说,原本其中超度的玄妙意味已经荡然无存,只求能够将敌人击毙于剑下。

先前那魔头见此招气势汹涌,剑气澎湃,心知必然难以抵挡,索性将全身浑然一体的魔气尽数外放结成一个大茧,前面数十波龙虎扑杀悉数被大茧格挡在外,可挡下了前面的刚猛攻击之后,大茧也是气数已尽,最后寸寸碎裂。

大茧一破,魔头身边再无任何防备,可是“风云龙虎诀”的招式尚且没有用老,龙虎消散于天地,取而代之是除魔剑和卫道剑中无数先辈的磅礴剑气,剑气化形,变作无数柄无形之剑,避无可避之处,挡无可挡之力,只能够凭借魔族天生强悍的肉身硬生生扛了下来。

无形有质的浩瀚剑气对着神秘魔头的浑身各处没有章法一顿狂轰乱炸,那一身黑气被炸的四分五裂,身上不知道是哪一等宝物的披挂铠甲挡下部分攻击之后也碎裂成数块掉落在地上,显露出了这个神秘魔头的真正肉身。

天府双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清这神秘怪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那魔头便已经被无形剑气给刺得千疮百孔,看不出来本来面貌了。那魔头也是生命力无比顽强之魔,便是脑袋被炸掉了半个,也依旧屹立不倒,站在高空之上,俯视着地面。

云藏锋三人赶到之时,场中双方已经对视许久,两边都需要很多的时间去回复和缓冲。一场力与力的对决让天府双剑和神秘魔头都有十分巨大的消耗,这个时候的双方不论使用多么精妙绝伦的技巧都会是全身破绽,只能够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方式来紧紧盯着对方。

神秘魔头早已经想要逃,本来这会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只是除了天府双剑之外还有一个洪家的小辈在一边虎视眈眈,凭借他现在的样子倒是不至于被洪四所杀,但是要想唤出大阵逃走,也不能够。

这种僵持对于双方来说都十分不妙,神秘魔头身上的宝甲已经损毁,但是在西疆国建立起来的所谓神祇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西疆国国民对于那被创造出来的神祇的信仰会增加他们魔族的修为还有魔气的恢复速度。所以再等上一会,这神秘魔头便可以再次在众人之间杀得风生水起了。

天府双剑这边可以用的战力并不多,最多再加上一个已经吃药恢复了一段时间的洪四,剩下的几个云藏锋、胡璃之流在这种层次的战斗当中不过是蝼蚁罢了,这倒不是说云藏锋他们很弱,是因为云藏锋他们能够使用的手段太少了。

即便是强悍如同洪四,再没有可以克制魔气的宝物加持之下,也根本不能够与神秘魔头一战,甚至连最基本的破防都不能够做到。云藏锋他们没有能够使用真气的人,破不破防都还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普通武夫在这滔天魔气面前只是被擦破点皮就够受的了。

但是这边天府双剑一旦恢复,再加上一个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洪四,失去护体魔气和宝甲的神秘魔头也不会好受。所以从双方的角度来说,这么僵持下去都不是一件好事。

神秘魔头紧紧盯着场中的众人,一直自信微笑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在空中砰的一声变作一片血雾,血雾与方才被“风云龙虎诀”击碎的魔气混合在一起,开始在半空中搅动起来。

喷出一口鲜血的神秘魔头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是只剩下一半的脑袋依旧是露出一个微笑。云藏锋看到神秘魔头的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种预感就变成了一种现实。只见那魔头满是剑孔的左臂高高抬起,天空中的魔气受到主人的召唤,由一团一团红黑相间的雾气凝结为无数的红黑色尖锥,锥尖朝下,将场中连同天府双剑、洪家主仆和云藏锋三人全部在内的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神秘魔头将头转向云藏锋那一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手臂一转,所有的尖锥也就再次转向只对准了天府双剑二人。

先前躲在山上的汉唐王朝将士早就已经在山里面各个隐秘之地躲避起来,这山坡虽然低矮,但是要藏几百个人还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感受到了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点也是云藏锋最放心的,至少自己这些在神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弟兄们不会因为城门失火而被殃及。

神秘魔头这样的反应让所有人都觉得云藏锋是不是跟魔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天府双剑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天空中黑红色尖锥朝向的变化,不由得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云藏锋,云藏锋紧紧盯着天空中的神秘魔头,毫无察觉。

随着那一条千疮百孔的手臂向下一划,无数的锥子朝着天府双剑落下。天府双剑这个时候正是处于恢复的关键时期,不敢妄动,否则便会真气错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天府双剑承受得起的。

这其实也跟两人所修行的gong fǎ有关系,除魔卫道的gong fǎ都是至刚至猛的gong fǎ,并且需要强大的定力和耐性,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更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觉悟,这就导致了他们所修行的剑法、gong fǎ的一往无前。

这种gong fǎ最为忌讳的就是临敌分神,也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如不是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毕竟两人的目的便是短时间之内结束战斗,而不是类似于今天这种持久战。

在以往的训练和对战当中,天府双剑也根本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打的魔头,所以即便知道自己的gong fǎ缺少灵活多变的能力这个弊端,但是两人也并没有在意。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有点背的时候,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遇到了打不过的敌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这只能够怪自己,否则还能怪谁呢?

尖锥如同雨点一般坠落,如果被击中,恐怕名声在外的天府双剑就会殒命当场。好在天府双怎么也算是天府当代除魔最被寄予厚望的人,被天府这样的神秘组织当做是掌中宝的天府双剑,身上怎么会没有一两件保命的宝物?

这一切他们两人自己心知肚明,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都不禁为二人暗自揪心。洪四一步踏出,身形如电,早已经到了两人身前。三人之间虽然曾经有过节,但是怎么也算是神州大地的修士,平日里面的争斗无伤大雅,但是抵御外敌的时候,自然是要同气连枝。这一点跟四大家族也十分相似。

“你修为这么低,无异于送死,洪四,你还是退下吧,带着那几个孩子快逃,否则就没有机会了。”萧卫道还是那副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的可恶表情。

萧除魔也接着自己弟弟的话说道:“洪先生,这魔头修为高深,如果不是仗着除魔剑和卫道剑之利,我们还真的是没有机会能够和这魔头打得有来有回。洪先生没有神兵利器在手,又有伤在身,还是保命要紧。”

洪四背对着二人,但是他却是一笑,下巴上面唏嘘的胡茬子这个时候变得有了那么一点魅力,洪四说道:“别说话了,修仙一脉同气连枝。对付天外魔道,你们天府双剑能打,我们四大世家的弟子也不能弱了不是?让你们死在我面前,实在是太难看了。”

萧除魔嘴角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萧卫道则是把头撇向一边,冷哼了一声。

温暖的氛围并不会持续太久,转眼间,如同大雨瓢泼的红黑色尖锥已经到了眼前,洪四盘膝坐下,双手捏了一个法诀,嘴里面念念有词。在三人的身边一道明huáng sè的气息转动起来,上面用不明意味的符咒流动,看起来无比坚韧。

“这是洪家的不传之秘,天王御城咒?”萧除魔问道。

洪四来不及点头,这个时候他不能分心,这个咒法专司防御,但是使用者一旦分神,这咒法的守御之力便会减弱许多。

天王御城咒一共有九层,传说借用天神不动明王的神力结成咒印,防护己身。xiu liàn到第九层的天王御城咒足以守护一方城池,硬抗九道渡劫天雷。但是从古至今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人是练成了这一道天王御城咒的。

红黑色尖锥与明huáng sè咒印触碰,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轰炸声。一阵尘嚣之后,那明huáng sè阵法寸寸碎裂开,红黑色尖锥也全部落完,身处半空的神秘魔头和端坐在地上的洪四同时呕出一滩鲜血。

云藏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神秘魔头背后,虽不能高飞升空,但是云藏锋以长刀为矛,投掷而出,对准的正是那魔头的背心。

第二百九十六章 魔头

神秘魔头只觉得后背背心一热,好像被一把烧红了的烙铁给紧紧贴着,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回头便是一掌挥出。÷这一掌威力不大,如果是天府双剑或者洪四这等修士来抵挡的话,只需要运起护体真气便能够挡住此招,但是云藏锋身体无论怎么强悍,也只是一个凡人,终究没有达到马侯口中所说潜力无穷可超仙人的地步,所以这一招他是万万挡不住的。

只见云藏锋的长刀直面掌风,如同风中残叶一般被拍落到了一边,直直坠下,插入土地当中。掌风去势不减,浓黑的魔气翻滚着朝着云藏锋疾驰而去,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不知道如何是好。

洪四方才与那魔头对了一招,以“天王御城咒”硬抗下魔头耗费精血催动的魔气尖锥,原本就已经受了一些伤的他再也无力去搭救面临危险的云藏锋,天府双剑更不会将这样一条如同蝼蚁一般的性命放在眼中,在他们两人看来,云藏锋去偷袭魔头的行为无异于找死。萧除魔心善,或许还会感叹一两句英年早逝,萧卫道根本不屑一顾。

即便两人并不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此刻在运行xiu liàngong fǎ之时也不能够妄动,只能够坐在原地,静静看着这一个并不面熟的年轻人被此掌分尸于前。

眼见掌风临近云藏锋的心口,速度之快,几乎眨眼便到了身前。云藏锋虽然体内真气空空如也,但是身体素质却要强过许多人,反应迅速更是xiu liàn《化龙诀》带来的巨大好处,这也可以说是身体感知变得敏锐加强了身体的本能。

所有人都注意着这一掌的结果,众人看见云藏锋双手抬起,急急挥出一拳,便是“撼海苍龙拳”,这一拳稀松平常,甚至还没有发挥出平时一半的实力。

胡璃跟在云藏锋身边的时间最长,甚至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先前看到那魔头对着云藏锋击出一掌,便已经着急得捧住了自己的心口,为云藏锋而担心。此刻见到云藏锋这一招“撼海苍龙拳”击出更是平平无奇,心里面已经凉了半截,只道云藏锋死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活。

动物对于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知,甚至可以感觉到危险的强弱,胡璃本体是一只妖狐,狐狸本来就是动物之中比较难以捕捉的动物之一,在妖族当中感应危险的能力也算是比较强的,所以胡璃见到那一掌便知道云藏锋凶多吉少。

即便如此,实力的差距让胡璃只能够在一边干站着,甚至来不及冲上去为云藏锋挡下一招,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美救英雄。两个高手对决的时候,无论是气机的碰撞还是真气的余波都不是别人能够轻易接近的,否则岂不是非常容易被人落井下石。

江湖传说当中多少美人心仪一个大侠,在大侠生死之间冲出去挡下一刀或者一掌,在美人濒死之时,大侠才知道所谓名利不过是一场梦,唯有眼前人才是真的道理。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不知道骗取了多少怀春少女的眼泪,只有身处江湖之中的人才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要想冲入两大高手的对决圈子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不过眼下胡璃是已经冲了出去,倒不是被高手气机碰撞形成的屏障给阻挡在外,而是那魔头的一掌实在是太快太猛,她根本赶不上。

洪四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小子自知功力不如这魔头,心里面已经露怯。这套拳法刚猛无双,有睥睨天下的气概,本来需要一拳挥出便是天地也能够砸出一个大坑的心态,可是这小子偏偏自保尚且不足,拳意和心意相悖,自然远远不如寻常,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场所有人可不只是洪四一个人这么想,所有人都以为云藏锋面临着一个必死之局,洪家少爷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那血肉纷飞的场景,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友就这样死在眼前。

突然,那怪物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看见掌风所对是云藏锋之后竟然强行将送出的掌风回撤,十分劲道收回了七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招数,只要施展出来便如同泼出去的水,要想把水收回来,这股送出去的强大力道必然回冲己身经脉,这可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的事情。

掌风回冲,那怪物双臂突然炸响,送出的魔气和收回来的魔气碰撞,竟然如此恐怖。只见天空中炸开两朵血花,怪物的双臂已然消失无踪,只有一些碎肉和鲜血从空中落下,足见怪物先前那一掌是丝毫没有留情面。

掌风收回七分还有三分,这三分的力道对于云藏锋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东西。心气尽失的“撼海苍龙拳”发出一条病态气龙,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掌风,发出砰的一声暴鸣,掌风还剩下一成,这一成直接命中了云藏锋的身体,云藏锋倒飞而出,落在地上,皮肤迅速干瘪下来。

那怪物自身受伤已然十分严重,比起先前那一幅衣袂飘飘的天人姿态早已经相差不止了十万八千里,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飘然落到云藏锋的身边,两只断臂已然难以找回。

无手可用的神秘魔头竟然用力一吸,从云藏锋身上吸出了丝丝缕缕如同烟雾的魔气。云藏锋原本干瘪的皮肤又因为魔气的退出重新变得光滑、饱满起来。

这中间的变故发生只是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面,转换之快几乎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神秘的魔头,传说之中天外最为强悍的势力,连天府都要忌惮十几分的恐怖存在竟然为了一个无法修仙的普通人做出这种自损修为的事情,这不仅让人去联想云藏锋和天外魔族的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是先前云藏锋从后面偷袭这魔头也是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不可能作假。难道是要演戏给他们看不成?可是这演戏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要知道这魔头没有了双臂,只等天府双剑一恢复便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事情实在是过于诡异,就连云藏锋自己也是一脸的茫然。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怪物,魔还是人?是敌人还是朋友?是敌人为何要救他?是朋友为何又要与天府作对?太多的谜题没有答案,太多的问号不断从脑海中冒起。

脑子里面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云藏锋倒在地上问道:“为什么?”

那怪物身体两边空空如也,原本就十分怪异的面孔更是布满了鲜血,看起来尤为可怖,那满是尖牙的嘴微微张开,竟然对云藏锋露出几分慈祥和蔼的笑容说道:“先前我那一掌唤作销骨掌,是借由特殊的气才能够发挥威力的掌法,这种气很难练。如果十分力道打在你身上,你的骨头都会枯朽,幸好我及早收回了七成力道,才没有酿成大祸。”

云藏锋抿着嘴唇,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心痛。明明已经伤得这么重了,还是这样一幅轻松的样子,还如此和蔼的对待他,云藏锋有一种从师父那里才会获得的温暖,这种温暖让他有点想哭。

从小就离开了父母身边,几位师父虽说都待他极好,但是终究性格各异,加上各个脾气古怪,对于云藏锋的关心和爱护始终不及父母。云藏锋每一年去登龙城,见到别人家都是父母带着孩子,心里面总不是滋味。

幸好身边陪着一个同样孤苦伶仃的龙灵,天奇峰的六位师父对待他也很好,这样的感觉总算是慢慢被抹去。可是今天面对这神秘魔头,云藏锋竟然觉得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人,是对自己极好极好的人。

那怪物见云藏锋没有说话,接着说道:“不过只是剩下的那些力道也足以蚕食你的身体,最开始是皮肤干瘪,然后血肉焦枯,最后还是会深入骨髓,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我必须将所有的气都给收回来,否则你就危险了。”

“为什么?”云藏锋还是这么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神秘魔头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云藏锋笑。云藏锋看着神秘魔头这个样子,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许多问话堵在胸口却说不出来了,他不想去问了,该自己知道的,自然会有人告诉自己,不该自己知道的时候,追问也没有用。

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天府双剑用两柄天底下斩杀魔头第一的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萧除魔的脸上含着微笑,还算和煦如同春风,萧卫道这是一脸的狞笑,让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那神秘魔头转过身来,向前走出一步,不知道是要护住云藏锋还是想直面自己的对手。

“来吧,天府的小子。杀了我,卫你们的道,只要你们有这个本事。”神秘魔头狞笑不比萧卫道看起来舒心,声音更是敞亮,整个山头都回响着这一道笑声。

萧卫道也许是见到这个魔头没有露出他想象中那个害怕的表情,狰狞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冷哼一声说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待会该用卫道剑将你一口尖牙一根一根敲下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萧除魔则是摇了摇头,仿佛是对自己拿这个弟弟丝毫没有办法的无奈。即便如此,除魔剑也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着一剑刺穿这魔头的心脏。

“他就要死了吗?”云藏锋心里面这么想着,自然不会说出声,只是一个小小的恩惠,竟然让云藏锋有些不舍得这个魔头死了。他想要出声阻止一下,但是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话,最终是闭上了嘴巴。

魔头身受重伤,双臂尽毁,恢复了四五成的天府双剑要对付一个残废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身影在魔头身前变幻,很快便编织出了一道剑网,剑网渐渐收紧,到魔头跟前时便会将他分成无数的碎块,想到这里,萧卫道就是一脸的欢愉。

第二百九十七章 落幕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不会被想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不会去想的事情,但是最多的还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像是神秘魔头不惜残害自身也要搭救云藏锋,就像是天府双剑本以为胜券在握,到头来煮熟的鸭子却不翼而飞的那种意外。

除魔剑和卫道剑编织而成的剑网就像是一个十分巨大的囚笼,将神秘魔头围困在里面,本以为剑网会把神秘魔头碎尸万段,不曾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了一枝巨失,硬生生将剑网级击碎,搭救了神秘魔头一命。

招式未尽却被人强力po jiě的天府双剑不得已现出身形,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那一枝巨大的箭矢威力无穷,上面附着的魔气不如眼前的魔头那么精纯和宏大,但是那一股力量却远非眼前魔头可以相媲美的。

两人招数被破,剑网反噬之力直接重重轰击在五脏六腑,让天府双剑受了不轻的伤。云藏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然有一丝窃喜,这下子那神秘魔头总算是不用在这里搭上性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府双剑强行催动压箱底的绝技遭受反噬,一时半刻之间是很难再与人动手了,先前那将近一百招的交手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边一道黑云降下,如同陨石坠地还带着浓浓黑烟和暗红色的火焰,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站起一个人来,别人或许还不认识,但是云藏锋一行人对于这个人却是有一些印象的,当初在黄沙城将乌木茶打败之后,就是此人出面将乌木茶救走的。临走之时,这个神秘人还给云藏锋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也不明白。

不过云藏锋看到神秘人出手救了神秘魔头,心里面有了一些猜测。神秘人肯出手搭救,必然跟神秘魔头有一些联系,魔头是天外魔族的人,神秘人或许也是,联想到两人对待云藏锋都还算是十分客气,并且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云藏锋竟然在猜测自己是不是和魔族有什么关系。

念头刚刚想到这里,云藏锋就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寻思一些什么,他明明是云如龙和江燕在逃亡途中生下来的孩子,一直在扬州长大,之后又跟着无尘到了昆仑秘境,在天奇峰拜师学艺,身世清白,哪里可能与魔族有什么牵连。

坑中的神秘人站起身来,身上还是背负着那一张牛角大弓,整个身体比云藏锋还要高出许多,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如同一尊铁塔。

这种压迫感不仅仅是让云藏锋他们感到不适应,就连天府双剑和洪家大管家洪四都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个人或者说魔身上的气实在是太强了,强大到可以将四周的空气都给驱逐到一边,以他为中心的十五步之内,都只有他的气。

“夜雨寒,作为一个谋士,打架这种事情还要亲自上阵,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丢不丢人啊。”那如龙如象的神秘人从鼻孔处喷出两道气龙,嘴角一咧,不无嘲讽的说道。

那叫做夜雨寒的神秘魔头苦笑着说道:“技不如人,我也没办法啊,不得不说这一辈的天府还是有一些东西的,希望他们没有更强悍的兵器,否则我们的计划会有很dà má烦啊。御千龙,不要多墨迹了,我们先撤,你把门打开,我这个样子是打不开了。”

御千龙说道:“我知道,不然凭借着你小子的性子,早就逃了。你等一会啊,我把这几个小子都给解决了咱们就走。”

夜雨寒踏出一步,站在御千龙的身前说道:“别了。留着他们吧,反正也不影响大局。”

御千龙还要说什么话,见夜雨寒眼神坚定无比,点了点头,双手一划,念了几句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咒语,天空中燃烧起了紫色的火焰,火焰缓缓分开,就像是一扇大门一般。里面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两人纵身一跃,跳入门中。大门关闭之后不久,天边一道赤红色匹练划过,一位道人如同仙人降世一般按下云头,落到地上。他鼻翼未收,看也不看云藏锋几人,而是直接走向了天府双剑,居高临下对二人说道:“还有很浓的魔气,魔头呢?”

天府双剑内伤颇重,虽然如此,见到来人依旧支起身子来行礼,即便是桀骜的萧卫道也面露恭敬之色说道:“让他们跑了。”

“跑了?也罢。回去吧,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说,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天外魔,能够将天府双剑都打得趴到了地上。”仙风道骨的老头语气平淡,但是怎么也让云藏锋喜欢不起来。

老者手中拂尘一扬,连同天府双剑都化作一条剑虹朝着天边飞去。

魔界秘门之内,夜雨寒和御千龙深深喘了一口气。夜雨寒道:“还好你领会得快,那老头人还在百里之外就让人感受到那一股气,实力实在是恐怖至极,恐怕在魔主没有复活之前也只有屠灭能够对付他了。”

想到那个传说当中魔界战力第一的屠灭,即便是凶蛮如御千龙这般的人物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说道:“也就是你提醒得快。没有想到在这个圣人早已飞升的修仙界还有这么恐怖的人物存在,不知道这偌大的江湖究竟还有多少真龙伏在水底,我这御千龙的名头实在是名不符实啊。”

沉默了一小会,御千龙又对夜雨寒说道:“下次你能不能明说,如果不是那人的气太强被我感知到了,说什么我都要将那两个小辈给宰了。如果耽误了时间,那人转眼便到,你我说不定就要被留下了,你说说你打个哑谜差点耽误了多大的事。”

夜雨寒一脸无奈,只恨自己双手被炸飞,否则一定要有一巴掌拍在御千龙的脑袋上,他没好气地说道:“那种情况我能够明说吗?那两个小辈战力不俗,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能拿下的,作为天府的苗子,身上没有一两件保命的东西,你信吗?我只要一说出来,他们势必会想到是谁来了,然后拼死也要将我二人留下,不也一样是死吗?”

这个时候御千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啊。这该死的天府,几千年了,一直跟我们作对,迟早老子一箭一个,把他们全部钉死在天府大门前面。”

夜雨寒听着这不切实际的话,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了。

屠龙坡上,两大势力一走,就显得清净了下来,云藏锋和胡璃小虎也算是经历了起起落落,大战还算不上,只是心里面无比疲惫。云藏锋找了一块碎石头坐了下来,看着四周被波及到的大树什么的,心里面不是个滋味,魔头和修仙者的战力实在是太强了,终究难以匹敌。

洪四将心法行了几个周天,终于能够站起身来,坐到云藏锋的面前,问道:“怎么了,小子?是不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战斗,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了?”

在云藏锋心里面,洪四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也是一个谈得来的忘年之交。见洪四展现实力之后也丝毫没有架子地坐在他的身边,云藏锋无奈说道:“无论怎么xiu liàn,终究与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神仙差得太远了。”

洪四面色一凝,说道:“那你觉得就拿世俗界的江湖来说,你便可以排进前十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之大,包罗天地,卧虎藏龙,高手林立。我不过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小虾米罢了,也许有些天赋,比一般人高出一截,但是要说江湖前十,必然是不可能的,便是那谢老道若是想要取我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洪四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江湖之大,高手众多,世俗界如此,修仙界也是如此。若是我告诉你,这座江湖上有真正的高手可以与天府神仙一战,你信吗?”

云藏锋露出一个愕然的神色,却没有说话。以凡人之力对抗神仙,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

也许是猜到了云藏锋不会相信这些话,洪四接着说道:“天地浩大,无奇不有。我记得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一个人,一个真正额凡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登上了传说中的仙山昆仑,挑战那时候的欧阳家主。”

“老家主受邀参加那一场盛会,带着我和少爷,也就是现在的老爷。我看到了那个老者,一双铁掌劈风斩浪,隔空可以劈出五丈掌风,碎石开碑,不在话下。当时欧阳家主的真气在老者面前也不过是纸糊一般被轻易切开。简直惊为天人。”

洪四讲得十分平常,甚至有很多的细节也已经因为年月太久远而记不清楚了,但是这些话已经听得云藏锋心潮澎湃了。这该是怎么样的一个高手才能够一双肉掌抵挡天底下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人啊。

说到最后,洪四只是站起身来,用力锤打了几下自己的老腰,很难想象一个修仙者竟然会做出这个凡人的年迈之人才会做出的动作。洪四说道:“那老者以一招之优势打赢了当时的欧阳家主,接着便当场仙逝了。所以啊,这世上并不是修为就决定了一切的,我也说不清楚,只能够你自己去想个明白了。”

这些话在天奇峰就已经有人对云藏锋说过了,只是每一次面对着实力的巨大差距,云藏锋还是忍不住要黯然神伤一番。

“对了,这边事情也已经了解了,一会我就得带少爷离开了,你们要不要告个别?”洪四转过头来问道。

云藏锋这才想起来,原来事情已经结束了啊。科察尔沁已经身死,狮王也被自己斩于刀下,边境即便再有乱战也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看了看身边的洪家少爷,这个名叫洪流的年轻人,终究不属于汉唐王朝的军营,他就要离开了,而云藏锋自己也应该快要离开了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分别与计策

洪家少爷走了,被洪四带走了。﹣两人乘剑而飞,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数百丈之上的高空,一道剑虹划破长空,没有留下任何的声息,或许将来也并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男儿之间的离别并不需要那些扭扭捏捏和儿女情长,所以在走的时候,小虎、黑煤球和云藏锋没有一个人来为洪家少爷送别。只有胡璃披着一身黑袍子到了洪家少爷的身边,将这一段时间以来洪家少爷一直用的战刀和几个大男人给他做的烤马腿递到了他的手里。

“条件有限,没有准备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不过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不就是能够吃饱肚子的东西吗。你拿着,回去路长,天知道在哪里就饿肚子,这玩意路上冷了自己将就着吃。这柄战刀跟了你好些年头了,从雁回关到三十里沙海,从拒北城大营到西疆国,留个纪念吧。”胡璃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洪四的时候,模仿着几个不好意思的男人的语气说道。

洪家少爷笑了笑,机敏如他怎么回想不到其中的缘由,他笑着对胡璃说道:“这几个家伙自己不敢来送我,就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出头,真是没出息。这些话也是他们教你说的吧,辛苦你了,胡璃。”

胡璃抬起头来,露出在袍子里面遍布伤疤的脸孔甜甜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洪家少爷还是那样微笑着,只是眼睛有些红了,说道:“别这么挡着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们兄弟的眼里你都挺好看的。队长那个家伙更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你的,他可是我们当中最喜欢你的人了。”

胡璃抿着嘴唇,双颊绯红,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只是我这个样子还是挺吓人的,就不要露出来吓到别人了。你路上小心一些,我不是很懂你们家那边的事情,但是老洪你这么聪明,什么事情应该都难不倒你的。”

洪家少爷点点头:“那是啊。以前那是咱们不熟,就难得跟你们显摆。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不妨告诉你们,我是谁啊,天下四大家族之一的洪家大少爷,天底下还有我们家办不成的事?告诉他们,就别担心我了。”

胡璃说道:“公子说了,今天你走了就算了,等他把大家都送回汉唐王朝了,这边事情结束了,他也要回家一趟,然后去找龙灵姐姐,到时候带着龙灵姐姐一起去洪家看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璃有些落寞,跟人类相处日久,胡璃的一些心思开始变得更人类相近起来,那个在云藏锋的嘴里是妖王之女,更是以后的女妖王的龙灵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等云藏锋见到了龙灵姐姐,还会不会理会她这样一个平平的小妖呢。

这种患得患失让胡璃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她自己不想这样,因为只要想起来这些事情心里面就酸酸的,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这让胡璃十分难受。

洪家少爷自然看得出来胡璃的小女儿心思,打趣道:“队长就没说到时候带着你一起?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不带着你,到时候上门来就没酒喝,没饭吃。”

胡璃急忙说道:“说了要带着我的,只是我是一个丫鬟,不能够跟龙灵姐姐一起”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洪家少爷打断道:“谁把你当丫鬟了?就算是队长心里面也没有这么想过吧。你自己啊,应该自信一些,队长是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得出来。”

两人本来还想着多说两句话,这一别或许便是永别,虽然云藏锋曾说要带着家眷去洪家府上叨扰,但是连一个地方都不能够确定的洪家府邸真的能够找到吗?即便是能够找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不是真的有时间去叨扰洪家少爷都还是一个不敢细想的问题。

不过那边传来了洪四的催促声,说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路呢,过一会天就黑了,就不好赶路了,抓紧些吧。”

洪家少爷回头喊了一声“就来”,然后对胡璃说道:“再见了。”

胡璃淡淡挥了挥手道:“再见。”

一别两宽,看着天边划过的一道剑虹,云藏锋和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怅然若失,却又觉得放下了什么东西。在洪家,老洪或许就能够过上好生活了,不用跟着军队吃不饱穿不暖,日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洪家老头子不管怎么心狠手辣地把洪家少爷丢到这世俗界来受苦,终究是抱着一个望子成龙的心态,老洪嘴里面的那个大姐的确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可是无论如何,终究是一个女人,两边肩膀太窄了,扛不起洪家的大梁来。

老洪是一个没有本事的窝囊废,但始终是一个男人,洪家最为纯正的血脉,到了关键的时候,该站出来挑担子还是应该站出来挑担子的。老洪自己说,这洪家的担子本来就应该落到他的身上,没道理让他姐一个不算弱的女子出来扛大旗,这要是到了外头,恐怕其他三家人要嘲笑洪家无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云藏锋和其他人都没有留他。一个男人就应该有自己的担当和使命,刀疤脸死球了,但那也是死在战场上的,没有人会看不起他,如果老洪要一个娘们来帮他承担责任的话,别人还真的看不起他。

云藏锋自己也是要离开汉唐王朝,离开拒北城大营的人,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至少目前就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姬修和姬不予报仇,所以云藏锋又有什么立场去吧洪家少爷留下来呢?

这些都是一些后话了,目前最为紧急的事情是要把藏在山里面的一千云家军都给带出这座几乎属于必死的囚笼。

山下,西疆国大军驻扎的营帐当中,群龙无首的西疆**队见到山上的神迹消失,慢慢地都站起身来,开始埋锅造饭,准备这一天最后的伙食。

三位兽王从来都不是整齐一心的人,只是今天破天荒的坐在了一起,三人脸上都挂着不安和紧张的情绪。国王和狮王清晨上山却至今未归,山上打得热火朝天,甚至都出现了近乎于神的迹象,这二位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在科察尔沁出发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午时之后还不见他们二人下山来,便开始准备全军攻打屠龙坡,势必要让云藏锋和他父亲云如龙一样,死在这屠龙坡上,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对于神明的盲目崇拜虽然让西疆国的大军悍不畏死,并且勇猛无双,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西疆国的士兵见到山上的争斗,万丈光华的外放,以及种种天地异象,竟然全部都伏身跪拜了一下午,到了最后能够直起腰来的都没有几个,估计一时半会都没有办法恢复战斗力了。

“还有几个不听军令的在外面跪着呢,乞求神灵能够再一次降下神迹,给予指引。真不知道这些家伙的脑子里面都装了一些什么东西,一群孽畜。”狼王从一条羊腿上面扯下一大块肉,一边咀嚼一边嘟囔道。

蛇王则是摆弄着两柄细小的飞刀,阴鸷的笑容挂在脸上,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神,终将给我们指引,让我们明辨方向,赐予我们战斗的力量,狼王,汉táng rén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啊,胡言乱语,小心神罚降世。”

狼王道:“呸。什么牛鬼蛇神,老子统统不信,我只相信手里面这一根狼牙棒,谁敢上前来,我就把谁的脑袋敲碎。”

蛇王说道:“我还真不相信你那根软棒子能够打死谁,还是靠着我的飞刀吧。”

狼王怒气直冲胸臆,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不服?咱们较量较量?”

蛇王说道:“打就打,只不过要是中了毒死了,可别来找我报仇,要记得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啊。”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了起来,鹰王一拍桌子道:“够了。大敌当前,群龙无首,你们还在这里吵什么,吵了十几年了吵不够吗?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破敌吧。”

见鹰王进来掺和,两人才重新坐回到位置上面,互相不服气地看了一眼。几位兽王相互争斗了十几年,除了后来居上并且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狮王之外,其余三位兽王不过半斤八两之间,谁都知道争不出什么结果,所以有人给了台阶下,自然就要顺坡下驴了。

狼王说道:“古人云,欲攘外必先安其内,眼下三军无统帅,势必要先挑选一个能够带领大家的人才能够想下一步进攻的事情。”

鹰王和蛇王都没有理会他。鹰王想要破敌,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够把目光投向以智谋出众并且阴险毒辣而得名的蛇王。

感受到鹰王**的眼神,蛇王也不得不坐正了身子,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一时半刻之间难见成效。”

狼王怒吼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听我说说话,我们首要任务是选出一个能够统帅三军的人,狮王和大王应该是回不来了,必须要一个三军统帅才能取得胜利。”

哪成想鹰王对狼王的话置若罔闻,说道:“有何计谋,且说来听听,若是可行,等待一时又有何妨?”

蛇王眯起眼睛,将飞刀握在手上说道:“山坡低矮,方圆不过十里,只需要在山上各处防火,火焰四起,林中鸟雀连同云家军一千将士势必无处可逃。待大火燃尽,我们再带人上山将漏网之鱼一一宰杀即可。”

说完,蛇王递给狼王一个挑衅的眼神。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讨伐云如龙,却是狼王独自带兵。狼王选择了在不利地形之下强攻屠龙坡,虽然最后还是斩下了敌将头颅,但是西疆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个时候蛇王也是一方兽王,却在另外一个地方执行特殊的任务,并没有在此,否则烧山之策数年前便可以见到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纵火

天色渐晚,黑云遮天,不见星月。山下西疆国大营人头攒动,好像是在准备着什么东西,不断有大批的马队从阵营当中跑出去,然后拖着许多的物资返回。原本作为牛车的被战马拉着,上面用油布纸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一些什么。

这个消息自然会传到云藏锋的耳朵里面。为了将云家军带出屠龙坡,在战斗结束之后云藏锋就慢慢将躲进山里面的云家军全部召集了回来,有很多人躲避得比较远,也是见到大营方向没有了那些恐怖的噼里啪啦打斗声,才敢慢慢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趁着夜色摸回到山顶大营处。

人还没有到齐,云藏锋一边差遣手下的精兵分成五人一组去寻找仍旧藏在山中不知去向的云家军,另外一边安排了将近一百名耳聪目明的军中高手去屠龙坡周围的大树上面探查山下西疆国大营的动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虽然身处于劣势,几乎就是一处绝地,但是云藏锋依旧抱着希望。蝼蚁尚且知道苟且偷生,何况云藏锋和云家军这些心高气傲的将士们?

正是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战士们更加能够显现出远远超出平时水平的战斗本能,这一些东西其实都是经过刻苦的训练而出现的,只是平时他们觉得自己只有某一个水平的战斗力,或者只是擅长于某一种兵器,对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自我设限,所以不能够爆发出来真实的力量。

但是在如今这个人数越来越少,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来的情况下,不少将士都bèi po需要接触一些平时不会接触到的工作,就好比斥候这一个兵种,永远是作为一支军队的耳目出现的,被敌人抓住的几率也要比普通的士卒更大,但是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也就是说,别的兵种或许还没有巨大的损失,但是云家军中的斥候几乎已经死完了。斥候本来就是及其难以培养的兵种之一,当初带出去的三支队伍当中各自配备了不到五十人的斥候,战斗当中死的死,伤的伤,更何况刀疤脸那一部已经全军覆没,剩不了多少了。

山顶大营里面人数慢慢多了起来,火堆自然也就多了不少。好在白天的大战当中毁坏了不少的草木,许多现成的树木残骸就在眼前,不需要在分出一部分兵力去砍伐木头充当燃料,这无疑节省了许多的时间。

人数一多,云藏锋才发现伤病员也多了起来。山路本来就十分崎岖难行,加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少离得比较近的都受到了轻微的波及,身上多出了许多剑气伤痕。还有一些人是因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受伤,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导致伤口发炎化脓,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身处敌后,受伤是一件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缺医少药已经是十分痛苦,还要不断赶路,缺少休息,更是给后续的并发症找到了一个温床,很多将士都是因为刀伤无法及时救治最后断了腿,这样的情况在云家军里面也并不少见。

云藏锋身边的人越发少了,刀疤脸死了,洪家少爷走了,胡璃和小虎都是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实际意义上的三大统领只剩下了一个黑煤球。云藏锋把目光投了过去,正好对上黑煤球看过来的眼神,那原本就已经十分黢黑的脸上多了一些木炭的痕迹,更是显得脏兮兮的。

“队长,我想和你说个事?”黑煤球双手不断揉搓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天气寒冷。

云藏锋笑着点了点头,对黑煤球说道:“什么事情?你说吧,如果我能做到,尽可能的答应你。”

黑煤球说道:“队长,你老实说,我们这一次是不是凶多吉少了。你别打算骗我,我脑子是不好使,但是也不笨。人家三万骑兵,我们这边连人带马,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五百个喘气的,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说到这里,云藏锋的脸色落寞了下来。虽然他自己的心里是想着要把所有人都带出去,但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西疆国三兽王已经将这座山都团团围住,根本无处突围,除了像洪四那样从天上飞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听到黑煤球这样问,作为唯一一个还在云藏锋身边的云家军统领,云藏锋觉得黑煤球可以知道关于云家军的一切,所以云藏锋干脆就没有隐瞒,开门见山地说道:“狮王还有科察尔沁都死了,科察尔沁是狮王杀的,狮王是我杀的。说实话,一千五百人对战三万骑兵确实不可能,你我可能都会死在这屠龙坡上。”

没有想象当中的害怕,黑煤球嘿嘿一笑:“我早想到啦。这辈子也活够了,只是遗憾没有能娶个媳妇,不过也没啥,我这无名无姓的人,不祸害人家闺女也好。”

对于黑煤球的洒脱,倒是出乎云藏锋的意料。云藏锋说道:“你当时应该跟着老洪一块走的,洪四先生虽说不能带着我们所有人走,但是带走一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黑煤球说道:“队长,你说这话,那你咋不走?”

云藏锋道:“什么混账话,我是云家军的将军,云家军云家军,这些可都是我家的人啊,都是我的兄弟,我能走吗?将领全都走了,让自己的弟兄们在山上等死?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黑煤球望着黑压压的天说道:“我也是一样啊。放不下弟兄们啊,在这西疆国杀蛮子,我已经过足瘾了,回去也没啥意思。我这样的人,拿刀杀人不行,只会拼命,回去等不打仗了,更是什么都做不了,在这儿挺好的。”

云藏锋没有接黑煤球的话,说道:“黑煤球,到底有什么事啊,怎么拐弯抹角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听到云藏锋这么直白,黑煤球更加不好意思了,说道:“队长,我看你不像是短命的人,肯定能逃出去。我们家那边有个迷信,说是能够配冥婚,我寻思一辈子没娶媳妇,队长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黑煤球的脑袋上面就吃了云藏锋一个爆栗,云藏锋说道:“鬼神之说尚且不知道可不可信,你这冥婚,实在是有点迷信了。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等活着回去,队长带你去江宁郡城的千娇阁做一次大爷,便是皇帝要来换都不换。”

黑煤球听到前面半句话还喜着呢,后面半句话一出来,立马就捂住了云藏锋的嘴说道:“我的队长诶,这些话也是能够乱说的?隔墙有耳啊,虽然都是自己弟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还要我教你。”

云藏锋把黑煤球捂着自己嘴的手给扯下来,看着黑煤球,当初走出三十里沙海的人,只剩下胡璃和黑煤球了,能够叫他队长的人也就剩下这一个了,如果可以,云藏锋还真是不想黑煤球倒在这屠龙坡上面。

抬头看了看天空,云藏锋喃喃自语道:“马上会有一场大雨啊。”

山下大营当中,蛇王正站在自己的营房门口,眼睛盯着上面的天空,手中玩耍这一柄飞刀,只见蛇王手掌微微张开,那飞刀竟然悬空而起,在距离蛇王掌心三寸的地方犹自滴溜溜的旋转。

忽然蛇王心念一动,信手一甩,那飞刀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蜿蜒而出,贴着正想要与蛇王搭话的来人耳畔飞过,钉入后方的地面。

“蛇王。”来人额头上面的冷汗不断落下,后背上面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如果不是定力过人,恐怕裤子也要一起换了。

蛇王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他没有回头,却是对来人说道:“银环,我不是告诉过你,来找我就不要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自己先打声招呼吗?”

叫做银环的女子耳畔一缕秀发轻轻落下,她丝毫未觉,抱拳说道:“回禀将军,火油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山。”

“就这个事?”蛇王身影一动,速度竟然不逊于狮王,那一缕秀发还没有落地便被蛇王给抓在了手里。将那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蛇王几乎感觉到快要升仙的快乐,他轻轻搂住了银环的身子,细长的舌头如同蛇信子,慢慢含住轻舔着银环的耳垂。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思念我才来寻我的,没有想到是因为公事,这些事情交给那两个笨蛋去做就好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一起寻欢作乐,共享这世间最快乐的事情。”蛇王在银环的耳边私语,呼出的热气让银环全身su yǎng,原本还微微僵直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倒在蛇王的怀中。

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银环断断续续地说道:“蛇王,还请以大局为重,眼下剿灭山上的汉唐匪徒最为紧要,莫要误了大事。”

这句话一出,蛇王便是一巴掌甩到了银环的脸上,接着又去捧起那刚刚才被他打过的脸说道:“你也知道什么叫做大事?不要自以为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

银环倒在地上,面无血色,被蛇王打过的地方麻痒无比,竟然让她觉得不疼。面对强势无比的蛇王,银环只能够唯唯诺诺地说道:“是,蛇王。”

“哼,不过我也没有了兴致了。还是先把这屠龙坡给灭了再说吧。有了这一份功绩,朝野之上我必名声大振,夺得帝位又多了一份希望。”蛇王扶起银环站到门前,盯着昏暗不见星月的天空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鹰王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叫道:“你在没在里面?”

蛇王恼怒低声说了一句“该死”,继而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打开门问道:“鹰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火油都已经准备停当,这个时候鹰王难道不应该指挥部下烧山吗?”

鹰王道:“这天这么黑,是不是将有大雨降临,计划要不要暂缓?”

蛇王看了一眼天空说道:“不必。天黑罢了,空气却干燥的很。”

第三百章 烧山

黑夜黑得更加的深邃,屠龙坡上面的云家军还有围住屠龙坡的西疆**队营地里面都燃烧着大大小小的火堆,有许多的将士都和衣而眠,除了留下来负责侦查和放哨的将士们,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

军营里面的统帅总是操着最多的心,云藏锋还有黑煤球等人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千多条人命的重量有多少云藏锋并不知道,但是云藏锋心里面很清楚,这个重量担在肩上,那是沉甸甸的,压得云藏锋喘不过气,睡不着觉。

即便如此,只是负责人和善良并不能够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打仗始终是需要两方人用鲜血和刀剑拼杀才能够打出来的。一个人的善良如果能够阻止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一些悲剧,那么十八层地狱里面就不会有那么多承受恶果苦业的厉鬼,地藏王菩萨更不会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话来。

估摸着有五百人偷偷摸摸的背着一桶又一桶的火油趁着夜色摸上山来,山林中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即便十分熟练却仍旧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尽可能地避开汉唐王朝云家军的耳目,并且不时把火油泼到四周的草木之上。

西疆国的新春节日刚过,天气还十分寒冷,草木枯黄。屠龙坡上面虽然还是有很多枝繁叶茂的树木,但是也有许多已经掉光了树叶,光秃秃地矗立在山坡之上。只不过在大树脚下的所有莹莹小草,都已经变成了山上的枯草,别说是浇上了火油,即便是一个火星子,也是一点即着。

西疆国的放火队伍不敢过于深入,一是害怕暴露了踪迹,让山上的敌人有所防备,二是害怕落入敌手,死于非命。五百人的队伍,即便云家军军中全部都是高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杀得完的,但是谁能够保证暴露之后死的第一个不是自己呢,如果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件事情,那么稳中求胜便是最好的办法。

将近两千斤的火油将下面半座屠龙坡都泡在了里面。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这么浓烈的味道要想瞒住别人,简直就不是骗别人了,而是自己在骗着自己。只是这个时候还有谁在乎呢?放火的人都已经退下山了。

胡璃的鼻子最为灵敏,她原本还趴在云藏锋的腿上面呼呼大睡,突然鼻子一动,直起身来,甚至来不及跟云藏锋说明缘由,就一掌挥出,将还在燃烧的火堆吹散,四溅的火星落到了小虎的身上,小虎被烫得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惊叫道:“是谁那火棍烫老子?”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小虎才发现一脸警觉的胡璃,不由得撇了撇嘴。胡璃说道:“小虎哥,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小虎也不好意思跟胡璃发脾气,在他面前,胡璃一直都是十分乖巧的小妹妹,不只是云藏锋喜欢他,就连小虎也觉得她十分可爱,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见到是胡璃做的,小虎才问道:“胡璃,怎么了?突然间这是干什么啊。”

“我闻到了一股火油的味道,味道很重,应该数量不少,恐怕山上的火会把火油点燃,所以才着急灭火。”说着便又是一掌将火堆击散。

小虎见状本想要帮忙,没有想到云藏锋拉住了胡璃的手说道:“不必了。平白无故哪里来的火油,自然是山下蛮子想要把我们烧死在山中才放的,既然放了火油,又岂有不放火之理?把弟兄们都喊醒,尽可能快的将附近的树木干草全部割掉推到下面去。范围尽可能要大。”

黑煤球原本就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几人的对话立刻便坐起了身子,一脚把身边横躺着的一个年轻步卒给踹醒了,大叫道:“不想被烧死的,全部都给老子马上起来去砍树,娘的,西疆蛮子这招火攻,真是够毒的。”

山下退回到山脚的五百西疆放火队将背负的桶中最后一滴火油滴到地上,然后同时拿出了火折子,轻轻一吹,接着就是朝着山中一抛。根本用不着在意是不是将地面上的火油给点燃了,因为将近两千斤的火油,五百只火折子,瞎猫碰死耗子,怎么也会碰上一个的,只需要一点点火,便能够点燃整个屠龙坡。

霎时间,烈焰四起,火柱冲天,煌煌火光照亮了屠龙坡周围的整片夜空,如同白昼一般清晰。火焰一起,山上山下都忙碌了起来,白天一场大战已经把周围一圈树木给推了一遍,空地几乎扩大了一倍,这个时候一千人一起行动,更是飞快地将地上的kě rán wu给向山下推。

“云将军,火势上来了,退吧。再往下,恐怕就引火烧身了。”一名将士回来向云藏锋禀报道。

云藏锋跟着伐木的队伍一起劈砍着周围的树木,听到身边将士的禀报,直起身来,几乎已经看到山下的火势就在眼前了,立马大声呼喊道:“所有人退回营地,不得继续前进。”

这句话一说完,云藏锋便低着头继续伐木割草。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的身体能够承受更高的温度,所以他觉得他能够多砍几个树,构成一个防火带,多砍一棵树,或许就能够减少一份损失。

火势猛如虎,几乎片刻之间就已经烧到了山上。山上还有许多不曾干枯的树木,这样湿漉漉的树木很难燃烧起来,可是就在这样的大火之中迅速被烤干了内部的水分,然后为火势加了一块燃料。

湿漉漉的柴火燃烧起来不仅十分缓慢,还有很大的烟,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煌煌,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还不停咳嗽,大火带来的温度更是让人感觉脸庞滚烫,不住后退。

云家军的大营处在屠龙坡的高处,所有的浓烟几乎都要从这里经过然后才飘到天上去,浓浓的烟比渝州城的大雾还要浓厚许多,让人都睁不开眼睛,胡璃心里面着急,不住在浓烟中呼唤着:“公子,公子。”

在浓烟中传来一声云藏锋的叫声,回答她:“我在这儿呢,你先跟大家躲起来,火势还没到跟前,我还能再砍两棵树。”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有没有这一两棵树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但是云藏锋心里面就是觉得多砍两棵树或许就能够挽救大家的性命。见过火场中死人的其实都知道很少是有人被烧死的,都是在被烧死之前就已经被烟呛死了,死了之后,口鼻之中全部都是烟灰,

阵营当中,突然有一个人喊道:“大家都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沾水捂住口鼻,不要被烟给呛了。”

云藏锋听到这个声音熟悉,一时半会还没有想起来究竟是谁,却听到大营中另外一人喊道:“司马,这个时候哪里去找水啊,这烟熏得我眼睛疼,睁都睁不开。”

司马,是那个司马。云藏锋这才想起来之前和他在月亮城外彻夜谈心的司马刑机。也不能说云藏锋就把司马刑机忘了,之前上山的时候才见过一面,不过是一天之隔,只是那之后云藏锋就没有见过司马刑机,也没有想到司马刑机在这个危机时刻能够急中生智。

司马刑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大家有水的就用水,没有水的就用尿,没有尿的就找身边的弟兄们借一借,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

听到司马刑机这一番话,这群混小子还哈哈笑了一阵,云藏锋听见之后不由得心中一暖,面对生死危机还能够临危不乱并且谈笑风生,这才是他云藏锋带的队伍嘛。这也证明了云藏锋没有看错人,司马刑机确实有大将之风。

又砍倒一棵树的云藏锋突然想到了胡璃怎么办?不管胡璃是妖是狐,这个时候终究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在一群大男人中间行那污秽之事。回头一看,大火的余温几乎能够烧到云藏锋的眉毛了,云藏锋也不打算继续深入扩大防火圈,否则便是自寻死路,而不是在搭救大家了。

在这种局面之下,胡璃听到周围都响起了窸窸窣窣宽衣解带脱裤子的声音,自然是羞得双颊绯红。接着便是一阵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倾泄之声,这声音听得胡璃是更加无地自容,不知道应该在这当中如何自处,即便是在这浓浓烟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胡璃也是自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过了一会,一双大手寻来,轻轻把胡璃搂入怀中,这个熟悉的感觉自然便是云藏锋了。胡璃这才放下心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张臊味十足的布条给捂住了口鼻,胡璃只来得及支吾了两声,便没有了声息。

“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臭?该不会是?”胡璃一阵娇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颊上面的红色都已经红到了脖颈处了,只是眼下处于危险当中,虽然是男人排泄出来的污秽之物,却也是云藏锋公子的,自己也就欣然受用了。

云藏锋自己也捂着一块布,要与胡璃说话自然是要先将布条拿下,然后说道:“我这不是来拯救小胡璃了吗?我知道你在这么多男人中间肯定没有办法自己弄一块湿的手帕,我这才想办法帮帮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了。”

胡璃心里面说道:“自然是不嫌弃的。”只不过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而是岔开了话题问道:“公子,这烟这么大,你是怎么寻到我的?”

两人一边咳嗽一边还要讲话,也是有趣得紧,不过一句话说完便要去闻那臊味十足的手帕,比起吃烟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说这样也还不错。

云藏锋回答道:“我现在从那些兔崽子身边过,好几个都尿了我一鞋,肯定不会是你。我一个一个摸过来,运气好,只寻摸了不到五十个人便找到你啦。”

要知道这山上不止千人,要想一个一个摸过来找人,简直是难如登天,这哪里是云藏锋运气好,分明是胡璃担心一个人在最前面的云藏锋,不肯到人群当中去,这才让云藏锋一下子就找到了。

第三百零一章 大雨将至

一场大火是人为的早有预谋,即便是西疆国靠近北方边境的寒冷冬夜,也被照亮如同炎炎夏日。云家军将士们大多数都还是穿着从西疆国各处偷盗或者劫掠来的皮袄,一个个都热得不行,急急忙忙把身上的皮袄都给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林中本来还散养着很多从西疆国各处营地抢夺来的战马,这些战马也算是陪着众将士在西疆国各处出生入死,在食物难以周转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一下临时口粮。虽然并不是那么有骨气,但是也有一定的感情。

兽类本来就对火焰惊恐无比,林中的战马见到熊熊大火,全部都撒开四蹄飞奔起来,一匹赛过一匹。火焰刚刚燃起来的时候,惊马就从林中各处窜了出来,朝着没有火的地方飞驰,已经伤了几个士卒。幸好都有之前各自的主人将其拉住,否则五百匹马受了惊吓,在阵地当中四处奔跑起来,恐怕会酿成巨大的伤亡,这也不是云藏锋希望见到的结果。

可是战马们隐藏在身体里面的天性是不能够被完全安抚下来的,即便是有临时认下的主人站在身侧,战马们也都不住的打着响鼻,焦躁不安地胡乱移动着脚步,仿佛只需要有一点点的惊吓便随时会暴动起来。

烟雾更浓了一些,甚至连喊话都变得有些困难。在这滚滚浓烟当中,除了火焰燃烧木材的声音就是战马不住打着响鼻的声音还是四蹄践踏地面的声音,这几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甚至连一千人的呼吸声都全部给掩盖了过去。本来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口鼻处都捂着腥臭的布匹,呼吸声本就会减弱一些。

云藏锋也察觉到了战马的异象,这本是他们想要走出西疆国最后的倚仗,但是目前的情况还是保住小命更加要紧。他本来想下令将所有的战马全部都斩杀掉扔进火堆里面,但是一张口便是一口烟冲进嘴里,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之后便立刻重新捂住口鼻。

他心想再等一等吧,马匹这个时候也没有要爆发的迹象,而且这个时候烟又这么大,过一会说。

就在云藏锋这么想的时候,浓烟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橘huáng sè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就在那点光芒快要到眼前的时候,云藏锋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枝箭,一枝火箭,刺破了重重的烟雾朝着他们这一千人激射而来。

云藏锋不知道西疆国的大营当中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高手,竟然能够一箭从山底下射到山坡上头,并且穿过了重重的火焰和浓烟,直接射向他们的大营。

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问题,那一枝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快,眨眼间变落到了一只战马的脚下,准头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战马本来就已经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这个时候见到这一枝小小的火箭,终于绷断了那一根一直惊慌的神经。那一匹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了一声,看样子便要飞奔起来。

云藏锋等人也只能够听到一匹马嘶吼起来,然后便听到五百匹马仿佛有了头领一样一起嘶吼起来,接着便是马蹄声四处响起。

“马惊了,马惊了,注意躲避。”到处都有这样惊慌的声音响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马匹惊乱的问题。

浓烟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瞎子,胡璃睁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浓烟中的情况,却马上被烟熏得眼睛又酸又痛,好一阵揉搓之后才总算缓解了,只是双目赤红,眼泪簌簌流下,看得云藏锋好一阵心疼。

两人相隔比较近,所以能够看得清身边的人的举动。见到胡璃这个样子,还有四处响起的混乱声音,云藏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取下布匹便厉声吼道:“所有人,不要慌乱,听我命令,距离马匹最近者,斩下马头,抛尸火场。”

恰逢一匹战马受惊向wài wéi冲来,正好就在云藏锋的身后,云藏锋感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下意识调转身躯,单手擒抱住马首,用力一拉,竟然将整匹战马拽翻过来,马头着地,愣是被云藏锋这一记重摔给撞得头颅碎裂,红白色浆液连同着黑色的液体从七窍不断流出。

被摔倒在地的战马只是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云藏锋一脚将战马踢出了四五丈距离,直直坠入了正在燃烧的火场当中,不多时,一阵肉香便从火场当中传来,只是混杂着浓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去享受这短暂的香气。

有了云藏锋开头,后面的战刀入肉声也不断响起。西疆国的弯刀或许没有斩 马刀或者钩镰刀好用,但是屠宰受惊的战马还是不在话下。云家军步卒各个都是对付马阵的高手,不说姬不予曾经自创的阵法,单单是云藏锋为了训练这些步卒,都是用真正的马匹闯入阵中实战,即便是军中马卒,为了应对落马之后的状况也受过不少训练。

所以无人驱使的受惊战马还不能够对云家军造成什么威胁,两三人携手之下,一人勾住战马的脖颈,牵住马缰,尽力不让马匹飞奔,其余配合者要么是砍腿,要么斩头,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一匹战马斩首于前。

接着便是几人合力将战马推下山坡,一些有感情的老卒见到曾经生死与共的战马落入火堆之中,被焚烧殆尽,不免心有戚戚然,还流下了两滴眼泪。有些战马没有完全断气,依旧战火海之中翻腾,形状有如翻江倒海的巨龙,只是这巨龙浑身火焰,实在是过于骇人了一些。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一股肉香味传来了,而是一阵一阵的焦糊味道。不知道有多少战马在火焰当中被烧为了焦炭。

寻常人即便是杀鱼宰鸡都于心不忍,更大型的动物开始通人性,知道别人要夺取它的性命之时总会有一些人性的举动,即便是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战场老卒也不免有些同情之心,这都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这一份仇,全部都要算到西疆蛮子的脑袋上面了。

火势更加凶猛,并且还是向整座山头蔓延过去,只有云藏锋他们所处的这一个小山峰因为人为营造的防火圈还没有遭到波及。这一场大火烧山,恐怕没有一两个昼夜根本不会停歇,到时候山上的人只怕没有被烧死也被热死了。

急速升高的温度和受热膨胀上升的空气让云藏锋他们能够呼吸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很多人体力不支已经坐到地上,尽量减少这种眩晕感。他们接收到的训练宗旨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倒下,在战场上面倒下就意味着再也站不起来了。

先前进入火场当中抛马匹尸首的一些将士们身上因为过热而不着寸缕,由于太接近火焰,身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燎泡,触目惊心。温度的升高间接导致了人体温的升高,流汗也变得更加迅速,缺水的症状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云家军的身上,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呼天抢地,只是默默坐在地上,忍受着一切。

云藏锋是最后一个回到阵营当中的人,身处于圈子的最wài wéi,即便是身体强悍如他,身上也不免起了一层被火焰烧灼之后的燎泡。有一些泡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让云藏锋那一块皮肤又痒又疼,一抓就是一片血,可以说是把胡璃心疼坏了。

看着黑压压的天,四周全部都是浓烟,云藏锋心道:“难道之前猜错了,今夜只是一个黑天,并没有雨水降地?若是如此,恐怕全军上下都要死在这山坡上面了。”

但是云藏锋并不能把心里面真实的想法给暴露出来,他反而是大声喊道:“大家坚持一下,今夜我看天象,乌云蔽月,不见繁星,是要天降大雨的征兆,大家放心,坚持坚持就过去了,我们就得救了。不要放弃,这个时候倒下了就真的起不来了。”

“哈哈哈,云藏锋,你真的以为今天会下雨吗?简直是痴心妄想。乌云蔽月不错,可是你没有发现空气如此干燥,怎么会是降雨的征兆呢?”天空中传来了一阵狂妄的笑声,这个声音云藏锋似曾耳闻,皱着眉头一想,便想起来曾经在拒北城下立下赌约的鹰王。

鹰王其实哪里知道到底会不会下雨,他只是乘坐着训练了多年的一只黑鹰,从天空中掠过,见到云家军被笼罩在烟雾当中,信手放出一枝火箭,想要给他们增添一点麻烦而已。没有想到这一枝火箭竟然引动马匹受惊狂奔,当时把鹰王乐开了花。

云藏锋冲着天空叫道:“鹰王,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说下雨便会下雨。屠龙坡上面的大伙都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是没有听过吧。一个人不足以让老天爷动容,难道这么多人还不足以让老天爷包庇包庇吗?你们就等着被我们扒了裤子打屁股吧。”

一段话让下面笑声四起,原本低落的士气也猛然间增高了许多,即便是许多虚弱的将士们都站了起来,等待着天降大雨。他们站着祈福,不是向西疆国的神祇,而是向汉唐王朝的雨神祈雨。

鹰王怒不可遏,从背上取出一枝箭来,根本用不着瞄准,直接朝着浓烟中就是一顿连射,也不知道是否射中了浓烟中的云家军。可惜一个人根本构不成箭雨,云藏锋还有小虎都是江湖高手,听声辩位在这个时候比眼睛好用,只听风声便知道利箭来处,纵身一跃,或以刀架开,或赤手擒住,总之没有一枝箭落到了云家军的身上。

这边斗着法,天空中就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

下方烟雾之中自然也听到了这响声,立马便传来了云藏锋的嬉笑声:“鹰王,你还不回去,飞这么高,当心被雷劈啊。”

鹰王举头环伺四周,黑云压城城欲摧,云层当中电光闪烁,看起来当真便是要发出闪电的样子,黑鹰高飞,容易被雷电波及,鹰王冷哼了一声,便驱使黑鹰返回了营地。

第三百零二章 鹰蛇

滂沱大雨如约而至,轰隆隆的雷声之后,先是一阵稀疏的水滴,如同圆润的珍珠洋洋洒洒的落下,很快便密如筛孔,如同一盆水被天神从高空直直泼下来,漫山遍野的大火还有浓烟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退去,肉眼可见。

这本是许多人的众望所归,当然也是许多人不希望见到场面,云家军在熊熊烈焰的包围当中不断祈祷上天能够早日降下大雨,西疆国的将士们自然是想要云家军全部都能够在大火中灭亡了才好。毕竟如果兵不血刃就能够击溃敌人的话,谁又愿意亲自持刀上阵与敌人拼杀呢?自己的性命才是最为紧要的东西啊。

大雨如同瀑布一般坠下,溅起的水雾也让人的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视野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这场大雨带来的些许不便,能够活着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了,还能够奢求一些什么呢?

云家军这边是一片欢腾,就好像是干旱已久的种地老农突然见到了一场大雨一般,这个季节的雨水还是很冷的,但是云家军众人仿佛根本就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冷,只是十分兴奋地甩起身上的衣袍,在雨水当中载歌载舞。

这边兴奋异常,在山脚下面的西疆国大营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鹰王驱使着黑鹰落入营地当中,怒气冲冲便朝着蛇王的营房走去,步伐中带着的怒火让所有将士都不敢多加阻拦,避之不及,四大兽王的怒火除了同为四大兽王的人意外,军营当中还有谁敢承受啊。

蛇王的营房布帐上面投映出了两人重合的身影,鹰王站在门外,看着这对名为上下级,实则搅乱军营的主仆,胸中一口怒气更是难平。怒不可遏的鹰王丝毫不理会顺着他坚毅脸庞滚落下来的雨水珠子,从身后抽出了一枝之前偷袭浓烟当中的云家军也没有使用的黑铁箭矢,朝着蛇王影子的脑袋就射了过去。

两人重叠的身影曼妙无比,营房当中不断传出来的靡靡之音更是让门外担任守卫的西疆国将士口干舌燥。他们都将鹰王这盛怒一箭砍在了眼中,均觉得脑袋一冷,头皮一阵发麻。只要想一想自己在做这事的时候被人一箭射掉了脑袋,就觉得胆寒。

黑铁箭矢速度飞快,在营房布帐上面留下了一个大拇指粗细的孔洞,让里面的无限春光稍微露出来了这么一丝,门口的两个守卫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贴在那个洞上面看个清楚,毕竟银环统领的风韵和相貌都是上上之选,至少这辈子这群不是做牧民就是当兵的粗糙汉子是没有见过的。

妄图tou kui之余,两位守卫更是被吓得不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位兽王直接开战,以前在军营当中听到过种种关于四大兽王貌合神离的传闻,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兽王当着部下的面起任何争执。

四大兽王实际上也是一直在部下面前保持着一个和谐团结的样子,毕竟如果作为将军的四大兽王都不能够团结的话,下面的将士们恐怕早就分成了无数个不同的派系,明争暗斗之下,士气和战斗力必然都会受到影响而下降一大截,这还怎么打仗?

所以像今天这样鹰王直接动手射杀蛇王的场面,无论是守卫还是正在蛇王胯下承欢的银环都是第一次见。

不过若是蛇王如此容易杀死便有悖于蛇王这个名号了,更不知道在四大兽

王暗地的争斗里面死了多少次了,能够在四大兽王的位置上面稳坐这么多年,蛇王自然也不是易于之辈。

蛇王双耳一动,既听见了黑铁箭矢穿刺而来的风声,更是感觉到了那股无双的气劲。他本来按压在两座山峰之上的双手微微一抬,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柄飞刀,直直撞击在黑铁箭矢的箭杆之上,黑铁箭矢箭身一歪,擦着蛇王的额前的长发飞了过去。

“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我们的鹰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啊?”营房以内传来了蛇王阴森森的声音。

鹰王自己一声不发,又是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二枝黑铁箭矢。蛇王眉头一皱,道:“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鹰王你不要得寸进尺。”

又是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击在黑铁箭矢的箭杆处,而是直接从箭矢要去的方向直直飞出,针尖对麦芒,对撞在一起。这已经不是双方技艺高低的较量,而是双方气劲与力道的角逐。

一股磅礴的气劲以两件兵器为中心成涟漪状扩散开来,一层一层,让蛇王的营房硬生生鼓胀成了一个圆球。气劲越发浩大,已经成为一个圆球的布质营房终于不堪重负炸裂开来,天上落下无数碎裂的布条碎片,营房内一应摆设均被这股气劲碾压成碎片,只有银环和蛇王所处之处完好无损。

蛇王chi luo上身,下半身只是着了一条短裤,银环更是用一条大花棉被严严实实裹住了自己的身躯,即便如此,那傲人的幅度依旧是掩盖不住。众多原本还想着要趁着这个机会一睹银环统领绝世风姿的守卫不由得大失所望。

鹰王如同鹰隼的双眼微微眯起,心里面琢磨着这个四大兽王里面最为能够隐忍且最为阴鸷的一个怪物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嘴上却是说道:“你说的今晚无雨,你说的放火烧山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屠龙坡。你看看现在这是什么?”

雨水顺着蛇王的身体缓缓流下,每一寸的皮肤都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是那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肌肉却是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从腰腹的地方一直延伸到背上纹着一条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吞天彩蟒,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一股血腥扑面而来。

“急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做你的鹰王。”蛇王狠狠瞪了一眼鹰王,瞳孔几乎变成了一条竖线,然后接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不是天降大雨,放火烧山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既然天要助那汉唐之子,我们多花费一些气力便是了。三万人对付一千人,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鹰王咬牙切齿,却不说话,狮王和科察尔沁久久未归,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想的三大兽王各怀鬼胎。狼王武力虽盛,智谋却是不足,不足畏惧,也没有什么惊人的变化,只是野心暴露得多了一些,他自己则是徐徐图之,到时候凭借这些年埋下的暗线,一手掌握着朝野,一手捏着军权,这个天下不就是他鹰王的了吗?

只有这蛇王让鹰王觉得看不透,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只是感觉这蛇王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不仅仅是实力突然暴涨,更因为那股阴险狠辣的气息变得更加浓厚。先前那一招黑铁箭矢与飞刀的对峙,自己只是全力射出一箭,以前的蛇王纵然能够挡下,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以说那股气劲几乎就是蛇王一个人发出来

的,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蛇王从床榻上面慢慢走下来,穿上一身蟒袍,竟有一股巨蟒化龙的气势。

即便是鹰王这等高傲之人见到蛇王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概也不免心中生起臣服之意,更何况军营里面的将士了。大部分将士都跪伏在地上,口中不住大喊:“见过蛇王,见过蛇王。”

“鹰王,你可有臣服之意?”蛇王比鹰王矮上一个头,但是站在他面前的那股气势却不知道比鹰王高了多少,竟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思在里头。

鹰王还没有开口,蛇王便信手一挥,一个木匣子便飞到了鹰王的面前。蛇王背过身去,淡然道:“你先看看匣子里面的东西再给我答复,我不着急。”

打开匣子定睛一看,里面装盛的竟然是狼王的头颅,鹰王大惊失色,抬起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四大兽王同气连枝,一致对外,纵然内部纷争也不过是quán bing所属的争执,你竟然谋害同泽的性命?”

蛇王冷笑一声道:“说到底,能够让我忌惮三分的不过是附身于那个老头子的魔物而已。你们三个渣滓还不能够让我放在眼里。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做过西疆国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是你们的同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下场就摆在你的面前,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体面去死或者像条狗一样的活着。”

鹰王牙关紧咬,不知道如何是好?忽而恍然大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鎏金冰铁弓已然持在手中,笑道:“竟然名为鹰王便是翱翔于天空之上的王,岂可与你这类地上爬虫低眉顺眼。先前竟因为性命之忧而恍惚半刻,真是可笑。”

蛇王缓步走到鹰王面前道:“不妨告诉你,狼王那家伙第一时间就跪在了我的面前,如同一条家犬,只是这样的狗太没有意思,所以我就给宰了。熬鹰遛狗,我自然知道鹰是要慢慢熬的。”

鹰王道:“你大可不必。名为鹰王,终究是一个人,要我臣服,你还不配。”

话音刚落,鹰王向后跃开三步,每步射出与步数相应箭枝,霎时间六枝黑铁箭矢一齐飞向蛇王。

蛇王冷笑更甚,喃喃道:“不自量力。蚍蜉如何撼动参天大树,真是应该让你好好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左手一勾,六枝原本激射而来的黑铁箭矢竟生生被停在空中,蛇王继而将手掌竖立,向前拍出。黑铁箭矢竟然倒飞回去,齐齐射向鹰王,鹰王手持鎏金冰铁弓竭力将六根黑铁箭矢全部挡下。

待箭矢落地之时,鹰王已经气喘吁吁了。箭矢fǎn gong回来的力道竟然比他发射出去的力道还要强上许多,而且蛇王根本没有用手接触过黑铁箭矢,这实力该是有多么恐怖。

反观蛇王仿佛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一般道:“现在又是如何想的呢?”

鹰王冷笑不已,抽出腰间弯刀,朝着蛇王直冲而去。蛇王不闪不避,好像是要硬接鹰王一刀让其臣服,不曾想鹰王突然反握弯刀,一刀chā jin了自己心口,毙命当场。死后鹰王的脸上犹自冷笑,不失气节。

“是知道在我面前zi shā也是一件难事吗?也罢,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蛇王叹息了一声,转头对全军上下说道,“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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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冲杀上山

西疆国常年干燥无比,下一场雨本来是难得的事情,一场雨的持续时间更是十分短暂。如果是遇上今天这种又大又密的暴雨,那更加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灭了一场大火的功夫便已经声势暂歇,慢慢只有一些小雨点了。

蛇王率领着三万西疆精锐从屠龙坡四面奔袭上山来,看来是想要在这天色将明之际,与屠龙坡上的云家军决一死战。

山上尽是已经被焚烧成为木炭的草木还有马匹尸身,一股草木灰的味道混杂着烧肉的焦糊味道,让人闻之头疼不已。云藏锋身边能够上马作战的武将倒是不少,黑煤球打仗向来不怕死,身先士卒,冲杀在前算是一个,胡璃和小虎是战场上面的鬼魅,神出鬼没,出手必然带走一条人命,更是令敌人敬畏如同神魔。

只是能够出谋划策的人除了洪家少爷一个,就没有其他人了。现在洪家少爷也已经离开了屠龙坡,再能够拿出手的也只有司马刑机这个目前还在军营当中不显山不显水的士卒了。

刚刚才渡过了险情,云藏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一场大火从前半夜烧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早已经疲惫不堪,即便云藏锋从小跟着方天生学过一些战场上面的计策和熟读过一些兵书,却也根本没有想到西疆国精锐会趁着这个时间来偷袭,所以并没有提到什么防备策略,只是略微布置了几个岗哨,便安排所有人就地休息。

司马刑机灰头土脸,脸上很大一部分都被黑色的煤灰给遮住了,不过云藏锋还是能够认出来这个风度翩翩的儒将。司马刑机趁着云家军休息的时候摸到云藏锋的身边说道:“将军,我以为应该要安排一些斥候巡山,并且让大家都保持戒备。”

云藏锋琢磨了一下说道:“今夜大家都疲惫不堪了,一场大火让大家受伤的受伤,受热的受热,估计很难再有精力能够保持着防备状态。再说了,山下西疆国的将士也是趁夜浇油放火的,也是累得够呛,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司马刑机知道云藏锋并不是一个专断的将军,他的考虑也都是为云家军全体上下着想,这并不与司马刑机的想法相违背,只能够说云藏锋考虑的状况并不够全面和周详。司马刑机继续说道:“做这些小动作消耗了西疆**队一部分的精力没有错,但是将军要考虑到山下至少有三万人马啊,放火才需要多少人?”

一直牵挂着全军安危的云藏锋点了点头,示意司马刑机继续说下去,经历过了这一场几乎将整座山烧秃的大火,也算是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况且这个司马刑机满腹经纶,读书无数,在战略战术这一个方面的确比云藏锋要卓越得多。

司马刑机得到云藏锋的暗示接着说道:“这一场大火把我们都困在了这里,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并不知情。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往往是一个人最为疲惫,防守最松懈的时候,如果我是地方将领,必然此刻攻山,这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将军,如果是你,你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小虎和胡璃坐在云藏锋的身侧不说话,在云藏锋与人商议军务的时候,两人一向如此。在胡璃的心里面或许还没有什么特

殊的感觉,但是在小虎的心里面还是觉得云藏锋更适合成为一个游侠。有一句古话叫做“义不守财慈不掌兵”,云藏锋把每一条人命都看得很重要,这样或许能够聚拢军心,但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是十分不利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云藏锋需要更多的谋士来为他出谋划策,因为有很多决定是云藏锋的性格不能够去做下的,甚至根本不能够想到这样的事情。

小虎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曾经跟云藏锋提过一两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藏锋听了小虎的话之后就反思了自己这个毛病,也越来越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他并不觉得这样子有什么可耻的,人无完人,在一些地方有缺陷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别人的配合,所以才需要一个团队。

仔细思考了司马刑机的话之后,云藏锋对司马刑机说道:“老洪走了,你就暂领老洪的职务,与黑煤球一起统领山上一千人马,务必最大限度保证大家的性命,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活着走下屠龙坡,走出西疆国。”

司马刑机听到这个话本来应该十分欣喜,但是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是笑不出来,生命垂危,身处险境,一个千人统领的头衔,即便是有实权又有什么用呢?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不一定。

“好了,我也不说这么多。你临危受命,一个头衔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对于我们这些处于战场上的人来说,活着就是最大的好处了。你先下去安排吧,山上的事情,你就多费点心了。”云藏锋头发散乱,竟然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种垂暮的感觉。

司马刑机走后,胡璃偷偷揉了揉云藏锋紧皱的眉头,悄声说道:“心累了吧?”

看到这一幕的小虎悄然无声并且十分识趣地离开了两人的小圈子,并且把离得比较近的几名将士都给踢了一脚,让他们跟着他去撒个尿。这几名将士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便跟着小虎走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山下,西疆国的军营当中,银环站在蛇王的身边,三万人的大军剑拔弩张、整装待发。

“将军,这个时候攻山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夜间视物不清,山路又艰险难行,恐怕被敌人埋伏?”银环轻轻靠在蛇王的怀里,柔声说道。

蛇王笑了一下,勾起银环的下巴说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山下的汉唐匪贼就一直在躲避战斗,接触战斗,晚上又经历了一场大火,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这个时候不攻山,难道我还要等到明天吗?等我取下那云藏锋的首级,名和权都在我的手里面,登基为帝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到时候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开不开心?”

银环露出一丝笑容,眼睛里面却满是苦涩,嘴里说道:“自然开心,大王。”

这一声大王可谓是叫到了蛇王的心坎里面,听闻之后,蛇王哈哈大笑,面对着已经列好队伍的将士们说道:“上山,杀敌。”

三万人的队伍并不是那么好调度的,更何况蛇王只是趁着鹰王乘着黑鹰出门的一段时间杀了狼王,收复了一部分的队伍,还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在这中军发生的情况。但是这并不影响蛇王发号施令,四大

兽王除了那死在山上的狮王的兵符不在他的手上,其他人的兵符都已经收入囊中,只需要让传令官传下命令,便能够出发攻山。

司马刑机安排了巡查的岗哨,并且还在众人面前发表了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说,目的就是为了激起所有人的精神,让云家军上上下下都能够用相对比较好的状态去迎战,即便没有大战发生,也要这么做。

这场演说慷慨激昂,陈情表利,说得头头是道,就连云藏锋也忍不住和小虎感叹道:“司马刑机还真有做将军的样子,我这个位置让他来比我合适。”

云家军里面并没有什么有多年经验的将军,整个领导班子都是云藏锋从雁回关带过来的老人,司马刑机算是第一个外人。所以没有人对云藏锋这句话有什么异议,因为大家见到过的将军说话几乎都是司马刑机这样的,只是云藏锋还是忍不住心中说了一句:还是比不过姜老将军啊。

山上还在进行着演说,便有留下的岗哨喊道:“不好了,云将军,几位统领。山下西疆蛮子真的攻上来了,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估摸着已经有一万人到了半山腰了。”

“奶奶的,这群孙子还真的趁人之危,真是卑鄙。”黑煤球咬牙切齿道。

小虎也说道:“三万人,西疆蛮子还真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啊,难道还能够跑了两个不成。”

司马刑机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并没有邀功的意思,而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他自己心里面清楚这是最后一战,活下来了,回去拒北城云藏锋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要是活不下来,多说无益。只是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云藏锋从一旁将长刀去过,高呼一声:“弟兄们,开门接客了。”

小虎的“烧火棍”微微出鞘,胡璃的合辙双剑也摆出了一个架势,在漆黑的夜色当中也闪烁着寒芒。

云家军一千多人的队伍集体战刀出鞘,在这屠龙坡上竟掀起一股腥风,面对三万人的西疆国精锐,云家军不退反进,退无可退,只有一场拼杀。

眨眼间便来到了敌军阵前,两方没有对话,更没有花里胡哨的叫阵,只有一刀又一刀的砍杀,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和高昂的士气,云家军竟然在某一个瞬间有了能够压倒西疆国精锐的气势。

喊杀声越发高涨,即便是已经身上负伤的汉唐王朝士卒也不顾伤口崩裂,血流如注,只顾着手中战刀挥舞,力求歼灭敌军。

胡璃合辙双剑在黑夜当中如同一道鬼魅的银虹,出手便是一道鲜红的血色花朵。合辙双剑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云家军的气势更加高涨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已经舍弃了恐惧这种情绪,只有兴奋,兴奋的收割,兴奋地嗅着这浓郁的血腥味。

云藏锋的长刀就像是一个转轮,长刀势不可挡,进出敌阵如同猛虎出笼,生生在冲杀上山的西疆国精锐当中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长刀所及的范围之内但凡站着一个人,势必会被立马分成两截。

屠龙坡上面时隔多年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在山中呼呼吹着的风声,更像是云如龙带着的两千将士发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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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血战

时隔多年,不管是天意的安排还是有意的人算,总之,两场近乎于相同的战斗就在这个屠龙坡上面展开。三万人前赴后继,但是因为地上一场大火又一场雨之后多了许多黑灰,深厚如同泥沼,一脚踩下去便如同沼泽一般将人深深吸住,光是前进就已经十分艰难。

一些坡度比较陡的地方不能够将泥沙留住,一场大雨便将那一处陡坡冲刷得光秃秃的,略微有一些稀泥,滑不留脚。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朝着山上冲,其中不乏下盘不稳的西疆国将士,其实大多数西疆国将士腿脚都不如汉唐王朝的士卒稳当,只因为西疆国在马背上打天下,进是战马,后退也是战马,对于自身的脚力反而没有这么注意了。

下盘不稳势必导致脚步虚浮,脚步虚浮则不能够在这稀泥如浆,厚泥如沼的屠龙坡上自由的行动。许多走在队伍前方的将士一不注意便脚下一滑,朝着后方倒去,生生靠着后面的同袍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

如果是遇上许多人脚下都不稳当的时候,一行人便要全部摔一个狗啃泥,等爬到云家军所在的山坡之前时,一个个都如同小泥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被摔肿了的淤青,只是被黑黄交杂在一起的泥巴给糊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这些伤势。

云家军居高临下,见到冲上来的西疆国将士便迅速上前拼杀,趁着西疆国将士们立足未稳便一刀砍下,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倒也能够打出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的战绩。只不过没有人能够说自己的实力可以在数十倍于己方的人群当中大杀四方,砍杀掉三四个敌人之后便后力不济,身上开始负伤。

火焰烧尽了山上的树木,来年的春天,深埋于土壤之中的种子仍旧会生根发芽,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漫山遍野又会是树木繁茂、百花盛开的样子,或许在五十年之后就不会有人记得在这个屠龙坡上曾经发生过十分惨烈的战斗,但是那些因为这战斗而牺牲的人却不会和屠龙坡上的树木一样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雨和烈火让山路变得更加不通,许多被白天那一场神魔之战的余波震断落下山的参天巨木也不是这么容易被烧成灰烬的,所以在这崎岖的山道上面还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圆木。

这些圆木横亘在道路中间,成为了西疆国将士的上山的巨大阻碍。道路闭塞,山路更是泥泞不堪,这无疑给西疆国这边的战斗增添了很大的难度,甚至可以说这一场战斗比之数年前与云如龙的一战更加的艰难。

战斗开始的一段时间,云家军这边借着屠龙坡的险处频频传来捷报,不停地砍杀让很多将士都杀红了眼,手中战刀的刀柄被敌人鲜红的血浆给浸透,变得湿滑而不沾手,几乎很难握稳。

许多将士们都割下身上衣袍的一部分,用割下来的布条紧紧缠住自己的手和战刀,让战刀不至于在战斗当中脱手,从而保证持续的战斗力。要知道,在如此宽广的包围圈当中,一旦战刀脱手,就要赤手空拳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斗,这与等死并没有多少差别。

无论是西疆国还是汉唐王朝的将士,身上穿的都是轻甲。这不是国家无法制造出防御力更高的厚重甲胄,而是根据本国将士的

身体状况而精心设计的。要想保证将士们战斗时的灵活性,又要追求比较高的防御力,两国的铸造司在设计甲胄之时就陷入了难题。

并不是每一个将士都像云藏锋或者胡璃之流,力大无穷,身体的素质可以承受住厚实重甲的自重。很多将士穿戴超过八十斤的铁甲便已经寸步难行,更何况要穿戴着这样的甲胄去战斗。

而且厚重铁甲在灵活性上面必定输于现在的轻甲,这就会让许多将士在短兵相接之时落入下风,成为一个不能够活动的铁乌龟,最后的结果也只是站着等死。所以如果要提升甲胄的防御力,就只能够在材料上面下功夫思考,但这并不是靠个人的能力能够完成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出来的。不过,战争却不会给他们时间。

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仅仅是要在战略上面考虑很多的因素,就连将士们的衣食住行也会影响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西疆国的将士们生来便要比汉唐王朝的士卒健壮一些,能够承受的重量自然也要比汉唐王朝的士卒高很多。所以自古以来,西疆国的将士身上所穿的甲胄都要比汉唐王朝士卒的甲胄重上一二十斤。

不要小瞧了这一二十斤带来的防御力。厚度的增加能够抵挡的箭矢和刀斧力量便更多,这就要求双方不断研究和制造威力更大的兵器,否则根本不能够破开防御,这也是汉唐王朝在历年的战斗当中十分艰难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进,屠龙坡上面的战斗变得更加艰难起来。一千人的队伍无论如何强大,也不管怎么借势,最多能够扩大自己的战果,却是绝对不可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的,更不可能挡住敌人汹涌如潮的入侵。

这边挡住了几个人,那边挡住了几个人,可是总会有人倒下,只要有人倒下,防守的圈子就会有缺口,就一定会缩小防御圈,这个防御圈一缩小,面对的敌人就更多了。因为地形的xiàn zhi,三万西疆国将士当中只会有将近五千人的队伍同时与云家军交战,后面除去鹰王的gong nu手,至少还有一万五千人等着补上同伴的位置,继续与云家军拼杀。

这是一场死斗,即便是凶悍如同云藏锋和小虎这样的武林高手,在这种战斗当中也变得束手束脚,冲杀的过程当中,云藏锋已经身中数刀,每一刀都几乎造成重伤,都被他堪堪避过。

云藏锋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的普通将士们?

倒下的汉唐王朝士卒越来越多,山上披着重甲的西疆国将士也越来越多。西疆国的甲胄很重,能够抵挡的攻击很多,往往只有砍中头颅或者双臂这样没有被甲胄覆盖到的地方才能够对这些西疆国的将士造成伤害。

反观汉唐王朝的士卒们,为了潜入西疆国境内,早就已经将军营当中领到的属于自己的甲胄留在了汉唐王朝境内。即便是没有留在汉唐王朝境内,也为了行事方便而扔在了某一个地方,埋在了西疆国的土壤当中。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战斗,双方的实力悬殊,人数差距更是巨大,到了千和万这个单位的数量差距即便只是一点点那也比想象的多出太多了。许多将士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战斗,因为他们只是

战场上面的一颗棋子,他们看不到整个棋盘,他们的命运都在背后下棋的人手中。

可是打仗从来就不讲究公平,战争带来的只有鲜血和死亡,以及背后棋手预想的利益,战场上面的棋子,要么弃,要么死?有多少人是能够功成名就的?又有多少人是能够出人头地的?战场上面最多的从来都是马革裹尸的死人。

云藏锋这边刚刚砍翻数个西疆国的将士,西疆国的铁甲在云藏锋的长刀面前几乎如同薄纸,只是长刀刀光一闪,便能够将人拦腰截断为两截,很少有人能够活下来。长刀的龙头饮血无数,龙眼上面翻着猩红的血光,熠熠生辉,威武中透着瘆人的气息。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有时间能够打量这个战场一眼,到处都是尸体和拼杀的人,云藏锋看到一个汉唐王朝的将士被几根长矛刺穿了身体还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妄图再砍杀一个西疆国的将士。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云藏锋循声望去,只见黑煤球身陷重围之中,一手拿着西疆国的长矛,一只手拿着一柄西疆国的弯刀,不断在敌群当中冲杀着。

这边砍翻了一个西疆国士兵之后,黑煤球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西疆蛮子,有什么招数尽管朝着爷爷使来,若是老子皱个眉头,便不是你们的爷爷,是你们的孙子。哈哈哈,且让我杀个痛快。”

黑煤球壮怀激烈,云藏锋却是眼底含泪,黑煤球已经身披数创,腰腹处鲜血已经流干,横向的一道豁口因为黑煤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大,一些脏器和弯弯曲曲的肠子有好一截都吊在外面,跟着黑煤球的身体而被甩动。

所有人距离彼此都不算太远,但是这短短的几丈距离之间隔着的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人,云藏锋就算是想要救,也救不了黑煤球。

在这里把黑煤球救下来了又能够怎么样呢?这样的伤势在西疆国这样的地方,缺医少药的,即便是天下第一神医或者是云藏锋的师父马侯在场也是回天乏力。

“啊”云藏锋如同一只野兽一般怒吼着,整柄长刀因为云藏锋的这一声怒吼而抖动起来,鲜血染红的刀柄就好像是一块血玉一般晶莹剔透起来,刀柄之上精雕细琢的真龙宛若要活过来一般变得越发活灵活现。

云藏锋的大脑当中有一个意识慢慢苏醒过来,他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即便是战斗当中,胡璃也关注着云藏锋的状况,小虎听到这一声怒吼,不断闪动使出《残念刀法》的小虎也停下身来。

两人都看到了云藏锋身体开始变化,一半身子慢慢长出了鳞片,五指变成了如同鹰爪一半的利勾,双瞳变得猩红,另外一半还保持着人形,只不过状若疯魔,一头短发不能够随风飘扬,却也微微被劲风吹得竖立起来。

小虎见过云藏锋的这个状态,心中暗道一声要遭,急忙突进到胡璃身边,对胡璃说道:“快走,我们一会再回来找他。”

胡璃死也不走,小虎只能够收刀将胡璃护在身后。

天空中数根长矛落下,将黑煤球死死钉在了地上,黑煤球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汉唐王朝的方向。云藏锋长啸一声,拔地而起,再落地,已是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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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暴走的云藏锋

东边一轮艳阳缓缓升起,那是故乡的方向,是汉唐王朝的方向。在以往,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在天明的时候总是会聚集在一起朝着东边,看着太阳,或许什么事情都不做,但是总感觉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是暖洋洋的。

黑夜总算是过去了,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夜晚无论对于谁来说都不是很安逸的事情,更何况在这个夜晚当中还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距离云藏锋化身为半人半龙的半兽体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三万人的队伍在云藏锋不断地冲杀当中竟然缓缓后撤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如果一直保持着战斗,不知道云藏锋的半兽体能够持续多久,但是敌人的后撤,让云藏锋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便昏厥了过去,这一个时辰,云藏锋杀敌将近千人,没有人会告诉他这里面还有汉唐王朝的军士。

如果不是陷入绝境,如果不是黑煤球十分悲惨地死在了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或许也不会被那一股充满暴虐和戾气的意识给吞噬,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小虎曾经见过云藏锋的这个状态,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年多以前在马匪营地,云藏锋的小队去执行黄沙城那个因为mài guo通敌、倒卖军械而已经被处置的偏将所发布的任务而陷入了马匪的包围当中,与今日的状况十分相似。

知道云藏锋这种恐怖状态的人只有小虎一个,在那种只要耽搁一秒或许就会被已经失去理智的云藏锋杀掉的威胁当中,小虎也只能够竭尽全力去保住一个人,那就是胡璃。胡璃对于云藏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小虎没有选择。

敌人被云藏锋的凶残和强大给吓退,小虎则是早早就把胡璃护在身边,在云藏锋陷入半兽体状态之时,不理会胡璃个人的意愿强行将胡璃带离了战圈,直到山坡上面的战斗喊杀之声慢慢停歇下来才敢带着胡璃返回。

变身之后的云藏锋给整座屠龙坡笼罩着一份深深的恐怖,半边的龙鳞有着堪比金铁甲胄的防御力,刀劈斧砍均不能伤,甚至漫天的箭矢加身,还没有来得及落到云藏锋的身上就已经被那股混乱狂暴的气息给吹散。

然而这一切虽然都是云藏锋带来的,但是云藏锋根本没有意识,一切都是属于云藏锋的本能,或者说是那个状态下面云藏锋的战斗本能。

一千人的队伍能够在三万人的队伍面前能够坚持多久呢?这一场战斗给出了答案,即便是在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被杀了一个干净,很可惜的是其中有一小部分的云家军将士是死在了云藏锋的手上。

云藏锋披头散发,如同一个嗜血狂魔在全是人的山顶上不停冲杀着。粘稠的鲜血沾满了手中长刀的刀身,云藏锋与手中长刀早就已经气机相和,但是在这种狂暴状态下,那柄出自段武之手的神兵利器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是面对着那杆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黑色战槊,那是害怕的颤抖。

可是陷入了狂暴状态的云藏锋根本感觉不到手中兵器的恐惧,他化身为龙爪的右手紧紧捂住那一柄长刀,手臂一抖,长刀上面的沾着的粘稠鲜血悉数被弹开,被弹开的鲜血

竟然如同蕴含着武林高手气劲的石子一般洞穿了周围包围云藏锋的西疆国精锐重甲。

一个个透明的孔洞在敌人身上出现,云藏锋也并没有理会,脚下一踏,倒拖着长刀便迅速冲杀起来。这哪里是人啊,简直就是从地狱当中出来的凶悍恶鬼,只见云藏锋长刀如同转轮,碎肉和断肢不断纷飞起来,紧接着长刀又是一顿,四周越包越紧的西疆国精锐又被震开。

云藏锋近乎于本能地将刀往回收,长刀刀杆尾部竟然也刺透了西疆重甲,从一个西疆国士兵的腹部进去,而后又从背部穿出。继而手上动作不停,迅速将长刀抽出,单手持刀的威力比之之前更是强悍了不止十倍,刀锋接连在空中画下几根锋锐白线,还来不及等面前敌人倒下,云藏锋又转过身来,一记横扫,将面前的人从胸口分作两截,这个时候方才被云藏锋砍中的敌人才惊呼出声,变作几块落到地上。

一番原地的杀戮,直接让云藏锋清理除了一个圆圈,西疆国的精锐就好像是麦子一般被收割掉,然后倒在地上,四处喷溅的鲜血将云藏锋身上浸湿。他开始在敌军的阵营当中冲锋起来,一道血色的影子四处穿行,所过之处,均有断肢头颅的飞起。

一直这么不断杀着,将近杀了一个时辰,敌人才后撤。云藏锋的这个状态本来就难以持续,全凭借着他身上的一股怒气和战意维持着,但是凭借着云藏锋的身体素质要来支撑那种状态的高强度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在黄沙城的时候小虎就已经看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每一次从这个状态当中推出来就会晕倒。

敌人如同潮水一般后撤,云藏锋身上的战意也慢慢消失,无人可杀的半兽体慢慢也开始退化,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云藏锋身上的皮肤,龙爪也变成了普通的手臂。

小虎和胡璃回到营地的时候云藏锋是浸泡在血河当中的,是真正的血河。这一夜不知道山上究竟死了多少人,一千人的云家军悉数被敌人杀死在这座山上,借助着地利的优势,几乎达到了以一敌五的战绩,这才普通的战场上面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实在草原上面,汉唐王朝的骑兵队与西疆国的马卒队伍遇上,只有五个打一个的份,想要达到一比一的战损比都是痴人说梦,哪里还能够达到一比五的战损?

当然这样比较并不恰当,因为马卒的特殊作战方式导致双方的战斗力几乎是靠马匹第一波的冲击,骑兵的对冲永远都是最血腥最残酷的,那是一种硬碰硬的战斗,战马对撞,脑浆四溅,马背上的士兵也是刀剑相交,角力拼杀,只要一方占据了优势之后便可以借助马力迅速扩大战果,所以骑兵对冲往往是输的一边被tu shā,而不是相对公平的较量。

即便如此,在攻城战当中,就算是汉唐王朝占据拒北城这中险要关隘,战损比也只能够达到二比一,除非是白热化的时候,地方用云梯等器物攀爬城墙被滚石、热油等等防御措施给杀死,才能够勉强算上是一比一。

足见两国兵力的差距。要想达到像屠龙坡上面这样的战果,实在是太难了。这场战斗当中,恐怕云藏锋一个人就几乎tu shā对方一千人的兵力,

胡璃和小虎还没有来得及大杀四方便见到了云藏锋陷入疯魔当中,所以离开得比较早的他们并没有多少战绩。

月阴山中月阴秘境,一位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冲出门外,见到月阴秘境古朴的街道上线已经站了许多人,原本十分静谧的月阴秘境竟然在这一天中变得喧闹起来,古井不波的月阴秘境居民们一个个的脸色都十分惊诧,见到这个老人走出来,都围了过来。

魂契是一种特殊的契约,双方立誓签订契约,对某一种特殊的事件进行xiàn zhi,缔约者双方均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生死。

这原本是云藏峰带着大军离开月阴秘境之时与月阴秘境当中诸多的魂灵签订的契约,为了保证云家军没有人会把月阴秘境的事情说出去才签订的。这段时间以来,陆陆续续也有很多的将士死在了半路上,月阴秘境当中与这些将士们签订契约的魂灵也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鉴于别人没有说出月阴秘境的秘密,又是军人,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特殊的,都只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可是在昨夜不同,与平时相悖,一夜之间所有人签订的契约都接连死亡,死亡之前都没有人说出关于月阴秘境的秘密,这究竟是怎么样一场大战,才能够让所有人陆续死亡?

“领主,这”万千仇走到白发老者的身边,满脸疑惑地说道。

这个老者是整个月阴秘境中最强的人,所以与他签订契约的人也不止一个,这种契约并不要求一人一个,而是可以以一对多的,大家是想要看看老者的情况。

老者缓缓说道:“除了那个领头的小子,还有那个瘸子和漂亮小姑娘之外,都死了。”

“啊”街道当中顿时一片哗然,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不过是不被天地大道和凡尘俗世容纳的孤魂野鬼罢了,他们是汉唐的军人,死,是大多数人的归属。”

听到老者的这个话,人群这才慢慢散去,去过着自己闲趣的生活了。白发老者抬头朝着西方望去,眼神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云藏锋在小虎和胡璃的照看之下慢慢苏醒过来,醒过来的感觉跟以前的状况差不多,四肢无力,感觉就像是被一千个大汉拿着铁棍刀斧一顿乱打,骨头和身上的肌肉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哪怕是抬手或者转个头都像是全身被针扎了一样。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轮太阳,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不算是十分温暖,但就是觉得心里面挺舒坦的。可是那冲天的血腥味就让人不太舒服了,腥臭不说,云藏锋躺在上面,身上也黏糊糊的,还真有那么一种恶心的感觉。

两张脸凑到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微微一笑,声音嘶哑难听:“胡璃,小虎哥,你们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扶我起来,我看看弟兄们。”

“还是躺着吧,脏是脏了一点,但是你这身体,还是别乱动了。”胡璃刚刚想要把云藏锋扶起来,就被小虎一把给拉住了。

云藏锋微微翘起的嘴角收了起来,呼出一口气道:“那东西是不是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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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尸山血海

“嗯,算是吧,你也别想这么多,战斗结束了,就先好好休息。”云藏锋一直以为小虎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另外一个样子的人,先前的那句话自然是问小虎的,眼前这一句话自然也是小虎回答他的。

听到小虎这样说,云藏锋自然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在半兽化的状态下,云藏锋本人对于自己的举动都是没有意识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那一段时间的空白足以让他去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云藏锋担心胡璃见到他六亲不认的样子会被吓到,勉强支撑着身体对胡璃说道:“小胡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个样子,我控制不了自己,你没有被吓到吧?”

胡璃摇了摇头,把云藏锋满是血污的手捧在自己心口的地方,对云藏锋说道:“没有,小虎哥带着我离开了,我本来不想走的,我还怕我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没事。我只是有些心疼你,这样躺着,动也动不了,一定很痛苦的。”

听到这里,小虎就默默起身离开了这个小圈子,但是也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徘徊。敌人被云藏锋半兽化的神威给吓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小虎放心不下情意绵绵的两个人,自然不肯离开。要知道,眼下云藏锋失去了战斗力,云家军仅剩的三人当中,就是小虎的功夫最好了,他必须要肩负起这个责任来,云家军不能再死人了。

云藏锋听完胡璃的话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只是身上有些疼,没有大碍,你知道的,凭借我的身体,一时半会就恢复了,难不倒我。我起初还担心你见到我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之后会因为害怕而离开我呢,听到你这么说我才放心了。”

胡璃害羞地说道:“你别瞎说。不管公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公子身边,不离不弃,绝不会嫌弃或者害怕公子的,胡璃只知道无lun gong子是人是妖,是仙还是魔都不会伤害胡璃的,只要这么想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胡璃不算是一个太会说话的人,这一番话从胡璃的嘴里面说出来也没有那些甜得掉牙的腻歪味道,偏偏云藏锋窝心得很,一个劲地傻笑,也不说话,笑着笑着就要笑出眼泪来了。

见到云藏锋的样子,胡璃也是眼圈一红。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要说对女孩子好,偏偏霸道得很,一点不温柔,一点也不贴心,半点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如何,更不会做什么让人感动的事情。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让她牵肠挂肚,半天不见便想得厉害,真是一刻也分割不了。

“书上说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事,也是穿肠毒药,应当避而远之。原先我还不懂得,如今却是懂了,只是懂得有些晚了。”尽管胡璃心中这么想着,看向云藏锋的眼神里面却满是温柔。

“公子,那日在黄沙城边的马匪营地里面,你不辞而别,将我还有老洪他们都扔在了马匪营地中,几乎被敌人杀死,没有一线生机。可是因为这不受控的力量?”胡璃差点留下眼泪,急忙用一双沾满了地上鲜血的手拂去眼角的泪,顺便岔开话题说道。

云藏锋先

是一愕,而后苦笑,不得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因为这样,我怕你担心我,也就没有说。当时只是说有难言之隐,其实就是这个事情。你还怪我?”

胡璃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不会怪公子,公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一个丫鬟”

话说到这里,云藏锋想要里起身来,却因为浑身如同千百根细zhēn ci入骨肉一般的疼痛大叫出来,让胡璃心下一慌,急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云藏锋,大叫道:“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你身体还没有好,别乱动。”

云藏锋狠狠瞪了胡璃一眼,让胡璃的双手僵在远处,那双眼眸里面的严厉是胡璃从未见过的。只听云藏锋说道:“我跟你讲过,你不是我的丫鬟,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不许再这样说。”

“是,胡璃知道了,都听公子的。”胡璃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委屈,心里面却是吃了蜜一样甜。

这幅样子被云藏锋看在眼里,他没好气地说道:“真是服了你了,被骂了心里面还这么高兴,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胡璃只是笑意盈盈,却不再说话了。

天空中慢慢被血腥味吸引来一群秃鹫,约莫有七八只的样子,在云藏锋的头顶处盘旋,一下子将天空中的阳光挡住,一下子又将所有的光都放了出来。也许是不知道云藏锋是不是一个死人,不敢贸然俯冲下来啃食,只能在天空中发出喑哑刺耳的叫声。

云藏风眯着眼睛歇息了一阵,鼻间充斥着腥臭的味道,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秃鹫的声音也就醒了过来。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这才发现身体的疼痛已经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这才站起身来。

入眼的场景让云藏锋瞪大了眼睛,瞳孔也跟着放大了一倍,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不管是什么人见到了这样一幅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恐怕心里面都不会好受,用尸山血海来形容眼前的景象丝毫不为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这样胡乱重叠着,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和断裂的刀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啄食着尸身上面的烂肉。

“这已经算好的了。这还是冬天,要是天气热一点,就这样放上一天,这些尸体都该浮肿了,苍蝇和蛆虫就应该四处乱爬了。尸体腐烂流出的脓水,那味道,可以让人三四天吃不下饭,我见过。”小虎见云藏锋醒来之后便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这个话云藏锋自然是相信的,小虎是龙虎帮的副帮主,江湖械斗虽然大致不能置人于死地,但是谁又能够保证手上的活都这么准,真正打起来都是六亲不认的,难免会有一两个运气不好的,这些尸体怎么办?除了副帮主和帮会的兄弟们帮扶着收尸就别无他法了。

小虎这些年替不少人收过尸,这门手艺活可以说是被硬生生地锻炼出来了,可是今天这幅场景,满地都是尸体,全部泡在血水里面,血水还在不断往山下流,很多人都被砍了个稀巴烂,哪里是手哪里是腿都分不出来,这个尸可怎么收啊?

云藏锋嘴唇微微颤抖:“都,都死了?”

小虎用烧火棍将身边一具

少了头颅的西疆国将士尸身给挑开,露出来的胸腹上面全部都是刀口,然后才小声说道:“都死了,一千人打三万人,这个战果已经不错了。如果不是你那个状态把西疆蛮子给杀退了,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在云藏锋的不远处,黑煤球的尸体被好几杆长矛给插在地上,就这样架在半空中。被横向割开的腹部流出了肠子的一部分,已经被乌鸦和秃鹫啄食出了好几个大洞,就这样睁着眼睛大张着嘴bèi chā在那里。睁着的眼睛不知道被什么鸟叼出来了一颗,连着一根血管暴露在空气当中,看着就疼,可是黑煤球再也不会疼了。

黑煤球的死相凄惨,谁的死相又不惨了,能够被一刀或者一箭杀死的人在这里基本上都找不到。大部分战死的将士,不管是西疆国的汉子还是汉唐王朝的士卒,连个囫囵的尸体都难以保全,不是断腿就是少了胳膊。

血水在云藏锋的脚下汇成了一条小河,缓缓朝着山下流去。云藏锋想以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可是一抬手才发现自己双手满是鲜血,再看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都被血液更浸湿了,除了被龙鳞撑破的那一部分,其他的全是血,到处都是血。就算是想颓然坐在地上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自山腰而来,强烈的震动让地上的鲜血都跳跃起来,在空中像是蝴蝶一般的飞舞着。

剩余三人都是汉唐王朝的高手,这种高手已经不论是在朝野还是江湖当中了,行伍里面能够拿得出手的更是不多。如此高手,自然很kuài gǎn受到了这股强烈的震动,三人飞快聚拢到了一处路口,静静等待着来人。

一只黑影渐渐走近显露出身形来。来人一身蟒袍,骑着高头大马,马蹄就像白头山上面的雪,一脚踩在血水里面又变得血红。黑毛白蹄的高马缓缓走到三人面前,打了一声响鼻,吐气如龙,似乎这里的腥臭气味让它很不适应,高马不耐烦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马背上面的人扔下一个精美木匣子,云藏锋使了一记凭栏手将其稳稳接过,并没有打开,只是看着来人。来人微笑如同毒蛇,细长的眉毛微微一翘,说道:“介绍一下,鄙人,西疆国四大兽王,蛇王。”

这一句话让云藏锋三人身上的肌肉如同过电了一般,鸡皮疙瘩全部都炸了起来,每个人都不由得将手放到了自己的兵器上面,随时准备展开一场厮杀。

“几位不必着急。我既然能够这样闲庭信步的来,就没有带着恶意,我觉得还是好好谈谈,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啊。如果三位不信,可以打开这个匣子,里面可是装满了鄙人的诚意,希望这一次交谈能够不让我扫兴。”蛇王还是那一幅标准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云藏锋将信将疑打开木匣子,里面自然是同为四大兽王之一的狼王项上人头。云藏锋认得这个人,在西疆国与汉唐王朝的界河边就是这个将领使一柄狼牙棒,战马上面斜配着云如龙的佩剑,这就是当年那场战争的西疆国将领。

见到云藏锋的神情,蛇王哈哈一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诚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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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谈判

在汉唐王朝,比较信奉鬼神之说的老人常常会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跟别人说,城中某处宅院曾经遭遇过血案,死过多少多少人,至今那个案子都是悬案,路过那处宅邸的时候偶尔还能够听到人的哀嚎声和阵阵阴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总觉得死过人的地方阴气就比较重,甚至温度都要比普通的地方低上很多。这其实这也是有根据的,人的体温是远远高于阴灵的,阴灵齐聚的地方温度自然要比一个普通人的温度低很多,这样别人也会感受到一阵阵的阴风。

只是孤魂野鬼本来就是难以形成的奇物,人死之后一定会有魂魄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还活着的人对于死后的一个寄托罢了。人们希望过世的亲人以另外一种形态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者留念这个尘世间的美好,所以希望自己死后也可以继续以魂魄的方式生活在这凡尘俗世当中,加上鬼魅一说流传于世,所以才有了这些说法。

只不过一个魂魄能够逗留在世界上的时间太短,要想以这种状态生存下来更是难上加难。月阴秘境存在了这么长时间,又有多少魂修呢?不过五六百号人罢了。

这座山上还有多少的英灵在云藏锋身边逗留徘徊,所有人都不知道。数年前的那一战和今日的这一战加起来死了多少人,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去计算了,这种痛苦不是对于战死者的悲悯,而是人类对于死亡和尸体本能的恐惧。

山上阴风呼号,比起月阴秘境的冰冷还是不如。月阴秘密是因为有太多的魂魄聚集在一起,所以在不足以形成一个雪山的地方,硬生生养出了只有雪山才能够养出的雪蛛、寒蛇之类的一些动物,也算是天地之间的奇观一景了。

不过这种奇观一景的形成需要的条件太多太苛刻,比如数百魂魄的聚集,比如这些魂魄还是有神智的,又比如这些魂魄的修为并不弱于普通的修仙者,一切的一切综合起来才造就了月阴秘境。这屠龙坡除了比月阴秘境魂魄多一点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阵阵阴风。

蛇王笑了一阵之后,本能带着一点阴鸷地对云藏锋说道:“数年前的屠龙坡之战,就是狼王带着大军剿灭了被困在山上的云如龙军队,我知道你是云如龙的儿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帮你杀了狼王,彰显我的诚意,云藏锋,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一点诚意出来?”

云藏锋将匣子慢慢放到地上,说道:“蛇王,希望你知道是你找我谈,不是我找你谈,我不知道我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才算是有诚意。”

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其实心里面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云藏锋在计划着怎么样能够逃出这屠龙坡,一千云家军无法抱拳,至少要保住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而蛇王则是盘算着怎么样能够把云藏锋留下。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杀父仇人?不愧是汉唐王朝排得上名次的战将,这样的胸襟,连我都难免要佩服。”蛇王是谈判的老手,知道什么时候该松什么时候该紧,就像钓鱼一样,一紧一松之间就将鱼拉上了岸。他知道云藏锋心里面此刻对于他还是十分排斥,所以不急不忙地岔开了话题,缓解两人

之间的气氛。

云藏锋却是一个急性子,他说道:“人死如灯灭,昔日往往一笔勾销,没有什么算不算账的了。掘坟鞭尸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干不出来的,不知道蛇王是不是干得出来,如果是,那蛇王的确是一个狠人,在下自愧不如。”

蛇王仰天长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恶狠狠地盯着云藏锋道:“云藏锋,你不要以为本王给你面子,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你们汉唐将士的确英勇,初步估计昨晚一战,西疆国牺牲了五六千人,可是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两万多人,而你,只有三个人。”

这句话说完,蛇王昂首而立,抬手继续说道:“八千gong nu手押在阵营最后,满弦对着你们三个人,根本无需瞄准,只需要一波箭雨,你们就会成为刺猬。前边一万多马卒步卒冲锋,量你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云藏锋傲然与蛇王对立,冷眼盯着蛇王病态发白的脸说道:“要杀要剐,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我们三人只管血战到最后一刻,若是后退半步,便不是带把的儿郎。至于要不要被你威胁,对不起,我还没有下贱到对一条烂草蛇弯腰。”

蛇王心里面怒不可遏,但是表面上仍旧心平气和,在汉唐王朝,许多老儒生管这个叫做养气功夫,其实不过就是为了目的暂时隐忍下来而已。秋后算账被人说成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算是养气功夫中的上等了。

蛇王怒极反笑,对云藏锋说道:“其实你我也没有必要闹到这种一定要对立的地步。昨夜我杀了鹰王和狼王,将军权全部握到了自己的手里。我原本是想要你的项上人头做我的垫脚石,助我顺利登上王位。有了你的人头,杀死上任国王科察尔沁的大仇就报了,这份功绩足以让我声名鹊起,能够与我竞争之人都已经死了,我登上王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云藏锋哼哼冷笑,对于这种争名夺利之事一点兴趣都欠奉的云藏锋不由得感到齿冷,能够为了权力和王位,不惜连续杀害自己两名共事多年的同泽。这种行为在一个枭雄那里或许是值得欣赏的事情,在云藏锋这儿,只能换来两个白眼。

“那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蛇王改变了注意,要放过我这个可怜的败军之将?”云藏锋语气当中尽是讥讽之意。

蛇王隐藏在袍袖当中的双拳紧握一阵,接着放开之后,笑容浮在脸上,说道:“昨夜你奋勇杀敌,即便是以一千之军面对三万大军也丝毫不怵,一千云家军没有一人投敌,足以见你带军之道独树一帜,有自己的长处。我惜才,所以想让你与我共事,凭借我的手腕和你带军的厉害,横扫寰宇又怎能算是痴人说梦,到时候天下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云藏锋自始至终对蛇王都是多说一句都欠奉的表情,这一次索性不理会蛇王,只是给了他一个冷笑。

“我知道你看我不起,或者说权力对你并没有吸引力,不过若是你能投入我的麾下,你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满足你。财宝,美女还是宝马?人间所有能够享受的东西,我都能够给你,怎么样?考虑考虑?”蛇王已经足够低声下气了,两只手在袍

袖当中攥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云藏锋说道:“蛇王,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追求者一些俗物。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好意和欣赏我就心领了,只是你我立场不同,观念不同,在一起共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咱们还是直接开战吧。”

蛇王两眼眯起:“杀了你?杀了你不过是给自己的功绩增添一笔罢了,作为四兽王之一,我的功绩还少吗?但是如果把你收入我的麾下,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天下之大,何处不在你我铁蹄之下颤抖。这笔账,我还是会算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也算不到藏锋兄弟不是一个贪恋权力美色的人。任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最后都只是一场空罢了。”小虎忍不住插嘴说道。

蛇王眯起的双眼看了小虎一眼,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汉唐王朝那两父子一个丢了云如龙,一个丢了云藏锋,简直是一对蠢货。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也罢,也罢。”

说完了这一句话,蛇王便调转了马头,如同走来时那般缓缓退去。

蛇王身后的上万马卒步卒都手持长矛,腰佩弯刀,结成了整齐的阵型,缓缓朝着三人压了过来。这种压力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很多人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很少有人有机会面对数万大军压来的气势。

杀气和煞气都冲天而起,每一步都整齐到让地上的血液被震得腾空而起。

云藏锋站在最中间,左边是胡璃,右边是小虎,他对二人说道:“害怕吗?”

小虎说道:“怕个屁,我这条命早就该死在江宁郡城了,能够多活了这么些年,还都多亏了天意。今天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也算是够本了,老天爷不过把它的东西收回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胡璃没有说话,云藏锋看向她,只看到了“生死相依”四个字,恐惧什么的情绪完全不能够见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云藏锋要血战到底的时候,云藏锋说出了一个让两人吃惊不已的决定:“一会分散突围。之前不逃走,是因为想要把大家都带出去,没有想到一个人也走不掉。那个时候,司马刑机就死在我的面前,脑袋就在我的脚边,我答应过他让他回去当大官也做不到了。我们只有三个人,杀不一定打得过,但是想要逃走还是不难吧。”

小虎愣着点了点头。的确不难,西疆国的行伍当中没有能够与他们一战的高手,除了深不可测的蛇王,但是蛇王终究只能够缠住一个人,其余两人在这种人多的战阵当中完全就是两条游鱼,滑不留手,十分难以抓住。

“没关系,到时候我去缠住那蛇王。他想要杀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找机会就能够走。”云藏锋知道小虎心里面在想什么,便对着小虎说道,其实他自己说这个话也没有多少底气。

蛇王回到山下,正准备找银环一吐在身上遭遇的郁闷之气,突然有一名探子来报,说是从东边来了一支人马,看旗帜的数量和尘土飞扬的规模,估计不下五万人。

蛇王将手中杯子一摔,道:“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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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十二藩国

蛇王站起身子来,亲自走到东边去看那漫天的烟尘。不是因为对前来报信的那个亲卫的不信任,而是蛇王自己想要看看在这西疆国的地界上面还有哪个人能够带着这么多兵马在这即将属于他的国土上面飞驰。

西疆国国王的宝座在蛇王眼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不管发生了什么变故,蛇王都不会允许自己这已经吃到嘴边的鸭子肉给飞了。昨夜蛇王跟随着大军上山,躲在暗处将云藏锋的一举一动都给看了个仔细,冲锋陷阵在蛇王的眼里那是狮王和狼王那种莽夫才会去做的无用之举,而蛇王只会给敌人最后一击。

没有想到云藏锋那边竟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故,那道浑身血红的光芒让蛇王感到震撼不说,更是让蛇王打消了原本准备将云藏锋作为他登上王位的垫脚石的想法。这样的无双战将如果纳入他蛇王的麾下,不仅仅是西疆国这个贫瘠之地,便是神州大地各处都将插满了蛇王帅旗。

不过经过一番谈判,蛇王也知道了云藏锋不可能被他吸纳,这样的人不能够为自己所用就更不能够将其放走归山。这个时候的蛇王心理就如同一个小家子气的怨妇一般,我不能够的得到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不能够让别人得到。

幸好还有原本的计划,否则既得不到人又得不到功绩,蛇王这又是杀狼王,又是灭鹰王的举动该是亏了一个血本无归。

不管是在哪里,新王登基本来就应该是一件大事。不论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还是黄袍加身、挥军篡位的窃国者,只要登上了大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往往就是排除异己,裁除前朝的余孽,培植自己的势力。

蛇王既然有心在万舸争流的西疆国朝野当中去谋求最大的战果,难以避免地就要任用新人,给自己弄一批心腹出来,否则很多事情都十分难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蛇王已经剪除了狼王,狮王也战死在屠龙坡上,鹰王又不愿意被收纳麾下,整个西疆王朝剩余的人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就是嘴上不生寸草的宦官,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这也不怪蛇王起了惜才之心,一定要将云藏锋收入自己的旗下。

可惜,真正有才之人心里面总是高傲的,云藏锋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够强人所难。但是即便是要执行原计划的蛇王也是阻碍重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大军让蛇王心里面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所有的谋划都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边马蹄声震动如雷,响彻天地,一支队伍当中竟然打着十数道不同的旗号,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光是凭借着马蹄声和那漫天的烟尘,经验老道的蛇王就粗略地判断出东面袭来的军队有不下五万人马。

“传令下去,命令围攻着屠龙坡的所有将士撤回营地当中,修筑工事,准备迎敌。山上的云藏锋也不许跑了,留下一千人看着就行了,不要动手,只需要包围起来就行了。”蛇王对身边一位比较信得过的近臣说道。

近臣得令便跑了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通过不同人的口和腿传了出去。几乎是片刻之间,山上包围三人的一万余西疆国精锐都撤回了营地。

云藏锋三人还摆出架势准备迎敌,

不曾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撤走了,但是还是有一些西疆国的将士在半山腰的地方设下了埋伏。要是想趁机逃走,那也必然要途径西疆国驻扎营地,对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云藏锋和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胡璃以及小虎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

“藏锋,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是突围还是休养生息,伺机而动?”小虎慢慢跳到云藏锋的身边,眼睛还是盯着缓缓朝着后面撤退的西疆国大军。

云藏锋对于敌人突然撤退的行动也是十分不理解,不过能够避免一场血战总是好事,三个人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还要做困兽之斗,总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所以云藏锋对小虎说道:“小虎哥,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们还是谋定而后动稳妥一些,敌人既然不攻上来,那么我们也不要轻举妄动。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弟兄们的尸首给收拾收拾吧。”

地上的尸体实在是太多,想要从茫茫的尸海当中找到曾经属于汉唐王朝将士们的那一部分着实十分困难,但是这并没有成为云藏锋三人怠惰的理由,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从那粘稠的血水和几乎连在一块的尸体当中不断捡起一块又一块的残躯。

很多将士都是被砍掉了身体的一部分还在坚持着战斗,所以总是手臂在这个地方,但是却倒在距离手臂很远的地方,到了后面断手断腿实在是太多,都分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的了。

不过在云藏锋三人不懈的努力之下,终于还是将汉唐王朝将士的尸体和西疆国将士的尸体分了开来。不得不说,几千人的尸体堆在一起,那场面实在是过于恐怖了,高高的如同一个小山丘,即便是体力非同常人的云藏锋也累得不行,坐在西疆国将士的尸山上面歇息。

那自东面而来的军队早已经走得十分近了,蛇王对于这股军队的来历十分好奇,所以一直站在营地门口等着。他看得真切,为首的一名将领是一袭白袍,面容阴柔,看起来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年轻人,但是身体柔弱,并不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将,反而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走过来的军队里面竖立着十数道帅旗,蝎子、白狼、红蛇等等不一而足,做工很差,布料更是下品,不知道是哪里临时拼凑出来的一支杂牌军队。唯一能够被蛇王看上眼的应该就是中军的一杆四爪游龙的帅旗,黑底金线,活灵活现。

蛇王带兵迎了上去,两支队伍在距离营地还有三十余丈的地方相遇,都停了下来。蛇王先声夺人,立于马上,行了一个西疆国招待贵宾之时才会有的礼节,说道:“鄙人西疆国四兽王之一,蛇王。不知道来者是何人所率领的军队,所属哪国,可有通牒?”

那名比起武将来看上去更像读书人的年轻人双腿一夹马腹,走上前来,不行西疆国礼仪,却像是汉唐王朝的武将一般,一抱拳一拱手道:“久闻蛇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在下是汉唐王朝大皇帝嫡子,姬不舍。”

“大皇帝嫡子”五个字在蛇王心中无异于一个重磅zhà dàn,炸响了之后便再也难以停歇,脑海里面转过无数个念头,可就是想不通这个所谓的大皇子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据西疆国的

情报,姬不舍在一年以前就为了汉唐王朝和西疆国的战争而绕道远赴西疆国更西边的楼兰国求援,希望楼兰国能够和汉唐王朝两面夹击,打败西疆国。

西疆国这边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曾经派出过不少国内的好手前去追杀汉唐王朝大皇子的求援马队,可惜一直没有堵截到这一支马队。要知道从北边绕路,必须得经过北域的地界,在科察尔沁收服北域之后,北域十大部落和西疆国同气连枝,不可能放任汉唐王朝的马队从北域的地界路过的。

所以自始至终,西疆国都不知道姬不舍到了那儿,又是怎么到了楼兰国的。但是西疆国的人最后一次收到姬不舍的消息的时候,是姬不舍在西疆国的边境遭到了一支不知名队伍的埋伏,只不过这一支队伍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

在那之后,姬不舍销声匿迹,听说已经死了,但是为了与西疆国的战争,姬修这个汉唐王朝大皇帝秘不发丧。怎么今天这个神秘的大皇子又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道大皇子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不知道大皇子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究竟有何贵干?鄙人是否能够帮上忙。”蛇王心中虽然诧异,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旁敲侧击地问姬不舍道。

姬不舍看起来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实际上心里面通透得很,如果不是如此,怎么能够在皇家这种最不讲情的地方活得这么长久。他腼腆一笑地说道:“听我父皇说我有一个叔父曾带军深入西疆国,最后死在了此处。对于这位叔父的神勇,在下一直神往已久,可惜不得一见。”

“前一段时间,姬某游历北方,在十二藩国结识了一些朋友,我也将这些故事说给十二藩国的朋友们听了,大家都热血澎湃,当即便表示一定要来西疆国祭奠一番。这不,我便带着这些日子交到的朋友们来了吗?”

十二藩国位于西疆、北域和汉唐王朝的交界处,是一块独立出来的区域,原本只是各国逃离出去的悍匪或者囚徒在那里聚集了一批不知道什么来历的流民,没有想到慢慢成了气候,在一个弹丸之地不停割据,成了如今的十二藩国。

那里地理位置偏僻,资源少,但是却十分危险,渐渐地就没有人去管理了,后来就演变成了一个无人之地,直到十二藩国的第一任统领们开始进入。很少有人进入了十二藩国的地界还能够出来的,传闻那里的瘴气终年不散,沼泽遍地,常人进入必然身死于内,成为野狗争相啃食的新鲜肉食。

十二藩国不同于百越,百越的瘴气和毒物也很多,但是百越是不同的部族组成的一个庞大民族群落,内争不断,对外却十分同心,常人想要插手百越之事难上加难,但是十二藩国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是那一幅样子,在位置上面又没有什么必须要拿到手的优势,所以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也正是那里独特的地貌和气候以及地理位置,让十二藩国的人十分难以对付,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身上就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本事,毒只是十二藩国中人身上最常见的一种东西。

这些人的难以对付,让蛇王皱紧了眉头,就在这沉默当中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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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唇枪舌剑

风越吹越缓,暴雨之后还算得上是风和日丽吧,只是这天气冷了些,再好的太阳也都抵挡不住这股寒冷。小虎单手往怀里揣了揣,呼出一口热气说道:“这鬼天气还真冷,我听人说北域常年苦寒,一年当中有**个月都结着冰,真不知道北域那些长毛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藏锋倒是知道,风从北海上面来,吹拂着北域这片广袤的大地。北域地广,但是地形却没有西疆和汉唐这么复杂,更没有东西走向的山脉,这风便长驱直入,直直从北域之北极寒玄海上面吹入西疆国,汉唐王朝的北面有一条名为伏龙的山脉,倒是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让其不得入内。

只是云藏锋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和小虎搭话,一来是因为云藏锋歇息好了却仍然没有想到破敌突围的办法,山上层层叠叠包围着的西疆国大军,分布均匀,凭借个人之力在这样的大军当中实在是不好破敌,突围也就成了一件大难事。

二来是因为云藏锋想到了北域之北的极寒之海,龙辕就出生在极寒之海的最深处,那是全天下最寒冷的地方。据方天生所说,极寒之海的深渊当中,珍宝无数,瑰丽奇绝,寒夜可有万丈光华。

方天生说这个话的样子是那么神往,云藏锋至今还记得方天生热忱的眼神,只是在那个时候云藏锋多嘴问了方天生一句:“师父,极寒之海这么美,你亲眼去看过吗?”

一向脾气很好的方天生破天荒地一脚把云藏锋给踢了出来,那个时候开始云藏锋才知道方天生虽然坐着轮椅车,脚却是好的。只是云藏锋想不明白为什么方天生会因为他的这么一句话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后来马侯听说了这件事情,哈哈笑着解释道:“穷酸书生没有见过极寒之海,却来跟你吹牛,被你拆穿了,自然是恼羞成怒。”

直到现在,云藏锋也不知道方天生究竟有没有去过极寒之海,只是那个下午,暖阳高照的天奇峰,还有师父的向往微笑,让云藏锋有些怀念了。

“龙辕世叔就来自极寒之海,不知道灵儿跟在龙辕世叔的身边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以来可好?”云藏锋看起来是想到了龙辕,却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龙灵了。战争带来的杀戮十分让人疲惫,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面,鲜血让云藏锋心里面觉得十分悲伤,这个时候总是想要回到勉强能够算得上自己家的天奇峰。

胡璃就站在云藏锋的身边,过于疲惫的身体让胡璃根本来不及顾忌尸体和鲜血的污秽是否会弄脏她的衣物,只是斜靠着一具尸体,看着云藏锋在阳光下面的侧脸。那种思考和回忆的深邃让胡璃为之着迷,却又有些心里面酸酸的,他知道云藏锋这个时候或许正在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龙灵姐姐吧。

这边山上的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着,那边山下的两支军队也是各怀心思的沉默着,只不过这个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姬不舍先一步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说道:“不知道蛇王在此处是公干还是私事?”

这一句话直接让蛇王十分警惕的看着姬不舍,他原本就在想为什么汉唐王朝的大皇子不好好在九五城里面待着,偏偏

在这个时间来到了这个地方。要知道这里是屠龙坡,蛇王也正准备上山围剿云藏锋,让云氏父子二人全部都葬身于此,可是姬不舍突然出现了,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

不管是巧合碰到了蛇王带兵围剿云家军还是有意前来替云家军解围,既然以汉唐王朝大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了屠龙坡,这山上的人姬不舍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的了。蛇王眉头紧皱,思考着对策。

十二藩国的人能够形成的有效战斗力并不算强,一来是因为人少,二来是因为发展速度慢,无论是武器的锻造技术还是资源矿藏等等都不能够与三大强国相提并论,当然北域并不能算得上一国,只是十多个部落的联盟而已。

但是十二藩国的人各个都难以对付,这里面的rén dà多数在三国都是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囚犯,小则是杀人劫道,大则是反叛窃国,可以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这还不是最为紧要的,最紧要的是姬不舍这一次带兵前来,人马不下三万,如果往大了估算,应该能够达到五万人马。这五万人马当中,十二藩国占了多少看不真切,但是中军的一票黑色马卒,玄甲负面,气势凌人,恐怖至极,不知道又是姬不舍从哪里找来的好手。

如果是在昨夜混战之前,或许西疆国三万精锐与这一支队伍在这山脚平坦之地还能够有一战之力。但经历了昨晚的大战之后,马匹尚足,驱马之人却是少了很多,连最为基本的骑兵冲锋力都不能够形成,这个时候选择开战,只会有一个下场,兵败身亡。

蛇王思索良久,却无法找到任何一个破绽来替西疆国解围。姬不舍见蛇王一直不说话,微微一笑,这个笑也十分冷峻,但是挂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很难让人感受到危险。姬不舍说道:“怎么了,蛇王?这个问题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如果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愿意强人所难,只需要蛇王让贵国精锐让个道,放我们山上即可。”

这一番话让蛇王更是为难,站在路中间不知所措。难道煮熟的鸭子真要放飞了?蛇王心里面可舍不得这块肥肉,可是为了吃这块肥肉要被炉子狠狠烫一下,有可能要丢掉一只手,真的划算吗?纠结之下,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如果云藏锋或者被蛇王杀掉的鹰王、狼王能够看到这个场景,一定拍手称快,要知道能够让蛇王吃瘪的人可不多。即便还是姬不舍和蛇王对峙,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或许蛇王都不会这样为难,吃亏的人就换了也说不定,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罢了。

“蛇王?你究竟准备怎么样倒是给一句痛快话啊,你这样堵在路中间,又不说话,实在是让兄弟们很难做啊。莫不是不相信我们是来祭奠七叔的?我明白了,弟兄们,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蛇王看看。”姬不舍装作看不懂蛇王的样子对后面的人说道。

一声令下,姬不舍身后的队伍让开一条道来,露出了许多东西。纸房子,纸钱,黄纸还有花圈,许许多多纸糊的刀枪剑戟刷上了一层金粉,在阳光下面金光闪闪,元宝香烛几大箱由马车拉着放在

中军,看起来真是一支祭奠的队伍。

展示完了这些烧给死人的祭祀物品,姬不舍单手一挥,那分开的军队再次合拢起来,将所有的器具都遮掩住了。姬不舍说道:“蛇王,现在知道我们没有骗你了吧,你把路让开,等我们办完了正事,我们再好好叙叙,否则天色已晚,我这些朋友脾气大得很,发起火来,我可拦不住。”

话音刚落,一名luo lu上半身的大胖子拍马而出,声音沙哑的怒吼道:“奶奶的,究竟是个什么鸟东西挡住了爷爷的道,速速来吃爷爷一板斧。”

蛇王没有说话,脑子里面将姬不舍先前的种种举动全部给过了一遍,姬不舍先是告诉了蛇王身后军队来自十二藩国,之后看似套话实则是表明自己目的的一番谈话更是展露心计,在之后展示祭奠器物的行为更是在向蛇王展示姬不舍对这支军队的控制权。

眼前这个胖子的出现,更是在姬不舍的授意之下,这个事情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先礼后兵吗?也罢,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几斤几两。”蛇王心思灵活,知道硬碰硬不成,只能够与姬不舍谈一谈了,但是这个谈也要有谈的资本,这胖子实际上是给自己送本钱来了啊。

胖子见到蛇王是一个病恹恹的男子,身若无骨,仿佛风吹便倒,便哈哈一阵大笑道:“我道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竟然如此大胆,没有想到原来是一只不识趣的小鸡崽,杀鸡焉用牛刀,看爷爷怎么徒手拧下你的脑袋。”

蛇王怒极反笑,见胖子当真把斧头扔在地上,见斧头开刃处直直插入地里后便拍马而来,他也丝毫不怵,不退反进,正对着胖子的马匹冲了过去。胖子一双肉掌大如蒲扇,双掌一挥便有阵阵风声,看起来应当是一个功夫不俗的外家高手。蛇王也以肉掌相迎,两手上气劲叠加,与胖子轰来的双手对撞,胖子力有不及,竟然倒飞落马。

占了先机的蛇王紧咬不放,双脚一踏,飞身而起,对着落马的胖子抓去。胖子一击落败,心里面便慌了,见到蛇王又两手呈爪状而来,慌乱中举起双手架在身前,只盼能够挡住这一抓。

岂料蛇王根本不以爪对敌,飘逸身资缓缓落在胖子面前,左手上挑,将胖子架在身前的双手挑开,右手紧跟而上,一层无形气劲笼罩其上,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后劲无穷的一掌印在了胖子心口。

胖子应声倒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姬不舍见状,道:“蛇王,这是何意?不过阵前切磋武艺,为何又要下此毒手?”

蛇王对姬不舍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自愧不如,明明是那个胖子站出来喊打喊杀,一些要让蛇王吃上一板斧,一下子又要拧掉蛇王脑袋的,姬不舍却说这是阵前切磋,实在是无耻之极。

只不过蛇王眼下势微,也不敢与姬不舍言语顶撞,只是说道:“我没有下重手,阵前切磋嘛,我自然看得出来。这位兄台只是被我一道真气封住心脉,暂时闭过了气,一时半刻便会醒来。大皇子,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姬不舍嘴角一勾,道:“蛇王愿意不吝赐教,姬某自然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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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密谈

驻扎在屠龙坡下的西疆国营地中突然被塞进来了许多人马,原本看起来还比较宽敞的营地也因为这些不速之客变得狭窄逼仄起来。只不过没有人对这件事情有怨言,两方人马都只是盯着中军那个营帐,双方的领头人正在里面进行着可能会改变天下格局的密谈。

这次秘密会谈究竟是一个什么结果,或许在未来几十年里面都不会知道。姬不舍从小就聪颖,十岁那一年曾经在后花园君臣当中崭露头角,令阮步义都动容称“大皇子殿下才思机敏,不让圣上。”

这位已经辅佐了两朝天子的汉唐王朝老臣一直以来都是心高气傲,说话也是出七分藏三分的小气劲。阮步义这么说不过是碍于姬修在场,作为一个臣子,自然不能够说出大皇子以后一定比现在的皇帝做得好的话,只不过当时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人精,即便不是腹有经纬之才,溜须拍马的本事也一定上乘,这样的人,心眼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只要是不眼盲耳聋之人都能够听得出来阮步义对姬不舍的推崇和夸赞。只不过在那之后的姬不舍仿佛知道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开始深居浅出,韬光养晦,如果不是阮步义作为两位皇子的老师,恐怕也很难见到这位传奇的大皇子,足见姬不舍之天资。

蛇王就更加不必多言,此人心思深沉,城府更是如同极寒之海的无极冰渊一般深不可测。为了西疆国国王的位置,蛇王隐匿多年,即便是这么多年以来被狮王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也没有丝毫怨言,直到科察尔沁和狮王托大上山,因缘际会之下双双殒命,蛇王这才展露自己的野心。

对自己都能够这么狠的人,偏偏脑子和武功一样都还不差,在行伍当中的人望差一些,但是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只不过多花费一些时间就能够培养起来。能够如同一个老农一般埋首经营这么多年的人不做国王都对不起他这些年受的气。

可以说在那个营房里面坐着的是未来天下的两个枭雄,这两个枭雄很有可能就是数年之后的两国天子,掌握着天下将近八成的人口和土地,怎么能够不掌握着天下大势?

营房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蟒皮软甲的银环,唇红齿白,眼波如水,一颦一笑之间自有风情无数。另外一个是一个枯朽老者,两边眉毛都吊到了耳垂下面,却不生胡须,一双眼眸一直紧闭着,双手插在破旧衣袍的长袖当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如果不是身上那一件不知道有多少补丁的玄色长衫实在是太过于破旧,倒是担得上老神仙的称呼。

这位老者来历不详,只知道蛇王说出要与姬不舍密谈之后便站了出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姬不舍的身边养神,姬不舍看了一眼之后也没有说什么便任由老者跟来。要说这个老者有多强,实在不好评断,蛇王除了是一个大将军大谋略家之外,也是一个武者,但是这个老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蛇王冷汗直流,足以见其强悍。

银环站在老者的身边有点无所适从,本来替蛇王站班值守是她分内之事,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彻夜独自一人站班的经历,按道理说应该是早就习惯

了这种事情。可是今天明明不是一个人,银环却更加感到心里面发麻,如果要说比起平常来有什么差别的话,就只是多了身边这一个老者而已。

正因为如此,银环一直在打量这个不知道来历却让人从心底有些惧意的老者,突然见到老者双目一睁,其中一只就好像被浓痰糊住一般是一片乳白色,另外一只眼睛相比之下就十分正常了,除略带一点紫色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

老者睁开双目的下一秒中,营房大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两道同样清瘦的身影从那阴暗的营房当中缓缓走出,只不过一个人略显傻气,一个人略显病态。老者睁着的双眼又慢慢合上,不再理会从这里面走出来的两人。

姬不舍抬手遮挡了一下头顶的阳光,这才发现已经过了中天:“不知不觉已经与蛇王聊了这么久,真是相见恨晚,只是还没有用过午膳,不若在下让那些朋友埋锅造饭,大家一起吃个尽兴、喝个过瘾如何?”

蛇王从营房里面走出来之后,目光一直放在那睁开双眼的老者身上,直到老者闭上眼睛这才回过神来,也觉得恍若隔世。

想起之前两人在营房当中的对话,蛇王现在还心有余悸,但是也不免升起一种天下有姬不舍,吾道不孤也的英雄气概来。两人针锋相对,在很多问题上面都是寸步不让,竭力用自己的想法去说服对方,唇枪舌剑一点也不比战场上面真刀真枪来得容易。

一番大战下来,总算是把很多的问题都给谈妥了,只不过两人内衬的贴身衣物背心处都被冷汗给打湿透了好几次,又干了好几次,足以见这一次对话的时间之长,以及两人给对方的冲击之大。

听见姬不舍的话,蛇王也是洒脱一笑道:“也好也好。既然这边已经谈妥,那么我们不妨上山将云兄弟给接下来,先前种种误会总是要解释清楚了才好。反正埋锅造饭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妨一起上山看看。”

姬不舍点了点头,微笑着和蛇王并肩而行。闭目老者默不作声跟在姬不舍的身后,一步不落,银环自然也是紧跟在蛇王的身后。

对于老者的这种小心翼翼,蛇王是十分苦恼的。他自然知道老者是姬不舍的贴身扈从,一直跟着无非就是担心蛇王对于这个半分没有武学功底的汉唐王朝大皇子àn shā毒手。

扪心自问,蛇王其实根本就没有此类心思。先前是因为姬不舍带大军而来,蛇王投鼠忌器,如果杀了姬不舍,不管得不得手,蛇王这点家底恐怕都要交代在屠龙坡下面,所以蛇王并不敢动手。现在是因为一番深谈之后,蛇王知道姬不舍能够给他带来多少可观的利益,虽然还是需要他出些力气,但是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两相叠加之下,蛇王更不可能与姬不舍动手了。

一路走过来,姬不舍和蛇王闲话家常,无非说一些汉唐王朝与西疆国的风土人情,这与之后的双方合作也有一些关联,只不过外人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了。两人相谈甚欢,倒也不觉得冷清。

只是慢慢的路上的尸身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汉唐王朝的将士们,只是身上的衣服早就已

经抛在不知道西疆国的那一个角落里了,姬不舍自然是认不出来。西疆国的人身材比汉唐王朝的人高大不少,行伍当中更是如此,那些相对矮小的或许就是汉唐的将士了,姬不舍如此想着,面色露出一丝不悦,不过很快便被收敛起来。

这一丝微妙的变化也被观察入微的蛇王看在眼里,蛇王仿佛不着痕迹的说道:“你看这山上的一场大火就把一切都烧尽了,火一旦烧起来了就不管那棵树是不是无辜,所有的都要被烧光才行。可是过了几年,在地里面蛰伏的种子会因为灰烬的余热重新生根发芽,变得更加繁茂和郁郁葱葱。树木不是一个神奇的物种吗?”

姬不舍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蛇王的话里有话。作为一个同样有野心的皇子,姬不舍只会为了故去之人感叹一时,却不会为了战场上面牺牲的将士们耽误大事。

午时已过,山下的炊烟袅袅升起,云藏锋三人经历了一场大战,如今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了。云藏锋原本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在没有战斗的时候倒还是能够忍受腹中的饥饿感觉,但是之前半兽形态的爆发,让云藏锋体能消耗了一大半,这个时候已经是饿得不行了。

“该死,一把火把什么都烧完了,一点吃的都没有,除了木炭就是尸体,我估计我们还没有被山下那群蛮子给杀死,就已经被活活饿死了。”云藏锋饿得心烦意乱,不住抱怨道。

胡璃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大饼,早就已经被烤干了,上面的芝麻粒也全部都掉完了。胡璃说道:“这是我之前在城里面的时候藏的,那天不太舒服,就没有吃,想着不能浪费就给藏了起来,你先吃点吧。”

云藏锋看向胡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准备伸手接过大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你们吃吧,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够自己吃东西而让身边的人饿肚子呢。哎,我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也花不出去的感觉了。”

胡璃拿云藏锋也是十分没有办法,只好说自己不饿,但是云藏锋依旧执拗的不肯独食,胡璃只好小心的将大饼分成三份,最大的一份递给了小虎之后,云藏锋才肯接过那小半份炊饼。

在胡璃掰开炊饼的时候有许多碎渣都掉在了地上,云藏锋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给心疼坏了。胡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睛里面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姬不舍和蛇王走到三人面前的时候,只看见了三个灰头土脸、满脸黑灰的家伙蹲在地上吃着一块炊饼,那场景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云藏锋却没有姬不舍这么好的兴致,见到蛇王出现,急忙把手里面的小半块炊饼塞进嘴里,提起手边的长刀,警惕地看着那边的蛇王。

姬不舍哈哈大笑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头:“云藏锋啊云藏锋,怎么每一次看你,你都这么狼狈啊,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锋心里面才算是安稳一些,那些曾经在大江上面渡过的日日夜夜浮上心头,仿佛生鱼的鱼腥味又充斥着整个口鼻。嘴角略微一勾之后便迅速收回,云藏锋问道:“姬不舍,你怎么和蛇王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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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磕头

本来是情理之中的一句话,却在姬不舍的意料之外。≌姬不舍能够算得到两国人民的福祉以及汉唐王朝的江山社稷,却怎么也不会去算第一面见到这座山上面的云藏锋的时候,会跟这个人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不会去想,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料,自然也就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姬不舍呵呵笑着挠了挠头说道:“真是巧哈。如果我说我和蛇王是到屠龙坡上面来散散心的,你相信吗?”

云藏锋曾经和姬不舍经历过了将近半个月的生死时间,那一段时间两个人同乘一艘小小的木船,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云藏锋怎么着也会对这个混小子有一定的了解。他冷冷回答姬不舍道:“你觉得这么拙劣的谎言我会相信吗?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姬不舍情不自禁流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暖的微笑,那个时候的两人的确是很落魄很丢脸啊,可是在没有一个人的江面上,顺着水流慢慢飘着,夜夜入眠都伴随着大江浪涛声,真的很快乐。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我跟蛇王达成了一些协议,目前还只是口头上面的,但是今后一定会好好完善的。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我相信蛇王并不会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毕竟,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理。”姬不舍伸出一根食指挠了挠左边的鼻翼,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和云藏锋说话。在那一艘小小的木船上面,云藏锋可以说拿捏着这个汉唐王朝大皇子的命脉,吃什么还有怎么吃都是云藏锋说了算,遇上下雨的天气,那个狭小到只能够蹲着一个人的船舱中几乎都是姬不舍一个人。

这样的让步是云藏锋看在姬不舍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份上,但是云藏锋是一个赶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古怪性子,一面对你好,一面又要让你不好受。这样的拿捏让姬不舍在云藏锋的面前还是心存一些惧意的,所以姬不舍跟云藏锋说事情总有些扭扭捏捏的。

听到姬不舍的话,云藏锋把目光投向了蛇王。

蛇王还沉浸在猜测姬不舍和云藏锋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中,突然感觉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很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之后对云藏锋说道:“呃不错,我与大皇子已经达成了一些协议,等你们回去之后,围在拒北城的西疆**队也会撤回。这件事情我能够占不小的便宜,傻子都会答应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聪明人。”

云藏锋听到这个话才舒了一口气,他没有去问姬不舍和蛇王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能说的话,姬不舍就不会用“达成了一个协议”这样含糊不清的话语来表达,而是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既然姬不舍选择了不说,云藏锋即便是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仗就不打了?”云藏锋突然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打仗的时候在脑海里面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性,或许是他或者某一个汉唐王朝的将士高举着姜老将军的帅旗插在西疆国王城的祭天坛上,又或许是他云藏锋被一个西疆国的将士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名小卒斩了脑袋,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过,战争是以这样儿戏的方式去结束的。

姬不舍抬起头来,笑得很傻,比一个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书呆子笑得还要傻:“不打了,战争结束了。”

云藏锋开始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小虎倒是能够理解这样的感觉,那种愤怒而又无能为力,那种不甘心,那种无处发泄的愤懑。胡璃一脸复杂地看着姬不舍和蛇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便退到了云藏锋的身后。

姬不舍不明所以,上前去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云藏锋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啊,高兴嘛,能够不打仗了当然好啊,有什么不满意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云藏锋心里面装着很多东西,对于突如其来的停战更加不满意。

姬不舍并没有因为云藏锋一两句话就放弃了追问,他拉住云藏锋向后倒的身子,揪住了云藏锋的衣服说道:“究竟怎么了?我千里迢迢而来,你不要让我不明不白的回去,你我是过命的交情,天子家薄情寡义,我的朋友不多,你不要瞒我。”

“大皇子,姬不舍,你长本事了啊,敢这样揪着我了?”云藏锋一把把揪着自己只剩下半截衣服的姬不舍给推开,然后双手一摊,自上而下滑动了一下,示意他看看自己的行头,然后说道,“凭什么啊?说不打就不打了?看看地上的血,看看这两堆尸体,你们凭的是什么?一句话就要别人把命都送出去,又一句话这条命就一文不值?”

面前站着的怎么着也是汉唐王朝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将来十分有可能继承帝位的大皇子姬不舍,云藏锋不怕,小虎却是有些忌惮,生怕云藏锋多说两句得罪了人,赶忙上去拉住东摇西晃的云藏锋示意他少说两句。

云藏锋一把推开小虎,小虎本身就是单脚,一下受力不稳跌坐在满是血浆的泥地里,云藏锋继续说道:“你姬不舍是爹生娘养的,你是天子的儿子,你的命金贵,我们呢?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命就不金贵了吗?黑煤球,因为打仗,黑煤球的弟弟让亲生父母给吃了啊,司马刑机,司马刑机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进了军营,为的就是出人头地,结果被人一刀就给砍死在这儿了,他死的时候,脑袋就掉到离我不远的地方。”

“西疆国大军犯境,占我汉唐疆土,见人就杀,见粮就抢,多少儿郎拿起家里的农具都要拼死一战。云家军里面跟着老子一起来的,最老的得有五十多了,最小的才十四岁,他 妈 的全都死完了,死完了,现在你跟老子说不打了?我去你爷爷的腿。”

云藏锋恍若醉酒,一边哭一边笑,左摇右晃,只剩下半边的衣袍挂在身上,满身都是血污,手里面还捏着半块碎饼,狼狈比街上行乞的叫花子还不如。一席话又是怒吼又是哭喊,话音一落,一脚带起一片带着鲜血的泥土,这些泥土飞得很高,高到溅了姬不舍一脸。

狂暴的云藏锋逐渐消停了下来,每个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悲伤当中,当然除了蛇王。小虎就那样颓然坐在被血水泡得如同稀泥的泥浆当中,浑身又是黄色的泥土点又是鲜血的红色小圆点,十分落魄。

“闹够了吗?”姬不舍声音沙哑地问道。

云藏锋眼角泪痕未干,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回过头来问道:“什么?”

姬不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怒气,大声叫道:“你闹够了吗?是,我们打仗死了很多人,西疆国入侵我国沃土,干了很多坏事,可是,你还想怎么样?”

六个字把云藏锋问的懵了,连带着小虎和胡璃也都懵了。蛇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年轻的皇子,知道他必然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见解了,战场上面的生死他早已经看透,甚至被别人责骂,扎小人诅咒这些事情也都见得多了,云藏锋的这一番闹腾在蛇王眼中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倒是姬不舍的反应让蛇王有些兴趣。

姬不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身在皇家就对战场上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吗?从开战至今,边关将士一共阵亡八万六千五百零一人,重伤至今仍在疗养的十五万九千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几乎人人都带着伤。可是,你能够怎么办?”

“百姓流离失所,这是有的,易子而食,也不仅仅是书上面的一句话,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阮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的高龄游走四方,令天下士族捐献出部分身家,不肯捐的,可是这位老先生亲手将陈年旧案给翻出来抄的家。一世英名,士林老松,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你又知不知道,另外一位朝野的股肱之臣,韦绍年,韦大人。为官之道便是处处与人交好,自己平时都是走路出行,见了比自己品位低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官都要鞠躬行礼的烂好人,亲自逮捕监斩了一百七十六个贪污军饷的蛀虫。这是僭越之举,父皇几案双面的dàn hé奏折都堆积如山了。最后还是韦大人自己下笔革了自己的职。”

“你以为就你自己难受,云藏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脸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幽州骑兵死了八成,凭什么你黑煤球、司马刑机死了,你云家军死了就不得了了?凭什么不打了?你好意思这么问吗?你要是想打你接着打啊,接着死人,将士战死不过枯骨一具,我汉唐王朝抚恤金还是给得起的,你接着打!”

言及此处,姬不舍已经泣不成声,云藏锋也是泪流满面,两人抱头痛哭,即便是胡璃这样不懂男人之间情谊,更加不明白人世诸般苦楚之人也难免为之落泪。

蛇王看着这两个天地间少有的男子汉,不由得心生豪迈之感,他只觉得能够认识一个云藏锋,一个姬不舍,当真是不枉人世走一遭。

“噗通”一声响起,蛇王双膝落地,溅起许多地上的鲜血和泥浆,身上的华贵蟒袍被打脏了很大一块。银环上前想要去将蛇王扶起,却被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的枯朽老者给拉住。

云藏锋和姬不舍同时看向蛇王,只见蛇王三跪九叩,一头青丝污秽不堪,病态的脸庞上面终于多了一些血色。两人也同时跪下,朝着两座尸山,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把酒

后面的事情就不必着墨太多去赘述了,蛇王既然已经放弃了攻打汉唐王朝的想法,西疆国内最为主要的几位话事人,比如科察尔沁这位前任的西疆国国王,四大兽王也因为权力争斗已去其三,有了姬不舍的帮扶,蛇王不出意外将会接任西疆国国王的宝座,说话当然是一言九鼎,放弃攻打汉唐王朝一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几人之间最大的矛盾一解决,也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所有的恩怨都已经放下,也就没有了隔阂,甚至开始惺惺相惜起来。蛇王亲自上山了解这一桩恩怨,姬不舍这位汉唐王朝大皇子作陪,云藏锋也不会如此不识大体。

一行人联袂下山来,西疆国大营当中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忙碌起来,马不停蹄从周边各个城镇将宴会所需要用到的食材和物件都运送到这充满血腥味的屠龙坡下面来。汉唐王朝大皇子身份尊崇。如果没有战事,前来造访西疆国,不出意外会被以国礼相待,即便大战刚刚结束,这个规模也不会小了。

准备吃食和宴会的相应事务十分繁琐,耗费时间也不会太少。云藏锋等人来到了营地当中,见到了许多身负重伤的西疆国将士,心中也不免戚戚然。

刀剑无眼,战争更是无情,战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碎肉机器,不停运转着,将两国将士的血肉和性命都吞噬殆尽,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更没有人能够如同隐士一般置身世外。

这种心态像极了兔死狐悲,大家都是刀口上面舔血过活的人,战争结束了,也不知道能够做点什么。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时候威猛无比,可是真到了和平时期之后就是人人喊打的残废,如果西疆国对待老卒的福利比较好那还是比较容易养活自己,但是如果蛇王上任之后做那过河拆桥之举,恐怕就成了街边的冻死骨。

对于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王朝都已经见惯不怪了,云藏锋也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在江湖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虾米,算上一身不俗的功夫,顶多算得上一条活得相对自在的大鱼,在庙堂上面就更是人微言轻的小卒子,哪里管得了别人的事情。

在汉唐王朝有一些话说得很有道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云藏锋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有几分余力去大庇天下寒士。自己碗里尚且是清粥小菜,哪里又能够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浑身血污的云藏锋有胡璃的服侍,洗漱起来相对舒适一些。心中戚戚然,还装着许多不愉快事情的云藏锋洗了一半,想了一半,心里面不快活了,甚至不顾男女之防,一把提溜起褪去黑袍,只留下一些贴身衣物的胡璃,将一尾白皙的锦鲤捉到了自己身前。

被木桶装着的浴汤温度正好,氤氲的水汽更是将胡璃的脸颊映得通红,温暖的浴汤浸湿了胡璃身上的衣物,紧紧贴着那娇柔的身子。胡璃身子僵直,没有想到云藏锋突然来这么一下,心里面自己都不知道在紧张一些什么。

感受到了胡璃身子的紧绷,云藏锋的心情却好了一些,微笑着对胡璃说道:“好好享受一下这久违的沐浴,水温正好。这段时间可是苦了你了,这么长的时间,连洗个干净的澡都很难将就,今日便将以前缺少的都补回来。”

说完这些贴心的话,云藏锋揉了揉胡璃头上的两只尖耳朵,这才笑着往后面一躺。浸泡着两人身躯的木桶十分宽大,即便是并肩躺上两个云藏锋也不会显得拥挤,更何况胡璃身材娇小,在木桶里面更是如鱼得水。

见云藏锋并没有什么逾越规矩的举动,胡璃这才放下心来,好好享受着身下温暖的浴汤,屁股后面的三根尾巴不知不觉也开始伸展出来,湿漉漉地挂在木桶外边,甚至都已经伸到了云藏锋那边。

云藏锋见三根皮毛十分柔顺的尾巴伸到自己身前,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抚摸,刚刚触及便看见胡璃面色通红,眼波如水,身子又僵直起来。这才想起以前也曾有摸过胡璃尾巴的经历,只是胡璃说过这尾巴摸不得。

念及此处,云藏锋自然是不好意思再下手,悻悻然一笑,再次闭目养起神来。胡璃心里面没来由的有一些失落,见云藏锋呼吸渐渐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这才想起几人都是许久没有歇息过了,她十分小女儿心态地将自己三根尾巴覆盖在了云藏锋的身上,心中一阵娇羞,忙不迭闭上眼睛,生怕云藏锋突然睁眼发现她这大胆的举动。

宴会如期举行,只不过篝火升起之时,月亮就已经出来了好一阵子了。云藏锋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醒来的时候见到胡璃已经睡着,三根尾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胸膛上面的两根毛绒绒的尾巴搔得他痒得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上皮肤都已经泡得发白,木桶当中已经溢出了两三成的水也已经变得冰冷。面对面坐着的胡璃歪着脑袋靠着木桶边缘已经熟睡,云藏锋担心胡璃久睡对身体不益,站起身来将胡璃抱出了木桶。

从同心环中拿出一身云藏锋自己的干净衣服替胡璃换上,然后置于榻上,云藏锋这才敢离开。直到宴会开始,胡璃才悠悠转醒,走出营房。

这个时候全军将士已经开始喝酒,单单是这西疆国特有的马奶酒,西疆国将士就从附近的城镇中取来不下五车,还有其他的水酒,上上品或许没有,但是数量上却保管够喝。

云藏锋食量惊人,身边来敬酒的人也络绎不绝,云藏锋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一只烤羊腿,不住与人碰杯,嘴里面却总是包着一大口羊肉。直到所有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开始围着篝火起舞,也没有停歇。

一场宴会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声势才渐渐停歇下来。没有了战事,西疆国的将士们也能够熟睡的安心一些。云藏锋吃饱喝足,才想起来在军营当中四处走走消消食。

见到许多抱着酒坛子进入梦想的西疆国将士,云藏锋心里面想着,这些将士与汉唐王朝的将士也并无什么差距。一场战争,将人心人性显露无疑,如果不是如此,恐怕这些将士也有很多是为了家计奔波的普通百姓。

走到一处偏僻之地,云藏锋看到姬不舍孤坐的背影,心中不免狐疑。

“堂堂汉唐王朝大皇子,怎么深夜独自一人孤坐在此啊?依照殿下的身份,这个时候身边不应该是人群络绎不绝,拍马屁的话更是不绝于耳吗?”云藏锋十分不顾及身份尊卑的坐在姬不舍的旁边,话语当中更是嘲讽更多。他与姬不舍之间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

姬不舍浅浅一笑,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了那么多的书生傻气,对云藏锋说道:“我这不是在等你吗?我从汉唐王朝那边带来了两壶好酒,可惜没有碰上一个值得同饮的朋友,今天你算是碰上了,还能不能喝上一杯?”

说着,姬不舍将一壶用红泥封上的好酒扔给了云藏锋,就好像是寻常酒肆当中贩卖的黄酒一般。云藏锋信手接着,一边揭开酒封,一边埋怨道:“你也不知道小心点,这等好酒岂是寻常能够喝到的,要是摔到了地上,岂不是要心疼死你我。”

酒封一开,美酒的香气这才散开来,光是嗅一嗅就让云藏锋有些飘飘然了。西疆国的马奶酒虽然少见且味香,可是始终不够香醇,也不够烈,喝多了心里面总还是感觉差点什么,光是闻到这酒壶里面的香味,就让云藏锋的酒虫在心里面不停钻爬。

喝上一口美酒,云藏锋还咂了一下嘴巴,说道:“好酒啊,九五城里面的贡品?有点汾酒的味道,但是比汾酒味道更重,更烈,什么稀罕玩意?”

姬不舍看着云藏锋这酒虫上脑的样子,笑骂了一句:“没出息。不过是贡品里面最下品的东西而已,不是汾酒,而是渝州那边的密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尝过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说完,两人酒壶一碰,一口喝下去小半壶。云藏锋才说道:“不要怪我直言,二伯与姬不予设计害我们父子俩的事情,作为汉唐王朝大皇子的你知道多少?”

该来的还是要来,姬不舍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将刚刚吞下肚的酒气都呼出来一大半,然后说道:“云叔奔赴边疆的时候,我是知道的。但是这里面的腌臜事情,我却是不晓得,那个时候埋头苦读,只知道藏拙的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心经营着自己的势力,这才让云叔着了道,所以,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给死了。”

话仍然未尽,姬不舍自己独饮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父皇的心思从来都没有给我们两个皇子说过,家里面的弟弟妹妹更是猜不透。那一晚,云叔和父皇密谈,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谈论过了什么。我也是收到了云叔带兵深入西疆国的消息之后才猜到了一二,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云藏锋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姬不舍的话,但还是说道:“真不知道你们家都是什么人,是兄弟还是仇人,是父子还是敌人,这防那防的,也不嫌累得慌。原本都没有几分的淡泊亲情,这么一来更是惨淡了。”

姬不舍听到云藏锋这发自肺腑的话,苦笑着说道:“生在皇家,长在皇家,装傻也好,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也好,没有一点本事,早就被人吃得尸骨不存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天这些话,半句不虚。我只求你一件事,能答应吗?”

“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做到。”云藏锋喝了一口酒说道。

姬不舍微微一笑,书生傻气又冒了出来:“只求你有朝一日到九五城报仇,只找罪魁祸首,不要牵扯旁人。若是能够饶那人一命,自然最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言欢

姬不舍的请求并不为过,无论皇室内部争斗得如何丧尽天良,难看难听,姬修和姬不予始终都是姬不舍的家人,并且还是流着同样血液的家人。=云藏锋并不知道姬不舍是想要争夺皇位的大皇子还是为了自保而经营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的可怜人,但是姬不舍的请求是在意料之中,更是在情理之中。

云藏锋往后面一躺,双手背在脑后,说道:“看情况吧,我也不知道。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普通人,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都没有我的传说,要想刺杀汉唐王朝的当朝皇帝,岂是一件容易的事?诶,我说小姬姬,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杀了你爹和你弟弟啊,然后你就可以双手不染血的当上皇帝了。”

对于这样一个称呼,姬不舍嘴角抽搐了好几下,从部下收罗出来的消息看,云藏锋这个人和他的弟弟姬不予的关系也匪浅。“不知道自己这位笑里藏刀的弟弟是不是也被云藏锋如此称呼”姬不舍暗自腹诽道。

心里面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告知给任何人的,表面上姬不舍还是和云藏锋说道:“你自己什么状况自己不知道吗?连我和父皇都探查不出来的出身,初入江湖便能够和纵横江湖十多年的松鹤二老一战,益州五秀与你交情不浅。即便你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游侠,日后也有不可限量的前途。”

话不可言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一席话能够听得懂的人早就听懂了,根本不用把一句话中的意思全部都说出来,如果非要说出来,那就过于没有意思了。

响鼓不用重锤,作为姬不舍心里面的聪明人之一,云藏锋自然能够听得懂姬不舍的弦外之音。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还是杀父之仇,而云藏锋现在就已经不是江湖上面的弱手了,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就一跃成为江湖上面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个时候朝野上下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拦住复仇的云藏锋。

一件仇事要记十多年,不知道应该说这个人小心眼还是有情有义,一片孝心感天动地。云藏锋自己也是不知道在十年之后究竟应该如何了,那个时候自己还记得住报仇的事情吗?

但是云藏锋心里面明白,如果想要报仇,根本用不着等到十年后。《化龙诀》第一层的瓶颈已经突破,后面的修炼一日千里,只需要按部就班,便可以成就金身不败的体魄,《炼魂诀》的修炼虽然不知道进境如何,但是对于云藏锋修炼也是裨益良多,最多潜心修炼三年,云藏锋便可以出入九五城如入无人之境。

“朝野上下值得你去忌惮的人并不太多,张凡臣张太岁算是一个,不管是谁都没有看出来过这个宦官的深浅。姜老将军一身修为并不低,只是相较于带兵打仗来说差了一点,只可惜已经故去了。如果非要说有一个人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恐怕就只有我那从小升入仙门的三叔了。”姬不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地说道。

这些话让云藏锋越发觉得姬不舍是想要借刀杀人,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帮着他分析敌人了。

云藏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下去,就一转话头说道:“再说吧。是不是二伯和姬不予兄要暗害于我都还不知道呢,等确定了再报仇也不迟,小姬姬你也不要太过于心急了。”

说完话,云藏锋不忘递给了姬不舍一个略含深意的眼神。姬不舍心里面“咯噔”一下,暗自心想:“过于急功近利了吗?最近心境起伏很大啊,看来自己应该还要好生磨练磨练自己的心境。”

云藏锋并没有怪罪姬不舍,只是不想被别人当刀子使用。姬不舍的心性相对于姬不予来说已经很好了,要知道,姬不予是一个要暗害云藏锋的人,姬不舍却是不远千里带兵来解救云藏锋的人,两相比较之下,孰优孰劣还用说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并不妨碍云藏锋对别人的看法。那是汉唐王朝的天子大位啊,只要登基上去,便能够掌握着全天下最肥沃的土地,手中握着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生杀予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you huo,换成是云藏锋也挡不住啊。

看到云藏锋已经无意于纠缠复仇一事,姬不舍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下去。他对云藏锋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天一亮,所有人都得离开了,之后我不仅要完成对蛇王的承诺,也要着手十二藩国的事情,恐怕是有的忙了。”

“比起姬不予来,我觉得可能你做一个皇帝更好。”云藏锋说道,“我也不知道,汉唐王朝暂时不回去了吧,准备回家里面一趟,然后去找我媳妇。回去恐怕也不得善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有点本事,已经不敢轻易回去了。”

姬不舍点了点头,两人一夜无话。其实云藏锋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从十二藩国借兵,姬不舍答应了十二藩国什么条件,做出了什么让步,又比如他和蛇王的密谈究竟涉及一些什么内容,对于姬不舍本人有什么裨益或者损害?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很多。只不过云藏锋知道这些事情姬不舍处理得比他要好太多了,皇家的人终归是皇家的人,权策谋略之术,不是云藏锋这样一个看过两天书的人就能够比拟的。

“困了,先回了。别吹太久的风,你这个身板,别说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个风寒感冒就能要了你的命。”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尘土,对姬不舍说道。

姬不舍也站起身来,学着云藏锋的样子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尘土,然后对云藏锋说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怎么突然有一种要小便的感觉。云兄,有没有兴致再比试一场?”

曾几何时,大江之上,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一艘小船,两点身影,江风拂面,温柔可人,二壮士迎风而立,宽衣解带,满腔豪情化作一股洪流,恣意挥洒,如同银河倒挂,又如黄河飞流,臊黄玉液喷薄而出,一泻千里,当属一等快意。

想起了曾经很多个暗中较劲的日日夜夜,云藏锋不由得会心一笑,要知道曾经的姬不舍对于这件事情可是十分排斥,今日竟然主动要求起来,云藏锋怎么能够不答应。

“来就来,我难道还怕你了不成?”云藏锋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两瓣健硕的屁股。姬不舍也不甘示弱,抽出嵌玉金丝带,褪下上好的丝绸裤子,便较量起来。

月夜之下,两道气势不同的爽朗笑声响起,让人睡不安稳。

翌日晌午,众人才悠悠转醒过来。西疆国营地当中也有没有怎么喝酒的将士,也许是生来便不好饮酒,自然不敢多喝,这倒是与西疆国人生来好酒的天性有所不同。云藏锋与胡璃同吃同睡,醒来之时,胡璃已经不见了踪影,推开毡账垂下的门帘,却发现胡璃早已经在门口使了一套剑法,此刻盘膝而坐,正在打坐吐纳。

云藏锋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想要给胡璃寻找一套合适她的内功心法,只是军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实践。如今战事已平,不管未来还有没有战争,又或者两朝如何建交,都是姬修还有姬不舍他们父子的事情,与他云藏锋再无半分关系,自然有很多时间做做自己想做的事。

胡璃自打练功起,便日日勤奋刻苦,丝毫不敢懈怠,比云藏锋还要练得多。这倒不是胡璃不怕早起练功的辛劳,也不是胡璃觉得功夫高人一等有何好处,只是希望行走江湖,云藏锋和胡璃遇险之时,她能够帮得上忙,而不是成为拖累。

吐纳法是江湖人最为基本的修炼方法,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内功心法,只能够算得上是一种呼吸的方法。长期修炼这种呼吸的方法,习惯成自然以后,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延年益寿,身强体健,习武者习练,气息绵长,招式之间换气时间短,在与人拼斗的时候也大占优势。

接连呼吸六十四次,接着又三吸一呼八十一次,胡璃才缓缓睁开眼,见云藏锋站在自己的身旁,娇滴滴地喊道:“公子,你醒啦?”

云藏锋笑着揉了揉胡璃的脑袋,说道:“醒了,你吃过了吗?”

胡璃道:“胡璃起得早,早已经吃过了,只是胃口不佳,不愿意吃一些油腻羊肉,只吃了两三口便没有了兴趣。大清早还是清粥小菜爽口一些,二皇子府邸上的早饭就不错,可惜没有想到二皇子是一个坏人。”

云藏锋道:“不想这些。我们现在去跟小姬姬还有蛇王打个招呼,这便离开了。还答应了月阴秘境老祖要帮他办些事情,必须回家一趟,让师父们再教我一点东西,不然小命不保。对了,我六师父那儿藏书无数,之前说要给你选一本合适的内功心法,在他那儿必然能够找到。”

听见自己和胡璃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云藏锋又笑着说道:“跟他们打完招呼,我们借两匹快马向东行。最快半个时辰便能够见到一个小城镇,去镇上我们在找找有没有什么爽口的小吃,只可惜西疆这边不长水稻,否则兴许能够吃上清粥。”

云藏锋对胡璃的宠爱可谓是没边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胡璃自己心里面也是甜滋滋的。

“对了,公子,大姬公子好像已经走了。他说你这个人每逢道别最是婆婆妈妈的,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看着都恶心,所以他先走了。他给了我几百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说是给什么弟媳妇的见面礼,给了两匹马给我们做脚力然后就走了。”胡璃从身上摸出银票和银子,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暗自骂娘,心道“老子什么时候婆妈了?”,嘴上却对胡璃说道:“只有两匹马?那小虎哥呢?难不成小姬姬知道我的小胡璃喜欢和我同乘一骑?”

胡璃娇嗔了一声,道:“什么呀,公子就是喜欢胡说。小虎哥跟着大姬公子走了啊,走之前只说了一句,大皇子说得对。”

第三百一十四章 纵马行

要想回到天奇峰去,必须得先从西疆国的疆土上面回到汉唐王朝的境内,然后又从汉唐王朝寻路去到昆仑山,打开昆仑秘境,穿过登龙城,这才算是回到了天奇峰。√

云藏锋离开的时候曾经设想过什么时候会再回去看自己的几位师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天奇六怪都是本领通天的高人,龙战妖族贵胄不去言及,只说剩下几位无一不是天下仅有的高手,这样的人只怕是古往今来都找不出多少。

修仙者寿数绵长,一个闭关便是几百年的时光,一活便是上千年的沧海桑田,云藏锋修炼了多年《化龙诀》却终究只是凡人之躯,论寿命肯定比不过天奇峰那几个老怪物。出山的时候,云藏锋就打算着等到十年之后,或者二十年之后再带着龙灵回一趟天奇峰,那个时候少年云藏锋就变成了中老年云藏锋了,说不定能和几位师父聊得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要开始昆仑秘境的结界,必须要一个具有一定修为的修仙者引路,否则就算是跑断了腿也不可能以凡人之躯打开昆仑秘境的大门。胡璃是一只狐妖,云藏锋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两人身上都没有灵气作为引子,一路上也在为这个问题而发愁。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天底下烦恼的事情这么多,又有几个是能够被解决的啊,问题就在那里,解决不了就不要烦扰着自己啦,到时候再说吧。”云藏锋并没有和胡璃共乘一骑,只是乘坐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不急不缓地走在汉唐王朝的边境上面。

这一次云藏锋特地绕开了拒北城,宁愿在荒无人烟的黄沙平野里面睡大觉也不愿意回拒北城去面对姬不予,这或许是云藏锋对与两人之间一段缘分最好的处理方式。

从西疆国出来的时候,蛇王给了云藏锋一块令牌,那原本是鹰王的贴身信物,只有类似于苍鹰之类的鹰王亲卫才有这个资格佩戴,更是身份的一种体现。所以在西疆国一路走过来,云藏锋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只要亮出这个令牌,很快便得到同行。

姬不舍为云藏锋和胡璃留下的马匹都是战马当中的中上品,这种品相的马不至于性子过烈,也不十分挑人,说的俗气一点就是灵性不足,但又不至于脚力太弱,日行八百,夜走一千是谈不上,一日走一个两三百里的路程还是没有问题的。

即便没有阻碍,还有骏马作为坐骑,但是云藏锋和胡璃一路游山玩水,听说了哪里有什么稀奇事就要去凑个热闹,甚至不惜绕远路去看什么奇景,结果到了那里也没有看到十分特别的古怪景色,不由得叹息自己上当受骗。

如此停停走走,一边吃一边玩,倒也惬意无比,把心里面在战场上面淤积下来的那股闷气和煞气都给冲刷得淡了一些。看着胡璃开心,云藏锋自然心情也变好了,原本因为杀人过多的一身煞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旁人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

在西疆国走得平顺好玩,等一过了曾经遭遇狼王伏击的那一处山口之后便到了汉唐王朝的境内,云藏锋和胡璃却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说来讽刺,一个不知道被自己杀了多少沙场将士的国度因为一块令牌将云藏锋奉为贵宾,另一个却是云藏锋不知道为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的王朝却因为皇家的私心将功臣视作敌人。

其实这本来也是云藏锋和皇家的私人关系,不管是军营里面的人还是皇帝身边的近臣都是不明了的,或许有心之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能够猜到一二,但大多数人都会三缄其口,半句不敢多言。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否则姬不予和姬修两父子也不会殚精竭虑要把云藏锋弄到战事频发的边境去,想尽办法要借刀杀人。九五城里面高手众多,云藏锋武功再高也不会插着翅膀飞了,如果除掉云藏锋这件事情能够安排杀手去做,又何必大费周章。

云藏锋是云如龙之子,云家两代人对于汉唐王朝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军功,如果是死在了朝廷中人的手里,不免惹人非议,更导致人心散乱,军心动荡,这对于国家大计是很严重的打击,像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已经成精了的姬家父子是不会去做的。

也就是说,云藏锋只要不是死在西疆国境内,恐怕对于龙椅上面的那位都有点头疼。只不过,即便在汉唐境内是安全的,云藏锋也不想途经拒北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曾经还称兄道弟,背后却tong ni一刀的姬不予。与其恶语相向,不如不见。

绕开了拒北城,云藏锋和胡璃就来到了黄沙城,三十里沙海云藏锋可不敢耽搁,带着胡璃快马加鞭,不出一个时辰便冲了出来,出来之后,枣红马早已经满嘴的白沫了。这一下可把云藏锋心疼坏了,从西疆国走到这里,断断续续走了将近半个月,他与枣红马早就相处出了感情,见枣红马因为奔袭过度而疲惫不堪,肯定心疼啊。

好在已经走出了三十里沙海,在那里,云藏锋可是片刻都不敢停留了。之前云藏锋小队在沙海中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黄三的死状犹在眼前,这都是云藏锋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亲手斩掉一个朋友的脑袋,这种事情肯定不好受。

走出之后,云藏锋急忙放慢了速度,让枣红马好好缓缓,自己也翻身下马,牵着枣红马在去往黄沙城的小道上面步行。为什么不走官道?因为云藏锋根本就没有打算进城。

边关防守严密,进城难免会暴露行踪,他可不想走到一半有一些煞风景的家伙带兵从后面追上来假模假样的寒暄。胡璃曾经问过为什么云藏锋对于科察尔沁的话深信不疑,就因为敌将的一句话就与曾经推心置腹的兄弟反目成仇,与待云藏锋不薄的汉唐皇帝不共戴天。

那个时候云藏锋坐在枣红马上,抬头望着西疆国独特的云景,那云彩很低很低,好像伸手就能够摸到,傍晚的云彩鲜红如同火焰,更像是残血。云藏锋跟胡璃解释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科察尔沁骗我不过就是想让我与姬家反目成仇,信与不信他自己都说过了是在于我。”

“那公子为何对此深信不疑呢?”胡璃疑惑问道。

云藏锋看向胡璃,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深信不疑了?兵不厌诈,这是常有的事。在两军阵前,科察尔沁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自然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都要置他于死地,也就没有追问。在那种情形之下,科察尔沁说出来的话,我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之后姬不舍赶来,我试探他,问他知不知道姬不予和二伯干的事情。姬不舍自己承认了是猜到了一些。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借刀杀人还是与我坦诚相待,皇家的人都太可怕了。”

胡璃不懂这些机锋,只是看着云藏锋的面容,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便安慰云藏锋道:“公子不用怕,不管天下人如何对待公子,胡璃一辈子可都不会骗公子的,一辈子跟在公子身边。”

云藏锋对此也是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接着之前的话说道:“皇家的人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该信谁,也不知道该不信谁。人生不过百年,即便是高登皇帝宝座的二伯恐怕也逃不过老死二字,偏偏皇家之人要更短命一些。这个仇,找谁报,报不报我都不知道,只希望有一天能够查清楚了真相,给我父亲一个清白,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那是一天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很美很美,夕阳下的少年却是很愁很愁。

从黄沙城旁边的小道经过,云藏锋想起了在这里与一大帮马匪大战的时候,也想起了第一次鏖战乌木茶的光景,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路上云藏锋都在给胡璃讲故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爱讲故事的人。以前住在扬州的小山村的时候,云如龙就经常给小云藏锋讲故事,将京城七侠如何行侠仗义,如何义气相交,只是那个时候云藏锋并不知道京城七侠就是云如龙和他的兄弟。

故事不多,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听多了也就厌倦了。云藏锋也曾经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喜欢讲故事,云如龙只是抚摸着云藏锋的脑袋说人年级大了总是喜欢讲一些故事给身边的人听,总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应该要有一个人来见证才好。

当时年幼的云藏锋还不知道云如龙话里面的意思,直到今日猛然间想起来才突然明白了其中三。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就已经老了吗?”这个念头在云藏锋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之后又猛然惊觉自己原本才二十岁上下,他急忙叫过胡璃,让其下马,蹲在胡璃身前,严肃地说道,“小胡璃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胡璃起初还笑着打趣道:“公子又捉弄我,公子不过及冠之年,怎么又会有白头发了?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爷爷。”

见到云藏锋十分认真的表情里面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胡璃才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经过再三确认没有白头发之后才敢告知云藏锋结果。胡璃说没有,云藏锋心里面才放下心来,毕竟之前不久,胡璃才说过一辈子不会骗他的。

再次骑上马之后,胡璃才问道:“公子怎么突然关心起了头上有没有白头发了?即便是白发,公子也应当是很好看的。”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长得如何他心里面还是有点数,要说武功还过得去,这幅皮囊嘛,的确当不起姑娘的青睐,往往换来一些白眼。心中自嘲一笑之后,又猛然想起来军中老卒曾言: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总是老得特别快。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觉得这位没读过书的老卒,说得真特娘的有道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和气

两匹骏马行走江湖,过了雁回关便是回到了那歌舞升平,繁荣昌盛的汉唐王朝了。∞雁回关就像是一扇大门,门的这边就是一个温室,权贵们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玩耍得不亦乐乎,闲暇之时也做一些“吃人”的勾当。

门这边的普通平民百姓就要苦上一些,出门在外,即便没有行走江湖,却也难免要到市集城镇之类的地方做个买卖,购买一些吃食或者生活用品,如果在街上遇到一伙市井流氓或者更高级一些的朱门衙内,纨绔子弟,只能够忍气吞声,受一些憋屈。好在无论怎么丢脸,鲜少有性命之虞,总不算是什么大事。

可是雁回关这扇门的外边是什么光景,是门里面处于温室中的娇花们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便是那说书逗笑的人讲出一些边境故事来,多半也是道听途说,你要是让他们真的去想象尸山血海的样子,那是没有见过的人想不出来的。

过了雁回关,距离昆仑山还有不知道多少崇山峻岭,更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好在云藏锋和胡璃都不着急,既然进了雁回关,即便是暴露了身份,也不必害怕姬不予能够从后面追上他们,相信以姬不予的聪明,也能够猜测到云藏锋是有意躲避,不会前来自讨没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姬修或许在朝野之中能够收到一些有关于云藏锋的消息,毕竟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可能有这位天底下最大皇帝的眼线。但是所谓天高皇帝远,姬修远在九五城,云藏锋打算直接从雁回关往南走,一路到昆仑山去,根本不会去那南辕北辙的九五城。皇帝可不能够轻易离开皇宫,姬修即便是想要找云藏锋也没法子。

没有了这些牵绊,云藏锋索性就带着胡璃游山玩水,野着自己的性子来,反正身上也不缺钱。

云藏锋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等到了昆仑山,就先去一趟欧阳家,看看那生病的欧阳红袖怎么样了,之前给别人承诺要去治病,这一耽误就是一两年,便是过节,也没有一封信捎去,恐怕这个姑娘等得辛苦。

当然,云藏锋还存了一些自私的心思。他虽然没有真气在身,但是欧阳红袖却是实打实的修仙者。记得当年刚刚走出天奇峰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欧阳红袖就是在九玄门,但是欧阳家却不是全部都在昆仑秘境当中,也有一部分外门弟子在昆仑山脚附近的一些城镇替欧阳家打理一些产业。

雁回关到昆仑山,中间相隔了无数的山脉和山峰,光是大的就有两条,一条被称为祖龙山脉,一条被称为西星山脉。祖龙山脉传说中是一条巨龙被一位道法高深的神仙镇压在此,经过多年的打磨,这条恶龙终于死了,一身龙气散开,灵气充沛,所以山上的普通花草都蕴含着充足的灵气,据说还有修仙者在山脉中出没。

其实从道家风水来看,祖龙山脉的确是天下的龙脉起源之地,把天下九条龙脉都一一标注出来就能够发现祖龙山脉是全天下最大的龙脉,龙首高抬,汇集天下气运,一条支脉向东而走,尾巴就落在九五城中,这才是天子之相。

西星山脉就要比祖龙山脉简单很多了,甚至都不能够说是一条山脉。西者,坐落于西方之地;星者,散乱如群星高悬之意。西星山脉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一群大小不一,高矮不一的孤峰聚集在此处,如同天上的星星散乱分布,横看成岭侧成峰,勉强能够有点山脉的意思。

这两座山脉之间,人迹罕至,但是又不知道其中分布了多少天材地宝,更是龙脉所在,陵墓众多,导致盗墓贼横行无忌。

同样是因为龙脉的缘故,这两座山脉灵气充沛,水源和土地都很肥沃,有不少人在这里聚集居住,却因为山中凶险,只能够在山脚等冲积平原处建造房屋,缘水而居。山林当中也是有人的,只不过这些人就不是和善的村民了,而是犯了大事占山为王的山匪之类,也有不少武林高手在这里隐居。

总之,这里就像是一个纷繁复杂的小江湖,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能碰得上,这样的世界,最是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向往。

祖龙山脉的名气过大,胡璃本来一心想要在附近走走看看,无奈云藏锋从小就听他那什么都略懂一些的六师父方天生说祖龙山脉灵气过于充沛,险地更是数不胜数,里面脾气性格古怪的修仙者也多,最好不要在那个地方多做停留,所以自然也就很快走开了。

两人只是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城镇当中打了一个尖就能够体会到天下气运汇集之地是什么意思了。明明是靠近雁回关的贫寒之地,在祖龙山脉脚下却是水源充沛,从祖龙山上面融化流到山脚的雪水四季不绝,水量虽不充足,但也足够,更是十二眼活泉在这个城镇当中,足以供居民日常起居使用。

“竟然能在这西北之地见到如同江南的景色,山上融化下来的雪水不知道奔流了多少年,细水长流,竟然也能够灌溉一些庄稼,实在是天下奇景。天下龙脉之首,果然名不虚传。”云藏锋坐在打尖饭店的一个小角落不住感叹道。

这边有一个窗户,正好可以从这里看到外面的街道和远处的景色,郁郁葱葱的各种树类就生长在这座山上,兴许是因为灵气充沛的缘故,街道上面的行人各个都是一脸的和睦,邻里之间一团和气,不论见到了谁都是笑脸相迎,真正是一处天堂。

胡璃打趣道:“人人都说祖龙山脉上面多悍匪山贼,我看各个都是一团和气,人人都比外面的人要可爱许多了。”

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何在此处心情就好了许多,对胡璃说道:“便是有山贼躲避山中,也应当是被这团和气给引导向善了,若真有作恶的山贼,也只敢躲在山上,躲避官府的通缉,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

话音刚落,一对人马便从城镇外面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手中提着一柄环首刀,持刀向前一指怒喝道:“给老子抢。若是有阻拦的,男的都给老子杀了,女的绑回寨子里,等弟兄们玩够了再给放回来。”

胡璃以前便看不过眼这种行径,只是苦于没有功夫,否则便可以做一回行侠仗义的女侠了。如今身上已经有了不弱的功夫,这群山贼再厉害,只怕也比不上西疆国的数万骑兵吧?

胡璃递给云藏锋一个促狭的眼神,身上罩着黑袍便冲了出去。云藏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胡璃是在笑他刚刚说完不会有山贼出现便被打脸的事情,但是云藏锋并没有着急动手,因为他看出来了一点胡璃看不出来的东西。

在这个小酒馆里面,人人都没有带着兵器,但是很多人身上都有不俗的武功。江湖中人行走江湖,兵器是断然不会离身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便是这些人都是如同陈龙象一般的拳法高手,不过要同时出现这么多拳术高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种情况便是这些人有约定,在这座城镇或者是这一间酒馆不能够打斗,也不允许出现兵器。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好玩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还是早就认识的同路人。如果是后者,目的又是什么?

那边胡璃已经走到了山贼头子的面前。山贼头子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身手不错,但是云藏锋并不为此感到担心,那山贼头子的身手与胡璃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根本伤不到她。

山贼头子趾高气昂坐在马上,一边监督着自己的手下在城镇当中劫掠,一边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不好意思,山上食物紧缺,大家伙都要吃饭,我保证只拿一些东西便走,只要你们不反抗,我们便不会伤人。若是大家不配合,弄得老子脸上难看,就不要怪我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了。”

听到山贼头子这一番和和气气的话,配上一脸尴尬的表情,云藏锋真有些忍俊不禁。看到手下把别人家里的锅给砸烂了,山贼头子下马在那名手下的屁股上面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诚恳给别人道歉,倒是弄得那人很不好意思,一直给山贼头子说着“没关系”。

云藏锋看了看街上的行人,每一个人都不像是被人抢了一样,有时候还帮着山贼往外面搬东西,一伙人和和气气,倒像是邻居来借柴米油盐。

这边胡璃已经到了那山贼的面前,就像是之前在别的城镇当中看到的说书先生讲述的女侠那样风采卓然,站到了山贼头子的背后,大声叫道:“恶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恃强行凶,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这一吼让山贼头子和帮忙搬东西的主人家都尴尬了起来。看见山贼头子尴尬的眼神和无处安放的一双大手,主人家准备帮忙说两句缓解局面,不曾想被胡璃拉到一边,然后胡璃对那主人家说道:“主人家,你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胡璃便欺身而上,合辙双剑发出一道寒光,朝着山贼头子的面门刺去。山贼头子反应更快,双剑还没有来到身前,手中环首刀便向上一撩,若是胡璃执意出手,必然会被这一刀给斩去双臂。

胡璃嘴角一勾,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微动,眨眼间便到了山贼头子身后,双剑一起出手,一柄对着山贼头子的脑袋,一柄朝着山贼头子的背心。山贼头子慌忙转身,横刀于前,挡住了原本对准背心,现在对着胸口的一剑,却没有想到还有一剑刺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筷子,从左侧的酒馆当中飞出,劲道奇大,叮地一声撞在了胡璃的必杀一剑上面,胡璃握剑不住,脱手而出。山贼头子从生死一线中走出来,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

“大家伙,对不住,我们夫妻二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希望各位原谅。”一道和气的声音从酒馆当中传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善恶

将近七八天快马加鞭的路程,云藏锋和胡璃终于是到了西星山脉脚下。●祖龙山脉那边是一个大乌龙,好在云藏锋一团和气给人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道歉这才算了却了一桩恩怨,也是祖龙山脉下面那个镇子上面的人心平气和,一向与人为善,否则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云、胡二人。

话说当时云藏锋飞筷子挡下胡璃的夺命一剑,救下了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的山贼头子,之后对镇上众人道歉。胡璃被阻之后略微有些不快,问云藏锋道:“公子,这伙山贼多行不义,恃强凌弱,为祸一方百姓,为何阻挠我?”

云藏锋也不与胡璃解释,只是走到山贼头子面前道:“兄弟,行善积德必有善果,内子不识大体,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原谅则个。”

一番话说得山贼头子面红耳赤,活像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急急忙忙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一窝蜂地跑走了。目送一伙子山贼远去,云藏锋又对城镇当中的人道歉,还请了一顿酒菜,这才带着胡璃出来,两人翻身上马,速速远去,半刻不敢停歇。

行到城门处之时,一名酒肆中人从城门之上跃下,拦住了二人的马匹,一番解释,才将其中的缘由一一道来。

原来那山贼头子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数年前,那山贼头子逃难来此,起初是有一些戾气,横行乡里,让百姓敢怒不敢言。江湖中人并不个个都是行侠仗义之辈,人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作壁上观。

可是此间居民民风淳朴,心地善良,见山贼头子前来劫掠,也并不惊慌,每家每户分出一些粮食酒菜赠与那厮,年老者喜欢讲一些道理,还经常与前来打家劫舍的山贼头子说一些为人处世的真谛,不管是不是真有几分道理,那颗真心倒是不假。

那山贼听了一些老者的言语之后,也不伤人,只是冷哼一声离去。城镇当中有不少前来寻找天材地宝的江湖人士,都觉得此间老者虽活了一把年纪,却如同在世外桃源当中,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之处,这山贼头子必然也是冥顽不灵之辈,岂能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的?

不过在这里住下的江湖人士多多少少都曾蒙受城镇居民的恩惠,耕种粮食,渔樵江渚都不容易。有一点善心之人都怜悯此间的居民,心想若是这山贼再来此处抢夺,也不由得他们不出手相助一番了。

谁知道第二次那山贼头子来却不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从何处招揽了一群不伦不类的小喽啰以壮声势。这群小喽啰年纪都不大,一个个只是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孩子,但是都舞枪弄棒地装作一副强人模样。

原本准备出手相助的江湖人士觉得稀奇,便准备看看究竟能够闹出一个什么花样来,谁知道城镇居民这一次更为过分,主动搬出家中油米赠予山贼。江湖人士大多心想,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他们凭空多事去插手也不是那么回事,思来想去,也就罢了。

好在这山贼窝里的强盗还有几分道义,只是取了一些吃食过活,便离去了,既不伤人性命,也不打骂侮辱人。如此过了几月,七月流火便是该秋收的时节,人人下地忙碌,家里面只有一些女人做一些轻便农活,山贼即便来也是秋毫无犯,见家中没有男人便匆匆离去了,后来有人问起,却说是为了避嫌。

有些人曾经亲眼看见过那山贼头子见到搬了一把矮凳临街而坐的妇人给不足月的孩子喂奶便撇过头的场景,说与大家伙听了,人人也都是笑这雄踞一方的大当家竟然是个薄面皮的雏鸟,却也没有往心里去。

秋收时节未过,农夫常看见田坎边上停了几匹劣马,山上的那伙受到居民们照顾的山贼们一个个扎进了裤腿和袖口拿着镰刀帮忙收割庄稼。

有人也曾劝那山贼头子向善,说他心不狠手不辣,行走江湖难免吃亏。倒是有一膀子力气,不如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搭一间草屋来做个渔樵江渚上的农夫,也算是有个着落,过些日子镇子里面的大姑娘小姑娘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还可以讨个媳妇,怎么也算得上是圆满了。

岂知那山贼头子翻身上马骂道:“娘希匹的,老子一腔热血,注定是要纵横江湖的大人物,岂能和你们这些碌碌无为的草民一般无二。对老子来讲,即便是掉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我做一辈子农夫,免谈。”

人各有志,那山贼头子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没有人再提起此事,只是那人半月下山一次,手底下的喽啰兵也不见多,还是那几个,只不过个头都稍微长了一些。下山帮大家干活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春耕秋收,夏季担水浇肥,什么都干,也不知道是图个啥。

有人说你当个山大王还是做这些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区别。谁知道那山贼头子呸了一声,道:“大丈夫心怀天下,即便不能做那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也应该是个纵横江湖的大人物,侠士老子做不来,就想着做个坏人。拿了你们的东西手软,帮你们做点事情,以后抢你们老子还是心安理得。”

田里人多,那山贼头子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高高扬起,额头上面的汗水滚落在地也不觉着辛劳,只是心里面暖洋洋的,热乎着呢。

只是有一年夏天,傍晚时分,大家伙都在城中一颗大树下面乘凉,有的人家才煮了一碗挂面,端到大树底下唏哩呼噜的吃着,所谓闲话家常,谈论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个小镇子里面发生的事情。这个小镇里面进来的人多,出去的人却少,除了那注定漂泊一生的人物,大多数都留了下来,相忘于江湖,只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一个农夫。

哪曾想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山上飞奔下来,这匹属于山贼头子的劣马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跑这么快过。大树的背后有一些刚刚生育不久的妇女坐在那里给孩子喂奶,山贼头子纵马跑到他们面前,这个时候才展示出了武力惊人,他一提溜,便将一名正在喂奶的妇女给捉上了马,接着顺手一抄,将婴儿搂入怀中,之后便纵马而去。

将人带走之后,很快便有同行的妇女来到男人们休闲的大树底下叫道:“不好了,那山贼将阿红给抓走了,眼睛红得跟野兽一样,让人看了都害怕。”

大树底下坐着多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士不好说,只是人人听见这个消息都散开了,只剩下阿红的男人一脸惊愕,不知道平时人畜无害的一个老实人怎么突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不少男人回到家中,都从家里面的地砖下面或者院子里的某一个角落挖出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朋友,拔出鞘来依旧是虎啸龙吟,寒光凛冽。那一晚,祖龙山脉下面的一个不知名城镇当中,十数道黑色的身影兔起鹳落,往山中奔去。

众人齐聚之时,这才发现原来身边有许多交往多年的好友竟然同为江湖中人,也不免是一桩趣事。众人将山寨的破烂木头门一脚踹开,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坐着十几个小喽啰,都是山贼头子身边的那些。

一名大汉性子急躁,瞅不得平日里有些交情的女子受苦,手中长刀架到一个小孩的脖子上面,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大当家和抢回来的女子呢?”

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平时去镇上见这些叔叔伯伯都是和颜悦色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了,当时就哭了起来,连话都不会说了。还是一个年级稍长的孩子对那大汉说道:“大当家的在里屋和那位婶婶办事情呢,几位叔叔伯伯远道而来,不妨稍坐,等我前去通报,让大当家的出来待客?”

大汉见那孩子一哭,顿时手足无措,听到大孩子说话中带着办事的话语,这才反应过来是来救人的,当即道:“等不及了,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还了得?”

众人都凭借着有武艺在手,一阵旋风一般跑到里屋,却看见那山贼头子站在门口,正在系裤腰带,顿时怒不可遏,一刀劈砍过去,这边刚刚闪过,便又有一剑刺了过来。山贼头子大叫道:“诸位兄弟,这是干什么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平时打家劫舍,众位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来了吧。也罢,可敢让我取来兵器,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一名身材纤瘦的儒生站了出来,说道:“我呸,你也配。”

话音刚落,一名婴儿的啼哭声从屋中传来,那儒生道:“平日里看你忠厚老实,没想到是个禽兽。待我等救出嫂子,再听她命令,看把你是杀是剮,生吞活剥,总少不了你吃苦。”

山贼头子一脸茫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众人推门要进,急忙堵住门口,道:“诸位兄弟,要杀要剐,我不皱半点眉头,只是这门,现在进不得。嫂子片刻便出来,须得你们等候一盏茶的功夫,若是硬闯,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

一人仗着一双铁掌了得,将山贼头子拦腰举起,置于地上。年长儒生担心女子被山贼糟蹋之后衣衫未整,自己年老兴许可进,其他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了不该看的,或许传出闲话,便先一步进了门口,将所有人挡在外面。

只看了一眼,儒生便退了出来,将门关上,说道:“别进了,小媳妇好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道理。见那儒生走到揉腰shēn yin的山贼头子面前问道:“我问你,你抢那小媳妇来究竟所为何事?”

山贼头子被那铁掌之人一摔,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听见问话,也脏话连篇,回答道:“我今日下山准备劫道,不曾想在官道边上捡到一个不足月的小孩,我倒是也捡过一些被人遗弃的孩子,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捡回来就哭,都已经苦了一晚上了,我哪里会照顾孩子,却也想到兴许是孩子饿了,一时半会又去哪里给孩子找奶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众人这才恍然,接着又问那厮:“那你为何在门前系腰带,让人误会?”

山贼头子更是满怀冤屈道:“嫂子喂奶,我不好在场,便在门口等候,一时之间尿急,不敢走远,便到屋后撒了一泡野尿,刚回来,便看见诸位来了。”

一众好汉这才知道是一场误会,纷纷大笑,幸好是虚惊一场,还不免责怪山贼头子没有跟大家打个招呼。山贼头子也解释是一时心急就给忘了。

一番故事讲完,那来人问道:“你们说这么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白衣

世间的事情哪里是用好坏就能够评判清楚的,云藏锋对此也不过笑着对拦路人说道:“是好是坏,在下不敢妄言,好也罢,坏也罢,这山贼头子倒是可爱得很,活泼得紧,也算得上是一个性情中人。☆”

那人听了云藏锋的话之后仿佛有些赞同,微笑着说道:“小兄弟言之有理,弟妹出手也是为了时间公理,惩恶扬善,也算是一片善心,我们都不会怪罪。此番出城追来,也是念在二位心地善良,不想让二位被奸人所残害,特地赶来提一个醒。”

云藏锋纳闷道:“我道这祖龙山脉人杰地灵,各个都是如同阁下这般英武不凡且宅心仁厚的大侠呢,不知道有什么恶人或者魔物盘踞于附近,竟让各位也十分忌惮?”

来人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个小镇当中也不过是一些无名之辈罢了,行走江湖无非求一个声名显赫,要不然就是为了世间正道,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而挥动手中兵器。可是江湖之大,小鱼小虾不少,能够独占鳌头却没有几个,时间一长,难免心灰意冷,兴起了隐退之意。来到此处也不过是顺坡下驴罢了。”

两人骑在马上,也不下马,听来人一字一句述说过往之事,也不着急。这城镇当中居民的性子他们也算是见识了,自然知道民风淳朴,并不会兴起什么害人之心,一时也不着急向南而行,索性就站在原地听来人娓娓道来。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话多了,便有些尴尬地说道:“人一闲下来话就多了。还是说正事吧,见二位是要朝南边而去,不巧南边有一骠真正占山为王的匪徒,拦截官道,夺人钱财,希望二位多加小心,不要着了那伙贼人的道。”

“多谢阁下提醒,只不过我看诸位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此间居民卧虎藏龙,只需要集结十来个好手,纵然是五六十人的山贼营寨,也不会是诸位的一合之敌,为何诸位不携手前去剿匪?”云藏锋听完那人的叙述,眉头一皱问道。

那人听到这个话,也没有因此而脸红,反而是洒脱笑道:“江湖之大,处处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手中剑可斩百人千人,又岂能够斩尽不平之事。更何况我等早已经退隐山林,江湖之事无心参与了,只要那伙贼人不来犯,我等自然不会出手。言尽于此,再多说,恐怕对你我都无益,二位要出城,这便请把。”

一番话说完,那人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等云藏锋他们驱马走过之后,缓步走回城中。

云藏锋和胡璃这才一路难行,片刻不敢停歇。光是一个小小的城镇便有如此多的高手,这祖龙山脉不仅鱼龙混杂,更是人杰地灵,他们可不敢保证人人都如同这个小镇的居民一般良善,如果遇上麻烦,小鱼小虾还好说,一路打过去便是,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两人都要交代在这个地方。

按道理来说,一般在武艺上面超过了云藏锋和胡璃的高手都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与他们眼中的蝼蚁为难,这种高手要么找到了世家大族挂靠,要么独行天下,不会轻易出手。但凡事无绝对,云藏锋就听说修仙界和世俗界江湖都有吸食人血或者以人炼制法器的阴狠人物,祖龙山脉天材地宝丰富,说不得就遇上一个,那就倒了大霉。

两人一路狂奔,胡璃不明所以,只是见到云藏锋不停歇,自己也就不敢停歇,直到完全脱离了祖龙山脉的范围才放慢了速度。

放慢了速度之后,胡璃才敢问云藏锋道:“公子,我们一口气走了将近三十多里地,也没有见到那人说的强人,莫不是诓骗我们?”

枣红马正好和胡璃的马匹挨得很近,云藏锋只需要一伸手便能够摸到胡璃的脑袋,听到这个话,他难免玩心一起地揉了揉胡璃的脑袋,看到黑袍之下露出的一丝烫伤的皮肤,心里面又是几分愧疚。

“诓骗我们有什么好处?或许是我们运气好吧,这才没有遇见那些家伙。不知道那伙强人人数多少,功夫又如何?最好还是不要遇上,否则又是一件麻烦事啊。”云藏锋心疼了一下之后便如此缓缓说道。

胡璃又问:“这伙强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官道上面杀人越货,难道官府就不会管一管吗?莫非汉唐王朝的官兵都已经如此无用?”

云藏锋道:“所谓天高皇帝远,这种偏僻的地方纵然是灵气充沛也不会成为庙堂上面的老爷们关注的对象,只有醉心于修行的江湖中人和道门大家才会关注。江湖人士齐聚之地难免就会多有纷争,这样的事情一旦多起来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其实云藏锋这些话只是说了一半,还有一半藏在肚子里面没有说出来,他还不想让胡璃觉得世界上的人都是十分恶心的,不如留下一些,无能总比无心要好得多。

guan 逼 民 反的事情云藏锋并不是没有见到过,guān fěi勾结的事情,云藏锋就看得更多了。这样的地方,老百姓们自给自足尚且有些难,还要年年向朝廷进贡,层层剥削下来还有多少油水可以捞?

稍微有些心思的官员都不会愿意到这样的地方当一方父母官,江南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膏腴肥厚,刮了一层还有一层,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衙门师爷都能够锦衣华服,是个人人都想去捞一把的好地方。京畿附近虽然不比江南的富饶,但是出门有面子啊,在天子脚下干活,升迁的路比那通天大道也没有什么差别,地位也要比地方官高一等,也有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去分一杯羹。

但是祖龙山脉和西星山脉这两块地有什么呢?天材地宝?那又有什么用,不能够换成黄白之物,更没有美酒美食,平日里清苦也就罢了,兴致来了的时候连一个勾栏娼馆都没有,谁愿意来啊。

这种地方俗称就是被贬谪之地,多半都是其他地方的地方官或者京官被贬谪之后发配到此处受苦,这就让落难此处的青天大老爷们更加没有心思加强地方管理了,这倒是更倾向于道家的“无为而治”理念。

一路想着种种与自身不相干的屁事,云藏锋和胡璃一边缓缓向南而行。距离西星山还有将近三日的脚程,云藏锋也不着急了,祖龙山脉还有能够让他害怕的邪魔外道或者修为高深的仙魔巨擘,西星山脉这边就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着远远强于自己的对手,别人如果要命,没有修为在身的云藏锋逃都逃不了。西星山这边就不同了,山脉如同群星散落,杂乱不堪,让一地的灵气也连带着变得散乱起来,并不适合修仙人士修炼,不过江湖上面的高手还是很多的。

江湖强手云藏锋就不怕了,一般人都打不过他,打得过的一般都留不下他,甚至还可以借助天时地利等等不确定的因素伺机埋伏反杀。

远远看见前方烟尘滚滚,看起来一伙人数并不少的人马狂奔而来,这种速度比奔袭还要快上许多,看起来像是在逃命。

云藏锋和胡璃看见那一群人的时候,那一伙人也发现了云藏锋和胡璃二人,为首一人一脸横肉,须发如同钢针根根直立,左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砍了一刀,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竖着延伸下来,还隔着一段距离,云藏锋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澎湃的杀气。

见云藏锋二人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道路中间,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有意阻挡,那疤脸大汉怒吼道:“前面的两个小崽子给老子让开,否则别怪爷爷心狠手辣。”

一边怒吼,那人一边朝后面观望,好像正在被什么可怕的事物给追逐。云藏锋和胡璃自然听到了这个话,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云藏锋双腿一夹马腹,想给迎面冲来的一队人马把道路让开。

那疤脸汉子看到云藏锋的动作刚有些喜意,便感觉身后一冷,一道白衣身影从后方款款而来,踩着队伍中人的头颅一步一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每一个被踩踏的无名小卒都是脑袋一歪,便摔下马去。

马匹冲势不减,那人已经落到了云藏锋和胡璃的面前。胯下枣红马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中上品战马,面对对方马匹的挑衅,一时间也上来了火气,不愿意退步半分,直到云藏锋不断扯拉缰绳才不情不愿缓缓转身。

这个时候,那道白衣身影已经到了云藏锋二人的面前。十数匹马冲锋而来,见到面前之人竟然有些惊惧,急急减速,不曾想距离已经过近,即便减速也已经来不及,迎面朝着那道白衣身影撞了过去。

虽说不能够铲平天下不平事,但是眼见一桩惨案就要发生在自己面前,云藏锋也来不及多想就准备要弃马救人。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看见那疤脸汉子的一骑直直撞在那人身前半尺之地,仿佛那里有一堵厚墙,撞得疤脸汉子连人带马摔了出去,胯下马匹脑壳迸裂,脑浆四溅而死。后面的马匹也纷纷如此,前赴后继,如同江潮。

云藏锋面露惊愕之色,然后自嘲一笑。先前那伙驱马奔逃的人马显然是被人追杀,白衣人从后方而来,显然就是追杀之人,这人功夫之高可见一斑。这人既然选择了落于马前,显然是不惧奔马的威势,可笑自己还准备下马救人。

马匹撞到气墙上翻倒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一战之力,许多人眼见性命不保,心下更横。一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全部都持刀攻来,刀是劣质的铁刀,剑,却是一柄不同凡响的好剑。

疤脸汉子翻落之后,身上多了几处擦伤,但是命悬一线,显然已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立马持刀从后面偷袭,配合前面攻来的同伙,也算是出乎意料的杀招。

可是那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隐藏在那人的袍袖之中,只露出半截寒刃,弧光一闪,无比惊艳。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退走

那剑光惊鸿一现,却是无比惊艳,白色袍袖当中藏一半露一半,只是一道寒光乍现,从四方跃起纵劈的一伙人马纷纷被截为两半,几个是从腰间斩断,两三个从胸口被切开,疤脸大汉稍微惨了一点,一般脑袋从左耳下方开裂,在右边太阳穴被砍飞了起来,里面露出来的东西恶心至极。﹥

那人一袭白衣,三尺青锋,做足了江湖侠士的派头,更有一些飘逸绝伦。三尺青锋上面的鲜血滚滚而落,剑锋之上竟让一丝鲜血都没有残留,足见白衣侠士手中长剑是何等罕见的江湖宝物。

云藏锋和胡璃看了一阵,从来都是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思的二人白白看了一场热闹,也不算吃了亏,眼下大戏唱罢,锣息鼓停,看戏之人自然也该散场了。只是那白衣侠士挡在二人的道路上已经有一阵子了,只是谢谢提着手中剑,并不动作。

云藏锋和胡璃对视一眼,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不是除了功夫厉害之外也病得厉害,也不去理会他,两人将手中的缰绳一扯,马头想着官道一边一偏,从白衣男子右侧绕过,马蹄声嘀笃的笃地向前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路,那白衣侠士在二人身后一个翻身,跃到了二人身前。两人这才看到了白衣侠士的脸,那份世家子弟养尊处优才能够养出来的柔嫩白皙,还有雍容华贵的气度已经足够不凡,偏偏长相还是一等一的好看,总之是要比云藏锋好看上许多了。

只是纵然容貌不错,阻拦别人去路这种事情放在哪里都是不受待见的。如果是一些情窦初开,没有品尝过情ài zi味的少女或许因为此人风度和容貌俱佳而心生爱慕之情,但是云藏锋和胡璃早已经是江湖老手,胡璃或许阅历浅薄一些,但是多年来大漠疆场的历练足以让胡璃轻视一般的高手了,更何况这种惺惺作态的公子哥。

两人这一次依旧没有管眼前人的无礼行径,一来是不想惹麻烦,二来是此人初一露面便展现了一手妙到毫巅的惊艳一剑,实在是让人不想与之打交道。

尸体随意丢放在这人迹罕至的官道旁边,夜幕降临之后便会有许多食腐动物从山林当中爬出来,将这些尸体拖回到恶臭的洞穴当中储存起来慢慢享用,或许会被当场吃得骨头都不剩,剩下的东西也会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慢慢腐烂,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但是这样一个杀伐果决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自保,那就太过于残忍了,心理多半都是有一点这样那样的病症的,反正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如此,还是早早远离比较好,免得惹祸上身并不自知。

不曾想,两人的一再退让,让这位不知道何处来的白衣侠士变得有些得寸进尺了。云藏锋只听闻身后一阵袍袖抖动之声响起,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就要落到胡璃的马上。云藏锋嘴角一勾,便是明白了这位白衣侠士心里面的念头。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能够让一个男人如痴如狂呢?江湖中的男人最感兴趣的无非就是宝马、美人和兵器,上乘武功可以让人发疯,但那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唯有前面那三样里面总有人喜欢的,无论贫贱富贵,武功高地都会喜欢的。

那白衣侠士或许是一个刚刚走进江湖的富家子弟,也可能是某一个深不可测的密宗大派的少帮主之类的人物,武功和狠辣都已经够了,但是还缺少一点阅历。方才露出那一手难免有些显摆的嫌疑,或许就是因为看穿了胡璃的女子身份,想要卖弄一番,难怪之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本来就是在卖弄自己的风姿。

那人想要骑上胡璃的马匹,然后从后面搂住胡璃,占一些便宜。在云藏锋的眼里,这种手段比那些夜间出入女子闺房的采花贼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些下流行径,不管此人的身份如何高贵不可攀,这人的心性就不适合来往。

云藏锋一念通透,牵引枣红马朝着胡璃的马匹那边靠了一靠,原本就挨得很近并且缓缓行走的两匹马这个时候更是并驾齐驱,几乎都要贴到了一起。云藏锋抓住胡璃的脖颈,轻轻一提,便将胡璃捉到了自己的马上,枣红马身上多了一个人,也是有点不满地打了一个响鼻。

白衣侠士翻身落下,碰巧云藏锋刚刚把胡璃捉走,怀里扑了一个空,满盘心思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心中不免有些恼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白衣侠士看出来两人关系不浅,若不是胡璃配合的话,男相貌平平的男子没这么容易就能将一个大活人从一匹马上捉到另一匹马上面的。

“既然阁下想要与我二人同行,我们也不妨让一匹马出来供阁下驱使,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为了避免麻烦,阁下还是早日离去好些。”云藏锋看到已经坐到马上的白衣公子哥,嘴角和煦一笑,声音温柔却又暗藏一些机锋。

白衣公子哥眉头一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御女无数,见到胡璃的第一面就知道这是一个绝世美人,光是那股无风自来的奇香便让他无法自拔。这是他独门的本事,或者说是一种天赋,在白衣公子哥小的时候就会嗅到各种各样的味道,后来才知道是身边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只不过这种味道只有他能够闻到,其他人闻不到。

即便是白纱遮面或者带着黑帘斗笠的各式女侠,他也能够凭借这手本事分辨出到底是美女还是丑八怪。越是漂亮的女子味道就越是浓厚,越是丑陋的女子味道就越是清淡,并且性格淡雅的女子身上香气如同水仙、野菊一类的清雅花朵,性情如火的火辣女子或者是妖冶的女子味道就好比牡丹、蔷薇等等艳丽花朵。

如此总总,不一而足。凭借这一手本事,白衣公子哥在这个江湖上也是摘了不少花朵,可以说光是和他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就不下双手之数,更别提只是花前月下、赏雪游园的其他小花。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同今天这般味道浓烈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罩一层黑袍,却仍然挡不住身上一些部位的圆润弧度,光是瞧上一眼就让他狠狠咽了几口口水。而这女子身上的味道让他在数百步之外便嗅到了,那肯定是一朵世界上不存在的花,这个味道让他如痴如醉,有百合的纯,更有蔷薇的烈,也有腊梅的香,总之是世所罕见。

那个时候他正在追杀这一群聚集劫道的强人,本已经杀了一些,可是突然间嗅到这一股香味自北边而来,便放任这一伙贼人往北而逃。

一切本就是他早已经计划好的。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白衣公子哥远远坠在队伍后头,等接近了那位女子这才翻身超过最前方的马匹,先是一手半尺气墙展示了自己雄浑的内家功夫,之后又是一剑斩十人,显露他无双的外家功夫,相信已经足以让那女子咋舌。

之后便有站在那里搔首弄姿,只等那女子开口说出一声:“公子,敢问高姓大名?”

可惜这个世间的所有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那女子不仅没有开口叫住他,更是对他视若无睹,让白衣公子哥心里面无比恼火。情急之下,原本准备直接骑上那女子的马匹,在马上好好端详端详这女子的音容相貌,不曾想又被旁边的男子搅了局,这怎能让他不觉得恼火。

“在下公孙靖涂,两位称我为公孙便是。路途遥远,方才又经历了一番大战,实在是疲惫不堪,既然两位愿意借马给在下,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不知道二位前往何处,是否同路啊?如果同路,还可以一同前行,也算有一个照应。”公孙靖涂展颜一笑,竟然比女子更有几分颜色,只不过这些花样在云、胡二人面前都是给瞎子看了。

在这种时候,胡璃一般都不会说话,主要是怕说错了话,让云藏锋感觉到难堪。人世间的规矩实在是过于复杂,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太多,人的感情和思想更是让她这只小妖捉摸不透,索性就少说少错。

她本能地对这个面容不错的男子感到厌恶,身体微微朝着云藏锋靠近了一些,并且轻轻用她的手肘碰了碰云藏锋。云藏锋自然知道胡璃的意思,是想让他快点把这个烦人的苍蝇给赶走。

于是云藏锋说道:“公孙公子?我们好像还不太熟吧。我们二人去哪里也和你无关,你这强行抢马的举动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如果你在纠缠不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你自己什么目的,我想咱们都心知肚明。”

公孙靖涂说道:“哈呀,我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我不客气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是看上了你的女人了,你若是乖乖拱手让与我,你要什么,爷就给你什么,若是不从,那一伙山贼便是你的下场。”

那伙公孙靖涂口中的山贼云藏锋也已经看到了,即便是其中技击功夫最强的疤脸大汉也不过略微比阿龙强上一点,要说炼体的法子,一点也没有。要论起来生死相搏,说不得还比不上阿龙呢。

好歹阿龙从小有个做总镖头的师父传授功夫,身上的底子也是一点点扎马站桩练出来的,可不是这一伙山贼这般凭借心狠手辣,仗着人多就能够与之相比的。

“公孙公子的功夫不错,半尺气墙离体而出,一剑斩十人,都是很唬人的把戏。”云藏锋没头没脑地称赞了这位公孙一句。

倒是公孙靖涂听出来了云藏锋的弦外之音,说道:“阁下的意思是比我更加厉害了?那我可真要见识见识了。”

胡璃悄悄问道:“公子,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见面就要打打杀杀的?”

云藏锋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的猜测言简意赅地讲述给了胡璃,结果没有想到胡璃“噗嗤”一笑,将罩在头上的黑袍取下,那被火燎灼过的皮肤还没有恢复,看起来没有起初的狰狞恐怖,但也绝不好看。

公孙靖涂一见之后,暗道了一声失手了,然后拱手道:“打搅了两位,公孙靖涂告辞。”

公孙靖涂说完便飞身而走,转眼便消失了在了树林之中,倒是云藏锋和胡璃二人同乘一骑,哈哈大笑,笑声传遍四野,无比爽朗。

第三百一十九章 黑店

看到公孙靖涂仓皇逃窜的背影,云藏锋哈哈大笑,对胡璃说道:“小胡璃啊,不战而屈人之兵,天底下我看就你一个可以这么厉害了。”

胡璃重新把黑袍罩到头上,笑容苦涩,眼神却无比清澈,看着云藏锋说道:“公子这是在夸赞胡璃呢?还是在挖苦胡璃呢?”

云藏锋这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张贱嘴总是不合时宜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回想了一下,这一路走来胡璃的心情好了不少,主要是因为一路上只有二人相依为命,就好像是回到了刚刚从九五城离开的那一段时间。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云藏锋下意识的认为胡璃对于之前的伤已经释怀了,更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样子的胡璃,甚至连胡璃身体受伤,心灵也受伤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所以才能够做出这样的蠢事,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胡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云藏锋想要向胡璃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做错了说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解释还是陈述一个事实,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借口,让人生厌,更何况云藏锋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来解释。

胡璃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啊,这段时间从西疆国走到祖龙山脉,我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眼光。公子,其实我想了很多,甚至让我自己感觉现在的我不是我了,而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人,但是我还是想通了一件事,我这张脸本身就是给公子看的,只要公子不嫌弃,无论它是丑陋还是美丽,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吧?”

听了这些话,云藏锋点了点头,咧嘴一笑。他自己心里面很清楚,最开始在西疆国王都,那个时候胡璃刚刚受伤,他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的,因为毕竟有一种落差。后来经历的生生死死越来越多,一直待在一起,云藏锋就开始觉得这个样子的胡璃和平时的胡璃也没有什么差别。

红粉骷髅,有时候佛家的禅语还是很耐人寻味的。喜欢一个人究竟是喜欢什么呢?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来,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吧。或许有人会因为外表去喜欢一个人,但是永远不会因为外表跟一个人在一起吧,能够厮守缠绵的,终究是两个互相吸引的灵魂。

云藏锋摸了摸胡璃的头,说道:“知道了,我以后也不会这么乱说了,有些时候是有一些得意忘形了,这对我自己的修为也不好。走吧,还有一段路就要到西星山脉了,西星山脉过去不远应该就能够看到昆仑了。”

两人再次驱马前行。人永远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情如何,即便是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造世主,造世主也不能够完全掌控着一个人的命运,否则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成了一句笑话。世界上有太多需要去深思,却越深思越感到恐怖的东西,好在身边总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人那么坚定的陪在身边。

西星山脉乱如星盘,由于山峰太多,大多数又是各不联系的孤峰,所以让人很难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聚居下来。不过,人类的智慧总是无穷的,在西星山脉脚下,村庄和民居

也像是星盘一样散乱分布,依山傍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穷山恶水多刁民,说的可能就是西星山了。跟齐名的祖龙山脉不同,西星山脉并没有那么充沛的灵气,很多山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一些低矮的树木,灰暗的树皮光是看上去就死气沉沉,让人心里面不舒服得紧。

数年前,在江南的一座小城,云藏锋在一家酒肆里面曾经见到了一群游历汉唐的马队。云藏锋喜欢饮酒,也喜欢结交朋友,那一群人坐在那里不断吹嘘着自己游历的所见所闻,云藏锋听得有趣,借着酒劲便到了那桌上,与这群各行各业十分混杂的人攀谈起来。

那一次就说到了西星山脉这边有一家做人肉包子卖的黑店。讲述这个故事的人是一名负笈游学的年轻人,据他自己说,他的理想就是要走遍汉唐王朝的名山大川,写下一本可以流传千古的游击,如果可以,也要在山水之间寻仙访道,看看那仙人的世界。

那年轻人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那西星山脉。那一天,天色已晚,天色昏昏沉沉,又热又湿,恐怕有暴雨将至,年轻人放眼四野,也没有可以落脚之地,身后的竹制背囊当中装着许多这些年来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书稿和贴身衣物,如果是在大雨当中走一趟,恐怕墨迹晕开,不仅仅是书稿不能看了,衣服也毁了。

好在没有走出多远之后,他就碰上了一个担柴赶路的老樵夫。山中寻路,不是问道于山中猎户就是问道于老樵夫,年轻人暗道自己的运气好,在这紧要的十分遇上了一个熟悉这边地形的人。

年轻人上前拜会道:“老人家,小生这厢有礼了。”

那担柴老人根本不理会这个操着外乡口音的年轻人,只是从他身边径直走过。年轻人看得真切,那担柴老人并不是一脸的戒备,而是不屑,根本打心眼里面不愿意和这个年轻人打交道。

但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那个时候正处盛夏,即便是申时过了,也不应该是如此黑不溜秋的天。年轻人心里面着急得很,也就不在意那担柴老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了,索性快步上前,短了那担柴老人的路,问道:“老人家,我不是坏人,拦路也是无奈之举,我想请问这附近是否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如果没有,能否到老人家家中歇一会脚?”

那老人抬头看了看天,黑云翻涌,滚滚向东南而去,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说话,用肩膀开路,挑着的柴火将年轻人推开之后便继续前行。年轻人无奈之下大喊了一句:“老人家若是能够指点两句,小生这边还有两粒碎银子,愿意孝敬老人家。”

听到有银子,这老人终于是回过头来,单手伸出,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年轻人对老人家如此见钱眼开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终究没有口出不逊之言,并且还挺能够理解的。

从怀中摸出两粒自己也并不多了的碎银子,约莫一二两,放到了老人家的手心。老人家用牙咬了咬,才开口说道:“你一直往山上面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能够见到有一家客栈,你到那里去住吧,老头子家里又破又小,恐怕容不下你这个后生。

担柴老人说完了就走了。年轻人顺着老人家指的道往山上走,没有想到还真的就碰上了一家客栈。见到客栈之后,年轻人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这山上山下只有一条路,只要年轻人接着往山上走,必然就能够见到这个客栈,平白无故花了将近二两银子,就换来了一个只要自己走一走的就能够看到的消息,实在是亏大发了。

不过年轻人的心态着实不错,想了想,破财消灾,没准这丢了的二两银子就能够给他换来一场福缘呢。

那客栈是靠着山体修建的,有一半都隐藏在山体当中,客栈的大门就藏在两块巨石的中间,难怪年轻人之前没有看到。客栈门口半闭,想来是因为此处人烟稀少,并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干脆开一半掩一半。

门口巨石上面不知道靠着什么高人给开了一个洞,洞中插着一杆酒旗,油腻得很,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散发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过之后的腥臭味道。门前一滩血迹,遍地鸡毛,想来是客栈当中刚刚杀了一只鸡。

想到马上就能够喝上一碗香浓的鸡汤,吃上两个鸡腿,年轻人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摸了摸怀中仅剩的几粒碎银子,年轻人舒心地笑了笑。敲开大门,开门的是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模样生得俊俏,眼眉含春,那股子只有成熟女人身上才有的韵味更是勾人,穿着也十分暴露,胸前两团白花花的肉都露出半球,让饥渴的年轻人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在台前办了手续,交付了押金,年轻人才有余力去打量这个开在半山腰的客栈。客栈分为上下两层,因为挖空了山体修建,天顶上面都是一些石头,用男人腰杆一般粗的巨木横竖支撑着,上面还有一些铁钩子,年轻人猜测是用来熏制熏肉腊肠一类东西时使用的。

上面一层是客人居住的房间,都是在孔洞里面,用木块一类支撑起来的。将东西放好,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肚子更饿了,索性下楼唤来老板娘,问道:“有没有什么吃食?”

老板娘很快便端来一碟酱牛肉,一份小笼包,一碗打卤面,到也算是丰盛。年轻人对吃没有什么讲究,只要填饱肚子就行,这样上菜反而是最实惠的。上完菜之后,老板娘还顺势往年轻人的怀里一倒,声音绵软地说道:“吃饱了饭,要不要吃一吃我啊?”

年轻人面皮薄,急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兴许是见年轻人无趣,老板娘笑呵呵地扭动着腰肢走了。

负笈游学的年轻人家里面也是有些底蕴的士族,吃饭讲究一个细嚼慢咽,年轻人即便是出门在外也改不了这个从小养成的规矩。先吃了两片切薄煮入味的牛肉,然后把包子掰开,不曾想这一下子,差点让他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那包子中间包着的还有一根人的手指,不如同成年人的手指粗壮,反而纤细,像是一个婴孩的手指。

一股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从年轻人肚子里面涌出来,但是看到了那老板娘含春美目朝他看过来,他心里面一慌,生怕被发现了,将那包子囫囵吞下肚子。味道还是不错,只是再也不敢多吃,急急忙忙回了房间。

第三百二十章 搏杀

那年轻人战战兢兢回到房中,怎么也睡不安稳,老板娘的一颦一笑慢慢浮现在脑海当中,怎么也不能将其和杀人如麻,食人血肉的魔头联系在一起。他只感觉躺在竹席上面,一股股的热气从背后冒出来,仿佛躺在蒸笼上头,这山体内部的石壁之上也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窥伺着他,只等他深夜入眠之后,黑暗处便有一把不知道屠杀了多少性命的钢刀会抹了他的脖子,将他剁成肉馅。

即便如此,负笈游学的年轻人也不敢现在便离去,若是被人知道他发现了此间的秘密,恐怕黑白无常索命的时间来得还会更快一些。这一晚,又是惊惧,又是恐怖,耳畔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阵阵风声,如同百鬼黑夜出行,悲恸哭嚎。

房间内只有一盏昏暗油灯照亮,约莫是客栈老板不舍得那昂贵灯油钱,只装了半盏灯油,时至子午之间,只听得油灯灯结被烧尽爆出一声响,油尽灯枯,整个隐藏在山腹之中的房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就昏暗的房间变黑之后,人的眼睛突然从光明的环境到了一片漆黑之中,可谓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年轻人听到自己胸膛当中咚咚咚的响声还有无比沉重的呼吸声。光是这一片黑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喉咙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那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发出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客栈分为两层,中间用木头和竹子搭建起来一两层不高的楼梯,因为材质的缘故,在上面走起路来总有一些吱呀吱呀的声音,就是年轻人此刻听到的那种声音。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年轻人不仅看不清了,就连手脚都一起僵住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门外穿来沉重的脚步声,就好像是一个原本体重就不轻的人拖着更加沉重的器物慢慢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敲响房门。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之后便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门外人兴许是想起来了些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一声类似自嘲的笑声。“吱呀”,木质小门被缓缓推开,适应了黑暗之后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东西模糊的轮廓,年轻人看到一个瘦弱如同小猴子的孱弱男子走了进来,倒拖着一柄跟他的身材十分不搭配的钢刀,一股腥臭味道扑面而来。

门外人走了进来也不说话,更没有朝年轻人这边看上哪怕是区区一眼,而是径直向年轻人放着背囊和随身物品的地方走去。在书箱和衣衫之间来回摸索了一阵,将几粒碎银子放入自己的怀中,仿佛是嫌弃有些少了,轻蔑一笑之后才走到床前。

借着来人手中昏黄不定的烛火,年轻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瘦若枯骨,颧骨高耸,两只三角眼很大,几乎占了一张巴掌小脸的一半,嘴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掉了,牙齿露在外面,看上去尤为可怖。

心中正疑惑这么一个瘦弱男人怎么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便看到那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一只脚抬起来搁在床头,这才解了年轻人心中的疑惑。那人脚上是一双巨大的铁铸靴子,借着闪烁的烛火可以看见上面有数朵云纹。

云纹铁靴的瘦猴子看见年轻人尝试挣扎,呼出一口白烟,缓缓说道:“不必费劲了,你房间里面的油灯掺了

万年醉,饭菜里面给你加了一点梦长眠,这都是弟兄们起的一些俗名,本身这两味药叫做什么,我们这些没有读过书的人是不知道的。”

年轻人想要说点什么话,可是张口都很难,瘦猴子再吐出一口白烟,要知道这个时候本来就是酷暑时节,怎么能有这种呵气成烟的奇闻异事?

瘦猴子接着说道:“你不必说话,也不必担心,每一次这种脏活都是我来,熟稔得很,稍后给你一下痛快的便是。我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罪孽深重,可惜没有办法,我只能够跟你们说说话,让你们多活一阵。”

“我们在这里做这个营生也有些年头了,附近的村民百姓都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也不可能对他们做什么。大当家的善于经营,常常给缺衣少食的村民送一些吃穿,他们也就会介绍一些外来人上门做两脚羊。这种白手起家的营生一本万利,来一个杀一个,兄弟们半月不愁吃喝。可是总会碰上一些硬茬子,你瞧我这脸和这双脚就是失手导致的。”

“人呐,死活都有些命数,活得久的人怎么都活得久,没这个命的人,怎么也强求不来,看得多了也就这么回事。我们这些人拿着别人的命让自己过活,迟早遭报应,这原本也是怨不得别人,只是谁都想活啊。”

“家里面有一个有点本事的大夫,那两种药就是他给的,没有办法才落草为寇,做一些草菅人命的勾当。两味药本来也是没什么大的效用,只是混合起来,便能够让人动弹不得,又能够保持清醒,挺好的,一个人一辈子没有什么机会能够体会死的过程,这个药倒是成全了很多人了。”

“原本其实是用蒙汗药把人药倒之后下手的,可是这样的人肉松散少了一些滋味,后来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这也是我的一个恶趣味,每个人被我剁成肉馅之前那种恐惧的眼神让我十分受用,像你今天这个眼神,我见过没有八十也有五十了。”

“好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这就送你上路吧。”

话毕,那云纹铁靴的瘦猴子将手中跟他人一样高的钢刀和烛火放到桌上,从怀里掏出一柄磨得铮亮短柄尖刀来:“杀人和宰杀猪牛羊也没什么差别,先放个血,一会就好了。”

那柄无比锋利更不知道夺取了多少人性命的短柄尖刀飞速刺来,正对着负笈游学的年轻人的脖颈动脉处。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从门外闯入,人影使两枝短戟,在烛火昏暗的橘黄色光华当中带起两道黑色匹练,朝着瘦猴子的脑门削去。

此谓攻敌所必救,乃是围魏救赵之计。那瘦猴子反应极快,本已经触及年轻人皮肤的短柄尖刀迅速抽回,架住黑色短戟中的其中之一,另一只被他那一双云纹铁靴踢开,之后迅速后翻,拉开一两个身位。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瘦猴子一个后跃就到了那柄大钢刀的旁边,警惕地看着眼前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那人把黑色短戟往肩上一扛,说道:“我自然替天行道的人,此等污秽的人间魔窟,我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难道还需要你的允许不成?”

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云纹铁靴的瘦猴子自然也就不在多问

,客栈门口守着的妖娆老板娘,还有当账房的老大夫,在后厨负责红案白案的大当家,客栈里面扫地跑堂的瘸子,都到哪里去了也无需多问,今日这房里死一个人之后便会有一个结果。

若是来坏了客栈好事的神秘人死了,同伙的下落自然会慢慢浮出水面,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必理会了,不过是多了一份包子馅,一盘肉菜。如果是云纹铁靴的瘦猴子死了,大家伙就算是一起下地狱也只是因果报应,怨不得人。

年轻人躺在床上把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那两人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拿着自己的兵器向对手冲杀过去。瘦猴子将短刀投掷而出,抄起钢刀,紧随短刀之后奔袭而出,能够穿着这么沉重的云纹铁靴行动自如,说明这瘦猴子原本就有不弱的功夫,此刻奋力一劈之下,威势更加骇人。

后来的神秘人大概也是自信到了极点,不仅不闪不避,反而对向冲出,先是一戟撇开被当做暗器的短刀,之后一戟朝前直刺,竟然是以命换命的凶悍打法。两人都是打起来便不要命的凶残人物,见对方来势越凶,心里面越是欢喜。

长刀寸长寸强,不仅沉重,而且锋利无比,重重砍在神秘人的肩头,霎时间,神秘人血如泉涌,滴在地板上头。这地板也是神奇无比,鲜血落在上面如同被活物吞噬,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神秘人的短戟还差了一些距离,他硬是咬牙忍着钢刀入体的疼痛前进一步,将短戟狠狠刺入瘦猴子的腹中。

两人又是默契后退,均不理会身上伤势,蓄力一番之后继续前冲。后来的神秘人双戟如风,一枝短戟横扫,一枝短戟竖劈,在空中画出一个十字,巨大钢刀更是大开大合,舞动之间掀起道道劲风。

又是负伤后退,继而再次向前,流血越多,两人越是凶猛,短短几息时间便已经交手数合。神秘人怒喝一声,手中短戟相继掷出,身影紧跟着短戟而出。那瘦猴子哈哈大笑数声,一脚将旁边短刀踢出,钢刀快若闪电,只见光影,不见刀身。

“当啷”两声脆响,一枝短戟与短刀对撞落地,另一枝短戟被瘦猴子一刀劈开,弹到墙上,死死钉住。神秘人手中已经没有兵器,瘦猴子面容狰狞,对着冲来的神秘人一刀砍下,神秘人侧身避开刀锋,手中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短刀,一刀捅出。

此时神秘人的身影陡然加速,已经欺身到瘦猴子跟前,瘦猴子再也躲闪不及,被一刀刺进心口,鲜血泊泊而出,如同泉涌,只发出“嗬嗬”两声之后便轰然倒地。

烟尘渐歇,神秘人蹲坐在地,等年轻人恢复之后才携手离去,一把火将那处吃人魔窟烧了个干干净净。

此话也只是云藏锋游历之时在酒肆之中听人闲聊时谈及,事情真伪早已经不可考究。可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如此,越是光怪陆离之事越是能够吸引人的眼球,至于是否属实,没人有兴趣去探究。

云藏锋觉得倒是不必深究,人生在世会遇到多少事情,有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未必就不会发生,真实的江湖远比故事要精彩得多。

两匹马路过西星山脉,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客栈之中住了一晚,马不停蹄向昆仑山去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望仙

昆仑山脚下面有一个小镇,约莫是沾染了昆仑山上面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也有了一个飘逸绝伦的名字,望仙。

汉唐王朝太子太傅大人阮步义曾经游历百川四海,走遍了汉唐王朝的不少名山大川,自然也来昆仑寻觅了一番那传说当中的仙人。只是仙人没有找到,却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望仙城,听闻此名之后,微笑着抚须说道:“望仙,处人世而望仙府仙人,可望不可即,当真是贴切。”

拥有着阮步义阮大人一番不知道是美誉还是嘲讽的望仙城今日走进来两匹高头大马,在仙山脚下的望仙城自然少不了前来寻访仙道的人,高头大马更是常见之物,没有人对此事感到惊讶,更没有引起万人空巷的轰动。

让人略微有一些惊讶的,不过是两人同乘一骑,不仅不符合这个王朝所谓的纲常伦理,更是被人耻笑空留一马不用,实在是脑子不好使。街上的大姑娘小姑娘们都羞红了脸跑到街角巷尾窃窃私语,言谈之中也不过是“他们怎么敢”、“有伤风化”、“羞死个人了”之类的无趣言谈,六感敏锐的男子听见这些话也不过是淡然一笑,继续驾马在街道上面缓缓徐行。

昆仑山在汉唐王朝的地位一直都不低,传闻当中曾经言道昆仑山上面有仙人府邸,更有群仙汇聚共襄盛事的盛大集会,只不过这个传说也只是一个传说,究竟有没有仙人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也是为何昆仑山能够吸引这么多江湖人士前来寻访,只是因为它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让人神往。

街头巷尾的市井传闻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即便是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否则怎么解释昆仑山上面真有一个仙人的秘境。只有知晓这一处的人听到这个传闻或许才能够将其和昆仑秘境联系起来,然后感叹这传闻的厉害之处。

不过凡人哪里能够知道这仙人真正的容貌,肉眼凡胎岂能识得仙人变幻?十数年前,云藏锋跟随者九玄门无尘道长也曾经来到过这繁华的望仙城,那个时候的无尘道长在普通人的眼中应该也是仙人一般了,可是谁又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穷酸如同乞丐的牛鼻子老道就是他们日思夜想都想要找到的仙人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仙缘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由此可见一个修仙门派想要成气候,将是需要多少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云藏锋就不禁感叹九玄门先辈们的大毅力大智慧。

进城来的两人自然便是穿过了西疆国和汉唐王朝两个大国家,经过了祖龙山脉和西星山脉两处流传着各种鬼怪传闻的诡谲之地的云藏锋和胡璃二人。至于为何两人要同乘一骑,实在是因为两人对于这人世间种种陈规颇为不齿,所以随心而行。

一个修仙门派或者豪族世家想要发展,不仅仅需要道法修为颇为高深的内门弟子或者核心弟子,更加需要数量庞大的外门弟子来经营这凡尘俗世间的种种产业。欧阳家族不仅仅坐拥欧阳堡的庞大区域,各种势力也已经渗透到汉唐王朝西部各省道府,甚至远在西疆国的一些偏僻区域也有这个庞大家族的身影,只是云藏锋还没有发现过。

来到这望仙城,便是因为这一处城镇里有着一处欧阳家的产业,这是多年前第一次进入欧阳家的时候,欧阳家主曾经告知云藏锋的所在。

那个时候云藏锋和欧阳家主各有所求,明里暗里都有一些相谈甚欢的感觉。酒席之中,欧阳家主曾经让云藏锋有时间便来到欧阳家做客,并且言明欧阳家从不缺少各类酒水,让云藏锋不要拘于礼节。

这本来只是到别人家里做客主人家都会谈及的一句客套话,结果让在席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云藏锋的厚脸皮,竟然直接问道:“欧阳家主修为高深,自然看得出在下是一个没有丹田无法修炼的凡人,如果在下离开了昆仑秘境,那么应当如何才能到欧阳家做客呢?”

欧阳家主当时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这事情也十分简单,只需小友去昆仑山脚下的望仙城当中寻找到一处欧阳家的产业,直言是我欧阳家的客人就可以了。”

四大家族根深蒂固,虽然十分庞大,但是在经年累月的经营之中并没有大肆宣扬,时间一长,能够知道世间还有着这几个家族的人就已经不多了。外门产业都是用着店铺老板的自己的名号,即便再外人看起来是换了老板,实际上也是换汤不换药,作为一个联络点而存在,顺便可以捞一些黄白之物罢了。

所以,能够找到联络点并且说出产业所属家族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招摇撞骗之人,这样的人往往都会被产业所属的老板当做座上宾来招待。

但是那个时候,欧阳家主并没有言明这处产业究竟在何处,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云藏锋凭借着脸皮厚的优势也追问过,只是那老头故作高深地说道:“相信凭借着小友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的。”

当时云藏锋也没有追问,原本就是为了好玩和故作憨态云藏锋才不断追问的,他的心里面可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一天是真的能够用到这个联络点的。也是因为这样,在欧阳家主这么说的时候,云藏锋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站在望仙城人群拥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面,云藏锋真的有一种想要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他想要质问自己当时为何如此做作,为什么不追问到底。

“公子,这人山人海的,我们究竟到哪里去找你口中所说的欧阳家产业呢?”胡璃坐在云藏锋的前面痴痴地笑,云藏锋根本不用看都知道她眼神里面的促狭。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知道,要知道这望仙城这么大,我那个时候就应该问问清楚的。嘿,倒是你啊,小胡璃,现在都学会嘲笑我了,长进不小嘛。”

胡璃马上说道:“没有这个意思,公子。”

云藏锋并没有在意其中的事情,但是也知道胡璃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除了温柔可人,丝毫不曾间断地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之外,还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云藏锋一气之下便无情离去,到时候这天地之间就又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云藏锋抚摸了一下胡璃的脑袋说道:“现在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那老头说凭借我的聪明才

智,自然能够找到那一处联络点,不知道是吹捧了我两句还是真的如此看得上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江湖人士,恐怕也有不少的趣事发生。”

云藏锋心里面很清楚胡璃的那种心态,当年跟在无尘的身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年仅八岁的云藏锋第一次离开父母的身边,跟着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邋遢老道,这老道便成了年幼的他唯一的依靠,如果无尘撒手不理他,云藏锋还真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个时候的云藏锋也是十分谨小慎微的,无尘老道邋里邋遢,不顾及自己的饮食起居,甚至两三个月都不洗澡,还是云藏锋打好了热水给无尘洗脚。面对无尘老道的无理要求,比如上街卖艺之类的活计,云藏锋从来都没有一次是拒绝了的。

其实跟在别人的身边,怎么也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如果不是无尘老道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云藏锋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呢。后来跟无尘老道的没大没小,心照不宣,那是云藏锋凭借着机灵和可爱,无尘老道的耐心和责任,这才有了一对感情不浅的师徒。

有过相似的经历,云藏锋对胡璃就更加的珍惜。妖兽化身为人的小胡璃比人类更加的敏感,她可以不在意世界上很多人的感受,但是对于云藏锋的感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十分在意。

云藏锋也十分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以及胡璃的想法,但是妖兽本性比人性更强的胡璃显然对于某些想法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固执,这也让云藏锋十分无可奈何。改变不了胡璃,云藏锋心里面的疼惜就更增添了一分,索性转移一个话题。

原本以为寻找欧阳家的联络点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在这样一个人满为患的巨大城镇当中,各行各业都挤满了原本就十分拥挤的街道。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以及有一隅之地的店面都不少,想要在万千店铺当中找到一家不知道什么名的店,无异大海捞针。

没有想到只不过住了一天,寻访过了几十家店面之后,云藏锋就找到了那一家欧阳家所谓的“产业”了。

来到望仙城的第二天,云藏锋领着胡璃照例出门闲逛,并且如同痴儿一般每逢店铺便进门问道:“在下云藏锋,曾与欧阳家有过一些缘分,老板可否带我去欧阳家?”

此类话语在某一条街上面流传了不知道有多么远,总之,每一个店铺老板都被骚扰了一次,并且无一例外地没有给云藏锋好脸色看,毕竟一个走到店里面胡言乱语却什么都不买的人并不受人待见。

好在店铺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老实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这才没有将云、胡二人用棍棒给赶出来。

到了后面,云藏锋这么厚的脸皮都不好意思再去询问,坐在街边垂头丧气。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位挂幡行走的道人,是个算命的。云藏锋心想反正自己都找不到这家店铺,还不如去算一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曾想刚一走近便发现那道人所持长幡颇有异样,竟是有两面旗帜,一面是白虎煞星,一面是阴阳双鱼,云藏锋顿觉豁然开朗,行到道人跟前,将说了几十次的话又说了一遍。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吃茶

望仙城里面有一座太安茶馆,两口子从小在这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男人十三四岁便跟着一名大侠出门闯荡,后来浑身负伤一个人回来了,那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去涉及江湖,只是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铺门面不算大的小茶馆,养活一家子人。

茶馆这样的地方光是在望仙城内就有不下三十家店铺,整个汉唐王朝更是数不胜数。柴米油盐酱醋茶,琴棋书画诗酒花,不管是大俗还是大雅,这茶和茶道在汉唐王朝早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气,饮茶和品茶更是成为世人日常生活中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上到豪门富贵人家,下到贩夫走卒手艺人,都喜欢喝茶,有钱的人家喝好一点的,明前或者雨前的龙井,抑或者是普洱、碧螺春,这中间又有数种品级,闻则生津,饮则留香,回味无穷,总是令人享受,茶汤或是碧绿,或是暗红,总要清澈才好,特殊些的不谈。

贩夫走卒的下等人,一年到头来也挣不了几个银钱,喝得便不那么上档次了。汉唐王朝南部的人喜欢喝的一种凉茶,外人也不知道配方是什么,总之生津解暑,清热去火,对人的身体大有裨益,加之有一些祛毒的功效,倒是成了寻常人家里招待客人的佳品,家家户户都有一种属于自己家的配方。

不盛产茶叶的地方也有自己的喝法,好比渝州城中就有一种红茶,用最下品最下品的树叶子煮,甚至是别人不要的茶叶碎末冲泡,冷热咸宜,虽然没有百越凉茶那般神奇的效用,解渴倒是一流,饮之则神清气爽,是挑夫和纤夫最喜欢的饮品之一。

江南那边的小茶馆距离龙井出产地比较近,顶级的龙井佳品每一年都要如数上贡,次一等的也要送到京城和各处州府官员的家里,再次一品的都被富商巨贾收购,要么做人情,要么做生意,走茶马古道,远销楼兰等国。留下来给本地人和平民百姓的茶叶都是最末两等的茶树叶子了。

倒数第二次的茶叶倒也还行,用手翻炒过后蜷缩如同一颗细小药丸,用三根手指轻轻拈起一些放入壶中,看茶叶慢慢舒展开来,撇去浮沫,倒入茶碗,便是第一道茶,味道也算是香醇,主要是闻起来沁人心脾。

喝茶也分为讲究的和不讲究的,讲究的人,这头一泡茶是不会要的,一般被称为洗茶,不讲究的人往往直接将茶放入杯中或者茶碗之内,倒入沸水,待茶叶舒展开,香气四溢,茶汤放温之后饮用,只是难免味道上面差一些。

总之,这里面饮茶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爱茶之人和不爱茶之人对待茶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寻常人对待茶道中人,只觉得太过于繁琐,磨磨唧唧,一点也不爽利,懂茶的人看到如牛饮水的外行人也不免腹诽暴殄天物,其中的道理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呢。

这最后一等茶就是各种茶叶的碎末了,长得难看不说,味道也十分苦涩,所以才是下品。但是用这种茶招待客人的店铺最多,喝这种茶的人也最多,这又是什么道理呢?没有人说得清楚。

说到底,这要开茶馆,必须得有稳定的货源,每一年的春茶从哪儿来,什么品种又从何处去进货,价钱几何,如何运送,其中的门道

都需要一步一步去踩出来。

望仙城虽然地处西边,倒是距离多产山茶花的滇南比较近,滇南也产一些茶,进货倒是十分方便,不过更远一些的龙井,普洱或者铁观音,碧螺春从哪里来就需要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了。好在老板行走江湖多年,积累下来一些人脉,结交了不少朋友,每一年都会有一些新茶送到望仙城中,倒也算是生意兴隆。

靠着数年如一日的勤奋辛劳,老板总算是凑足了一份不小的彩礼去给女人家里面下了聘书。他父母早亡,没有长辈,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即便如此,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却一点也不马虎,明媒正娶,婚书、礼聘半点也没有懈怠。

总算把妻子娶过门,本以为好日子就这样来了,以后平平淡淡,半生茶馆,半生养育儿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便罢了,谁知道人到中年也没有一子半女。女人以为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对男人感到亏欠,男人倒是没心没肺,一天天乐呵得很。

今日这茶馆当中迎来了一位道士,道士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身山野之人装扮的云藏锋和黑袍笼罩的胡璃。老板识得云、胡二人,先前打探消息的时候两人来叨扰过此处,老板一直和颜悦色,即便是云藏锋并没有坐下喝一碗茶也没有翻脸。

此时见到三人进来,老板忙不迭走过来,说道:“几位用点什么,这位小兄弟要找的人是不是找到了?”

云藏锋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拉过老板的手,从怀里摸出两粒碎银子,约莫三四两,足足抵得上这茶馆一两月的流水了。老板宠辱不惊,疑惑问道:“小兄弟这是何意?我们的店小,可没有值得上这么些银子的东西。”

“老板言重了,这些银子您就收着,有什么好东西就尽管上来,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我来沾个喜气。”云藏锋急急忙忙把这老板推开,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舒了一口气。

老板还在莫名其妙,不过想到这个人之前的无稽言论也就没有所谓了。云藏锋才是郁闷得很,先前在市集上面遇到这个欧阳家的道士,他也承认了,但是这个道士不仅没有招待云藏锋,反而让云藏锋出钱带着他四处享受,最后一定要来这一家太安茶馆,并且让云藏锋拿出三四两银子,说沾个喜气,具体喜在哪儿也没有说。

“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你坐着就是了。”老道士将两面幡置于一边,确认放妥当之后直接开口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嘿”了一声,觉得这老头还真是神了,不说道法如何,也不论修为是否高深,单单是这一手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知道他算命算得不错。

仿佛看透了云藏锋的心思,那道士说道:“算命这种事情是做不得数的。人的命盘就跟天上的星盘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如果是星盘还好,即便是细枝末节之处一直变化,大的方向和格局也不会如何改变,倒是人的命才是最难测算的,因果牵扯太广,算得了一两天,算不了一两年,难说难说。”

这一番话倒是让云藏锋有些觉得神妙了。一般行走江湖的道士,特别是摇签算卦的道士都是招摇撞骗的人,绝对

不会和客人说你的命我算不出来,怎么也要胡诌几句把客人荷包里面的银子骗过手了才好,这位倒好,云藏锋想什么能够被猜到不说,直接就告诉云藏锋算命不可信,真是一个怪人。

“莫非这道士有他心通的本事?我与龙灵心意相合是因为有契约在,更有同心环让我们二人心意相通,这道士是如何知晓我心中想法的。”云藏锋一脸不解地盯着那道士,道士却不再说话。

不一会,老板便端来了一壶茶和几盘茶点,桂花糕、松子糖、绿豆裹红枣,卖相都还过得去。

老板从袖口中间掏出一粒碎银子和几枚铜板,放到桌上道:“诸位,实在是抱歉,小店只有这么些玩意,值不了这么多钱。内子说了,该挣几分钱就挣几分钱,若是贪了,拿了不该拿的钱,恐怕折了我们的气运。穷人家本身就命薄,还请几位收回这银子,几枚铜板是给诸位的找钱。”

话一说完,太安茶馆的老板转身要走,道士一把抓住老板的手,说道:“老板可姓陈?”

见是一位行走江湖的算命道人,又报出了自己的姓,老板当即来了一些兴致,点头道:“是啊,道长,这不稀奇,我在这里安家落户十几年了,人人都知道我的姓名。”

“老板不觉得愧疚吗?”道士丝毫不在意那老板的话,单手拈须说道。

那老板不知道什么意思,扯了扯自己的手,却发现那老道的手如同一个大钳子,将他的手牢牢钳制住了,半分动弹不得。许多年前老板跟着一名侠士行走江湖,也学了几手本事,见老道有意与他为难,当即运上内力,被拉住的手陡然发力,却发现那些内里悉数如同泥牛入海,半分不见,不由得双目圆睁。

“还请先生赐教。”经此一手较量,老板知道这道士是个高人,急忙回过头来,躬身拱手,求一个明白。

道士说道:“你年轻时好勇斗狠,不知变通,这才招致祸患,被人一掌击在小腹,断了子孙命脉。每月初一十五,你会阴处隐隐作痛,就连行房事都十分不便,是否有此事?”

老板皱眉,道:“这回先生的话,在下的子孙根并没有遭损,能屈能伸,好用得很。除此之外,先生说得一点没错。”

道士也不恼火,缓缓解释道:“这子孙命脉不同于那器物。须知繁衍生息是阴阳结合,须得男子阳之精华落入女子阴之沃土,方成人种。你精华被毁,便是有那器物,也无用了。”

“这还请先生明示,我夫妻二人成婚多年,一直想要一个子嗣,却未有所出。内子一直以为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对我心怀愧疚,我怕她想不开,一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曾想竟然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我实在是无颜再面对她。如果先生有法子,请一定告知在下,承蒙恩情,没齿难忘。”

道士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我没有法子。”

云藏锋一直在旁边听,突然听到这道士这么说,不免心中大怒,道:“你这道士,怎么玩弄人?你明明将这事情都算好了,却又不告知别人解决的办法,究竟是何居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 药浴

每个人的江湖都是不一样的江湖,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故事,就好比现在在云藏锋面前的太安茶馆老板。他身体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云藏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也有一点震惊,五脏六腑受损多年,全靠一口真气游走全身才不至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也是这严重的内伤导致老板生育能力出现了大问题。

先前在那太安茶馆当中,云藏锋直指着道士的鼻子骂他故弄玄虚,没有想到那道士微微一笑说,他这道士虽然没有办法救助这位有些可怜的老板,但是他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便是能够救助老板之人。

听到这高深莫测的道士这么说,云藏锋没有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寒意,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从心底浮起。果不其然,那道士立马就说道:“小子,不用猜测了,这个人就是你啊。”

但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云藏锋心里对这个道士的忌惮更甚,先不说这个道士怎么知道这太安茶馆的老板罹患顽疾,只说他怎么知道云藏锋懂得一些青囊之术。思来想去,无论是在天奇峰还是在登龙城,抑或者是行走汉唐王朝各州府道,都没有和这道士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这道士是如何知道云藏锋有治人之能?而且,云藏锋的医术并不算精通,放在江湖上面也只是上等,算不得顶尖。最顶尖的那一撮人也不少,云藏锋的师父马侯隐世多年不算,单单是行走江湖专门医治疑难杂症的神医,幽州马家的核心弟子,九五城中的太医,还有久闻大名却未曾谋面的青囊草堂苏仲。

如果这道士只是看着眼前的老板可怜,并且因为自己能掐会算,算到这太安茶馆老板命中有此难题,只需要孤身前往,告知老板详情便是,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等云藏锋到了之后才领着云藏锋来这里为人治病。相信以老板的经济实力和人脉关系,要想治好顽疾,并不是难事。

一时间种种疑问在云藏锋的脑海当中翻来覆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仿佛知晓天下事的老道士,这道士如果要给云藏锋下套的话,恐怕云藏锋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道长,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云藏锋不敢直接将心中疑虑问出来,毕竟他来望仙城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欧阳家的联络人,还有求于人,别人要收一点小恩小惠也并不是说不过去。在很多名门望族中,门房眼高于顶,如果没有备好礼物上下打点,恐怕但是等一个通报就要耗费许多时日,这事情,欧阳红袖也与云藏锋讲过。

那老道士听到云藏锋有此一问,单手抚须,点了点头。桌上一壶绿茶还没有凉透,承蒙老道士点拨的老板又送来一些瓜果点心作为茶点。茶馆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最中间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高台,上面坐着一个古稀老者,长衫大褂,说着两江狂侠的故事,旁边有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拨弄着一面大阮,技艺娴熟。

茶馆之中本来就有这么许多门道。要想留住客人,便要弄一些说书的、唱戏的站在台上,否则别人坐在茶馆里面干喝,不免少了几分风雅。但是茶馆也需要客人流动起来,要有人走有人来,这才能够盘

活这门生意,否则一个人进来点一壶茶就坐一天,茶馆老板就亏出眼泪来了,只不过如何让茶馆的客人变成一股活水,就是老板自己的本事了。

从客满为患的中堂穿过,云藏锋和道士来到一处偏僻角落,云藏锋问道:“先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一些青囊之术的,但是不育之症在大多数大夫手中都不算是什么疑难杂症,为何偏偏要我来?”

道士看了一眼云藏锋,说道:“这客栈老板原来是行走江湖的人,只是后来差人一招,所以变成了眼前的模样。他虽然好勇斗狠,但是宅心仁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也周济了许多的穷苦百姓,甚至帮商家保住了货物,所以路子才这么广。”

云藏锋纳闷道:“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吧,我还是不知道为何非我不可?即便他是一个良善之人,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说我既然遇上了就要尽全力医治,但是难免耽搁时日,恐怕我不能够答应。”

道士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年轻人,结善缘,做善事,必有善报。难道你就不可怜这么一个人吗?”

云藏锋也不是一个绝情之人,医者仁心,见到这么一个病患就在自己的眼前,总会有些技痒难耐,更有一份恻隐之心。但是老道士这样安排是不是给云藏锋下了一个套着实难说,云藏锋也不敢放心大胆医治病人。

看着云藏锋将信将疑的眼神,老道士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有这份防备之心,老道也不怪你。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我并不能替你解答心中的疑虑,我只能够告诉,我老道要是想要害你,还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老道士的话刚刚说完,云藏锋便感觉身边的场景天旋地转,让他来到了一座刀山之上, 刀山顶峰有一位老者正在打拳,感觉到云藏锋的目光看去,回头一看,露出一丝笑容,云藏锋便又转了回来。

“看到什么了?”老道士枯瘦的脸凑到云藏锋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眼神里面着实是十分好奇。

云藏锋明白过来那原来是老道士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让云藏锋明白他这个老道士看上去风吹便倒,实际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他老道士要想阴云藏锋,实在是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欺骗。

即便如此,云藏锋心里面还是十分忿忿不平,这种居高临下一般的下马威,让云藏锋的心里面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被践踏了尊严的感觉。倒是对于道士的话多信了几分,能够有这些手段,至少也是入了仙家之门的道士,不至于这么放低身段来陷害他一个小辈。

就是因为这种种原因,才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客栈老板在城中另有一套房产,这边的太安茶馆不过是两人维持生计的店面而已。

老板给云藏锋和胡璃安排了房间,这处宅院不算大,倒也不小,四四方方,别有一番雅致味道。当夜老板将一些私房话讲给了妻子知道以后才算是能够安心养病,茶馆里面的生意也暂时停了下来,平时老板娘到茶馆里面去也只是招呼一些每天来的熟客,那站台说书的人不请了,生意自然就清淡了几分。

原本是一件无聊且劳

累的事情,但是老板娘没有一丝怨言,也算是有情有义了。茶馆的生意不能够完全放下,一个人又忙不过来,这几天老板娘回来都是无精打采的,云藏锋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倒是胡璃同为女人,对这个十分坚韧的女子有些同情,拜托云藏锋给老板娘开了几幅安神的方子。

日子就这么过了好几天,那老道士也不见了踪影,这让云藏锋老是觉得自己被这老道士给耍了。

仔细想想两人相遇到答应替茶馆老板医治的种种细节,那老道士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欧阳家的联络人。云藏锋一天到晚就是坐在院子里面煎药,要不然就是去街上的药铺替茶馆老板抓药,上午替茶馆老板行针,下午替茶馆老板药浴,总之,时刻都没有闲着。

倒是云藏锋自己的功夫落下了一些,思来想去也不是个法子,云藏锋索性想出了一个《化龙诀》和《炼魂诀》一起修炼的法子。原本茶馆老板药浴的时候,云藏锋是要在旁边看着的,后来发现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从第三天开始,云藏锋就多付了一分钱抓药,都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物,只不过这样的城镇里面并没有什么天材地宝,药效实在是不忍心看,不过也算是聊胜于无吧,总比待在旁边闲着要好。

修炼《化龙诀》动静太大,云藏锋倒不是害怕被这个曾经是江湖中人的茶馆老板看出什么端倪,而是确确实实考虑到病人需要静心,最忌躁动。如果他一个负责医治的大夫都在院中吵吵闹闹,怎么让茶馆老板静得下来。

倒是《炼魂诀》的修炼只需要打坐便好,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病人的心境。

两人在房间里面放置了两个木桶,一人一个,浸泡在药液当中,云藏锋运行《炼魂诀》一个周天,便有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好在只要入了药液,茶馆老板很快便会沉沉睡去,否则必然会被吓得不轻,恐怕不出几日,城中便有更多的仙人传闻。

练了多日的《炼魂诀》,但是并没有什么起色,自从那一次见到了那个白色小人之后,云藏锋就再也没有办法内视了,兴许是自己识海中的白色小人封闭了识海。云藏锋也没有在意这些问题,反正回到了天奇峰,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出乎意料的是云藏锋的《化龙诀》突破瓶颈之后竟然稳步提升着,虽然进境缓慢,但是总比那丝毫不动的《炼魂诀》要好得多。

这一天,云藏锋药浴完毕,按照往常的习惯走到茶馆老板的木桶旁边观察药液的吸收情况。他自己的那一桶药液已经被全部吸收完毕,原本浑浊的药液已经被吸收完毕变成了一桶清水,感受着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打开,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天地灵气,云藏锋一脸的舒爽。

房内狭窄,放置两个大木桶已经没有什么空闲的地方了。茶馆老板的木桶就放在门边,与云藏锋的木桶相对,云藏锋看了一眼,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感觉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够将药液的效力洗手干净,淡淡地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房间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云藏锋避之不及,被撞得一头栽进了茶馆老板的木桶里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红袖

红袖添香,一袭红衣一点也不淑女的推门而入,便见到了一幕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茶馆老板被一阵大动静给惊醒,迷迷糊糊按住了浸在水中的脑袋,那脑袋正是属于被外面红衣一推给推入茶馆老板药浴木桶当中的云藏锋。云藏锋双手不断挥舞着,两瓣属于男人的健硕臀肌暴露在外,在药浴桶中咕噜噜冒着泡。

木桶中的草药浴液药力强盛,阳气十分重。茶馆老板这种病就是因为身体当中负责生育的经脉断裂,那属于男人的阳之精华不能够通过身体传导到女子的阴之沃土当中,需要用温和的针灸手法使经脉复苏并重新修复,更需要强大的药力冲击疏通经脉,所以这药浴桶中的药力都是至阳的猛药。

茶馆老板浸泡在药浴木桶当中,充满盛阳之力的药液被茶馆老板的身体吸收,这不仅仅对于茶馆老板的伤势十分有好处,对于以后夫妻二人的床笫房事也裨益非常。但也正因为如此,茶馆老板浑身通红如同被煮熟了的虾米,脸上更是如同火烧。

不巧的是云藏锋的动作和茶馆老板的样子结合在了一起,实在是有些不雅观,更容易让人误会,毕竟看起来就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两人正在玩耍一些别出心裁的小花样。更不巧的是这样的情况被进门而来的红衣女子看在了眼里。

“啊”一声尖叫突破天际,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摔门之声。来的人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毕竟日日修炼《炼魂诀》的云藏锋,神识没有什么长进,但是功夫对于自身某些特定能力的加成还是十分显著的,就好比云藏锋的六感。

修炼了从月阴秘境带出来的功法之后,云藏锋的六感已经十分敏锐,即便是十米之外的蚊子飞舞声音他都能够听得见,但云藏锋竟然没有听到红衣女子走到门口的声音。虽然因为刚刚修炼完毕分心在外,更因为房内各种药材的药香实在是过于浓郁,云藏锋连来人身上那独特的香味也没有嗅到,却也足以说明来者轻身功夫卓绝了。

云藏锋刚刚才把他的脑袋从茶馆老板的药浴木桶当中拔出来,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软糯而又妩媚撩人的娇嗔声:“云藏锋,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你给本小姐滚远一点,枉我这么远跑过来接你。”

这个声音有一些熟悉,甜到了云藏锋的心坎里面。胡璃和云藏锋一直住在一个院子里面,每日云藏锋陪同茶馆老板药浴的时候,胡璃就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打坐,练习吐息和冥想。冥想能够让一个人集中精神,更加能够平心静气,在很多时候,包括但不限于战斗当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红衣女子的一声怒吼惊醒了冥想当中的胡璃,她眉头一皱,拿起放置在旁边的合辙双剑便冲了出来,没有想到来到院子当中,却看到了一位容貌上乘,身段更是不可挑剔的红衣女子如同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般耍泼。

自己家的公子是一个什么德性胡璃还是知道的,就云藏锋平时展现出来的样子来说,他是一个十足的好色之徒,但是这个好色之徒往往就只是停留在了眼珠子和嘴皮子上面,就算是胡璃在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也不见得敢吃了

只是有很多次,路过很多个城镇街道的时候,云藏锋会看着街上丰腴的女子摇曳生姿的前凸后翘发一会呆,若是那女子容貌也过得去,更是会让这个好色之徒流下不少口水来。只不过,云藏锋从来都没有主动招惹任何一位女孩子,难不成这一个是之前什么时候云藏锋招惹的大家闺秀?

胡璃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愿意去猜疑云藏锋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什么红颜知己,也不会去管云藏锋的事情。胡璃对自己的身份和定位十分明晰,她就是云藏锋一个小小的丫鬟,云藏锋想要做什么都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够管的。

即便云藏锋不止一次和胡璃说过打心眼里面不把她当丫鬟这种话,但是云藏锋可以这么说,胡璃心里面却不会这么想。这不是云藏锋有没有把胡璃当做丫鬟的问题,而是胡璃把云藏锋当做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只希望时时刻刻跟在云藏锋的身边,既不愿意和云藏锋的妻妾争宠,也不愿意让云藏锋为难,一个丫鬟,便是最好的选择。

静静地靠在一根红漆圆柱上,胡璃一只手扣住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合辙双剑在手中摇摇摆摆。她看着庭院中间的那位女子,称不上是羡慕,因为胡璃很知足,能够跟在云藏锋的身边便是最大的恩赐了,她从来都不会再奢求什么,只是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的性子,能闹能撒娇,公子或许便最喜欢这样的性子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推门把我撞倒了的那个人是谁?”云藏锋并没有怒不可遏,也没有哭笑不得,只是有些意外和有些懵,一脸茫然地问刚刚苏醒过来的茶馆老板。

茶馆老板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有看清,只看到了一身红衣,估摸着是一个女子吧。”

云藏锋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哪一个女子来找他,要知道行走江湖这些年,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了。这样的一段时间里面可以让多少江湖豪杰功成名就,又有多少英雄好汉厌倦了江湖争斗而退隐山林。

如果志向在于结交天底下的美人,那么也足以写满一本书了。可惜云藏锋虽然是一个好色之徒,但是并没有跟几个女孩子说过话,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双手之数,算上和自己有一些情缘的女孩子,恐怕也就不到二十人,这些人要么远在天边,要么近在眼前,在这望仙城,究竟是哪儿来的女子?

忙不迭穿好一条浆洗了很多次已经有些泛白的裤子,还有一条贴身的短裤穿在里头,好歹没有光着身子出门来见人。

胡璃看见那边推开门出来,急忙回屋拿起云藏锋的衣服,一路小跑到了云藏锋的身边,这才有模有样。这个时候,云藏锋也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确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这个人原本就应该是远在天边的其中一个,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欧阳姑娘,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还准备去找你来着。”云藏锋的惊喜多于惊愕,毕竟这一趟走望仙城就是想要找到欧阳家的联络点,如今欧阳红袖就在他的面前,他心里面怎么能够不开心。

欧阳红袖一袭红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这还是在跟着云藏锋游历江湖的那段

时间里面云藏锋送给她的礼物。那个时候的欧阳红袖总喜欢光着脚丫在地上走,好看是好看,就是时间长了难免长出茧子来,可怜了这一双天生丽质的清秀小脚,云藏锋就做了这一双草鞋,没有想到她还保留着。

右脚脚踝上面一对银环,是跟着云藏锋在益州锦绣城里面买的小玩意,据老板介绍是从百越那边传过来的小银饰,足足卖了二两银子。云藏锋颇为心疼,但是欧阳红袖只是说她有钱,她喜欢就好了。

衣服倒是比起以前保守了许多,胸前的两团累赘也被紧紧包裹了起来。头发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用一根价值不菲的簪子插着,十分好看。

欧阳红袖见云藏锋说完话便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遍,便是天生的媚气外放,也不免有些羞涩,脸色绯红地说道:“当初你那么绝情绝义要本姑娘离开你云大公子身边,不是看我不上吗?这个时候又回来找我干什么?”

在云藏锋的心里面,欧阳红袖就是那种死要面子的大小姐,只要顺着她的心意,在欧阳红袖的面前说两句好话,她的气也就消了。但是云藏锋又岂是这样的人?跟欧阳红袖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摸透了欧阳红袖的脾气。

“我来找你自然是因为有事情要求你,我有求于人,这口气认了。那欧阳大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横不能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太安茶馆老板吧,欧阳家要收购太安茶馆了?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欧阳大小姐亲自出马?”云藏锋嘴角一勾,如同吐珠一般吐出一连串话来。

欧阳红袖闻言指着云藏锋的鼻子道:“你哼!”

一直缠绕在欧阳大小姐光滑手臂上面的赤练小蛇吐着信子,一脸恨意地盯着云藏锋,云藏锋见到这个小东西也高兴,一把捏住赤练小蛇的脑袋,将其扯到自己的手中,即便是被赤练小蛇一口咬在手臂上面也不打紧,反正这小东西的毒对他无效。

“小红啊,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云藏锋如同摸猫猫狗狗一般摸赤练小蛇的脑袋,看得胡璃脸上发麻。

欧阳红袖吹了一声口哨,赤练小蛇急急忙忙回到了欧阳红袖的身边,从露出来的小腿处钻了进去,再也不敢露头。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只要想到那一条小东西在那凹凸有致的光华躯体上面游动,便觉得口干舌燥,一阵躁动。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久别重逢的两人除了斗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好了。好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有人走出来化解这个尴尬,这个人没有让云藏锋等得太久,很快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便是那个道士,道士一走进来,欧阳红袖便贴了上去,娇滴滴地说道:“三叔,就是这个小子,他欺负我,你一定要替侄女儿做主啊。”

道士一脸苦涩,看了看人高马大的云藏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委屈巴巴地说道:“侄女儿,这件事情跟你爹说或许有点用处,你跟你三叔说这些,也不是个办法啊,我也打不过这个混小子啊。”

看着两人在那里说话,云藏锋一脑袋的黑线,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闲趣

距离云藏锋住进太安茶馆老板的家中已经过去了半旬,这半个月以来,云藏锋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要说哪一种更多,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的深浅了。

那一天欧阳红袖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小小的院子当中,给这个并不大的小院子增添了几分难能可贵的活力。一名丰腴妖娆的妙龄女子出现在了一个充斥着草药味的地方,自然总能够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连带着茶馆老板的病情都好了许多。

好处是很多,但是坏处也不少,茶馆老板娘见到了欧阳红袖之后,每一天都在担心着自己的男人,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乡下女子,相夫教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可是她也希望自己的男人心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可是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出现之后,自家男人的眼珠子恨不得就挂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让茶馆老板娘受够了气,导致云藏锋替客栈老板行针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总会多一些莫名其妙的淤青。

“云少侠,那名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莫不是少侠你的红颜知己?这种艳福,令人艳羡,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啊。”这一天两人又在药浴,云藏锋泡在木桶当中,感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那一股药力被吸收进身体里面,不停冲刷着筋骨和血肉,却突然听到茶馆老板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在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面,茶馆老板浸泡药浴的确需要很大的剂量,庞大的药力会让茶馆老板昏昏欲睡,很快就进入一个好梦当中。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这么大量的药液来帮助茶馆老板的身体恢复了,所以剂量也就相应减少,茶馆老板也不会昏睡过去。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两人面对面聊天的场面。

云藏锋苦恼地说道:“邓老哥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介山野村夫,哪里能够和那位小姐的身份相配,纵然我有这个心,也自知没有这个福分啊。欧阳姑娘也就是在下的一个普通朋友,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算得上是知交了。”

邓姓老板说道:“你也不必骗我,想当年我行走江湖,也算是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的翩翩少侠,那个时候有不少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都迷恋我迷恋得痴狂呢。也曾经在不少场面见过了那些江湖成名的女侠,只可惜,练武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痕迹,比不上这样的豪门女子。”

云藏锋这才是觉得有理无处说,明明跟欧阳红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连感情都谈不上,偏偏欧阳红袖与生俱来的病症让她对云藏锋有一种异样的暧昧,这种事情最是容易让人误会。

或许云藏锋的功夫比这位早年间行走江湖的邓大侠要高一些,但是作为行走江湖的长辈,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晚辈因为男女之事而面红耳赤的样子。

见云藏锋为难,茶馆老板也不再继续逗弄云藏锋,哈哈大笑着说道:“云少侠,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还是先要与那位姑娘言明,她家世显赫,最忌讳的就是丢了面子。如果她真的倾心于你,但是你又不解风情,让人家姑娘受了伤,恐怕会遭到报复。”

这句话说得就有一些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了,如果被欧阳红袖或者门外的老道士听到了非得炸了毛不可,可是云藏锋并没有生气,欧阳家对他也不错,他对欧阳家的印象也比较好,原本听到有人如此诋毁欧阳家,他应该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的,可是云藏锋也明白,这邓姓老板知恩图报,如此提醒,也不过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谨小慎微而已。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欧阳红袖的家世背景还不是最让云藏锋为难的,最棘手的问题在于如何处理他自己个与欧阳红袖之间的关系,毕竟两人没有夫妻之名却必然要行夫妻之实,否则欧阳红袖恐怕会变成欧阳家的三公子了。

欧阳家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纵然欧阳家主喜爱女儿,可以供养自己的女儿一生一世,不让她嫁为人妻。但这种事情传到江湖上,终究是一个笑话,不仅仅笑话欧阳家的这件事情本身,更会笑话欧阳家连这么一个病都治不好,罔为四大家族中药理第一。

即便云藏锋作为一个“人形药引”拯救了欧阳红袖,治好了她的病,及时挽回了欧阳家的脸面,欧阳家这么大一个家族难道会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失了身嫁给云藏锋做小吗?

这件事情欧阳红袖已经不止一次地跟云藏锋说过,欧阳家家大业大,有多少人做着梦都想要入赘欧阳家,排着队要迎娶这个在修仙界中名声并不好的欧阳家大小姐,不管欧阳红袖是一个作风放荡的女子还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都不会有人在意,不缺要娶她的人。

可是,云藏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怎么可以忍受一个曾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再去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同床共枕,光是这么想一想,云藏锋就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膛快要炸开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时候,谁也说不准。”云藏锋喃喃自语。

“云少侠,你说什么?”邓姓老板听见了云藏锋的这一句话,但是因为云藏锋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没有怎么听清,所以追问了一遍。

云藏锋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一些问题走神了。”

捧起一水,云藏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这几天欧阳红袖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院。搞得云藏锋既要当大夫又要当厨子不说,晚上还要搂着两个如花似玉,各有风情的女人睡觉,简直搞得云藏锋生不如死。

事情就发生在欧阳红袖来的那一天晚上,胡璃一直都被当做是云藏锋的妻子,即便不是妻子也是小妾一类有着亲密关系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院中房间不太够的邓姓老板自然安排两人睡在了一间房中。

那天晚上,胡璃照旧来到了云藏锋的房间里面,却发现欧阳红袖早就已经翘起了双脚坐在两人睡觉的床上。草鞋已经被蹬落在床下面,两只盈盈一握的玉足在床沿边上摇摇晃晃,两只银制的脚环叮当作响。

云藏锋尴尬地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有点无处安放的感觉,放在自己的身前一直不断地搓着。

胡璃“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得胡璃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这本来是没有什么的,

胡璃却不知道怎么有一种小丫鬟与大少爷勾勾搭搭被大少奶奶抓了个现行的感觉,急急忙忙说道:“我不知道公子你们在说话,我先出去了。”

“诶,妹妹你别走。”欧阳红袖来不及穿上鞋子便跳下床来,也不管地上的灰尘会不会弄脏了她干净的脚底板,一蹦一跳的来到胡璃的身边,牵起了胡璃的手,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胡璃和欧阳红袖都愣住了,云藏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也就是那一愣,胡璃抽出了手,说道:“对不住了,姐姐,我吓到你了吧。”

欧阳红袖急忙重新把胡璃的手抓了回来,真切地说道:“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我不知道你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感受,我没有想到声音这么好听的女孩子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来,给姐姐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把胡璃往床边拉,欧阳红袖一边瞪着云藏锋怒吼道:“云藏锋,你怎么回事,怎么保护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

云藏锋已经渡过了那一段沉痛苦闷的时期,对于欧阳红袖的责怪也已经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了,只是那种自责还消不去。对于陌生人,胡璃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警惕,大概是猎妖人给她留下来的阴影,但是欧阳红袖是云藏锋的朋友,并且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大概美貌的女子总是在任何时候都占据着优势的。

云藏锋无奈道:“的确是我没用,让小胡璃跟着我出生入死,让她受了这么多苦。灵儿离开之后,我就遇到了小胡璃,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一时半刻说不完了,但是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对胡璃好,不管生或者死。”

胡璃一直娇羞地低着头,这种懵懵懂懂的感觉像极了人类孩子情窦初开之时,她感受到从云藏锋那里传过来的炽热目光,如同蚊子一般呢喃道:“我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我去,我去给公子打洗脚水。”

如同飞奔一般落荒而逃,留下了一脸无奈和宠溺的云藏锋还有一脸好奇的欧阳红袖,欧阳红袖跳下床来,将云藏锋压倒在椅子上面,两张脸距离不足五寸,那汹涌澎湃的的高峰就在云藏锋鼻息下面晃悠着。

欧阳红袖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你究竟是在哪里骗过来的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云藏锋一只手按住了欧阳红袖的肩头,说道:“你别离我这么近,小心我色性大起,将你就地正法。”

“哼,我才不怕,正好替我治好了病,我就可以走了。”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欧阳红袖脸红得就像是猴子屁股一样。

早就看清了欧阳红袖本性了的云藏锋微微一笑,说道:“都给你说了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蜀山上头,龙辕世叔带来的那个紫衣美妇?”

欧阳红袖好像是十分用力一般地想了想,然后才确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记得啊,那个样子就跟一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我看得都心动呢。”

这句话说完,欧阳红袖已经钻进了云藏锋的怀里,双脚悬挂在椅子的扶手上头,一双因为双脚踩地而脏兮兮的脚丫随着身体用力而晃动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夜话

对于这种程度的撩拨,在从昆仑到蜀山的路上云藏锋不知道已经遭遇了多少次了,最开始的几次或许还会忌惮一些男女有别,轻柔将欧阳红袖推开或者轻轻放到地上,再不济也会尴尬地摸一摸鼻子,挠一挠脑袋。

但是任何刺激的事情经历多了之后都会变得十分寻常,对于云藏锋来说,欧阳红袖这样的挑逗已经是家常便饭,实在是不值一哂。到了现在,云藏锋若是不调戏回去,反倒说不过去。

玩心大起的云藏锋将手轻轻搭在欧阳红袖的肩头,原本穿着已经变得保守一些的欧阳红袖这个时候又换回了一件红色的薄衫,只不过相对于以前大半肌肤都裸露在外的穿着还是要好上很多了。那若隐若现的沟壑在衣衫相叠处藏头露尾,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云藏锋将手搭在欧阳红袖的肩头之后,两根手指轻轻将那一层薄薄的丝质衣物捏住,继而轻轻向后面一扯。衣服前襟原本就扣得不近,被这么一拉,便分开了一道小口,露出了不少的旖旎阳光。

欧阳红袖受到那与生俱来的体质所控,行为看似放荡,实则心里面还是保守得紧,她打心眼里面觉得她想要露出来给别人看的,那是她作为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权力,但是她不想给别人看的,谁也别想着占到一点点的便宜。

自打欧阳红袖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以来,她也是这么践行着自己的想法,尽管她的穿着越来越暴露,甚至开始在修仙界和俗世江湖中都开始觉得她的衣着和行为有悖于礼法的情况下更加我行我素。作为一个从小在一个大家族受尽宠爱的掌上明珠,欧阳红袖最喜欢的便是看那些男人好色的眼光,却得不到她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骨头的野狗,尽管恶心,却十分可笑。

曾经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见过年仅十五岁的欧阳红袖一面,就丧心病狂到一定要得到欧阳红袖的身子。不得不说这个人也算是一个天才,经过他精心的策划,成功地把十五岁的欧阳红袖从欧阳家扈从的保护之下拐走了。

可是这个天才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欧阳红袖并不是一般家庭的大家闺秀,而是欧阳家的女儿,欧阳家的人,哪一个是不带毒的?

一条赤练小蛇从欧阳红袖的衣襟里面窜了出来,如同一道拇指粗细的红色闪电,在那人的咽喉处咬了一口。见血封喉的蛇毒很快让那好色之徒喘不过气来,可是死神来得比想象当中更晚一些,有些修为在身的欧阳红袖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一个不自量力的匪徒,她一掌轰击在那人的胸口,折断了他的四肢之后替他解了蛇毒。

欧阳红袖最后被欧阳家扈从找到的时候,那名劫持大小姐的匪徒已经被捆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浑身上下都是刀伤,欧阳红袖的脚边围着数条鬣狗,翘首以盼地等待着从天上掉下来的人肉。

“你们来啦,嗯,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将这些小可爱喂得饱饱的啊。”欧阳红袖看到了寻找而来的扈从,将刀子随手一扔,对下人们说道。

丢了小姐已经是十分严重的罪过,如果小姐说的话再不听,还不知道要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其中一个灵巧一些的下人飞身扑上,在刀子落地之前将刀握在手里,娴熟一刀划过,一片

肉就掉了下来,被他扔给了一边候着的鬣狗。

谁知道欧阳大小姐并不满意,从下人手中抢过刀子并一脚将其踹开,说道:“你这样子可不行,这么厚一块,能够切几刀啊。你看我的。”

果然,欧阳红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练出了如此超凡入圣的片肉技巧,从那人腿上切下来的肉片薄如蝉翼,几乎可以透过肉片看到另外一边的景色。只见欧阳红袖运刀如风,一柄小刀在欧阳红袖的手中起起落落,那肉片也如同下雨一般掉落下来,直到一口气呼出,欧阳红袖才说道:“看到了吗?这可是我切了整整两条腿才领悟到的,本小姐心情不错,免费传授给你们了。”

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豪族大小姐,此刻就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云藏锋的怀中,小脸红扑扑的,眼波如水,害羞得要命。如果被欧阳家的下人们见到了自己家小姐的这个样子,恐怕下巴都得掉在地上。

云藏锋把脑袋往前面凑,鼻尖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欧阳红袖的鼻尖,就好像是在索吻。欧阳红袖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原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变得血红,连耳垂的变得炽热无比起来,颤抖的睫毛就好像是欧阳红袖的心,怦怦直跳。

这一幕自然没有落到云藏锋的眼里,凑得过近的云藏锋其实什么也看不着,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更能够闻得到,欧阳红袖因为紧张不安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躁动起来,身上的味道也变得更加浓郁。

云藏锋悄无声息地抬起头来,才看了那可爱的一幕。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明明是一个害羞的姑娘,还非要装作是一个老手来撩拨他,实在是让云藏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这似要非要的可爱模样,让本来只是想逗逗这个姑娘的云藏锋倒真有点想尝尝那红唇上面的胭脂是什么味道了。

胡璃从外面打了水进来,没有手敲门,也就用屁股将门顶开,两只袖子卷得老高,左肩上面还搭着一条毛巾,是给云藏锋洗脸的。擦脚的毛巾一直都放在房间里面,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没有想到胡璃一转身便见到了之前那一幕,直到云藏锋抬起头来,才发现了胡璃的存在。

“公子,我是不是打扰了?要不胡璃先出去,等公子你们忙完了再叫我。”胡璃说这句话的意思的确很单纯,她并不是很懂男女之事,只是莫名觉得那件事情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做得,不能被人打扰,因为云藏锋也亲过她。

想到这里,倒是让胡璃也害羞起来,她并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羞人的事情发生,也不知道她出言打断了什么好事,只是那一脸的真切和无辜,让云藏锋怎么也气不起来。

欧阳红袖一直等着那一个吻的落下,她从未如此心急,也没有这样主动地对待过任何一个男人,可是,想象中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出现。旁边响起了胡璃的声音,欧阳红袖这才急忙睁开眼睛,慌慌张张从云藏锋的怀里面爬起来。

没有恼怒胡璃搅了两人的好事,而是有一点窃喜,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的话,欧阳红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少女的想象当中,一切应该是在一个灯红酒绿,红纱帐,金软床,红盖头,凤冠霞帔的情况下发生。可是少女并不知道,在一切都已经准备

好的时候,就少了很多的惊险刺激和水到渠成。

还有一点点的失落,如果那个时候胡璃没有进来的话,云藏锋会不会亲她呢?如果云藏锋亲了她,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欧阳红袖并不是和胡璃一样不谙世事的少女,自然知道男欢女爱是一件什么事,可是怎么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么羞人?

见欧阳红袖爬起来躲到一边不敢冒头,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对胡璃说道:“啊,刚刚我跟红袖姐姐在玩一个游戏,哈,就是那种胡璃还不明白的游戏。”

“嗯?公子不是亲过我吗?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啊?”胡璃见欧阳红袖躲了起来,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把水盆放在了地上,云藏锋说话之后,胡璃才更加疑惑了,抬起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突然从被子里面传出了一句:“云藏锋,你果然是一个混蛋,灵儿不在你就乱来,我要给灵儿狠狠告你一状。”

云藏锋翻了一个白眼,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越描越黑,云藏锋这个时候才十分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欲盖弥彰。了解了这个道理之后,云藏锋索性不去解释他和胡璃之间的事情,他相信灵儿也是能够理解的。

在云藏锋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认为三妻四妾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只是在这个时代的北京下面,三妻四妾是被社会已经掌权者所普遍接受的事情罢了,女人在很多时候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和消耗品,如果有需要,很多自称男子汉的人会毫不犹豫将自己手中的女人拱手让人。

但是一直以来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云藏锋都没有觉得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常见的事情就一定正确吗?但是,只要是每一方都能接受并且相互妥协的结果,难道就不正确吗?就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云藏锋所思考的那样,走一步算一步吧。

云藏锋没好气地把欧阳红袖从被子里面抓出来,说道:“好歹洗完脸再上床啊,再说了,你今晚睡哪?”

“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啊?那茶馆老板又没有给我安排住的地方。我不要洗漱啦,在家里都有小环服侍我的,我不要,我不要。”欧阳红袖一边说一边翻滚撒娇起来。

云藏锋刚要说什么让欧阳红袖一个人在外就要自食其力的话,就看到胡璃拿起一张毛巾,小心翼翼拧干之后递到了欧阳红袖的面前,说道:“红袖姐姐,那我来服侍你好了。”

欧阳红袖本意只是耍一下小脾气,没有想到胡璃竟然会这么做,急忙坐起来,从胡璃手中接过毛巾,说道:“怎么能让妹妹做这样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胡璃笑着说道:“没有关系啊,我本来就是丫鬟。”

洗完脸,欧阳红袖将毛巾扔进水中,胡璃要云藏锋先洗,没有想到云藏锋蛮横不讲理给她洗了个干净之后才洗。

临睡之前,云藏锋将死活不肯洗脚的欧阳红袖的素足直接拉进水盆里面,欧阳红袖一开始还挣扎不停,最后莫名安静下来。云藏锋说道:“你看看你,一双脚踩得这么脏,真不知道小环是怎么受得了你的,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爱干净一点。”

温暖的水从脚背上面划过,欧阳红袖的心也是暖暖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行针

大被同眠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云藏锋觉得难受至极,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饱受折磨。毕竟作为一个发育正常的青年男性,年幼之时还吞食过蛟蟒血肉和九彩龙灵果,生物的本能让云藏锋比正常人有更强烈的生理冲动,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云藏锋只能够做一个禽兽不如的人了。

倒不是没有想过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欧阳红袖,反正迟早都要和欧阳红袖圆满行房,帮助欧阳红袖以阳气滋养体内阴气。但是云藏锋内心的纠结点又岂在于这一点之上,如果要吃掉欧阳红袖,云藏锋就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了,还有一点就是胡璃也卧于身侧,不可能当着胡璃的面胡天胡地的胡来。

也许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动物为了繁衍生息,不管在哪里都会和被他吸引的异性动物开始做一些生育下一代的必要步骤,这是兽性的本能。但是人不一样,人类因为本身受到的教育和思维模式以及社会环境的影响,在实行这个伟大计划的时候,总会考虑更多的事情,这是人的理智控制的。

做了多天的和尚,云藏锋体内压抑的**越来越强,身体偶尔也会产生巨大的反应,导致云藏锋开始把药浴变成了冷水澡。

回到和茶馆老板药浴的那一刻,云藏锋站起身来,身体蕴含的热量将身上的水蒸发变成了水蒸气,整个房间都变得雾蒙蒙的。而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只不过是云藏锋偶然间想起了前一天欧阳红袖亲了胡璃一口。

胡璃表面上虽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是面对欧阳红袖这样高高在上并且十分美貌的女子,多多少少有些自卑。这种自卑并没有被胡璃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在日常生活当中,总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欧阳红袖害怕胡璃会因此对她产生间隙,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欧阳红袖的的确确是被胡璃一身的伤疤给吓到了。所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欧阳红袖为了向胡璃示好,趁胡璃不注意,将胡璃的黑袍子掀开,在胡璃被火灼烧过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把云藏锋给吓了一跳,就连胡璃也脸色红红的跑开了。只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日常生活当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算不上什么大事。倒是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好了许多,就算是云藏锋也不得不承认欧阳红袖的手段。

药浴之后便是正常的行针,云藏锋先打了一个坐,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从之前的旖旎幻想当中脱离出来。

行针走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要求施针者百分之百的专注,但凡有一丁点错误都有可能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云藏锋就唤来客栈老板,对他说道:“好好躺着,这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施针了,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我想你也不会紧张了吧。”

“嘿嘿,云少侠,我还紧张什么啊,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只不过最近我那个地方总是又胀又痒,难受得很。不怕云少侠你笑话,我最近老是在想着那事,一晚一晚地睡不着觉。”老板年纪虽然大,说起这个人人都避之不谈的话题,总是有些赧颜。

云藏锋一阵下在客栈老板的背脊大穴上,掰开老板的大腿,在大腿上面的一条经脉上面继续行针,说道:“这是正常的。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药浴和针灸,你因为受伤而断裂的那一处经脉开始缓慢愈合,麻痒都是正常的现象。”

老板就像是一块烂肉一般任由云藏锋摆弄,嘴上还不忘记如同开玩笑一般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你知道我最喜欢前人说的哪一句话吗?”

云藏锋道:“不知道,老哥不妨说来听听,前人的话,终归是有些道理的。”

老板咧嘴一笑,倒是十分促狭,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话音刚落,老板便因为疼痛大叫了一声,这是在之前行针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这种意外的出现让客栈老板立马想翻起身来,不料却听到云藏锋说:“老哥,你别动,全身上下都是针,稍微动作,恐怕气血逆行,暴毙而亡啊。”

老板不知道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真话的,但是从云藏锋说话的语气当中,茶馆老板还是觉得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老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小子受教了。方才福至心灵,听到老哥的教诲,犹如当头棒喝,让我手上不禁一抖,没有下错针,只是在旁边一个不紧要的穴位上面插了一下,只是疼一些,并不伤及要害,对人体还略有裨益。老哥请宽心。”云藏锋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听得茶馆老板背后冷汗直冒,却因为身上银针无数,不敢妄动,只能陪笑。

老板虽然不敢说话,心里面却暗自腹诽道:“古人言莫欺少年穷,诚不欺我,让我别招惹大夫,也不曾诓骗于我啊。”

人人都听过许多的老人言,但是真正能够听进去一些道理的,又有几人?古人说的话虽然并不全对,却也不是全部都不对。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乏反叛者,他们质疑古人的观点,然后不断创新,这也是世界进步的源泉。

人们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也就是这个道理了。但是时代的进步总是缓慢的,一些观念的产生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落后,但是这个过程很长很长,长到或许要几代人的努力,甚至上百年的努力才能够发生一点小小的改变。

更有一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就好比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也有道义久存于人心当中的大道理,只不过这些道理都不比切切实实的利益来得真实。

两人从房中出来,炽热得有些晃眼的太阳高悬在天空当中,让云藏锋有些情不自禁地遮了遮自己的眼睛。

“这是最后一次替老哥治疗了,相信经过了这些日子的治疗,大哥不日之后就会增添一位子嗣。到时候可能老弟我也不能够到场祝贺了,这些银子拿着,就算是做弟弟的给自己家侄子的一点心意。”云藏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数额或许比老板半辈子挣的都要多。

老板急忙推迟道:“这可使不得,老弟替我治疗多年顽疾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怎么能够再收你的银子呢?这杯水酒就给老弟你留着,什么时候要能够来我这里喝上一杯,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两人都不是婆婆妈妈之人,既然话都

说到了这个份上,云藏锋也就没有再推来推去,将那一张数额大到让人瞠目结舌的银票重新放回怀中。

那名道士的身份云藏锋已经知道了,并不是欧阳家的长辈,只是一个早年间与当代欧阳家主结拜的外姓人,只是性子直爽,对欧阳家也曾经有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恩惠,欧阳家主和这位道士算合得来,便给了他一件差事做做。

老道士根基不稳,天赋更差,不适合修仙这一条路。年轻一点的道士倒也在昆仑山上面寻仙访道过,想要问问这天下是不是真的有神仙,遇见了从山里面出来游历的欧阳家主,两人相谈甚欢,烧黄纸结拜成了兄弟,也算是一桩美谈。

只不过老道士一直都无意长生之道,倒是对天下变换莫测的命途一事颇为好奇,多番研究之下,倒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不仅是面相手相一类,更可能有慧眼观人气运的通天本领,只不过是否属实,也不是云藏锋能够知道了。

至于老道士为何要帮助这名不知道有什么本事的茶馆老板,或许也将成为一件秘闻。根据后来老道士自己的话,这名茶馆老板是他一生当中的重要机遇。如果说命运如棋,那在老道士的棋盘上面,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茶馆老板就是棋盘上面的活眼,而落子之人,必须得是云藏锋才行。

天地气运如同一条条的丝线,命运就像是一台织布机,将天下所有人的命运都交织在了一起,至于谁跟谁纠缠在一起,谁又和谁难解难分,早就不是一个人,一件事情能够分辨清楚的了。

回到房中,云藏锋有些踌躇,更有些激动。算起来已经离开家两三年有余,云藏锋倒是真的有些想家了,严厉中带着温柔的龙战,不善言辞却细致入微的白发剑圣,憨厚老实的铁匠段武,玩世不恭却总能够在小处有大智慧的马猴,还有如同母亲一般的仙音以及万分有趣的方天生,一张张面孔在面前不断划过,只是想想便让云藏锋微笑起来。

“云藏锋,你在傻笑些什么?听三叔说这几天就是我们离开的日子了,那茶馆老板的病情究竟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欧阳红袖见到云藏锋在那里傻笑,骄横地瘪起了嘴。

云藏锋这个时候心情大好,捏了捏欧阳红袖的小脸,又摸了摸坐在一边的胡璃的脑袋,说道:“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怎么也要在这里吃最后一顿饭吧,有始有终才行啊。”

这一天,茶馆老板亲自下厨操办这一顿离别宴席,早早地把老板娘从茶馆叫了回来帮忙打个下手。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两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收拾,两人都是知道云藏锋身上有宝物的人,什么东西往云藏锋那里塞就好了。

欧阳家家大业大,从来都不缺什么黄白之物,云藏锋收拾东西,她却带着胡璃去街上采买去了。走上昆仑之后便是一片一片的山林和雪原,人烟罕见,必须要好好置办一些干粮和衣物才行。

宴席开始之时,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别院里面,摸着几缕白胡子说道:“老朽前来讨要一顿酒菜吃吃,不嫌我碍眼吧?”

这一夜,宾主尽欢,酒没有多吃,饭却没有剩下多少。

第一章 雪顶狼窝

三人信马由缰到了昆仑山上面,走过了半程便弃马不用,再往上面走,便是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峰,西疆国的战马虽好,却也不能够长时间耐寒,恐怕走不出几日便会冻死在这雪山之上,到时候就真是可惜了。

人与动物之间相处时间一旦久了,便容易产生感情,胡璃是动物化作人形,最是会与动物心意想通。虽然体内还残留着作为狐狸之时捕猎的心性,但那也只是为了果腹,如今化作了人形,每天能够吃饱穿暖,已经慢慢将兽性抹灭干净了,自然也就不会吧这些战马啊,兔子之类的牲畜当做猎物来对待。

“今天就给你把马鞍和嚼子给下了,后面的时候没有我们照拂,你得自己小心行事了。人世间的江湖险恶,不知道你们马世间的江湖会不会稍微好上一点,总之,马心险恶,出门在外一定得要小心谨慎,不要被别人暗害而不自知,独善其身。”云藏锋一边抚摸着枣红马的马脖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神经质的话,让欧阳红袖翻了好几个白眼。

胡璃也在那里抚摸她座下战马,只不过相对于云藏锋的千叮咛万嘱咐就要简短正常许多了,她只是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在战场上面都能够活着,在野外也要好好活着。这段时间谢谢你了,老兄弟。”

枣红马和胡璃的战马年岁都已经不小了,再过个一两年就算是马世间的老者了,这一声老兄弟倒也是当得起。云藏锋两人退后几步,两匹战马好似通人性一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用脖子蹭了蹭两人之后,便迈开步子朝着山下飞驰而去。

“人们都说老马识途,你们说这两匹马会不会离开了我们之后自己就跑回西疆国去了啊。”云藏锋看着两匹马身后烟尘滚滚,不无感慨地说道。

欧阳红袖走到云藏锋的身边,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云老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放心的让孩子们去吧,那之后,是他们的江湖。”

胡璃看着两人逗趣,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藏锋佯怒道:“明明是这么伤感的分别时刻,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女人都这么绝情无义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胡璃笑得更加开心了,连带着欧阳红袖也笑了起来。云藏锋恼羞成怒,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一口气,以无双之势对战两女,不断朝着两人身上的腰部和胳肢窝发起进攻,一边挠着两女的痒痒肉一边说着:“我让你们笑,我让你们笑。”

两人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攻势,一边躲闪着避开云藏锋来势汹汹的攻击,一边不住大叫着讨饶:“公子,我错了,我不笑了。”

欧阳红袖的语气自然是要霸气许多了,也是咯咯娇笑个不停,但是嘴里面却说道:“云藏锋,你给我等着,等我喘过气来,找到机会,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胡璃妹妹,我们两个对付一个,他打不过我们的,我们一起上啊。”

可是欧阳红袖哪里考虑到了实际的情况,胡璃跟云藏锋才是一条心的人,岂是她能够说策反就策反的?即便胡璃真的有这个意思,她也不敢对云藏锋动手啊。所以无论欧阳红袖怎么计划组织反击,却收效甚微。

三人笑闹了一阵,却

没有耽搁赶路,直到全部都气喘吁吁云藏锋才罢手。欧阳红袖小脸红扑扑的,妩媚之中凭空多了几分可爱,小嘴一嘟,对胡璃说道:“胡璃妹妹,你怎么就这么怕这个坏人,哼,不公平,你心里面向着他,都来针对我,否则我不可能输的。”

云藏锋和胡璃对视一眼,均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云藏锋昂起头来,一脸骄傲地说道:“现在知道本少侠的厉害了吧?叫你们取笑我。”

欧阳红袖哼了一声,说道:“这不公平。不行,云藏锋,你不许动,我要挠你痒痒。”

面对着欧阳家大小姐的小脾气,云藏锋也是颇为无奈,谁叫他是一个男人呢,自然需要让着这两个弱女子嘛。他倒也是光棍,索性双手一摊,说道:“你来吧,不过我怕你累着,也对付不了我。”

欧阳红袖哪里会听信云藏锋的话,哈了一口气,就去挠云藏锋身上的痒痒肉。云藏锋暗自运了一口气,身上的肌肉全部都坚如钢铁,无论欧阳红袖怎么努力,云藏锋都不动如山,闹了半天,欧阳红袖只是做了无用功而已。

终于是风雨暂歇,战事消停。赶了一天的路,也不过刚刚踏入雪顶当中,云藏锋皮糙肉厚,更有《化龙诀》和九彩龙灵果护住全身,寒暑不侵,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对于胡璃和欧阳红袖来说就不是这么容易吃得消的了。

欧阳红袖酷爱红色衣服,并且喜欢清凉的打扮,但是来到雪顶之上,即便是她有接近筑基期的修为打底,也不敢穿着清凉的装扮长时间在雪顶上面驻留,所以在望仙城的时候,欧阳红袖就带着胡璃去市集上面挑选了几件大氅和锦袍,在这山上倒也合适,只不过注定是给瞎子看了。

停脚歇息是必要的,雪山上面赶路,最重要的就是保存体力,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好在雪顶之上,只需要吃雪就能够保持一定的水分,倒也不需要多少的淡水。

但最艰难的往往并不是雪顶上面的低温,而是因为海拔升高而渐渐变得稀薄的空气,刚刚笑闹的那一阵已经让大家极度缺氧,即便是仙人也需要喘气的啊,胎息的功夫也不是人人都会的,所以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来平复自己。

幸好三人都是修行之人,胡璃本身就十分强健的体魄让她有了在雪顶上面如鱼得水的资格,云藏锋更是不必说,《化龙诀》的强大功效几乎让他可以无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极端环境,除非是那些不出世的秘境当中的险恶陷阱,欧阳红袖则是凭借着一身接近筑基期的修为强撑,也不算难受。

升不起火堆来,云藏锋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肉干和干粮,三人分食一块就已经够了。

“等明天到了壁障结界那边,我陪你回家看看吧,都回来了,反正都是要见的,正好和欧阳家主商量一下我们的事情。欧阳姑娘,我还是想给灵儿说一声之后再帮你治病。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不是什么很容易就接受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不能够接受也必须要去接受。不过我是有家室的人,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让灵儿知道的。”

欧阳红袖脸红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山上温度太低给冻的还是因为云藏锋的话害羞了

。她喃喃说道:“这件事情不着急,距离病情发作的那一天应该还有不少时间。你也不必着急去我家见我父亲,因为天府那边的事情,父亲已经去天府参加那个大会了。”

云藏锋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西疆国的时候,洪四也跟他说过天府召集天下群雄开的那个大会,好像就是要对付域外魔族。云藏锋想起了屠龙坡上面见到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就是天府口中所说的魔族,魔族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云藏锋总感觉背后有一张大网在慢慢张开,将他笼罩在其中,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张大网里面充当的是一个什么角色,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还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小鱼小虾。

“那也无妨,欧阳镇远和欧阳威远两位兄长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了,总是要造访一番的。离家多年回去,总要见一见邻居,否则别人要说我不懂礼数了。”云藏锋说道这里,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你亲自出来接我,你大哥二哥总是知道的,无论如何,都要给二位兄长一个交代。”

不知道是为什么,欧阳红袖觉得今日脸红的次数比她这辈子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云藏锋突然就转性了,要知道在以前,就算是欧阳家家主威逼利诱都没有让云藏锋回心转意。

云藏锋好像是看破了欧阳红袖的心思,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是突然之间想通了很多事情吧。有些事情我看得出来,你一个女孩子家都不婆妈,我还婆妈什么呢。抱得美人归,是多少天下英雄想的好事,就想你自己说的,想要娶你的人都从昆仑秘境排队到了东海秘境了,我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欧阳红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抓紧时间吃吧,吃了赶路。傍晚之前必须得找到一个山洞避避风雪才行,否则明天早上起来,说不定就被埋在大雪里面了。进入了雪顶,就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大喊大叫了,引发雪崩,纵使有通天的本事都跑不了。”尽管欧阳红袖不是第一次跟着云藏锋走雪顶,但是云藏锋对于很多事情还是不停嘱咐。

三人的运气都还不错,在太阳落山之前便找到了一个可以容人避风的山洞,走进洞中便有一股恶臭从里面传了出来。云藏锋眯起眼睛看,里面有数对拳头大小的小灯笼,不仅如此,还有阵阵低吼之声传来。

“看来我们来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云藏锋回过头来朝着两女一笑,说道,“这是进了雪狼窝了啊,地上都是他们的粪便,所以这么臭,那些小灯笼都是它们的眼睛,看大小,或许站起来都有两人高了。这洞不小。”

欧阳红袖家里面就是驱使各种毒虫的行家里手,云藏锋更是从小和各种野兽混迹长大,只有胡璃,不管是身体的本能还是自己的见识,都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今晚吃一顿狼肉?”欧阳红袖抽出鞭子一挥,发出啪的一声响。

云藏锋拦住她:“你吃得完吗?我们进了别人家里借宿,还要打杀主人家,谁能够干出这事?往里面走走,找个干燥的地方待着吧,只要它们不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住一晚救走。”

第二章 雪狼

昆仑山灵气充沛,也算是得到天地眷顾的一个好地方,这也是昆仑山历来就被称为仙家之地的原因。凡尘俗世的人们肉眼凡胎或许看不出来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仙,但是什么地方或许有神仙还是看得很准的,毕竟这样一个灵气充沛之地,光是待着就能够让人感到浑身舒泰,可惜昆仑山地势太高,终年不化的积雪让凡人很难踏足此处。

也正是因为灵气充沛,昆仑山上面的动物终究都有一些普通动物不具备的特点,就好比眼前的雪狼,站立着壮如牛犊,两只眼睛大如拳头,散发着幽幽绿光。如果是一个凡夫俗子在此处,光是雪狼那股子腥风煞气就能够给他吓出尿来。

可是这匹雪狼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害怕它,反而更像是它成为了猎物,而面前的男人才是准备展开一场猎杀的动物。云藏锋从小跟着墨林当中的种种珍禽异兽摸爬滚打长大,更和妖族中的王者有着亲密关系,身上自带一股令所有动物都战栗的王霸之气,这也使得雪狼不敢靠近。

好在门口的人类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在洞穴入口处铺开了两层毯子,准备安稳睡下。雪狼不住朝着洞口那边张望,好像在期盼着什么,云藏锋目力极好,即便是在山洞如此漆黑的状况下也能够看得很清楚,那匹雪狼的神情,又是惊惧,又是愤怒。

洞穴之内有许多雪狼排泄出来的粪便,靠在外面的一些都已经变得十分干燥,看得出来是已经排泄出来许久的粪便,里面的相对潮湿,应该是才排泄出来不久。

云藏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雪狼的洞穴之中会如此污秽。昆仑山上面的雪狼和雪狐一样是十分注重干净整洁的动物,这些动物排泄都会选择距离自己的居住地比较遥远的地方,怎么会就这样任由狼窝变得这般的肮脏。

动物排泄不仅仅是如同人类一般因为生理的需要,还有更加深层的意思,那就是对领地主权的宣告。野兽对于气味是十分敏感的,所以会在自己的领地范围界线的地方排泄,这就是在告诉其他的野兽,此地有主。

如果其他野兽并不在意这个地方的味道,决心闯入其他野兽的领地,必然会引发一场大战。

这种动物习性其实和人类的许多举动都十分相似,划分领地、瓜分利益,对别人的无理侵入视作挑衅,将领地内的所有一切都视作私产,加以保护并在需要的时候肆意掠夺,这就是所有动物的天性。

但是在野兽的世界当中并没有这么多的规则来限制这种兽性的发展,在动物世界当中,就是弱肉强食,天生的资质和种族就决定了谁是食物谁是主子,这就跟人类不同了,毕竟人类还能够依靠着本身的努力成为拳头大的那一个人。

违背常理的现象着实让云藏锋有些想不通,沉闷的低吼不断传出,恐惧不断在狼窝当中蔓延开来。云藏锋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动物始终是动物,即便云藏锋对其充满了喜爱,也不会好心到去查明事情的真相。

不嫌弃狼粪污秽的云藏锋将相对干燥的狼粪都聚拢在了一起,然后吹燃了一支火折子,将面前成堆的狼粪点燃,为了不让整个洞窟都燃起来,云藏锋特地隔开了内

部和外部,至少他们坐着的那一块区域都变得干净了。

鸠占鹊巢的三人并没有一点点作为客人的觉悟,云藏锋甚至从同心环当中取出了一个铁制的大盆出去舀了一盆子雪,用几根木棍支起一个简易的架子,烧了一大盆水,好歹喝点热的东西,否则光吃干粮也噎得嗓子眼难受。

温暖和火光霎时间充满了整个洞窟,惧怕火焰是动物的天性,那匹躲在暗处的雪狼躲得更远了,呜呜的低吼者,如果说刚才是对云藏锋的恐惧,这个时候就是本能的害怕。

“叫什么叫,你再叫唤,把你宰了吃肉。”欧阳红袖正忙着铺上毯子,本来就因为燃烧狼粪的巨大味道而心情不好的她听到雪狼的叫声,忍不住怒吼了几句。

云藏锋急忙拉住欧阳红袖说道:“没有必要这么凶嘛,这小东西还是挺可爱的,它不来烦我们,我们就没有必要去招惹它。只不过”

“不过什么?”欧阳红袖白了云藏锋一眼,心想,不过是一只好看一点的畜生,这么大一只,比起她的赤练小蛇来差远了,有必要护着么?

云藏锋眉头一皱说道:“你看没看见那匹狼一直趴在地上,即便害怕火光也没有向后面挪动。”

欧阳红袖道:“看到了啊,这又有什么稀奇了?你去管一只畜生的事情干什么。”欧阳红袖越发的不能理解云藏锋所关注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了。

云藏锋说道:“欧阳家豢养千百毒虫,御兽的本领应当是不弱,那你应该也知道狼是一种群居动物吧?可是这里只有这么一匹雪狼,孤零零地在这里,你不觉得实在是太过于怪异了吗?”

听到这里,欧阳红袖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了。豢养各种灵兽和珍禽异兽是每一个世家都会做的事情,这并不是闲得无聊或者钱多了烧的慌,而是因为灵兽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加一个修仙者的战斗力,更是一个家族脸面的体现。

百越之中某些巫族动辄便能够召唤来成百上千的兽群,在那种混乱的战斗当中,无形之中便可以增加许多的战斗力,许多修士在面对百越巫族之时,往往都是未战先败。更有灵兽的战斗力可以比肩元婴期修士,挥爪怒吼之间便能够山崩地裂。

欧阳家族几代人钻研毒术,豢养毒虫灵兽何止上千,不管是哪种动物或者灵兽均有涉猎,对于家门口的雪狼更是颇有研究,只是欧阳红袖身份特殊,无心钻研书本,所以了解得少了一些,如果是欧阳二公子在此,恐怕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狼群?”欧阳红袖原本丝毫不害怕,听到云藏锋这么一说,竟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有狼群的话,我们这边浓烟滚滚,应当早就被发现了才对。或许这匹狼是一个例外,脱离了族群独居。总之,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一些,毕竟身处雪顶,要避过这一夜才行。”

话音刚落,一只硕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洞穴口。比起洞穴当中的这只雪狼来,洞口处的这一只雪狼显然要大很多,如果说洞穴中的这一只雪狼只是小牛犊大小的话,洞口处的那一只恐怕就有一头水

牛的大小,铜头铁骨,双肩高耸,便是一般的虎豹也显然不是这匹雪狼的对手。

云藏锋瞬间就警惕了了来,只是信手一招,长刀便出现在了手中,映照着火光,寒芒凛冽,让人不敢直视。上一次云藏锋半兽化之后,这柄长刀饮血无数,显然杀气更重了一些,也有更多的业力缠绕其上,只是比起曾经见到过的蜀山细剑还差得远了。

后来的那匹雪狼明显感受到了敌人的强大,两条后腿微屈,前足直直拉伸开来,发出更加沉闷的低吼声,龇牙咧嘴,一口铁牙展露出来,从口中传出来一股腥臭之气。只不过三人已经在这个洞中待了有一段时间,早就适应了这洞中的很多味道,这股腥臭之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小心些,来的这匹雪狼虽然害怕,但是它这个动作并不是要逃跑的动作,而是要进攻的动作,恐怕今天遇上麻烦了,不知道它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雪狼跟着。”云藏锋略微将手中的长刀转了一个方向,如果那雪狼敢扑上来,云藏锋能够保证将它一刀毙命。

三十里沙海当中被群狼重重包围的恐惧感开始重新浮上心头,被追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昆仑山上面虽然因为气温的原因,使许多的动物都不能够在此存活,但是能够活下来的野兽都可以堪称猛兽,不比沙海群狼好对付。

雪狼犹如水牛一般的庞大身躯就堵在洞穴口,看不真切外面的状况,正是这种未知才是让人最为恐惧的。

一声怒吼从雪狼身上传来,雪狼后足发力,没有选择跳跃一击,而是从地面上奔了过去。看来这匹雪狼十分聪明,知道腹部是它最为柔弱的地方,如果靠着跃击压倒敌人,恐怕有经验的人都会选择从它腹部开刀,直接将它开膛破肚了,从地面攻过来,虽然不能够立马取得巨大的优势,却能够保住性命,慢慢缠斗,这也是狼比许多动物都难对付的原因。

云藏锋一个闪身挡在胡璃和欧阳红袖的前面,横刀拦住雪狼的血盆大口,将雪狼往旁边一甩,飞速跟上,一脚踹在雪狼头部,所谓铜头铁骨,正是说那狼的脑袋坚硬无比,换做是其他动物,云藏锋这一脚就要了它们的性命了,可这匹雪狼仍然能够屹立不倒。

“小心。”两声娇呼先后传来,云藏锋福至心灵,往一侧一躲,原来那一直趴着不动的另外一匹雪狼也站起身来,从后方扑过来,幸好云藏锋反应快,否则被扑到地上就落入下风了。

一击躲过,两女也各持兵器在手,三五下便将两匹雪狼压制在了墙角。争斗间云藏锋早已经发现那只身材较小的雪狼受了伤,前左腿反着吊在空中,应当是被什么人给打断或者出过什么意外,所以处处针对,很快便将其击倒。

心下一横,云藏锋便要下杀手,卧榻之侧有这两只畜生,恐怕睡不安稳,若是半夜这两匹雪狼悄悄咬掉了他们的脖子,该如何是好?

长刀高举,正要落下之时,几声奶气的呜咽之声响起,竟有两三只只巴掌大小的雪白狼崽冲出来不断撕扯云藏锋的裤腿。受伤的雪狼不顾云藏锋仍然高悬的刀锋,冲到云藏锋的身边将几只狼崽子叼起来,运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将它们护在身后,不住嘶吼着。

第三章 宾主

小雪狼崽在那一瞬间触动了云藏锋心里面的某一处柔软,这几只雪狼崽还这么小,如果将其父母屠杀在这雪顶洞穴之中,恐怕不出两日,这几只浑身雪白的小东西就会死于非命,如此一来,云藏锋不杀雪狼崽,雪狼崽却因云藏锋而死,倒是罪过了。

“好一出母子情深、伉俪不弃的大戏,搞得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了。也罢,既然是我等闯入了你们的洞穴当中,如果再非要取你二者性命,未免不够人道。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在此处暂住一宿,只要互相不叨扰,那就相安无事,如果你们还非要上前来,不过是罔送了卿卿性命,不值当。”云藏锋就好像是在跟江湖中人说话一般,先礼后兵。

那只水牛大小的公雪狼不服气的低吼了两声,对着云藏锋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不曾想后面牛犊大小的母雪狼呜呜吼叫了几声。两只狼便在这种情况下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来。纵然云藏锋从小就和各种动物混迹长大,也不知道这兽语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夹在中间,满头雾水。

过了好一阵,公雪狼才不服气地叫了两声,回到了母雪狼和孩子们的身边。它先是从洞穴口出去,然后叼回来一只白角羚羊。见到这一幕,云藏锋才恍然大悟,原来最开始走进洞穴的时候没有看到这只公雪狼是因为它外出觅食了。

可是雪狼一直都是群居动物,再不济也有族群相帮,这两只雪狼为何会孤零零地占据了一个山洞,自己孕育儿女长大呢。知道母雪狼腿脚不便的云藏锋猜想,或许这个洞穴只是这雪狼一家的暂住之所,因为母雪狼受了重伤,伤情没有好转,所以排泄就只能够在洞里面解决了。

两只雪狼带着几个小孩子,流离失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一顿饱饭,一家人的生活就落到了这只水牛大小的公雪狼身上。

为了让妻子儿女能够不饿肚子,公雪狼或许要在这难以见到活物的白茫茫雪顶之上觅食很久才能够捕捉到一只雪兔,今天抓住了一只白角羚羊,算是它的运气不错,一家人可以吃上一两天了。

至于两只雪狼背后还有什么样的故事就不是云藏锋一个外人能够揣测的了,江湖之大,每个人每一天都在经历着不同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很精彩,也有一些很无聊,但是这并不能让每一个人都活得顺心如意。

有苦难言才是江湖中大多数人的真实写照,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往往还没有学成下山,便会遭到师父猜忌或者同门的排挤,日子难过不说,丢了性命才是最憋屈的。

人群如此,狼群又何尝不是如此。云藏锋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索性就把这两只雪狼的由来想得惊心动魄了一些,至于是不是真的如同云藏锋所想象的那样,恐怕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这边燃烧着火,雪狼粪便烧起来没有噼里啪啦的木材响声,但是并不能持续太久,这一点点微弱的热量很快就要被黑暗所吞噬。在另外一边,雪狼一家正在对那只倒霉的白角羚羊分而食之,开膛破肚,不断撕扯上面的皮肉,各种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干净的白狼毛也

沾染上了耀眼的红色。

两女看见这幅残忍的景象不由得往洞穴里面挤了挤,胡璃倒是还好,残存的记忆当中她也曾如此茹毛饮血,只是成为了人之后才没有再做这样的事情。于是胡璃的动作就变成了被欧阳红袖拉扯着往里面挪了挪屁股。

火光渐渐微弱,云藏锋说道:“狼粪燃烧坚持不过今晚,你们两个裹好厚衣服,这几只狼十分通人性,应当不会伤害你们,但是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出门找点干柴进来,不然还真的不好撑过今天晚上。”

说完云藏锋便转身朝着洞穴外面走,走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雪狼一家所在的位置,然后便走了过去。

不仅仅是公雪狼,连带着欧阳红袖和胡璃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不知道云藏锋要干什么,不是和雪狼一家说好了互不侵犯地渡过平安一夜吗?

只见云藏锋走到母雪狼的面前蹲下,公雪狼在一边不断低声怒吼者,这一次甚至不管自身安危,人立而起,就要扑到云藏锋。云藏锋双掌握住了公雪狼的前肢,眼神诚恳地说道:“我会点医术,让我给她看看。”

或许这雪狼一家真的通人性也说不定。在云藏锋说完这个话之后,那母雪狼立马吼叫了两声,唤使自己的丈夫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让出一条路来。公雪狼对于母雪狼的行径十分不理解,却仍然乖乖退到一边,看起来也是一个妻管严的货。

云藏锋轻柔地抬起母雪狼受伤的那一只爪子,上面是一条整齐的切口,伤口宽约两寸,应当是被人类的利器所伤。伤口深可见骨,并且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好在温度低,并没有感染得十分严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伤到了骨头,应该还被重物钝器重击过。创口又深,看来你们曾经遭遇过一伙十分厉害的人。不过没有关系,只是一些外伤,没有伤及道腑,也没有其他什么并发症,看你的样子精神还是十分不错的,否则你们跟人类不同,我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呢。”

云藏锋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些瓶瓶罐罐,从中取出了一些黄颜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替母狼敷上之后说道:“这些都是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人类可以用,你们也可以用,不用担心。我出去找一点木棍来,你的骨头断了,需要接过,好在本公子虽然学艺不精,但是终究什么都会一点。”

云藏锋站起身来,走出洞穴,漫天的风雪越来越大,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天气还会有这么大的风雪。明明不感觉冷的云藏锋紧了紧身上的麻布短打,踩着雪白绵软的雪地,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走去。

寻觅枯枝的历程并没有云藏锋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昆仑雪顶上面还是有很多松木一类的针叶树种,这种树生长在寒冷的地方,也有一些高大的乔木,不知道怎么会生长在如此寒冷的地方,这倒是让云藏锋充满了好奇。

雪顶之上人迹罕至,被大雪压断的树枝全部都被埋在雪地里面,偶尔有一两根比较长的伸出了地面,这就给云藏锋提供了很多的便利。他将一根枯枝从地里面扯出来之后

,枯枝周围的雪地都自动分开,露出了更多被埋没在雪地当中的宝贝。

又找了两块比较适合母雪狼使用的木棍作为夹板,云藏锋便朝着洞穴走了回去。好不容易把手里面的事情都忙完了,云藏锋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如果硬要说野兽有比人更强的地方的话,那可能就是知恩图报了。一直白角羚羊体型虽然硕大,但是比起水牛大小的雪狼来说还是比较小的,很可能就是雪狼一家一餐的量,几只小狼崽子还没有长大,吃得少些,但是公雪狼和母雪狼是明显不够吃的。

即便如此,为了感谢云藏锋的恩德,公雪狼还是叼着半边白角羚羊过来,扔到了云藏锋的面前。这件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天奇峰的时候,没有人生病,马侯就会让云藏锋用动物练手,并且在一边讲解动物和人的区别在哪里,有不少动物就会拿着它们所认为的财产来感谢云藏锋。

龙战和马侯的本身都是妖界品级比较高的种类,对于这种行为只是呵呵一笑,并告诉了云藏锋这是野兽们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对于一些恩情,野兽们是会铭记一生的,但也有一些会恩将仇报,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知道其中一些道理的云藏锋看着那半边白角羚羊,血肉被撕扯得到处都是,内脏还悬挂在边上。云藏锋眉头一阵抽搐,说道:“不必了,我不吃这些东西,你们自己享用吧。”

那只公雪狼好像没有听懂云藏锋的话,执意用脑袋拱了拱面前的白角羚羊,示意云藏锋一定要收下。几只小狼崽吃得身上都是血液,跑到洞穴口玩耍了一阵,用雪白的血把身上的血液都给蹭掉了,互相把毛舔得干干净净跑了回来。

好像是又玩耍得饿了,见到摆在云藏锋面前的白角羚羊,又冲上前准备下口。云藏锋倒是无所谓,可是公雪狼却把它们一只一只的叼回到母亲的身边。云藏锋对野兽报恩的方式一直有些无奈,既然推脱不掉,索性便接下了这块美食。

从门口又取来一盆雪,根本不能够将白雪烧成沸腾的水,但是云藏锋依旧是将那半边白角羚羊用热水浇过,将长刀拆卸开,用大刀的那一部分将毛给刮了个干净。然后将白角羚羊分成十数块大小不一的肉块。

用拆卸下来的长刀杆部作为签子将一块大羊排给串了起来,另外升起一个火堆烧烤。这边切成小块的白角羚羊肉全部扔到盆子里面,加入一些随身携带的调料,很快便香气扑鼻,一股子羊肉膻味虽然浓郁,但是肉汤的味道更是诱人。

狼的鼻子比人的鼻子不知道灵敏了多少,闻到这股味道,雪狼夫妻两还能够忍住不靠近云藏锋他们的身边,因为治伤的恩情,对于这三个人类另起火堆的行为也没有表示抗议,但是几只小狼崽可就没有父母这么好的定力了。

云藏锋也没有吝啬,他们本来就吃不了这么大半只白角羚羊,将烧烤的那一块羊排切成小块分给二女之后,自己留下来两根排骨,剩下的都扔给了雪狼夫妇。煮熟了的羊肉也分了一些给小狼。

一时间,狼穴当中只剩下狼吞虎咽之声,宾主尽欢,各享其乐。

第四章 豪门

欧阳堡欧阳家的门前,云藏锋携带着胡璃以及欧阳红袖站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看到,欧阳家总会给人一种无比豪华和气派的感觉,即便是见到了神州大地最为繁荣和富饶的国家汉唐王朝的九五城,也不会觉得欧阳家差了一星半点,最多也只是在占地面积上面稍逊九五城一些。

“总算是到了呢,想起来,还真是不太容易啊。嘿嘿,这么远的路,亏了我们脚程比较快,否则应当还需要半日的时间才能够赶到。只不过总算是把欧阳大小姐你送回来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谢谢你才好。”云藏锋嬉皮笑脸对欧阳红袖说道。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欧阳红袖与云藏锋之间的感情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换成是以前,云藏锋绝对会慎重考虑之后才说出一些客套的话来,绝对不会就这么口无遮拦的与这位身世显赫的大小姐随便交谈。

只不过有些事情下定决心要去做之后,就会放下心中许多的芥蒂,或许用包袱来形容更为恰当。有情倒是不错,只不过还不至于言谈之间无所顾忌,面对欧阳家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怎么也要小心翼翼一些,否则便是视自己的性命如同无物,这种事情,云藏锋还是做不来的。

一方面要防着欧阳家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为了防止自家掌上明珠的名节被人玷污,这种事情倒不是什么做不出来的为难之事。这也就是云藏锋坚持要建立一定的感情带来的好处,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果没有这段一同行走江湖的经历,没有这段水到渠成的感情,云藏锋对欧阳家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味药引罢了。

另一方面也算是云藏锋对自己和结发妻子龙灵有一个交代。要作为一味药引解救欧阳红袖于水火之中的事情,龙灵是知道的,但这并不意味着龙灵可以从心里面接受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两女之间感情的培养不仅仅是让云藏锋心里好受一些这么简单,更是让龙灵也能够接受。

云藏锋不想因为自己伤害到任何一个身边人的感情。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如何处理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重要了。欧阳红袖自小就生长在一个大家族当中,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事情,可是胡璃还有龙灵都是妖族一脉,不知道人间的规矩,不知道是否能够接受。

还有一个柳问情在九玄门等着他呢,柳问情可是从小在一个规模不大的镖局中长大,柳镖头虽然是镖局之主,但是一生之中只有一个女人,或许柳问情能够接受龙灵的存在,但这未必不是无可奈何之举,要让柳问情也能够接受其他人,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站在欧阳家的门口将这些事情都捋了一遍,云藏锋深深感受到了无力,这可不是努力修行或者增强自身的实力便能够解决的事情,要面对的东西和要解决的难题都太多了。

门口的家仆见到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携手而来,兵分两路,一个朝着门内跑去,一个朝着云藏锋他们迎过来。小姐回家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了,前些日子欧阳红袖耍大小姐脾气,见到了欧阳家主的拜把子兄弟之后便偷偷跑了出去,将欧阳家的两兄弟都给急坏了,差点没把家里面的仆人都给派出去找人。

如今见到小姐平安归来,这些做下人的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欧阳红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不得他们这些下人就要遭受无妄之灾。至于这无妄之灾究竟是些什么惩罚,下人们想都不敢想。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可怕大少爷和二少爷给急坏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是茶饭不思盼着小姐你回来。如今见到小姐平安健康,小的心里面的石头也算是落下来了。”守门的家仆说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欧阳红袖都要以为这家仆和她有多少深厚感情了。

欧阳红袖实在是受不了家仆这么肉麻的表达方式,摆了摆手说道:“别哭了,我问你,二哥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忙着家里面的事情啊?”

家仆面露难色回答道:“这小姐你这个问题就是在为难我了。我只是一个守门的下人,平日里基本上都见不到二少爷,哪里有机会知道二少爷在干什么啊。不过听府里面做事的兄弟们说,二少爷为了小姐偷偷出走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听到这里,云藏锋和胡璃不约而同地朝欧阳红袖投了一个疑惑的目光过去。云藏锋还好,最多只是疑惑这位大小姐为何出个门都要偷偷摸摸的,倒是胡璃眼中有一种与平日不相符的促狭。

欧阳红袖怒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本小姐割了你的舌头。”

听了这个话,只是一个守门家仆的哪里还敢多言,一个劲说着自己错了,希望得到欧阳红袖的原谅。欧阳红袖本来只是说一句狠话,这个时候倒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只能让下人多求一会再说话了,否则岂不是弱了欧阳大小姐的气势。

云藏锋偷偷一笑,知道欧阳红袖并不是如此狠辣之人,索性就做一个顺水人情,说道:“红袖姑娘,既然这位兄弟都知道错了,你就放他一马,如何?”

云藏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欧阳红袖不知道为何变得更加脸红,回过头来恶狠狠瞪了云藏锋一眼,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是我们家的下人,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倒好,我来做这个恶人,你却来做个好人?”

云藏锋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好挠了挠头,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你堂堂一个欧阳家大小姐,与一个家丁在欧阳家府宅前面纠缠不清,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欧阳红袖正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听到一道声音先传来,道:“红袖,你又跑到哪里去野去了,一回来就乱发什么脾气?是谁又惹到我们家大小姐了吗?”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身前两道幽蓝色的蝎子纹身仿佛活过来一般流转着淡淡的光华,赫然便是云藏锋许久未曾谋面过的欧阳威远。

看到来人,云藏锋更是无奈,听欧阳家族中人的口气,这欧阳红袖还真的是偷偷跑出欧阳堡的,而这次偷偷跑出来,竟然只是为了将云藏锋接回到昆仑秘境当中,这让云藏锋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没有说话,云藏锋就感觉到欧阳威远的目光向他投射了过来,看来该来的终究是避不过去的啊。云藏锋厚着脸皮,脸上

挂起一副十分客套的笑容说道:“威远兄,好久不见,功力又有长进啊,可喜可贺。”

“哦?我道是谁能够将我家这个妹子拐出去呢,原来是藏锋兄弟。”欧阳威远龙行虎步,几乎是刹那之间就来到了云藏锋的身前,接着把话锋转到了欧阳红袖身上,“妹妹,上次三叔来拜访之后你就不见了,我猜到应当是三叔带来了什么消息,让你跑了出去,原来是因为藏锋兄弟,看来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没有被欺负吧?”

“二哥,你也不看看你妹妹是谁,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吗?你别不高兴了,事出紧急,我也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让二哥担心了,大不了我以后出去都给二哥打个招呼嘛?外面人多,我们进去再说,好不好?”欧阳红袖挽住了欧阳威远的胳膊,摇晃着对欧阳威远撒娇。

欧阳威远颇为无奈的拍了拍额头,看来即便是文武双全的欧阳家二公子也拿这个欧阳家的掌上明珠没有办法。

“藏锋兄弟,我们进去说话吧,有朋自远方来,自然需要好生招待,否则传出去,别人该说我欧阳家的人不懂礼数了。请进吧。”欧阳威远侧身让开一条路来,让云藏锋等人先走。

门口又出现了一尊铁塔一般的身影,那道身影头上寸草不生,挂着近乎标志性的傻笑,便是欧阳家大公子欧阳镇远了。云藏锋曾经与他交过手,所谓英雄惜英雄,对于这个傻里傻气的欧阳家大少爷,云藏锋的好感不浅,抱拳说道:“镇远兄,久违了,又壮了一些。”

欧阳镇远虽然傻气,但是并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痴儿,显然是对云藏锋又印象,抱拳道:“久违了,藏锋兄弟,什么时候我们再过过招。”

几人进屋,欧阳威远便吩咐下人去准备一桌酒宴,要为云藏锋接风洗尘。欧阳家的人虽然没有不准行走江湖的规矩,但是被一些家族事务牵制,终究很少走出昆仑秘境,最多只是在门派复杂的昆仑秘境和登龙城中游历过一番,所以对于云藏锋的江湖见闻还是很感兴趣的。

酒菜上桌,欧阳威远便坐到了主位之上,欧阳家主不在,欧阳镇远又没有那个能力,家族的重担和责任自然都落到了欧阳威远的头上。

数年前在欧阳家做客的种种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欧阳威远将云藏锋视作了唯一对他继承家族有威胁的人,并且多番明示暗示。今日一见便展现了自己突飞猛进的修为,给了云藏锋一个下马威,说不得里面也有一些这个意思,只不过云藏锋志不在此,两人心中有数便行了,不必多言。

“藏锋兄弟,家父因为一些琐事缠身,不在家族之内,没有办法招待你,你别往心里去。”欧阳威远经过这几年的打磨,更加圆滑世故了一些,原本就文武双全的他倒是更有了一些家主的样子。

云藏锋端起酒杯,说道:“这件事情我在西疆国的时候也略有耳闻,威远兄不必挂怀,欧阳家主心怀天下苍生,抵御魔道入侵,是有利于天下的好事。云藏锋即便是再不济,也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今日我们只谈交情,不谈其他。”

欧阳威远听出了云藏锋的弦外之音,两人相视一笑,痛饮了一杯。

第五章 月色

从古至今,酒席上面的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云藏锋还是欧阳威远,都一直不停地说着很多事情。这倒不是知己之间互诉衷肠,更像是跟一个不太熟识的人聊着一些与彼此都不相干的繁琐事务,小到在江湖中游历之时的趣事,大到关系民生和社稷的天下大事。总体来说也算是宾主尽欢。

“藏锋兄弟,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舍妹了,愚兄心里面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一杯既是道谢,也是表达一份歉意,大恩不言谢,今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你开口就是。愚兄不能够带着欧阳家一起上,但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能够做主的。”说完,欧阳威远举起酒杯便一口饮尽。

云藏锋也是微笑着端起手中酒杯,这酒清亮,味道却香醇,是不错的美酒,已经喝了将近一大坛子下肚,却没有醉酒的感觉,也算是云藏锋饮过的酒当中比较上等的酒水了。可是这个酒还没有以前在泰安城失意的时候喝的那些劣等酒来得痛快。

久经江湖洗礼,云藏锋自然知道欧阳威远说的话都是一些客套话,当不得真的。人家堂堂一个欧阳家二少爷,未来欧阳家族的继承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就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一个并不算交心的人?

“威远兄客气了,红袖姑娘乖巧懂事,不少事情都是靠着她帮忙才能够平稳渡过,要说谢,也应该是我云藏锋谢谢你们欧阳家才对。至于什么大恩不言谢的话,自然是不必再提,大家都是好朋友,应该互相照应就互相照应,欧阳家家大业大,说不得以后还有需要仰仗欧阳家的地方,希望到时候威远兄不要将云某拒之门外才好。”云藏锋嘻嘻一笑,端起了酒杯与欧阳威远的杯子一碰。

这个话欧阳威远没有接,但是云藏锋分明看到了欧阳威远里面的赞许,应该是类似于“算你小子懂事”的心理活动。只不过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云藏锋虽然不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的马屁精,但是终究应该懂得一些人情世故。

不管怎么说,欧阳威远和欧阳镇远都算得上云藏锋的半个大舅子,以后说不得欧阳红袖委身于云藏锋,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互相帮扶本来就是分内之事,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云藏锋还是欧阳威远,都躲不过这个命运。

欧阳威远巧妙地避过了云藏锋的话题,然后说道:“我自己家的妹妹我自己知道,父亲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家中的独女,不仅仅是家父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就连家里面的亲朋好友也都对她宠爱有加,这也就养成了这个闺女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以后,可能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以后,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这一番话,云藏锋倒是没有觉得反感,甚至有些认同欧阳威远的做法,毕竟兄妹情深,光是看着欧阳威远的眼神,云藏锋就能够体会得到这份深沉的爱。

云藏锋说道:“威远兄,其实我这次回到昆仑秘境当中,第一个来的地方就是欧阳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段时间我经历了不少事情,之前也跟大家讲述过了一些,所以就想明白了。对红袖姑娘如果说完全没有情分,那

未免是昧着良心,毕竟是如此佳人,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有一些想法。”

说到这里,不仅仅是欧阳威远,就连坐在一边一直听不太懂大家话语的欧阳镇远都将头转过来看向了欧阳红袖。可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害羞起来的欧阳红袖只是埋着脑袋把碗里的饭往嘴里面扒拉,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几人在谈论她。

云藏锋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欧阳红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关于天府召集四大家族话事人去商议如何对付域外天魔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至于其中的种种细节就不便透露了。婚姻大事,本来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事情多少有些凑巧,我到这里,欧阳家主正好就离开了。但我还是决定先来和二位哥哥打个招呼,免得众位心里面多有芥蒂。”

欧阳威远和欧阳镇远眉头一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如果是寻常的家族事务,凭借着欧阳威远的本事自己也就决定了。可是云藏锋说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家族事务,而是欧阳红袖的婚姻大事,这让欧阳威远如何敢背着欧阳家主自己做主。

欧阳威远道:“藏锋兄弟,这件事情不是我和大哥能够说了算的,你的心思我算是知道了,这两天我便用家族独有的传信方式告知家父,请家父定夺。藏锋兄弟你也可以多住一些时日,好让为兄尽一尽地主之谊。”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必了,我本来也就是来给两位一个交代,婚姻大事还是等此间事情平定之后再说,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倒是无所谓,但是红袖姑娘可是欧阳家的掌上明珠,马虎不得,还是等欧阳家主回来之后再行定夺吧。”

见欧阳威远并没有反驳,云藏锋接着说道:“至于我这一次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件一件的,恐怕要忙上一阵子,欧阳家虽好,可惜我却没有这个福分。威远兄的盛情,云某记在心里,等他日得闲,一定再来叨扰。”

话说到了这里,酒也就喝得差不多了。酒席散去,云藏锋和欧阳威远各自回房歇息,天色渐晚,一轮明月高悬天空之中,这人间仙境中的富贵人家,灯火辉煌,更是美轮美奂,远非西疆可比。

胡璃在酒宴之上一直没有说话,吃东西也讲究了一个细嚼慢咽,让云藏锋看得都有些心疼了,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因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幻境而有些放不开。他问道:“小胡璃,你吃饱了吗?我看你晚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胡璃说道:“吃饱了。倒是公子一心挂念着欧阳姐姐,竟然还有心思来看胡璃啊?”

云藏锋转头盯着胡璃佯怒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开公子的玩笑了,这次是不是欧阳红袖那个小妮子教你的?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便朝着胡璃身上的痒痒肉抓过去,胡璃笑着躲开云藏锋的魔爪,说道:“欧阳姐姐说了,公子你对女孩子最好,即便是对你不好的女孩子,你也不见得生气,让我别这么怕你。”

云藏锋闻言便停了手,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小魔女倒是像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两人继续向前走,前面有一位仆人带路,见两位客人嬉闹便停下来站到

一边,见二人行路,便快步走到二人前面半尺的地方慢慢带路。

胡璃继续说道:“公子,说真的,你喜欢欧阳姐姐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云藏锋给难住了,用劲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也许是见到云藏锋许久没有说话,胡璃便自顾自说道:“我倒是觉得欧阳姐姐是真的喜欢公子呢?”

云藏锋笑了,能够多一个人喜欢又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喜欢的事情,云藏锋也不能够免俗,这天下,谁又不是一个大俗人呢?云藏锋问道:“何以见得?”

“欧阳姐姐说那双草鞋是公子亲手给她编织的,我只有偶然间问起那双草鞋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欧阳姐姐是如此高兴。”胡璃说这个话的时候何尝没有一点点的落寞。

走在前面的欧阳家仆自然把这声音并不小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耳中,当时有点恨不得抽身而去的冲动,大小姐的秘密可是他一个下人能够随便听到的?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他岂能随便离开,只能够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云藏锋隔着袍子揉了揉胡璃的脑袋,说道:“怎么了?我们的小胡璃吃醋了?”

胡璃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云藏锋的身边慢慢走着,有意无意朝着云藏锋的那一边靠近了一点点。或许得不到公子亲手做的东西,能够陪伴在他身边也是极好的事情。

两人走在欧阳家长长的回廊里,清冷的月光洒在地板上,云藏锋站在栏杆边上,朝着外面望了一眼,看见了一轮圆如玉盘的明月,轻声说道:“真美。”

胡璃也走到云藏锋的身边,跟着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说道:“我倒是觉得公子也是喜欢欧阳姐姐的。”

云藏锋刮了胡璃的鼻子一下:“你这个小机灵鬼,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男人会给一个熟识的姑娘洗脚,这已经是默认了这一段关系了吧,或许公子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姑娘就已经住进了公子的心里。”胡璃看着月亮,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云藏锋说话。

月华如水,欧阳家仆站在一边更加有些不安,这两位说的话可是他完全不想听到的事情啊。

云藏锋有些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胡璃竟然有这般见识,想着这么多事情。他笑着说道:“你个小东西才做了几天的人啊,哪里知道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天底下的感情很多,唯有男女之情最难捉摸,不提也罢。”

再次缓步走动起来,云藏锋对胡璃的话却忘不了了。他以前只想着将几女尽数收进囊中,只要自己对她们好,也算是没有对不起她们。可是云藏锋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才是爱,自己对她们是不是有爱,至少对欧阳红袖,云藏锋没有想过。

能够靠上欧阳家这棵大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怎么放到他云藏锋这里,这件事情便成了这么麻烦的烫手山芋呢?

云藏锋不知道,在偌大的欧阳家一处小院落中,一位身着红衣的姑娘也在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这件事情在她从蜀山孤身回到欧阳家之后就做过无数次了。

第六章 回家

“当真要走吗?藏锋兄弟造访我欧阳堡,我和大哥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兄弟便要离去,实在是有悖于待客之道。”欧阳堡的入口处,云藏锋和胡璃各自牵着一匹好马站立在道路两边,说话的人却是欧阳威远。

不管欧阳威远这份好客之情是真心还是假意,云藏锋都把它记到了心里,对欧阳威远说道:“威远兄和镇远兄的好意,云某心领了,实在是有俗务缠身,这才如此地来去匆匆,等云某做完手里面的事情,一定登门拜访,到时候在和二位好好痛饮。”

欧阳威远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知道藏锋兄弟你现在与以往不同,看得出来几番游历,南闯北荡让你成熟了不少。客人要走,主人家也没有强留的道理,欧阳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些丹药和盘缠拿在路上用,没有什么好说的,只祝你一路顺风。”

云藏锋推辞了一下,毕竟上一次被强行带到欧阳堡来就已经占了一次便宜,欧阳家主美其名曰是拿给欧阳红袖用的,实际上大多数都被云藏锋给用掉了。无功不受禄可以,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横不能占别人家两次便宜吧,即便是云藏锋脸皮这么厚的人也感觉到十分不好意思。

但是没有办法,几番推辞之下,云藏锋拗不过欧阳威远,只能够勉为其难的将这一份大礼给收下,最后还是欧阳红袖出面一股脑塞给了云藏锋,云藏锋才收得心安理得。

见到这一幕,欧阳威远眼角含笑,知道自己的妹妹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跟这个身世十分神秘的小子说,便说道:“藏锋兄弟,家族事务繁多,我不便多留,就让红袖送送你吧。红袖,你就送送藏锋兄弟,记得早点回来,这一次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欧阳威远一说这个话,欧阳红袖就明白了自家兄长的弦外之音,不由得羞红了脸。欧阳威远大笑而去,留下了欧阳红袖和云藏锋,胡璃待在一边,仿佛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几乎和周边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管云藏锋在做什么事情,胡璃就会在一边静静等待着,没有怨言,也不会打扰。

“红袖姑娘,你也回去吧,我和胡璃自己走就好了,昆仑秘境的路虽然很久没有走了,但是也还算是熟稔。从这里过去,大约明日午时之前就能够到达登龙城了。你也不必这么麻烦了。”云藏锋着实是不懂风情,女孩子家都没有开口说话,却率先开始赶起人来。

欧阳红袖确实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够喃喃说道:“那你自己一路小心,听说最近在昆仑秘境当中出现了一批邪修,专门在路上劫掠青壮男女回去当做炉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云藏锋不由得觉得这个大小姐着实可爱,这等道听途说的事情何止千百,她竟然也会当真,于是说道:“没关系的,我又没有丹田,可能作为炉鼎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放一百个心把,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就来找你。你自己在家里面也要听听威远兄的话,别让你两个哥哥再担心了。”

听到这种话,欧阳红袖没来由有些不耐烦,就好像是在听她爹训话一样,

嘴巴微微嘟起说道:“我知道了,你怎么和一个老头子一样。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云藏锋往外面推,云藏锋也是十分无奈,只好翻身上马,一扯马缰便要调转马头离开欧阳堡。刚准备要走,后面传来了一声欧阳红袖的呼唤,她叫了一声“诶”,云藏锋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欧阳红袖仿佛鼓起了十分巨大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那你可要快点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欧阳红袖几乎是被抽空了勇气和气力,慌不择路地朝着欧阳家府宅所在的方向跑去。云藏锋盯着那一袭红衣迅速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到有些心安。转过马头,道了一声“驾”,骏马撒开四蹄,在昆仑秘境的原野上面奔驰起来。

翌日清晨,天奇峰内,马侯一如既往地摆弄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白发剑圣无痕的剑谷内,一道身影不徐不疾地舞动着一柄长剑,招式就是天下最为普通的剑招,刺挑复劈削。剑谷凉亭内,一道倩影拨弄着手里面的瑶琴,剑光随琴声闪烁,端的是寒光凛冽。

两道身影渐渐靠近天奇峰,各自牵着一匹骏马,在碎石铺就的小路上徐徐而行。远处段武居住的地方传来阵阵铁锤敲击矿石的声音,或许在遥远的山巅还有龙战饮酒的身影,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方天生的书屋,无痕的剑谷,马侯的侯爵府,历历在目,无论在哪里都让人觉得那么亲切。

还没有走进天奇峰当中,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看那醉醺醺的姿态和手中的酒壶,还有那标志性的短发,云藏锋不由得挂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说道:“大师父,嘻嘻,好久不见啊,我回来了。”

龙战看也不看云藏锋一眼,道:“你小子回来干嘛,我还以为山下的花花世界迷了你的眼睛,你有些乐不思蜀,都忘记了天奇峰这个穷乡僻壤了呢。”

“哪儿能啊,天奇峰不是我的家嘛,我走到哪里,总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吧。徒儿跑得再远,总是师父们的徒弟啊。”云藏锋还是那一幅谄媚的样子,即便是跟在云藏锋身边有些时日的胡璃也从来没有见过云藏锋这个样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子重逢,本来以为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云藏锋回来之前也想过回到了天奇峰当中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场景,只不过真的到了这一天之后,却好像什么话都抛到了脑后,什么都想不起来。

远处的琴声幽幽,天边群鸟绕着天奇峰所在的广阔天地盘旋,这本是云藏锋从小见惯了的场景,此刻重新见到这一幕竟然有些眼眶湿润。

龙战这个时候才回过头来,重新打量了一下云藏锋,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错不错,壮了很多,也黑了一点,看来山下的世界并没有让你多舒坦,吃了不少苦头吧?”

云藏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倒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不过与师父们的经历比起来,恐怕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龙战并没有就着云藏锋的话说下去,在这个天奇峰里面,谁不是曾经脚踏两界并且叱

咤风云的人物。就如同云藏锋所说,出门在外无论多远,云藏锋终究是天奇六怪的弟子,天奇峰终究是云藏锋的家,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呢。

“灵儿去哪儿了?”龙战喝了一口酒,呵出一口酒气,好像是突然发现,又好像是早就发现了这个事情,总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个人下山一个人还,云藏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有关于龙灵的事情不管过了多久都是云藏锋的一根刺,虽然龙灵说这是她自己的命运,但是云藏锋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如果他够强大,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龙灵被龙辕给带走。

说什么复仇的大话,在云藏锋眼里看起来就是无稽之谈。龙辕的实力云藏锋不知道有多么强,但是即便是现在看来,龙辕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或许只有天奇峰这里面的六怪才能够与龙辕一战。

拥有这样实力的人来带走龙灵,却用的是一个为兄长复仇的理由,云藏锋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龙辕难道自己就不能够去报仇吗?基于这一个前提,龙辕说过的所有话几乎都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师父,这件事情容弟子来日再禀报,我先去和其他几位师父打个招呼吧。”云藏锋极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是岂能够瞒过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龙战的眼睛。

只不过见到云藏锋眼下并不愿意提起,龙战也就没有追问,而是不屑地说道:“行啊你小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着我的侄女来的。后来带着我的侄女下山了,这一次又带了一个妖族少女来,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云藏锋只到龙战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天奇六怪将云藏锋和龙灵从小抚养长大,可以说对这两个孩子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不过。云藏锋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如果说是到了山下之后性子转变了的话,龙灵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并不会误会云藏锋抛弃了龙灵。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云藏锋做了这件事情,又怎么敢回到天奇峰来。这不是站在龙战的面前打他的脸吗?这么做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云藏锋一拍额头,道:“哎哟,师父,你看我一回来只顾着高兴了,忘记了介绍了,这位是胡璃,您叫她小狐狸就好了,之后我会给你们说她的来历的。我先去找其他几位师父了。”

话音刚落,数道弧光划破天际,变作一道道匹练落到云藏锋的面前,为首的正是白发白衣的剑圣无尘。无尘十分少见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以为只有你龙战师父才是高手?他发现了你们回来,我们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你们回来的气息。只不过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云藏锋嘻嘻一笑,没有接话,他与无痕的羁绊可不止这么一点点,甚至比其他几位师父更加让云藏锋感激。记得第一次半兽化的时候,可是因为无痕,也是无痕搭救了他的性命,如果不是无痕,就没有今天的云藏锋。

羁绊如此,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作为天奇六怪之中唯一的一个女性,仙音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仿佛母亲见到了多年未归的儿子,嘴角含笑,眼角含泪。

第七章 闲篇

故人归当是新宴开,天奇六怪本来就是孤僻之人,平日里孤居天奇峰中,日日做着自己喜爱的事情倒也偶尔觉得无趣,三不两时也要碰头一番,无论是茶道酒水还是蔬菜瓜果,总是要闲聊一番才算是停当。

这一次云藏锋归来,自然也算是近日里比较喜庆的事情,尤其是仙音,最是欢喜不已。初见面的时候便抱着云藏锋泣不成声,如果不是云藏锋开口或许就这一抱便会是日新月异。

云藏锋倒也是理解仙音的心情,毕竟在云藏锋离开母亲江燕之后身边便没有了一个能够充当母亲角色的人,仙音膝下无子,感情之路也颇为不顺,自然把一身的感情都投入到了云藏锋的身上。

天奇六怪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说云藏锋等同于所有人的子嗣,那么没有人可以反驳天奇六怪超越了一般江湖中的兄弟姐妹关系。其实想想,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最后进入天奇峰的方天生至少也和其他人在一起待了五百年,五百年能够发生多少事情,即便是养一条狗,经历了这么久也应该产生了十分深厚的感情,何况是一个个拥有共同使命的人呢。

段武的火炉房临时被改为了厨房,从墨林当中打来的野味还有马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才储备起来的酒成了这一场宴会最好的主角。云藏锋的手艺并不算什么,但是除了天奇六怪和云藏锋之外并没有人知道阅览天下群书并且整日瘫坐在四轮车上面方天生竟然也是灶房当中的一把好手,云藏锋的手艺只是从方天生那里学来了一些皮毛,便足以吸引许多的女子跟在他身边,可见方天生的手艺之高。

这天,方天生亲自下厨,罕见地离开了他视作珍宝的四轮车和藏书阁,熟练地拿起了菜刀,舞动起了不知道平日里藏在什么地方的铁锅。所有的食材都是云藏锋一下午和胡璃在墨林当中采摘的新鲜货,靠山吃山,几个人的食量远远吃不垮这座包含各种山珍的宝库。

天奇六怪早就已经辟谷,吃或者不吃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吃了凡尘俗世的五谷精华倒是会阻碍自身修为的进步,可是好像没有人把这件事情看得太重,即便是白发剑圣也狠狠将一根粗壮羊腿吞下了肚中。

也不知道墨林究竟是一个如何神奇的所在,林中各种动物应有尽有,不是天奇六怪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豢养的家禽六畜,而是真真实实土生土长,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而生长起来的野兽,比江湖中那些所谓的酒楼又不知道美味到了哪里去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墨林的大湖中鱼类少了一些,没有只有大江大河当中才能够生长的各种美味,不挑生长环境的小鱼小虾倒是有一些,云藏锋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弄出来一盘小菜的量。

记得方天生最喜欢的就是醉虾,这么一个翩翩君子,偏偏喜欢那种小东西在自己的嘴里面挣扎的感觉,酒香混杂着活虾的鲜味,即便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土腥气,也是瑕不掩瑜。

粗犷一些的龙战和段武则是喜欢那种大肉,一口下肚,满口流油的感觉最是让人心动不已,墨林中动物的鲜香,肉质细腻,汁液浓厚,加上

方天生用了各种神秘的烹调手法,将各种调料的味道完美的融入了这些鲜美多 汁的肉类当中,着实让人停不下来。

马侯府的酒云藏锋也不知道有多少,只知道马侯一生除了研究各种医术药理,炼制各种丹药,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酿酒了,尤其以果酒被称为一绝。只是同样好酒的龙战看不上那些入口柔顺的果酒,更喜欢辛辣刺喉的烈酒,故而两人的酒藏都十分丰厚。

饮一杯马侯酿制的果酒,酸酸甜甜,十分爽口,更被放在墨林湖底一处秘密之地,冰凉透心,光是握着杯子便让人觉得十分舒爽。在这个让人口干舌燥的天气中,饮上一杯冰镇的酒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舒服的事情吗?

段武不喜饮酒,却也罕见的喝了许多。在许久之前曾经诗酒剑三绝之称的大诗人曾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有些时候应该放纵自己一下就应该好好放纵自己一下,不能够让身边的人期待落了空,也不应将自己处于一个格格不入的位置。只是凡事都应该量力而行,若要贪杯,恐怕失态而又失德。

一时间,在座之人都尽了兴。仙音以筷子作为敲击之物,以碗碟作为敲打之物,在碗碟之中盛入多少不一的酒,只见一根筷子在碗碟边沿敲敲打打,便是一曲动听音乐悠扬传出,方天生以乐助兴,临时又附词一阙,虽然格调不佳,却莫名与仙音的曲子相和,众人一边听曲一边跟着慢慢吟唱,说不出的惬意与舒心。

好不容易欢愉之声慢慢停歇,酒杯酒碗等等扔了一地,众人在马侯的住所享受此宴会,这个时候弄得一片狼藉,却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即便是马侯也是抱着一个酒坛子耍了一套拳,既有醉意,也有猴影,竟博得龙战的两句称赞“醉意朦胧,似有若无,拳风刚劲,实属上品。”

之后无痕提议众人去剑谷凉亭之中饮一杯茶水,叙叙闲话。云藏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以前几位师父对云藏锋既是疼爱有加却又十分严厉,让云藏锋都不敢好好跟他们聊上几句,这一次行走江湖之后,云藏锋自觉已经成熟了许多,以前不敢说的也想要说一说了,便随身附和。

就这样,刚刚脱离了酒宴的众人又迎来了一次茶水宴会。凉亭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座由精铁铸造的炉子和水壶,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段武之手,上面雕纹万千,云藏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或许只是这么一个煮茶的小物件拿到外面就是难得一见的法宝也不一定。

“这还是玉祥门那些小兄弟送过来的茶叶,也不知道是什么好茶,一次就送了两三斤,眼见着就快要见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送过来。”无痕一边拿出用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装着的茶叶,一边对众人说道。

马侯已经翻到了凉亭的横梁之上,说道:“二哥,我说你也是的,别人都不知道咱们天奇峰在什么地方,就你名声在外,总是吸引别人过来,却又不让别人上山,只是在山下就把东西放下了。你脸皮可够厚的。”

无痕道:“我既然已经入了九玄门,又进了天奇峰,那些所谓的门派再想要

请我去做什么劳什子客卿长老,或者想从我这里套走一招半式,自然就不可能了。因材施教,他们不是练剑的材料啊。”

众人哈哈大笑。不知道白发剑圣过去的还好,知道的人便能够知道无痕此言并不是在说大话。年轻时的白发剑圣早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天资聪慧并不算什么高明,主要是那个性子,只能够说是与剑相和了。

一阵调笑之后,龙战又把话题引到了云藏锋的身上:“臭小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的几位师父也都见过了。现在该说说我之前问你的那些事情了吧?龙灵在哪儿?你身边的这位小妖兽又是谁?”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怎么也避不过去。不过云藏锋并没有直接回答龙战的问题,而是先问龙战道:“藏锋想要先问大师父一个问题,可否?”

龙战爽朗道:“说来。”

“藏锋相问,泰山大人和大师父可有一位胞弟,名字唤作龙辕?”云藏锋问出此话几乎站起身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想从龙战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还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龙战这一次并没有往常的爽快,而是眉头一皱,说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龙辕的?难道说灵儿是被这个臭小子给带走了?”

云藏锋颓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大师父这么回到,看来是确有此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了。灵儿就是跟着三叔离开了,三叔说要把灵儿扶持到妖族之王的位置上头,让灵儿亲手为泰山大人报仇,做那妖族千古以来的唯一一位女帝。”

听完这个话,龙战不由得想要喝一杯酒,可是拿起手边的葫芦才发现今日已经喝得够多,此刻是在无痕的剑谷之中喝茶的。便拿起手中温润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才说道:“这么说来,这个许久没有见过面的三弟重新出现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没关系,这个小子也算是靠谱,只要他自己不整什么幺蛾子,灵儿吃不了亏。”

云藏锋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个问题,龙辕的修为可是能够让身为蜀山掌门的陈悟玄都十分忌惮的,放眼天下能够与他抗衡之人也没有多少,恐怕也只有几大门派和几大世家不世出的老妖怪才能够让龙辕束手束脚。

云藏锋担心的是龙辕的修为越高,他把龙灵从龙辕身边带回来的机会就越小,难道真的要等到龙灵自己报仇雪恨之后,他再到妖界做女妖帝的后宫?

“你小子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讲清楚,我也好知道知道我这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的三弟现在究竟如何了?”龙战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了龙战的话,云藏锋这才将走到益州之后如何与五秀相识,又是如何登上蜀山,之后龙辕如何嫁祸龙灵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才讲到了龙辕带走龙灵,身边的紫衣美妇临走托付一定要找到她的一位同族之事。

“弟子此次回来,除了对几位师父的思念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几位师父的帮忙。我不想让灵儿一个人承担这么重的担子,我也想要替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来,我要修炼,我要成仙。”

第八章 袒露

听了云藏锋的话,天奇六怪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云藏锋是一个天生没有丹田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九玄门的无忧老祖送到天奇峰来学艺。无忧老祖的意思大概就是希望云藏锋能够在天奇峰学到一些其他的本事,虽然修仙无望,但是世间坦途万千,大道三千,哪一条都是可以的。

可是云藏锋的这一席话仿若是痴人说梦一般,竟然妄论修仙,并且妄图以废体之躯叩问长生之道,染指修仙之路,这是何等不自量力的言语。云藏锋的天赋在修仙界当中并不算好,五行都具备的灵根注定他吸收天地灵气比其他人驳杂,相应的转化就更加费力气,这已经把修仙之路堵死了一半。

马侯曾经直言不讳地说云藏锋白白浪费了那万年难得一见的九彩龙灵果,那果子替云藏锋打通了五行灵根齐全的阻碍,却还是被堵死在了丹田这个地方。没有丹田,所有的一切都是妄想。

众人不接话,只是各自饮茶,他们了解云藏锋,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云藏锋早就已经认命了,这一番话或许也只是痴语罢了。龙战和无痕倒是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进天奇峰比较早,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云藏锋或许就是在九玄门老祖宗谶言当中的那个人,只是为何是这么一个废材,当时这两个人还想不明白。

后来云藏锋和大家的感情日渐深厚,龙战和无痕对于云藏锋是否是谶言当中的那个人已经不关心了,只是希望这个给死气沉沉,千年如一的天奇峰带来一点活力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不过天奇六怪不仅仅是各自在某一个领域当中的翘楚,修为更是世间罕见,白发剑圣的修为或许不是最为高深的,但是论起战斗力来,恐怕称得上是天下无双。这里面的六个人随便拎出一个扔到外面去,都会有人打破了脑袋想要拜他们为师,可是云藏锋同时拥有这六个师父却不能有作为,也不可谓不是一场遗憾。

这就好比是云藏锋坐拥着一座宝山,但是这山上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换作是谁,心里面都会很难受的。就像现在,没有人会去相信云藏锋的话,修炼必须要丹田不可这一个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一个没有丹田的人就已经被判了修仙路上的死刑。

龙战嗤笑了一声说道:“马猴子,你给这个臭小子瞧瞧,诊诊脉,看看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到山下去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染上了什么不该染上的病症,是不是得了什么臆想症,怎么喝了点酒就开始说起了胡话。”

仙音白了自己这个大哥一眼,坐到云藏锋的身边去,小心翼翼将云藏锋抱住,对云藏锋温柔地说道:“锋儿,没关系的,一个人是不是有本事不是看他的修为有多高,能力有多大,只要能够在某一个放光发热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你鏖战西疆,守卫汉唐疆土,庇佑一方百姓,即便没有人记得你的名字,你也是一个英雄,没必要一定要修仙不可。”

云藏锋没有推开仙音,因为他不想伤了仙音姑姑的心,毕竟这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在云藏锋小的时候调皮捣蛋,闯了不少祸,已经让这个修为高深但是内心柔软的女子伤了不少心

了。

“仙音姑姑,你也不信我吗?我是真的想要修仙,我要变强,强大到能够把灵儿从三叔的手里面给抢回来,能够帮她报仇,能够替她遮风挡雨。”云藏锋这话说得波澜不惊,听起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光是从语气当中就能够听出来他的肯定。

方天生说道:“藏锋,世上大道三千,不止是修仙一条路可以助你,如果你能够吃得下苦,我教你五行变化,演练阵法禁制,信手便能够结成数百大阵,便是天府那些用鼻孔看人的狗东西也难以全身而退。阵法一道修炼到极致,也一样拥有无上威能。”

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回方天生的话,便听到马侯接着方天生的话说:“若是嫌弃阵法修炼慢,我也告诉过你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你不断挖掘自身的潜能,将身体潜能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好手,为何非要做不可能之事?”

天奇六怪你一言我一语,言谈之中全部都是要将自己最大的本事传给云藏锋,并且表明云藏锋只要肯吃得下苦头,愿意多等待一些时间,都可以成为天下的强手。只有无痕没有说话,段武憨厚,对无痕说道:“二哥,你倒是也说句话啊,论战力,我们几个都不如你,也只有大哥可以和你媲美,你要是愿意传授剑术给藏锋,他一定成。”

无痕摇了摇头,说道:“天下大道三千,却不是每一条道都能够被人走出来的。剑道不算是什么,但是藏锋不适合这一条路。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就让他自己去闯吧,你们一直在这里说,我知道是爱护这个小辈,可是你们谁问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自己的状况他自己不清楚吗?”

无痕的话仿佛定海神针一般让众人安静下来,全部看向云藏锋。云藏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师父的好意藏锋心领了,我只想问各位师父,这么多年你们都在教我,我所学也十分驳杂,但是可有一样十分出类拔萃?”

徒弟的情况做师父自然清楚,云藏锋身上的本事虽然驳杂,但确实没有什么是十分精通的,要说也只有拳法略微出众一些,可是拳法终究是开头简单,越是往后越是难行的路,没有一定的阅历和感悟,能够走到瓶颈处的人都不多。

再则,无论是哪一条道,终究都是外物,是一种技能,而不是自身,没有相应的实力作为基础,即便是无痕使出第三境界的剑招来也是没有丝毫威力的。除非向天道借半分实力,可是不能以自身为根基,又哪里借得来这些?

云藏锋见众人没有说话,又问道:“即便我如同诸位师父所说,练剑练拳挖掘自身潜力,修习阵法禁止,可又真的能够打败龙辕三叔,得到三叔认可,带走龙灵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龙战,龙战正不雅地剔着牙,听到这个话,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臭小子要想得到那个臭小子的认可还差得远了,我那三弟最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即便是我,恐怕也不能让他心服口服,只是他打不过我罢了。”

此等言语不由得让云藏锋倒吸一口凉气,龙辕的实力他是见过的,龙战却敢直说龙辕不是他的对手,

龙战的实力该是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云藏锋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走修仙一途。天下所有门派修仙只为了叩问长生,追求仙人境界,而我只为无敌于天下。”

“可是你”仙音不忍心将云藏锋的短处揭露,话说一半又吞了下去,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仙音的意思。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如果姑姑是说我没有丹田的事情的话,我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曾经有一次拥有过气,这种气是人体的先天之,不知道为何我用了一次之后便没有办法再使出了。而那一次,我的气没有经过丹田,而是从五脏冲出。”

说着,云藏锋将泰安城的经历一一道来,是如何遭遇谢老道,又是如何运气与谢老道决战的,之后如何如何战胜谢老道,并且把谢老道放走的,顺着这个机会又将柳问情的事情告知了几位师父,可谓是一举两得。

即便天奇六怪都是当世高人,此刻也已经听得痴了,这究竟是怎么一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才能够如此大胆,敢用人体最为脆弱的脏器作为天地灵气的载体。段武听完之后当即摇头说道:“这不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法子,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可不仅仅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的事情。”

无痕眯起了眼睛,和龙战一样都还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行性,仙音又接着说道:“确实不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把五脏作为藏纳灵气的地方。这,这,这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你可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马侯却是说道:“这又有什么不行,人体五脏对应五行,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肝为木,脾为土,五脏纳五行之气,人的先天之便隐藏在血肉骨骼和脏器之中。臭小子临危激发了身体的先天之,并且纳气于五脏之中,就已经证明了此法可行。好你的云藏锋啊,这又何尝不是对人体的活用和挖掘,要知道这等修炼的方法可是千古一人啊。”

龙战并没有轻易听信几人的话,而是转过头对方天生说道:“书生,你说说看,臭小子这个法子究竟是可行还是不可行?”

方天生手放在四轮车上,依次敲击扶手,眉头紧皱,然后说道:“对寻常人来说,不可行。天地灵气五行驳杂,如果属性不同的灵气进入五脏之中,必然让五脏损毁,如果只用一个脏器来充当丹田之用,未免扰乱人体五行的均衡,初始无妨,越到后面越是对人产生巨大损害。”

“看到没有,这么危险,藏锋,你可不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仙音急急忙忙说道,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半分高人的姿态,简直就跟小镇里面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普通妇女。

“仙音姐姐,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行,但是对于藏锋来说,或许可以。化龙诀的功效远远强于普通炼体法诀,必须作为根基打底,天生五灵根,还有因为九彩龙灵果的功效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之高,难以想象。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体内五行平衡,五种属性的功法须得齐头并进,才能保证无碍。”方天生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这是见猎心喜的样子。

第九章 修炼

天奇峰有一处胜景,从来不为外人所知,但是却是云藏锋和龙灵从小玩耍到大的地方。这个地方就要从墨林开始说起,墨林中有一处大湖,湖底便是墨林通往天奇峰的入口,不知道是被人为还是天然的一道无形壁障给阻隔在了外边,分成了湖底景致和天奇峰。

可是墨林大湖并不是一汪死水,在墨林大湖的上头有一片石林,石林两边生长着茂密的黑色巨木,但是石林之内寸草不生,只有一些沙石和大大小小的巨大石块。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在石林最中间有一条瀑布从天上落下,真正如同天下降临下来的九天银河一般,轰轰隆隆发出巨大的声响。

从天而降的瀑布落到石林当中汇成一条并不算十分深的小溪流,这溪流水清明亮,只将将没过了人的脚脖子,水又有一种清凉之感,天热的时候最让人想去那里泡一泡。下方便是冰冷的墨林大湖了。

云藏锋打小便是在这里修炼《化龙诀》,最开始的时候是浸泡在冰冷的墨林大湖水中,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必须得是全身力气都耗费完毕才会被拉起来。歇息一阵之后,又会被命令去撞击石林当中的巨石,以此磨炼全身的筋骨皮肉。

最后便是站在瀑布下边承受瀑布的冲击,只可惜,《化龙诀》在那个时候只是入门,并且只修炼到了第一层,云藏锋往往只能够承受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被瀑布洪流给冲刷得全身通红,被直接冲出瀑布下面。

在天奇峰外面历练的这些年,云藏锋的《化龙诀》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仅仅是第一层的瓶颈松动,还因为乌木茶的雷电之力一举将云藏锋送到了《化龙诀》的第二层。虽然云藏锋对于修炼并没有松懈过,但是缺少了外界的刺激,进境总是十分缓慢的。

这一次回到天奇峰,云藏锋也抱着一个验证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的想法,他没有直接去寻找无痕,因为那无穷无尽的磅礴剑势实在是太过于强大。试想一下,一个全力施为之下光凭剑势便可以在地上留下无数剑痕的男人,究竟有多么可怕?这个剑势又具有何等的威能?

即便云藏锋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着超乎往常的自信,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无痕的剑势。他可害怕无痕一不注意便用剑势将他碾压成了镍粉。这个时候突然胆子变小的云藏锋还是来到了瀑布边上,准备用这道瀑布来验证一下自己的实力。

《化龙诀》对于修习此功法的人的提升是隐性的,不像是佛家的某种不坏金身的功法,修炼没提升一阶便会有明显的改变,这种改变藏匿在筋骨皮肉当中,如果不是在实战当中的话,恐怕光凭肉眼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胡璃站在石林小溪的边上,缓缓流淌的小溪将胡璃的小脚紧紧包裹住。一场大火几乎将胡璃毁容,一个可爱而又美丽的小姑娘就这样变成了世俗人眼中丑陋的代表,可是那一双白皙的小脚却没有在那场战斗当中遭到伤害,总是那么耀眼夺目。

云藏锋身上不着寸缕,站在瀑布的下面,发出巨大轰鸣的瀑布洪流不断冲击在他的身上,水流击打在地面上,溅起一大片水雾,云藏锋仿佛置身于仙境。盘腿坐在瀑布下

面的云藏锋就这样的已经将近待了半个时辰,胡璃手中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看看书,时不时又看一眼正承受着千钧压力的云藏锋,两个酒窝十分甜美。

马侯的医术可称天下无双,即便是被世人称为神医的常东明或许也比不上这一位浸淫医道当中成百上千年的杏林妙手。既然洪家都有那种可以祛除人身上的疤痕的药,马侯自然也能够轻易做出来这种东西。

经过几天的治疗,胡璃已经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可怖了。云藏锋倒是习惯了那样的胡璃,但是哪个女孩子又不爱美呢?

胡璃手中的那本书叫做《百志》,不过是一本杂书,甚至连出处都十分不详,也不知道方天生是从哪里搜罗来的。这本书介绍了人世间的百态,包括但不限于天文地理,水纹农务,地方风俗还有奇珍异兽等等,小的时候云藏锋最喜欢看的便是此书。

胡璃正看书看得入迷,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云藏锋被瀑布冲击得倒飞而出,顺着小溪的流动方向,落到了胡璃的不远处。这种场面已经在这几天之内出现过很多次了,最开始的胡璃还会担心云藏锋是不是会有事,到了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只是把书捂在怀中,生怕云藏锋溅起来的水花弄湿了书页。

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水,仿佛一只动物一般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水珠,并且朝着远方看了一眼,在那里有两只说不出名字的飞鸟缠绵着,它们还没有发现有一只虎猫悄悄绕到了它们背后的大树上,伺机扑杀二者。

云藏锋可没有悲天悯人的想法,物竞天择就是这一片墨林的法则,如果云藏锋觉得这两只鸟可怜而去搭救它们的性命,那么那只没有食物吃的虎猫不就会挨一天的饿吗?这又让云藏锋想起来在昆仑雪顶遇到的那雪狼一家,物竞天择便是天道吗?

距离那一天说出自己的想法已经过去了很久,方天生当时就拉着马侯去研究云藏锋所说的五脏纳气之法。这都将近半旬时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实在是让云藏锋有些心焦。倒是这段时间不断在瀑布中练拳锻体,《化龙诀》又有了许多长进,只是具体如何了还是不能够有一个直观的体现。

因为《化龙诀》是直接通过兽骨刻印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的功法,所以云藏锋自己知道当他修炼到了某一个程度之后,就会变成铜皮铁骨之人,刀枪不入之躯,至于表面上会有什么变化,暂时还不得而知。

发了一会呆,云藏锋转身便要再一次进入到瀑布之中锻炼自己的体魄,《化龙诀》便是如此,需要吸纳天地灵气,然后把天地灵气储存在体内,让后通过外界的刺激压榨身体的潜能,并且把灵气融入到身体当中,这是属于水磨工夫,好在身体自己就能够完成了,并不需要云藏锋多加控制。

正当云藏锋要走进瀑布的时候,天边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藏锋,你说的方法成了,我想到了。速速回谷。”

当时云藏锋的反应只有一个,那边是喜出望外,就连胡璃也都来不及享受小溪中幼小的小鱼去亲吻她脚背和脚趾的舒爽感觉,急忙起身跟着云藏锋一起回去。

“六师父,究竟有

什么办法?研究出来了?”云藏锋甚至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进入方天生的藏书阁。

正巧胡璃将手中的那本书看完,将手里的书放回了它原本的地方,然后又挑选了另外一本书出来,静坐在一边耐心细看。方天生和马侯看了胡璃一眼,这个女孩子的故事他们已经从云藏锋哪里听说了,所以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并且胡璃来到了天奇峰之后,便变得十分安静,表现得并不像一个外人,而是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地方,性子也没有那么浮躁了。

转过头来,方天生还是开始说正事了:“你之前跟我们说,你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入体,但是并不能够引导灵气进入到五脏六腑之中,这样就不能够完成纳气。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我和四哥发现人体内脏有一种独特的排斥性,对很多的外来物不能够接受,特别是灵气这样的东西,不属于被人吃掉,也不属于通过人的皮肉渗入的外来物。”

“我已经感受过了,就好像五脏的外面有一层壁障,灵气刚刚到了那,就被排斥在外,根本不能够进入。接下来就和以前一样,溢散在了体内,只能够通过化龙诀来吸收这一份溢散的天地灵气。”云藏锋皱眉说道。

马侯说道:“不错,正是因为这份壁障的存在才让你更加安全了一些。身体会保护自己,这种反应不受人的脑控制。但是五脏排斥的只是一些不属于它的灵气,如果属性相同,便是可以吸纳的,只不过还是需要先破除这一层障才行。”

云藏锋问道:“那弟子应该怎么做?”

“目前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需要五个功力高强的人强行给你灌入灵气,冲破你的障。这个过程十分凶险,你必须同时引导五股灵气进入你的五脏之中,并且要保证所行经脉不能够处任何差错,而且保证量不能够超出自己所能够承受的范围。稍微差了一步,都是万劫不复的结果,你知道吗?”方天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云藏锋道:“弟子知道后果,行事之中,自然会万分小心。只不过到哪里去找五位高手呢,又有谁愿意牺牲修为替弟子灌顶筑基?”

马侯喝了一口酒说道:“算你小子运气好,天奇峰里面不就有现成的吗?我是木属性,大哥土属性,无痕金属性,仙音水属性,段武火属性,一人传点功力给你就成了。”

云藏锋眉头一皱,连带着胡璃也抬起头来看着马侯。云藏锋想了想,抱拳说道:“如此便谢过几位师父了,这等大恩大德,弟子一辈子也还不起啊。”

马侯拍了云藏锋的肩膀一下,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那么婆婆妈妈的人,如果你要说什么不可以之类的话,我还真的觉得你小子实在是迂腐。你也不用谢,给你灌输一点真气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难就难在你自己是不是捱得过去。”

云藏锋说道:“九彩龙灵果的妙用,我现在都没有猜透,加上《化龙诀》打底,恐怕我想过不去这个坎都难。”

方天生和马侯相视一笑,同时嘴角一勾。方天生对云藏锋说道:“只怕你也只有现在会这么想了,到了那个时候,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第十章 赠药

对于云藏锋的修行一事,方天生和马侯虽然研究出了一些门道,但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够解决的。所以云藏锋和胡璃还需要等等,等到天时地利人和都十分完满的时候,才能够完成这件前无古人的大事,至于是不是后无来者,便不知道云藏锋是不是能够根据此功法开宗立派了。

只不过天奇六怪中的穷酸书生方天生说过这件事情除了云藏锋之外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做成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同时拥有《化龙诀》和九彩龙灵果这两件世所罕见的宝贝。

几人商议之后便各自离开了方天生的书厢房,马侯叫住云藏锋,说道:“藏锋,你跟我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云藏锋这一下子变得云里雾里,不知道马侯叫自己干什么。要知道在天奇峰中虽然是什么东西都自给自足,但也有些东西十分稀缺。马侯自己改造了侯爵府宅,弄了一块小药田,种植了一些草药,但是他自己也因为研究和炼药而没有多少存货了,否则也不能够每隔一段时间就上墨林去采药使用。

如果不是马侯十几年前到墨林中去采药,恐怕云藏锋也找不到这个墨林通往天奇峰的道路。并且马侯的药也不尽然被天奇峰中的人享用了,马侯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不近人情,可是心地还是很好,常常会去登龙城中行医救人,也会用手中的药去和昆仑秘境各大修仙世家换取一些修炼的必要资源。

天奇六怪再厉害也都是修仙者啊,修仙求道这个事情就是不进则退,怎么能够躺在功劳簿上面吃自己的老本呢。可是修仙也不是坐在那里吸纳天地灵气就能够增长修为的啊,那是需要花钱的,丹药、兵器、秘笈哪一样不花钱啊,真当修仙者的厉害之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天奇六怪自己有自己的来钱方式,每一个人都为着这个天奇峰做着自己的努力。但是其他人也都是空有一身本事,没有赚钱的能力,横不能让无痕、龙战和仙音的一界大拿去街上卖艺来赚钱吧,也只有段武和马侯有这个能力。

有多少人都是人前看着光鲜亮丽,可是背地里做着什么样辛苦的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天底下这么多人,又有多少人是挖着自己的血肉来填充自己的脸面,又有多少人能够子承父业,喝着父母的鲜血来让自己荣光焕发?

“师父,你那儿也不富裕,就不要给我什么东西了吧,我挺好的,没有必要。”云藏锋有些语无伦次,从小在天奇峰长大,也不是没有见过天奇峰上面的苦日子。

马侯拍了云藏锋脑袋一下,说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师父们再苦,也不能苦着你们孩子吧。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如同野狗一般痛苦地活着。咱们至少能够自保,至少不用看人脸色,已经很好了。”

三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马侯的侯爵府当中。马侯将二人领到侯爵府当中,走进一间摆满了各种陶土药钵和瓶瓶罐罐的房间当中,对二人说道:“你们在此处稍候,等我去把东西拿出来。”

没过一会,马侯便从房间的内室当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带着红绸的盒子

,马侯将盒子放到云藏锋的手上,说道:“这是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聚气丹。应该是大半年以前,我拜托玉鼎门的那些个家伙来炼制的,耗费了不少药材,我知道有几炉成色不错的丹药被他们克扣了下来,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咱们自己没有那个玩意呢。”

云藏锋将聚气丹从马侯的手中接过,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毕竟这些小药丸都是马侯的心血。马侯的本体是赤尻马猴,对于医道药理天生便十分敏感,晓阴阳,通生死,但是这个鼎和炼药的火是千金难求的东西,一些小玩意还可以,但是聚气丹这种东西就必须要假借他人之手了。

天奇峰也并不完全与外界隔绝,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与这个世界断得干干净净还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就好像曾经就有人上山来挑战无痕一般,也有很多人来求马侯出手治病,或者是帮忙炼制丹药。

不过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老牛鼻子,恐怕知道了马侯的本体之后便不再会来了,毕竟要他们与妖兽为伍,着实有一些为难这些骨头比松柏还要硬的修仙之士了。

聚气丹是天下丹药当中比较稀少的丹药了,丹方可以说是任何一个门派都知道,却很少有人能够炼制出来,症结就在于丹炉和地火。要想炼丹,这二者缺一不可,这也是玉鼎门在昆仑秘境当中横行无忌的原因,毕竟没有哪一个门派能够保证这一辈子绝对不会有求于玉鼎门。

云藏锋握着手中来之不易的丹药,微微有些发抖,说道:“师父,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受之有愧啊。”

马侯罕见的没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语重心长对云藏锋说道:“臭小子,你要知道,丹药再珍贵也珍贵不过人的性命,药材再来之不易,也没有你来之不易。过两日,五行之气灌顶,其中的凶险我不想再重复,但是你顺利扛过来了,也不代表你就从此在修道之路上面是一片坦途,聚气丹不仅能够在灌顶之时保你一命,更可以成为你修炼的有力臂助。”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了风,一棵小树被一棵参天大树庇护在身后,不管风有多么大,大树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小树也没有被风吹到一星半点,在小树的上头就是明媚的阳光。

之前说过了,云藏锋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之人,马侯这么一说,云藏锋便知道这是几位长辈对他的关爱。

聚气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修为到了这个阶段的众人如果需要用到聚气丹,那只能说明是修炼到了突破的重要关头,需要用聚气丹来一举冲破玄关,否则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

丹药放在马侯这里,没有放到其他人的手上,那自然就是马侯用的东西。只不过云藏锋有些想不通妖兽为何也需要用到聚气丹来突破,不过他也不愿意去细想,他怕自己再想下去就会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好意。

郑重其事地收起了手中的丹药,云藏锋双膝跪在地上,对马侯重重磕了几个头。马侯背过身去,淡淡说道:“回吧。这几天好好准备,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等方天生算出来最适合的日子,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云藏锋带着胡璃退出了侯爵府,他们走后

不久,一道黑色身影降落在侯爵府中。同为酒鬼,隔了不知道多远,马侯就闻到了龙战身上的那股味,那是臭味,臭味相投的臭味。

“这么舍得?要知道那可是你应对天人五衰劫数的东西,这么多年的准备,今天就这么送给那个臭小子了?”龙战喝了一口酒,醉意朦胧,却又让人觉得他无比清醒。半醉半醒之间,可称为酒中之仙。

马侯淡淡说道:“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活了这么些年头了,也算是活够本了,年轻人的机会还有很多,应该让他们去看看更宽广更美好的未来。再说了,天人五衰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算得了什么事。”

这句话说得还豪气万丈,下面一句话的气势就变得低了下来:“方天生那小子有时候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人五衰本来就是天道的劫数,我等也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死就死了吧。”

天人五衰是修仙者和妖兽都会面临的一种劫数,只不过呈现的方式各有不同,一般来说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的修士或者妖兽才有可能遇到。天人五衰有时候会是让一个人迅速衰老、有时候又是五脏俱焚、有时候又是遭遇地火劫、总之各式各样,各不相同。

有人说这是天道的惩戒,只因为得道长生本来就是逆天之事,天自然降临各种劫难。

天人五衰本事佛教的说法,是指天人临死之前的种种迹象,即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汗流,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五种。后来有修仙者遭遇莫名的劫数却不知因何而起之时,便称其为“天人五衰”。

龙战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说道:“修仙修道,妖兽化人,一辈子叩问长生,谁人不是如同这壶中酒,受困在这不大的葫芦当中,酒糟不除尽,摇一摇便浑浊不已。天人五衰,天人五衰,真正是天人,又岂会死?”

马侯道:“大哥,这是我自己的劫数。”

“是了是了,天人五衰不是天劫,是自己的业障孽,因果缘,旁人插不上手,更管不了这个闲事,真是了不得的天道。如果是天劫,便是用我身躯替你挡下一劫又如何?不不,若是天劫,凭你的本事,便是扯开雷云又有何难?天人五衰,衰就衰在明明心生感应,一柄刀高高悬起,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让人心惊胆战,未临死而先衰。”龙战痛饮一口。

马侯这才转过身看龙战,天边的倦鸟还巢,日暮西垂,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将近黄昏。这道伟岸的身影,那般高大,马侯修为越高越感觉到这条黑龙的深不可测。他微微一笑说道:“大哥,这酒可能给我喝一口?”

龙战信手扔出葫芦,说道:“平日里你总说酒大伤身,损精气,消神魂,自己酿的果酒还可以喝一些,烈酒却从来不沾,怎么今日要尝尝这东西?”

马侯道:“大哥还记得自己活了多久吗?恐怕已经久得多少年都记不得了吧。活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我这一辈子总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只是怕死,越怕死便走得越长远,既然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又何妨多活两年,少活两年?”

饮了一口烈酒之后,马侯呸了几声,皱着眉头说道:“真他奶奶难喝。”

第十一章 对谈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方天生这三日以来不断推演星盘,殚精竭虑总算是算出来了再过两日就是最近的吉日。五行之气灌顶并不是一件随时都能够做的事情,修仙者算是逆天而行,却又处处暗合天道与自然,如果不是云藏锋身具五种不同属性的灵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等到了一个吉日。

如果是灵根单一的修士想要接受别人的传功,还必须挑选一个与自己灵根相符合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往往可遇不可求,但是云藏锋就不一样了,体内灵根齐全,身体因为九彩龙灵果的关系与天地灵气的契合度无比之高,这就把吉日的要求降低了许多。

这两日也并不缓慢,云藏锋暂缓了《化龙诀》的修炼,这段时间以来倒是加大了对《炼魂诀》的修炼。这本出自于月阴秘境的宝典堪称是魂修的不传之秘,为了保住月阴秘境的秘密,云藏锋并没有泄露有关于月阴秘境的一言半语,而是默默修炼着,为不久之后的传功做着准备。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云藏锋还是见到了不少江湖上面的人心险恶。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见过不少,但是更多的是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师徒争斗的丑恶戏码,这便让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能够遇上这么几位师父,已经是难得的福分。

听说江湖上有一个命人,大名叫做朱贵林,人送外号迅雷快手,顾名思义便是说这位江湖中人的手上的功夫十分厉害,速度更是快若雷电。有人说曾经亲眼看到这位迅雷快手朱贵林伸手下油锅当中抓出铜钱,并且手上滴油不沾。

这已经不是伸手入滚油的江湖把戏,而是实打实的手上功夫了。江湖中人多有沿街卖艺骗取财物之人,什么胸口碎大石,赤身滚钉板,伸手下油锅大概都是一些骗人的功夫。有位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家主人姓宁,江湖人称宁财神,就曾经揭露伸手下油锅只不过是将硼砂放入油锅之中营造一种油翻滚的假象,其实油锅里面根本就不烫。

这都是些小道,可是这位迅雷快手就是真功夫了。当然,这一身功夫自然不是如同传说中三十六天罡斧的继承人,混世魔王那般从梦中学来,而是真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师父传授。只不过这位迅雷快手的师父对朱贵林可不怎么样。

朱贵林下山游历,遇见过一位女子,与这女子情投意合,共同行走江湖一段时间之后便互诉衷肠。朱贵林喜不自胜,当即表示要将女子带回山上,告知师父,请求师父保一个大媒,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将这位姑娘娶进门。

只可惜,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在这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江湖上已经是十分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师父老则老矣,却色心未泯,见到了自己的徒弟媳妇当即便动了色心,一直谋划着应该如何将自己的徒弟媳妇纳为囊中之物。

一日,朱贵林下山采办迎娶之物,凤冠霞帔,红烛喜帖,种种喜庆之物,不一而足。徒弟媳妇到后山池塘边浆洗衣物,却不知道那贼心不死的老头悄悄跟在其身后。见徒弟媳妇蹲在洗衣,那薄薄衣衫已然遮不住腰下的浑圆之处,老头色心大起,化作饿狼便扑了上去。

山中人烟稀少,人迹更是罕至,纵然那

姑娘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她。事后,那老头警告徒弟媳妇,如果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或者有什么不听话的举动,必然让她生不如死,不仅如此,还要将自己的徒弟杀死。

女子才刚刚受辱,又被老头言语威胁,既不敢轻生也不敢告知朱贵林,每日期期艾艾,生不如死,只是无限将婚期拖后,却又不敢说明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朱贵林向来耳根子软,又是一个妻管严,自然不敢忤逆女子的话。只是当做女子面临大婚,心中紧张,也没有多问。岂知那色老头得寸进尺,常常以那日池塘边之事要挟女子与其行苟且之事,女子一心爱护心上人,也不敢声张,每每屈从。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就像是女人怀孕,日子久了,总会被别人看出来的。

就在那一日,朱贵林下山采办山中日常用度之物,行至半路却突然想起来有些日子没有给心上人买些礼物了。心中念及,便调转走上了回去的路,岂知回去便见到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两具赤条条的身躯交在一起,女子面如死灰,紧紧咬着下唇,鲜血流出而不自知。

一时间,朱贵林又是痛心又是愤怒,心里面五味杂陈,跑出院子数步,可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不断浮现在眼前。朱贵林的喘息之声越来越粗,双目充血一般赤红,师父奸笑和快意的嘴脸在脑海中显现,之后又是心爱之人痛苦委屈受辱的画面。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朱贵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铜牙一咬,便又回到院子里。师父已经完事,走出门来,一边着衣一边招呼朱贵林。朱贵林走到老头身边,也不多言,真气灌注双手之上,一掌捅进色老头胸腔之中,拔出来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颗黑心。

后来江湖上便少了一个朱贵林,而多了一对朱氏夫妇,每每杀人,比将人心取出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迅雷快手常常与人讲,这世界上真的有黑心之人,人心之黑,我是亲眼见过。

听多了这些故事,也曾与朱氏夫妇有过一面之缘的云藏锋心里面自然对自己这几位师父无比感激。这五行之气灌顶的法子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事情,之前方天生和马侯虽然说了其中难处,却也都是从云藏锋的角度来看,关于传功之人的难处可是一点都没有提及。

要知道这灌输真元灵气不如灌水,不是灌多少,接收之人就能够承受多少的,必须数量庞大,却也需要细若游丝,否则庞大的真元灵气将云藏锋经脉撑开,使其爆体而亡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加上传功的消耗,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在难度上面大大增加,并且还会消耗几人不少的真元。云藏锋越是想到此处,便越是心中有愧。

“锋儿,你吸收的灵气乱了,怎么了,心中有什么事吗?”仙音站在云藏锋的身边,这几日都是如此,仙音总要在某一个时间来看看云藏锋。或许是因为云藏锋离家太久,仙音心里面对他十分不舍吧。

云藏锋没有发现仙音什么时候来的,急忙站起身来迎道:“姑姑,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坐,我都没有发现你过来了。”

说着,云藏锋给仙音端了一把椅

子,这椅子还是她曾经和龙灵住在一起的时候制作的,做工不太好,被段武好一阵数落。好在木头结实,除了不好看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毛病。两人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椅子,毕竟天奇峰里什么都要自给自足,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凳子不能够用了便会做一些大一点的椅子。

龙灵倒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长得十分慢,云藏锋都长成了一个大小伙了,她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模样。所以天奇六怪经常会看到一个场景,云藏锋坐在大凳子上面,龙灵坐在小凳子上面,看着对方傻傻笑着。

仙音找了床上一个干净的地方坐着,笑意吟吟看着云藏锋。云藏锋不禁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仙音说道:“姑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仙音说道:“我在看我们的小藏锋都长大了。记得你才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对谁都十分防备,只有灵儿能够劝得住你。最开始的时候饭都不肯吃,跟谁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人给得罪了的样子。一转眼,你也娶妻成家了,也长得这么高了。”

云藏锋拿起摆在小凳子上面的不知名野果,一柄小刀鬼使神差出现在了手里,将果子剥开之后递给仙音,然后说道:“时光飞逝,小孩子总是要慢慢长大的嘛。姑姑也不要说我小时候的事情了,说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仙音接过那甜美的果瓣,说道:“是,你们孩子都长大了,我们这些人可是都老了。”

云藏锋这一次是真的笑了,还十分开心的样子,说道:“姑姑,你可是修仙界的神话啊,仙音仙子啊,怎么会老呢?怎么变得跟世俗界的那些母亲一样了。放心吧,仙音姑姑可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年轻的女子了,一辈子都不会老的。”

说着,云藏锋坐到了仙音的身边,搂着仙音的肩膀,就好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说着好话。一个上千年都没有孩子,另外一个从小都没有了母亲,他们都如饥似渴地从对方那里汲取着自己没有得到过的爱。

仙音点了云藏锋的鼻子一下,好像他小时候的那样,说道:“就你嘴甜。哼,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哄到我?别岔开话题了,说说吧,方才你身边的天地灵气都乱了,是受到什么事情的影响了?”

云藏锋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想到藏锋无德无能,却要让诸位师父为我牺牲这么多,实在是心里面过意不去,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比较希望师父们都能够好好的。”

仙音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严肃地说道:“纷繁乱世,看上去安定,实际上比曾经那些杀伐混乱的年代又好得到哪里去?你和灵儿是我们唯一的徒儿,我们不对你们好,又能够对谁好啊?”

理是仙音说的这个理,但是云藏锋即便知道这一点,心里面也并不好受。这不是能够被理智所左右的事情,而是自己的内心。

见云藏锋不说话,仙音接着说道:“这个天,要变了。可能一场天地大劫就要来了,我们这几个人一辈子困在这里,一身本事留着也没什么用,给你一点,也不是什么好难过的事情。你别想太多,自己好好调息,我先走了。”

第十二章 灌顶

天奇峰云雾环绕,风景如画,只从表面上看就是那种文人墨客最喜欢的景色,有高悬天空中的瀑布,也有枝叶如同云烟的古朴松柏,更有黄鹤齐飞,百鸟同鸣的欢快活泼的世态。云蒸霞蔚,可谓是真正的仙家福地,神仙住所。

这一天已经是方天生算出来的五行之气灌顶的绝佳日子。五行之气灌顶声势巨大,到时候溢散开来的真气恐怕都会摧毁掉不少地方,为了保证天奇峰谷内的安全,所有人一致决定将灌顶仪式的地点选在无痕的剑谷中。

剑谷本身就是天然形成,只有一个小屋和一处凉亭,剩下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宝剑凌乱地插在剑谷当中的石壁上面或者地上。这么多剑聚集起来的剑意可以说十分凌人,这里的沙石土壤早就被这无穷无尽的剑气千锤百炼成了十分不俗的宝贝。

起初商议灌顶仪式举行之处时,大家不是没有考虑到在墨林之中,那里人迹罕至,地势空旷,即便是真元溢散开,也不会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最多就是伤害一些动物,吹倒一些墨林中的黑木头。

可是云藏锋说墨林之中的百兽也是这冥冥天地之中的生灵,若是因为一己之私就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云藏锋心里面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在汉唐王朝的北边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由于地处北方,靠近北域和冰原,温度极低,往往在十月份河面就开始冻结。

河边有沿河建造的一处村庄。世俗界所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村庄里面的村民们都靠着捕猎河中的鱼虾为生,河里面有一种白鱼,肉质细腻,刺少味美,是人间难得的极品,也是世间老饕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村子每一年贩卖这种鱼也能够挣到不少钱。

但是他们并没有做那杀鸡取卵之事,他们的网编织之时十分严格,网眼必须要比不足年的小白鱼体型大才行。只有这么做才能够保证年年丰收,每一年的丰收都被视为是河神对他们村庄的恩赐,所以每一年的祭祀活动也是不可少的,投入到河中的酒糟香米成了白鱼最好的饲料,也能够增加白鱼的繁殖量,这才形成了捕捞和生长的平衡。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如此,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民族或者种族,不管是妖还是人,是动物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一部分而已。身为妖族,自然经历过还是小妖兽的时候被人类和强大的物种支配的恐惧,龙战和马侯对于这一点并没有提出什么。

天奇六怪虽然性格各异,平日里偶有斗嘴,但是在大事上头都是以龙战马首是瞻,只要龙战点了头,别人也就无所谓了。不就是一个剑谷吗,上千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又会有新的变化,再说了,只不过是一个灌顶而已,又能够毁了剑谷多少。

大家虽然这么想,但是方天生还是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花费了两三天时间布下了一个大阵,此阵名为银环铁壁阵,光是阵旗就下了六杆,将云藏锋几人笼罩在内,即便是溢散的真元和灵气冲破了阵法,余波也不会使剑谷之中遭受多少损失,否则一代剑圣无痕便真的有可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天奇峰众人就在等待当中渡过了

几日,终于是迎来了五行之气灌顶的这一天。方天生没有参与灌顶仪式,倒不是因为他灵根不符合,而是他作为仪式的创始者,需要统筹全局,避免突发情况的发生。

龙战对方天生说道:“等会灌顶开始可就不能够停下来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好天奇峰。你多费心,懂我的意思吗?”

方天生点了点头,回答龙战的话道:“知道了,没问题,大哥你就放心吧。天奇六怪不怎么出世行走,但是一直都威名在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宵小之辈会来打扰你们的。灌顶过程凶险无比,务必要多加小心,宁愿中途撤功,半途而废,也不可强行灌顶。”

天奇六怪的确是凶名在外,虽然是隐世不出的神仙隐士,但是因为性情古怪,并且多多少少和外界有所联系,总是传出了一些风声。外界一直盛传在天奇峰中有宝物,天奇六怪就是为了守护宝物而聚集在一起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试想六位修为高超的隐士仙人驻守一处仙家福地,不是为了什么宝物难道还是想要开宗立派不成?

不过也有人猜想天奇峰的宝物应该还在,正是因为宝物被隐藏得太深,所以天奇六怪一直都没有解开其中的奥妙,只能够住在天奇峰当中,日复一日思考天奇峰中的奥秘,试图得到天奇峰里面的天材地宝。

更有人猜想天奇峰其实是上古时期某一位神明的古墓或者遗址,天奇六怪不过是这位神明的仆人,为其守墓的守陵人。只不过这个猜想被许多人给嘲笑过,毕竟天奇六怪来历各不相同,而且每一个拿到修仙界都是可以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位上古神明是要多么强大才能够用这样的修士做仆人啊,根本不可想象。

可是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得到手的东西并不会珍惜,越是被藏着掖着的东西越能让人感觉到好奇,越是不让人类看的东西,人类就偏偏要去看。这就是人类奇怪的地方。

天奇峰便是小猫的逗猫草,越是神秘,越是让人加以揣测。如果不是忌惮天奇峰里面天奇六怪的实力强大,并且昆仑秘境当中各个宗门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或许早就结成联盟踏平天奇峰,寻找其中的天材地宝了。

这些事情都不是云藏锋能够知道的,可以说在天奇六怪的庇护之下,云藏锋拥有的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同年,每天只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修炼,怎么变强。

天奇六怪散养的方式的确让云藏锋过得十分快乐,也学到了许多东西,但是云藏锋也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六位师父替他挡住了多少风雨,多少刀剑飞石。只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回去责怪云藏锋不知道感恩,这个孩子已经是最大的恩赐。谁人道修仙不寂寞啊!

龙战率先走入了剑谷之中,按照事先说好的方位默默坐下,身为妖兽,并不一位只是增强自己的肉身便足够了。如果是这样,千方百计化作人形干什么,只需要用妖兽之体一直修炼下去就好了。

妖兽想要化作人形是因为人类的身体是最接近天道或者说人类的身体是和天地灵气最为契合的一种,修炼的速度是妖兽之体的

上千倍,所以说变化为人形是更有利于妖兽的修炼的。

化为人形之后,自然就不会一心还想着妖兽的战斗方式,而是在本身的战斗方式上面,加上更多的人类战斗方式,包括人类的修炼方式。龙战和马侯无一例外都挑选了一些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来进行修炼。

龙战坐下之后,每个人都依次进入银环铁壁阵的范围之中,按照方位依次坐下。灌顶一事跟自己吸纳灵气不同,灌顶所得的灵气必须经历五条不同的经脉才行,毕竟最后的地方不是丹田而是五脏,那么灵气的行进路线自然也就不同。

火属性灵气走心经,金属性灵气走肺经,水属性灵气走肾经,木属性灵气走肝经,土属性灵气走脾经。按照方位的分布,天奇六怪各自对着云藏锋身体的一处,或手或脚,或是头顶便开始输送自己的真元。

灌顶必须要保证全神贯注,更要永不间断,细水流长,一点一点将云藏锋身体里面的壁障冲破。好在云藏锋修炼的《化龙诀》能够强身健体、拓宽经脉,九彩龙灵果也让云藏锋与天地灵气拥有不可估量的契合度,否则只是一开始,云藏锋就会因为这庞大的灵气灌顶而爆体而亡。

还来不及体会经脉慢慢被灌顶而来的灵气撑开的痛苦,云藏锋就急忙控制纳入体内的灵气进入它们应该走到的道路。因为他发现灌顶而来的灵气一进入他的身体就变得异常的活泼,开始在经脉之中乱窜,要是行岔了经脉,恐怕云藏锋的下场就不只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了。

好在进入了云藏锋身体里面的灵气他还是能够控制,就像是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只需要稍加规整,便能够引导它们走入正途。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一共有五道真气一齐进入身体当中,一个孩子已经足够难管,但是还绰绰有余,可这样的熊孩子一下子来了五个,无论是谁都要头疼。

云藏锋这边忙得焦头烂额,疼痛感也慢慢传来,木属性灵气和水属性灵气相对还比较温和,除了饱胀感之外没有给云藏锋带来什么。但是金属性和火属性的灵气在经脉之中十分突出的发挥了它们的作用,毕竟不是自己的灵气,所以云藏锋才真的苦不堪言。

如果是云藏锋从天地当中汲取的天地灵气,是不会对云藏锋的经脉造成伤害的。正是因为这些灵气已经被被人吸纳了一次,进入云藏锋的身体之后,还不属于云藏锋,就能够让云藏锋受到严重的损伤。

肺经当中,云藏锋只感觉有千百柄看不见的钢刀对着经脉一顿乱砍,切割的疼痛几乎让云藏锋喘不过气。心经更是如同火灼,忍耐尚可,只是那种疼痛,让云藏锋咬紧了牙齿也不断掉下汗珠来。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云藏锋还要同时分神去兼顾五道灵气的行动路线,毕竟要炼化这五道灵气,还得让他们在身体里面转一圈。

光是几位师父传过来的灵气还远不足以让云藏锋冲破壁障,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天地灵气开始随着云藏锋流动起来,形成了一股旋风,真是风云变色,雷电大作,天奇峰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异象。

方天生掐断了手指,也算不出来是福是祸。

第十三章 云动

五行之气灌顶声势之浩大,着实不是凡人可以想象,单单只说那旋转舞动的天地灵气便让天地变色,雷云集结的罕见异象,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成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方天生的脸上更加挂满了担心之色。

胡璃一直坐在剑谷谷口,与方天生一起守护谷中几人的安全,但是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连互相看一眼示意的情况都很少。在云藏锋入定之前,就已经和胡璃打过了招呼,让胡璃务必要听从方天生的差遣,不管大事小事,都一定要唯命是从。

一向听云藏锋话的胡璃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怀抱着那合辙双剑就坐在谷口,不言不语,一心只想要为云藏锋护法。也不是没有问过方天生这一次灌顶仪式将会持续多长时间,但是方天生也是言之不详,只说这一切都要看云藏锋个人的造化和运气。

仔细想来也的确如此,如果云藏锋炼化够快,也承受得了五行真元灵气入体而带来的痛苦,那么仪式就会很快结束,甚至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便能够冲破五脏壁障,有了一点点真气作为种子,剩下的事情就会轻松许多,这个仪式就算是成了。

如果云藏锋承受不了五行之气进入体内的痛苦,五行之气混乱驳杂并且难以控制,那么就会在云藏锋的经脉之中四处乱窜,这必将导致云藏锋承受更大的痛苦,一念之差,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便成功躲过一劫,也必定会耗费大量时日,最终导致这一次灌顶耗费的时间变得特别长,甚至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最后方天生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结合藏锋的体质还有几位义兄的修为情况来说,最长不会超过五天,五天之后如果藏锋这个臭小子没有出来,那么就回天乏术了。兄长们不能够知道藏锋体内已经有多少气,只能够夜以继日地输入自己的真气,如果炼化的速度太慢,最多五天,藏锋就会被这庞大的真气给撑爆。”

胡璃点了点头,心里面有些担心云藏锋的状况,但是她没有表露到脸上。胡璃对于云藏锋的信任几乎是没有条件也没有限度的,她相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面,云藏锋都会化险为夷。就好像那一次在西疆与汉唐的界河边被狼王埋伏坠落界河,她也是这么傻傻地等过来了。

方天生接着说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我们现在都还不能够知道,毕竟是那个臭小子自己的造化,但是我知道,有几位兄长在他的身边,情况再坏应该也只是成为一个废人。这条命总是能够保住的,至于成了一个废人与爆体而亡哪一个更好一点,还真的是不好说。”

胡璃还是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一阵一阵揪紧。他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云藏锋成为了一个废人之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还是那句话,她信他,就算是云藏锋辜负了这一份信任,胡璃也会照顾云藏锋一辈子。

时间总是有时候很快,有时候很慢。日月走了一个轮回也才过去一天,这一天对于胡璃来说就好像是一年这么漫长。一刻见不到云藏锋平安归来,胡璃的心就一刻不能够放下,这种担心与自我告慰的心理暗示交织在一起,使得胡璃心乱如麻。

这期间并不是风平浪静,剑谷之内不断发生着一些非同寻常的异象。云藏锋的身体就像是深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洞,将身边所有的灵气往体内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并且漩涡的规模还在不断地增大。

天奇六怪中的五怪本来是朝着云藏锋的身体里面输入自己的真气,可是到了这个阶段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们在往里面输入了,而是云藏锋在疯狂吸收他们的真气。天地之间驳杂不堪的灵气进入云藏锋的体内,必然是一场大祸,还没有一点基础的云藏锋不具备化解这些灵气之中杂质的能力,可是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受龙战几人的控制。

几人也只能够一心二用,一边吸收着周边的灵气,一边讲灵气输入到云藏锋的体内,并且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放慢自己的速度。就算是如此,龙战几人的真气消耗速度也远比之前输入的时候快上许多。

出现这样的状况只能够说明,云藏锋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修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好像人是不可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必须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够在慢慢的成长之中变得强大。

大量的天地灵气进入云藏锋的体内并不能够给云藏锋带来任何好处,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灵气被五脏的壁障堵在外面,然后因为外界灵气的不断进入,淤积在云藏锋的身体各处,然后云藏锋就会被撑死。

输入真气的几人十分着急,本来打算用细水长流的法子,使比较纯粹的真气冲击壁障,让壁障被消磨掉,最后冲破五脏的壁障。可是没有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一心多用的云藏锋根本没有感觉到大难临头,不断处理着身体当中的各种状况,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的他已经开始可以熟练地处理这种突发情况了。他细细感受体内的灵气状况,还有些疑惑为何几位师父突然加大了输入量。

只是不管云藏锋做出什么努力,都没有产生一点效果,五脏的壁障就好像是几块顽石一样立在那里,无论溪水怎么冲刷,都不能够将它击碎。云藏锋打定了一个滴水石穿的主意,也不在意外界时间的流逝,只想着慢慢冲击壁障,总有冲破的时候,不然也太对不起几位师父的牺牲了。

天奇峰上面的异变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昆仑秘境,传到了许多大门派的耳朵里面。有一些仗着身上有些修为的家伙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跑到了距离天奇峰不远的地方进行观望,他们也只看到身边的灵气不断朝着天奇峰汇聚,声势浩大,前所未见。

九玄门的观星阁九层之上,无忧老祖睁开双眼,眼中一道金光闪过,如果是一个修仙界的大人物在场,必然知道这是修为又有所精进的征兆。无忧双目睁开之后又微微眯起:“那几个家伙究竟在干些什么事情?”

玉鼎门是距离天奇峰最近的修仙门派,派中掌门感受到了昆仑秘境中灵气的流动,大喜过望。他年纪不过三百岁,却已经是半步元婴期的大人物,否则也没有资格接任门派掌门一位,可是说是一位天才。

这样一位在修

仙界可以称作年轻人的掌门,从小就是听着各种天奇峰的传说长大的。见到这样的天地异象,这位玉鼎门掌门第一反应就是天奇峰的宝物出世了,秉着浑水摸鱼,即便摸不到也要瞧上一眼的想法,玉鼎门掌门急忙架起飞剑,化作一道长虹朝天奇峰而去。

剩下的门派也都闻风而动,有一些小门派自然也想要去凑个热闹,无论在什么时候,在大门派的威慑之下苟延残喘的小门派都是抱着捡漏的心态去的,如果能够吃上两块肉那自然是更好,即便肉吃不到,能够喝上汤,也是不错的。

昆仑秘境最深处也有一个小门派,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感觉到了这样的巨大变化。门下弟子不乏天资卓绝之辈,修行的时间尚浅,但假以时日必然能够享誉昆仑秘境,他早早便要赶赴天奇峰去瞧上一眼那一直流传于昆仑秘境的无上宝物是个什么东西,却被门中师兄弟拦下,说等着掌门之命。

禀告给掌门之后,掌门便下令打点行囊,轻装上阵,出动了门派之中唯一一艘天舟,带着门人数十便朝着天奇峰而去。还没有走出门派大门口,便听到禁地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全都给我站住,就凭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也想要去看这个热闹,也不怕死于非命。待老祖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一位年过百岁的枯朽老人从禁地之中走出,白发如瀑,皱纹更是堆积如山,身形却十分高大,瘦瘦长长如同竹竿。老人一步便到了诸位修士面前,瞧了瞧掌门,再瞧了瞧那天纵之才,微笑道:“后继有人,不错不错。”

再一步,便已经到了十里之外的云头之上,长笑之声犹如在耳畔,却已经不见人影。这是何等修为?

手下弟子问掌门道:“掌门师伯,这位前辈是?”

掌门摇了摇头:“前所未见,前所未闻。”

门派之中的新星问掌门:“那我们还去天奇峰那边吗?”

掌门叹了一口气说道:“宝物出世,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天奇六怪,各个盛名在外,盛名之下无虚士,不好对付。玉鼎门、九玄门、丹青宗、倚楼阁,哪一个不是觊觎天气分割的宝物已久,恐怕这一趟浑水摸鱼不是什么好差事,既然有前辈替我们去,那我们就听前辈的话,等着便是。”

众人应诺,收好天舟之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只有那名天资卓绝的小子回到住处之后敲敲绕到禁地之中,御剑而去,希望能够赶上那位前辈的步子。

掌门回到住处,急忙翻阅门派典籍,终于找到了关于那位前辈的只言片语。盛凌心,灰袍皓首,以战养战,一生不败,求问天下武学之道,得长生。

短短一句话如同罡风拂面,吹得这位不知名的掌门双颊生冷,背后更是被冷汗打湿了一大半。江湖中人或许会吹嘘自己的战绩,但是绝对不会把别人说得这么厉害,修仙界也不外如是,这样的战绩足以让人胆寒。

这样一个人究竟和他的门派有什么渊源,又是如何到了禁地中的,不得而知,只是让人心惊胆战。

而这样的事情无独有偶,在昆仑秘境当中许多处都在发生着。

第十四章 双英

昆仑秘境当中,西北一隅有一处修仙宗派,唤作千绝门。门内继承的制度就好像是汉唐王朝的皇帝宝座一般,一向都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门上下都被同宗族的人给把持着,外姓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不可能接触到核心的权力,如果要想进入到这个圈子当中,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起义。

许多年前也的确有人干过这样的事,为了篡夺掌门之位,一名大长老暗地里集结了门派大半外姓弟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当时的执政者闭关修行,准备直接攻打门派斗牛宫,以仁义之师的名头去行谋朝篡位之举。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门派掌门提前出关,连同掌门的弟弟一起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在那个时候,凡是参与反叛之人,尽数被二人处死,更是株连九族,甚至连**岁的孩童都没有放过。追杀千里的平叛令从门派当中传到了登龙城和昆仑秘境的各个地方,宗门之人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疯狗开始抓人、杀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从那之后,在千绝门当中,外姓人想要进入核心权力层就更加困难,即便是千绝门掌门的亲近之人也不能够再掌门议事的时候在场旁听。但是千绝门的狠辣本色让千绝门在昆仑秘境中占据了大量资源,成为了有名的修仙宗门之一,每年拜师学艺之人络绎不绝。

这些人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们没有篡权之心,只是想要踏入修仙一途,千绝门的修仙功法更是入门容易精通甚难,对于没有什么成仙之梦的年轻人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这也成了那两兄弟纵横昆仑秘境五百年的基础。

试想拥有着近千奴仆为他们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源,并且这些奴仆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每日只管修炼的二人,怎么能够不强大。也正是为了门派中的二位收集各类资源,千绝门一言不合便与人动手,杀人越货更是常事,只不过做得隐秘,没有留下把柄,即便被人怀疑也有两位老祖出面,从来没有遇上过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这种行径让许多门派都敢怒不敢言,奈何没有证据在手,也不敢请昆仑秘境当中的大宗门去主持公道,即便找上门去,没有证据也不站不住脚啊。但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在暗地里,昆仑秘境中大大小小的宗门都称呼千绝门的人为“千匪”,意思就是这些人与匪徒无异。

只不过千绝门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感到羞愧,甚至对那些畏惧、厌恶的眼神感到有些沾沾自喜,毕竟能够让人感觉到恐惧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两位老祖也曾明言,被抢夺之人不过是实力不够,如果实力够的话,说不定被抢的就是千绝门的人了。

这种话当真是太过于猖狂,简直是没有将昆仑秘境中其他门派放在眼里,只不过这种话烂在了千绝门的内部,没有只言片语传出去。千绝门在昆仑秘境当中的确势大,但是还没有大到能够无法无天的地步,总是需要忌惮一些门派的,比如九玄门,比如天奇峰。

这两位老祖也的确纵横昆仑秘境五百年,但是他们自己心里面很清楚,这不过是真正厉害的那一

群人不愿意搭理他们罢了。说白了一切都是利益相关的问题,只要没有触犯到那些大宗门的利益,就不会有人理会他们。

修仙修的是什么?当真是心中的一口正气,当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一句笑话,修仙者才是最自私的一群人。世俗江湖或许有仗义执言,见一处不平铲一处不平的大侠,但是修仙者当中绝对不会有这种人。

症结就在于世俗界里面的人是会死的,他们想的就是能够留名青史,永垂不朽,但是修仙者不一样,修仙者的寿命悠长,越是高修为的人,寿命越长,这样的人岂会管别人的闲事?自己忙着修炼都来不及。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两个修仙者有仁善之心,那也不过是少数罢了,代表不了整个修仙界。可就是这样两个横行无忌之人,在二百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很多人都以为这又是这两兄弟玩的什么手段,随着时间过去才慢慢相信这二人是真的在修仙界消失了。

天奇峰的入口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无数剑光,灵兽,天舟,飞梭等等能够载人的工具停留徘徊在天奇峰的入口。不是没有人不想闯进去,但是入口处的一辆四轮车上面坐着一个人,羽扇纶巾,与身边一名俏丽女子谈笑风生。

那女子自然就是胡璃,经过马侯的妙手回春,胡璃身上的疤痕已经好了很多。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女孩身上曾经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只不过在修仙者的眼里,女人不过是红粉骷髅,偶尔享用便可,跟天材地宝比起来,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在方天生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人在不住哀嚎,这里面不乏成名于昆仑秘境的新秀。在人群中站着一个老者,估计是天赋不怎么样,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过筑基期的修为,不知道战斗力如何,只是一双眼睛如同鹰隼,锋利无比。

看着这一幕,老者喃喃道:“都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这酸书生岂是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能够匹敌的。八百年前的元婴期,现在该是多么的恐怖,真是难以预测。”

身边一位年轻人听见了老者的喃喃自语,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你也不过筑基期的修为,撑死不过两三百岁,你怎么知道这位先生八百年前就是元婴期的修为了?”

老者定睛一看,眼前的年轻人不过是个炼气期**段的小辈,当即说道:“你是谁家的小辈,没有大人跟着你一起来吗?这种场合,轻则百人斗法,重则便是上千人的混战,别说是你,即便是我这般修为和神通都不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年轻人躬身行了一个礼说道:“这其中的厉害,晚辈自然晓得,只不过这等罕见的盛事简直是千载难逢,如果在下错过,恐怕后悔终身。也不求能够浑水摸鱼弄到什么宝贝,只求能够见识到一些前辈的绝代风姿便心满意足。还希望前辈不吝赐教,那位先生的事情?”

话说一半,年轻人相信以老者的阅历应该能够听明白他的话,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不过是刚刚入了修仙的门槛,哪里敢在这种地方撒野。

“我

给你说”话刚刚起了一个头,老者便抬头看去,天上一朵黑云如同电光而来,光是看着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老者喃喃道:“这种威势,这种霸气,难道是”

筑基期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人群躁动起来,种种声音不断传出。

“是魏氏双英!魏氏双英重现昆仑秘境了!”

“我呸,什么狗屁魏氏双英,不过是两个强盗头子儿子,我看是魏氏双盗差不多。”

“嘘,小声一些,魏氏兄弟恶名在外,当心被听到之后杀人灭口。”

不知道有多少个声音,纷乱嘈杂,不管是恶名还是美名,都不绝于耳。方天生眉头微微皱起,这两个人怎么出来了?魏氏兄弟虽然实力强横,但不足以让方天生畏惧,只是如果二人带头,恐怕这些乌合之众都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有点难收场了。

“魏氏兄弟又称魏氏双英,这原本是两兄弟被外人嘲讽之时的称呼,没想到二人恬不知耻,就这样把这个称呼给认了下来。老大叫魏机,老二叫魏锋,都不是什么好鸟,只不过实力也是真的强。即便是同为结丹期的修士在他们面前也不是一合之敌,更有传说二人联手,即便是元婴期修士也不会好看。”老者缓缓将魏氏双英的来历一一道来,听得小修士一愣一愣的。

魏氏双英按下云头,一人如同黑风,一人就像是黑云,掀起一大片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好在在场的诸位都有些本事在身,否则也不敢轻易来天奇峰堵门,这风沙没有吹到人面前便被外放的真气给吹到了一边。

方天生正张口准备寒暄两句,毕竟也是昆仑秘境中有名的高手,要是视若无睹,总是不太好。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魏锋便朝着之前说出“魏氏双盗”之人弹出一指,一道无形的真气破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眨眼间便到了那人身前。

境界的差距不是轻易能够被弥补的,除非是身上有着强大的兵器或者防具,只可惜出身于小门派的小人物,哪里会有这些东西。一道真气结成了明黄色的护体罩,他想要以此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只可惜,那道弹指而来的真气直接破开那人护体真气,撞到那人之后,爆炸开来,溅起一片血雾。

方天生眉头一皱,却没有为这个死于非命的修士说话,也不愿意再和魏氏双英寒暄。魏氏双英却不会心有芥蒂,魏锋杀人,魏机却对方天生说道:“阁下,方才那人出言不逊,我兄弟也是气不过才动手,污了天奇峰的清净之地,还望原谅则个。”

“好说。魏氏双英销声匿迹两百年,昆仑秘境中人大多数都以为两位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是已经飞升,不会再出现了,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够一睹二位的风采,实在是方某之幸事。不过,天奇峰与千绝门从不来往,不知道两位登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别人都主动来客套了,方天生也不好不说话。

魏机说道:“天奇峰坐拥昆仑秘境最大的宝藏却从不与人分享,今日宝藏出世,难道天奇峰的诸位还想独吞?这本是属于天奇峰所有人的,希望方先生能够慷慨解囊,将宝物交出来。”

第十五章 争斗

天奇峰谷口的修士越来越多,草草一望便有上千人头攒动,其中不乏隐藏着自己真实身份的大修士,这些人往往秉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准备等到时机适合的时候再下手,当然也有修为并不高的小人物,也许未来会是一遇风云变化龙的蛟蟒之辈,只不过现在还只能够看一个热闹。

有魏氏双英在前打头阵,这些个乌合之众的胆子也都打了起来。原先不敢说话的众人听见了魏氏双英的话,纷纷开始附和二人,都说道:“千绝门老祖说得有理,方先生,天奇六怪霸占了天奇峰上千年的时间,这个时候也应该交出来了吧。”

人群中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朗声说道:“上千年的时间不知道你们天奇六怪在天奇峰捞了多少好处,横不能一直被你们把持着。天奇六怪即便是强悍无比,今天这么多同道聚集此处,人才济济,不乏高手,再不能够让你们为所欲为。”

听到这些话的方天生只觉得好笑,天奇峰的确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对天奇六怪来说,这天奇峰不仅仅是一个烂摊子,更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果能够扔掉,他们早就交给其他人了,怎么还会驻守在此处上千年,被这个看上去只是有些奇特的山峰困在此处。

一时间人声鼎沸,附和魏氏双英和华服公子的声音层出不穷。方天生面露苦笑,众怒难犯,这才是最为棘手的事情,只不过职责在身,他是断然不能够后退一步。方天生说道:“诸位,这天奇峰中实属没有任何宝物,我们兄弟在此上千年,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诸位若是为了宝物而来,便请回吧。”

“哼,方先生,天奇六怪声名在外,纵然厉害,也不是这么一个横行无忌的法子。试问在场诸位谁不知道天奇六怪的厉害之处,要说这天奇峰中没有任何东西,你们怎么能够有这么高的修为。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人群中又走出一位扛刀的粗犷汉子,言语之中不无讥讽之意。

又是一名中年美妇附和道:“这位道友说得有理。方先生,天奇六怪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这么多道友聚集此处,如果真的没有宝物,何妨让大家进谷一搜,若是真的没有,便是大家误会了天奇六怪,妾身便带头给天奇六怪道歉,如何?”

这名中年美妇先是说天奇六怪仗势欺人,又说今天有很多修士聚集天奇峰,意思无非就是想要以武力压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这话中的弦外之音。此话一出,许多人都是脸色大变,中年美妇的话就代表着把所有人都绑在了一条船上,将天奇六怪得罪得死死的,这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结果,只不过为了眼前的利益,基本都忍了。

方天生听完这个话也是苦笑不已,他们六位兄弟姊妹一向与人秋毫无犯,蜗居与天奇峰当中,从来没有得罪过哪个修仙门派或者修士,连相互往来的修仙宗门都很少,何谈欺压一说?

只不过他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人只不过是被流言冲昏了头脑,想得宝贝已经想疯了。三人成虎,整个昆仑秘境都流传着天奇峰藏有上古秘宝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当事人自然早就

有所耳闻,只不过觉得这个流言荒诞可笑,按他们与世无争的性子并没有作何理会罢了,没有想到一念之差,竟然酿制今日祸根。

至于那中年美妇所说的让人进谷搜索的事情,方天生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天奇峰就是天奇六怪的遮羞布,让人把遮羞布给扒了肆意观看,这是把天奇六怪的脸面丢在地上让别人踩啊,好歹天奇六怪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岂能够容忍这等羞辱?

方天生的手再一次将四轮车的扶手抓紧,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又缓缓放开,对所有人说道:“天奇峰当中的确是没有任何宝贝,更不是什么上古大神的坟茔,诸位莫要听信流言。至于让各位进谷搜查一事,你们不觉得实在是欺人太甚吗?天奇六怪虽然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一再忍让并没有换来一个好的结果,反而是让谷外修士们的气焰更加嚣张,中年美妇右边眼角的一颗黑痣微微一挑,然后说道:“如果心里面没鬼,怎么会不敢让我们搜查,看来昆仑秘境中的传言并不虚。方先生,还是让我们进去吧,否则来的修士越来越多,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收场了。”

一位妖娆的妇人更是挑衅说道:“传闻天奇峰中六位修士,各个神通广大,却是五男一女。外面都在传诸位关系不浅,五龙一凤的戏码日日上演,这天奇峰中更是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莫不是方先生知道我们会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才不敢让我们进去搜?”

妖娆妇人说完竟然还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所有人都发出了轻微的笑声,这种声音让方天生额头青筋冒起,怒不可遏。这个女子他倒是识得,是一朵出了名的花,最善于游走于各位男修之间,并且相好的男修就不下双手之数,双修伴侣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一位女子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可想而知。

方天生怒喝一声“放肆”,体内真气外吐,磅礴气机如同蛟龙出海,径直朝着那名女子游走而去。那女子花容失色,没有想到方天生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出手,急急忙忙御起一张薄纱护卫住周身上下。

这张薄纱是她的本命法宝,以自己的精血喂养,早已通灵,防御力更是高过许多人的护身法宝,算得上是法宝中的中上品。可惜,这么一张薄纱怎么能够抵挡住方天生的盛怒一击?自然是被一戳即破。

只不过那道真气并没有直接冲到妖娆美妇面前,身边几位男子不约而同祭出自己的防身之器挡在妖娆美妇的身前。一气破开五层防御法宝,直直轰击在那几名男修的护体真气之上,几人倒退数步,倒在地上,呕出一口淤血。

方天生从头至尾没有离开过四轮车,冷哼一声道:“小惩大诫,希望姑娘修修口德,不要再犯。若有下次,必然让姑娘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那妖娆妇人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见自己无碍,只是平素里与自己交好的几位男修糟了池鱼之灾,心里面有一丝窃喜,九分都是不忿,怒骂道:“这般气急败坏,当真是被我说中痛处,踩到了你们天奇六怪的痛脚了吧。哼,今天这么多修士同道在此

,难道你方天生还敢行凶不成?”

方天生怒极反笑,吐出一口气来,气出如同,隐隐有风雷之声,他道:“天奇六怪久不行走昆仑秘境,当真是被人遗忘了。诸位,在下脾气秉性在几位兄长面前都还算是比较温和的,这些话千万不要在几位兄长面前提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方天生害怕,准备将这口恶气咽下之时,又听方天生说道:“只不过泥人还有几分土气,我方天生性子再温和,也不是不会杀人。”

说完,方天生拍出一掌,掌上分阴阳,竟有风雷随行,如同龙蛇过境,眨眼间便到了妖娆美妇的身前。这一次没有人来得及阻挡,甚至连护体真气都来不及放出,掌印直直轰击在妖娆美妇的头上,一颗头颅与身子分离开来,轰然炸开,地上一片血污。

信手掸了掸因为出手而掉落在身上的尘土,方天生缓缓说道:“君子言而有信,说让你身首异处便让你身首异处。对了,还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胡璃,带那位姑娘的尸首去墨林喂喂大黄它们,早该饿了。谁拦着你的路,杀!”

胡璃应诺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众人的圈子当中,原先围着妖娆美妇的那一圈人忙不迭朝着四周散开,就好像这个俏丽可爱的女孩子是鬼魅一般。这些人生怕被当做是阻挡了胡璃路的修士,然后便被方天生一掌分尸。

胡璃走后,魏氏双英又站了出来说道:“方先生,人也杀了。杀鸡儆猴对那些小辈或许有效,但是要想吓走我们两兄弟可不太容易,还是让我们进谷吧,真动起手来,也不太好看。”

方天生道:“魏氏双英,凶名赫赫,小生自然知道两位实力的恐怖之处。只是谷中几位兄长在谷中办事,不便待客,还请两位谅解。”

修仙界达者为先,方天生的修为比魏氏双英高出一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刻方天生如此低姿态地对两人说话,已经是给足了二人面子,如果再不知好歹,或许方天生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了。

“听先生口中的意思,凭我们兄弟的面子,还没有资格进入天奇峰咯?”魏机眉毛一挑,恶狠狠的问道。

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给脸不要脸的行为,方天生如果再忍让,实在是有愧于天奇六怪脾气怪异的说法了。方天生缓缓说道:“恕我直言,就凭二位的本事或许还真的没有这个面子。”

“哈哈哈,方天生,那再加上老道我呢?够不够面子让你大开方面之门啊?”一道枯朽年迈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

方天生抬头一望,这一次终于眉头锁紧,好像是碰到了什么大麻烦一般,喃喃说出了一个名字:“盛凌心。”

老道人轰然落地,一头白发随风飘扬,身上的衣服干净如新,倒是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只是言谈甚是粗鄙,与这幅皮囊想去甚远了。盛凌心一落地便说道:“哈哈哈,方天生,没有想到你还记得老夫,无痕呢,叫他出来,老夫新研究的剑招正要向他讨教。”

方天生还是那句话,只不过说得没有那般云淡风轻了,他说道:“几位兄长有要事在谷中进行,不便待客,盛兄请回。”

第十六章 交手

即使方天生全力阻挡众人进入天奇峰当中,可是从天奇峰当中传出来的天地异象却越发的强烈,原本呈漩涡状被吸入天奇峰的天地灵气变成了一道散发着七彩光华的光柱,周边的灵气还在不断地涌过来,堪称昆仑秘境存在的上万年时间里面的第一奇景。

天奇峰谷口聚集的人普遍修为都不算太高,在这样一个年代,天地灵气和天材地宝已经是十分难求的稀罕物件,要想稳步增长修为基本是痴人说梦的傻话。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修炼到元婴期就已经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更上一层的境界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传说。

面对这样的一个情况,所有人都在不断地争夺这个世界上的资源,而战斗力基本上成为所有人修仙的保障。毕竟要从别人手中将天材地宝,各种灵丹妙药抢过来,没有强悍的战力就是去送死。

当然这里面还存在着许多秘辛,并不都是灵气消散了,更多是因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功法都有所保留,导致许多人对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并没有研究得十分透彻,而功法熟练度是对灵气转化的一个基础,吸纳灵气的速度变慢,修炼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灵气汇聚在天奇峰周围,让很多人都大喜过望,很多人都把握住这个机会,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运行起自己的功法,试图能够在如此磅礴的灵气之下寻求一分突破。有很多本来就遇到瓶颈的修士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感受到了瓶颈的松动,当即也顾不得与方天生对峙,只顾着突破境界的桎梏,希望能够更上一层楼。

有着这些行为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小辈,修为到了结丹期左右,便已经不是灵气的量能够满足修为提升的要求的。对于魏氏双英和盛凌心来说,这点灵气还不足以构成巨大的诱惑,反而是那道直冲天际的七彩光柱更让人心动,这种诱惑即便明知是毒药,也会让人毫不顾忌地吃到肚子里去。

盛凌心并不是善男信女,他成名比魏氏双英更早,隐退得也早。可以说魏氏双英还没有出道的时候,盛凌心就已经归隐山林,闭关修炼去了。所以魏氏双英并不识得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前辈,只是盛凌心的威势实在是太过于骇人,让他们有种面对洪荒猛兽的感觉,不得不多了几分忌惮。

“盛前辈,天奇峰中光华冲天,应该是宝物即将出世的迹象,如果再不进入谷中,恐怕好处都被天奇六怪给占了去。不如我们三人联手,相信以前辈的大神通,这方天生必然不是对手,到时候前辈占了大头,只要给我们兄弟一口汤喝便好,前辈意下如何?”魏机小心翼翼靠近盛凌心,不无讨好的说道。

盛凌心并不识得这两个小辈,只是冷哼一声,说道:“就你们两个小崽子,也配和老夫联手?老夫再不济,也不需要别人助拳,你们要进天奇峰凭你们自己的本事进去,别想来扯老夫的大旗,狐假虎威算是什么事?”

见这件事情不能够谈拢,魏机也低头接连说道“是,是”。一边说着,魏机一边退开,脸上的阴狠之色不减反增,只是都埋着脑袋,并没有让别人发觉。不过年老成精的盛凌心还是发现了这个小子的怨毒眼神,但是他倚

仗自身的本领高强,对这等后辈的记恨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盛凌心踏出一步,缩地成寸,眨眼间便来到了方天生的身后,手上一道真气吞吐不定,就要朝着方天生的背心拍下。方天生面露惊愕之色,没有想到许多年没有见面,盛凌心的手段更加强悍了一些,要想躲开已经避之不及,硬生生地吃下盛凌心一击。

一掌落下,方天生便被滚滚如同江水的真气轰击成了齑粉。一击得手的盛凌心并没有半分兴奋之色,反倒是那些坐在一边,享受着磅礴天地灵气的小修士们欢欣不已。魏氏双英也是面露疑惑之色,这翻转来得太快,快得有些不真实了,难道天奇六怪的本事就只是这样而已?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出声,便见到本来应该成为齑粉消失在天地之间的方天生又一次出现在了盛凌心的身后,连同四轮车一起,连一点受损的痕迹都没有,脸上依旧挂着那道十分让人不舒适的云淡风轻。

“果然有些意思,海市蜃楼,方天生的手段还是这般诡谲,不知道这一招你又能够躲到哪里去呢?”盛凌心话音刚落,身后一柄利剑窜出,直直刺向方天生的中门,方天生双手面色一凝,双手画圆,那柄不知名的利剑便停在了方天生胸前半寸之处,再难前进半分。

盛凌心也没有指望这样直来直去的一招就能够击败方天生,要知道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之后就很难死了,刚才那一掌不过是试探,方天生硬抗了下来,让盛凌心感觉十分不真实,只有这样有来有回的局面才是正常。

正思索间,方天生双手一转,利剑滴溜溜再空中不断翻转着,方天生手臂微微抬起,朝着剑尖一拍,利剑便倒转方向朝着盛凌心而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招虽然形似,却远远不如盛凌心出招时候的威力了。

利剑早已经被盛凌心炼制成了法宝,法宝与主人心意相通,到达面前之时,陡然上升,剑尖朝上而去。不多时,又从天空中落下,直指方天生的百会穴。方天生扔出方才放在膝盖上面的蒲扇,叮的一声发出脆响,将落下的利剑挡在了空中。

盛凌心有些气恼了,方天生与他交手,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不得不说这是对他盛凌心的极大侮辱。只不过盛凌心也没有想着这样粗浅的交手就能够让方天生败北,这一招天降之剑不过是让方天生难以移动罢了。

“流星火雨。”盛凌心心中一声暴喝,双手高抬,然后狠狠向下一挥,天边闪现出了数道红光,真正是星辰坠落,流火如雨,方天生眉头一皱,单手画出一个大圆,金色弧光形成了一个半球,将他罩在其中。

流星火雨到了方天生的跟前,变化陡生,化作一柄柄火红色利剑,带着火焰尾巴轰击在方天生的金色罩子上面。

这等手段堪称移山填海,让一直跟在盛凌心身后的年轻人叹为观止。他的脚程虽然不慢,但是与盛凌心比起来也想去甚远,足足落后了将近五十里。等到方天生和盛凌心动起手来的时候才堪堪赶到。

看到自己宗门的老前辈竟然压着一直是昆仑秘境传说的天奇六怪之一打,年轻人心中涌起一番自豪

之感,感觉大大的长脸,不自觉之间,头颅都已经比之前更加扬起了半分。两人对战的名堂他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这等威势,已经足以让他憧憬。

在今日之前,他还一直为自己处在一个小宗门而闷闷不乐。门派势微,处处被人欺压不说,见到那些修炼资源充足的大门派不禁眼红,门派中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高手坐镇,难免会让年轻人们产生一种不自信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的修仙之路究竟能够走多远,今日却是让他的道心更加坚定了几分。

方天生金色罩子被无穷无尽的火焰剑雨轰炸得忽明忽暗,几乎眨眼间便要毁灭,可是就是在那摇摇欲坠的边缘硬挺着。盛凌心的脸色开始狰狞起来,一柄指头粗细的小剑从袖口飞出,这是盛凌心修炼的本命法宝,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更是杀敌无数。

小剑遇风便长,眨眼间已经如同寻常长剑大小,盛凌心轻喝一声,无数火雨调转剑身,倒飞而回,朝盛凌心的小剑汇聚而去。最开始使出的那一柄利剑也随着火雨而去,化为一柄巨剑。

小剑插入巨剑之中,光芒大盛,熊熊火焰汇聚在巨剑四周,将周围的种种植物都烤干,蔫了下去。方天生不知道这一招是什么名堂,只是本能感觉有些不妙,口中微吐出一口真气,原本透明的金色光罩凝如实质。

“神罚降世。”

盛凌心一声暴喝,天边遮云蔽日的火焰巨剑轰然落下,重重刺向那龟壳一般的金色光罩。触碰的第一秒钟,光罩闪烁了一下,第二秒钟便出现了一丝裂痕,方天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想要补上光罩,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下一秒光罩碎裂,火焰巨剑落到地上,插入方天生的身体当中,掀起滚滚尘土。

这一次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每一个人看向盛凌心的眼神都充满了忌惮之色,这份本领足以灭杀在场多半修士,如果盛凌心杀心大起,估计除了魏氏双英和部分隐藏了实力的老妖怪之外,没有人能够成功脱身。

而盛凌心这一次面露一个笑容,甚至有返老还童的感觉。只不过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盛凌心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景象斗转星移,眨眼间便来到了一片无尽虚空之中。

只是人老成精,盛凌心自己的城府太过深沉,这才没有大惊失色。果不其然,天边很快就传来了方天生的声音:“盛凌心,一心钻研剑招剑术,求快求奇,终究是落了下乘,不能够在剑道上面有所建树,这一生恐怕你都不是二哥的对手了。”

盛凌心并没有因为方天生的话感到愤怒,而是双手揣入袖中说道:“这是何处?你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不过是一个小阵法而已,困不了你多久,只不过终究能够拖延一点时间,也好让你试试这虚空禁的滋味。你放心,你在这里,不会太孤单的。外面还有些客人,我就不招待了,盛兄请便。”

一席话说完,声音便渐渐消失了。

“喂,方天生,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幻术还是真的把我弄到了虚空中?”

盛凌心叫得很大声,只不过注定没有人回应。

第十七章 阵法

盛凌心自己感觉掉入了无尽的虚空当中,可是在外面的人看来,盛凌心已经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紧接着便是一片黑色的半球状以盛凌心为中心散开来,让人再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与这位老前辈同宗派的年轻人才沉浸在一片喜悦当中,没有想到这位前辈就突然陷入了危险当中。那片黑色区域当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年轻人当即握住背在身后的长剑就要冲出去救这位不知道姓名的老前辈于水火之中。

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感觉有一双大手重重按住了自己身后的长剑。年轻人脑子一阵发懵,什么时候被人摸到了自己身后的,忙不迭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的掌门。

之前掌门准备带着他们一起来这里的,没有想到自己偷偷溜了出来之后,竟然在这里和掌门偶遇。年轻人心里面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偷吃东西,被家里面的大人给抓了一个现行,小心翼翼叫了一声:“掌门。”

这位修为并不高深的掌门拍了拍年轻人的脑袋,说道:“这不是我们能够掺和进去的战斗,我们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就好了,不要动手。那位前辈不会这么容易死在这里,你也不必担心,前辈的绝代风华,今日能够一见,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了。”

“掌门不是说不来看这个热闹吗?怎么又突然一个人过来了?”年轻人见掌门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胆子也放大了一些,嬉皮笑脸地对掌门说道。实在是这位掌门太过于平易近人了,门派里面人本来就少,弟子们都是从小修仙,背井离乡,这位掌门就好像是他们的父亲一般,不仅仅教导他们,更是对他们的生活关照得无微不至,这样的掌门真的让人很轻松。

掌门佯怒,狠狠盯了年轻人一眼,然后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悄悄跑出来了?你虽然是一个天才,但是你毕竟年轻,如果再给你几十年,或许就能够瞒过我的耳目还有神识了,现在的你才修炼几年啊,就想着要瞒过我?”

年轻人嘻嘻一笑,没心没肺,感觉有这位师傅在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并不感到害怕。那位不出名宗派的掌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修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固然重要,但是能够有一颗仁心更是难得,只不过天下之事很难说谁对谁错,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就难以分清对错,只是能够护着自己家的人,总是不错的。

掌门说道:“回家吧,这位前辈不会仙逝在这里。如果真的是想要给前辈找回今天的场子,回去就好好修炼,最多两百年,你的名字就会响彻昆仑秘境,到时候再来天奇峰,恐怕就不是一个看热闹的人了,而是局中之人了。”

年轻人还不是很能够体会掌门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掌门的话都是对他们好的,绝不会害了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年轻人还是有点不能够相信,方天生的实力被他看在眼里,盛凌心的实力更是恐怖,两百年真的能够达到这种高度吗?

掌门也十分担忧,但是他担忧的却不是年轻人是不是能够在两百年以内纵横昆仑秘境,而是担心这样的天才能不

能够在种种压力之下活过两百年,并且横跨筑基、结丹两个境界,一跃成为元婴期的大修士。要知道,这个孩子是整个门派数百年以来的希望,能不能够享誉天下可就看这个孩子了。

只是这位掌门并没有告诉这个孩子,门派能不能跻身大宗门的行列并不重要,能不能够中兴也无所谓,只要掌门之中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躬耕阡陌之间,又或者运筹帷幄之中,商海浮沉,沙场拼杀,又有什么不好呢?非要做一个修士。

两人的离开并没有在天奇峰的谷口的群狼之中掀起什么波澜,许多人见到方天生一死,便不顾突破瓶颈的紧要节点,站起身来,就要随着魏氏双英冲入天奇峰当中。只是魏氏双英迟迟未动,这才没有让所有人一拥而入。

魏氏双英也不是不愿意进去,只是眼前的状况太过于蹊跷。方天生死于盛凌心的神罚降世之下,但是盛凌心也没有讨得了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困于一个不知名的罩子当中,这个罩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让魏氏双英摸不清深浅。

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率先踏出一步,一步踏出便不能回头,不到半刻时间,便踏入了天奇峰的谷口。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他穿过了谷口之后,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呵呵呵,哈哈哈,我没事,什么天奇六怪,不过是虚张声势。”

后面的人见到这只出头鸟都没有事情,当即便争先恐后朝着天奇峰谷口冲了过去,声势如同过江之鲫,如果不是还有很多人在这磅礴的天地灵气当中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恐怕人数会更多。

粗略估计,单单是这一波冲出去的人就有将近两百,其中也不乏大家族的身影,只不过都是一些年轻人和修为相对比较高的人,要知道身上没有一点本事可是不敢轻易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的。

在天奇峰当中除了方天生之外,可还有五个恐怖不下雨方天生的存在,尤其是白发剑圣,在前面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面都被称为杀伐第一的修士,只不过因为隐世不出,名声渐渐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但是那份实力摆在那里,也不是谁都敢轻易去试一试这柄剑是否锋利如旧的。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魏氏双英作为在场修士当中修为拔尖者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无论是之前方天生与盛凌心的战斗,还是眼下的抢占先机。这份岿然不动让很多人心里面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两只老狐狸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所有人冲到中途的时候,一张棋盘从天而降,将两百人的人群全部笼罩在内。一颗颗黑白棋子从天而降,棋子竟然比雨点还要密集,两颗黑白棋子十分突出,就好像是两柄飞剑一般,在棋盘笼罩的范围内横冲直撞。

“竟然只钓到了这么一点鱼,着实是有些凄惨了。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不过人贵在知足啊,知足常乐,也就不要挑剔这么多了,只不过诸位道友可能要吃些苦头了。这棋盘天地并不是什么高明的阵法,我也大大降低了阵法的杀伤力,尽力不让这里尸横遍野,只不过有实力不济的朋友如果死在

这里,就不要怨我了。”

一道清明的男声从众人身后的地方缓缓传出,众人循声看去,竟然是原本应该已经阵亡在盛凌心神罚降世之下的方天生。魏氏双英即便是料到了前方有诈,也没有想到方天生竟然能够在那样一招下面死里逃生。

“不对,这不可能啊,即便是元婴期修士,在那一招下面肉身也应该被毁了,怎么这方天生一点事情都没有?”魏锋满脸疑惑看向身边的大哥魏机,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奥秘在哪里。

魏机说道:“你看我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这个方天生耍了什么花招。江湖传闻这方天生算无遗策,善于阵法,今日看来,传言不虚。应当是这个方天生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位前辈困住了,至于是什么办法不得而知,然后又布下了这个所谓棋盘天地的阵法,将所有人都困在了里面。”

“那我们怎么办?是现在动手还是撤?”魏锋的修为虽高,但是两兄弟向来都是魏机出脑子,魏锋出力气,所以这些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魏机去想就好了。

魏机道:“不着急,我们再观望一下,如果事情不可为,我们就撤退。能够得到宝贝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总不能为了修炼就不要性命了。这天奇峰当真是深不可测,龙潭虎穴比起这里来应该都简单许多吧。”

魏锋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两人不再说话,将目光投向了方天生。方天生之前也在观察两人,如果说这里面还有谁能够让方天生忌惮的话,魏氏双英必然属于其中。随着人数的减少,之前埋伏下的底牌会一张一张暴露,到时候就免不了要正面与人交手,魏氏双英联手对敌之法可是不弱,恐怕会是心腹大患。

只是现在魏氏双英不主动招惹方天生,方天生也不能够去自找麻烦,他决定还是先决定眼前的事情。

方天生说道:“棋盘天元的位置便是阵法出口,我也不想伤了诸位同道,只要你们答应出来之后立马退走,不再惊扰在下的几位兄长做事,诸位便可以从天元处离开了。如果出尔反尔,相信在下的手段,诸位也已经有所见识了。”

听到了方天生的话,棋盘当中的许多人急急忙忙朝着天元的位置冲了过去。阵法当中的攻击越来越强,这里面的棋子都是一道道凝如实质的真气,轰击在身上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尤其是四面八方都有棋子飞来,有时候如同落子一般,震动极大,有时候又好像是百步飞剑,四处横飞,恐怖至极。

方天生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诡谲,更让人害怕的是他竟然在盛凌心的神罚降世之下活了下来,这等实力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了。

里面有许多人都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一趟浑水。只不过天元位置只有一个,即便知道那里是出口,也容不得别人先行通过,许多人都开始对着身边的人暗下黑手,黑白交错的棋盘当中开始沾染上越来越多的鲜血。

方天生手摇一面蒲扇,面露微笑,他可从来不是善男信女。魏机悄悄看了一眼方天生,杀人诛心,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够让修士内耗,减少天奇峰的压力,不愧是方天生。

第十八章 杀人

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和精确的计算以及毫无纰漏的谋划,方天生仅凭借着一人之力就挡住了天奇峰谷口之外的上千人,这只能够算是一个小小的成功,毕竟还有几百人只是被吓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所以,方天生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能够缓上一口气,紧接着精神就集中了起来。

棋盘天地之中血色渐浓,一个人一旦遇到了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特别是还威胁到生命的时候,往往就会变得十分麻木不仁。棋盘天地中被困住的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牺牲他人,暗下黑手,在这里面变成了最为真实的炼狱,身份、地位和修为的高地,在某一个时刻都变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只有活着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

方天生的本事展露出来了多少,没有人能够说得准,这才是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钱所在,未知是恐惧的根源,围着天奇峰的人不知道方天生在暗地里还准备了多少伏笔,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氏双英也是如此,他们着实是被方天生层出不穷的手段给吓怕了,但这并不能够阻挡这兄弟二人求宝之心。魏机脑子一转,悄悄接近方天生说道:“方先生,天奇峰中还进去一个漏网之鱼,我知道你是故意让他进去,好钓大鱼,但是这鱼跑了,总不能不管吧?”

方天生面带笑容对魏机说道:“什么漏网之鱼,不过是一个小虾米罢了,会有人收拾他的,用不着在下出手。这边的客人可比那位客人的胃口大多了,作为主人家不亲自招待,难免被人诟病招待不周,不懂礼数,在下还是好好与这边的客人亲近亲近吧。”

方天生说话滴水不漏,暗中也透露出天奇峰里面还有后手,魏机不能够揣摩这个方天生究竟葫芦里面还藏着多少药,只能够退回到自己的弟弟魏锋身边告诉魏锋耐心等待时机,总会有人按捺不住替他们去开一条血路的。

魏氏双英那边十分有耐心,但是方天生却隐隐有些着急了。要说他算无遗策,这些阵法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罢了,更能够体现的便是对于眼下局势的把控,足足布下了五层阵法和种种机关的方天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撑过这五天。

日新月异,早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一天也是昆仑秘境中各个宗门以及隐藏的散修赶过来的时间,到了现在,才是最难熬的时候。原先只有一千多人的队伍在自相残杀死了一些之后数量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一些,自然是远处的修士们也都到了。

天奇峰的谷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这些都是修士的鲜血,对于邪修来说有大用处,无论是画符还是做法器,这等充满了灵气的鲜血都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不到一息的功夫便会被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轰杀成渣,所以也得多掂量掂量。

谷口这边就这样僵持着,好在大多数人都已经辟谷,否则还真受不了这么多人同时在天奇峰埋锅造饭,到处挖得坑坑洼洼的场景。方天生就稳坐在那里,心里面乱得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一般,表面上确实一副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模样。

数千人

中只有一人进到了天奇峰里面,也是之前用来作饵的那个小修士。这名修士年纪已经不轻,只是脾气暴躁,天赋也不如何,求道数十年只混了一个半步筑基的修为,之前别人让他先去,也不过是看他修为低,捞不到什么好东西罢了。

没有想到这一次天奇峰的枪没有打出头鸟,让他平平安安地混了进来。半步筑基的中年修士回头看了一眼,黑白两色的棋盘高悬天空之中,那里面涌动着的每一道真气都能够将他碾压至死,光是看看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自然忙不迭朝着天奇峰里面走,希望能够混个什么宝贝,再不济也要躲起来,活得性命。

“还好老子福大命大,人也机灵,知道凡事需要抢占先机这个道理,否则,被困在那棋盘大阵当中的人就有我一个了。我这点本事可抗不了那黑白两色的真气几下,活命要紧,活命要紧。”修士喃喃自语,左盼右顾,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藏身之所。

走出几步,那修士话痨一般接着说道:“那望仙城中的老头算命也不准,说我近日有血光之灾,与山有关,让我逢山便绕道而行,我躲了几日,也不见大难降临,兴许是为了骗我一些银子,这年头,谁都敢冒充高人了。”

话音刚落,身旁林子中传出噗嗤一声笑。吓得那修士在地上滚了几圈,忙不迭站起身来,抽出背上的片刀,举在身前,说道:“是谁,谁在暗处?是英雄好汉就不要藏头露尾,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爷们?”

胡璃从一片树林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笑意吟吟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爷们,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之前一个人都敢走进这天奇峰里面来,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这个时候胆子怎么这么小了?”

见到是之前方天生身边的小姑娘,修士才放下心来,缓了一口气,却没有收刀,而是大言不惭地说道:“爷爷哪儿是胆小,只不过生平最敬畏鬼神,听见旁边有声音,以为是妖魔鬼怪作祟,我抽刀出来不过是为了抓鬼。”

胡璃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这么拙劣的谎言亏这个人说得出来,如果当真抓鬼,又怎么会说出那一番话来。不过胡璃也懒得拆穿这个人了,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望仙城的那个道士是不是六十来岁,手持一张绣有白虎的幡?”

那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哦,你跟那道长是旧识?”

胡璃心中虽然知道那是欧阳家主的结义兄弟,却也没有说破,并且对这个修士的种种表现是十分不齿,听到了他在暗处诽谤那道长之后更是有些气恼,当即说道:“你自己不就是求道之人,还求人算卦,也不嫌丢人?”

那人觉得胡璃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也没有过多设防,便说道:“吾辈修道之人不过是求一个长生罢了,也不专修风水堪舆之法,更是不通面相、手相、星相,求神问道,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修士也是人啊,哪能各个都仙风道骨啊,你看我这一辈子不也就修了一个炼气期吗?”

胡璃心想这人说话有些道理,人也有趣,可惜他不应该有贪欲,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云藏锋的修炼。念及此处,胡

璃脸色一变,方才还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子,现在就已经是满脸杀气的女魔头了。

那名修士还兀自没有察觉,在谷中小道上面四处寻找藏身之地,突然听道身边的小女子说:“我倒是觉得那名道士算得挺准的,我认识他,至少算对了很多东西,你真应该听听那个道士的话。”

“什么意思?”修士闻声转过头来,两柄锐利之物已经刺到了眼前,若是慢上一分,真就要身首异处了。

修士急忙一个后翻,躲过了胡璃无声无息的一击。他吐了一口唾沫,说道:“该死,我差点忘了这里是天奇峰了,跟在方天生身边的小姑娘岂能够是简单了的?老子纵横一世,差点在阴沟里面翻了船,你出手没有真气的波动,想来只是凡俗武夫,岂敢与仙人叫板?”

说着,手中片刀朝着胡璃的脑袋上面砍了过去。胡璃见此人的武功招式,虽然有真气加持,威力倍增,但是动作之间全然没有章法可言,手臂绵软无力,全靠一口真元硬撑,这样的对手还不需要用到方天生给她的东西。

那修士只见胡璃一柄剑扔出,他强撑着扭转身子,说到底只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还不能够御剑杀敌,更没有练过什么功夫,面子里子都不行,这一扭,竟然差点被刺中,好在胡璃本身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击不中,另外一柄剑也跟着飞出。

修士才刚刚躲过一柄飞剑,立足未稳,眼见另外一柄剑袭来,无计可施之下竟然立足不稳,向下摔倒。不过修士身上虽然没有功夫却也不是傻子,身上气机鼓荡,一道真气溢散开来,又将他弹了起来,飞剑已经来至身前,修士一道真气灌注在片刀之上,朝着合辙双剑竖劈而下。

谁知道胡璃的动作比扔出去的合辙双剑更快,这边的片刀才刚刚碰到合辙双剑的剑刃,胡璃就已经到了修士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第一柄扔出的合辙双剑捡了起来,刺进了他的后背。

炼气期修士的护体真气是要比江湖中一般人的内劲强一些,可惜合辙双剑经过云藏锋的锻造和段武的淬炼,早已经今非昔比,足以刺破筑基中期修士的真气,更何况一个还没有筑基的炼气期修士。

这一场战斗,胡璃赢得十分漂亮,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一场战斗的影响因素实在是太多,相对于那修士,胡璃无论是战斗经验,速度还是力量上面都更胜一筹,还有合辙双剑这件的宝剑在手,想输都难。

这位半步筑基的修士这才明白了那老道士的话是什么意思,逢山便绕着走,原来是破在这里。临死之前,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去求签问卦,不问姻缘不问前程,就为了来天奇峰能够有所收获,就为了能够全身而退,没有想到解卦之人说出了破解之法,自己又不相信,绕开了这么多山,偏偏忘了天奇峰这座山。

胡璃抽出合辙双剑,在尸体的衣服上面擦了擦剑上面的血液,将尸体提溜起来,回到方天生的旁边继续,将尸体扔了出去。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他的死自然不能够掀起任何波澜,只有方天生对胡璃微微一笑,表示对胡璃的认可。

第十九章 魔道

天奇峰谷外在打生打死,谷内却是一片平静祥和。现实中就是这样,总会有人站在外面替里面的人遮风挡雨,这样在里面的人才能够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方天生的付出和天奇六怪其他人对方天生的无条件相信,恐怕五行之气灌顶之事也不能够顺利进行。

灌顶一事的确有进展,只不过这种细水长流的冲击之法,终究来得太慢了一些。云藏锋体内的灵气含量在一点一点增加,但是云藏锋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一来是因为这种变化太过缓慢,只是经过时间累积起来才变得恐怖,二来就是云藏锋已经在一心多用了,再想分出心神来注重体内的变化,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五脏的灵气壁障在这种冲击之下已经有所松动,云藏锋全神贯注于引导体内的灵气朝着应当去的地方去,尽量保证五行之气不会因为突然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而躁动,而在这样专注的情况下,云藏锋常常将注意力放到五脏的壁障之上,不出意料的在灌顶之后一天听见了壁障碎裂的声音。

天奇六怪当中给云藏锋传功的那几个都散发出了自己的神识,将神识包裹在云藏锋的身体内,用自己的神识观察着云藏锋的状况。虽然他们不能够控制自己的灵气在云藏锋身体里面的走向,也不能够帮助云藏锋转化灵气,可是他们能够细致的观察云藏锋身体的状况,必要之时会出手相救,保证云藏锋不会因为这次灌顶而身亡。

在看到第一处壁障破开的时候,众人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更是变得轻松起来,一个地方的突破往往意味着后面的事情就会十分顺利地进行下去。可是,这一次却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意外。

距离第一处裂缝出现已经过去了两天,也就是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虽然还没有人冲进来,但是谷外传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嘈杂,声音也越来越大,让天奇峰上上下下不由得有些担心方天生的状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从第二天的时候出现了第一处裂缝之后,五脏壁障就好像是结成了铁板一块,无论云藏锋怎么控制体内的灵气进行冲击,都不能够使得五脏各自的那一道裂缝变得大一点点。

更加让人心急的是,五脏因为一丝丝灵气的进入开始互相联合起来,五脏之气按五行相生的路线开始行走,由脾脏起始,最后再回到脾脏。土属性的灵气最是厚重,也是防御最强的灵气,脾脏之气一开始行走起来,五脏的壁障强度增加了不止一倍,简直比茅坑里面的石头还要难搞定。

不只是天奇六怪的那几位发现了这个问题,云藏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毕竟云藏锋控制着五道灵气的运行路线,体内突然多出来一股真气,这怎么能够瞒过云藏锋的法眼。只不过云藏锋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只能够任由那道灵气增强五脏的灵气壁障强度。

无痕的金属性灵气是五行灵气之中最为锐利的一道,见到这样的情形,他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开一道缺口,擅自加强了一丝真气输出的强度,可是仅仅是这一点点变化便让云藏锋经脉之

中如同刀割一般疼痛,皮肤也渗出了血丝,吓得无痕急忙收回了那一丝真气,转为正常的输出量。

“这样下去不行,锋儿体内五脏的灵气壁障越来越强,到时候我们这个强度的真气根本不能奈何这壁障。我们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仙音眉头紧皱,语气之中有些焦急。

段武莽声莽气地说道:“有什么法子啊,大妹子。方才无痕二哥已经尝试过了,只要稍微加大一点真气的输出强度,臭小子的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受到伤害,恐怕到时候,这壁障还没有冲破,臭小子就先被我们几个的真气给压垮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有什么法子,臭猴子,赶快想想。你那颗聚气丹让这臭小子本来就快的吸纳速度变得更快了,恐怕谷口那边已经聚集了一帮人为难穷酸书生呢,我估计他是顶不住了。”龙战第一次变得有些失态,语气中也没有之前的泰然自若,好像这一次真的有些麻烦了。

马侯说道:“没有办法。五脏是一个人身体之中最为重要的几个脏器,并且各自承担着相应的责任,都有各自的功能。但是如此的重要,却十分脆弱,稍微一碰便会让人身死,所以为了避免被人体自己和人体之外的东西伤害,这壁障承担了一定的保护作用,遇强则强是壁障的特点。”

“别说这些了,猴子,说点大家能够听得懂的。你只说需要怎么做就行了,我们现在还能够做点什么,只要你说,我们一定做得到。”无痕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目前他应该是最为淡定的一个人了。

马侯道:“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其实五脏的灵气壁障并不强大,毕竟能够被凡俗之物破开的东西,就算是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麻烦就麻烦在我们既要保证臭小子不会受伤,又要保证冲破这个壁障。即便是有神识观察着臭小子的身体状况,我们也不能够很好把握这个度,方天生已经算过不止一次,这就是最合适的量,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看臭小子的造化了。”

龙战骂了一句娘,说道:“你小子叽叽歪歪半天,结果就是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臭小子的命还在他自己手里,如果他自己找不到法子,那就死定了?我们这几个做师父的就没有点法子?”

马侯说道:“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什么事情都很简单,五脏根本没有这么强的自我防范意识,也没有这个能力气加强灵气壁障。可是臭小子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化龙诀打底,还有九彩龙灵果的增强,五脏的强度远超常人啊。”

“行了,大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臭小子因为九彩龙灵果和化龙诀有了踏入修仙界的可能,也因为这两个东西在入门处就遇到种种危险,说不清楚是好是坏,我们这些做师父的即便是心疼,也只能够静观其变。”无痕平淡说道,但是谁都知道这个白发剑圣是一副热心肠,心里面肯定不必他们好受。

天奇峰谷口处,方天生还是稳坐在四轮车上面,胡璃已经靠在一颗大树上面睡了两天,这几天的时间里面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做那出头鸟。毕竟

前面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球状阵法以及黑白色的棋盘阵法,遍地的鲜血足以说明此处的残忍,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方天生打眼看了一下,将所有知晓的门派都记在了心里面,这些门派趁火打劫的本事不错,等此间事情结束,不说要怎么报复这些门派,但如果这些门派找上门来也不能够再出手帮忙了。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天奇六怪脾气秉性虽然怪异,却也不是睚眦必报之人,更不会动辄便要人性命,灭人满门。只是不喜欢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再来往,这便是相对比较得体的解决方案了,当然,等方天生的几位哥哥出来,挨家挨户上门敲打敲打是必要的,这个暗亏不能够白吃了。

正思索间,天边一朵黑云飘了过来,云朵之中带着鬼哭狼嚎之声,另外一边飞来一团血气,强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大地震颤之感从脚底传来,一阵阵从喉咙处发出来的低吼声使人不寒而栗,有经验的人能够听得出来,这是尸体的吼叫声。

“邪教的人也来了?胆子还真大,要知道这里可是聚集了几千正道修士,他们也不怕我们一拥而上将他们给全部灭了?”人群之中有一人小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同伴却是小声道:“噤声。你可看清楚了,来的三个人是谁,黑云降世,血焰滔天,尸主咆哮,魔道三巨擘全部都到了。这三位的实力可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就能够灭得掉的,要想杀了这三位,恐怕在场要死一半的人吧。”

起初说话那人说道:“那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这几个邪魔外道不成,大不了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怕死,别人就不怕死吗?跟这三位开战,必然会死不少人,到时候是你死,还是让别人死?再说了,杀了他们又能如何?除魔卫道不过是一句口号,为了自己的名声,天奇峰的宝藏可是真真实实的利益摆在面前,在切实利益面前,谁还豁出命去,拿一点名声?别傻了,等着吧。”那人的同伴说完便低头站在原地等候。

黑云降世,现出一道俊美青年的声影,此人长发披肩,嘴角两边差不多开到了耳朵根,偏偏看上去还十分俊美,这便是昆仑秘境流传的魔宗,真实姓名早已经没有人会提及,恐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血影落地,却是一个婴孩模样的儿童,头上一根小辫冲天,身高不盈一尺,浑身上下都是看不懂的符咒纹路,两只眼睛毫无眼白,漆黑如墨,瞳孔如同一点鲜血晕开,骇人至极。这便是血婴,以血为食,杀人无数,其名能让小孩止哭。

最后一人最是正常,看上去毫无特殊,不过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干瘦中年人,只不过这个干瘦中年人坐在一个背篓里面,而这个背篓是被一具十分高大的尸体背着的。尸体的双手缠着锁链,胸口被洞穿,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两处孔洞,看上去十分骇人。

方天生头疼地捏了捏鼻翼两侧,心想,怎么什么人都要来凑个热闹,如果这三个家伙动起手来,恐怕还真吓不住。

第二十章 血婴

“不知昆仑秘境传说中的魔道三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几位恕罪。不知道魔道三祖莅临我天奇峰意欲何为,总不是和在场诸位一样,为了那莫须有的天材地宝或者是上古神茔吧,这种低劣的流言相信诸位是不会相信的,对吧?”

方天生以退为进,先给这几个邪魔外道戴上高帽子,如果这三人再在天奇峰宝藏或者是天奇峰藏有上古神茔的事情上面过多的纠结,未免对不住方天生给三人的种种赞誉了。其余的人也难免露出的古怪的神色,抬高了魔道三祖的地位,却把在场的诸位修士都给踩了一遍,这种事情未免有些让人心寒。

方天生这几句话一方面交代了关于天奇峰的传闻都是一些流言,并不作数,另外又让魔道三祖有些顾忌,如果不管不顾强行要闯天奇峰,那不就泯然众人,成了相信低劣流言的愚昧之辈。

这些话或许对寻常修士还有些作用,要知道有许多修士爱惜自己的名声如同爱惜自己的羽毛,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是一个陷阱,却也因为面子两个字毫不犹豫的去跳。要想用毒药杀死一个爱惜名声的休息,只需要告诉他吃了这颗药就能够变成天下最有面子的人,恐怕很多人都会吃,并且甘之如饴。

只不过魔道三祖并不是普通人,三人不仅修炼的功法邪门,他们的性子更是乖僻,如果说天奇六怪的性格乖张,我行我素,但是他们终究还有一些人性和良知,世道的规矩大多数也要守的,可是魔道三祖比天奇六怪更加怪异,杀人无数,满手鲜血,用暴戾来形容他们都是轻的。

“方天生这一次可是算差了一招,要知道在下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是不是个聪明人或者是不是一个傻子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大不了谁敢说,我就杀了他,正好我的尸王还需要一些人作为血食,正愁从哪儿来呢。”尸主冷冷一笑,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干瘪而喑哑,使人一听就牙酸不已。

血婴更是直接,一步踏出,双手呈爪,一道道真气缠绵其上如同血脂凝结,一团血气汹涌而出,直直扑向了方天生。方天生眉头一皱,他自然看得出来这等小招数不过是血婴的试探,可是面对这样性子急而且有本事还有脑子的邪魔外道,方天生实在是头疼不已。

见方天生信手一挥手中的蒲扇,一道青色罡风从蒲扇之上激射而出,将血婴击回,魔宗说道:“且不急着动手吧,天奇六怪的本事大家都有所耳闻,方天生阵法大家,以力相搏不是强项,血婴你这样跟别人动手,未免有些仗势欺人了。不如让我来跟方天生讨教讨教,切磋一下禁制技法。”

血婴倒退而回,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说得好听叫你一声魔宗,说得不好听,你就是个屁,天底下敢管老子的闲事之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死人,莫非你也想做个死人?再多言一句,我就杀了你。”

魔宗耸了耸肩,退回到一边。关于魔道三祖的传闻江湖上并不比天奇峰的传闻要少,毕竟在昆仑秘境每天就是这些事情,魔道三祖行事狠辣阴毒,在他们手中生还之人少之又少,关于几人的传说更是寥寥无几。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数的故事就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了,以讹传讹,口口相传,便把几人的关系传得十分要好,好像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一起修炼邪功,一起成了魔道三祖。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传来传去,最后传出这个话的人自己都信了这个流言。

这样的事情自然会传入魔道三祖的耳朵里面,都是颇为不齿的一笑。作为当事人自然清楚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不仅不是结义兄弟,更没有见过一面。三人身份各有不同,魔宗是一个大宗派的掌舵人,血婴不知道什么来历,就好像是横空出世的混世魔王,横行世间,尸主则是一个散修,掘人祖坟,只为了修炼一具天下无敌的金身尸王。

为了这个流言,这三个人还专门约了一个时间在昆仑秘境见一面,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许多不知情者的旁观。三人都喜欢清净,并且行事更是怪异,当即便联手将在场所有人杀了个干净,到了最后也没有人知道那一晚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血婴一击未曾得手,心有不甘,双手一拍地面,棋盘天地之中那些修士流出的鲜血应声从地上弹起,汇聚到了一堆,形如一个巨大圆球。血婴双手虚捧,血球越发巨大,血婴站在血球之下就好像是一只蚂蚁一般渺小,四周许多修士都感觉到自己的气血不可控一般四处乱窜,胸闷头晕,好像中了血婴的招数。

方天生不明白这一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心里面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接下来的招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铃铛,铃铛飞到空中,吐出一口浑圆的厚钟,这口大钟并无实质乃是天地灵气生成的土属性防护罩,将方天生全身笼罩在内。

血婴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卖弄,你未免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方天生,今日便叫你浑身气血逆涌而亡。”

魔宗不置可否站到一边,深怕被那肮脏的血液沾染到了身上。尸主则是说道:“不管二位谁死在了这里,你们的肉身,在下都收下了,相信在我的手上,并不会辱没了二位的一世英名。”

方天生并没有时间和尸王交流半句,那扑面而来的血球,不仅是气味令人作呕,里面隐藏的种种杀机更是让方天生感到本能的不安。方天生双手结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口吐真言,双手向虚空中一按。

笼罩着方天生全身的厚重大钟顿时金光大盛,那血球如同大雪见到了冬日暖阳一般缓缓消融。血婴略微有一丝惊愕,道:“没有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等手段,看你白白净净,实力竟然如此强悍,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方天生撤回一只手,另外一只手还保持着输出支撑大钟的真气。收回的那只手捏了一个诀,不住变幻,魔宗粗略一看,竟有六十四种变化,单手使出六十四种变化的禁制阵法,实在不简单。

先前扔出的铃铛微微震动,发出如同龙吟的响声,没有人能够想通为何这样的一件小法宝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他们都长了眼睛,看得到场上的变化,那血球表面消融之后,变小的速度便渐渐放缓,越

到里面便越如同实质,大钟上面放出来的金光根本不能够奈何血球。

可是这道如同龙吟的铃铛撞击之声响起,肉眼可见的涟漪从铃铛身边荡开来,一圈圈无穷无尽,那凝如实质的血球竟然开始碎裂,在血球的表面显露出了一道道裂纹。

这还不算完,剑谷中的无数长剑开始摇晃起来,就好像是对这一声龙吟的响应,惊鸿带头飞出,剩下的长剑便接二连三从剑谷之中拔地而起,飞了出来,在天奇峰谷口的上方不断盘旋。

剑谷中的长剑是这上千年来无数挑战失败者留下的,什么时候能够打败无痕,便什么时候能够将长剑取回。将长剑留在天奇峰中的人有很多,但是能够带走的人还没有出现,就这样,天奇峰剑谷中的剑越来越多,白发剑圣无痕也成为了剑道中人必须去面对的一座高峰。

“龙吟钟和庚角剑阵都出动了,看来酸书生遇上了十分巨大的麻烦啊,不知道在昆仑秘境当中还有哪一个人值得这两手底牌齐出。能不能将这酸书生所有的伏笔都给逼出来,就看这些人的本事了。”马侯嘿嘿一笑,对于谷外的事情显然十分感兴趣。

无痕适时出来泼了一盆凉水,说道:“情况不容乐观。龙吟钟和庚角剑阵都是不到必要之时不会显露于人的招数,毕竟不是属于方六弟自己的东西,用起来也不得心应手,威力虽大,却难以控制。试想,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方六弟,怎么会用,恐怕再后面的伏笔也不多了,如果这边再不能有所突破,方六弟就要陷入苦战了。”

仙音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要强得很,从来不肯轻易向任何人低头。真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恐怕也不会进来求救,哪怕是元婴都丢在了那里,也绝不会让任何人闯入天奇峰当中。

也正是因为如此,仙音的心里面更加着急,希望云藏锋能够有所突破。这样他们才能够抽出手去帮方天生解围,如果不行,恐怕云藏锋还没有出什么大事,方天生就要陨落在自己家门口了。

云藏锋心里面也十分着急,如果不是他的话,天奇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更不会有人因此而牺牲什么东西。可是五脏中的壁障越来越强,虽然是五脏与对应的灵气五行相和,但是也丝毫不融入其中,云藏锋怎么能够不着急。

他一心引导灵气运行的路线,却不代表他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几位师父的谈话,他可全部都听见了。云藏锋脑筋急转,甚至比体内灵气的运转速度更快,他想要用点什么招数一举冲破这五脏之中的灵气壁障。

越是着急,云藏锋运行真气的速度就越慢,体内的真气开始淤堵起来,之前灵气一直进入体内的弊端开始显现。

一直神识观察云藏锋体内状况的马侯急忙说道:“臭小子,不要命了,这个时候还敢分神。五行相生相克,如果行差了路线,你还要命不要,不过依我看,现在灵气已经开始淤堵,恐怕还没有行差了路线,就会爆体而亡。”

马侯一席话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云藏锋的天灵盖,一道灵光闪现,他高兴道:“我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虚空禁

盛凌心在虚空禁的无尽虚空当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长久行走于修仙界的经验告诉他这只是一个阵法,既然是阵法就一定有破阵之法,也一定有阵眼。在虚空禁当中被困,自然不知道外界的时光流逝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好比一只孤魂野鬼,更希望能够在这一片虚无之中找到阵法边界。

不是没有尝试过以力破巧,可是这虚空禁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凶兽,无论盛凌心使用何等手段发动攻击,都会被这片黑暗给吸收,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阵法对他的反击。

虚空禁当中不是不可以吸纳外界的灵气补充体内真气的消耗,只不过虚空禁有一种十分可恶的效果,那就是抽取阵中之人的真气,然后发动不知名的攻击。比如第一次的攻击是漫天雷电,电弧和雷球不断交错,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不断冲击盛凌心,如果不是盛凌心对敌经验丰富,恐怕就要陨落在此。

第二次的时候又是无穷无尽的冰锥从天上落下,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其密集程度丝毫不逊于第一次的雷电大网,好几次将盛凌心逼上了绝路。好在盛凌心还有种种底牌傍身,不然即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只不过两次的攻击让盛凌心收起了对方天生的小觑之心,阵法一途他不太熟悉,但并不代表他就看不出来阵法的端倪。这虚空禁就是一个困人的阵法,处于幻术和真实之间,抽取处于阵法中的人体内真气化为阵法所需,然后转化为攻击,攻击阵法中的人。

阵法中的人即便不会被阵法的攻击给毁灭,也一定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循环给耗死。所谓修仙者不过是靠着体内一口真气活着,但是在虚空禁之内,真气迟早被耗光,到时候即便是元婴离体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第三次攻击是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带着无比刺耳的轰鸣声,虽然恐怖且骇人,但终归比什么声音都没有要好很多,活人啊,最害怕的就是寂寞。

盛凌心见无数陨石从天而降,竟然油然而生一股战意,长剑陡然出现在手中,一头白发无风自动,长笑三声之后,愤然道:“不管你是天还是地,若要灭我,何妨一战?天要灭我,我便刺破这天,地要灭我,我便摧毁大地,来啊!”

虚空禁好像是听到了盛凌心的一番豪言壮语,陨石雨来势更加凶猛,势必要杀一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修士之傲气。盛凌心长剑在手,胸中说不出来的剑意凛然,澎湃的气机顺着长剑而出,只见他纵身一跃,身体翻转腾挪之间,剑锋从陨石上面划过,将擦肩而过的陨石块一分为二。

这一次盛凌心发现了虚空禁的端倪,他使用的真气越多,这虚空禁的攻势就更加猛烈。陨石雨声势暂歇,盛凌心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虚空禁的抽取之下,自身还在不断挥霍原本就不多的真气,体内那点存货早已经被榨干。

终于落到地上,盛凌心以长剑杵着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盛凌心竟然没有觉得丢脸,而是无比兴奋。人活一世,如果没有对手就实在是太过于寂寞了。

早年间盛凌心成名于昆仑秘境,他年少得道,是天才中的天才,为了寻找一个对手,行走江湖,踏过无数秘境,可是在同修为之间未曾一败。两百岁时与天劫硬碰,颓然而败,原本坚如磐石的道心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结丹期的天劫都渡不过,让他十分怀疑自己的天才之名是否不属实。

渡劫失败之后,修为一退再退,竟然直接退到了炼气期。盛凌心一身傲骨,不再困于闭关修炼,而是以战养战,又一次踏上了征伐之路,从炼气期一直打到了结丹期,一柄剑一个人,战一次胜一次。

那段时间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更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追杀,差点生死道消,可是他都一次次挺了过来,并且每一战之后修为都会攀升一大截。直到数百年前的最后一战,他依然是结丹期大圆满的修士,只差一场雷劫,便能金丹化元婴,一举问鼎世间顶峰。

可是那一战他遇上了无痕,无痕将修为压制到了结丹后期,修为上来说甚至还要比盛凌心弱上一线。这一战也可以说是盛凌心自找的,知道无痕是剑道顶峰,人人望其项背,要想突破己身,必须要战胜这一个剑道所有人的心魔。

那一战的详细经过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只知道盛凌心走出天奇峰剑谷之时,风华正茂的盛凌心一夜白头,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了一个年迈腐朽的老者。曾经的盛凌心和他的剑一样,盛气凌人,剑意无双,那一刻,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从那之后,盛凌心封剑归隐,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行走修仙界,昆仑秘境中也渐渐不再流传着这个人的传说。然而,盛凌心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挫败便一蹶不振,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面,没有人知道他琢磨了多少剑招,更不知道他在剑术上面做了多少研究。

每每研究出一招,盛凌心就会猜想无痕面对此招会如何破敌,自己与自己交手的过程中,盛凌心越来越强,但是无痕已然成了盛凌心的一道心魔。不是几乎入了魔,而是完完全全被无痕压制着,内心的魔障越来越重,他知道,如果不能够战胜无痕,他这一生都会埋没,再也不是那个盛凌心。

这一刻,盛凌心在虚空禁之中,颓然而败,一身如同青锋的傲骨却犹然挺立,双目如炬,其中光华更胜入阵之前。盛凌心咳出几口血来,真气的匮乏和体内纵横错乱的气机让他受伤不轻。

挥剑破陨石,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轻松,盛凌心体内的真气早已经枯竭,每每面临绝境,都是强提一口真气,然后再一次挥剑。最后的时候,体内的潜力早已经被他榨干,盛凌心竟然将体内血气化为一口浓雾喷出,借血气的威势,破除万千陨石,才堪堪活下命来。

盛凌心一腔剑意抒发而出,原本就已经老朽的面容更加干瘪,可是如此狼狈的他,竟然也不坐下回气,只是哈哈大笑:“天生有六怪,吾盛凌心不孤矣。”

话音刚落,虚空禁轰然抖动起来,方才盛凌心放出的无数剑气从虚空禁各处反馈回来,剑意浩如烟海,剑锋冲杀,剑气纵横,比盛凌心使出的剑气虽然差了一些,却也不弱。盛凌心眼神更加凛冽,

冷哼一声,盘膝坐下,一股灵气从虚空禁之外被疯狂吸入他的身体之中,身上破损道袍鼓动起来,手中长剑盘旋在盛凌心周围,将一道道冲击过来的剑气格开。

剑气眨眼便到了盛凌心跟前,轰的一声撞到了盛凌心的身边,只不过在身体的两寸之外便再难寸进,泛起阵阵涟漪。再过一息,更多的剑气陡然而至,纷纷被一股无形气墙隔绝在外,剑气之力更强一分,再进一寸,涟漪荡开更加猛烈。

盛凌心此刻只感觉体内气机充沛,原本的结丹期后期更加圆满了一分,竟隐隐感觉天劫将至。这个时候渡劫,简直就是天下奇事,盛凌心不仅丝毫没有准备,并且身处危险之中,不知道这天劫降临,是不是会身殒道消?

体内气机流转数周,原本就鼓荡起来的破旧道袍再次一鼓动,那些被无形气墙挡在盛凌心身外的无数剑气陡然被推开一尺,再动再退,最后一动,无形气墙轰然扩散开来,直达身旁数丈之外,那些凛然剑气纷纷碎裂,再次化成灵气消散在虚空禁之中。

虚空禁之外,血婴犹自和方天生缠斗,尸主和豢养的尸王玩耍起来,只有魔宗这个醉心于阵法禁制的魔道中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一团黑色半球之中。身体对阵法的敏感,让魔宗感觉到从那阵法之中传来阵阵令人恐惧的气息。

魔宗手掌一翻,一面令旗出现在手中,时刻准备布下一道大阵,用以自保。可是等待许久的破阵而出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七彩光华冲天的光柱周围开始集结起了黑色的雷云,里面传来阵阵雷鸣。

“那是,雷劫之云,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渡劫?天劫之下,修士的修为越高便越能够增加劫云的强度。这片雷云的大小已经足够骇人,但仍旧蓄而不发,恐怕还在酝酿之中,不知道最后会是怎么样的恐怖天劫。”魏机扫视一周,并没有发现在场渡劫之人。

天奇峰剑谷内的数人也发现了此间端倪。段武惊愕问道:“怎么会?藏锋此刻还没有破除壁障,怎么会引来如此恐怖的天劫,难道是天地难容这等法子?”

龙战说道:“不,这不是臭小子引来的天劫,是谷外有人突然渡劫。能够有这等威势,恐怕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修士,应该是一个成名已久的大修士。结丹之后,每一次突破便有天劫降临,天劫却会根据在场所有人汇集起来的修为增强,不知道是哪个这么不惜命,这个时候选择突破。”

马侯嘿嘿一笑,说道:“臭小子突破引来的天地灵气堪称恐怖,搞得我都想要坐地修炼了,外面的那些人怎么能够忍得住。恐怕这一次,是突然间被庞大的灵气给冲破了体内的桎梏,没有来得及准备就必须得应劫,不知道该说他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只有无痕皱起了眉头,他感受到外面传来了一道气息,这道气息十分熟悉,但是一时半刻之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他只希望不是交好的朋友。

方天生布下了虚空禁来限制盛凌心,对虚空禁自然有特别的感觉,这道天劫一出来,方天生就感受到了虚空禁之中的变故。

“这么多年,终于要突破了吗?”

第二十二章 雷劫

雷云涌动,天劫将至,不只是接着云藏锋五行之气灌顶东风修炼的寻常修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四散而逃,生怕被这场来历不明的天劫给殃及,就连处于对战之中的方天生和血婴都互相看了一眼,朝着不同的方向避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让无法无天的修道者们感到恐惧的话,恐怕也只有天劫这种玄妙的东西了。用玄妙二字来形容天劫并不为过,毕竟天劫的前世今生还有出现的目的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它就像是一个筛选器,能够被这个筛子给选出来的人就能够成为大修士,而不能够被筛出来的人就会死。

只不过这个筛选器究竟是何人创造出来,被筛选出来的人命运又当如何,即便是大神通者也无法去揣测。这些修仙者忙碌一生,只为了长生求道,久活于世,可是寿数的增长并没有让他们的人生变得更加有意义,反倒是为了长生和仙道而早就的杀业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伴随着他们一生。

雷劫不凡之处远远不止于此,金丹化元婴必须要雷劫洗礼,经受九重天劫的苦楚方能成功。有的人或许在天劫之下肉身尽焚,却要倾其所有保住一颗元婴,那之后不管是夺舍也好、重铸肉身也罢,也算是踏足了世间顶尖的行列。如果说天劫是修士们的噩梦,未免有些不妥,要知道元婴期何尝不是天劫所成就?

修士们纷纷逃离,直接跑出了将近一里的范围,然后观望着天劫何时落下,在何处落下。渐渐的,修士们越退越远,场中只剩下了方天生放出的虚空禁,那个黑球一直被人关注着,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被困在其中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渡劫结成元婴。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却发现雷劫之云并没有移动,这才将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归结到了那个人身上。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怪胎啊,竟然在阵法之中渡劫,莫不是连命都不要了?真当自己是铜皮铁骨还是金身不死啊?”人群中不乏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毕竟面前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盛凌心的本事,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这等强悍的招数即便是寻常的元婴期修士也不一定能够存活下来。拥有这样通天彻地本领的人,他们早该想到不是凡人,即便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也不会这个时候惊掉了下巴。

试想一个曾经的天才,两度冲击元婴期都铩羽而归,这该是有多么深厚的积淀才能够有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实力?只不过在场的人当中大多数都是昆仑秘境中的年轻一辈,老一辈人不是在闭死关就是已经离世,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更重要的一点是,更天奇六怪同辈之人,哪一个不是被天奇六怪一路敲打过来的,再不济也是听着六人的传闻一路修炼过来,哪里敢来触这个霉头。所以这些人不认识早就已经归隐山林的盛凌心也是正常的事情。

一名年轻人哈哈大笑道:“能够见到这等规模和威力的天劫降世,即便是不能拿到天奇峰的宝物,也不枉此行啊。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多出门看看,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有趣有趣。”

方天生原本看着那虚空禁,不知道怎么这句话就传到了他的耳朵之中,他若有深意地看了那年轻人一眼,正巧那年轻人也看了过来,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和自信,即便眼前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如方天生等人,但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

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天奇六怪,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好在天奇六怪的年少轻狂都成了。这个破地方虽然将他们几人困住,让他们无法随心所欲去享受名气和实力带来的好处,但是能够凭借自己声名之威便能够震慑宵小之辈,大丈夫如此,又何求?

正因为这个年轻人和曾经的他如此相像,方天生不仅没有恶感,反而有一丝丝的善意,对之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年轻人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微笑可不是之前方天生面对挑衅之人时那种虚伪的笑,而是真情实意。他即便再高傲不羁,也终究是一个后辈,面对这等目前还高不可攀的前辈的善意,终究有些羞赧,更是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人看到他,这才缓了口气。

方天生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虚空禁,从那里传出来的气息越发浓烈,雷劫之云中的雷电已经开始酝酿,轰隆轰隆的雷鸣之声不断响起,更有蓝紫色的电光在云层之中不断窜动,雷电之蛇的蛇信子都已经触到了虚空禁的边缘。

“轰。”一道雷电毫无征兆突然落下,虚空禁原本是用来控制住盛凌心的,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成为了盛凌心的庇护,好像是一个龟壳,硬生生扛下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击,雷电眨眼即逝,原本就是亮晃晃的天奇峰谷口竟然被这强烈的光给遮盖,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电光一闪而过之后的一片白。

虚空禁应声碎裂,方天生眉头紧紧锁起。这虚空禁确实是一道阵法,但是却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自成方圆,可是说是方天生研究了无数秘境之后才根据秘境的创造方法研究出来的额一个困人阵法,也算是一个秘境的雏形,竟然被这天劫一击便碎。

虚空禁一碎裂开便露出了藏身在里面的盛凌心的身形,盛凌心盘膝坐在地上,身边的长剑不断绕着他急速飞行,将盛凌心护卫在其中。第一道天劫过去,盛凌心的气机陡然一变,原本就高如山岳的气机变得更加恐怖,一道金色剑光直冲天际,冲着雷云而去。

面对这样的挑衅,象征着天道之威的雷劫之云岂会容忍?第二道雷电轰然而至,粗壮如同成人手臂,盛凌心身上金光大作,结成一面护盾顶在上空处,身边飞舞的长剑也绕到头顶之上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圆盘。

第二道天劫之雷狠狠砸在那道金光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金光结成的护盾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撑过就被碾碎成了渣滓消散在天地之间。天劫之雷势不可挡,再一次轰击在旋转的长剑之上。

盛凌心双目没有睁开,而是双手上举,原本就在头顶的长剑陡然拔升,竟然生生将天雷推了回去。第二道天雷声势减弱,但还没有完全消失,第三道天雷就落了下来,长剑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力扛两道天雷,终于力竭。

长剑被弹到一边

,插入地面之中,光华黯淡下去,灵性不再,再难以驱动,恐怕需要长时间的喂养才能够恢复如初。第四道天雷迟迟未到,电光不断在雷云之中闪烁,似乎在酝酿一记更大的攻击,盛凌心依旧闭眼盘膝,不为所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天奇峰谷外这么大的范围安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方天生脑海之中不断思索着,按道理来说前面六道雷劫都比较容易渡过,但是盛凌心这是第三次冲击元婴期境界,经历过一次天劫,一次大败的他,早已经不能以常理度之,天劫比常人更难以渡过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个难度也超出太多了,第三道雷劫已经堪比别人第七道雷劫了,相信如果盛凌心能够平稳渡过,必然是声名响动天下的人物。这第四道雷劫酝酿这么久实在是太过于罕见,除了当年无痕渡劫之时的剑道施压可以与之相比之外,方天生还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形。

魏锋嘴唇泛白,说话之时,双唇也不住微微颤抖,问身边的魏机道:“大哥,这是个什么情况,这还是结丹期的雷劫吗?这么多年,我见过渡劫之人也不算少,可是前面六道雷劫不都是普通的考验吗?只要稍加防护,便能够强撑过去,这位前辈的雷劫,怎么一出手就是要杀人的样子啊。”

魏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第四道天劫便降临了。更准确的说,是三道天雷同时落下,三道天雷分别呈红色、蓝色和黄色,拧成了一股,如同一根雷电结成的麻绳一般,但是其恐怖之处,却不仅仅是威力倍增这么简单。

这一次的三道雷劫如同一棵百年的树木树干这么粗壮,雷电之声如同百鸟齐鸣,刺耳无比,许多修为比较低的修士都耳膜出血,双目赤红,不得已便又退出了半里地。甚至用真气封住了双耳,这才有所缓解。

盛凌心面对此等威势的天劫也岿然不动,浑身气机鼓动,破旧道袍碎裂纷飞开来,一件更加华丽的衣服显露出来,这件布衣不知道是何种材质,上面金线纠缠,双龙盘旋,活灵活现,一柄赤红长剑被绣在衣服背面,使得盛凌心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仙风道骨。

碎裂的旧袍子四处纷飞,却又戛然而止,全部变得笔直坚挺,接着如同被狂风卷起,每一片碎布变成了一柄剑刃,绕着三色雷电舞动。三色雷电被绞断,电弧四处游走,布片也被雷电烧毁,还有一部分直接轰在了盛凌心的身上,那件刚刚出世的不凡道袍直接被焚灭,化为了灰烬。

六道天劫已过,盛凌心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头散乱长发由白转黑,干瘪的皮肤和骨肉也开始迅速膨胀起来,原本的枯朽老人竟然变成了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三十岁的盛凌心裸露着上半身,下面也只有几块碎布遮羞,一身虬结的肌肉足以让许多在场的年轻人感到汗颜。他哈哈大笑,指着天破口骂道:“贼老天,六道天劫不能奈我何,再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说完这话,盛凌心不忘记转头看了方天生一眼,可是天劫将至,两人来不及多说话,盛凌心便转过了头去,势如高山,令人仰止。

第二十三章 破劫

“已经渡过了六道天劫,还有三道,也是最难的三道。不知道多少大能陨落在这三道雷劫之下,其中不乏比这人还要强悍的存在,是龙是虫,就看此人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命了。”

魏机看向盛凌心的眼神变得热忱起来,他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只不过他才踏足这个境界不久,自问无法与战力强大的盛凌心匹敌,如果这个人能够死在雷劫之下,他自然会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魏机又不太希望盛凌心这么快就死。方天生依旧是天奇峰谷口的修士大军闯入天奇峰的最大阻碍,这个障碍不除掉,进入天奇峰就是痴人说梦,而先前方天生出手的狠辣和诡谲,让魏氏双英十分清楚地知道他们两兄弟联手也不能够再方天生的手中讨得了好处。

这还只是内忧,魔道三祖赶到天奇峰的目的不言而喻,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同,那么不可避免就会产生矛盾和冲突,即便现在没有爆发出来,进入天奇峰之后也会慢慢显露。俗话说正邪不两立,魏氏双英虽然做多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事情,可是跟魔道三祖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不可能指望身边的这些小修士帮上什么忙。

修为低的正道修士既然不能够帮上魏氏双英什么忙,甚至还要同二人抢夺天奇峰中的资源和宝物,那么要对付魔道三祖,就只有眼前一个盛凌心的力量可以仰仗。和魔道三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魏氏双英脸皮厚,为了既得的利益,什么不入流的事情做不出来,但是魔道三祖喜怒无常,更不能以常理度之,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相较之下,还是盛凌心比较靠谱。

这边的魏机打着小算盘,方天生何尝没有借着盛凌心渡劫的间隙想了一些事情。一个莫须有的流言竟然将已经隐世多年的老妖怪们都引到了天奇峰,两度冲击元婴期境界的盛凌心选择这个时候渡劫,这是不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的征兆,还是天奇峰的劫难?

第七道天劫如期而至,盛凌心早已经没有防御的手段,这一道雷劫比起之前三道雷劫合一的天雷来还是要逊色一些,却也相差不远,盛凌心默念心诀,一股赤红色的火属性灵气包裹住他的全身,以此做一层防备。天劫之威,岂可轻易用肉身硬抗?

淡紫色的雷光瞬间吞噬掉了那苍茫天地之中的一点火光,炸裂之声接连响起,不绝于耳,灵气对冲的气浪一波接着一波向外扩散,生生刮掉了地面上的一层草皮。余波震荡到一里之外仍旧威力不减,魏氏双英和魔道三祖还好,仗着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在劲风之中岿然不动,但后面的小修士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方天生距离爆炸的中心最近,烟尘弥漫遮住了实现,面对天劫,方天生也不敢妄然使用神识探查,如果被雷云察觉,岂不是引火烧身?只得等上一段时间,烟雾慢慢散开,方天生才用手中蒲扇一挥,一阵微风拂过,将所剩不多的尘土吹散,这才露出了一道傲然矗立的身影。

盛凌心用灵气裹住全身,在第七道天劫之下,火属性灵气就像是一个脆弱的孩童,只凭借着数量庞大和持续不间断的输出才挡住了一大部分雷劫的威力,只不过剩下

的雷劫之力也让盛凌心变得十分狼狈。

已经变成一个中年男子的盛凌心健硕的身体上面出现了被雷劫抚摸之后的无数疤痕,灼烧的黑色圆点状伤口和鲜红的血液交错在一起,疼痛感并没有让盛凌心变得颓废,与之相反,盛凌心此刻感觉到无比快意。

只有距离比较近的方天生才听到盛凌心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原来这就是天劫的威力吗?看来,我还可以再硬抗一次。”

方天生听到这句话,难免有一些惊愕,心道:“难道说,盛凌心准备硬抗下一道雷劫?是了,因为不知道天劫的威力究竟如何,在没有防身宝物的情况下,只有用灵气包裹身体来损耗雷劫,最后在感觉能够硬抗之时用身体接下剩下的雷劫,知道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哪里之后就能够针对雷劫的威力制定更好的策略。盛凌心,真不愧有天才之称。”

天才,从来都不是一个罕见的称号。孩童在私塾里面读书,如果能够出口成章,便能够被先生称为天才,如果是一个年轻的剑客,能够在短时间内领悟高深的剑招也能够说成是一个天才,只不过真正的天才,永远都是极为稀少的那一撮人。

在方天生的眼里看起来,此刻的盛凌心绝对无愧于天才之称,不是说有天赋就能够被称为天才,更必须要有与之相配的野心和勇气才行。盛凌心能够以身试险,却又细致入微,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得起天才二字的分量。

“轰。”第八道天劫说来就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甚至在一边旁观的方天生都没有察觉到天劫的落下。盛凌心却仰天怒吼道:“来啊,正好让老子看看,你这天劫究竟能够把我给逼到什么样的程度,哈哈哈。”

在一里之外观看渡劫的修士当中不乏被盛凌心此举惊愕到的年轻修士。在自己的宗门里面,入门之后被师父训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面对天劫都不能够用肉身硬抗,凡人之力岂能与天地相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寻常的修士肉身十分脆弱,如果不是拥有强大的真气护体,恐怕只是一个寻常的世俗武夫都能够将一名修士给暗杀掉,许多修真者的肉身强度甚至还比不上世俗界修习外家功夫的普通人。

用这样的一副肉身去硬抗全天下最为恐怖的事物天劫,这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即便是元婴期修士,寿命近乎无限,也不能这么去作践自己啊。

一些胆小的女修士都闭上了眼睛,她们大多数都是从小在家里面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见过血,更没有杀过人,这一次出门来也不过是跟着长辈出门长长见识,眼下看到这样的一幕,自然是于心不忍。

这一道天雷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几乎是一闪而逝,只不过盛凌心就成了一个血葫芦。浑身上下基本上已经见不到一块完好的血肉,鲜红的肌肉和血管纠缠在一起,面目全非,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被烧焦了,恐怕浑身溅血的场面更让人害怕。

尸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喃喃说道:“看来又要有一具上好的尸身了,能够召来如此威势的肉身,并且承受了第八道天雷还没有死,应该是我最近两百年见过的最好的肉身了

。快去死吧,我要把你的尸身炼制成我的尸奴,让你成为我宝贝的祭品,成为一具享誉天下的完美尸体。”

血婴也因为浓郁的血腥味蠢蠢欲动,听到尸王的话,血婴说道:“赶尸的,先说好,这个人的血我要了,这么充沛的灵气,比一般的元婴期更加浓郁,这么香的美食,我可是好久都没有遇到了。”

尸王道:“没问题,我只是要他的肉身,他身上的血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等你吸干了他的血,我再把他炼制成一具尸奴。宝贝,你是不是也开始激动起来了,以后他会成为你的养料,成就你的不灭之身。”

魔宗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两人的自以为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别人这还没有死呢,先别在这里讨论别人肉身的归属了。说实话,我倒是觉得他能够挡住第九道雷劫,一举踏足元婴期的行列。”

尸王和血婴互相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真有那个时候,再把他杀掉好了。”

站在三人不远处的一名修士听得是冷汗阵阵,本以为只有魔宗还算是一个正常人,应该会劝阻两位同伴不要多行不义吧,毕竟那是一名即将踏入元婴期的修士啊,要杀他应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吧。

谁知道魔宗开口便说道:“正合我意。如果他能够踏足元婴期,我们就杀了他,我要吃了他的元婴,说不定我的修为还能更进一个层次。其实我看那方天生也不错,我那个阵法还差一个元婴作为阵眼,说不定方天生的元婴合适。”

这一番话更是让一边的修士离他们远了一些,两个元婴期修士的性命在他们的嘴里就和草芥一般,说分尸就分尸了,甚至每一个地方都还有各自的用处,一点都没有浪费啊。

天空中的雷劫还在酝酿,已经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让修士们都有了一种雷劫已经过去的错觉,如果不是雷云还高高悬挂在众人头顶上面,恐怕真有人会这么想。方天生看着盛凌心的惨状,心中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扔出了一粒药丸。

盛凌心打开盒子,一股药香弥漫开来,只是嗅了嗅这药香,盛凌心便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盛凌心看了看天,感觉最后一道天劫降临还有一会,便对方天生说道:“多谢。”

方天生还之以礼,道:“不必客气,大家都算是老相识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盛凌心没有说话,这丹药的成色至少在绝品,能够有这等药效,价值必然不凡,他虽然不太懂丹药之道,却也知道这丹药的珍贵。这份情他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更何况是眼前这么紧急的情况。

人群中一名玉鼎门的修士惊愕道:“绝品还生丹?传说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天奇峰竟然有一枚?”

众人听闻正准备询问,第九道天劫便来了,盛凌心急忙将丹药吞入口中,皮肤、筋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回来。他呵出一口剑气,怒喝道:“我以心剑破苍天,真气如虹雄人间。”

剑气纵横直上长空,第九道雷劫被剑气一分为二,化作光点消散,剑气如登天梯,顺着雷劫直冲云霄之上,一阵搅动,竟将雷云击碎荡开,露出晴空万里。

第二十四章 真龙现世

仙剑斩断雷柱,搅碎雷云,原本被乌云遮蔽的天空终于露出了晴朗的真容,霎时间晴空万里,好像之前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根本没有发生过,屏住呼吸等待第九道天劫的所有修士都不禁长大了嘴巴,他们不是没有猜到盛凌心能够渡过天劫,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用这样的方式破开第九道雷劫,这一招呵气成仙剑该是有多么强的威势才能够斩碎天劫?

不多时,万里晴空发出道道金光,一条好似由阳光构成的真龙在云层之中游离,半边身子藏在并不算浓厚的云层之中,露出一颗硕大的龙头。金光降世,洒落人间,照射在盛凌心的身上,那身上原本就已经开始复原的伤疤几乎眨眼间便恢复如初,脸上中年人的痕迹也慢慢变浅,竟从一个中年人又变回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模样。

“这是,真龙现世?没想到此人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可谓是天才绝伦之辈,今后的大能者又要热闹几分了,有趣有趣。”魔宗淡淡看着天边的一道金光,不由得有些眼热,但也只能够在一边看着,这天劫之后的赐福只有渡劫者才能够享受片刻,旁人也只有艳羡的份。

结丹期踏入元婴期必须要经历这九道雷劫,九道雷劫之后会有金光降世,不知道算不算是天道对修士的一种加持,总之这金光无比玄妙,不仅能够让人迅速恢复战斗力,更能够让人明悟种种大道,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就是个人的造化和天资决定的了。

金光耀世分出三种异象,最低一等是仙鹤齐飞,漫天金华化作成败上千的仙鹤在天空中飞翔,并化作点点星光进入渡劫者的身躯之中;居中一等是真龙现世,便是盛凌心此刻正在经历的异象;最高一等是仙官出迎,传说当中出现这种异象之时,天门大开,仙乐齐响,天边有天兵天将前来相迎,即便是周边之人也能够享受天赐的福泽。

在实际当中,大多数人都只能够见到第一种景象,许多人连雷劫都抗不过,更别说是见到仙鹤齐飞的壮观胜景了,所以能够见到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也不是每一个渡过天劫的人都会出现金光耀世的景象,更多的是什么异状都不会发生,这种人渡劫之后往往十分虚弱,为防仇家偷袭,渡劫之后便会立即远遁,闭关数十年到数百年不等,再行走修仙界。

而能够见到第二种真龙现世的景象已经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机缘,即便是昆仑秘境出现的这么些年,也没有几个人渡劫能够引来这种天地异象。在传说当中倒是有不少人渡劫之后有真龙现世的奇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成就了百世盛名。

第二种异象就已经十分难得,第三种异象仙官出迎更是数万年难得一见,导致大多数人都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种异象存在。古籍中有记载,天地初开之时,大乘期的修士遍地都是,元婴期都只是一个起步,那个时期几乎人人渡劫都有真龙现世,也有相当一部分修士渡劫之后能够见到仙官出迎,只不过在如今却几乎绝迹。

光华渐渐黯淡直至消失,盛凌心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金光纳入体内,双目一睁,一道精光从眼中一闪而过,随手一挥便是一件干净到令人发指的纯白色道袍落到身上,绝世

风姿令人神往。

“恭喜盛兄,贺喜盛兄,今日踏足元婴期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名满天下,得证大道,飞升成仙。盛兄厚积薄发,想必这一突破便是突飞猛进,此刻应该已经是元婴期中期的大修士了,小弟自愧不如,佩服佩服。”方天生一番话倒也说得不卑不亢,没有因为盛凌心的修为突破便卑躬屈膝,笑意盈盈,真心实意。

盛凌心转过身来,面对着方天生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方兄先前赐药之恩,如果没有那颗绝品丹药,恐怕我这把老骨头就粉碎在那天劫之下了。元婴期中期还谈不上,只是触碰到了一些门槛,这个时候才刚刚突破,根基不稳,不敢冒进。”

方天生笑道:“什么赐药之恩不赐药之恩的,不过是一些外物罢了,能够帮得上盛兄的忙,也算是在下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盛兄沉积多年,能够不贪功冒进,实属难得,这份心性更值得在下佩服。相信天底下能够做到盛兄这样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这一番话倒不算是吹捧,只不过好话谁都喜欢听,盛凌心与方天生对视一眼,两者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仿佛是冰释前嫌,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对于方天生来说盛凌心不来搅和天奇峰的这一趟浑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魏氏双英来说可就少了一个有力臂助,难道真的要联合魔道三祖硬闯天奇峰不成?

天下之事均可分为两面来看,利弊权衡便是做出选择的重要决断。与魔道三祖合作不仅要提防魔道三祖的反噬,从背后捅刀子,或者是仗着武力抢夺宝物,更要想好魏氏双英的名声在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糟粕。

付出代价能够获得获得天奇峰的宝物的话,倒也算不了什么,魏氏双英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如果真的能够和魔道三祖挂上什么关系倒也可以转投魔道,成为一方鼻祖。只不过能不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成了十分严肃的问题。这也是一向果决的魏机不能够拿定主意的原因,这场豪赌,实在是赌注太大了。

天奇峰内的众人自然也感受到了谷外那一道不断攀升的气息,雷劫已经过去,无痕明显感觉到一股剑意冲天而起,比之前更加强烈。终于是被他想起来了那个不惜耗费寿命也要使出惊天一剑的年轻人,盛凌心。

无痕道:“昔日他结丹期大圆满找我比剑,先败一招,不曾服输,以自身寿命为代价使用秘法提升速度和力量,再与我一战。我一剑破开他的纵横之剑,将他击败,他的修为也一退万丈,不曾想今日竟也踏足了元婴期。”

“小剑剑,此子实力如何,六弟是否能够将其阻挡下来。”龙战知道无痕有几分实力,能够和他过招的人自然不是什么低手,结丹期实力就已经足够强悍,此刻恐怕更是恐怖,他难免会担心方天生的安危。

无痕道:“悬。六弟的实力虽然深不可测,但多数都是以技巧灵变取胜,实力上不足始终是一个短处,偏偏盛凌心最擅长的便是以力破巧,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花招,只有一招一式的剑法,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六弟算是遇上对手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仙音插嘴说道:“不仅是

盛凌心,我还感受到了谷外有几道强悍的气息,其中有三道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邪魔之气,这种气息最是侵扰人心,我不会弄错的。”

马侯道:“看来是魔道三祖也来凑热闹了。之前也和这三位打过交道,各个都是天赋惊人之辈,只不过没有走上正道,导致今日的恶名昭彰。这三个人的手段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听人说起来也都十分厉害,恐怕只有六弟一人是难以抵挡了。”

云藏锋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心绪大乱,不由得担忧方天生的安危。他只觉得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害自己的师父丧命,心里面着急不已。这一着急不打紧,要命的是体内的真气混乱暴走起来,五脏六腑本来就十分脆弱,这一乱窜,叫云藏锋直接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龙战喝道:“臭小子,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静心冲击壁障。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是灌顶失败,你怎么能够对得起在外面为了你挡下数千人的酸书生,你给老子好好地引导真气啊。”

云藏锋深吸一口气,将一口本要吐出的真气压制下来,缓缓说道:“几位师父,有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只是觉得风险太大,才一直没有说出来。眼下情况紧急,我也不能不说了,希望几位师父能支持我。”

仙音对云藏锋最是疼爱,温柔说道:“藏锋,你讲,但是此法子若会让你有性命之虞,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云藏锋睁开眼睛,目光从几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说道:“五行相生相克,并与五脏对应,若是我按照寻常的法子引导真气冲击壁障,只会让壁障更加坚固,不仅不能成功突破,恐怕也会堵死了今后的路,我想,只有运用五行相克之法来冲击壁障,才有一线成功的机会。”

马侯一只手仍旧保持着输入真气的姿势,另外一只手一巴掌拍在蕴藏的脑袋上面说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你不要命了?五行相克不假,但是你也不想想你的经脉能不能够承受的了灵气的冲击。若是被不属于那种属性的灵气进入五脏之中,你就等着成为废人吧。”

云藏锋并不以为意,而是假装憨态地笑道:“富贵险中求嘛,四师父,你给我讲过这么多修仙者的故事,哪一个是一帆风顺就走过来了的。总要去九死一生之中寻求那一线生机才对嘛,钝刀子割肉还不如来一个痛快,你就答应吧。”

马侯和仙音还要劝阻云藏锋,却听见龙战说道:“够了。臭小子,你放手去做,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大哥”除了无痕,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龙战,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心疼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龙战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失败,那只能够说臭小子并不是天命所向的那一个人,也怨不得旁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不过,若是连自己徒弟的性命都保不住,我们还做什么师父,全部都去剑谷里面找一柄锋利点的宝剑抹了脖子算了。”

话毕,龙战转过头来对云藏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一切小心。”

云藏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相克

真气逆行是一件危险程度非常高的事情,更何况是将原本不属于这条经脉的真气强行灌入并且还要引导这一部分真气去冲击五脏之外的灵气壁障,其中的凶险程度恐怕丝毫不亚于云藏锋孤军深入西疆国的时候。

不过事实也如同云藏锋自己所说的那般,富贵险中求,这个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从开始灌顶的那一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当初方天生就已经说过云藏锋只有五天时间能够进行突破,如果突破不了,恐怕就会因为体内淤积的真气过多爆体而亡,此刻处于一个危险的边界。

云藏锋虽然没有说,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承受不了了,如果再不赌一次,恐怕就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经脉之中传出来的饱胀感让他知道经脉已经负荷不了数量这么庞大的真气了,加上外面的人都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冲进天奇峰来,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然后寻找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宝藏。

方天生虽强,但是抵挡了众人这么多天,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能说之前的布局伏笔都已经底牌尽出,却也最多还有一两手能够拿得出手,镇得住场子的大手笔。庚角剑阵和龙吟钟这样的手段都已经使了出来,足见外面局势的艰难,云藏锋在这种时候怎么还能够静下心来突破,怎么能够心安理得。

龙吟钟是龙战将自己褪下来的龙角交给段武炼制而成的法宝,震动之中有龙吟之声,声传百里不绝,如果是修为不够高深之人,仅仅是这一道震荡的龙吟之声便能够让人气血翻滚,五脏搅动,七窍流血而亡。

庚角剑阵更是方天生在得到了无痕的允许之后布下的大手笔,剑谷中的藏剑成千上万,一齐而动,由无痕的剑气引导威力更是倍增,结成剑阵加持,单论杀伐之力可以称得上世间罕有,寻常修士沾之即伤、碰之即亡,不到万不得已,方天生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可是外面的修士数量实在太多,再加上门口聚集的人不乏魏氏双英和魔道三祖这样惊艳绝伦的人物,方天生的压力倍增,不得不祭出这两样近乎压箱底的绝活。云藏锋只有迅速突破才能够让其他几位师父腾出手来去帮助方天生抵御外敌。

云藏锋不知道天奇峰藏有什么东西,但是根据几位师父的表现来看,很明显不想让外人进入谷中。从小在天奇峰长大,云藏锋即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能够感受到天奇峰的不俗之处,与北斗七星星位暗自吻合的布局,以及神秘的浮空巨石,这一切都在提醒云藏锋眼前的家园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龙战也曾经在无意之中透露过目前不能够离开天奇峰的意思,说还要等上几百年才有一些自由,结合外界的传言,云藏锋自己都不禁怀疑天奇六怪隐居在天奇峰中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或者说是在看守着什么更为合适。

种种压力之下,云藏锋不得不铤而走险,如果天奇峰被外人闯入,不仅仅是打了天奇六怪的脸,更有可能会将天奇峰这么多年隐藏起来的秘密暴露出来,那个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云藏锋根本不能够想象。只是天奇六怪费尽心机都要守在这

里,只能够说明天奇峰中的秘密非同小可,作为他们的弟子,云藏锋自然要帮助几位师父守住这个绝世大秘密。

念及于此,云藏锋双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大圆,陡然之间,所有在经脉当中的真气都紊乱起来,不同属性的真气四处流窜,改变了行进的路线,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到了另外一条经脉当中去。

为云藏锋灌顶的天奇五怪手掌虚抬,一股真气包裹住了云藏锋的全身,五人几乎同时一个腾挪,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个位置,按照五行相克的位置再一次坐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花费到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完成了。

暴动的真气让云藏锋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下赤红如同火焰,身上还起了一些如同火烧的燎泡,一下子又好像身处在极寒冰原之上,眉毛头发上面都凝结起了冰霜,一下子又是面色发青,从体内生长出碧绿色的真气嫩芽,紧接着有如同被刀割了一般,身上莫名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然后又鼓胀如同一个圆球,好像要爆炸。

这种非人的折磨让云藏锋不断呻吟出声,即便拥有这个世界上已经算是十分强大的肉身也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云藏锋承受着痛苦,仙音的心也如同刀搅,她恨不得这个时候受罪的是她,而不是这个半大的孩子。仙音将目光投向了无痕,只见无痕也是眉头紧锁,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更加酸苦。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意外,或许两人也应该双宿双栖,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也许两人还会有一个孩子,在天奇峰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不过这一切都因为一场一场的误会而渐行渐远,即便日日相对,也只能够相守而不相恋。

龙战心里面何尝不痛,他一生无后,虽说龙性本淫,应当子嗣无穷尽,可是偏偏他从小就注定了要被沉重的使命给束缚在天奇峰。龙灵是他的亲侄女,云藏锋就是龙战的亲侄女婿,光是这一层关系就足以让龙战将这二人视为掌中宝,更何况云藏锋还是龙战从小看着长大,更是如同他的亲生子嗣一般,龙战怎么能不心疼?

有时候龙战就会想,为什么要将这么沉重的使命交付在一个半大孩子的身上,他还这么年轻,他的江湖还会十分精彩,偏偏要面对这个天底下最沉重的担子。若是命运弄人,那这贼老天也太不公了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藏锋终于将不同的真气引导进了计划中的经脉,疼痛已经让他丧失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受,整个人就像被放进了地狱中煎熬,刀山油锅,拔舌钩足种种酷刑都尝试了个遍,好几次差点因为疼痛而昏厥过去,但是云藏锋知道自己还不能够休息,硬生生一次又一次硬挺了过来。

为了让自己清醒,云藏锋好几次将舌尖咬出血来,嘴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只不过他已经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引导体内紊乱的真气已经变成了一种机械的行为,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痛苦却依旧那般清晰。

云藏锋的五位师父无比专注地看着云藏锋的变化,五道神识交错着落在了云藏锋的身上,只要云藏锋发生了一点变化他们都

能够知道。云藏锋只是感觉到口中充满了鲜血,却不知道因为真气紊乱带来的种种变化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都是被真气撑破的伤口,好在云藏锋肉身的恢复速度十分迅捷,这才没有失血过多。

七窍流血在云藏锋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脸上没有丝毫的异状,恐怕就算是马侯这样的杏林圣手都会认为云藏锋已经死于非命了。有那么几秒,云藏锋的脸色铁青,那是真的要出事的迹象,马侯都想要出手,用自创的还阳神针救助云藏锋了,可是他告诫自己再等一会,否则便是前功尽弃,这才让云藏锋自己渡过了鬼门关。

云藏锋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体内那股暴动的气又开始乱窜,让云藏锋恨不得将另外一个自己给咬死。那股暴动之气,正是每一次云藏锋半兽化出现的元凶,经过多次的经验,云藏锋略微有些明白了,这股暴动之气会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出现,只不过也不尽然,就好像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发生变化。

恐怕还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才会真正让这股暴动之气出现在云藏锋的身体里,云藏锋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赌它会不会出现,所以只能够竭力保持着清醒。无痕眼神锐利,看见了那一道兽影在云藏锋的身上若隐若现,他大叫道:“小心,怎么忘了这小子的体内还有一个不俗的东西。”

只不过虚惊一场并不能够让这几位老江湖心生波澜,依旧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在云藏锋引导真气逆行的过程之中还有种种异象,只不过都是有惊无险,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有人都慢慢放下心来。

侵略如火,火属性的真气是最为狂暴的,它不像金属性那样具有强大的攻击力,但是它更具有破坏力。五行之中火克金,云藏锋将火属性的真气引导至太阴肺经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肺部的灵气壁障破除。

“段武,撤掌,不能让火属性的真气进入肺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马侯一种用神识观察着云藏锋的身体各处,刚一发现壁障破除,便顾不得称呼之别,便让段武果断撤回。

段武一撤手,体内五行灵气失衡,云藏锋的痛苦更是加剧,一丝火属性灵气不小心进入了肺部,云藏锋只觉得胸口如同火焰灼烧,一股鲜血从鼻腔中喷了出来,还没有落地便被火属性灵气蒸发。

众人互相之间看了一眼,均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这方法果然有效,云藏锋虽然受伤,但是只要保住了命,凭马侯的手段和九彩龙灵果的奇效,伤势很快就能够恢复。也是因为云藏锋冲击之时没有用大量灵气,所以才能够安然无恙。

“藏锋,以水祛火,现在要追速度了,不能够再慢慢来了。主要控制水属性的灵气去冲击,不能够让火属性灵气造成的损害加重。”方天生不在,能够指挥的就只有马侯了。

仙音闻言,简直比云藏锋还要小心翼翼,严格控制着真气的输入量,生怕云藏锋再次受伤。云藏锋有了一次经验,便知道应当如何应对,只不过水属性灵气不比火属性灵气,水属性灵气相对温和,耗费的时间,自然更长。

第二十六章 角逐

水属性的灵气经少阴心经行至心房之前,云藏锋只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泰,忍不住呻吟出身,原本因为火属性灵气而带有略微灼烧感的经脉和五脏,被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慢慢代替,心脏被水属性灵气包裹着,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无孔不入更是水的特性,心脏之处的灵气壁障被仙音传进来的水属性灵气慢慢推开,速度虽缓,却十分稳定的进展着。

云藏锋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破裂声,声音沉闷,他知道那是心脏的灵气壁障被破开了,几乎和仙音同时收手,以防水属性灵气又一次进入到心脏之中,对心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水是万事万物之中最为温和的一种,可是水火无情,极寒的水属性灵气也并不是没有威力,更有洪水猛兽一说,足见其威能。

亲眼见证心脏处的灵气壁障破开的马侯大喜过望,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渡过了大半天了,马侯说道:“抓紧时间,土克水,以土属性真气破除肾脏之处的灵气壁障,五气破三,这灵气壁障再也不能够成气候,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云藏锋依计而行,土属性灵气是由龙战传入云藏锋的体内,灵气的质量本来就高,加上属性相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肾脏之外的灵气壁障,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直接冲入云藏锋的肾气之中。

水属性的真气防守之力原本就不足,土属性化守为攻,更是强悍无比,让云藏锋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所有人都慌乱起来,龙战急忙撤回真气,问道:“怎么了?莫非是行差了经脉?臭猴子赶紧给看看。”

马侯急忙诊断,信手搭住云藏锋的脉搏,过了一会,颇有些失色地说道:“不是行岔了经脉。土属性灵气厚重,五行之中防守第一,但是攻伐之力也并不弱,加上大哥的功力过于深厚,肾脏的灵气壁障根本承受不住,被灵气冲入了。”

听到这里,仙音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竟然不顾长幼之别,对龙战发起脾气来,大喝道:“大哥,你也太不小心了,明明知道锋儿此举是兵行险着,也不收着一点,这下好了,土属性灵气入肾脏,要是锋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你没完。”

无痕沉声说道:“凝霜,怎么能这么跟大哥说话,我们兄妹六人,同气连枝,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哥对藏锋的爱并不比你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

仙音被无痕责怪,心里忿忿不平,却也不愿意多发生争执,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龙战并没有在意仙音的话,而是对马侯说道:“臭猴子,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千千万万要保住臭小子的性命,否则我那侄女回来,非要跟我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马侯摇了摇头,说道:“是生是死就看臭小子的造化了,原本不行此险招,或许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八成都能够救下臭小子的性命。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已经超乎了我和六弟的意料之外,有没有一线生机,还要看臭小子自己。”

迷迷糊糊之中,云藏锋抬起一只手来,微微摇晃了一下,对众人说

道:“几位师父,我没事。仙音姑姑,你也不要责怪大伯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老天爷想要把我的命收去,还没有这么容易。”

龙战、段武、仙音三人已经撤手,在一边替云藏锋护法。并不是他们不想到谷外去帮助方天生抵御外敌,而是眼下的情况让三人无法脱身,只怕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突然发生,需要他们出手相助。再加上先前灌顶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如果这个时候出去,恐怕只能够做一只纸老虎,还不如先恢复好了再前去御敌。

云藏锋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好像是陷入了沉寂之中,人虽然还是盘膝坐着,但是已经没有了知觉。无痕和马侯丝毫不敢懈怠,不断朝着云藏锋体内输入着金属性和木属性的真气,帮云藏锋涤荡经脉,冲击壁障。

其实云藏锋并不是失去了意识,而是在经历了土属性灵气进入肾脏之后的痛苦之后,进入了一种更加玄妙的境界,天台清明,意识就好像是在一片深邃的大海之中一直下沉下沉,最后沉到了海底。在这片海底之中,云藏锋看到了自己的五脏,还有三个闪闪发光的光团,以及两条分别为白色和青色的河流。

在无意识之中,云藏锋引导着木属性的灵气缓缓冲击着脾脏处的灵气壁障。这一次木属性的灵气并不是只在太阴脾经之中运行,而是从太阴脾经进入,经由太阴肺经、少阴心经、厥阴肝经和少阴肾经,最后回到太阴脾经之中,这一周天的运行让灵气足足壮大了一圈,在奋力撞击在壁障之上,直接冲击出了一道缺口。

木属性灵气在五行之中疗伤堪称第一,转过五脏经脉,身上所有的伤势都在慢慢愈合着。原本冲入肾脏之中的土属性灵气也在木属性灵气的中和之下慢慢被排出肾脏之外。肾脏,原本就是人体固精之所,肾脏受损最是损害人的精气神,云藏锋原本铁青的脸色经过这木属性灵气一番修修补补,总算是好了很多。

“真是罕见,得亏了这臭小子奇遇不断,不然今天这伤势恐怕还真的不好处理。即便当下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也会留下后遗症,短命是必然的。不过眼下都没有什么问题了,木属性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先是壮大,然后疗伤并中和肾脏之中的土属性灵气,消耗大半,最后冲击脾脏的灵气壁障,就安全了许多。”马侯输入灵气的同时也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土属性真气原本就是五行之中防御第一的灵气,脾脏之处的灵气壁障相较于其他的脏器也厚了不止一倍,木属性灵气虽然能够打开一个缺口,但是距离冲破灵气壁障还有很远,只不过缺口依旧在以一种近乎龟速的速度慢慢扩大着。

第五天的清晨,天上投射出一道明媚的阳光,天奇峰谷外所有人都已经按捺不住心里面的躁动了。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天上直冲天际的七彩光华也已经越来越暗淡。人群之中已经开始传播着一种暴躁的情绪,不少人都觉得宝物即将出世,在等一会就落在天奇峰众人的手里了。

“大家伙上吧,再等下去,别说肉了,汤都没喝的了。你们看看这天,那光还有吗?你们不上,我可上

了啊,到时候我先得了宝贝,你们就等着喝凉水吧。”人群中一名光头大汉不住焦急地叫道。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只是瞎嚷嚷而已,就他那个修为那个本事,怎么敢和方天生叫板。更何况方天生身边还站着一位刚刚踏入元婴期境界的盛凌心。盛凌心从天劫之中走出来之后,便表示不再加入天奇峰谷外的夺宝大军之中了。

如同盛凌心这般心高气傲之人,比之常人更加能够感恩图报,他们心中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但凡这条道上面沾染了一些杂志,道心便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不纯粹的道心只能够带来一个结果,那就是在如同逆水行舟的修仙路上面倒退千里不止。

在天劫之中,方天生对盛凌心有赠药之恩,盛凌心一直记在心里。并且盛凌心来天奇峰并不是为了天奇峰中所谓的宝贝,而是为了战胜剑道尽头的那个男人,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来,当然也存了一些夺宝的心思,毕竟是一个修士,为了修为的增长,有一些决定是在所难免的。

只不过眼下盛凌心已经踏足元婴期,再选择与天奇六怪交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断,反而不如顺水推舟,借坡下驴,一方面能够报答方天生的赠药之恩,另一方面能够和天奇六怪搭上关系。要知道修为越高就越是难以碰到修为相近的人,无论是仙道还是剑道都是需要在砥砺之中前进的,有一个好的对手,在元婴期之后比天材地宝更加重要。

谁能够说修仙路途之中只有敌人没有朋友,要知道一切都是因人而异的,天材地宝固然好,可是没有了磨刀石,多么锋利的宝剑都会有上锈的一天,而这对于一个剑道翘楚来说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两人的威势相加可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简直挡住了外面的成百上千人。只不过明知有猛虎在前,总有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会去捋虎须,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数道强悍的气息,杀气直冲天际。

方天生眼睛微微眯起,手臂一抬,原本沉寂下来的庚角剑阵再一次发出了嗡鸣之声,方天生的嘴角也随之勾起了一道残忍的笑容,如此大的阵仗已经好久没有见识过了。

但凡有人带头,便会有更多的人跟着去冲杀拼命。面对数百驾驭各种剑光冲杀过来的无知修士,庚角剑阵之中接连飞出将近两百柄宝剑,宝剑刺透一名修士的胸膛,倒飞而回,剑光纵横,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庚角剑阵威力无双,见血更是杀气厚重,只不过人力有时穷,剑阵之中多了几位隐藏实力的大修士,自然渐渐后力不济。

“看我如何破你的剑阵。”一名青年从人群中走出,双手一合,口中念着心诀,一拍地面,无数岩石腾空而起,结成一面厚重的石墙。宝剑轰击在石墙之上,就像是雨打芭蕉,火星和碎石溅了一地。

那青年一脚踹出,石墙破碎,飞石如蝗,最大的如同石磨盘,最小的只有人眼大小,遮云蔽日,气派得很。许多修士见有大能出手,正愁无法破剑阵,便跟随碎石腾飞而起,各展本领。一时间,剑光如虹,刀锋似雪,种种光华层出不穷,杀伐之中带着一丝别样的美感。

第二十七章 魔宗与魏机

流血永远都是战斗的主旋律,不是发起进攻的人头破血流,就是被攻击的人身受重伤,一旦战斗开始,除非双方的鲜血流干殆尽,否则绝没有停下来的那一刻。人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一种动物,而这种动物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不确定这件东西能不能到手的时候都会倾尽所有,只是为了脑子里面的一个幻想。

庚角剑阵并没有在修士联军的联合攻击之下撑得了太久,很快便被几位大能者给攻破,时代变迁之后,天底下的修士面对着一个无形的天花板,元婴期已经是时间可以望见的顶峰,再往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是一个结丹期的修士都能够被修仙界的人称之为大能。

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目光短浅,坐井观天,而是有太多的修士都夭折在筑基境界,能够活到结丹,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那又如何呢,结丹期的修为并不高,但在如今的世界上也已经足够了,有盛凌心珠玉在前,哪一个结丹期的修士没有一点雄心壮志,有朝一日,他们也能够如同盛凌心一样厚积薄发,问鼎世间顶峰,殊不知盛凌心吃了多少苦头,经历过多少折磨。

世上的事大多如此,只会用眼睛去看别人的人只能够看见贼吃肉,看不见贼挨打,然后就会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也能够做到。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盛凌心,又有几个方天生?面对着修士联军的不断冲击,方天生面色凝重,庚角剑阵已经毁于一旦,数千飞剑倒飞而回,插入剑谷的地面之中。

他双手一合,口中默念心诀,这是他最后压箱底的招数,天神一怒。说是天神一怒,其实也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法子,借由阵旗和几件不同属性的法宝,营造一个天地灵气齐全的大阵,在这个阵法当中,五行之气因为循环而生生不息,没有任何的花哨和技巧,只有硬碰硬的实力比拼,这是一个没有阵眼的阵法,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够通过取巧的方式走出来。

方天生亲自落入阵法当中,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他将一头散乱的头发盘了起来,随手用一根草木簪子扎了一个发髻,宽大的长衫袖口也被紧紧扎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守在阵法的最中间。

阵法最后的奥义便是自成一个天地,相对于虚空禁而言,眼下的天神一怒可以说是营造了一个更加完整的世界,这里具有世界最基本的元素,山川、河流、风雨等等,只不过一切都好像是在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山川崩塌,喷射出直冲天际的火焰,河流决堤,汹涌澎湃的大水淹没了整片地面,风雨交加伴随着雷电轰鸣,每一粒雨点都像是冰锥,杀人无形。

方天生并不是传说当中能够开辟秘境的大能者,他只能够稍微改变某一个地方的状况, 比起那些移山填海,携江河以超高山的大人物来说还差得太远。这天神一怒借由神明降罪人间的说法,营造着世界末日的奇景,威力也十分无穷,即便是修仙者,没有相当的本事,也难免陨落在此。

“阵法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一阵便是一世界,阵法演化无非是困人和杀人,抵御外敌只是末流手段,最高明的

地方在于阵法能够反守为攻,以少胜多。方天生在阵法禁制上面的天才绝伦已经非世上之人可比,纵使今日陨落,我也服他。”傲气如魔宗也难免说出了这样的话,足见这一招的高明之处。

血婴嘻嘻一笑,笑声就像是被人踩住了脖子的大鹅一般尖锐难听:“魔宗,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我看你巴不得少一个阵法大家活在这个世上,好叫你独自一人以阵法打遍天下,天底下都服你一个人。只不过这酸书生的作风我还真喜欢,这么多鲜血,味道一定十分美妙,可称天下第一美景。”

血婴不是没有见过尸横遍野、饿殍伏地千里的场景,只不过那些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些凡夫俗子,死就死了,一点也不稀奇,就好像是人类见蚂蚁一般,绝不会因为大片大片蚂蚁的死去而心有所动,但是今天流血的都是修士,其中不乏昆仑秘境中的名人,怎么能够不让号称一日不可无血饮的血婴激动呢?

这边才准备加入战场,二人身边的另外一道身影便窜了出去,不是尸王,而是尸王的不灭尸奴。只不过尸王和他那只不灭尸奴形影不离,两者谁出去都没有差别,不灭尸奴进入阵中,即便是风吹雨打,烈火焚身都没有能够损伤其丝毫,它将地面上死去修士的尸首高高举起,一把扯开四肢,如同吃一只烧鸡一般放入嘴里咀嚼,说不出的恶心。

魔宗也踏前一步,好像是要加入战场,只不过踏出一步,而又收回一步,终究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解法的阵法终究是有些无聊了。此阵明面上说没有阵眼,其实不过是方天生将自己作为了阵眼才让整个阵法活了起来,否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阵法。这般无趣的事情我还是不去了,交给你们这些莽夫便可。”

血婴虽然因为魔宗的莽夫一说而稍微有一些不愉快,却也没有跟魔宗翻脸,两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鲜有往来,这魔宗的脾气血婴暂时还没有摸透,但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能以常理度之,能够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其实魔宗说的也没有问题,按照这么一段时日的了解,这魔宗行事诡谲,最喜欢九宫八卦,术数推演之事,与他相比起来,血婴和尸王真有一点莽夫的味道。只不过血婴自信,如果是以死相博,魔宗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见血婴纵身飞入阵法之中,魔宗不由得看了一眼还稳住未动的魏氏双英,心里面想这两个小子还真的能够沉住气,嘴上却是说道:“阵法一途本来是因为推演才有了些意思,如果只是为了杀人,为何不像血婴这般锻炼己身,身体和兵器不分彼此,岂不痛快?”

站在一边的魏机不知道魔宗故意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躬身说道:“前辈说得不无道理,若论阵法,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前辈才有资格称为大家,这方天生纵然天资聪颖,却也绝对没有前辈这番感悟,始终是落了下乘。”

魔宗哈哈大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不过大家同为元婴期的修士,没有前辈后辈一说,道友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是,无需扭扭捏捏,在下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如果有什么帮

得上的地方,自然是竭尽全力,不敢推辞。”

话虽然说得圆满,但是魏机这样的老狐狸也根本没有发现魔宗眼底的一丝嘲弄。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对的魏机并没有轻易上当,而是说道:“道友哪里的话,在下只是见道友仪表堂堂,气宇非凡,心中起了结交之意,特此前来攀谈一番,如果道友认为在下有什么旁的心思,也算是在下唐突,这便退回。”

魔宗脸上笑意盈盈,也不正面回应魏机的话,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一般说道:“那方天生作为阵眼,一边还有新踏足元婴期的剑客相助,想来一时半会也不容易落败。尸主性子温吞,不急不躁,或许还不会轻易动手,但那血婴性子急躁,这一进去,一定是要找到方天生拼一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话说一半,魏机便接了下去,说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知道这渔翁之利当是被何人收入囊中。哈哈,自古成大事者除了要有本事之外,势必还要能够沉得住气,如此看来,这渔翁不多啊。”

魔宗道:“方天生只不过是鱼塘之中的一条小鱼,纵然身上有不少让人眼红的东西,却也不会比天奇峰里面的宝贝更加动人。若是渔翁只看到了蝇头小利,目光未免短浅了些,不是渔翁,反而是捕蝉螳螂了。”

这一番话,魔宗说得有些意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矢志于天奇峰中的宝物。魏机乘热打铁说道:“天奇峰中的宝物自然是有缘者得之,我兄弟二人不敢托大,自认没有这个本事,倒是魔宗老兄器宇不凡,看上去就是一个有大机缘的人,这宝物恐怕非老兄莫属了。”

魔宗假意谦虚地说道:“在下不过是一介愚顽之人,岂敢觊觎着宝藏。更何况眼前这只是天奇六怪之中一人,天气峰内还有五位高手,不敢痴人说梦。若是有人助拳,倒是可以琢磨琢磨,只不过在下出门的急,没有带弟子在身边,否则说不定也要与天下群雄争上一争。”

魏机心中大喜,等的就是魔宗的这句话,如果是他自己说出口还怕魔宗使诈,如果是魔宗这么说,这样的顾虑仍然存在,只不过要少了一些。前一种是两方合作,各怀鬼胎,眼下却是魔宗在明,他们在暗,少了很多顾忌了。

魏机当即便说道:“如蒙老兄不弃,魏氏兄弟二人本领虽然不强,却也愿意助老兄一臂之力。只希望老兄在吃肉的同时也能够分上一两口汤给我们兄弟二人尝尝。”

如果一点不提要求,难免惹人生疑,只有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能够真的让人放下戒心,只不过宝物到手的时候,还是不是眼前这样的情况就十分难说了。

魔宗大喜过望,道:“如此甚好,能得两位相助,真是有如神助,今日便是天奇六怪全部都在在下眼前,也并不放在眼里了。眼下还是静观其变,看看是方天生拦下了众人,还是阵破,人亡。”

魏锋对兄长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却也跟着魏机点头,反正他心里面清楚,自己这位大哥却不会甘愿屈居人下,肯定会有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弹弓,就一清二楚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人的天劫

魔宗和魏机两人各自盘算着便结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联盟,至于这个联盟的稳固性如何就只有当事者才知道了。或许能够算是在综合各种因素之后才决定下来的最优解,毕竟在魏机看来,只对付一个可能反水的魔宗,比对付魔道三祖三个人要轻松得多。

结盟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情义,不过是利益趋势之下的权衡,当结盟带来的利益能够远远超过结盟带来的弊端时,这件事情就是势在必行。眼下的形势也已经被看得很清楚,如果不与人结盟,魏氏双英纵然有元婴期的修为,也很难在高手横行的天奇峰讨得了好处,与其看着宝山而不能取,还不如主动让渡出部分的利益来寻求一个有力臂助。

那边血婴已经又一次和方天生动起手来,先前一次因为盛凌心的突然渡劫而被打断,这一次方天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杀了这么多人,眼前的局面早已经是不死不休。

虽然有盛凌心在一边掠阵,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盛凌心能够做到不参与抢夺天奇峰的事件当中已经是极大的让步,要真想让他尽心竭力地帮方天生挡住这修士联军,自然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最多只是帮忙挡一挡那些杂鱼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尸主和盛凌心反倒成为了大阵之中最轻松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让不灭尸身的尸王不断在阵法里面寻找尸体吞食,另外一个则是如同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面散步一般,信手挥出两道纵横剑气带走某个不长眼的家伙的性命,方天生和盛凌心两人的组合就好像是一堵铜墙,修士联军不过是悍不畏死的一群蚂蚁。

魔道三祖各自的侧重不同,尸主之所以能够获得这样一个称号便是因为他的秘法能够控制上百具尸体为他作战,而他本人的修为则没有一个定数,因为几乎没有人见过尸主亲自出手杀人,只是看见了那具高大的身影便已经身首异处,成为了尸主尸奴的养分。

正因为神秘,所以关于尸主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尸主很强,强大到从来不屑与人动手,只需要操纵尸奴便能够将别人打趴下,也有人说尸主本身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他只是强大在能够炼制不同属性不同强度的尸奴,如果没有这些尸奴,尸主就是一只纸老虎,空有元婴期的修为,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不管是强是弱,都没有人否认尸主魔道三祖的地位,毕竟,尸主不可能失去手中的尸奴,也鲜有机会出手御敌。

元婴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境界的划分,并不代表了绝对的战斗力。元婴期老怪强就强在寿命的长度和保命的手段上,比别人多活了几百年,自然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琢磨保命的手段和杀人的方式,拥有在质和量上面都远超别人的真气,自然能够驱动更强大的法术和宝物。

与尸主十分相似,魔宗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阵法一途的研究上面。随手便是成百上千的大阵,大大小小的禁制一环扣一环,与之敌对的敌人往往不是被杀死,而是被活活困死。不过魔宗在年轻的时候倒是出手很多,只不过不仰仗着阵法的犀利,恐怕早已经被人杀了不知

道多少次,只不过越到后面,别人就越是害怕这个魔头层出不穷的手段。

血婴则与二人不同,十分注重自身的修炼,不管是肉身还是修为都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只不过终究只是普通的修炼手段,跟云藏锋这样获得了大机缘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想比。血婴一身成就全部都是靠着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也研究出了属于自身的修炼手段,这才能够有坚于金铁的肉身。

关于血婴的过去并没有人知道,他好像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高手,不断在这个世界上杀人,然后用他们的鲜血,来滋养己身。一路杀过来,血婴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也正是这样一拳一拳打出来的绝世凶名才最让人恐怖。与尸主和血婴比起来,这魔宗的名头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

魔宗淡然看着场中血婴与方天生的对战,就好像是看到了他自己与血婴的对战一般。一边是层出不穷的小阵法,一边是凶悍如同洪荒猛兽的一力降十会,僵持不下,谁都奈何不了谁,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是耐力的比拼了。

对阵法的研究到了方天生和魔宗这个地步,举手投足便能够抛下一个小阵法。九宫八卦也是阵法的延伸,善用此道,对于一个善用阵法之人可谓是如虎添翼。方天生双手往地面上一拍,无数根地刺便从地面上冲了起来,血婴灵活避开,仿佛能够预见地面的活动,却终究慢了一步,被数根地刺包裹在其中。

只不过没有人会认为血婴就这样败了,一股血光从数根地刺中投射出来,轰然一声,地刺全部碎裂四溅。周围隔得比较近的修士被碎石子给射中便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血婴转过头来寻找方天生的踪迹,却见只是这一点时间,方天生已经到了距离他数十步之外的地方。血婴运气在手上,两团血红的真气隐隐有狮虎之相,尤为可怖,脚下一踏,便是一片蛛网状的裂纹,整个人高高弹起,对着方天生便是一掌。

众修士闻声望去,血婴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手掌,轰然坠落,龙虎之声响起,各种血色真气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才烟消云散。这一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掌印,血婴便矗立在这掌印的中间,四处张望,便是如此大范围的一招,也没有留下方天生。

方天生站在掌印尾指和无名指中间的地方,夯吃夯吃地喘着粗气。血婴眉头一皱,动若雷霆,身形留下一道残影,方天生瞳孔陡然放大,不断环视,试图跟上血婴的速度,可是血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根本来不及。

“嘭。”血婴一脚踹出,没有想象中的倒飞而出,而是接连贯穿了数道石壁,最后招式用老,在倒数第二道石壁前面停了下来。“轰”,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石壁之后便是一道雷电轰鸣而来,血婴急忙倒飞而出,可还是避之不及,被雷电击中右臂,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

“掌心雷?哈哈,没有想到在这个等级的对战当中还能够见到这么低等级的法术,这方天生还真是有些意思。”魔宗先是一阵惊愕,然后便哈哈大笑。原来之

前血婴以速度攻击方天生,方天生临时结阵,立起数道石壁,石壁被一一击破,方天生便不断补充,终究是挡下了血婴那一踢,只不过方天生根本没有停下来,而是隔着墙壁用了一招“掌心雷”,击中了血婴。

“掌心雷”顾名思义便是手掌之中的雷电,本来是炼气期的修士用来对敌的一个小招数,登不得大雅之堂,没有想到方天生竟然会用这一招来攻击对手。只不过同样的招数放在不同人的身上也会有不同的威力,如果是魔宗自己来用这招掌心雷的话,他就做不到方天生这般神出鬼没和吐雷数丈。

这一击建功,不仅是方天生的胜利,更是让许多修为平平的小修士大为振奋。“掌心雷”这样的招数就算是他们也很少使用了,威力小,蓄力时间长,在高强度的战斗当中恐怕还没有发出便被人给击中了,实在是废物招式,可是看见方天生能够用这一招击中血婴,让他们重拾了信心,只要努力,再普通的招数也能够在手中化腐朽为神奇。

只不过战斗还没有结束,血婴的伤口被一团蠕动的鲜血包围着,眨眼之间便恢复了原状。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狂暴,甚至从他的表情都能够看出来他的兴奋,一口黑牙已经露了出来。

不知道是解说还是因为同盟关系的建立,魔宗对魏机解说道:“进入大阵之中的那一刻开始,血婴就已经进入了方天生的气场当中,以方天生为中心,有一个暗合八卦之数的棋盘,这个棋盘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这个棋盘之中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所以血婴的动作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么下去,血婴只会被累死。”

魏机说道:“那我们要不要助血婴一臂之力?如果血婴前辈被打败,恐怕我们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魔宗说道:“被打败倒不至于。以血婴的脑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然后找到办法打败方天生。只不过我们等不起了,你要想好,就算你出手帮忙,血婴也不一定领情,说不定还要找你的麻烦,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妨碍他打架了。”

魏机道:“就算是被血婴前辈记恨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应该节省体力对付后面的人,而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动手吧。”

魏锋早已经按捺不住,一柄长刀从背后飞了出来,就要冲入战圈当中。天边忽然乌云密布,七彩光华缓缓消失不见,隐隐有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偌大威势。

“这是,天劫,第二次天劫,是谁?谁人又选择在这个时候渡劫?”一名结丹期的大能者望着天空怒吼道,被困大阵之中,无处藏身,如果此刻被天劫牵连,恐怕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刚刚经历过天劫的盛凌心也看着天空说道:“不是元婴期的天劫,难道是昆仑秘境当中有妖兽渡化形之劫?十多年前倒是有一高品级的妖兽在此处渡劫,怎么会又来了一只?或者是天材地宝出事的雷劫?天奇峰究竟是什么宝物,出世便能够召来天妒?”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几名修为高深者的心里,修为低的人却只能够想到如何在天劫之下苟延残喘。

第二十九章 灵气之种

“这感觉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天劫,反而更像是五行神雷,怎么会有人渡这种雷劫,难道是?藏锋,那个臭小子成了?”方天生感受着从天上传出来的阵阵莫名气息,掐指一算,竟有五种属性,转念一想,不由得大喜过望。

但是他又有一些不敢确信,毕竟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惊艳绝伦的天才之辈,更不知道这么多年认识过多少修士,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修士能够在第一次接触修仙界的时候便遭遇雷劫的。即便是妖兽,那神罚天雷也是有时间上面的规律的,更只有化形的那一次天劫才真正具有毁灭天地的威势,可云藏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遇上天劫呢?

修仙界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妒英才。不管是什么东西,但凡惊天动地,气冲斗牛,便必然会召来天地之妒,引来天劫。这是天地不容,传说当中的神品丹药出世之时,也会有九道雷劫降临,只有渡过了雷劫之后的神品丹药才能够被称之为“神品”。

神品丹药出炉的那一刻,不过是药效极强的丹药而已,但是经历过了天劫之后,便具有了灵蕴和神蕴,化为凡尘俗世之中的一只精灵,能够具备原先不具备的许多能力。不过神品丹药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修仙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一枚,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五行神雷云藏锋就曾经使用过,在益州破解各大门派镇派之宝被盗窃之时便使用过一种阵法,这个阵法也是方天生所传授,并经过简化的小阵法,名字叫做“五雷断狱阵”,此阵法威力无穷,只不过通过云藏锋的手使用出来,确实堕了此阵的威名。

这一次的雷劫威力自然比不上先前盛凌心渡过的结丹期天劫,不过其诡异的程度却远远超过了那普通的天劫。天空中也不是如同普通雷劫一般只是酝酿着雷电,而是有五种不同颜色的电光闪动,隐隐约约之间看起来好像是五条游龙在云层中间穿梭。

不少修士都驻足感叹,两天之间能够见到两次天劫就已经是足够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了,更何况两次雷劫一次比一次神奇,均有真龙现世,只不过第二次雷劫是不是真龙降世还说不准,只是看起来好像有游龙出没。

其实大多数人也是不愿意相信真的是有真龙现世这样的异象的,短时间内见到两次这样的异象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真龙降世这样的情况只有在渡劫之人渡过雷劫之后才会出现,怎么可能还没有见到电光便有真龙呢?

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疑惑静静等待着雷劫的降临,甚至连杀伐都忘记了。方天生停止了阵法当中的所有攻击手段,他害怕阵法引动的天地灵气会给云藏锋渡劫召来更大的麻烦,却也没有完全停止下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发起偷袭。

天奇峰谷中,云藏锋早已经将五脏之中的灵气壁障全部都破除了,土属性的灵气壁障破除之后,以金属性克木属性的原理,十分轻易的便将肝脏的灵气壁障破开。金属性的灵气本来就锐利无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为擅长便是攻坚战斗,所以肝脏的灵气壁障破除起来比其他脏器的都要轻松许多。

破除了灵

气壁障才是第一步,只是这第一步就让所有人变得虚弱无比,尤其是被灌顶的云藏锋。他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跟浸湿,还有些从皮肤之中渗透出来的鲜血将衣服与皮肤粘连起来,黏黏糊糊的,让他十分难受。

马侯也十分虚弱,本来以为灌顶这样一个过程,最多是危险重重,对他们几个灌顶之人应该不会有大的影响,没有想到为了给云藏锋灌顶,竟然生生消耗掉了他们很大一部分的真气,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灌顶和战斗不同,战斗只是将身体里面储存起来的真气运用一定的手段转化为一种攻击方式,不管是倾注在刀剑之上还是转化为阵法禁制,都只是真气的一众化用,并不会触及修仙者的本源。灌顶却要将灵气本源抽出一部分灌注到云藏锋的体内,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点点本源的消耗都是十分难以补充回来的,足见几人的牺牲。

只不过和云藏锋一样,他们还没有办法休息。灵气壁障虽然已经破除,但是想要踏足修仙界还需要一些必要的准备。云藏锋和普通人不同,普通的修仙者都会有一本功法照着修炼,依葫芦画瓢,虽然可能不会练得十分出色,但是中间却不会有差错,如何修炼都已经在书中写得明明白白,只需要照做就可以了。

但是拥有着五个“丹田”的人,放眼整个修仙界也只有云藏锋一个。没有什么功法是能够同时适用于五种属性的灵气的,也没有什么功法是适用于一个以内脏作“丹田”的人的,后面的路只能够由云藏锋自己去摸索,但是入门却要他们这些师父帮忙。

马侯摇摇欲坠站起身来,身体之中少了部分本源之力,让他感觉到了有些虚弱,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犹如之前号召所有人给云藏锋灌顶之时那般喊道:“还有最后一步,为臭小子种下灵气之种。”

所谓灵气之种,也是云藏锋和方天生深谈之后共同研究出来的一个结果。灵感就来自于修炼灵魂时的魂种。什么是种?便是春天埋进了土里,经过日复一日耐心的浇灌和呵护,终会有一天成长为它本身模样的希望,也许是参天大树,也许是娇美鲜花,最终都会殊途同归,开花结果,这便是种。

单是依靠云藏锋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在自己的五脏之中种下灵气之种的,所以,最后的希望还是得寄托在他们几个师父的身上。最终,所有人都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重新握住云藏锋的四肢,从各条经脉的入口灌输自己的真气。

江湖游历这几年,云藏锋变得比以前细腻体贴了许多。小时候的云藏锋只是觉得这几位师父就是他的天,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情都会有这几位师父替他顶着,可是只有真正独自行走江湖之后才知道本领再大的人要想替人遮风避雨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看着几位师父有些憔悴的面容,云藏锋心中莫民有些疼惜。孝乃人之始也,云藏锋没有机会孝顺自己的父母,云如龙和江燕早早地离云藏锋而去,这成为了云藏锋心中一个永远的伤疤,无论经过了多久都会在那个地方隐隐作疼,但是他的几位师父还在云藏锋的身边,他势必

会好好珍惜还能够见面的时光。

人一旦长大,总是要外出闯荡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天奇峰陪伴着几位师父。在外面的世界中还有很多的精彩等着他去发现,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云藏锋去做。鸟巢之中的雏鸟终有振翅高飞的一天,或许还许久之后才会发现身边的人头上的发丝早已经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想到这里来,云藏锋不禁一笑,幸好自己这几位师父都是修仙者,寿命不知道比普通人长了几百倍,岁月或许也会来得慢一些吧。

龙战功力深厚,修为也是众人之中最为强悍的一位,自然没有其他人这么虚弱。见云藏锋在这样的关头仍然失笑出声,便拍了他脑袋一下,骂道:“混小子,你笑什么?还不专心准备,调息到最佳的状态。”

龙战的威信是建立在云藏锋的骨子里面的,这是十年间慢慢建立起来的一种威慑力,不管云藏锋今后会有何种成就,恐怕都改不了怕龙战这个毛病了。他自然也不可能告诉龙战自己刚才想了一些什么,只能够唯唯诺诺说道:“是,是。”

云藏锋盘坐了五天的时间,筋骨都好像是腐朽了一样,他站起身来慢慢伸了一个懒腰,身上响起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云藏锋只是舒展了一下,便又一次盘膝坐下,只不过这一次他感觉自身无比通透,心静如水,灵台空明。

植下灵气种子的过程比想象当中的要顺利许多,有了培育魂种的经验,在五脏之中植下灵气种子本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有了五位师父的真气作为引子,云藏锋很快便能够自己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灵气不断汇聚到云藏锋的身边,天上的七彩华柱都被吸纳殆尽。

当然,这也不全是云藏锋的一人之功,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吸收这么多的灵气的,但是天奇峰谷外可是还有大片大片的修士在沾着云藏锋的光。七彩华柱本来就是灵气漩涡变化而来,灵气的数量减少之后,自然就慢慢消失了。

没有用到一刻钟的时间,云藏锋就已经不用几位师父帮手了,自己盘膝坐在地上,感受着五脏之中的灵气流动。从一开始只是一缕似有若无的轻烟,慢慢汇聚成一大团有颜色的雾状真气,最后变成浓厚的一团灵气,像是一个鹅蛋,在五脏之中跳动着。

灵气种子成型的那一刻,天边的雷云就集结了起来,雾气氤氲本来就是仙家之地的标配。本来因为场场大战已经被破坏得失了风度的天奇峰突然多了很多雾气,但是还原了一些仙气。

就在所有人还在猜测之时,雷声轰然降落,第一道雷劫便是五行神雷一齐降落,神雷带有五色,电弧像是灵动的毒蛇,从天上窜了下来,溅落的电浆直接将地面烧出了一个大洞,恐怖至极。

如果是一个凡人,说不定见到这样的景象就吓破了胆。可是在场所有人都是十分有见识的大人物,绝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场面就大惊失色,反而是若有所思看着雷劫落在天奇峰谷内。

“糟糕,几位兄长还和藏锋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互相牵连。”方天生心中一惊,看向谷内的神色变得无比紧张。

第三十章 一步筑基

方天生想象中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走运,却也不可能一直都倒霉下去,不知道是那五光十色的神雷拥有灵智还是云藏锋的运气着实太好,神雷降下,却只有手臂粗细,轰击在云藏锋身上,倒也有些不痛不痒的感觉。

电浆在云藏锋的身上溅落,云藏锋身体感受到了一阵痛麻,他不由得感觉到有些疑惑,什么时候他的肉身变得这么强了?回想之前与乌木茶交手的时候,光是一条普通雷电幻化而来的普通大蛇就已经十分困难,甚至差点死在那里,眼下怎么会面对天劫依旧不同不养?

终归是方天生不在云藏锋的身边,否则便可以问问方天生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原因。只不过读书多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只是掌握的知识多了,终究可以根据已经掌握的知识对现象背后的原因进行推测。

雷电落到云藏锋身上之后就变成了一缕一缕的小电弧,如同一只只虫子一般,云藏锋看着他们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种剧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从骨子里面传了出来。

“啊他们,他们在我的骨头里面。”已经算是修仙界的一员,云藏锋早已经具有了内视的能力,这种技能也不是必须要以灵气作为依托,所以只要是有恒心和毅力的普通人也能够修炼。他急忙用内视的技巧观察体内的状况,那些各种颜色的电弧小虫进入到云藏锋的体内之后就顺着经脉血肉到了各处骨头,然后在骨头上面撕咬,让他痛苦不已。

无痕眉头紧皱,其实也不只是他一个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眼前的情况只能够用前所未见来形容。炼气期的天劫?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只不过龙战和无痕眼睛里面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那是一种解脱的感觉,背着沉重行囊的人突然松了一口气的舒畅。

无痕说道:“藏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跟我们说说。说实话,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见,甚至像你这样拥有五个‘丹田’的人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很多情况都只能依靠你自己去摸索。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云藏锋早已经等不及了,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手从他的身体里面抓住了他的喉咙,一边挠着痒一边扇他,又疼又痒的感觉让云藏锋不停抠抓自己的身体,很快身上就已经遍布血痕。

龙战担心云藏锋这样下去,天劫还没有渡过,就会被自己给挠死,急忙递给段武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云藏锋的双手。只不过没有了发泄方法的云藏锋变得更加抓狂,不住吼叫道:“师父,放开我,我好难受啊。”

那种感觉不同于寻常的瘙痒或者疼痛,更是不流于表面,而是从身体里面发出来的,从骨头蔓延到身体的各个地方。云藏锋的力量奇大,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发出来的力量大小,只能够狂暴挥舞手臂,好在抓住云藏锋的人是龙战和段武两个以力量见长的人,否则还真的不容易控制下来。

“你说话啊,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让我们来给你想想办法。你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必须要

想办法啊。你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怎么帮你?”仙音也想要上去帮忙摁住云藏锋,可是云藏锋就像是一只出笼待宰的猪,四处乱冲,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即便痛苦蔓延全身让云藏锋有一种难受得几近崩溃的感觉,可是他的脑子还是十分清醒地,并没有因此就失去理智。听了仙音的话,云藏锋说道:“身体里面有虫子,它们在我的皮肉里面,骨头里面,总之到处都是。那些电弧,那天劫有问题。电弧钻进了我的骨头,撕咬我的血肉,我全身都被它给占据了,又疼又痒,没抓没挠。”

云藏锋一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马侯,当初让马侯留下来的原因,一来是因为他是木属性灵气的拥有者,二来是因为马侯是在紧急情况出现之时唯一一个有可能搭救云藏锋的人。

只不过马侯拿现在的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叫道:“你们看我干嘛啊,这又不是病又不是伤的,我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去看看酸书生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不必了,四师父。这道雷应该是在替我锻体,通过内视,我看到了骨头上面的金色完全融入了骨子里面,慢慢扩散出来的光芒,替我重新塑造了全身。刚刚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争执,那种感觉已经开始慢慢褪去了。”云藏锋挣扎了一段时间,语气之中难免有一些虚弱。

天奇峰五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什么时候天劫有这么好心了?仙音说道:“防患于未然,还是警惕一点好,不能够被这天劫钻了空子。这天劫威力虽然低,但终究是天劫,你也只是一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炼气期修士,莫要掉以轻心。”

见云藏锋挣扎的动作笑了起来,龙战和段武缓缓将云藏锋放开,云藏锋再一次盘膝坐下,逍遥秘境之中吴老头给的口诀又一次浮现在心头,整颗心便沉稳下来,一股股冰凉的感觉走遍全身,缓解着雷电带来的异样。

天劫自然不会是那么好心的,无论是哪一种天劫都是为了消灭天劫之下的渡劫之人,只不过云藏锋的身体过于特殊,有《化龙诀》傍身,炼气期的天劫能够带来痛苦,却不能够伤害他,甚至还会被《化龙诀》吸纳化用,成为身体之中的养分。

淬炼体魄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是痛苦无比,不仅要借助外物来淬体,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进行恢复,这也是大多数修仙者不会选择炼体一途的原因。就拿俗世的江湖来说,外家功夫终究是末流,吃的就是年轻饭,年纪越大便越拿不出手,反观少林武当此类,上了年纪的高手哪一个不是以内家功夫见长,一个吐息便是掌风倾泄丈余。

并且修炼肉身,瓶颈之多难以想象,消耗之大更是难以计算,没有一点家底,根本支持不了一个炼体者的修炼,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不选择修炼肉身的原因。像云藏锋这样拿雷劫当药吃的家伙,本来就是一个异数。

云藏锋慢慢恢复,感觉身体里面力量又增加了一些,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而已,并没有实际性的变化。云藏锋站起身来,等待着第二道雷电的降临,很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第二道雷电都没有落下来。几

位师父都是经历过天劫的人,自然会给云藏锋传述不少关于天劫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酝酿这么久的天劫啊。

天奇峰谷外,人们轰然一声发出一阵嘈杂之声:“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落下一道雷电之后,劫云就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天奇峰的宝物已经被天奇六怪给拿到手了?否则怎么解释这样的情况。”

方天生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劫云消散就舒展开来。劫云消失只能够说明两种情况,第一就是云藏锋渡劫成功了,他已经是一个修仙者,并且以后还会不断变强,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云藏锋在劫云之下身亡了,没有了目标,劫云就自然消失了。

不过很快他就转过了头来看着场中所有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眼下要解决的事情可不是云藏锋的安危,那边可是有专人看着。方天生的事情可是挡住这成百上千的修士联军,不管情况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踏足天奇峰一步。

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天神一怒,则是生灵涂炭。在这阵法当中,所有人都要面对着如同天神发怒一般的攻击,火雨、冰刺都是最为常见的攻击,雷电也常常伴随狂风而来,剑阵如雨,飞竹地刺,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只不过,当修为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所有的手段都成为了末流,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人的对战。如同血婴和尸主一般,只消站在这阵法之中,自有保命的手段,要想杀掉他们,这一点末流功夫根本不够看,火球到了面前只是一个挥手便能够让那火球转向飞出,最后还是需要实打实的肉搏。

大道至简,本来就是这个道理。无论是人还是修仙者,杀人的手段都是不会发生改变的,飞竹暗器,法术道术,都只是辅助的手段,最后看的都是人的实力。手段或许在世俗界能够改变一场战斗的胜负,但绝不会在修仙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世俗界的人无论怎么练,终究是凡人身躯。泰安城的谢老道,早已经成名于世,武功高强被世人所认可,但如果被人用暗器偷袭,最多也只能够真气外放,用气墙挡住暗器攻击,然后伺机反击,却绝不敢用肉身硬抗。

修仙界也是如此,没有实力的时候,火球这些攻击能够造成伤害,但是有实力之后,这些不过就像是杂耍。

实力决定了一切,也决定了战斗的方式,这句话终究是没有错的。再一次对上血婴,方天生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的话来,阵法一途诡谲强大,但是终究是受自身实力所限,如果他拥有更高的修为,对于计算更加精确,研究更深,阵法能够控制住血婴也说不定。

云藏锋还在等,可抬头看去,已经是万里无云,刺眼的阳光让云藏锋眯了眯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两滴眼泪。云藏锋朝着剑谷石壁轰出了一拳,无形气劲轰然而出,石壁被隔空砸出一个大洞。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让云藏锋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筑基?一步筑基?臭小子,你还真的是一个天才,没有浪费这么多天材地宝啊。”马侯哈哈笑道,用力地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

第三十一章 出山

阵法之中的战斗越发趋近白热化,方天生渐渐有所不支,以凡人之躯挡下成百上千人的进攻,方天生已经是尽心竭力,早就力有未逮了。魏氏双英一直在一边看着,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等着所有人互相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这么划算的买卖可不常见。

血婴直冲上前,又一次对方天生发起了进攻,方才停顿一息的时间等着雷劫过去,这个时候眼见劫云消散,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味来,不抓住这个时机还等什么呢?方天生因为消耗得过多,早已经不能聚精会神的对付血婴,之前那一瞬间虽然感应到了血婴的攻击,但是身体已经反应不过来,脚步移动出去的时候慢了一秒。

“糟了,避不开了,应该怎么办?龙吟钟之前消耗掉了部分灵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用石壁,一道石壁挡不住,也没有时间放出这么多石壁了。没有办法了吗?只有坐以待毙?那怎么把受伤的损害变到最小?”方天生的脑海里面一瞬间划过了许多个念头,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那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砰”,这是高手之间对冲所发出的声音,只不过方天生并没有感受到疼痛,那一瞬间他已经将全身的真气汇聚到了血婴一脚会踢到的地方,试图抵挡下血婴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可是想象当中的打击感并没有出现。

方天生慢慢转过头,身前站着一柄剑,那身姿还几乎让他以为是无痕降临,如果不是那一头的黑发分明彰显着此人不是无痕。方天生脑子开始有一些模糊了,不是因为他认不出来此人是谁,而是因为一霎那的恍惚之后他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因为认出来了,才会感觉到更加的疑惑。

“方先生,想什么呢,这位魔道的道友就交给我吧,算是我还你一条命。从此之后,咱们两个就各不相欠了。”盛凌心恢复了年轻时候的容貌,性子好像也年轻了许多,行事不再那样老态龙钟,而是多了一些少年热血。

方天生心中的疑惑只增不减,对盛凌心说道:“盛兄,你这是做什么?我以为盛兄不再与天奇峰为敌就已经还清了在下那一点小小的恩惠,没有想到盛兄竟然如此重情重义。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我本来打算只是出工不出力,帮方先生清理一些杂鱼就算是尽心尽力了。没有想到啊,这手有时候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见猎心喜,你们读书人的词儿是这么用的吧。见到这位魔道中的朋友对你出手,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也有些心动了,不用管我了,这边就交给老夫,呸,什么老夫,我现在可是个俊小哥呢。”盛凌心嘻嘻一笑。

方天生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盛凌心愿意与血婴动手,那就由他去呗,他的确也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不然恐怕就会被这修士联军给慢慢磨死。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盛凌心突然的转变让他的压力减少了许多。

目前,在方天生布下的阵法之中,能够对他构成威胁的只有尸主和血婴,其他的人在大阵之中保命尚可,却没有余力来找他的麻烦,这也是方天生的目的,将这些人困在此处就已经足够,不需要杀人

但是如果与血婴过多的纠缠,势必会对阵法的威力造成影响,毕竟这是一个以他己身作为阵眼的大阵,方天生和大阵相辅相成,一损俱损,出不得半点差错。方天生身形一跃,来到一位结丹期修士的身边,信手打出一个印记,印记发着金光轰在那人胸口,将其击退,倒飞而出,吐出一口鲜血,必须坐在地上调息。

一击得手,方天生再一次消失,下一秒出现便又将一人击退,使其失去战斗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杀人必须要有一定的手段,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容易击败的修士,否则也不会让方天生关注,并且不能过多的得罪其背后的宗门,要不然以后的麻烦也不少,使其失去战斗力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边盛凌心和血婴都是以力服人的修士,对战相对而言就要精彩许多。一剑一掌全部都是手上的真功夫,虽然不如方天生与人对战那般花哨好看,却因为人类本身隐藏的兽性而更加容易使人兴奋起来。

魏氏双英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方天生避战,去挑一些软柿子捏,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表现出了方天生的畏惧,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这不是魏氏双英最拿手的事情吗?

魏机递给了魏锋一个眼神,两人也不顾刚刚才结盟的魔宗,纵身跃入名为天神一怒的大阵之中。这个大阵将所有人都包裹在了里面,如同一个修罗场,里面全都是修士们的鲜血,天奇峰和修士联军如同两只不同的野兽,都在寻找着一个机会将对方一举击溃,只不过天奇峰这边的顾忌要更多一些。

方天生这边才刚刚拍晕了一个结丹期的修士,正准备闪身而走,身边突然跟上了一个人来,他原本就不是什么以战斗闻名的修士,被人跟上并不奇怪,他打眼看起,一个光头,脸上的笑容十分憨傻,另外一边也跟上了一个人,与之前那人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要聪明一点。

“魏氏双英?终于舍得下手了吗?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能够沉住气呢,看来在养气功夫方面还是应该和那一位多多学习学习。你们之前在那边嘀嘀咕咕,我虽然没有闲暇放出神识探听,却也能猜得到是达成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协议吧,真不知道你们这种人怎么能够保证协议的进行。”方天生的话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魏机并没有小觑方天生,所以也没有认为方天生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略带自嘲的一笑说道:“方先生,我们都知道你的智计无双,也不用给我们两兄弟显摆,直接划下道来,比划比划吧。”

话一说完,魏锋一肘击向了方天生,三人还在并肩飞驰的过程当中,突然遭受到了这样的袭击,方天生即便是早有准备也避之不及。他将手臂挡在左边脸部,正好魏锋的拳头直接撞了上来,硬生生改变了方天生的飞行轨迹,直接弹飞出去。

倒飞的力道让方天生根本停不下来,魏机也跟着方天生的方向飞了出去,速度更快,终于在一个地方拦下了方天生,直接一脚踏在方天生的胸口,方天生如同流星陨落,被轰入地面之中。

他急忙翻身而起,不能再给魏氏双英进行连击的

机会。他吐出一口鲜血,用手一抹,然后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方天生身上的长袍经历了种种战斗早就已经破烂不堪,只不过眼神当中的斗志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面部朝下的方天生看见一道黑影将他的身躯遮住,慢慢扩大,他沾满了自己鲜血的双手轻轻往地上一拍,一道弱不可见的涟漪轻轻荡开,身体往着影子一侧翻滚,躲开了魏锋从天上坠落下来的一击。

魏机背着双手从方天生的背后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哎呀,方先生,怎么这般狼狈啊,先前的那种姿态让人神往,这种姿态可就有些让人看不起了。不过在下也是十分佩服方先生的情义啊,为了几位兄长,独自一人挡在天奇峰谷口,这种气魄当真可称真男人。只是你那几位兄长将宝物独吞了,没有给你半分好处,你这又是何必呢?”

方天生冷冷一笑,这魏机根本不知道情况,却在这里来游说他,显得有些可笑。方天生说道:“不知所谓,你们这些小卒子也配来挑拨我和几位兄长的关系,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动手就动手,嗦嗦的干什么。”

魏机原本热忱的神色陡然间一冷,道:“也罢,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知道这些话难听了一些,既然方先生听不进去,那就让方先生见识见识小卒子的厉害吧。”

话音刚落,与魏机心意相通的魏锋便一脚踹了过来,方天生之前与魏机说话,已经转过了身,背朝魏锋,这个时候他竟然头也不回便躲过了魏锋的一脚。魏锋脚不沾地,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空中,速度之快,只隐隐可见一道黑影。

方天生信手一挥,便是三个火球,依次轰击在某一个点上,最后魏锋被火球给轰炸了出来。方天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末流手段,还有没有高级一点的招数,使出来让我瞧瞧。”

魏机和魏锋对视一眼,没有想到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方天生也这么难以对付。只不过两兄弟联手对敌才是最强,单个拎出来便是在昆仑秘境当中也排不上什么号,所以,战斗才刚刚开始。

魔宗一直看着方天生,他希望能够和方天生交手,当然不是选择两人都不擅长的近身肉搏,而是在阵法或者九宫八卦上面一较高下。不过看到魏氏双英的表现,魔宗只能够淡淡说了一句:“两个蠢货。”

说完这句话,魔宗便离开了原地,不知道到了哪里。天奇峰谷内,云藏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才的衣服被天雷击中,已经化成了齑粉,沾染上了不少灰尘,只好新换了一件衣服。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仙音还是有些就紧张云藏锋的身体。

云藏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仙音说道:“姑姑不必担心,我好着呢,一步筑基,从来也没有感觉这么好过,是时候出去让那些人看看天奇峰真正的宝贝了。”

前脚才踏出一步,变感觉一只厚实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面。回过头,看到龙战轮廓分明,邋里邋遢的脸庞,更听见他说:“只要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天奇峰的事情就轮不到你来出头,这一次,你好好看着就行。”

第三十二章 决战

方天生与魏氏双英一战,不可谓不惊天动地,方天生以一敌二,逐渐落到下风,并不是因为方天生的实力孱弱,而是多番战斗之后,不管是体力还是真气都渐渐不支。再一次被魏锋一脚踢在胸口的位置,方天生倒飞而出,立马翻身而起,将手放在胸口轻轻一摸,估摸断了三根肋骨,却也不敢丝毫松懈,更不敢盘膝疗伤,只能尽力防守敌人的攻势。

先前第一次被魏氏双英从天空中击落,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布下了一个不可被人察觉的九宫阵,此阵法并没有其余的效果,而是将布阵之人的六感提升到了极致,并且将敌人将会做出来的动作和使用法术的轨迹都预测出来。

如果是在状态良好的时候,布下此阵的方天生在单对单的决斗当中可称为无敌,特别是面对魏氏双英这样不依靠阵法和法术克敌制胜的兄弟组合,毕竟是可以通过这个阵法实现完美闪避的,光是不被击中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只不过眼下方天生的状态并不佳,即便是预测到了魏机魏锋两兄弟接下来的行动,身体的状况也不足以支撑躲开接下来的攻击。可是不能够避开魏氏双英的攻击的话,肉身强度并不算高的方天生势必会受到更加多的伤害,在这样的情况下,场面只会变成一边倒的压制,方天生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目光从魏锋和魏机的身上一一扫过,方天生心中暗道:“难道今日便要陨落于此?手中还有龙吟钟,混元蒲扇,金煌袍几件法宝,如果将法宝全部引动自爆,或许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还不足以逼退这两人。魏氏双英在昆仑秘境的名声并不算好,肯定抢了不少好东西防身,这个时候我已经出尽了底牌,两人还有余力,不能够奋力一搏,怎么办?”

思索之间,方天生已经将混元蒲扇握在了手中,只等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丢出,然后催动混元蒲扇自爆,拖延一点时间。将两颗朱红色药丸吞入腹中,方天生身上冒出一缕血雾,血雾围绕着方天生转了一圈,之后又钻进方天生的体内,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血色。

魏机微微挪动脚步,站在一个更加紧要的位置,将方天生的退路堵死,防止方天生逃跑。他说道:“方先生,我们兄弟两也不希望与你刀剑相向,只不过形势所逼,没有办法,还希望方先生多多原谅。等你到了下面,记得帮我们兄弟两留个位置,到时候,我们再向你赔罪。”

说完,魏机递给魏锋一个眼神,两人从身后抽出两柄颜色不同样式却是一模一样的镰刀。魏机手上的镰刀泛着蓝光,丝丝冰寒之气从上面传了出来,魏锋手上的镰刀却是一片火红,好像上面有烈火正在燃烧,光是站在一边就有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这阴阳双镰是我们两兄弟偶然在外面所得,并不属于昆仑秘籍,种种神奇功效,我们兄弟两深有体会。至于到底是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恐怕还得方先生自己亲身来体会。得罪了,魏锋,动手!”魏机一声令下,身影已经随着话音来到方天生跟前。

方天生一跃而起,魏机的镰刀已经从天空中劈下,砍在地上,凝结出一片冰霜,还

有一道湛蓝色霜冻气息从镰刀上喷薄而出,在地上留下一道划痕。可是方天生斜跳而起的上方,魏锋的身影随后而至,火红色镰刀横着切过,方天生不徐不疾用混元蒲扇挡住,接着便被击飞了出去。

火红色镰刀上面飞出一个火球,从方天生的侧下方滑过,轰击在地上,地面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方天生摔倒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弹起,魏机的攻击便紧随而至,方天生只能够又一次竭力躲过。魏氏双英的攻击接连不断,方天生只能够退避,这种被压着打的局面让方天生十分难受。

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方天生便被兄弟二人逼到了绝路,两人一前一后,同时挥动两柄镰刀,红蓝两色的弧光从几个方向同时飞了过来,将方天生上下左右的退路全部给封死。方天生避无可避,只能够将混元蒲扇扔出,整个人向上跳起,从上方的一个缺口冲了出去。

“喝!”方天生口中一声轻喝,混元蒲扇从内部发出几缕刺眼的光芒,轰的一声便炸裂开来。

“不好,快躲开。”魏机急忙对魏锋发出一声警告,同时他自己朝着一边侧飞而出。魏锋也不是一个傻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跳了出去。

爆炸的光波将阴阳双镰击发的弧光缓缓吞噬,余波将方天生掀飞了出去,正中一道湛蓝色的弧光。这道弧光便是之前魏机击发而出的,方天生一开始就打算硬抗一道弧光,然后借由混元蒲扇的自爆威力,躲过这必死的一击。

烟尘消散,方天生才从地上爬起来,魏氏双英距离混元蒲扇爆炸的地方比较近,站起来的时候双耳都是嗡嗡作响。只不过两人并没有停下来稍作歇息,而是马不停蹄去攻击方天生,方天生再一次连跳避开魏机的镰刀锋刃,却再也躲不开魏锋的攻击了。

“必死了么?机关算尽,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么一个结果吗?还好,藏锋的灌顶已经完成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方天生这样默默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道红色的锋芒切开自己的身体。

先前被湛蓝色的弧光击中,方天生的半边身体都被冰霜的寒气给冻了起来,否则也不会避不开魏锋的这一次攻击。没有见过的兵器,自然不能够纳入计算的范围之内,这兵器的奇效或许还不止如此,可是方天生已经没有机会再慢慢了解了。

或许是命不该绝,一道无形气剑破空而来,气剑越飞越快,接连破开了几道音障,贯穿了好几名修士的身体而来。魏锋见到无形气剑飞了过来,瞳孔放大,急忙举起镰刀相迎,将这道无形气剑格挡下来。

其实魏锋见到那道无形气剑之后仍然有机会将方天生的头颅切割下来,但是无形气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如果魏锋执意要杀人,那就必定会面对一个必死之局。无形气剑的击发者摆明了就是想要救下方天生,才会下如此重手。

“叮”的一声脆响,无形剑气轰击在火红色镰刀的刃面之上,一道震荡的音波荡开,魏锋竟然被这无形剑气轰击得倒飞而出,如果不是火红色镰刀的材质特殊,说不定就会被这一记无形气剑洞穿。

魏锋双脚

没有离地,在地上犁出两条深沟,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便见到火红色镰刀的刃面之上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坑洞。魏锋微微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地说道:“白发剑圣,无痕!”

随着魏锋的话音,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奇峰的上方飘落下来,如同仙人降世,风度远远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修士。与血婴交手的盛凌心看着那一道飘然出尘的身影,一剑将血婴逼开,然后说道:“无痕,终于肯现身了吗?”

“无名鼠辈,竟敢在天奇峰撒野,妄图取我天奇峰人的性命,真当天奇峰无人吗?”白发剑圣不怒自威,一头白发无风而动,怒目圆睁,俊俏的容貌挂着怒容,地面上因为庚角剑阵被破而坠落的无数长剑随着无痕一声冷哼而轻轻颤抖。

这边还没有说完,无数道黑色龙形气息从天奇峰中涌出,道道真龙之气横冲直撞,将大阵之中的无数修士全部掀飞。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不过很快便被一阵悦耳琴声给掩盖住,琴声遮盖住惨叫之声,却难以遮盖住爆炸的声音。

“撼海苍龙拳,绝命琴音。是龙战和凝霜仙子,天奇六怪倾巢而动了,这等实力,简直非人力可能为。”

“这就是天奇六怪的实力么?真是太恐怖了。天岚宗所有人全部后撤,各寻生机。”

此类声音四处传出,原本还不断朝着天奇峰谷口进发的修士联军一瞬间就溃败后撤,如同被大水冲垮之后的蚁穴,所谓兵败如山倒,约莫就是这样一个情形。

“怎么,捋了虎须,摸了老虎屁股就想这样走了?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天奇峰和天奇六怪放在眼里了。”一道如龙吟一般的声音从谷口传出,这份修为究竟有多么深厚当真是难以想象,不少人眼里的恐惧都久久难以消散。

琴声音波过处,无数修士炸裂成为了血花,如果不是血肉横飞的场面过于恶心,让人作呕,其绚丽程度恐怕也不比一场华丽的烟花更差。

一道敏捷的身影带着碧绿色的虹光冲出,一柄药锄舞得如同转轮,左边一锄右边一锄,将身边的修士全部敲倒。马侯立住身形,对那道声音回道:“大哥,你这么说,岂不是将我们都比做老虎屁股了,可不太恰当吧,当真是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龙战回道:“臭猴子,废什么话,给老子好好拾掇拾掇这些不怕死的家伙。别把天奇峰的脸都给我丢尽了。几百年不在修仙界行走,天奇六怪的名头恐怕是没落了,是个什么东西都敢骑到咱们头上来拉屎拉尿了。”

马侯这一次没有贫嘴,速度飞快,碧绿色的光芒在人群之中穿梭,墨绿色的毒雾慢慢升了起来,炼气期修士和筑基期修士不知道有多少人捏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吐出黑色的鲜血。

“流星火雨。”众修士还没有从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一道莽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流星陨石从天空中落下,火属性的真气带动着石块轰然落地,将地上爆炸的血浆蒸发,留下一面赤褐色。

方天生睁开了眼睛,嘴角分明是在笑,可是眼中却有泪水在打转,终于来了!

第三十三章 瓢泼剑雨

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无痕的剑圣之威却再也压制不住了。无痕是众人之中身法最高明之人,从天奇峰之中出来虽然没有多少距离,却依旧有快有慢,他刚到谷口便见到生死相交的兄弟差点被人用镰刀给割了脑袋,这种愤怒怎么能够再压制得住,如果这都能忍,岂不是堕了剑圣的名头?

无痕一步踏出,身子朝前,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魏锋的身前,手中无剑,却仿佛浑身都是剑,无剑之剑气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在无痕全力施为的招式面前,魏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好在无痕心中存了老猫戏鼠的打算,只是驱动纵横交错的剑气将魏锋身上的衣物不断割裂,却没有一招是铁了心要取他的性命。

同是兄弟,无痕能够为了方天生冲冠一怒,魏机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陨落在无痕的手上。他只是看了几眼,便知道两人联手也不会是无痕的对手,天奇六怪之中杀伐第一的白发剑圣无痕当真是名不虚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即便知道无痕是一个不可力敌的人物,魏机又岂能不上?魏机操持湛蓝色水属性镰刀,一股冰寒之力受到魏机的真气一激,迅速弥漫开来,魏机将镰刀发射出去,高速旋转的镰刀如同一个圆盘,朝着无痕的后背而去。

无痕根本没有回头,战斗之中的他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周身两丈之内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痕的气机所感应到,不能称为无敌,却也难逢敌手。只见无痕双脚离地,身子后仰,那镰刀贴着因为重力而下坠的发丝而过。

魏机抛飞回旋镰刀之后,身形便已经跟着镰刀而动了起来。这兄弟两合修这一种秘法,只要两人的距离接近,便能够因为气息相合而互相加持,速度和力量之类的隐藏属性都会上升一大截,加上两人这么多年合作的默契,才能够有联手对敌不弱于人的说法。

此时此刻,无痕已经避过了那回旋镰刀,魏机的身影也在不停闪动,每一个闪动之间只有停下来换气的一霎那才有一道浅浅的残影,否则根本不能够看见魏机的所在。无痕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信手一弹,一道剑气从手指之上激发而出,与先前挡住魏锋赤红色镰刀的那一道剑气如出一辙。魏机的身法快,无痕的剑气更快,并且是越来越快,接连破开五道音障,加速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直直打入魏机的右边肩头,洞穿了魏机整块肩胛骨。

魏机的身形显现了出来,手中却捏着一个圆圆的铁球,魏机将铁球击出,铁球旋转接近无痕,速度也并不慢。无痕不知铁球是什么东西,但是都已经是元婴期高手了,不可能还会如同世俗界江湖用什么烟雾弹之类的障眼法,当下也不敢托大,运气在双指之上,想要将铁球夹住。

只不过铁球一弹被激发弹出,只要碰到东西便会爆炸开来,无痕自以为最稳妥的方式恰巧让他吃了一个大亏。手指刚刚才触碰到铁球的边缘,铁球便爆炸开来,无数细如牛毛的飞针从铁球中飞弹出来,如同四五月的江南密雨。

无痕急忙以另外一只手遮住面颊,防止飞针扑到脸上,护体

真气一瞬间全开,牛毛飞针击打在密不透风的护体真气之上,当真是箭矢密如蝗,真气厚似墙,滴滴嘟嘟的响声不绝于耳,好一阵才消停。

只不过无痕实在是太过于靠近那个铁球,即便是及时做出了防御动作,也难以全身而退。牛毛飞针的数量庞大,尖锐程度更是可以穿透寻常的铁甲,光是护体真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只是有了这一道防护的存在,多多少少挡下了一些牛毛飞针的攻击。

不可避免地被许多牛毛飞针刺入体内,无痕初时没有什么感觉,之后就感觉到了伤口处有一些麻痒。“这牛毛飞针上面不知道淬了什么毒,竟能够影响到我的行动,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管了,一时半会死不了,先处理那两个贼子再说。”无痕心中这么想到,转过头开始寻找魏氏双英的身影。

魏机方才抛出铁球也不过是自保之举,根本没有要杀伤无痕的意思,魏锋与兄长心意相通,自然知道魏机的意思。在铁球爆炸的一瞬间,魏锋便闪身来到魏机的身边,将魏机背到背上,一路飞驰,朝着大阵之外跑去,等无痕回过神来之后,便已经跑出了数十丈之外。

无痕薄薄的嘴唇轻轻抿了起来,右手微微抬起,整个大阵之中的长剑,不管是天奇峰的剑还是修士联军中的剑,只要是无主之剑,全部都随着无痕这一抬手而迅速抬升。无痕轻声说道:“你们送我一招牛毛飞针,我便还你们一场瓢泼剑雨。”

御剑数千柄,无痕气息均匀,丝毫没有乏力之感。旁观着无痕的战斗,盛凌心一直在拿无痕与自己作比较,最后的答案仍然是自愧不如。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面对着一位剑道魁首,盛凌心只感觉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深不可测。

结丹期的时候看无痕,是湖泊看江河,总以为在无痕之外还有汪洋大海,元婴期再看无痕,仍旧是湖泊看江河,却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汪洋大海。剑道归处是何处,若有无痕,剑道又有何人堪踏足?

盛凌心心中的澎湃并不比场中的战斗要弱了多少,血婴仍旧攻势不止,拳脚如同疾风骤雨,间隙甚少,便是剑法迅捷的盛凌心与之相比也有些吃力。血婴一拍地面,一道冲击波以血婴为中心四散开来,盛凌心被震荡而起,血婴作势要一脚踢出,盛凌心急忙举剑格挡在胸口,血婴却闪身到了盛凌心身后,一脚不曾收,踢在盛凌心后背上。

盛凌心吃力弹飞而出,一口鲜血淤积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这血婴一脚可不比凡人武夫的一脚,这一脚之中蕴含着多少血婴的真气恐怕也只有血婴自己知道,这股真气侵入盛凌心体内,在各处经脉之中不断炸响,盛凌心还没有稳固的元婴境界开始动摇起来,大厦将倾。

“这个小娃娃还有点意思,不如交给我来收拾吧,打生打死,怎么也没个够。”龙战从盛凌心的背后走了出来,手上一转,一道黑色的真气含而不吐,轻轻拍在盛凌心的背上,盛凌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尽是黑色。

正巧龙战走到了血婴的跟前,装作臭不可闻的样子在鼻子前面挥了挥,说道:“好腥臭的血腥味啊,这孩子

杀的人恐怕比老子还多了,小娃娃,你是个什么人啦,说好了留你个全尸,说不好,就五马分尸。”

血婴一生杀人无数,一日之间便是杀数十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岂能够被龙战给吓倒?只见血婴轻蔑地说道:“爷爷无名无姓,你这糙汉子便喊声爷爷也不吃亏,说不得叫得高兴,我今日杀得尽兴就不杀你了。如若不然,哼哼。”

龙战不怒反笑,道:“如若不然,又当如何?”

“看打。”血婴原本嬉笑的脸色陡然一变,一拳轰出,正好印在龙战心口,一股带着血腥气的罡劲透体而出,龙战的身后被掀起尘埃无数,但是龙战甚至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血婴脸色微变,眼眸之中惊愕之色遍布,也不收拳便化拳为掌,用力一推。

“叱啊。”血婴手上用力,也发出一声大喝。这一次龙战不再纹丝不动,而是难以自控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龙战掸了掸方才被血婴两次攻击的地方,呼出一口浊气,像是发酵了好几天的酒糟,臭不可闻:“你这小娃娃不错啊,有点意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盛凌心被龙战一掌拍出胸口淤积的淤血,顿时觉得气息顺畅了不少,抱拳对龙战说道:“多谢龙兄,在下又欠了天奇峰一个大人情。这血婴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掌风带毒不说,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可以引导人的气血,龙兄与此人交手,要小心了。”

龙战还没有说话,血婴却是先开口说道:“与我交手还敢分神看向别处,中了招也是自找,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说的,手下败将,要不我们再打过,这一次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见血婴的话,龙战微微一笑,对盛凌心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和我二弟也算是有些渊源,方才听他说了一些。既然是朋友,你请便吧,作为主人家,我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天奇峰的客人了。”

盛凌心依言退下,这个世界上天才之辈有很多,盛凌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天才中的佼佼者,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能够认清自身与别人的差距,并且承认这种差距,总比盲目自大要好很多。眼下有差距没事,以后再迎头赶上就好了,赶不上没有关系,自己能够好好活着就好了。

修仙界的事情不止是修为上面的差别,心境也是有高有低的,有些时候,心境会严重影响了一个人修炼的进度,更有可能会使人深陷其中,最后无法自拔,走火入魔。道家推崇道法自然,佛家推崇的放下自在,就是这个道理,不争而争,不求而求。

见盛凌心逐渐走远,龙战这才把目光放了过来,说道:“方才是你出手,眼下应该是我出手了吧,别眨眼,好好看着。”

话音刚落,龙战就消失了,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只有一个圆形的气浪圈。还没有反应过来,血婴的右边脸颊便重重挨了一拳,与他将真气打入别人体内的阴柔路线不同,这一拳上面的真气全部都拿来增强手上的力道了,血婴感觉脑袋像是被榔头给锤了一下,发出“嗡嗡”的鸣响。

“还没有结束呢,发什么愣啊?”

第三十四章 魏氏双英之殁

战斗,本来就应该是一往无前的。一场战斗,输了气势的人就是未战先败,无痕的气势节节攀升,直逼天际,反观魏氏双英,根本就没有与无痕战斗的勇气,不管结果如何,他们就已经失败了,漫天的长剑汇聚在一起就是一股钢铁洪流,更主要的是,这洪流的锋芒毕露,比真正的洪水更让人感到恐惧。

双方对战和战争不同,没有这么多阴谋阳谋,诱敌深入,围而歼之更是因为实力的不对等才被想出来弥补战斗力差距的策略,只不过在眼前的这个战场上,什么都用不上。天奇六怪虽然还没有完全将损失的本源亏损给补起来,但是他们一出来,大阵之中就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天空中的长剑一柄一柄落下,带着剑光,冲着魏氏双英,每一柄剑的攻击都恨不得将两人钉死在地上。两人也有些本事,面对密不透风的剑雨,或是躲闪,或是格挡,总之勉强支撑着没有立刻战死。

把目光投向了在不久之前才结盟的魔宗,却只看到那一袭明黄色长袍屹立在腥风之中,纹丝不动,各处战斗的余波吹得他身上的袍子猎猎作响,但看起来,魔宗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不巧的是,魏氏双英看过来的时候,魔宗正好目光关注着那边的战斗,目光交错,魔宗恬不知耻的客套一笑,然后便把目光移开了。

“他娘的,我就知道和魔道中人结盟并不可靠,眼下只能够靠我们兄弟两了,那魔宗不会为了我们两个与无痕这种级别的修士交手的,毕竟白发剑圣的威名摆在那里,更何况现在还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魏机替魏锋挡住一柄长剑,背靠着魏锋说道。

魏锋也才躲开一柄剑的攻击,然后说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来这儿,天奇峰啊,一直都是龙潭虎穴,有多少人觊觎这里的宝贝,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我们哥俩当时也是被猪油给蒙了心了,怎么就想着来这里浑水摸鱼。”

魏机没好气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来都来了,祸也闯了,人也惹了,不想个办法出来,咱们俩都走不了。还是别说这么多,先想个法子逃命要紧。”

“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咱们两兄弟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向来都是你动脑子,我出力气,让我想办法,还不如让无痕把我这个脑袋给直接割了来得快。罢了,我来挡住一阵子,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说完,魏锋便挥舞着赤红色镰刀冲了出去。

魏机叫了一声,魏锋却没有回应,他只能够低声骂道:“这个憨货,这般鲁莽行事,就算想出了法子,也要先把他从无痕手里面给捞出来才行。莫非要用那一招?可是传闻中的那个招数,凶多吉少,代价也忒大了。”

这边还在踌躇,不过想了一两息的时间,便看见魏锋被一剑刺透了大腿,如果不当机立断,恐怕魏锋就要死在无痕手上了。磅礴剑雨在无痕的手中陡然一顿,时间好像在那一霎那之间静止,每一柄剑都停在了空中,剑上古朴的纹路,散发着寒芒的剑锋,透出一股冷艳无情的杀伐之感。

无痕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步便是一丈,不多一分,

不少一分,死死地踩在魏氏双英的喉咙上面,喘不上气。魏机看着摔倒在地的魏锋,喉头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一下,眉头一皱,转身便走,丝毫也不曾停留。

因为被无痕一记剑指洞穿了大腿,魏锋根本走不快,起初还自信满满想要替兄长拦下强敌一阵的魏锋根本没有在无痕的手下撑过一息的功夫便败下阵来,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他一瘸一拐朝着魏机的方向飞去,可是腿脚受伤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魏锋根本飞不快。无痕好像也并不着急,斜提着一柄长剑,宛如一个从地府出来的勾魂无常,白发如瀑,面容带怒,一步一步向魏锋逼近。

魏锋亲眼看着这一生他最尊敬的兄长犹豫了一下便逃走了,就这样舍弃他逃走了,一瘸一拐想要逃跑的步伐竟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秒钟的呆滞。而后魏锋笑了,喃喃自语道:“大哥,这便是你的办法么?如果我们兄弟两必然要死一个人,你选择了我,那我就去。”

“别想太多,你们兄弟两,都得死。不过,你们兄弟两的感情还真是令人感动啊,大哥抛下了弟弟独自逃生,肯定是存了用弟弟作肉盾的打算,弟弟明明知道这个大哥无情无义,却也甘愿去死,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无痕的脚步不快,声音却近在耳畔。

人之将死,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魏锋说道:“你自然不会懂了,这一辈子没有大哥的话,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大哥是一个聪明人,就算没有了魏锋,魏机一辈子一样能很精彩。从小,就是大哥出脑子我出力气,大哥做的选择,无论是什么,都是正确的,做弟弟的,自然要听。”

无痕走到魏锋的身边,脚步听了下来,持剑的手微微转了一下,原本停滞在天空中的无数长剑都将剑尖对准了那道逃跑的身影。无痕道:“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兄不友,弟却恭,这本身就是一种愚,杀你一个连自己的心都没有的人,真是脏了我的剑。”

“是吗?那可惜了,原本还听人说白发剑圣无痕的剑很快,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出剑无痕,收剑无痕。我还以为不会死得太痛苦,看来,有些名不符实。”魏锋见天空中的长剑调转方向,瞳孔微微放大,随即又坦然一笑,如此说道。

无痕若有兴致的“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

魏锋道:“手中握有剑的剑圣竟然连一个失去了反抗之心的人都不敢砍,这剑怕不是钝了,根本伤不了人。我看你也不要叫什么剑圣了,叫剑龟好了,缩头乌龟的龟。”

无痕轻蔑一笑,道:“你也不用激我,都是修炼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的老妖怪了,叫剑圣还是叫剑龟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差别。我的剑只杀它觉得配杀的人,至于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话音刚落,无痕便感觉到一股危机从身侧传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方才以为魏锋已经心存了死志,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魏机的身上,没有想到魏锋言语上面拖延,实际上是在准备用尽全身修为自爆,求一个同归于尽。

无痕脚下一踏,缩地成寸便要离开此处

,距离实在是太近,这种距离即便结成了剑盾,无痕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魏氏双英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元婴期的修士,不管这份修为是吃药上来的,还是修炼上来的,自爆的威力都是实打实的,无痕怎么敢大意。

可是魏锋又怎么会让无痕离开,他抽出一点点剩下的真气,结了一个无比繁复的印,轻喝一声:“死牢。”

天空中一片黑色降落下来,仿佛一口巨大的棺材,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无痕心中道了一声该死,可是手上并不慢,接连弹出五道剑指,手上也是一划,天空中所有的长剑对准了魏机的背心,魏机后跳躲避,能够避开一两柄剑,可终究避不开无穷无尽的长剑。

黑色的死牢将无痕视线完全遮蔽的那一刻,也是魏机被剑雨洪流洞穿的一刻,鲜血如注,洒了一地。魏机到死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在魏锋的前头,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死牢,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为什么,应该拦住了才对。”

“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死牢被一阵透明的爆炸余波给轰成了碎片,那死牢先是从一个棺材状的状态变成了一个球形,接着便破裂,好像被吹爆了的圆球。一道身影从里面被抛飞出来,如同一块被撕裂的碎肉,在地上弹了好几次才停了下来。

“咳咳,差点死了,这傻子还真是混啊。”无痕咳嗽着站了起来,喷出来的血液当中还夹杂着许多内脏碎片,不过没有关系,有妙手回春的马侯和深厚的修为在,假以时日,这些伤都会恢复的。

回想起死牢中的那一幕,无痕不禁还有些后怕,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行走在悬崖边上的感觉了,但是也只有这种感觉才能让他们这种人感觉到真正的活着。如果不是已经摸到了第三重境界的门槛,剑盾也增强了不少,恐怕真的就死了。

无痕将一颗药丸扔进嘴里,享受着那股药力包裹着身体中受伤的地方,无痕长出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其他的战场,龙战、仙音、段武、马侯都在战斗着,眼睛里面激情四射,多久了啊,这种久违了的感觉。

阵法之中的惨叫声慢慢减弱,却依旧此起彼伏,尸主如同发狂了一般,驱使着那具堪称尸王的尸奴四处寻觅着尸体啃食,干瘪的尸身慢慢鼓胀了起来,变得越发的金光璀璨。

“天奇峰,你们当真要与昆仑秘境中所有的修仙门派为敌吗?你们不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吗?如此残忍屠杀,你们与魔道中人又有何异?”不知道是哪一家的长老,在天奇六怪的屠杀之下这样惊惶的叫着,宛如丧家之犬。

他刚说完,便是一柄药锄落在了他的头上,他身上泛起一阵绿光,挡下了这一击。接着他便惊魂未定地看向了攻来的人。马侯将药锄往肩上一抗,说道:“只许你们打上门来,就不许我们杀几个人泄泄愤?既然要来惹事,就要承担天奇峰的怒火,没有这个觉悟,还敢来挑衅,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面装的是狗屎还是浆糊?”

那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感觉这只面相如同猴子的人满脸凶相,恐怖至极,不由得裤裆一热,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

第三十五章 落幕(一)

看见那修士裤裆的湿润,嗅到一股温热的腥臊之气,马侯不禁皱起了眉头,药锄在那人身上戳了戳,马侯说道:“诶,你这样也太丢人了吧,不就是死吗,后面还有这么多小辈在看着呢,你这个做长辈的怎么立威啊?诶,你还尿,收敛一点行不行啊?”

那人一脸的无辜,说道:“我也控制不了啊,修仙者也是人啊,害怕就尿了,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别杀我了吧,就当我刚刚那些话都是在放屁,天奇六怪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修士,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一边说,那修士一边跪下磕起头来,后面还有很多小辈都在看着,见长辈如此作态,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多数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有一些摇摆不定的,见到自己的同门全部都跪下对这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矮小男人磕头,也就随了大流,跪在地上求饶。

马侯手中紧捏着药锄,紧一下又松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将他们悉数打杀。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求饶使得马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他突然觉得这些人十分可怜,修仙修道,修到了这个份上也是可怜可悲,打杀这些人,马侯都害怕惹了一身骚,实在是不值当。

一个人修仙一辈子,又有多少经历生死的机会呢,见到这一幕的马侯不禁这样问自己,作为一只妖兽,他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修仙者修一辈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逍遥人间吗?这么说起来,修仙修道的这一群人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怕死的一群人了,这些人毫无尊严跪下求饶,色厉内荏,其实也说得过去。

那修士带着手底下的后辈弟子见马侯渐渐走远,死里逃生的喜色逐渐攀升上了眉梢。只不过他生怕马侯还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久久不敢起身。有一位长时间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弟子问道:“师叔,我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啊?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咱们还是修仙者,怎么能轻易向别人下跪呢?”

那修士骂道:“你懂什么,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那人,不盈三尺,但是手中一柄药锄威力无比,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他的打杀之下,就连一直跟我们敌对的七星洞,全部都死了。这一次他们精锐尽出,洞内防御空虚,这一次等我们出去了,便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七星洞占据的洞天福地给抢过来,好日子就开始了,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弟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位师叔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那人见弟子好像有所不信的样子,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你们也不要以为你们师叔我就是真的怕了那个矮子,我这是为了保住咱们的战斗力,这叫作示敌以弱,等找到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边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冷,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恐怕,诸位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人刚要转过头问一句“什么人?”便感到一道冰冷的刀锋切入了自己的脖子,然后便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身,那尸身头颅的断口处还不停向外喷着鲜血。见自己宗门的师叔被人杀害,余下

小辈都是一阵惊慌,如同受了惊的小鸡仔,不断后缩,聚拢在一起取暖。

他们惊恐的眼神汇聚到了一个地方,那人一身黑色甲胄,散发出一股如同野兽一般的凶蛮气息,胸口是龙头胸铠,头盔是狻猊的样子,两边肩甲的样式也不相同,左边肩甲是饕餮,右边肩甲是貔貅,再往下,却不是寻常战袍那样挂着战裙,而是熨帖合身的软甲,直到小腿处才是胫甲,各有兽纹,左边是嘲风,右边为蒲牢。

光是看那战甲便使得这些修士如同见到了洪荒猛兽一般,当真是凶恶,其中有不少人都给吓得如同刚才死去的那修士一般失禁。身着黑甲的云藏锋用手扇了扇,说道:“当真是一个宗门出来的啊,有什么样的师父还是师叔,便有什么样的弟子,也不知道害臊。”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你是谁?你若是对我们动手,我们的宗门和师父都不会放过你的,不要以为有天奇六怪做靠山便能够高枕无忧,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们师父的手段。劝你此刻速速放了我们,此间之事便既往不咎,如果有半分不轨之心,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藏锋玄甲覆面,看不真切面容,如果有人能够看到,一定就能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中那么嘲讽是多么浓厚。他说道:“贵宗门既不惧我天奇峰,方才你们的师父还是师叔怎么就跪下讨饶呢?威胁的话就算了吧,还是来点实际的,别说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你们一起上,能活着的人就离开,不能,就死。”

这倒不是云藏锋大度,实在是因为刚刚成就灵气之种,不知道自身的实力如何,从出来就一直想要验证一番,眼前这么好的试剑石不用,确实是有些浪费了。众修士面面相觑,心中已经盘算开来,打一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弃,便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方才说话那人铜牙一咬,抽出背着的长剑,一道白色光芒迸发,整个人便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有了一个人带头,很快所有人便纷纷拿出自己的拿手兵器朝云藏锋攻了过去,一时之间,十数道不同颜色的灵气光芒交错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

胡璃从开战之后便一直在场中一边躲藏一边伺机杀掉一些修为比较低的修士,直到见到那具黑甲出现,好一阵子才敢确定那是云藏锋的身影。不管一个人的样子和穿着怎么改变,他的气息和味道是很难被改变的,对胡璃这种妖兽来说,依靠本能去认一个人,比用眼睛要精准许多。

见众修士朝着云藏锋攻了过去,胡璃急忙抽出合辙双剑,身法灵动如狐,挡在了云藏锋的身前。云藏锋的面甲与主人心灵相通,见胡璃之后便收了起来,不知道隐藏在了何处。云藏锋拍了拍胡璃的肩膀说道:“小胡璃,你退下,这里交给我,正好拿他们试试手。”

无条件信任云藏锋的胡璃见到那熟悉的脸庞,温顺地退到了一边。面甲重新出现,长刀也来到了云藏锋的手上,一道黑影从众人中间划过,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将灵气灌注在双足之上,云藏锋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可不止一倍。

刀锋上面的金属性灵气切割之力远胜寻常,不管是护体

真气还是防护的宝物,全部都如同豆腐一般,一触即碎。云藏锋身影不停,一刀从头拖到尾,直到黑影重新化作人形,那些修士身上被切割开的伤口才迸出血来。

没有从一开始就下杀手,是因为云藏锋还没有玩够,体内五种属性的妙用无穷,他只能够拿这些小白鼠一一实验一番,如果一眨间就把所有人干掉了,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只不过他不下狠手,别人也不傻,其中一人喊道:“这是个硬点子,我们上当了。大家快撤,分散撤退,不要给他将我们悉数杀了的机会。”

一时间人作鸟兽散。云藏锋眼观一切,冷哼了一声:“真是麻烦。”

随即一道赤红色的真气在手中浮现,云藏锋一拳击出,便是一条火龙朝着一群人俯冲而去,火龙即身,一股焦糊味传了过来。将长刀插入地里,云藏锋双手一合,湛蓝色的水属性灵气涌上双手,往地面上一拍,一层寒冰便迅速扩散开来。

水属性灵气的攻击,让大多数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们的修为并不高,最高的也不过筑基后期,堪堪摸到了结丹期的门槛,比云藏锋的修为也高不了多少,自然也不会御剑飞行,只能够如同云藏锋这般将灵气运转到双足之上,增加逃命的速度。

可是他们快,云藏锋更快,长刀眨眼便来到了眼前。猫和老鼠的游戏要老鼠不知道才好玩,如果老鼠一心逃命,猫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出刀如劈山,势大力沉,云藏锋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过,带起一片血花,身后是扑通扑通倒下的尸体。

龙战和马侯他们虽然不在意天奇峰与整个昆仑秘境的宗派为敌,甚至还可以放些狠话,但是方天生自己知道,总不能将所有人都给杀了。有些时候,敲打敲打是必须的,却也不能够太过,天奇峰不害怕任何外敌,却也不想自找麻烦。

眼见谷口的情况处理的差不多了,敲打得也应该到位了,方天生便解除了天神一怒大阵。所有人如蒙大赦,四处奔走,无数剑光腾空而起,划破长空而去,这一战,死了太多人,对昆仑秘境的修士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修仙界和世俗界的江湖不同,修仙门派没有青黄不接这一说,更不需要什么中坚力量。修仙者寿命绵长,一个高手便能够让门派横行很长一段时间,除非别的门派也出现一个大修士,恐怕才能够互相牵制,所以死了一些无名后辈,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是少了一些打杂的小修士,除非是那种天赋特别的后辈死了,或许才会让一个宗门肉疼。

魔宗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尸主也渐行渐远,最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血婴与龙战对打,前面还能够有来有回,渐渐便力有未逮,落入下风,只不过龙战想要短时间击杀血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见血婴一掌推出,龙战举拳相迎,却不料血婴这一掌是一虚招,他很快收掌贴近龙战,一个铁山靠撞向龙战,龙战后退两步,一脚踢出,血婴露出正中下怀的脸色,同时也踢出一脚。

借着这股碰撞的力道,血婴倒飞而出,很快便消失不见,逃之夭夭。

第三十六章 落幕(二)

“师父,这便放他们走了,也忒憋屈了一些。”云藏锋悻悻然将长刀收回同心环之中,信步走到龙战的身边。龙战这时正举目远眺,看那浑身染血的血婴究竟是往何处去了,无所谓挂记没有将他乱拳打死,只是交过手了之后还没尽兴,一时半会放不下罢了。

听云藏锋如此一言,龙战转过头来看云藏锋,玄甲着身倒也是说不出的贴身合适,龙战淡淡一笑,说道:“还不是你六师父那个酸书生,一辈子读了满肚子的书,却读坏了脑子,天奇六怪的凶悍气都没了,倒是多了些妇人之仁。”

云藏锋自觉龙战话中多有不妥,他心想方天生这么做绝不是怕事了,要知道先前方天生一人便拦下了近千人的修士联军,大阵之中,杀伐果断,便是说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一身的业障,便是那些昆仑秘境中的宗门要来找麻烦,第一个被报上名字的也一定是方天生。既然闯了这么一个大祸,放不放人的,难道还指望别人念着这一念之仁的恩情?

见云藏锋久久不说话,龙战又说道:“其实你六师父也是为了咱们好,在修仙界为了争夺一些东西,动手打架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诟病的,只不过有些护犊子的宗门心眼小,脾气大,总会记仇。稍微打压一下可以,真把人得罪死了终归是不好的,大家都身处昆仑秘境之中,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吧。”

云藏锋点了点头,觉得今天的龙战有点不一样,或许每一个人都有平时被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只是很少被人察觉而已。如龙战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人,人情练达,世故圆滑,考虑一些事情自然要比云藏锋这个毛头小子要周全许多。

“放这些人回去,不会给咱们家惹来什么麻烦吧?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有背景有靠山的,如果真的被人记恨上了,恐怕以后家里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只担心几位师父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被人造谣中伤,传了出去,名声不太好听。”云藏锋眉头紧皱,流露出担心之色。

龙战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只能够告诉你天奇峰在昆仑秘境当中是十分特殊的存在,稍微有点资历的老一辈人都知道其中的轻重,不但不会上门来找麻烦,还会怕我们有什么不满。”

说完之后,两人再无话,把目光投向了满目疮痍的天奇峰谷口,不管是大修士还是小修士差不多都退走完了,只留下了许多战斗的痕迹,这些痕迹在不久之后又会生长出许多野草小花来,变得郁郁葱葱,这便是天道和自然的生命力。

天奇六怪的其他人也都聚拢过来,无痕硬扛着一位元婴期修士的自爆杀了魏机,身受重伤,还是马侯给背着过来的。方天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才是真男儿,放到哪里都会被人所钦佩。

“行啊,臭小子,你这一身玄甲还挺贴身的,威风凛凛,像一个大将军。以后行走江湖,又会多了一套黑甲的传说,咱们天奇六怪的脸上也跟着添光啊。”马侯比起龙战来还要没个正形,不管是说什么正经话,总有一种开玩笑的感觉,也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一种轻松的氛围,这大概就是这个性子的好处了吧。

见马侯这样说,云藏锋的双手不禁缓缓从黑色玄甲上面滑过,玄甲凝滑好比二八少女的肌肤,坚韧更如同金铁,是一等一的宝贝。这套玄甲还是紫嫣去世之前留下来的遗物,也是龙灵之父龙轩的战甲,已经十多年了,云藏锋一直没有穿过,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让这样的宝贝重现人间。

“泰山大人留下来的遗物,干娘去世之前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这可能就是一种传承吧,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以前也试过穿一下,只不过身上没有真气,一直穿不上,现在好了,终于可以与它并肩作战了。”云藏锋抚摸它,就好像是龙灵还在身边,贴心,踏实。

龙战没有见过龙轩穿着这套战甲南征北战的光辉时刻,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穿着这一身黑色战甲一定不比自己那个弟弟差。龙轩不管是做妖兽的样子还是化形之后的样子都是被人妖两界称为美男子的,云藏锋在容貌上面还是差了点。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只是顺着岁月的变迁,慢慢会沉到心底去。最开始听到龙轩被人暗算去世的消息,龙战便打定了主意要去给自己的弟弟报仇,十多年过去了,这个想法也一直没有动摇过,只不过今天看见了云藏锋的模样,却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用不上自己了,让云藏锋去替岳丈报仇,其实也挺好的。

“行了,都回去吧。臭猴子,老二和老六的伤势都不轻,接下来就该你多多费心了。段武,这段时间不知道那些臭鱼烂虾会不会卷土重来,我们还是要未雨绸缪,不能让人家钻了空子,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防备着些。不过我想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龙战就是这样,平时不管事,到了关键的时候,总会将担子接过来,这才是老大的样子。

一行人回到天奇峰中,没有腾云驾雾,也没有御剑飞行,只是一步一步走在夕阳的余晖下,享受着战斗之后的安宁。

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平静是他们用鲜血和力量换回来的,不好好享受,怎么对得起对上这么多鲜红的血液呢?仙音将古琴背在身后,从袖口中掏出来一只玉笛,横在朱唇前,轻轻吹奏了一曲,既是人称仙音的仙子,这乐声自然有奇效,云藏锋都觉得自己回气变得快了一些。

夜色降临,云藏锋来到了剑谷最顶峰的平地上面,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出神,感受着体内如同江河奔流一般澎湃的真气,云藏锋还有些不敢相信,十多年没有寸进,突然一步便登上了天,成为了凡人口中的“神仙”,要接受这样的现实,也需要一些过程。

龙轩留下来的那一套玄甲妙用无穷,可以随着认主之人的心意改变外形,此刻云藏锋又恢复了以前的打扮。天上星河高悬,在天奇峰看北斗七星总是无比的闪耀,闪烁不停的星星就好像云藏锋此刻的心情,明灭不定,又兴奋又紧张。

一道倩影攀登石壁而来,款款坐在云藏锋的身边。修炼了《炼魂诀》之后,云藏锋的六感就已经变得无比敏锐,更何况此刻他俨然已经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胡璃的脚步声怎么能够逃过云藏锋的耳目。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啊?”云藏锋往边上挪了挪,这一片草地也只有这样一块

干净的石头可以供人坐下的,好在石头并不算小,两个人坐在上面还有大片的空余之处,也就不显得拥挤了。

胡璃换了一身白色的薄纱衣服,头发披散着,显然是方才刚刚洗过身子,还带着一缕香风,光是这味道便让云藏锋险些把持不住。头发还没有干,胡璃将其拢到一边轻轻拧了一下,说道:“公子不也还没有睡吗?”

“你都忘了公子现在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打坐便行了,哪里还需要睡觉。你先去睡吧,我好久都没有好好看看天奇峰的星星了,今天还想再看一会,我一会就下去找你。行吗?”云藏锋笑着摸了摸胡璃露出来的耳朵。

胡璃道:“嗯我想陪公子看看星星可以吗?刚才一起在湖中沐浴,仙音姑姑说,公子又要离开天奇峰了,看她的样子,很舍不得公子啊。”

“仙音姑姑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对我十分爱护,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够多多陪陪她。天奇峰里面几位师父都是男子,心思不如女子细腻,只有姑姑一个女子在这里,着实是难为她了。她恐怕也拿我当亲生的孩子一般看待,自然不舍得我离开,只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云藏锋话没有说完,只不过言语之中的遗憾谁都能听出来。

胡璃摸了摸云藏锋的头,好像是在安慰他,就和以前云藏锋安慰她的时候一样:“其实没有这么多情非得已吧,如果公子想,完全能够抛下外面的事情,就留在天奇峰。只是,因为两边都很难取舍,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吧。仙音姑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够因为一点点感情就被牵扯在了家里,男子憋在一个地方,是会被憋坏的。”

云藏锋刮了刮胡璃的琼鼻,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因为有选择才痛苦,如果没有选择,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仙音姑姑是最懂我的人,比其他几位师父都懂,但是他们都一样好,对我都很好。”

胡璃问道:“那公子后面有什么打算吗?眼下回到昆仑秘境的第一件事情已经做完了,据公子之前在欧阳堡所说的话,应该要去做第二件事情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是应该要去做第二件事情了。不过,再待几天吧,回来都没有好好陪陪几位师父,一直心里面都在计划着一些事情,关于几位师父那边却是疏忽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来日方长嘛。”

胡璃点了点头,微微将脑袋靠在云藏锋的肩头上,湿漉漉的发丝浸湿了云藏锋身上的衣裳,发香如同有灵魂一般,死命往云藏锋的鼻孔里钻。那是一个和今天晚上十分相似的夜晚,就在这片草地上,云藏锋和龙灵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事。

“过几天带你去见一位姐姐,她是一个很好的人。然后要找一个人打架,以前我打不过他,现在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从那里出来,我们要回九五城去,父亲的事情我一直放不下,终归要去问问。月阴秘境那边的事情也要去做,答应了就必须去完成,灵儿那边,只有过一段时间才能去找她了。”

云藏锋念念叨叨说着之后的打算,却渐渐听到了微不可闻的鼾声,肩头上的小狐狸已经睡着了。漫天星光之下,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往事

昆仑秘境九玄门的接天石阶之前,云藏锋带着胡璃缓缓而来。这一次赶路赶得很急,却也没有用什么飞行的法子赶过来,胡璃在天奇峰里面得到了不少好东西,有龙灵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曾经让天奇峰无比热闹过,再来了一个胡璃这样沉默寡言却能够把什么事情都想在前头的乖巧姑娘,对天奇峰众人来说,可是手心里面的宝贝。

只不过胡璃每一次收到天奇六怪的礼物,总要先看一眼身边的云藏锋。云藏锋也是苦不堪言,几位师父的意思他哪里敢忤逆,看着几位师父威胁的眼神,云藏锋也只能够点头。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在意胡璃从他师父哪里得到一些礼物,这些礼物当中的意思还不就是师父们对这个小妮子的喜欢,云藏锋怎么会拒绝呢?

马侯和龙战也给了这个姑娘一份见面礼,只不过他们可不像仙音或者方天生那样含蓄,直接开口就说:“师父们给你的你就拿着,你管那个臭小子做什么?难道他还敢说一声不?只要他敢,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这种家的感觉很好,云藏锋也只是嘻嘻陪笑,其实心里面十分享受。总的来说,胡璃在天奇峰走了一趟,赚了不少。不仅仅是云藏锋替她打造的银白色软甲被段武拿去重新铸造了一遍,还收获了许多功法和防身的宝贝,丹药之类的东西就更多了。

胡璃原本想要将这些都拿给云藏锋的,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丫鬟,但是天奇六怪都把她当成了云藏锋的小老婆,这样的感觉怪怪的。书上说无功不受禄,胡璃可是把这些话真真地记在了心里。

但是云藏锋也都没有收,他对胡璃说:“师父们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你给我算个什么事?有你在身边,这些宝贝在不在我手上不都一样吗?如果你实在是转不过弯,你就当是替我保管了,等哪一天我想要了,你再给我。”

胡璃知道云藏锋是什么想法,也知道这一保管,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够交给云藏锋了,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也就把东西手下了。

后面几天,云藏锋和胡璃就陪着天奇六怪疗伤和聊天,他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一陪这几位师父。亲身行走了一趟江湖之后,云藏锋才深刻体会到江湖的水深火热,也明白了什么叫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生活,等这次一走,再见又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无痕躺在马侯府的病榻上面,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些伤情对他这个层次的修仙者来说都是小意思。只不过马侯固执地认为,人到了马侯府之后,不管什么身份,都是他马侯的病人,既然是他的病人,就得听他的。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无痕也懒得与他争执,索性便依了。无痕躺在病榻上说:“藏锋啊,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遇险了,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师父们即便知道了你的消息,再要过来帮你,也已经晚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最多是来替你报仇,那又有什么意思,好好活着。”

嘴上这么说,无痕却很清楚,有些时候不是想活就能活的。人生在世有很多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舍生取义,是他会做的事,也是天奇六怪会做的事,云藏锋是天

奇六怪的弟子,自然也会这么做。

云藏锋嘴上笑着答应:“成了。谁不怕死啊,遇到了危险我铁定第一个就脚底抹油,傻子才跟人死磕呢。师父你放心,从外面传回来的消息,一定不会是我的死讯。你们就在天奇峰好好待着,等我把龙灵也带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马侯在一边替无痕看伤,听见这个话,立马就笑道:“你小子啊,行走江湖没有几年,说话却老气横秋的。还没有见识过江湖的大风大浪呢,就觉得看破红尘,想要退隐了?看你这样,也没啥出息。”

云藏锋可不争辩,只是坐在一边嘻嘻傻笑。无痕也是抿嘴一笑,接着便把话题给岔开了。天奇峰的生活平淡,醒着就做点喜欢的事情,累了就打坐修炼,很多时候吃饭都省了,大家聚在一起喝个茶,聊聊江湖,更是安逸。

只是这样的时光注定不长,雏鸟离开巢穴单飞,这是迟早的事情。没有指望云藏锋一辈子就窝在天奇峰了,倒是这么想,但是谁都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不做完,他是不会安心的。

走出天奇峰,胡璃因为才开始修炼,所以云藏锋也不能够带着胡璃御剑飞行,好像他也没有剑可以用,只能够借着快马赶路。

两人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到了九玄门的接天石阶之下。云藏锋一步踏上,接连不停,一口气便登上了石阶,胡璃在他身后,倒是慢了许多,他站在石阶顶上,见到了熟悉的阴阳池,不禁一笑。

曾经在这里他看到了修仙者的世界,也曾在这里郁郁不得志,也曾在这里遇见了欧阳红袖,也曾在这里失去了柳问情。幸好,今天他也是一个修仙者了,那么曾经失去的一切,他都要在这里拿回来。

几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修仙门派中的人改朝换代,只是云藏锋离开的时候太小,很少有人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所以只有云藏锋看那些人熟悉,却没有人觉得云藏锋眼熟。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云藏锋带着龙灵,倒也见过了几个人,但是也没有与人多交流,自然也不会有人有印象。

此番第三次登门,九玄门的广场上面还是那样冷冷清清,一道道光柱通天,仙家气派十足。胡璃还没有能够上来,云藏锋就站着等了一会,等胡璃从最底下上来之后,才说道:“先去观星阁吧,到了别人的地盘上面,总是要和主人家打个招呼的。”

话音刚落,天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那是无忧老祖的声音,还是那个样子,古井不波:“你小子说话好没有道理,什么叫先和主人家打个招呼,你别忘了,你还是九玄门的一名弟子呢。”

云藏锋闻言一笑,拉起胡璃的手便走进了离火的卦位,一道光芒一闪,二人便来到了观星阁前。轻车熟路从底层的大藏书阁中穿过,云藏锋倒是司空见惯了,胡璃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样式,这么多数量的书啊。当然,她这一辈子才开始了没有多久。

来到第九层,云藏锋又一次为这巧夺天工的建筑所惊叹。胡璃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所见的星星都围绕着她旋转,这让本来就是一个小姑娘的胡璃如何按捺

的住心中的激动,如果不是云藏锋平素里多有管教,恐怕胡璃就要跟管不住手的孩子一样,伸手去摸了。

“小姑娘,你要是想摸,你就摸吧,不打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无忧盘膝坐在那星图之中,比起前几年来看他,胡子多了一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胡璃听到这个话,心中一惊,对云藏锋说道:“公子,这位,这位大叔好神奇啊,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诶。”

云藏锋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拳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对无忧说道:“弟子云藏锋,见过掌门师伯。藏锋管教无方,让掌门师伯看笑话了。”

胡璃见云藏锋都跪在地上见礼,自然也跪在地上见礼。无忧哈哈站起身来,右手虚抬,便将二人扶起,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无妨无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俏皮一些才更加可爱,倒是你小子啊,每一次来,身边带的女子都不同,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

脸皮厚如云藏锋也不禁老脸一红,说道:“掌门师伯说笑了。”

他没有去过多解释什么,在西疆国月亮城,他和胡璃早已经交换了心意,这个时候去否定,可不伤了胡璃的心?即便胡璃自己觉得没有什么所谓,云藏锋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无忧老祖对云藏锋还不错,虽然没有照顾,却也没有针对过他,单是送他去天奇峰这一份恩情,就已经足够让云藏锋记一辈子。

三人说笑了一阵,云藏锋也简单叙述了一下这几年的经历,让无忧也道了两句不错,换得几声和蔼可亲的明朗笑声,也还算亲切。

“前面几天,天奇峰灵气异动,整个昆仑秘境都在传天奇峰的宝贝出世了。今天见你,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看来天奇峰的大宝贝就是你了,不错不错,天奇六怪当真有本事,竟能让你这天绝之体也能够修炼,堪称世间奇人。”无忧哈哈笑道,发出了这样一句感叹。

云藏锋站起身来,对无忧鞠了一躬,说道:“若不是掌门师伯十年前将弟子送往天奇峰,弟子也不能够有今日,一切都是掌门师伯的恩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更要谢天奇峰遭难之时,九玄门没有落井下石,多谢掌门师伯大恩。”

无忧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师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没有这么多谢。无痕他在天奇峰,天奇峰真有宝还是假有宝我还能不知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愧,担不起天奇峰的谢,也承担不起你的谢。”

想起那一天,那份重担压下来的时候,本应该是他这个做师兄的去承担,却任由自己的师弟去挑起了那重担,无忧有些怅然。事情已经过去不知道是多少个百年了,无忧仍然放不下,这份愧疚,恐怕也只有永远埋在心底了。

云藏锋还以为无忧说的是没有办法让他修仙的事情,不由得更加感动,对无忧说道:“掌门师伯,人各有命,藏锋有藏锋的命,希望掌门师伯不要往心里去。”

在观星阁第九层,无忧能够知道云藏锋想的是什么,不由得一笑,也没有拆穿,说道:“知道你们回来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想去哪儿就去吧。”

第三十八章 问心问情

九玄门不比天奇峰,一个门派大了,需要用到的地方和资源自然就跟着人数往上面涨,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九玄门的长老们或许会有一个自己开辟的洞府,但是一般一些的弟子都只有在九玄门内各处安居,加上乱七八糟的种种配套设施,九玄门也占了一块不小的地。

还好在昆仑秘境当中没有像汉唐王朝和西疆国那样的土地管理部门,一个门派能够占据多大的地方,完全就是靠门派实力来说话。九玄门这样的大门派,自然地方不小,所以也不至于在拥有众多弟子的情况下显得拥挤。

即便如此,人迹的显露总会对自然发展产生许多影响,九玄门这么多人,影响自然也不小,早就已经将九玄门周边的地方改得面目全非。自然和古朴的建筑融为一体,美感增强了不少,只不过总会略显逼仄,没有一览天地大,美景满乾坤的感觉,总觉得渐渐与这天地脱离了,这大概就是人造美景的弊端吧。

柳问情回到了九玄门之后,并没有受到无尘的责难,也没有人过多的来过问,只有柳问心这个小孩子不断在她身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柳问情拿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这个妹妹年幼之时就已经来到了昆仑秘境,这么多年了,修为随着时间增强,却没有见过昆仑秘境之外的景色,自然是有些忘了,好奇也是正常的。

宁宥还是不徐不疾地关照着这两姐妹,柳问情也曾经向宁宥言明她心系云藏锋,不会喜欢宁宥的,但是宁宥却丝毫不在意,似乎觉得自己坚持不懈的追求就能够感动柳问情,把柳问情的心从云藏锋那里给夺回来。

柳问情不愿意与宁宥多言,只是对于别的男人的好意再也不能够心安理得地领受,渐渐对宁宥疏远起来。柳问心说柳问情傻,明明大师兄仪表堂堂,更是痴心一片,柳问情却偏偏要挂记着那个毛头小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柳问情看着这个已经快要长大成人的小姑娘,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这个世上有的人呢是不能够相比较的。大师兄是大师兄,他心肠好,待你我姐妹一片热忱,我诚心感激,但不至于以身相许,藏锋是藏锋,他虽不济,待我却也是一片真心,不说他多好,至少我喜欢,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趴在床榻上面的柳问心摇晃着两条腿,说道:“哎呀,自打姐姐从外面回来之后就总是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依我看啊,什么都没有珍惜眼前人来得实际,那云藏锋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不可能只喜欢姐姐一个人的,倒是大师兄会一心一意对姐姐,这样的话,我这个小姨子也能够沾不少光呢。”

“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嫁去。”柳问情没好气地说道,“大师兄人是不错,也年少有为,在门派里面人人都敬重他,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能够将就呢?如果我心中没有那个坏人也就罢了,可是心里面既然有了另外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接受大师兄的好意。这些事情啊,等我们家问心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柳问心翻了一个身,冲着柳问情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还这么小。再说了,

师叔师伯们都说过了,修仙路有进无退,有好多的女修士一辈子都孑然一身,照样风流传千古的,我辈修士,自当以这些女修士为楷模。谁说女子就一定要找一个男伴厮守一生了?”

柳问情也是笑了笑,款款起身走到窗前,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拦你,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做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是正常的事情,我原本就不应当劝你。只是你这小妮子啊,还没有见过几个人呢,就这么说,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柳问心说道:“我年纪小又不是我的错,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够懂得事情了?说不定我比姐姐还要想得明白些呢。书里面都有写,什么情情爱爱,才子佳人的故事,登龙城一抓一大把,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还是修炼有意思。”

柳问情刮了柳问心的鼻子一下,说道:“你啊,还好进入了仙门,嫁不嫁人都是常事,如果是在世俗界,你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个孩子的娘了。不过也好,爱戎装不爱红妆,也免得为情所累。”

想到这里,柳问情突然有些怅然,不知道那个家伙过得怎么样。泰安城一别已经两三年,当时只听他说要去京城一趟,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人间和修仙界终究是两个世界,消息闭塞,要想知道别人的事情只能够通过书信,可是云藏锋行踪无定,又怎么联系呢。

柳问心见姐姐不开心,也乖巧的不做打扰。过去的事情她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有一些印象,印象中柳问情为了她的病吃了不少苦头。方才柳问情说照她的年级在世俗界应当是孩子的母亲了,可是十年之前,如果不是柳问心的病情,柳问情也应该幸福美满才对。

柳问心推开门想要走出去,她早已经习惯了姐姐说着话便突然失神,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一个悄悄溜走。柳问心心里面知道姐姐还挂记着那个家伙,她现在已经不怪云藏锋了,只要姐姐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呢。

而且柳问情出门游历一趟好像经历了许多事情,变得更加开朗了,很多道理也能够讲出来了。这还不止,柳问情更加专注于修炼,甚至可能是心结放下,修炼一日千里,比以前刻苦勤奋的时候还要进步得更快,所以才说修仙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

打开门,想象之中的阳光并没有洒入,而是一道高大的人影堵在门口。柳问心有宁宥的庇护,一向是蛮横惯了,也不抬头便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你是哪位真人门下弟子,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粗鲁。”

云藏锋嘻嘻一笑,爱屋及乌之下,不觉得柳问心蛮横无礼,反倒有几分可爱。他说道:“在下是无尘道长门下弟子,今日特来拜见两位师姐。只是年幼之时便出门,恐怕师姐不认得我。”

柳问心听到这个声音,眉头没来由地皱起,这个声音怎么和那个讨厌鬼这么像呢?她抬头一看,方脸阔额,浓眉大眼,标志性的坏笑,还有那像牛一样壮实的身体,不是那个负心人又是谁?

她刚想转头叫柳问情,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云藏锋推到门外,悄悄把门关上说道:“你又回来干什么?上

次你走了去找我姐姐,我姐姐一个人回来了,你又回来招他是不是?我给你讲啊,姐姐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云藏锋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来,对柳问心说道:“上次我和灵儿来,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一次是专门给你送礼来了。这面镜子可以贮存你的灵气,然后把你的灵气转化为攻击发射出来。输入的灵气越多,威力也就越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往里面输入一点,反正你也不可能装得满。”

九玄门虽然大门大派,但是门下弟子众多,开销十分巨大,每一个弟子只能够从门派当中领一份属于自己的宝贝,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门派之中诸多师兄弟在外面游历或者做一些天府发布的任务,获得一些法宝,要不就是自己炼制,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宝物,可是柳问情一没有游历的机会,二没有相识的炼器师,当然一贫如洗,见到云藏锋送的镜子,十分欢喜。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有些东西还是应该自己去找才行,你就这样给她东西,以后她就有恃无恐了,恐怕会更加横行无忌。”柳问情修为日渐增长,感知力早已经非以前可比,先前柳问心和云藏锋多说了几句,便被感知到了。

云藏锋转过头去看了看柳问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那有啥啊?我的小姨子还不能在九玄门横着走,我这当姐夫的也太不称职了。这面镜子也是件防御法宝,以后行走修仙界总会遇到些应付不了的麻烦,这镜子还能够起点作用。”

柳问心眼睛滴溜溜一转,拉起胡璃的手便说道:“灵儿妹妹,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山上参观参观。你就先把你的夫君让我姐姐用一会,我等一会再带你回来。”

两三年前,云藏锋第二次来九玄门的时候身边还带着龙灵,柳问心没有注意看云藏锋身边的人是谁,自然下意识地认为还是龙灵,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想到一牵起女孩的手才发现认错了人。

“啊,不好意思,这位姐姐?还是妹妹?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这个花心大萝卜还带着灵儿妹妹呢。你是谁啊?”柳问心认错了人,自己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又收了云藏锋的礼物,更加拿人手短,十分尴尬,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胡璃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说道:“我也不知道灵儿姐姐去了哪里,只是最开始见到公子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过灵儿姐姐。我叫胡璃,小姐可以和公子一样叫我小胡璃。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修仙门派,还劳烦小姐能够带我去逛逛。”

胡璃把目光投向云藏锋,云藏锋知道胡璃这是在给他和柳问情创造独自相处的机会,当下点了点头,任由柳问心拉着胡璃走了。

见两人走远,柳问情冷冷说道:“你进来吧。”

云藏锋跟进屋内,从后面一把搂住柳问情,说道:“柳姐姐可想死我了。”

柳问情一把把云藏锋推开,说道:“你才不会想我呢。心儿说得没有错,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跟我分别之后就找了一个小姑娘,年轻貌美的,恐怕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第三十九章 二战宁宥

两人几年未见,云藏锋在这段日子里面又几次经历生死,原本有许多话要对柳问情说,只是不知道为何见到了本人之后却突然说不出口了。柳问情对他来说本来就很特殊,这一个女子虽说已然委身下嫁于他,但是云藏锋却总觉得任何不愿意与旁人说起的烦恼和心事都愿意告诉她。

可是相见的时间本就已经十分短暂,云藏锋并不喜欢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拖家带口,江湖危险,如果柳问情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如果不是胡璃不愿意跟着生人,更不愿意离开云藏锋,说不得云藏锋也要让胡璃放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让她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面对柳问情,心里面是更加的复杂,这个包容温柔的女子就像是大海一样,将云藏锋融进了她的身体里面,那么温柔,那么宽广,让云藏锋十分安心。可是云藏锋知道自己不能够在九玄门待得太久,只有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才能够安定下来,所以他不愿意将这一点点的时间都用来倾倒苦水,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想法。

比起诉苦,云藏锋更愿意用一种轻松的态度来面对柳问情,至少这样,能够让柳问情心里面快乐一些,不会因为云藏锋的痛苦而变得痛苦。他听到柳问情之前所说的一句话,不由得一笑,说道:“这个天底下难道还有比柳姐姐更加美丽迷人吗?”

“哼,从小你就不学好,跟着师父去光顾烟花柳巷的生意,一张嘴更是可以把鬼都骗过去,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当年不是你这张骗人的嘴,我现在才不会受这么多罪,吃这么多苦头呢。”柳问情娇嗔一声,不由得有些小女儿姿态。

云藏锋心里有愧,要了人家的身子和情谊,可是却不能够与之长久相伴,或许能够白头偕老,但是陪伴的时间终究是少了很多。如今听到柳问情这样说,云藏锋不禁有些黯然,说道:“柳姐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情郎感情的变化,柳问情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想要继续气一气他,又于心不忍。只能够无奈说道:“算了,或许你便是我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克星,我拿你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你去哪儿骗了一个这么乖巧可人的小妹妹吧。”

“哦!你说胡璃啊?事情是这样的。”云藏锋恍然大悟一般,将两人分别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从进入幽州偶遇那马仲才主仆二人到五庙村鬼市救下胡璃,又从九五城说到江宁郡城,期间种种心酸一句带过,浓墨重彩却是放在了阿龙小虎他们身上。

故事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如果再讲下去,难免就会讲到拒北城边关上头,这些事情云藏锋并不打算让柳问情知道。

柳问情说道:“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最好阿龙还是能够做白道上面的生意,这样安全一些,也不用与人动手,少赚一些钱也总比成天担惊受怕要好得多。这个过程虽然不容易,但是始终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这次如果你要去,就帮我带一封书信给他们。”

“你就这么笃定我过几天就要走?”云藏锋对于柳问情的豁达不由得有些纳闷,也存心要逗一逗她。

柳问情白了云藏锋一眼说道:“你那些心思不难猜测。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日子久了恐怕更加舍不得,这也不是一件好事。江湖儿女多别离,你我虽然不在江湖,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柳问情越说越是伤心,云藏锋想要去安慰安慰,却突然听到敲门声。柳问情眉头一皱,她天生便是恬静的性子,不爱与人打交道,平日里她鲜有朋友往来,这个时间能够来找她的人只有一个,那边是宁宥了。

“是大师兄吗?”云藏锋发现了柳问情表情的变化,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想来是云藏锋不希望门外的人听见。

柳问情说道:“你别误会,我与大师兄清清白白,只有同门之情,其他的,便没有丝毫的私情了。一会我开了门,你也不要与他动怒,大师兄修为高深,放眼整个九玄门也是名列前茅,我怕你”

“柳姐姐怕我与大师兄动手会吃亏?柳姐姐担心我咯?我自然知道柳姐姐对大师兄没有什么私情,可是大师兄对柳姐姐和柳妹妹的好我可是全部都看在眼里的,不过这也不关姐姐的事情,大师兄一厢情愿,总要跟他说清楚才行。”云藏锋嬉皮笑脸道。

云藏锋还在寻思为什么柳问情会担心他和宁宥动手,突然想起来数年之前第二次来九玄门的时候两人就因为柳问情的事情打了一架,当时没有多少人在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柳问心给告密了。

正思索间,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柳问情叹了一口气,对外面说道:“来了,别急。”

打开门,果然是宁宥。宁宥并没有进门来,自然没有看见坐在房中的云藏锋,但他还是说道:“柳师妹,是云师弟回来了吗?他回来也没有来和我这个做师哥的打个招呼,我寻思来你这里找找,他应该在你这儿。师兄弟许久未见,坐下来吃吃酒叙叙旧也是应该的,希望师妹不要怪我冒昧。”

“师兄”柳问情正要说话,却被云藏锋突然打断。云藏锋从房中走了出来,直接来到了宁宥的面前,一只手揽住了柳问情的腰肢。柳问情瞪了云藏锋一眼,希望云藏锋能够有所收敛,但是面对这个脸皮厚如拒北城城墙的男人来说,这点程度的白眼,只能算是欲拒还迎的娇嗔。

云藏锋咧嘴一笑,对宁宥说道:“啊,大师兄!好久不见啊,这一次回来已经拜访过了掌门师伯,也没有打算待多久,所以就没有打扰你,没有想到大师兄的消息这么灵通啊,如此一来,我一番好意倒真成了罪过了。”

宁宥看着云藏锋搂着柳问情的手,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捏紧了一些。宁宥也没有客套,而是说道:“没有想到师妹和师弟已经结为道侣了,不知道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柳问情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些反感宁宥了。她是明白宁宥的心意,也能够理解宁宥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嫉妒的心情,但是他问的这个问题太**了。说白了,他和柳问情之间也只是宁宥单方面喜欢柳问情而已,柳问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柳问情也没有必要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不过柳问情并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不如就说个明白。柳问情说道:“如大师兄所见,我与藏锋已经结为道侣,但是我和藏锋之间的事情是我们的私事,应该不用向大师兄你汇报吧。另外,我知道大师兄对我很好,但是,恕师妹无理,希望大师兄今后收敛一些,我不希望藏锋因此产生什么误会。”

此话一出,不只是宁宥,就连云藏锋也是一脸吃惊地望着柳问情,要知道以柳问情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说这样的话的。这种话对宁宥来说已经十分重了,相当于斩断了两人之间任何发展的可能,并且肯定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柳问情可是一个不希望伤害别人的人,说出这种话,简直少见。

宁宥的脑袋低了下来,声音突然有些沙哑,说道:“师妹说的哪里话,师兄弟之间亲如一家,我对你们好些不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更是师父的意思,如果给师妹带来了麻烦,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我相信,师弟不是这样的人,对吧,云师弟?”

云藏锋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终归不能够躲在女人的身后啊,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他走出门,搭住了宁有的肩膀,没有云藏锋高的宁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云藏锋欺负的弱小男子。

“柳姐姐,我和师兄出去聊聊,一会就回来,别担心。”云藏锋对柳问情眨了眨眼。

柳问情本来想要跟着云藏锋一起去的,但是她看明白了云藏锋的眼神,便站住了脚,说道:“注意安全。”

宁宥和云藏锋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突然一拳打向了云藏锋,这一拳没有带上真元力,云藏锋本可以轻易避开,但是他没有,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宁宥阴沉着整张脸,问道:“为什么?”

“啊?哦,你说这个啊。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也正是因为你的喜欢,所以才显得我眼光好嘛。我喜欢一个人并不能剥夺你也喜欢的权利,更不能阻止你,但是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恨,并且你一直照顾着柳姐姐和问心妹妹,这一拳就当做是我还给你的。”云藏锋笑嘻嘻地说道。

宁宥呸了一声,道:“惺惺作态。”

紧接着他腾空而起,双拳之上带有烈阳,耀眼的白光闪烁,让人几乎不能够直视。云藏锋眼睛一挑,一个闪动便消失在了原地,没有带着丝毫的真元力,一拳轰击在宁宥的肚子上面。宁宥吃痛落在地上,没有迟疑便翻身而起。

云藏锋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对宁宥说道:“我想揍你,已经好久了。”

两道身影如同电光一闪而过,比上一次的战斗更加惊心动魄,只是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了。并不是没有用真元力与宁宥对打,而是没有一次将真元力使用在拳头上。

这可以说是一边倒的击打,云藏锋双足灌注真气之后,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一倍,几乎眨眼之间便从一处到了另外一处。宁宥用真气包裹着全身,只能够不断挨打,从天上被揍到地上。

最后一次,宁宥站起身来,怒火冲天,在他身后升腾的火焰隐隐有神魔之相,他陡然出手,两条火龙向云藏锋奔涌而去。

第四十章 扭打

两条火龙盘旋着扭转在一起冲向云藏锋,声势之大,云藏锋也不敢小觑。云藏锋眉头一皱,道:“师兄,你玩真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师弟无情了。”

撼海苍龙拳的架势摆起,云藏锋从肾脏之处抽取了一部分水属性的真气凝聚于双手之上,一条水龙雏形缓缓凝实。忽然之间,云藏锋的身形一动,双拳在前,湛蓝色龙头在前,身体化作龙身猛然前冲,和两条火龙扭在一起的庞大能量撞击在一起。

水火相争,白色的蒸汽升腾而起,霎时间,两人之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宁宥跟随无尘多年,不仅修为高深,更是具有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面对突然发生的变故,宁宥处变不惊,双眼被白色的蒸汽遮蔽住,他索性将眼睛闭起来,用耳朵去听烟雾中的声音。无论宁宥有多么自负,也不会觉得云藏锋就这样败北,而没有出现的危机才是最为致命的。

“来了。”宁宥双耳一动,心中暗道。他双目睁开之时,也正是云藏锋从茫茫白烟之中冲出来的那一刻,破开白色烟雾的云藏锋高举拳头,狠狠打在宁宥的脸上。宁宥虽然早有防备,奈何他不是以武见长的修士,身体的反应速度始终慢了一丝,举手想要挡住,却还是被击飞了出去。

云藏锋面若冰霜,他本以为这一次打架不过是同门之间的切磋,顶多带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私怨,却怎么也想不到宁宥竟然会下此狠手。这可能也是云藏锋的思想还没有从世俗界的武夫转变为一个修仙者的缘故,毕竟在世俗界,两人切磋不过是拆招,很少动用真正的本事,但是修仙界所谓的切磋就是实打实的法术较量,以武见长的修士毕竟是少数。

撼海苍龙拳一动便不停,宁宥倒飞而出的速度并没有云藏锋移动的速度快,刹那间,云藏锋就已经来到了宁宥的身后,他本有机会一拳击碎宁宥的脊椎骨,却没有狠得下心,依旧没有用真气包裹拳头,并且变拳为掌轰在宁宥的背心。

宁宥见云藏锋到了身后,但是之前的那股巨力作用在身上,让他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只能够放出部分真气包裹住即将被击打的位置。眼看肉掌打在背上,宁宥还没有来得及落地便又朝上飞去。

云藏锋双足一顿,弹跳而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脚上的真气收回,借用旋转之力,用脚后跟重重踢在宁宥的腹部。腹部都是软 肉,即便重击,也难以伤及筋骨,宁宥有真气护体,也不至于被一脚踢坏了腑,所以云藏锋直直地攻了上去。

上冲之力还没有完全衰退,又添加了一股下坠之力,两股力量在宁宥的身体之中对冲,让他十分难受,一时间觉得胸闷气短。可是攻击远远没有结束,云藏锋在宁宥刚要下坠之时抓住了他的双足,以身为轴旋转起来,然后朝着天空扔了出去。

宁宥头朝上一直前飞,耳畔呼呼的风声让他误以为是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高速的移动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云藏锋的身影也在一个十分完美的时间点出现在了宁宥的身前,云藏锋身形一晃,便有八道人影从不同的角度对宁宥发起了攻击。

这场面简直和当年云藏锋走出天奇峰之时,云藏锋接受龙战的考验那一幕如出一辙,如果天奇六怪在场,一定会感叹云藏锋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要知道,这种攻击,云藏锋只是亲身体验过一次便能够复制六七成,

已经殊为不易。

在这之前,云藏锋有很多次都想要使用这一招来对敌,但是都没有实现,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一来是因为云藏锋的对手要么不是一个人,要么实力十分强劲,根本不满足使用这一招的条件,二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云藏锋并没有踏入修仙界,没有真气,要想使用这一招也十分困难。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云藏锋的拳脚,宁宥几乎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云藏锋不停的话,他是不是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了。击打了这么久,宁宥却也只是承受了一些皮肉之痛,根本无伤大雅,他心里面明白,这是云藏锋留手了。

此刻的他心里面又何尝不纠结。在今天以前看来,云藏锋筋骨练得无论怎么厉害强大,也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修为高深,法术层出不穷,自然看不上这个家伙。可是今天,云藏锋已经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宥已经自认不是对手了。

“修炼肉身就这么厉害吗?”宁宥心里面不禁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身上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面对的敌人长处在什么地方。接着,宁宥心里面又想,“不,这不是我的实力,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机会便能够证明我自己。这种高密度的攻击必定不能持久,只要让我有一个喘息的时间,便是我反败为胜之时。”

人有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那就是面对绝境之时认为能够反杀,在产生这个错觉之时他们总是会忽略,这个机会是谁给的。如果不是云藏锋已经留手了,宁宥这个时候早就爬不起来了。

一切如宁宥所料一般,云藏锋不断进行高速移动和高密度攻击,终于产生了疲惫感。这还是他体魄强悍才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一般武夫,恐怕早就支持不住了。身体的酸胀感让云藏锋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牙齿一咬,一拳轰击在宁宥的腹部。

宁宥只感觉一股巨力击中了他,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己开始下坠,直接砸在地上,震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刚刚落地的他还来不及缓一口气,急忙双手捏了一个心诀,无数石块随着心诀而起,朝着云藏锋飞了过去。

云藏锋一口气刚刚才用尽,另外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便被一块巨石砸在脸上。攻势不停,层层巨石不断轰击在第一块石头之上,将云藏锋埋在深深的地底。宁宥手上的手印一变,一道惊雷平地而起,将石块轰开,轰击在云藏锋的身上。

云藏锋身具千钧之力,推开了身上的石块,却没有料到宁宥的后续攻击来得如此之快,躲避已经来不及,只能够硬抗,好在他现在也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惊雷结结实实砸在云藏锋的身上,却没有造成严重的损伤,云藏锋刚想要动,却发现轰击在身上的惊雷都变成了雷电锁链,将他封锁住了。

宁宥狞笑着冲了过来,将云藏锋按到在地,手上法诀接连变幻,一道又一道的封锁落在云藏锋的四肢之上。他压在云藏锋的身上,近乎疯魔地捏着拳头击打云藏锋的头部,不住哈哈大笑。

到底是修仙者的体力,即便是云藏锋皮肉的厚实程度也被打得双颊如同馒头一般高高肿起。宁宥的拳头开始变慢,从最开始每一拳都要喊一声怒气十足的“服不服,服不服?”到后面微弱的“服不服?”,宁宥的力气终于花光了。

最后他从云藏锋的身

上翻滚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体力活一般。随着宁宥身体的放松,束缚着云藏锋的锁链和封印开始慢慢松动,云藏锋趁机发力,将已经出现裂痕的封印震碎,翻到宁宥的身上,就要打他。

宁宥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与云藏锋扭打在一起。这一次,云藏锋和宁宥都没有使用真元力和技巧,如同两个孩童一般扭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两个人都争着要骑到对方的身上去,仿佛这样才是取得了真正的胜利。

结果还是体魄更胜一筹的云藏锋占据了上风,他掐着宁宥的脖子,质问道:“服不服?”

宁宥嘴里面说着“不服”,却再也没有力气将云藏锋从身上掀落下去。云藏锋像是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一般笑了笑,松开了宁宥,往旁边一倒,与宁宥并肩躺在一起,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宁宥,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都喘着粗气,宁宥问道:“你笑什么?”

云藏锋道:“要是被别人知道闻名昆仑秘境的青年才俊被人揍成了这幅猪头样,不知道那些倾心于你的姑娘还会不会喜欢你?更想不到,堂堂九玄门弟子,竟然会像一个市井流氓一样跟人在地上打滚。”

宁宥不屑的“切”了一声,说道:“我只喜欢一个姑娘,可惜那个姑娘眼睛不好使,看上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修仙者就不是人了?怎么不能够和人在地上按架了?对付你这种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打法。”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弥漫开来,两人都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宁宥这个大师兄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说道:“你明明有机会把我打死打残,为何?”

“打死你?开什么玩笑,你诶,九玄门排得上名号的大师兄诶,无尘老祖的首席大弟子诶,我杀了你?先不说杀不杀得死,你以为那位就不会管吗?而且,我要杀人总要有一个杀人的理由吧,我又不是疯子。”云藏锋说着指了指天上,暗喻无忧老祖。

宁宥疑惑道:“可是,我可是你的情敌啊,我对柳问情师妹可是有着非分之想的。”

云藏锋突然坐起身来,盯着宁宥,使得宁宥也坐了起来,浑身紧绷的防备着。没有想到云藏锋突然一笑:“那我问你,你有伤害柳姐姐的想法吗?”

“没有啊。”宁宥说道。

“那不就结了,你又没有害她,我干嘛要杀你?我马上就要走了,反正我相信柳姐姐不会变心,有一个人对她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如果柳姐姐变心了,那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不会怪她,最多怨你。之前我就告诉你了,我不能够剥夺你喜欢一个人和追求一个人的权利。”云藏锋笑着说道。

宁宥委屈巴巴地说道:“那你还说早就想打我了?还打得这么狠?”

云藏锋哈哈笑道:“不会干预你是一回事,但我也是个男人啊,有人盯着我媳妇,肯定心里面有气啊,更何况之前你还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让人多不爽啊。有些事情也是我游历江湖之后想明白的,总之,我现在对你想做什么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你别伤害她。”

说完,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然后就走了。宁宥难得放松地躺在地上,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低低地骂了一句:“你这样子才臭屁呢。”

第四十一章 无尘出关

云藏锋鼻青脸肿回到了柳问情的住处,不远的路程走完,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从面上丝毫看不出来是经历过了一场大战的人,身上的玄甲将云藏锋的肉身保护得很好,除了脸上被揍出来的淤青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外伤,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柳问情看出什么端倪。

推门而入,云藏锋见到柳问情、柳问心和胡璃三女对坐,携手闲聊着什么。看起来,柳氏姐妹已经把胡璃的来历打听得清清楚楚,云藏锋见到这个场面不禁一阵头大,心想道,如今的修仙者都这么闲吗,不用去打坐修炼的啊?

心里面这么想,表面上却不能够流露出来。三女见云藏锋回来,除了胡璃之外,没有一个人站起来相迎,柳问情和云藏锋的关系自不必说,一切礼貌性的客套都可以免了,柳问心更是对云藏锋好感欠奉,虽然是有救命之恩的恩人,这份恩情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渐渐淡忘,云藏锋也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不会要求柳问心对他怎么样。

只有胡璃一直发自内心对云藏锋尊重并且敬畏,以丫鬟自居的胡璃自然会如一个小丫鬟一般迎接公子的到来。柳问情见云藏锋推门进来,问道:“回来了?宁师兄被你怎么了?他叫你出去干嘛?”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也没有干什么,不过是闲聊一些往事,叙叙旧罢了。”

柳问情一脸促狭的表情,说道:“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难道没有和宁师兄打起来吗?”

云藏锋一脸无奈看向柳问情,他是对自己这个小姨子丝毫没有办法。柳问心进入九玄门的时候年纪还小,乖乖巧巧,但是这十几年来无尘一直都在闭关,对几名弟子疏于管教,有着大师兄和姐姐庇护的柳问心被宠溺坏了,娇蛮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问情骂了柳问心一声,道:“问心,你别乱讲,什么情敌?我和大师兄之间只有同门之谊,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你别乱嚼舌头。只不过大师兄对你我姐妹二人殊为照顾,我们应当心怀感激,你也不要妄自揣测别人。”

被柳问情责怪了一番之后的柳问心丝毫不以为意,冲着十分宠溺自己的姐姐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了,阿姊。我以后不乱说了就是,只不过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都以为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些,其实我心里面清楚得很,花心大萝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藏锋无奈苦笑,说道:“你懂什么啊!我和大师兄怎么可能动手,大家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如此意气用事,岂不显得幼稚。我带大师兄出去,也只不过感谢这些年大师兄对你们的照顾而已,虽然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一句谢谢总是要的。”

如果被宁宥听到这些话,一定会腹诽云藏锋巧舌如簧的好本事,并且低声骂云藏锋道谢的方式实在是太过于过火。好在宁宥脸上有伤,体魄又不如云藏锋这样强健,即便有灵丹妙药,想要恢复也不是一日之功,应该这段时间是没有脸见人了,毕竟他和云藏锋不同,宁宥可是一个要脸的人。

柳问情心里面猜到了一些事情,却也不便明说,有些事情当事人心里面清楚

便罢了,没有必要提出来。她转移话题,问云藏锋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又准备什么时候走?听大师兄说,师父近段时间便要出关,短则半月,长则一旬,你要不要见师父一面再走。”

云藏锋琢磨了一下,说道:“那也可以。无尘爷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也没有今天的云藏锋。到了昆仑秘境之后,他便闭关,也没有机会与他促膝长谈,如果能够见上一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便是最好。我们几人之中,师父最喜欢的恐怕也就是你了,否则也不会特地嘱咐掌门师伯对你多加照顾,只不过因为种种特殊原因,阴差阳错让你四处漂泊。”柳问情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

云藏锋倒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人各有命,强求不来的。如果不是我如此特殊,也不会认识现在的几位师父,如此说来也是因祸得福。对了,柳姐姐,这次我出门,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待在九玄门,不跟我一起。”

柳问情还没有说话,柳问心便说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姐姐盼星星盼月亮等你回来,结果你还是要把姐姐扔在这儿,哼,我看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狗改不了吃屎。”

“问心,你别胡说。”柳问情呵斥了一句,然后对云藏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厌倦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还有四处漂泊的生活,在九玄门的生活挺好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九玄门的日子慢悠悠的,的确十分不错,没事打打坐,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闲下来的时候摆弄摆弄花草,听听曲子,看看书,安逸闲适。如今的时代不比太古之初,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只要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实在是没有必要行走江湖。

云藏锋点了点头,扯了一些闲话,几人相谈甚欢,日子便这样过去了。在无尘闭关的时间里面,唯一有机会接触到无尘的便是宁宥了,只不过没有什么要事,宁宥也不敢妄然去打扰,可今天,宁宥又来到了无尘的洞府之中。

看着在蒲团上面打坐的师父,邋遢的身影一点也不像一个得道的高人。宁宥斜靠在一块石墩之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药粉,敷在被云藏锋拳脚相加的地方,药粉一接触伤口便消失不见,一股清凉的感觉传入体内,让宁宥好受了许多。

“宥儿,跟谁打架了,弄成这样?你告诉师父,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将我无尘放在眼里,这个九玄门是不是反了?”无尘的声音传了出来,宁宥转头去看时,无尘并没有变化,还是那样闭目端坐在蒲团上。

宁宥知道这是无尘的本事,便是打坐,也神游九天之外,一息数十载,尽览天下事,要想让无尘这个老头子闲下来,难上加难。宁宥不敢对无尘有所欺瞒,老老实实说道:“这不是别人打的,是徒儿与师弟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哦?那个臭小子?十多年没见,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也不知道变成了一个什么模样,跟他那个酒鬼老爹是不是一个德性。他不是不能修炼吗,也能把你打伤?是不是我闭关之后,你疏于修炼,修为退步了不少?”无尘语气之中有些责怪

之意。

宁宥道:“师弟失踪之后,我曾在登龙城见过师弟一面,后来他回来九玄门也的确没有真气波动。可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有了筑基期的修为,而且根基稳固,加上一身功夫,十分难以对付。如果不是生死之战,徒儿也没有把握能够胜他。”

云藏锋被送入天奇峰修炼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秘密,无忧和天奇六怪也不会讲。只不过无尘的地位在九玄门之中十分特殊,对于一些秘密之事知道得很清楚,将云藏锋的前后转变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一些端倪。

他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几个老东西,还真是不赖。输给他们的弟子,你也不算冤枉。同门之间难免有些间隙,我虽然不出门,但也知道你们这些小辈的心思,为了女子争风吃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特权,我这个老头子也不会阻挠,只是不要伤了和气,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行走世间还要多多帮扶,一个人走,路总是会走窄的。”

宁宥躬身道:“徒弟省得。”

无尘说道:“行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弄弄你的脸吧。你比那个臭小子就差在好面子了,这辈子最稀罕的就是你的脸,这下鼻青脸肿的,你也不会见人,正好陪我说说话。”

师徒二人在无尘洞府之中闲谈,种种家长里短,更不像是修仙者所会谈论的话题。

转眼间,半旬已过,云藏锋借着九玄门的宝地也修炼了几天,感叹道:“九玄门不愧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竟然比天奇峰丝毫不差,难怪能够成为昆仑秘境中的大门派。”

前几天,云藏锋又见了宁宥一次,这一次,宁宥脸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他是来给云藏锋道歉的。昔日在登龙城,借由职务之便,宁宥差点害死云藏锋,两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但是云藏锋念着同门之谊不计较这些事情,让宁宥自惭形秽,特地来为此事道歉。

云藏锋既然能够在动手那天说出那些话,肯定是对于宁宥的行为已经不计较了,经历过了江湖事之后,云藏锋越发觉得打打杀杀根本不能够解决问题,反正他和龙灵也没有什么大碍,也打了宁宥一顿出气,过去的事情就翻篇了。

今天是无尘出关的日子,几位弟子都来到了无尘的洞府之前,等候无尘出关。没有想象当中修为猛进的金光四射,也没有是么祥瑞之兆,那老道人就好像是睡了一觉一般伸着懒腰就走出来了。

“哟,人还挺齐,那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云藏锋,你这臭小子这几年变化挺大啊,不错不错,可惜了,我的本事半分没有教你,你也学不了了。”无尘还是那副邋遢的样子,老不正经。

云藏锋见无尘,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一红,跪下说道:“恭迎无尘爷爷出关。”

无尘看着云藏锋长大之后的音容相貌,与昔日扬州城逍遥秘境之中的那位酒肆老板竟有五六分神似,心中感叹物是人非。可是修仙者本就寿命悠长,见识多了生离死别,早已经淡薄此类情感,他对云藏锋说道:“还好你这小子有几分和你母亲相似,否则怎么讨得到媳妇?”

第四十二章 云游天下

再一次整装待发,已经是三天之后,无尘出关并没有在九玄门引起多么大的轰动,用无尘的话来说就是元婴期的修炼,早已经是数十年如一日,一个小小的突破便能够让人欢欣不已,十多年过去,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他这位九玄门的老祖宗呢。再加上九玄门一门上下全部都是清净淡雅的性子,更不会大吹法螺,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

云藏锋带着胡璃离开了九玄门,走出了昆仑秘境,下一个目的地是九五城。有些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不是很疼,忙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可是一闲下来就感觉隐隐作痛,更让人不舒服。

云藏锋一家和姬不予一家的恩怨便是如此。所有的事情,更像是道听途说,即便科察尔沁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些话又有多少可信度,能不能够坐实姬修和姬不予的罪行,有没有证据来控诉他们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云藏锋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只是一介草民,竟然妄图去审判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又有什么资格?甚至,云藏锋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王法去审判这位皇帝,汉唐王朝的法律?那本就是姬家的私物,《汉唐律例》还是姬修自己亲自制定的。

退一万步来说,云藏锋现有的实力可以冲进九五城之中,即便九五城大内侍卫如云,御林军多如牛毛,更有以张凡臣为首的秘仪卫掌控全局,云藏锋也估计自己有着一战之力。可是,又能换得回来什么呢?

云如龙已经死了,江燕也已经死了,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够平息这一场发生在暗处的战争?看着身边面容姣好的胡璃,云藏锋实在是心生懈怠之感,他不想拉着胡璃一起去死,而九五城必然是一处有去无回的死路。

望仙城,这是云藏锋走出昆仑秘境之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本着医者仁心的想法,云藏锋应该来看看那太白茶馆的老板身体是否好转。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茶馆当中,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只不过没有认出胡璃来,毕竟胡璃在这段时间恢复了不少,也没有披着黑袍了。

老板经营有方,加上身子好了之后,心头的郁气一泄而空,待人热情了不少,很多城中的老顾客都愿意来这茶馆之中闲坐一阵。看着老板忙前忙后的身影,云藏锋也没有过多的打扰,医术之道讲究望闻问切,但是这望便能够看出老板已经没有大碍。

见二人枯坐,也甚是无聊,怎么说,这云藏锋也算得上老板一家的大恩人,老板娘还是款款从后面走了出来陪二人坐下说话。闲聊几句之后,云藏锋说道:“嫂子可否让在下替你把把脉,看看嫂子最近身体调养得如何?”

“也好。”妇人轻轻将衣衫的袖口翻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云藏锋自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没有下作到见到一个女子就把持不住。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搭在妇人的手腕上,云藏锋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状态达到最佳,只感觉妇人的脉象平滑,如同滚珠,当是喜脉,略微一笑,便睁开了眼。

见云藏锋睁开眼,胡璃倒是更加激动地问道:“公子,姐姐的身体如何?可平

安健康?”

云藏锋说道:“嫂子身子一切都好,想来那大哥的身体也是不错的。这一趟待上一时半刻便要赶路,不能够多逗留,只能够先给嫂子道一声喜了。能够有今天,也算是圆了大哥和嫂子的心愿,我也算是积德了。”

一番话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但是云藏锋猜测这夫妻二人应该是已经叫城中的其他大夫给看过了,所以自然是知道这怀胎的事情,也就无需多嘴多舌。胡璃云里雾里,追问云藏锋道的是什么喜,云藏锋笑而不答。

终究是成了家的妇人要大方一些,拉住胡璃的手说道:“云公子给我道喜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近来也觉得身子容易疲乏。家里那口子知道我害喜之后,便不让我多干活,一个人忙里忙外,可苦了他了。到时候孩子满月,公子一定要带上妹妹来吃一盏水酒。”

嘴上答应着,云藏锋却知道,多半是回不来的。不说九五城一行究竟能不能活着,就算是完美的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云藏锋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向昆仑这边来,对龙灵的挂记,还有对胡璃的责任,月阴秘境那边答应的事情,都逼着云藏锋要四处漂泊。

过了一阵,老板就来叫妇人去一边休息,与云藏锋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又被客人拉去闲聊。打开门做生意,自己的朋友上门可以怠慢一些,客人却是不能够得罪的,不然口碑一传出去,不知道又会少赚多少银两。

云藏锋没有做过生意,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留下两粒碎银子便起身要走,却看到门外进来一位道人,便是欧阳红袖的三叔了。云藏锋这才想起,这一趟心中装着事情,走得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和欧阳红袖打个招呼。

道士三叔走进来,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吃了两块糕点,说道:“这一趟,你小子又要去那汉唐王朝的皇宫里面闯一闯?”

云藏锋点了点头,道:“是,三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道士也没有诧异云藏锋的称呼,能够成为欧阳家主的三弟,自然能够知道很多的秘辛,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那点事情根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道士三叔说道:“你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你不用给我说得太详细,很多事情我还算不到,但是呢,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至于为什么要去干,就不知道了。”

云藏锋说道:“还没有想好,到了那儿先问问情况吧。”

道士三叔将最后两块糕点一股脑塞进嘴里,说道:“我本来不想管你小子的事情,但是谁让你即将成为我的侄女婿呢。还是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插手世俗界的事情。你小子现在已经是个修士了,自然也受修仙界规则的约束,不能轻易对凡人动手,更何况还是凡人中的王。”

云藏锋疑惑道:“这又怎么讲?”

道士三叔说道:“你以为不能够对凡人出手这条规矩当真是天府的威慑吗?要知道修仙界什么人没有啊,自然也有不受天府管制的修仙者,但是这些人也不会对凡人出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一来,二者差距太大,有云泥之

别,更是身处两界,少有争斗,更没有利益纠葛,这样矛盾就少了许多,如果不是还有邪修抓凡人修炼邪功的话,天府这条规定根本就是多余的。二来,杀生本有业障力,阻碍修行,人有灵智,杀普通人更是损阴德,是一桩包赔不赚的买卖,傻子也不会干。更何况,那九五城中的几位都有天道护佑,是天子,恐怕”

道士三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云藏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姬修是天子,是皇族,生来就有上天的庇护,这种人的气运太强,要想杀他跟逆天而行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危机之时必有神助。杀掉已经是十分不易,真的杀掉了,恐怕天罚的业障之力更是恐怖。

“言尽于此,应该如何抉择还需要你自己去定夺,今日谢谢你的款待,待你和我侄女大喜之日,我再来讨一杯水酒喝。”道士三叔倒也洒脱得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见老道士走远,胡璃问云藏锋道:“公子,老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意思,我们启程吧,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一个城池呢,否则赶不上宵禁,住不上店的话又只有睡在荒郊野岭了。”

二人便又启程,一路前行,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辗转走过了益州,渝州城这些曾经走过的地方,又从秦岭北上,经汾水,太行山等地,终于踏进了京城。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云藏锋一路兜兜转转,看过人生百态,所过之处总有贪官污吏横行乡里,也没有看见过途有饿殍的惨状。

姬修在任,兢兢业业,治理天下,夜以继日,算得上有史以来难得的好皇帝了。战乱时期,民不聊生,不知道多少从北方躲避战乱而来的流民进入关内,也都是姬修不眠不休制定无数措施安抚流民,才养活了这么些人。

北方战事停歇,西疆国和汉唐王朝划地而治,有姬不舍从中周旋,两国各自让了几座城池出来以作缓冲之地。这几座城池对两国来说都不是什么险关要塞,让了出来,也不担忧边境之患,但终究平息了战争。

时隔几月,没有想到姬修便能够将百废待兴的汉唐王朝变得生机勃勃,纵然不是他一人之功,也难以掩盖他的治世之能。这几月,云藏锋也没有寻访故友,在益州只是去蜀山看了一眼李秣陵,拜访了一下陈悟玄,便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了。

唐门陈龙象,神偷权富贵,女捕头裴锦绣,已经去世的剑侠恒峰,曾经的传奇色彩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已经销声匿迹。大侠的侠名仍旧在茶馆酒肆之间流传,却与云藏锋渐行渐远了,相交一段时间,也已经相忘于江湖了,对互相来说都只是一个过客,这份情曾经在就行了。

京城之中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宽阔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那么熟悉,可云藏锋就是觉得这样的景象总笼罩着一层阴霾。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是十分真切的,可总没有渝州城,望仙城这样的小地方来得暖心,大概是京城脚下的人都太精明了。

一台轿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叫嚷着使行人让道,云藏锋侧身到了一边,看见一张年轻的脸。

第四十三章 潜入

九五城乃是整个汉唐王朝的核心所在,无数金科玉律、治国方略都从那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颁布并且流传于世,造福天下。如果说一名清吏可担青天之名,一生清廉,秉公执法,确实可以造福一方,名垂青史,可是一位明君,却要思虑更多,这天下终究不是一个人就能够治理好的。

就是这样的地方,云藏锋站在朱雀门前,远远观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便是那城门高墙之上也有弩车数架,配备完全的弓弩手近百名,更不论巡逻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究竟是有多少人。

城门口八人分左右而列,比京城城门处的守卫更加庄严肃穆,半分不敢喧闹,只身站得笔挺,目光如炬,平常人见了根本不敢靠近。这八人守卫又有一名城防官带领,一般这样的城防官都是有功绩在身的老将,至少也是一名小校,才有资格担任。

御林军和大内侍卫都由教头教导,但是却是另有统领带领护卫一方安危,为的就是防止御林军或者大内侍卫内部有人结党营私,密谋造反,要知道这两支亲兵卫队都是最接近天子之人,但凡有一个人图谋不轨,可比外面的人行刺容易得多。

这也是秘仪卫存在的必要原因,御林军、大内侍卫和秘仪卫三方互相牵制,加上姬修的四组贴身护卫,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不下于数万人的队伍。云藏锋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九五城之中,竟然住下这么多人,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九五城还真是铁桶一般,二伯身边的防御力量更是难以揣测。”

没有硬闯九五城的想法,云藏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转身便走,身边的胡璃不知道云藏锋的用意,只是跟着云藏锋的步伐,云藏锋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云藏锋做什么事情,她便做什么事情。

其实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应该先来这里看看。他早已经不是姬不予的座上宾,更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以让他自由出入九五城,想要从朱雀门进去,必须要呈交一份过得去的帖子,那也得有人把这份帖子送到姬家人的手里面才行,如果人人都能够随意觐见皇帝,姬修这皇帝一天也别做什么事了,一天见人就好了。

转眼间,天色逐渐昏暗,云藏锋和胡璃同居一室,云藏锋盘膝在地上打坐,胡璃在床上打坐。从天奇峰得到了不少好处,胡璃为了紧跟云藏锋修炼的步伐,自然也不能够懈怠,要说天赋,自然是差了一些,只不过几个月下来,也算是堪堪摸到了修仙的门槛。

这天夜里,胡璃只感觉丹田之处那鼓胀的感觉突然一松,一股气流流进了丹田之中,氤氲盘旋,终于沉寂下来。霎时间,六感通透,窗外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两条街外的叫卖声也能够听得见了,再仔细听,虫鸣,鸟叫,甚至花开花落的细微声音也依稀可以分辨。

房中墙上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壁虎,见胡璃睁开眼,吓得不清,急忙断尾而逃,胡璃也听见了那尾巴断裂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奇妙,妖兽的境界增长,无非是肉身的增强,很少有这种奇妙的感觉,这一切都是人类

的特权。

云藏锋似有所感,从修炼之中回过神来,一股神识从魂种之中冲出,进入胡璃的体内。这种异样的感觉,胡璃本能排斥了一下,接着想到这是云藏锋的神识,便放松了下来,不再有何动作。

半晌,云藏锋抽回神识,对胡璃说道:“艰辛修炼这几个月,终于是踏入了炼气期。修仙者与凡人修炼不同,凡人修炼无非是纳气于丹田之中,却很难质变,也有内力一说,也差得不远。可修仙者总要在纳气之所留下一个引子,我喜欢叫它灵种,才能做活一个泉眼,生生不息。胡璃,你算是成了。”

其实炼气期的修仙者和世俗界的内家高手也差不了多少,无论是修炼方式还是气的使用,只是内家高手运行周天,壮大自身之气,却无法与天地建立连接,而修仙界借天地之力,化五行之气而已。

云藏锋则不同,植下灵种之后,五脏便如同泉眼,灵气生生不息,还能够自发吸收天地灵气,速度慢些,胜在丝毫不曾间断。胡璃跟着云藏锋修炼,自然和别的修仙者不同,而是走了云藏锋的老路。

胡璃跳下床来,嘻嘻说道:“终于成了,这样一来跟在公子身边也不会是一个包袱了,纵然帮不上公子什么忙,也能够有自保之力,不会给公子添麻烦。公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九五城找姬叔叔的麻烦啊?”

云藏锋疑惑道:“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公子要做些什么。九五城并不让公子感到自在,公子执意回来,必然不会是为了与姬公子他们叙旧。之前在屠龙坡上,科察尔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杀父大仇我不能理解,但是知道在人世间这是最大的仇怨,不能不报。却不知道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踌躇不已。”胡璃一脸单纯,话中倒是点明了云藏锋的心思。

云藏锋说道:“我也没有犹豫啊,只是在找一个机会而已。九五城防卫森严,便是鸟兽进入也要被查个明明白白,你我两个大活人,要想进入必定困难。更何况里面高手如云,但凡有个差错,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两说。横不能为了报仇,就不要命了吧?”

胡璃说道:“公子说的都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公子自己的想法呢?如果公子要替老爷报仇,那么再困难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公子一定有办法,就算是没有机会也会去做的。这几个月来,公子日日琢磨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看着胡璃认真的样子,云藏锋还真的想不出来这个小脑袋瓜里面想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胡璃可爱。他说道:“何以见得?”

胡璃道:“从昆仑秘境走出来到京城,按照公子和我的脚程,不出三月便能够抵达。如果在路上买两匹快马,这个时间应该还能够缩短十来天。可是公子一路上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也不见着急。想来还是公子对姬叔叔有感情,不愿意面对这个事情吧。”

不愧跟着云藏锋过了这么多年,云藏锋的心思还是被胡璃猜到了不少,至于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恐怕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他说道:“科察尔

沁的话我既愿意去相信,又不愿意去相信。与父亲分别之时,他讲述的故事我还记在心里,那应当是一个兄友弟恭,情深义重的故事,可直到现在我突然发现,在这背后还有一些阴暗的东西,可能有点接受不了。”

云如龙的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是云藏锋的精神支柱,影响着云藏锋对于友情的认知,可突然让他知道这友情之中还有些杂质,还有人心的作祟,怎么能够这么容易就去接受呢?

看着如同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云藏锋,这么多年了,胡璃还是第一次觉得云藏锋也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他不是神,他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想法,会疼,会流血。她鼓起勇气把云藏锋搂入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胸前鼓鼓囊囊的软绵之上,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不管公子做什么事情,胡璃都会陪着公子的。自从公子将胡璃从五庙村鬼市买下来的那一刻,胡璃就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不管将来的情况是怎么样,我都愿意和公子一起面对。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真相是如何的,公子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为何不去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呢?”

云藏锋也不是铁打的心,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心包裹着他的心,他也乐意去放松一会。听到胡璃的话,云藏锋除了感动之外,更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之前他自己也想过要去探求真相,可是他害怕那个真相让他不敢去面对,胡璃的建议再次把他推到了这个问题面前,他必须要去面对。

云藏锋从胡璃的怀中抬起头来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就在客栈等我,如果熬不住了就自己先睡。”

胡璃拉住了云藏锋的衣袖,说道:“我可以和公子一起去吗?方才我才说过,公子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云藏锋实在是不忍心再拒绝,点了点头,带着胡璃便跳窗而出。眼下已经夜深,京城虽然没有宵禁的习惯,但是也有巡逻的卫队,楼下客栈掌柜还在算账,这个时候出门难免张扬,被人记住,如果在九五城遇上了什么,难保不会被客栈掌柜给举报。

两人来到九五城外,一路上避过了不少的巡逻军士,避免了不少的冲突和盘问,终于来到了九五城朱雀门下。城门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批,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些侍卫的倒换机制是怎么样的,当下也无暇顾及这些事情,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便翻了进去。

九五城的防备的确森严,对于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来说,要想不懂声色的进入九五城恐怕难如登天。但云藏锋可不是普通的高手,一两年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的经验虽然不够丰富但用来反侦察和潜入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胡璃本来手脚就轻,云藏锋更是筑基期的高手,两个修仙者要进入一个凡人的宫殿如果还十分困难,那也混得太惨了一点。

来过一次九五城并不能够帮云藏锋什么忙,反而因为记忆的混乱,让他找不着东南西北。更让人绝望的是,九五城中宫殿何止百座,姬修的寝宫究竟在何处,云藏锋找了一夜都没有发现,将近天明,二人才晕头转向从城中撤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请进宫

九五城皇宫大内,无极殿已经退了早朝,那对姬修来说只是群臣上奏天下大事,自己颁布天子法令的一个所在,相较而言,还是这万江东流入海的万江殿来得比较自在。在这里,姬修可以尽情地放浪形骸,就像现在,他赤着双足,一头长发肆意披散,没有五爪金龙的锦绣龙袍,只有一身熨帖的内衬衣物,斜坐着批阅奏折。

门外是两个小太监在守着,供姬修随时使唤,但他们却没有资格进入到万江殿之中,只能够隔着沉重厚实的朱红色大门听旨。一人身着极品的太监衣物缓缓而来,步履平缓,速度也不快,偏偏有一种万事成于胸中的自信感觉。

姬修正在阅从边境上传回的一封八百里加急。西疆和汉唐王朝的战事平息以后,百废待兴,边境更是被派遣去了不少人力物力,就连阮步义的一些弟子也被派去处理边境的事务,也负责与西疆国的外交。

八百里加急并不常见,除非是遇见紧急的事情,否则也用不着这么火急火燎的。文书上面的事情自然是大事,只不过只要不打仗,对姬修来说无非就是要人要钱,汉唐王朝经历连年征战,国库被掏空了一大半,但是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手。

他信得过阮步义,自然也就信得过阮步义的弟子,当即大笔一挥,数千万两的白银就这样给批了出去。人的精力有限,尤其是姬修已经过了那精力充沛的年纪,不由得感到有些困乏,揉了揉鼻梁,打了个呵欠。

一声尖细却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张凡臣张公公求见。”

无论是谁,想要面见皇上就必须通报一声,这是规矩,不可废。即便是被朝廷重臣所忌惮的张凡臣也不敢逾越这雷池半步。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通报之后,便战战兢兢站到了一边,张凡臣乃是大内太监的总管,在小太监们的心中积威已深,更何况那双杀人无数的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所凝聚出来的杀气,怎么不让人害怕?

姬修正感觉有些乏味,听张凡臣来,也是精神一振。这宫里的大太监有资格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张凡臣了,秘仪卫的事情也往往十分精彩,早年间喜欢扮作江湖侠客的姬修对这些事迹也喜欢听,自然也就喜欢张凡臣这个阉人。

“传他进来。”姬修并没有起身,年轻时候的功夫底子也还有一些,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透过朱漆木门也能够让人听到。

张凡臣双手插入袍袖之中,转头看了一眼方才传讯的小太监,说道:“你的功夫底子不错,内功也还过得去,看你的年纪,应当不到二十岁,如果潜心修炼,以后未必不能够成为叱咤一方的高手,可惜了,进了这宫中,注定一生困死在此。”

那太监身体颤抖,额头冷汗直冒,生怕被张凡臣当作是潜伏到姬修身边行刺的,急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张凡臣冷观了一眼,摇了摇头,额前两缕白发跟着摇晃,也不说话,依旧是单手印在朱漆木门之上,便将需要两人共同使力才能够推开的大门给推开了。

张凡臣进了门,姬修也没有抬头,依旧低头批阅奏折。进了门之后的张凡臣变得要规矩了许多,转

身将朱漆木门合上,然后跪地说道:“奴婢张凡臣见过圣上,圣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修说道:“有什么事情?张凡臣,你什么时候进来找寡人还需要两个小太监通报了?越来越没意思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张凡臣说道:“皇上是君,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连臣都够不上,岂能够和皇上没有规矩。今日来叨扰皇上,是因为昨夜有一男一女闯入九五城之中,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前来禀报皇上。”

姬修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凡臣说道:“寡人倒是真的想看看,是不是寡人一直不说平身,你张凡臣就会一直跪在地上不起来?平日里闯入九五城的刺客小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寡人的项上人头和皇宫大内的金银珠宝不要性命,你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偏偏这一次两个小蟊贼就要来向寡人禀报?”

张凡臣听了姬修的话,仍旧跪在地上,脑袋压得低低的,额头离地半寸,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会了,可是丝毫都没有费力之感,半分不见摇晃。他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根据下面人的禀报,来的好像是云藏锋云少侠和胡璃姑娘。”

“哦?”姬修听到这里终于抬起了头,说道,“行了,起来吧。这儿又没有外人还一直跪着,像个什么样子。”

张凡臣依言起身,后退了两步,静待姬修的指示。

姬修站起身来,长时间斜靠着批阅奏折,让他的筋骨都有些僵硬了,伸了一个懒腰竟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宽阔高大的万江殿中,姬修来回踱步,不是因为紧张或者焦虑,而是那种慢慢地思考。

“你的意思是说,云藏锋和胡璃回了京城,但是没有来见寡人,而是偷偷摸摸潜入九五城。你说这个小子准备干什么?”姬修反问张凡臣道。

张凡臣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但凡有所反常,行踪诡谲,必然是心怀鬼胎。”

姬修抬手打断了张凡臣的话,问道:“你将侍卫们报上来的情况一一道来,寡人且听听。这个臭小子死里逃生之后,立下大功,并且处处规避朝廷的眼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不要封赏,也不要官爵,还要避开寡人,这一次又悄悄回来,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张凡臣道:“昨夜,云少侠带着胡璃姑娘从朱雀门和白虎门之间的一处拐角翻墙而入,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这并不稀奇,云少侠在军营之中当过官,立过功,甚至有些巡逻安插的位置都是依照他在军中立下的规矩执行,他能够避开,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云少侠少算了被藏在暗处的秘仪卫。进入九五城之后不久,秘仪卫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本来已经打算暗中清除,却发现两人身法极佳,速度飞快,没有把握能够在不惊动圣驾的情况下抓获,便上禀于奴婢。”

“说来惭愧,奴婢到达之后,也只能够看到二人的几分身姿,并不能判断是哪一家的路数,只是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云公子和胡璃姑娘。凭借奴婢的本事和秘仪卫的阵法,当然是可以抓获二人,但是念及云公子曾经和皇上有过一

些渊源,奴婢怕得罪了云公子,就放任他们离去了。”

“他们进来之后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只是在九五城各个寝宫之中乱窜,也没有惊动宫中的娘娘们,只是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后面二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走,最后找了一道高墙翻出去了。”

这些话从张凡臣口中说出来稀疏平常,更是觉得云藏锋二人的行为有些可笑,姬修仿佛见到二人不识路四处乱走乱找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一勾,觉得这两个孩子颇为可爱。只是联想到这背后的原因,姬修不禁有些苦恼,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才是最让姬修担忧的。

“派秘仪卫去将他们请进宫里来,许久未见,他们有立下了如此大功,应该给一些嘉奖的。最开始是他自己跑了,不要这份嘉奖,现在回来了,寡人的态度还是要摆给他们看的。另外吩咐御膳房,准备一桌酒菜,那小子喝酒可是厉害。哈哈。”姬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大笑。

张凡臣应诺退出万江殿,朱漆木门合起来的那一霎那,姬修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找人和下命令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够劳烦张凡臣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出手,换做其他人的话,只需要差一个小厮打发了便是。但云藏锋可不是一般人,不只是姬修那边的关系,更是因为云藏锋带给张凡臣的危机感。

上一次见云藏锋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以张凡臣的身手和内功修为,不说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却也难不到哪里去,最多就多花费一点力气罢了。可是这一次见云藏锋,张凡臣已经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将云藏锋捏死,恐怕以命相博也要付出极大代价,这种成长速度,让张凡臣感受到了危机。

张凡臣站在台阶之上,俯瞰地面,抬起手勾了勾手指,一道黑影从隐秘的角落窜了出来。张凡臣说了几句,那黑影便消失了。黑影消失之时还搞不明白,为何今日张大人让他去御膳房传个话,这差事可不是秘仪卫的活,只不过秘仪卫已经习惯了多做不问,对这道命令也没有什么异议。

作为一个内侍,张凡臣很少出宫,从他净身的那一刻开始,这大千世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早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可是不出门,名声却传了千里,普通老百姓或许还不知道张凡臣的威名,可是守门的侍卫怎么又会不知道。

换下了一身锦袍的张凡臣只穿了一件布料稍好一些的布衣,出宫的那一刻他便是一个大老爷的管家了。缓缓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冰糖葫芦,糖人,街头卖艺的戏法,都已经是离他很远的东西了。

一名小孩撞到了张凡臣的身上,抬头便见到了一脸的冷若冰霜,那一头的白发用一根簪子别好。张凡臣想要挤出一个笑脸来,谁会对一个孩子有恶意呢?可是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孩子“哇”的一声哭着离开了。

张凡臣如临大敌,急急忙忙加快了步伐,朝着云藏锋暂住的客栈走去。云藏锋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行踪,查一个人对秘仪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了面,张凡臣恭恭敬敬对着云藏锋作揖,说道:“云公子,圣上有情。”

第四十五章 家宴

张凡臣在前,云藏锋和胡璃在后,一步一步紧随着,一点也不落下。虽然是修仙者,终究也是一个人,在面临着辉宏的皇宫时,各种材料搭建的鬼斧神工,是一个人都会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恐怕也只有天子贵胄才能够司空见惯。

雕梁画栋,红墙翠瓦,明黄色琉璃瓦上的飞檐雕兽,朱漆粉饰的长廊,还有随处可见的精美鲜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日复一日的呵护着他们。这一切云藏锋都曾见过,只不过那也是在数年以前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对修仙者来说,数年的时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有可能闭关突破的时候睡一觉起来就过去了十年,就好像是无尘,可对云藏锋这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雏鸟来说,数年的时间还是很长,长到他都快忘了这几年的时光里的酸甜苦辣。

有时候云藏锋会觉得人真的是一种健忘的动物,几年的时间过去,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事、物都会被渐渐地遗忘。从蜀山上面一场争斗,龙灵被龙辕带走之后,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云藏锋都快忘记了龙灵长什么样子。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将龙灵遗忘了,所以他要尽快去妖界见到这个结发之妻。他也害怕,害怕忘记了父母被人阴谋暗算的大仇,所以他要来九五城查明这个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倾尽一切去报仇。

御膳房的本事都是真材实料的,只是这一阵的功夫便已经弄好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除了应急的时蔬,还有从各处运来的山珍海味。虽然也没有什么难得一见的野味珍馐,却也色香味俱全。云藏锋本就是一个老饕,最喜欢的就是吃喝,美酒配美食,便是天下一等幸福的事情,比起口腹之欲来,修仙所能够带来的成就也就不算什么了。

转过宫门,一身朴素布衣的张凡臣向旁边一退,躬身说道:“二位,奴婢就不便进去了。皇上吩咐,今日御膳房宴席是家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所以就请二位自己进去吧。”

回到了九五城皇宫之中的张凡臣终于是如鱼得水,变得自在了许多,便是没有那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绣紫袍来彰显他不平凡的身份,那股气度也回到了他的身上,想来就算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了。

在张凡臣转身走的地方到御膳房之中还有一条长廊,长廊深幽,也够云藏锋和胡璃走上一阵的了。胡璃见张凡臣走远,轻声问云藏锋道:“公子,这位张公公武艺超凡绝伦,身份地位更是直达云深处,可为何之前在京城的大街之上却总是十分紧张不安的样子?等过了朱雀门,他又摇身一变,恍若一个金光闪闪的大人物,气宇非凡?怎么如此多变?”

云藏锋笑着抚摸胡璃的脑袋,说道:“这天底下的人啊,各不相同,所谓一种米养百种人就是这个道理。张凡臣张公公虽然武艺高强,身份高贵,但是终究从小在这九五城之中长大成人,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他与外世隔绝,宫里面的一套在外面并不适用,也不能随便杀人,所以便不习惯了。”

“我知道了,

就跟大街上面的孩子离开了父母,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样。”胡璃不是很能理解云藏锋的话,却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共通的场景。

云藏锋一想到堂堂秘仪卫统领,大内太监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张凡臣被胡璃比作一个离开了父母的小孩子,不由得笑得前合后仰,说道:“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有道理有道理。”

笑了一阵之后,云藏锋又不禁感到有些悲哀。张凡臣是何等人物,却也被这鸟笼一般的皇宫高墙给困得死死的,甚至见到生人会感到害怕,看到吹糖人的会感到好奇,也想知道冰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张凡臣步子很慢,耳力也很好,两个青年男女的笑闹对他来说,一字不落的全部落在耳中,让他的嘴角接连抽搐了好几下。如果不是顾忌二人的身份,张凡臣早就一掌将二人拍成肉泥了,只不过转想过来,其实他们也说得没有错。

他抬起头来落到了高墙的一个拐角处,那里有两只紫喙黑羽的小鸟,不知道名字,反正好看极了,兴许是感觉到了人的目光,两只鸟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张凡臣叹道:“鸟兽尚且腾飞于世,逍遥自在,可是我,纵横一世,却不过是在九五城这方寸之地作威作福,可悲可笑啊。”

那一道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御膳房一片,没有落寞没有苍凉,依旧是那样的挺直,依旧是那般的高傲。阮步义阮大人和韦绍年韦大人是汉唐王朝的中流砥柱,一心为民生社稷而毕生奔波,那张凡臣就是这偌大王朝的最后一道防线,是皇朝安全的保障。

行过长廊,推门而入便见到了姬不舍和姬修端坐于长桌两侧,父子二人相谈甚欢,脸上均是喜笑颜开。见云藏锋和胡璃二人走进房中来,姬不舍站起身来相迎,冲二人分别行礼,道:“云兄,胡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无恙?”

这等客套,倒是人与人相交的必要,虽然麻烦,却也必不可少。云藏锋和胡璃还礼,然后说道:“拖姬兄的福,一切都好,也亏得二伯庇佑,一切顺利。”

姬修倒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皇帝,更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见二人与他的大儿子寒暄完毕,便说道:“既然来了,就入座吧。今日家宴,一切从简,只谈家长里短,不谈国事和天下事,大家畅所欲言,无须拘礼。”

落座之后,云藏锋见酒席之上还差了一个人,那边是姬不予,便问道:“不知道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今日不见二皇子出席呢?”

大多数时候姬修都是听,而不是说,很多事情就由姬不舍代劳了,他说道:“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事平息,但是还有很多的后续事宜需要二弟坐镇,一时半刻也脱不开身,所以变留在了边境上。姜老将军去世之后,王朝的帅才未定,自然也需要一个身份和威望都能够服众的人在那边处理两国邦交。”

云藏锋心道,这件事情不是由姬不舍出面更加合适吗?毕竟当初西疆国国王科察尔沁和三大兽王纷纷身死,蛇王接手大统和军政事务,手段虽然不甚光彩,但是这权力是实打实的拿了过来。而战事平息还是姬不舍

和蛇王面谈之后的结果,当然也是多重因素促成的局面,只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姬不舍带领十二藩国的人出现一锤定音。

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会这么说。皇家的腌事情不少,既然出现在这里的是姬不舍而不是姬不予,那就说明已经是被权衡之后的结果,不知道这两兄弟又有什么猫腻,云藏锋也不会去做那个讨人嫌的人,将所有的事情戳破。

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闲聊,只是喝酒吃菜,顺道说了一些江湖趣事和朝堂的笑闻,姬不舍十分健谈,有他在,场面倒也不至于十分尴尬。那界河边的阿呆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只有精明的大皇子。

不知道是不是九五城的特殊之处,不管是哪一个人进入到这个地方,总会变得精明一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面都会有一杆秤,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也都会自己做出一个选择,云藏锋倒真是有些不懂这其中的原因所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也已经进入尾声。姬修拿起一边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皇宫里面的宫女将这位皇帝饬得十分整洁,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不至于被汤汁弄脏。

姬修是皇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只有臣子哄着皇帝说话的道理,没有皇帝考虑应该如何说话的额时候,所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夜,贤侄和胡姑娘连夜潜入九五城,四处翻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其实如果有什么要要的,直接跟寡人说就行了,但凡寡人拿得出手的,一定不会吝啬。”

云藏锋心里面“咯噔”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即便被发现了,从姬修的态度也看得出来他不会追究,而且既然话头挑起,那云藏锋何不顺势而为?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吗?

云藏锋说道:“请二伯恕侄儿无礼,昨夜潜入宫中其实也是为了找到二伯。”

姬修道:“哦?找寡人干什么,为何不从朱雀门进来,你是寡人的侄儿,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云藏锋道:“我只是一介草民,何德何能能够面见天子?深夜潜入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并没有找到二伯的踪迹。说来惭愧,这九五城实在是太大,大到我和胡璃都在里面迷了路,差点出不去。来找二伯,也是因为有事相询,本来已经想好,此刻却突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姬修微笑着往椅子靠背上面一躺,说道:“吃饭之前,寡人就已经说了,此番家宴,当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尽管讲来。”

云藏锋面色突然一凝,眼神怨毒,说道:“侄儿想要问二伯,当年家父云如龙究竟是怎么死的?其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父死后,家慈又到了什么地方?”

云藏锋的变化虽然十分突然,但久居上位的姬修也并没有被云藏锋给吓倒,作为皇帝,这一份气度和胆识还是有的。姬修还没有说话,姬不舍就站起来,紧张道:“云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样和父皇说话,还不请罪?。”

一边说着,姬不舍一边跪下对姬修说道:“父皇,云兄豪爽憨直,不明礼节,有无礼之处,希望父皇宽恕。”

第四十六章 杀了你

姬修并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姬不舍,而是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云藏锋。云藏锋的脸上也毫无波动,并没有因为姬不舍突然的举动而感到一丝丝的惊讶。姬修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姬不舍是大皇子,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一个是父,一个是子,纵然姬不舍有谋夺帝位之心,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野心摆在明面上来,**裸剖开给姬修看。

“你知道了什么?”天子的气度不是凡人可比,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姬修依然是那一幅成竹在胸,泰然自若的模样。或许在姬修的心里面,云藏锋根本就不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云如龙和江燕进京之后的种种。

云藏锋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事与愿违!我本来凭借着一腔热血戍守汉唐边疆,在王朝危难之时,甚至效仿父辈孤军深入,以解拒北城之围。可是我没有想到,汉唐王朝已经从根上烂透了,天子暗算大臣,统帅谋害将军,国家的利益被他们置之度外,百姓的生死被他们踩在脚下,可笑。”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跪在地上的姬不舍转过头去看云藏锋,他看到那一双赤红的眼睛隐隐有泪光闪烁。被骂的人老神在在,安稳坐在那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口若悬河骂人的人却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姬不舍额头的冷汗直冒,不知道面对云藏锋这般的责备,他的父亲姬修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知子莫若父,反过来这个道理也是一的。从某些层面来说,姬修是一个好皇帝,兴修水利,薄赋轻徭,重民生社稷,可谓千古明君,可是姬修是一个皇帝之前,先是一个人,更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秘仪卫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那些不长心眼的王公大臣一个威慑吗?

这些年来,姬修犯了不少错误,这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一个人都会犯错,可是天子不行,天子的肩上担负着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一个错误的决定往往会给王朝带来影响深远的损害,所以才需要大臣的辅佐。

可是,谨小慎微并不能够保证一点错都不犯,天子更不是因为谨小慎微而被称为明君,姬修犯的错不少。可他贵为天子,谁能够去责骂他,又有哪一个人敢去诟病他?阮步义阮大人敢在朝堂之上直言进谏,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不死,那是因为他有用。

云藏锋呢?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他的性命就是狂风之中的一盏烛火,在天子的盛怒之下,随时可能被吹灭。姬修的脸上平静如水,姬不舍的脸上阴晴不定,云藏锋的脸上火冒三丈,胡璃则是一脸同仇敌忾,构成了一副可爱可笑的景象。

“说完了?寡人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你指桑骂槐的说了一大堆让寡人云里雾里的话,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听你话里的意思,寡人害死了你的父亲,所以你想来质问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白了,这些事情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何以妄加揣测,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辱骂当今天子?”姬修说话之初十分平静,但是他的语调越来越高,直到最后一句,勃然大怒,就连姬不舍的身子都被吓得抖了一下。

云藏锋说道:“我潜入西疆国刺杀科察尔沁之时,被敌军围剿,他们有意将我引至一个地方,二伯可知那一处地方叫什么名字?”

姬修一怒之后,情绪又很快平复下来,说道:“寡人不知,你且说来。”

云藏锋咬牙切齿,道:“那一处是一个小山丘,自然没有我朝崇山峻岭之高大巍峨,却阴风阵阵,鬼哭神号,白日亦可听见冤魂啼哭之声。那个小山丘有一个不得了的名字叫做屠龙坡,不是因为在那里杀了一条龙,而是杀了一个名字中有龙字的人,那便是我的生父,云如龙啊!”

姬不舍和姬修都没有说话,云藏锋的眼泪却下来了,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喊叫,让他有些目眩,但这还远远不够。有些时候,人心底的情绪一旦被调动起来,不彻底宣泄是没有办法被平息的。

云藏锋指着姬修的鼻子说道:“科察尔沁率大军将屠龙坡团团围住,我和一千将士困在山中,他上来谈判,却没有想到我方有高人相助,他意外身亡。临死之前,他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十年前,我父潜入西疆国,是天子用我父的情报换了一个西疆国退兵,十年之后,又是统帅用我的情报换了一个西疆国退兵。姬家,什么时候如此怯懦?”

姬修站起身来,脸几乎要凑到了云藏锋的脸上,从牙缝里面憋出来一句话:“两国交战,敌酋身败而亡,临死之前的话,你也相信?云藏锋,云贤侄,你可醒醒吧,你有什么证据,又有什么权利如此控告当朝天子?”

说完,姬修身子一转,浑身颤抖起来,发出“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再转过头来之时,已经状若癫狂,他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箍,双手平举,竟有一种平地俯瞰众生之感,一头长发散乱纷飞,疯魔不过如此。

“云藏锋,寡人完全可以这么说来搪塞你,让你死心,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那件事情,寡人做得干干净净,与此案相关的人,基本都死了,没有死的也被寡人一一处死了。你完全找不到证据来控诉寡人,只要寡人不承认,这就是一个死案。云如龙,寡人那可怜又可恨的七弟就是死于战火,为国捐躯。”姬修的气势节节攀升,早已直冲云霄。

这便是汉唐王朝天子的气势,即便被人质问,也无可比拟。云藏锋和姬不舍都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姬修,没有人见过姬修这个样子,即便是姬修的心腹张凡臣也不曾见过姬修如此状况。

姬修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云如龙的死的确和他有关。只见姬修再次踏前一步,面前的八仙桌便四散纷飞,盘子摔了一地,汤汁四处飞溅,好在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修为在身,将所有油污物隔绝在外,只有姬不舍要可怜一些,被溅了一身的油腻。

高高在上的地位,人们都已经忘了姬修曾经还是一位江湖中人,身上有些功夫是很正常的事情。云藏锋圆睁的双眼恢复了平常的大小,然后又将眉头锁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姬修,心中的杀意一次又一次的上涨,凝如实质的杀气将青石地板都给碾碎。

面对扑面而来的气势对冲,胡璃甚至还要微微抬起手来阻挡,更罔论姬

不舍了,他直接被掀翻倒在地上。姬修说道:“不愧是从军阵之中死里逃生无数次的人,这股杀气可不是杀几个人能够比拟的,七弟有子如此,在天之灵应当无憾了。”

云藏锋一步踏上,无视姬修的气势,一只手破开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薄气墙,捏在姬修的脖颈之上,喝道:“你究竟是如何残害我父母的,还不从实招来?”

姬修在这股杀气之中动弹不得,却也看见云藏锋的无礼举动,他知道若是云藏锋在这里杀了姬修的话,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九五城。姬修一死,不到半刻,张凡臣便会带着秘仪卫将御膳房重重包围起来,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被弩箭射成蜂窝,云藏锋都没有半分生还机会。

他大叫道:“云藏锋,你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不赶紧放开父皇,跪下请罪!”

云藏锋不管不顾,一只手捏着姬修,双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烧到姬修的眉毛。姬修却是呵呵一笑,说道:“你想杀寡人?你有这个本事吗?动手啊!”

最后一丝理智战胜了杀戮的**,云藏锋将姬修放开,夯吃夯吃地喘着粗气,他在等,等姬修将当年的真相全部说出来。

姬修突然感到脖颈处一松,身体本能地干咳起来,终于喘匀了气。他说道:“无胆鼠辈,你若是杀了寡人,寡人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没有想到你不过是一个莽夫,怒气之后百年没有了胆子。”

云藏锋并没有理会姬修的话,而是说道:“我在等你告诉我真相,不要着急,我想杀你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姬修说道:“哈哈,可笑。寡人贵为天子,这天下便是寡人的天下,寡人想要谁死就让谁死,寡人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王法?不过是寡人治理天下的一封诏书。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扯淡的狗屁。”

云藏锋大吼道:“说重点。”

姬修的声音更高,更加高高在上,道:“寡人为何要告诉你?鼠辈。”

心中的杀意终于是抑制不住,云藏锋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卯足了劲力,五行真气在体力按照五行相生的方式走了一圈,经无数经脉之后,壮大如同一条苍龙,直直朝着姬修的脑袋冲了过去。云藏锋招式先出,声音随后便到:“我杀了你!”

气劲苍龙呼啸着冲了出去,本来就不算十分大的御膳房用膳厅根本容纳不下这一道苍龙气劲,在真气冲击之下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姬不舍见过云藏锋的本事,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不过将近一年的时间,你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云藏锋哪有时间去回答姬不舍的话,龙出如同洪流,奔涌不息。姬修摆出一个架势,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有行走江湖的梦,能够死在云藏锋的手中,也算是江湖人江湖死了。

苍龙临身,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化作一道金黄色的厚墙,将云藏锋发出的气劲阻隔在外。龙撞金墙,真气霎时间迸发爆炸开来,摇摇欲坠的用膳厅轰然倒塌,掀起一阵烟尘。

一道身影从天外而来,步步踏在虚空之中,修为高深,难以揣测。

第四十七章 年轻道人

一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烟消云散,是因为真气震荡而被搅动的烟尘停止下来的那一种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让人害怕,方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于惊险,对有的人来说或许是一种遗憾,对有的人来说会是一种喜从天降。云藏锋的一击如果打中了姬修,不出意外,姬修会死得很难看,汉唐王朝一代天子,最后变成了肉糊糊,也太难看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击,才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可是这个人换做是汉唐王朝的千古一帝便不同了,这也是那种让人从头凉到脚的安静出现的原因。

云藏锋是出招的人,也只有他是不安静的,因为愤怒和紧张变得沉重的喘息,因为出招而发出“嗤嗤”声的真气乱流。烟尘消散的时候,也是云藏锋冷静下来的时候,这个过程就好像是一块冰融化在了水里,看不出来,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人影从烟尘之中显露了出来,没有人知道那突然出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云藏锋也只看到了他随着金光出现,挡在了姬修的面前,双手保持着防御的姿势,应该是还有后招。看来那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挡下云藏锋充满怒火的一击,只不过,好在是挡下了。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理智呢?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一辈子被冥冥之中的某些东西给盯上,做什么什么不顺遂,要什么什么没有,亏大了。”从烟尘之中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道人,头发倒是打理得干净, 一双布鞋针脚绵密,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的手笔,主要是看起来这个道人就是一脸的平易近人。

云藏锋抱拳说道:“不知道前辈是何门何派?为何今日要来阻挡云某替父报仇?”

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样的修为,但是刚刚那一交手,就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要说云藏锋体内有五个“丹田”一般的存在,应该是修为十分高深了,同阶之中,罕见敌手,至少在真气量上面,不会有人比他多。

可是修为到了后面的阶段,就不是真气量的问题,更是质的问题。炼气者纳气入体,形成法力,但那只是松散的气,根本没有一个转化的过程,在质上不值一哂。筑基期的修仙者,将吸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炼化成为液态,一个筑基期修仙者丹田之中都是一条小河,连到顶了也不过是小河流和大海的区别,以云藏锋五个“丹田”的量来说,也不过是稍大的江河。

结丹期因何而来?那边是将体内液态的真元转化成了一种固态的存在,或许不是一个球状,但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固态。江湖上许多邪修为了取得修为的进步,走上了歪路,不就是杀人取丹?

道家有修炼内丹的说法,内丹和外丹的区别就在于内丹是以人的身体作为鼎炉,以无形之火煅烧己身,最终形成金丹。外丹则是以金石药玉为原材料,投入鼎炉之中,先成液,后成丸,出炉时可谓丹药。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外丹终究是外用之物,比起内丹的修炼效用还是差了无数截。

修仙者以己身为炉鼎修炼金

丹,金丹修炼到了极致之处,便化丹成婴,是为元婴。金丹的层次也不相同,这也是单个修仙者拎出来,不依靠法宝道术装备等等外物,也能够分出强弱的因素之一。

金丹分九品,九品到七品,品质较差,杂质较多,往往不利于后面的修行,更没有十分强悍的战斗力,六品到四品为中品,大多数人都在这样一个阶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底下的天之骄子们多数在三品到一品金丹之境,这种人有七八成的可能踏足元婴期,能不能渡过天劫就是另外一说了。

金丹层次的划分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看一个人体内真元的纯净度。都说修仙者以己身为鼎炉练内丹,就好像打铁和修炼外丹一样,需要先祛除材料之中的杂质,才能够取得最好的东西。

天地灵气便是修炼内丹的材料,也和天地之中其他的种种特殊材料一样,拔起来萝卜带着土,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或许不会对修炼者产生什么危害,但是一定会影响真气的质量。

就好像有的修炼者使用法术,水属性的法术大多数都是湛蓝色,颜色越深就代表这位修炼者的真元越纯净,反之,颜色越浅,其真元之中的杂质也就越多。最为纯净的水属性真元是黑色,如墨一般的纯黑,重若千钧,冰寒入骨。

说回用膳厅,云藏锋与那位年轻道人一交手便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不是一个修为的人,那人出手的真元质量,就非筑基期修士所能够拥有,至少也是一个结丹期的大能。修仙界达者为先,只要修为高便能够成为前辈,云藏锋称呼他为前辈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那人嘻嘻哈哈的性子,倒也没有多么在意一个称呼。面对云藏锋的疑问,那年轻道人笑着说道:“我啊,无名无姓,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胡璃总算是从刚才的一击中缓过了神来,她反应虽慢,却也不是傻子,只是在那一瞬间便想了很多种面对重重包围应当如何全力帮助云藏锋突围的法子,只不过想象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应该替云藏锋惋惜还是庆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听见年轻道士的话,胡璃说道:“那总应该有个称呼吧,横不能江湖上每一个人都叫你‘喂’或者是‘诶,那道士’这样子吧?”

胡璃一边学一边叫,样子倒也可爱。道士修身养性,虽然没有佛家持戒那么严格,却也不贪恋女色,对胡璃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却没有多少别的心思。年轻道士回答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你们想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你叫阿猫、阿狗,那是我,叫我前辈、道士,那也是我,我就是我,称呼不同也是我。”

云藏锋面对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与他一较长短之心,抛开了外物,一颗心只在自我之上,不知道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只道天下之人皆有其道,别人的道便是别人的,走成什么样那也是别人的道。

话音刚落,一支不下百人的黑衣卫队从各处冒了出来,各个手持样式不一的兵器,大多数人配有手/弩,立于高墙之上,对准了这一处。更有数百皇帝亲卫,正在赶来

,当先一人身着土黄色甲胄,头顶豹头盔,身手敏捷,赶到姬修身旁。张凡臣也御风而来,脚步轻盈,落在姬修身侧,一道罡气笼罩着三人。

一击没有杀掉姬修,云藏锋再难有机会了。他相信,姬修身边还有高手,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不过是人多势众,真正到用时,恐怕也不足为惧,唯一棘手的便是姬修身边这些层出不穷的高手,但是拖也能够将云藏锋拖死。

张凡臣手举起,外面的黑衣卫队便集体举起手/弩,对准了云藏锋和胡璃,只等张凡臣手落下,便能够将其射成刺猬。云藏锋和胡璃自知在劫难逃,只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伺机从三大高手的保护之中杀掉姬修。

“二哥,这样就有点过了吧,怎么也是七弟的子嗣,云家该留个后才是。”年轻道人脸色一变,有些委屈巴巴地对姬修说道。

姬修道:“他想杀寡人,你还念及兄弟之情,真是妇人之仁。今日放过他,无异于放虎归山,今天云藏锋不死,今后死的可就是寡人了。怎么,是三弟觉得寡人的命没有这个臭小子的命重要吗?”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姬修仍然是眼神示意张凡臣放弃射杀。张凡臣只是一个臣,天子之命自然是不敢违背,他凌空做了一个退散的手势,黑衣卫队霎时间便隐退而去,将近一百多人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平时藏在哪里。

“诶,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尊老爱幼,一人退一步不就行了吗?”年轻道人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和事老可真是当得好好的。

“三伯?”云藏锋冷笑了一笑说道,“你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啊。杀父之仇,说退一步就能够退一步的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几个兄弟,曾经为了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是那样付出,现在不是陷害就是说风凉话。也对,真正重视兄弟之情的那几个叔伯,都已经死了,对吧?”

年轻道人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愁苦地说道:“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是刻薄啊。真相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还是说,杀父之仇就这么重要?就算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父亲也不会活过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藏锋从来都无言以对,天下大义和个人的恩仇,哪一个才是应该选择的,太难了。

姬修挥手让那豹铠将士和张凡臣退了下去,虽然二人都是姬修的亲信,但是皇家的私事能够少让人知道自然会少让人知道。二人身居皇宫多年,自然能够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便能够活得越长久的道理,否则有一天或许就是他们两人兵戎相见了。

思虑许久,云藏锋终于说道:“就算二哥死了,这天下还是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二哥的天下,只要阮步义和韦绍年两位大人还健在,有张凡臣这样的内侍每天督促,这天下就乱不了。”

“是,天下乱不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父亲死了,母亲也去世了,当年的事情是非对错造景已经是过眼云烟。放下吧,你还年轻,这天下有这样一个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年轻道人看着云藏锋,第一次严肃地说道。

第四十八章 回忆过去

京城的天与别处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并没有因为天子的气运而变得比其他地方多一个太阳或者多几朵白云,稀稀拉拉的云朵斜挂在天空中,懒洋洋地飘着。一个用膳厅的崩塌对偌大的九五城来说并不算什么损失,这点费用也不至于让国库伤筋动骨,没有外人在的御膳房和用膳厅,年轻道人抬起头望着那一片天。

姬修的脸色并不好看,在九五城中被人刺杀,还是曾经挚友的子嗣,对天子的脸面来说是多么挂不住的一件事情。年轻道人不知道想着什么,又怕目光投向了姬修,有些疑惑这位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个爱惜羽毛的人。

他开口说道:“云贤侄,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倒是可以把我看到的,想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二哥,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你来做补充可以吗?毕竟死的人是七弟,云贤侄作为七弟唯一的血脉,他有理由知道那些事情。”

这个年轻道人好像是姬修的天敌一般,不管他有什么要求,姬修总不会十分严厉的拒绝。姬修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三弟,你总是这般妇人之仁,君子怀仁不错,可是皇家的脸面可就被你丢得一干二净了。”

见姬修答应,后面的话即便是责备,年轻道人也十分高兴,说道:“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丢不了什么脸。再说了,丢人都是丢在自家门口,再捡起来就好了,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二哥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姬修冷哼了一声之后便默不作声,姬不舍好不容易从云藏锋的杀气之中坐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云藏锋看了姬不舍一眼,倒是能够明白一些事情,或许这个大皇子正在为刚才没有杀掉姬修而可惜,皇家的事情总是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年轻道人便开始说起来当年的事情,站的角度不同,说出来的故事或许也不相同,云藏锋倒是十分有兴趣知道这位三叔眼中的故事是怎么样的。云如龙曾经告诉过他京城七侠的故事,这位三叔很早就退场了,被一位仙人带入了修仙路,不知道还有多少故事在他身上发生。

二十年前,云如龙第一次进入京城,种种机遇也算是十分传奇了,最终落到了当时的太子府中,与其他六位兄弟结成了京城七侠。云如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应该这么说,当年他是一位没有主见的人。

一个家境贫寒的外乡人来到了整个汉唐王朝的经济政治中心,城里面形形色色的人和光怪陆离的事情让他很难消化,双亲逝世之后,更是无所适从。被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爷带入府邸之中,云如龙也只敢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敢多看多听。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父亲,在教头的手下。他给我的印象是黑黑的,瘦瘦小小的一个半大孩子,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年纪竟然跟我们一般大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年轻道人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姬修阴沉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原本全身紧绷的他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当

年的回忆真的十分让人感到快乐和放松,那应该是这几个人一辈子当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修炼的日子十分枯燥,但是也十分快乐。几人在教头的手下,每天都拼着命修炼,云如龙是一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他自己心里面明白,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够在这个藏龙卧虎之地立足。

姬修作为太子,跟着这几个同龄人一起也纯粹是为了好玩,大家都知道几位被教头选中的年轻人都是太子的跟班,很多事情也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都没有人会多嘴多舌。每天大鱼大肉必不可少,玩闹京城,也时常看到他们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进,每个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教头教授的东西本来就是十分容易的功夫,加上挑选出来的这些孩子个个天赋异禀,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即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有半点落下。

功夫随着年岁增长,京城七侠也办了不少大事,名气渐渐在京畿之地打响。闭门造车从来都不是教头的风格,每过一段时间,京城七侠总会被外派出去办一些事情,不是搜集某个帮派的情报,就是去哪个山上剿匪,作为太子的姬修也隐姓埋名跟着几个人东奔西闯,渐渐混出了名头。

出师之后,也都各自有官职封赏,算是平步青云,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排行老三的年轻道人在京城七侠出名之后不久便被一位道门仙人引入了修仙路之中,许久没有跟京城七侠中的其他几位联系,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在不久之后就回到了京城。

当初先帝将这位被道家仙人看上的年轻人送到仙门之中并不是为了给仙人一个面子,而是为了皇城的安危。这是一盘大棋,一方面能够和那道家仙人的门派搭上关系,不说长生法术,单单是那丹药便能够获得不少,另一方面,学而有成的年轻道人在日后必定能够成为皇帝身边的有力臂助,修仙者的年岁无穷,随着时间推移,必定能够保障皇族三代无忧。

更少有人知道这位被选中的年轻人还是一名王公贵族,论资排辈,年轻道人可以算得上是姬修的叔伯兄弟,亲堂弟。试问汉唐王朝哪一代的皇位继承不是一场腥风血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年轻道人的父亲在皇位的竞争当中失败,连累妻子儿女都没有好日子,为了使先帝不起疑心,将自己的孩子送入皇宫作为质子。

年轻道人在门派之中修炼两年之后便回到了皇宫之中,深居简出,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皇宫也一直相安无事,倒也不耽误他的修炼。他也如同影子一般守护着九五城的安危,姬修登基之后,明面上就是张凡臣,暗地里就是他。

后来的事情就和云如龙所描述的差不多,云藏锋的母亲江燕被人送入京城,作为礼物进献给先帝,先帝则将江燕赐给了太子姬修。种种因缘际会,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人为的暗中推手,云如龙和江燕走在了一起,也引发了后来的京城七侠相继赴死。

说到这里,年轻道人似有若无地看了姬修一眼,说道:“其实,当年二哥是喜欢你母亲的,甚至可以说只喜欢你的母亲。二哥年少轻狂,更是身份尊贵,自

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但那些女人不过是一些玩物,只有你的母亲深深吸引了二哥,甚至二哥从没有对她用过强,直到七弟和弟妹逃走,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女人。”

逝者已矣,有些事情是上一辈的恩怨,云藏锋只求一个真相,对于这位皇帝的私生活也是没有一点兴趣,但也有些疑问:“当初我父亲曾说他们逃走的时候,二伯向先帝求情,如果二伯喜欢我母亲的话,又怎么能够?”

姬修看了姬不舍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这叫做韬光养晦。当初寡人虽然是太子,但是继承皇位仍旧存在很多的威胁,说到底,寡人能够是太子,其他兄弟也可以,我必须要装作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样子来让寡人的兄弟们放松警惕,才能只需要父皇看见便足矣。”

云藏锋有些明白了,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根据坊间传闻,先帝驾崩之事疑点重重,身边正巧也只有姬修一人,姬修能够隐忍如此之久,未必不会丧心病狂,抓住时机做一些事情。

也许很多人都能够想明白这件事情,但没有人会去触姬修这个眉头。云藏锋示意年轻道人继续说下去,事已至此,即便拆穿也不能够挽回什么。年轻道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没有谋朝篡位之心,即便知道一些事情,也不会说出来的。

“十多年前,三弟带着弟妹回到九五城中,那个时候做皇帝的已经是二哥了。二哥曾经和三弟有过一次长谈,那一次,房中也只有他们二人,很多知道京城七侠的人都猜测是老朋友叙旧,但我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年轻道人看向姬修,示意他来揭晓当初的事情。

姬修道:“那夜,寡人与七弟推心置腹将所有话都说了一个清楚。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回到进城来赎罪的。其他兄弟的死一直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他想要一个机会,来报答他们的恩情,同样也补偿寡人。”

“寡人已经贵为天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只是,当时西疆国不停犯汉唐边境,寡人已经失去了耐心,也需要一个人去帮助姜老将军,姜老将军终究独木难支,所以七弟变成了寡人心中最好的人选。”

云藏锋一时间将所有事情都想了一个通透,他直接点明道:“二伯坐上了龙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是,当年的事情就成了二伯心中的一根刺。堂堂天子被人戴了绿帽子,怎么能够忍受呢?”

“放肆!”姬修怒吼一声,天子发怒,天下都得震一震。

云藏锋步步紧逼,说道:“你要杀了家父,但是你又害怕背上骂名,你只能够暗自陷害,借由派遣在外的机会,将我父置于死地。数年之后,你又见到了我,那如鲠在喉的感觉又出现了,所以,你又要杀了我!”

眼看云藏锋就要把脸凑到了姬修的面前,年轻道人一个闪身便到了二人中间。

“寡人乃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云藏锋,你可是要忤逆寡人?”姬修怒不可遏,训斥道。

云藏锋淡然退回原地,道:“皇帝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可怜。”

第四十九章 江燕之死

兴许是今日听到了太多的不敬之言,云藏锋最后的一番话并没有在姬修的心里掀起太大的波澜,更有甚者,还有一点遇到了知己的感觉。没有做皇帝的时候,觉得那个位置应该是登高一呼便有千百人头落地,天下大权尽在手中的快意,可是真正当上了皇帝之后才发现,那龙椅厚厚的垫子下面,都是要人命的钉子,坐不安宁,睡不安宁。

要说在以前,日日殚精竭虑,即便贵为东宫太子,也生怕哪一个早晨一起来就被家里的仆人通知说宫里面来了信,太子换人了当了。这还怎么让姬修活下去啊?之后一步一步经营自己的势力,笼络人心,藏拙扮痴,总算是一路披荆斩棘,坐上了龙椅。龙椅之下多少兄弟血亲的鲜血流淌着,多少冤魂在哭叫,他可听不见。

可是当太子的时候还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啊,京城七侠,或者是太子太傅。当上了皇帝之后,这个位置再难做那也要忍着啊,你能跟谁絮叨两句呢?刚当皇帝那几年贪玩,让阮步义带上一个侍卫出去微服私访,跟一个百姓念叨几句,说家里做生意,有大钱,但是心里面不好受,这都要被别人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说皇帝不好当那还得了?

在别人的眼里,天子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拦着,也没有人敢拦着的顶好差事,可是自家的苦自家知道啊,不管干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理由,就连上个茅厕都有人跟着,什么时候在哪一个娘娘的寝宫中做了什么事情都有人盯着,就连做那事的时间长短都有人记录着,这样的皇帝能不苦吗?

这些事情说出去肯定没有人能够理解,更没有一个朋友,寡人寡人,说的就是孤家寡人啊,古人云高处不胜寒,当真是如此了。皇帝是一个王朝的符号,是权力的集中,肩上扛着天下苍生,那就意味着必须失去很多个人的东西,也是在坐上龙椅之后的很多年,姬修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云藏锋转过身,往前踏出两步,背对着姬修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恩怨情仇纠缠得太紧,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谁又能大得过谁?我现在只想知道在那之后,我母亲去了哪里?”

“那也是二哥登基之后唯一的一次意气用事。七弟进京之后,府邸宅子丫鬟一应俱全,两口子却也仍旧过着拮据的日子,饭菜自己做,衣服自己洗,我在暗地里听二人谈过,说是这样过日子踏实。真傻。”年轻道人看了姬修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不久,七弟便上了战场,夫妻两聚少离多,却情真意切,京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庙宇道观,弟妹都走了一个遍,在家中也设了一块长生牌位,日日为七弟祈福,希望他早日平安归来。”

姬修冷哼一声说道:“三弟,看不出来啊,这几年你还背着我做过这么多事情呢?仙家子弟自然是不同了,高来高去,行踪隐秘,寡人需要动用数十秘仪卫才能查到的事情,你却一清二楚。说起来,三弟的功夫也是真好,竟然也没有被寡人的秘仪卫给撞上!”

年轻道人并没有接姬修的话茬,而是接着说道:“七弟不死,弟妹还有一个盼头,七弟一死,

弟妹万念俱灰,整日不死不活地过着日子。说来也是我惭愧,念及师父教诲,从七弟回来到他战死沙场都没有现身和他见过一面。”

云藏锋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与父母分别之后,云如龙和江燕竟然是过得这么的苦。记忆中的江燕温柔似水,性子更是柔弱,见云如龙杀一只鸡也要回避,心软得很,听见动物临死之前的叫声都要流下眼泪来,怎么能够忍受那般的苦楚?

他想着,从鼻腔之中喷出一股热气,说道:“后来呢?”

“后来,二哥对弟妹关怀备至,不住派人去给弟妹逗乐,绫罗绸缎,黄金白银更是不知道送去了多少。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夜,二哥深夜出宫,张凡臣张大人陪同,直接就进了七弟的府邸。”年轻道人脸色有些不好看,阴沉如水。

云藏锋脑海之中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念头,手中火光一闪,长刀锋芒乍现,直指姬修,喝道:“说吧,那一夜你究竟做了什么事?”

姬修何曾受过任何人的威胁,只不过想起那一夜的事情,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脾气,说道:“你想多了。寡人对燕妃发乎情止乎礼,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寡人只是答应她会想办法将七弟的遗体从西疆国运回来,只求她不要这么消沉。”

“燕妃?你没有做什么,家母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燕妃?我杀了你这个衣冠禽兽!”云藏锋刀锋向前推进,火属性灵气随着怒气一寸寸壮大,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炽热的焰浪,超乎寻常的温度将姬修的头发都炙烤得卷曲了起来。

这一次年轻道人还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止,便有一道身影不顾自身的安危冲了出来,挡在了炽热刀锋之前,云藏锋见状想要收刀,已然来不及,尽管收了七八分力,那参与的锋芒依旧冲击到了那身影的身上,身影倒飞而出,血流不止。

年轻道人和云藏锋几乎是同时冲到了那人身边,年轻道人从怀中取出一个丹盒,打开丹盒清香扑鼻,喂他服下,道:“大侄子,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一刀即便你不挡,我也挡得下来,事情还没有说清,加上我职责所在,不会让你爹死的。”

云藏锋骂道:“姬不舍,你个呆子,我要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挡得住我一刀吗?不要命了?”

丹药有奇效,云藏锋的刀势更是收住了不少,姬不舍暂时还有一口气在,说道:“三叔,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云兄弟他心里面有恨,要讨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怪不着他。但是无论是身为臣子还是儿子,我都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云兄是我的朋友,但凡走错了一步,他今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求我这条命,能够让父亲和云兄弟化干戈为玉帛,了解争端。”

云藏锋本就流着泪,与姬不舍曾经的小船之情也一股脑涌上心头,骂道:“这种人,你竟然愿意为了他去死?我又什么时候求过你来管我?自作聪明,自作多情,自以为是,难怪叫阿呆!”

姬不舍露出一个傻笑,像极了当初界河边小渔村的阿呆。胡璃也不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

,急忙说道:“我去找太医来。”

胡璃速度飞快离去,年轻道人也缓缓将重伤的姬不舍放平让他躺在地上,站起身来说道:“云贤侄,你错了,并不是二哥逼迫你母亲做了什么事情,而是你母亲自愿的。有一天夜里,我在房顶上听见弟妹对着七弟的牌位说话,心中好奇就多听了两句。她的意思是她知道二哥的意思,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傻事。她说,等你父亲的遗体回来就陪他一起死。”

话音刚落,云藏锋还没有任何反应,姬修就冲了上来,揪住了年轻道人的领口说道:“你都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一条人命啊,那是一条人命啊,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娶她,我一定不会想尽办法去骗她。都是你的错。”

姬不舍受伤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反应的姬修怒火冲天,连寡人这样的自称都不用了。年轻道人真气一震,姬修直接被弹开,重新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回头土脸。年轻道人说道:“我只负责你的生死,不负责帮你刺探情报,我去看弟妹,那是兄弟情分,帮七弟照顾遗孀,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年轻道人也不去管姬修,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你应该差不多也能够猜到。弟妹假意嫁给二哥,在我看来,或许也有安抚二哥让他尽心尽力将七弟的尸首弄回来的意思。朝中重臣纷纷死谏,责令二哥不能娶一个寡妇为妃,可是二哥唯一的一次意气用事就用在了这里,那一年,朝中接连有数位老臣撞死在无极殿的殿门前,十分凄惨。”

“那我母亲又是怎么死的?我两次进九五城,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知道我回来了。纸里包不住火,就算姬修有心隐瞒,也不可能瞒住满朝的耳目。”云藏锋何尝不是悲痛欲绝,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感到无力和难过。

年轻道人说道:“二哥确实派人去西疆国那边交涉了,可是,事与愿违。七弟所率领的军队悉数埋葬在身死之地,尽是残躯,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囫囵的尸体,为了防止瘟疫,早就被西疆国人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哪里还能够找到。所以”

“所以我就找了一具假的尸体,烧成了灰,告诉燕妃,这是七弟的骨灰。西疆国到京城的路长,路上就要耽搁几个月,尸体不腐烂是不可能的,火化也是无奈之举,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我作假。”姬修接着说道。

“将那作假的骨灰下葬之后,你母亲就坐在寝宫之中,足不出户,也不允许任何人再去看他。加上那一段时间,几位大臣接连撞死,国务繁忙,我也抽不开身,更是自负地认为她已经心无杂念,一心一意与我在一起了。便只是吩咐宫女太监一定照顾好燕妃的起居饮食,不得有半分纰漏。”

说到这里,姬修终于是苦了出来,撕心裂肺,当年推门而入便见到江燕的尸体悬于房梁之上的一幕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股味道好像还在身边萦绕。他就像是那个抱着江燕的尸体痛哭的无助之人,根本不像一个皇帝。

年轻道人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天空,那里,好像有两道身影在挥手远去。

第五十章 人间落幕

风高月明,京城中并没有宵禁的规矩,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京城中的居民即便近在咫尺也不可能知道天子家事。九五城中的变故顶多算是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有张凡臣在那边施压,根本没有人敢在一边多嘴多舌,但也不排除有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当然这些人不是丢了性命就是丢了舌头。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云藏锋从九五城朱雀门走了出来,张凡臣亲自陪同,城门口的那些侍卫严进严出,不管是什么人出宫都需要被查,只有张凡臣的淫威可以威慑住这些混迹城门口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

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那样,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在天子眼皮底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是来钱最快的法子,每天从这个城门口进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都望着这个肥差,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在这里把一个守城官兵给做好的,除非有看得见事的眼睛,听不见事的耳朵还有转的过弯的脑袋。

朱雀门也是唯一一个有油水可捞的地方,白虎门那边进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天子的眼中钉就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进进出出都有各色大军押送,哪有什么机会伸手?即便将那些囚犯的骨头都给榨干了,又能出几两油来?

青龙门外都是高官,但是鲜少有人走动,大家都是为了避讳龙这个字,尽管是一条进宫的近道,却很少有人进出。倒是每年科举殿试之时,皇上都会大开东门,令状元、榜眼、探花三位从此门进出,以显重视。就算如此,谁又能够捞到油水?

北边玄武门,皇亲国戚,天潢贵胄聚集之地,多看了一眼说不定就是杀头大罪,还想去谋私利?只怕不掉脑袋已经是万幸,要知道从那个门进出的,品级最差,也是需要当朝一品大员礼让三分的主,一个守城官员,能够有多少个脑袋,油水足也不是这么一个贪吃法子。

也正是因为朱雀门的特殊,形成了一个墨守成规的规矩,大家不说,但是这个规矩也就慢慢形成了。朱雀门的守城官兵眼高于顶,即便是当朝三品来了或许也不行礼,即便怪罪,也能够托词是职责在身,多有不便,总之各个不得了。

云藏锋如果孤身从朱雀门出去,恐怕不被刮了一层皮,根本出不来,光是盘查就能够盘查大半个时辰,说不定那些兵油子见到貌美如花的胡璃,还会动一些歪心思,趁机去揩揩油,占占便宜。

依着云藏锋的性子,这件事情必然不能够善了,说不定就会断人手脚,大开杀戒。擅杀城门守卫,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云藏锋的九族早就死了个干净,挂得上钩的,只有无极殿里面坐龙椅或即将坐龙椅的那几位。怎么说都是一个麻烦,索性便让张凡臣陪同云藏锋出宫,免得到时候这个混小子又到处惹是生非。

重见天日的感觉还算不错,即便已经夜深,朱雀门外过了那一座白玉桥再走两条街便是热闹的夜市,说不得还能去吃个卤煮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小食。心情自然还是沉重,可这并不影响云藏锋的食欲,快乐也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吃东西总还是让人快乐的。

城中客栈的房并没有退,兴许云藏锋早就知道这一次走进九五城根本就不可能相谈甚欢,姬修更不可能留他在那里过夜。一路吃吃喝喝,与胡璃快乐得不得了,胡璃也使尽浑身解数来逗云藏锋开心,可是她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变得更加乖巧一些而已。

除了在场的几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九五城中御膳房用膳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人知道大皇子姬不舍身受重伤,天子姬修状若疯魔,伏地而泣,还有两位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均是一脸愁闷。

在那之后的不久,姬修宣布退位,将皇位禅让给了大皇子姬不舍。姬不舍因为云藏锋的一斩留下了后遗症,终年畏惧寒冷,即便是三伏天也要穿着锦裘,但是这位皇帝开创了汉唐王朝历史的先河,不仅吏治清明,而且与周边诸国交好,与西疆国互通有无,并且将十二藩国纳入了汉唐王朝的版图,成为了十二郡国,附属于汉唐王朝。

姬不予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边疆,即便是兄长登基,也只是差人送回了几件西疆国边境特有的贺礼。有传言说姬不舍见到贺礼之后,笑逐颜开,当即书信一封,差人送往西北将军府中,可是姬不予在收到信的第三天便服毒自尽,那封信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满地的灰烬。

至于云藏锋,那一晚出了九五城之后便住到了客栈之中,第二天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秘仪卫汇报的时候,张凡臣仿佛自己就站到了云藏锋暂住的客房之中,这一辈子应该和这个不俗的年轻人交一次手的,可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难免会成为高手的一个遗憾。

阮步义阮大人已经是三朝元老,从姬修的老爹那一代-开始就在皇帝身边干事,一直干到了姬修的儿子这一代,成为了满朝文武最尊敬的人。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登基也自然会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首先便是朝堂上面站着的人。

排除异己,培养自己的势力,这是人之常情。姬修便是这样,只认为自己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人才用得顺手,所以在姬修登基之初,有不少人遭遇不测,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厄运,阮步义阮大人便是其中一个。

姬不舍登基之后,反其道而行之,虽然做了比较大的人事变动,但是却没有杀人,血洗的江山即便稳固也难免让人胆寒,而且姬不舍的调动让整个王朝蓬勃发展,每个人都津津乐道于皇帝的新政。

阮步义阮大人就像是一根顶梁柱一般屹立在无极殿上,无论朝堂风云如何变动,这位老臣都跪伏在那里,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韦绍年成为了新皇帝的宠臣,这个胖子开始东奔西走,为皇帝颁布新政,并且充当皇帝的眼睛,看看这天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姬不舍始终相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王朝的兴衰不仅要看上面的楼阁雕梁画栋,雄伟瑰奇,更要看重埋在土里面的基石是否稳固。整顿吏治,是姬不舍最看重的事情,以前的他读书无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走的路也不少。

大皇子的行程是很少有人知道的,脾气更是诡异,跟二皇子比起来,这位大皇子并不被人看好,毕竟在游历的

时候,他惩办了不少贪官污吏,严格按照汉唐律执行法规,断了不少人的财路。

要知道,庙堂之上的贪腐,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官官相护,深挖下去就是一连串的大案要案。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多少人都恨着这个曾经在天下官员面前说出“必还天下清明”的大皇子,但另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招待着。

姬修一直都没有立太子,很多人都以为二皇子有更大的机会成为下一任的汉唐王朝掌舵者,毕竟大皇子得罪的人太多太多,民心所向都是二皇子。可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官员的心不是民心,民心向着的都是对他们好的人。

韦绍年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曾有五年的时间没有上朝,但是弹劾的奏折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送到万江殿之中,每一本奏折都能够拔起来一些大萝卜,拔出萝卜带着泥,有多少人因为韦绍年的奏折而人头落地,根本数不胜数。许多人都在猜测这是新皇帝在立威,在清理旧时代的余党,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汉唐王朝的吏治变得无比清明,很多人宁愿弃笔从商,也不愿再入朝为官。

夜深人静之时,姬不舍偶尔会站在万江殿的门口望月兴叹,不知道那个曾和他泛舟界河边的年轻人到了哪里,不知道那个人又有什么样的神奇际遇。龙椅上面的殚精竭虑,又或者是江湖上的波云诡谲,哪一个更加精彩,姬不舍说不清,只是,有些路,选了就没有办法回头。

张凡臣麾下的秘仪卫不再专属保护皇帝的安危,更不会再去窃听当朝大臣家中的秘事。他们仍旧是存活于黑暗之中的影子,只不过保护的对象从皇帝变成了百姓,张凡臣也因为工作内容变得复杂而头大如斗。

姬修上下三代人开创了一个盛世,前后将近一百年的时间,百姓安居乐业,官员各司其职,除了天灾,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什么事情能够击垮汉唐王朝,能够让汉唐王朝的百姓忍饥受冻。姬不舍在位的几十年时间里面,战乱不起,兵戈未动,被后人所称道。

登基的第二年,姬不舍的婚姻大事便被提上了大臣们的议程,无极殿早朝上面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讨论立后和子嗣的事情,姬不舍知道,当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了**。

那个界河边小渔村的姑娘一直没有被他忘记,他一直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不知道皇后的位置算不算得上一个惊喜,也不知道这个惊喜算不算大。那之后不久,姬不舍微服出巡,身边陪同着张凡臣和豹头铠甲的护卫,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三叔,一起到了界河边的小渔村,见到了那位姑娘。

他对她说:“好久不见,我来娶你了。”

姑娘在溪边浆洗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薄衫,带着水珠的手指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皇帝的妻子并不好做,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好这个准备,她只知道,如果这辈子不能够成为他的妻子,她会发疯,她会心痛而死。

姬不舍一辈子就娶了这一个妻子,生了三个孩子,各个聪明伶俐,下一个王朝的开启,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故事。

第五十一章 关于妖界入口的传闻

人间万般皆云烟,愁苦、欢喜都是扬子江中奔流不息的流水,随着时间的消逝,白驹过隙,总是匆匆。正因为人世间的美好让人流连,才有许多的人想要长生不死,而长生不死的法门却是修炼,身心迎合天地大道,最终得一不灭之身。

可这世上原本就有许多生来便不死的生物,用不死来说或许并不恰当,他们或者是它们仅仅只是寿命悠长,远胜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死不老在这些生物的身上得以实现,可实现不死不老原本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便是数百年的灵智不开,数百年提心吊胆,除了担心被人类追杀之外,更要担心屠神灭鬼的天劫落下,也要担心同族相残。

生或者死在他们的世界里面早就已经不能够被自己所掌控,弱肉强食被他们血脉之中的本能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一个混乱、无序、残忍的世界即将在云藏锋的面前展开,对此他也是满怀期待。

要去妖界一趟,这是早就已经想好了的行程。从天奇峰出来,无非就是三件事情,一件事在九五城找姬修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明白,最后的结局固然出乎意料,可也总算是将上一代人的恩怨有了一个了解,此行并不算耽误了什么时间。

第二件事就是帮助月阴秘境中的魂族取回他们千年前被旁人用或偷或抢的手段带走的秘笈。魂族蜷缩在月阴秘境当中,不仅是因为外敌的侵入,更是因为秘笈被盗走之后,魂族修炼和秘技难以传承,人总归是要消散的,人死之后成为亡灵,亡灵又会变成天地间的一团灵气,如果不能够修炼,魂族的下场大致如此。

第三件事便是要到妖界找龙灵,这也是云藏锋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情,龙灵的安危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龙辕虽强,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以一人之力抵挡血魇一族的攻打,重担最后还是要落在龙灵那瘦瘦小小的肩膀上,云藏锋光是这么想就十分心疼。

凭借现下的实力,去找那些已经在修仙界存在和延续不知道多少年的宗派要魂族秘笈,这无异于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抢别人的媳妇,不被打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所以只有先去办第三件事。

还有另外一个考量,那就是胡璃。在蜀山上的时候,龙辕身边的紫衣美妇要求云藏锋找到她的一个同族并且妥善照顾,云藏锋相信她指的那个人就是胡璃。但是云藏锋即将踏上一条与许多修仙宗门都为敌的路,胡璃跟在他身边的确不安全,只有将胡璃送回妖界,这才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胡璃并不知道云藏锋即将要送他回去,但是妖兽的本能让她觉得她和云藏锋分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所以她无比珍惜这一段相处的时光,即便是不知道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前途在何方。只因为胡璃相信云藏锋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有云藏锋自己的理由,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害她,云藏锋也绝对不会。

妖界开启的入口,云藏锋在走出天奇峰之前就已经找龙战和马侯问了一个明白。当时那两个人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只问云藏锋听说过逍遥游吗?云藏锋自然是知道,小时候在方天生那里看书,就看到了这一篇《逍遥游》

,因为与曾经长大的地方逍遥秘境名有所同,便认为能够勘破一些关联之处,后来才发现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龙战对云藏锋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妖界其实并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而在鲲的腹中。只是这鲲行踪不定,天下间皆可去得,要想找到妖界的入口,必须先找到鲲的所在才行。”

云藏锋甚是奇怪,说道:“按书中来说,鲲化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这样庞大的妖兽应该早就在修仙界甚至世俗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才对,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看到过这样一种妖兽的踪迹?”

马侯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传说,传说可不可信就看你自己怎么去判断了。我和大哥也曾经想要通过我们出来的地方来判断妖界的入口,但是实在是难以推算,即便是让方天生那个酸秀才来算,也不一定能够算出来。妖界的妖兽从入口出来之后,往往散落在不同的地方,天南地北,有的在北海之北,有的在昆仑之巅,有的在无垠之沼泽。”

马侯还没有说完,云藏锋就打断道:“所以大家对妖界在鲲的肚子里这个传说深信不疑,因为大家出来的地方都不一样,大家都会以为是由于鲲鹏移动所致。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鲲鹏瞬息万里,可总有踪迹,这么多妖兽散落世间,却没有人出来之后见过鲲鹏,实在是令人费解。”

龙战说道:“就是如此,所以妖界的妖兽不管是自愿从妖界出来的,还是被人驱逐出来的,亦或者是被妖界的混乱风暴给吸入带出来的,都很少有人能够重新回去。要想找到一个入口,实在是太难了。”

难处是客观存在的一点,可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够找到妖界入口。马侯身为妖界四大灵猴之一的赤尻马猴,龙战作为妖界最为尊贵的血脉之一的龙族,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辛。

那一天,龙战和马侯郑重其事地说道:“妖界的入口诡谲不定,要想进去,必须要找到一座高峰,最好是在风雷交加的时候,然后从最高的地方往下面跳,生死一线之间,或许便能够进入妖界。”

云藏锋当即呸了一声,道:“两位师父,这么保密的事情告诉我,实在是不妥当吧?你们就不怕我泄密出去啊?要是被修仙界的人知道了进入妖界的办法,大举进攻妖界,恐怕妖界就要生灵涂炭了。”

龙战和马侯站在两边,一人给了云藏锋一个爆栗,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个法子很傻吗?可妖界的秘典就是这么记载的,我有什么办法?所以你说龙辕将龙灵带回妖界的时候我就很是不解,难道那个臭小子有百分百的法子能够回去?”

说道这里的时候,龙战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看着马侯,说道:“除非,那个臭小子掌握了撕裂空间的法门。”

马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有几分可能。妖典记载,碎裂虚空,寻百川之流,定鲲鹏之穴,入则见妖界。可是自从上古一战之后很少有人能够掌控虚空之力,大哥你都做不到,你那个三弟真的可以吗?”

龙战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

总之,龙战和马侯虽然言明了进入妖界的办法,但是说了等于没说。云藏锋也有些理解这个办法成为秘密的原因了,这么蠢的办法,谁听到了都会当说出来的人是一个疯子啊,谁也不会相信,当然也不愿意说出口了。

要不是云藏锋对自己这两个师父太过于熟悉,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办法。最后还是找到了方天生,看看经过推演之后,有没有一个靠谱一点的地方。方天生对云藏锋说:“如果是大哥和四哥一起说的话,倒是可信的,只不过应该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够进入。”

云藏锋焦急道:“六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将你当年的推演结果告诉我吧?至少我能有个谱,不可能满天下找高山往下跳吧。”

方天生号道:“倒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些地方,都不太可能。这样吧,你去烛龙之渊碰碰运气,去跳一跳,说不定这一跳遇上一个要死的高手,将毕生绝学全部都传授给你,到时候没有进入妖界也不算吃亏嘛。”

云藏锋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离开了方天生的住处,这几个师父的不靠谱已经十多年了,他还是这么不习惯。

但是方天生所说的地方是云藏锋唯一的希望,他不可能不去试试。烛龙之渊,是一座山,更是一个深渊,应该是山下面的深渊,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往哪一个地方,不是没有人下去过,但没有人下去了还活着出来过。

结合天下传闻,云藏锋还真有些相信所谓的烛龙之渊是妖界的入口了,说不定,那些下去了的人就是进入了妖界。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

既然是汉唐王朝的土地,就自然受到朝廷的管辖。烛龙之渊只是修仙界对于这个地方的称呼,世俗界叫它,妖都。妖都位于群山之中,歪歪扭扭的山间沟壑就像是被蛇爬行过的蛇道,人们都以为是烛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所以称其为烛龙之渊。

妖都的名号来源更加具有一种神秘的色彩。妖都原名药都,是这一带有名的药材出产地,终年云山雾罩,更有瘴气经年不散,不是当地人的话根本不能够进入药都的山中。药都中人生来便带有抵抗瘴气的体质,更不怕一般的毒虫叮咬,堪称一奇。

云藏锋能够理解这里面的原因,药都人世代生活在这里,早就自我产生了一种抗毒性,习惯了瘴气之后,一般的小毒虫更不在话下了。终日与药材为伴,药都人都是半个郎中,寻常的跌打损伤、脑热胸闷都能够治,外地人见他们或者是随便在路边拔一颗草吃,其实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药材。

妖都之名便来源于一个流言,有人说在上山采药的时候见到了妖怪,背生双翼,鸟头人身,青面獠牙,十分可怕,也有人说,见到的是虎头大汉,双臂得有一个成年人的大腿这么粗,顶着一颗老虎脑袋,将林中鹿生撕吞入腹中,更有人说见到了一只野狼,会说人话,还吃人。

因为种种传说,药都就有了祭祀驱赶邪魔的习俗,为了将妖怪吓走,人人都要戴上十分可怕的面具,举着火把跳奇怪的舞蹈。到了晚上,真如同百鬼夜行,群妖出山,故而被人称为妖都。

第五十二章 药都妖都

初到妖都,两人并没有找到一条能够直接进去的路,还是问了路边的一位老樵夫,才知道要沿着一条山间小道上去,从地底下钻过一个溶洞,便能够看见妖都的青石台阶,到了那里就应该知道怎么走了。

云藏锋和胡璃相视一眼,大喜过望,急忙对老樵夫道谢,称道:“多谢老人家了,山高路远,药都又实在是过于隐蔽,今天若是没有老人家你的指点,恐怕我和内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去药都的路,又得在外面过一宿了。”

老人家倒是热情好客,对云藏锋摆了摆手,挑着担子便离开了,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家并不善言辞,而且与人交往都十分不好意思。云藏锋见老人家走远,面色便凝重起来,俗话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药都又有妖都之名,一路走来的传闻尽是关于妖都的古怪之处,云藏锋不得不多长两个心眼。

更让云藏锋头疼的莫过于寻找进入妖界的入口。妖都之中,传闻虽盛,可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人类,要真想找出一个妖来,恐怕还真找不出来,况且龙战和马侯都不知道的事情,云藏锋并不认为普通的小妖能够知道一些什么。

往前走,便如同那老樵夫所说一般有一个指向下的洞穴,一股子冷风从地下吹上来,冰冰凉凉却并不阴森,应该是十分干净纯洁的地方。洞穴边上光秃秃的,杂草不生,应该是时常有人走动才会如此。

云藏锋十分自然地拉起胡璃的手,说道:“走吧,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十八层地狱,这个妖都都要去走一趟才行啊。如果能够找到入口,你就自由了,到时候我可以向那位婶婶提个亲,将你许配给我。”

胡璃跟着云藏锋的脚步往前走,听到这里,突然驻足,说道:“我不奢求能够嫁给公子为妻,只求能够陪伴在公子的身边,公子去哪儿,胡璃去哪儿,便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去妖界,公子和我便要分开了,所以我有些不想去。可是我知道公子是一定要去妖界找灵儿姐姐的,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把公子留在我的身边。”

云藏锋拉着胡璃的手,说道:“傻瓜,不要担心这么多,不管是谁,都不能够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灵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同为妖族,也不存在什么种族之别,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跟着我就好了。”

胡璃点了点头,跟在云藏锋的身后走入溶洞之中,一直向下都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看痕迹应当是人工开凿之后又用石块堆砌而成,这个工程并不算大,但也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云藏锋见过了太多令人称叹的奇技淫巧,更有许许多多古人智慧的结晶,鬼斧神工,夺天造化,这溶洞石阶的工艺在人间也不过尔尔,故而没有引起云藏锋太大的注意,

下了石阶便看见了一条小河,河流在人的右手边,缓缓流淌着,无声无息,所谓静水深流,这条地下小河应该不浅。偶尔有一条不知道名字的白腹鱼类浮到水面上来溅起几朵水花便又潜了下去。

在头顶上是倒悬着的钟乳石,过好一阵子才会向下滴一滴水,这状况就让云藏锋想起了曾经在逍

遥秘境之中吃九彩龙灵果时的那个石洞,小石潭上方也正是一块这样的钟乳石,只不过那块钟乳石是一片洁白的颜色,更是灵气充沛,现在想来,当时只吃了九彩龙灵果,没有将那一石潭的灵液和那一块灵气结晶的钟乳石搬走真是暴殄天物。

人心不足,向来如此。如果某一样东西不知道价值还好,一旦知道,就非要将其弄到手并且划归为私有之物不可,云藏锋就没有想过当年的疏忽,或者不知道,现在已经让那一汪石潭灵泉之中生出饱含灵气的鱼类,旁边的杂草都变成了灵草,郁郁葱葱,更是让人觉得不凡。

只不过这些都是痴人说梦了,时间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错过了就错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人能够抓住的,也只不过是眼前的一点点时间。洞中湿滑,只有一人宽的步道,云藏锋走在前面,紧紧抓住胡璃的手,生怕胡璃一脚踩滑,落到河里去了。

“此溶洞虽然在地底下,倒也光明,不知道这光是从何处来的,如果是人迹,那可比之前的石阶有造化多了,如果是自然的产物,那也是神乎其神的大造化。”云藏锋小声对胡璃如此说,只不过在如此安静的溶洞之中,一点点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更有回音连绵不绝,倒也十分清晰。

胡璃没有云藏锋懂的东西多,但是胜在细心,她指着一块钟乳石说道:“这上面有些会发光的石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光便是由这些石头发出来的吧?”

云藏锋看了一眼,大叫道:“是了是了,胡璃你可真是聪明。这石头本来就会发光,然后洞中多水,还有一些成百上千年沉淀下来的水晶,光通过这些东西反射到头顶的石壁上面,就增强了。”

这一声大叫,整个洞内都是嗡鸣的声音,头顶唰唰地落下来一些小石块,让云藏锋再不敢乱喊乱叫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溶洞出口处,当真是恍若隔世。一出来便是一座高山在前,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即便到了晌午时分也是被大雾笼罩,云藏锋看那雾的颜色呈青紫色,应当是瘴气,微微一笑说道:“这药都果然是名不虚传。”

从溶洞口出来,转过一块大石头,便见到了老樵夫所说的石阶。随着石阶缓缓登上山,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红色的刻画,大多数都是牛鬼蛇神的恐怖形象,也有妖冶的狐妖美人,云藏锋还拿这些图画打趣胡璃。当然,这里面更有勇士使用宝剑进山除妖,护佑一方平安的故事,总之,这些石壁刻画应该是当地一种记录故事的形式。

若是论富饶,天底下还有哪一个地方比得过京城和江南?恰巧这两个地方都是云藏锋最为熟悉的地方,所以云藏锋根本不在意一个地方是否繁华,但是这药都也太贫瘠了一些,这种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未开化之地,如果不是城中居民都穿着汉唐王朝的服侍,云藏锋真要觉得是不是走进了一个原始部族。

看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应该也打探不出什么事情来,当务之急应当在此地住下,然后慢慢跟居民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既然已经做好了打算,云藏锋和胡璃就要面临住店的问题

,可是根据云藏锋粗略一看,这城中应该也不像是提供住宿的地方。

城中倒是有商贩走动,不过大多都是在兜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像是晒干了的蜘蛛,活的蝎子什么的,就连京城中最为常见的冰糖葫芦这类小吃都根本看不到。云藏锋走到一人边上,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短打,坐在地上摆弄一条银环蛇。

云藏锋腆着脸去打了一个招呼,说道:“小哥,这城中可有住宿的地方?”

那人一脸茫然看着云藏锋,不知道是听不懂云藏锋的话还是不懂云藏锋话里的意思,可云藏锋用的是汉唐王朝的官话,应该大多数人都能够明白才是。这种情况也曾经遇到过,穷乡僻壤,与外界交流甚少,有些人也听不懂官话。

每到这个时候云藏锋都想指着九五城姓姬的一家人狠狠骂一顿,能不能够好好普及一下官话,交流都困难怎么发展?就在云藏锋一筹莫展之际,听见了一声别扭的官话:“看两位的穿着打扮,听二位的口音,应该是外乡人吧?”

云藏锋当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才是这里最奇怪的那个人,说着每个人都听不懂的话。只不过能够遇上一个听得懂话的人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云藏锋只愣了一秒钟之后便冲到了那人面前,说道:“是的是的,我和内子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只想问问老哥,附近有没有客栈可供我二人歇脚。”

那人看了看胡璃,又看了看云藏锋,眉头一皱,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跟在中年男人身后,以一种比较慢的速度向着北边而行。妖都的房子都是用竹子支撑起来,两户人家门口前面有一块又一块木板接成,木板是一种特殊的木料,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每一户人家的背后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壁,沿山建造,阶梯状分布。三人来到半山腰处,中年男子推开了一扇房门,用蹩脚的官话说道:“进来吧,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暂时在这里歇歇脚。”

云藏锋和胡璃坐下之后,中年男子对他们说道:“今晚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吧,药都被人称作妖都,谁都知道,所以很少有人会来,即便是要去另外一边做生意的人也会选择绕路而行,客栈也就用不着了。”

云藏锋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在大哥这里叨扰几天,我们要在药都办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完了,不管是成了还是没成,都会离开了,如果大哥不方便,也可以替我们找个地方,只要安全就行。”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他本意是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妖都附近又都是深山老林,毒虫猛兽层出不穷,传闻中最深的那一座山根本就没有人上去过,更没有人知道其中有什么妖怪,这才好心收留他们住一晚,但是要长住,恐怕有些强人所难。

云藏锋见中年男子犹豫,还以为是银子的问题,当即便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说道:“当然,我和内子不会白吃白喝,一定会给一些叨扰的费用给大哥你的。”

中年男子听到这句话,突然发起怒来,将云藏锋和胡璃轰出了门口,气呼呼地关上了门。

第五十三章 天空中的裂缝

被扫地出门的云藏锋一脸无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中年男人,只能够带着胡璃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面游荡。天色渐晚,此处又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更是要命的事情,云藏锋竟有一种天地茫茫却无处立足的感觉。

妖都不算大,走一圈却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从妖都脚底下走到妖都顶端的时候,整片天就已经黑了下来。云藏锋注意到妖都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洒上了雄黄药粉一类的黄色粉末状药物,心中的忧虑又增加了几分。

以蛇虫鼠蚁闻名于世的妖都,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便是防虫的法子。蛇虫鼠蚁一类往往都是夜晚出没,白日里温度更高,空气干燥,虫子反而不喜欢。一到夜里,什么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东西都跑了出来,反而会成为一个祸患。除了保持房屋中的干燥和整洁之外,入夜之时还要在房屋四周撒上防虫的药粉,并且建造房屋的材料也都是防虫的树木,足见妖都虫患的严重之处。

这也是让云藏锋头疼的地方,两人初来乍到,根本没有容身之所,更是语言不通,想要借宿一宿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本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说官话的中年男子,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家,被人家扫地出门,眼下只能够形单影只面对即将到来的黑夜。

夜里虫患不知道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云藏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略微熟识医术药理的云藏锋带着胡璃上了山,东奔西走,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不少草药。一些是研磨成粉之后洒在四周防虫的,一些则是被毒虫咬了之后将药汁抹上疗毒的。

无名山中,云藏锋找到了一个还算比较干燥的洞窟,进洞之前,云藏锋运起火属性的真气,将洞中的水分和空气都灼烧了一遍,原本就十分干燥的洞窟便变得更加干燥,这是不给洞中的虫子留下丝毫的生存空间。

然后将手中的草药用火属性的真气烘干,变成干草的草药被云藏锋轻轻一捏便碎成了粉末。这种度的把握十分有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烧过了,药性挥发,无异于普通的路边野草,更可能让草药就此燃了起来,失去效用,如果没有烘透,便难以捏成粉末,药效便不能够得到最大的发挥,这两者之间才是最佳。

进了洞窟,云藏锋对胡璃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语言又不通,只能够在这里将就一宿了,连累你吃苦头了。”

胡璃拉起云藏锋的双手,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无妨。在边境的时候,黄沙三十里,风餐露宿,血肉横飞,什么苦日子没有过过,眼下能够有一处洞穴供你我栖身于此,我已经十分满足了,哪里还敢奢求别的什么。只希望岁岁年年,日日天天,我都能够陪伴在公子身边,永不分别。”

云藏锋心中感动,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不喜欢这等肉麻的事情,更不会主动说出这些肉麻的话,但是别人说的话,心里面还是暖洋洋的。他对着胡璃一笑,将手中的草药递给胡璃,说道:“还需要一些干柴和枯草,待我去寻来,今日你也累了,就在这里先休息休息。”

胡璃拉住了云藏锋的手,想要和云藏锋一起去,

云藏锋转过头说道:“你就在这里打个坐,说不定睁开眼我就回来了。”

一切都十分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云藏锋找来的草药不仅有防虫的功用,更有阻拦虎豹的效力,总是这些味道都是动物十分厌恶的,可能挡不住妖兽,但是一般的猛兽嗅到这个味道就会绕开。

云藏锋一个人在外,奔走如风,也不需要刻意寻找自然干枯的木柴,只需要捡起树木断裂之后落到地上的枝丫便已经足够,最多回到洞中用真气烘烤一下就行了,权当是对控制真气的一种练习了。

只有奔走在外头,云藏锋才能够感受到什么叫做虫患。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有毒的无毒的,比比皆是,五颜六色的也有,黑漆漆的也有,总之是乌央乌央的一大片,云藏锋只有用火属性真气包裹着双足狂奔,虫子被踩碎的不少,更多的是被火属性真气灼烧至死的,一碰就变成了粉末。

好不容易回到了洞窟,云藏锋的衣服里面窜出来不少扭动的虫子。这些虫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到了云藏锋的衣服里面,到了洞口之后嗅到了药粉的味道,纷纷逃离出来,把云藏锋都吓了一跳。

虽然他百毒不侵,这些小虫子的毒素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天知道这些虫子里面有没有什么吸血的,寄生的,如果被这样的东西给盯上,即便是对云藏锋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整个长夜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云藏锋和胡璃都算是踏入了修仙界的高手,早已经不需要睡觉了,只需要打坐冥想,便是最好的休息。进入冥想状态的时候,人并不会保持着清醒,就好像是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的。

半梦半醒之间,云藏锋听到洞口有人叫喊,他睁开眼,一个闪动便来到了洞外,门口站着的正是傍晚之时那个会一些官话的中年男人,他的手中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大约十一二岁,也是家里的半根顶梁柱了。

虽然云藏锋下午的时候被人家扫地出门,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对这位中年男人怀有敌意,抱拳说道:“大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做什么?我看到山上有很多虫子,你们还是小心一些好。”

“我和阿爹是出来找你们的,阿爹说你们下午跟他谈钱,觉得你们看不起他,不拿他当朋友,所以不想收留你们。但是药都虫患严重,每到夜里百虫出穴,每个月都有很多人被虫子咬死,终究是两条人命,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所以出来找你们。”小男孩的官话反而要比中年男人标准许多,至少没有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口音。

“小东,你怎么这么多话!”小男孩的话换来了一句不轻不重的呵斥,却是用的妖都方言,云藏锋不懂,但看中年男人的脸色能够看得出来。

云藏锋对小男孩好感更佳,但人家也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能做捏脸这样的动作去逗弄,索性便报以微笑之后就不再理他了。之后云藏锋对中年男人说道:“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如果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中年男人看了看山洞里面,用鼻子又嗅了嗅,说道:“看来你们也懂一些药理

,是我自作多情了,这里比较安全,我也放心了。小东,咱们走了!”

云藏锋又深深作了一揖,道:“大哥重情,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说着,云藏锋递给小男孩一块糖果,这并不是一般的糖果,而是马侯研制的一种药丸,对修仙者没有大用处,对普通人来说还是能够强身健体的。

中年男人也没有推辞,只是拉着小男孩飞快地离开了。

回到洞中之后,胡璃和云藏锋又互相问了两句,这事情便算是过去了,只是对这位大哥面冷心热和古道热肠而感动。接着便又双双进入到冥想之中,天地灵气不断从四周涌了过来,胡璃在云藏锋身边修炼,自然事半功倍。

忽然一股冷风袭来,云藏锋被激得睁开了双眼。他早已经是寒暑不侵之躯,能够将他叫醒的冷风,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所以就在睁眼的一瞬间,云藏锋就进入了一种防备的状态,警惕着周围即将发生的危险。

可是过了几秒之后,云藏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洞穴之中,而是在一处莫名其妙的地方,胡璃也没有在身边。云藏锋不知道眼前什么情况,但是知道当务之急是找回胡璃,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

往前走出数十丈,便见到了一座孤峰,孤峰之上有三道人影站立。有一道矮矮小小的身影,白发如瀑,面容清秀,赫然便是云藏锋朝思暮想的龙灵。另外两道身影,自然不必说,一袭紫衣的美貌妇人还有蟒袍着身的龙辕。

云藏锋想要叫喊,跟他们打招呼,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只能够看着事情发生。只见龙辕朝着天空一抓,无数的妖力冲天而起,整座山峰也因为这澎湃的妖力而变色,无数树木被摧断,更有些高大的树木都被折弯。

一条背生双翼的飞龙腾空而去,云藏锋见过,那是龙辕的本体。龙辕在空中遨游,龙爪不住抓向虚空,竟然如同撕开一层薄膜一般将天空撕开了一个裂缝,龙身便围绕着裂缝飞翔起来。

紫衣美妇纵身跳入裂缝之中,看得出来,走的时候她对龙灵说了什么话,龙灵面有踌躇,最后一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赫然便是云藏锋所在的位置,云藏锋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面跳了出来,他多么想要让龙灵不要去,可是那一眼之后,龙灵便跳入了裂缝之中。

云藏锋急忙跟了上去,这一辈子的速度都没有这么快过,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冲进裂缝之中,他奔向山巅,龙辕的身体也缓慢消失在天空中的裂缝里面,最后一丝机会,只剩下来一只手臂粗细的裂口,那天空中的裂缝竟然在缓缓愈合。

云藏锋根本来不及思考,纵身一跃便朝着裂缝跳了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心说:胡璃,对不起了,我要先去一个地方。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我,一定要等我。

可是想象之中穿透空间裂缝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云藏锋直接朝着山崖之下坠落而去,他急忙提起,想要施展出轻身的功夫,却已然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还走岔了气,一口气溢散出来,下坠速度更快,眨眼之间便坠入深谷之中,不见了踪迹。

第五十四章 难上青天

无尽下坠的恐惧感觉让云藏锋惊醒过来,转头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山洞,洞中的一切都是他和胡璃亲手布置的,熟悉的篝火和熟悉的药粉味道。面前时胡璃关切的眼神,一抹额头,手上尽是汗水,那种在虚空当中一直下坠的感觉让云藏锋感觉到了害怕,被吓得流汗,这是多久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

云藏锋的眼神十分的茫然,刚才那究竟是什么?是梦还是幻觉?可是明明就那么真实,触手可及的面容,真实的味道还有那种声音,云藏锋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他明明看见胡璃张着嘴,可是却听不见胡璃在说什么,他害怕、恐慌却无处可逃。

胡璃不知道云藏锋遇见了什么,但是知道云藏锋现在的状态一定不算是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迷茫。越是慌乱的时刻,人越容易急中生智,胡璃便是如此。她想起来之前在天奇峰的时候,仙音曾经教过她一个招式,名曰“振聋发聩”。

这一招说白了就是能够通过声音将**或者陷入混乱之人唤醒,这一招原本是需要借助某一种乐器来使用的,可是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云藏锋身上倒是有笛子,可是胡璃根本不会吹笛子,更不会用乐器,仙音也不是没有交过,但或许是因为胡璃本身就是妖兽,在乐理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太弱了,所以并没有能够入门。

仙音将这一招传授给胡璃并不是为了让胡璃御敌,而是担心云藏锋。说到底,在天奇六怪的心里面,胡璃是一个乖孩子,但并不如龙灵和云藏锋亲切,很多时候传授胡璃招式都是为了给云藏锋服务,偏偏胡璃甘之如饴。

这一招原本是担心云藏锋同修五种属性的真气,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十分容易走火入魔的,而天奇六怪并不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云藏锋的身边,只有胡璃能够作为哪个在危急时刻保云藏锋一命的人。

很久之前的伏笔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胡璃虽然没有乐器在手中,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胡璃运气于双手之上,微微抬起双手,两股真气不断往双手之间汇聚,紧接着胡璃双手一合,气流对撞,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就好像是数十个孩子一起被掐了一下。

音波震荡传入云藏锋的脑海之中,真气也随之传入,云藏锋突然觉得一股冰冰凉凉的真气从百会穴和太阳穴三处进入脑中,一片浆糊的脑袋陡然清醒过来,看着胡璃,说道:“胡璃,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胡璃原本着急坏了,突然听见云藏锋说话,先前的担心还有焦急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一个人一旦找到一个依靠,情绪便十分容易崩溃。之前构建好的心理防线在一霎那全部崩塌,两行清泪从胡璃的美目之中流了出来,再顾不得心中羞涩和男女之别,直接扑入云藏锋的怀里,大哭起来。

云藏锋好不容易将胡璃的情绪安抚好,然后将之前冥想之中所见到的事情一一告诉胡璃,希望能够得到胡璃的一些想法。胡璃接触修仙界日子不长,但这并不代表胡璃就是一个麻瓜小白。虽然有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但是很多东西读多了之后,还是能够开拓思维,提供一些思路

论起读书来,胡璃就比云藏锋多太多太多了。方天生那里堪称一个书库,层层叠叠,就像迷宫一样,胡璃在那里的几天,在那里待的时间最长。身上有了一些修为之后,脑子便会变得更加的清明,很多东西过目不忘,大多数书只需要看上一遍,便能够弄懂七七八八,所以胡璃现在的学识也是十分高的。

说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胡璃便说道:“从公子的描述来看,十分像是一个幻境,但是我们来的时候都已经查探过了,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不可能是阵法所致。难道是公子出门之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云藏锋并没有隐瞒在冥想之中任何的细节,包括选择暂时放下她去找龙灵的那一刻,可是胡璃根本没有在这上面纠缠,而是一心一意在帮云藏锋分析问题,不由得大为感动。听见胡璃如此一问,他立马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我身具九彩龙灵果和《化龙诀》两**宝,寻常的毒药根本对我没有影响,致幻药物要想发挥作用,更是难上加难。”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云藏锋左手手臂上面的血契印记突然开始变红发烫,同心环也震动了一下。胡璃和云藏锋对视一眼,同时道:“难道是,通感?”

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状态,心意相通的二人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能够在某个时刻进入到对方的过去当中。就是云藏锋的那个状态,以一种上帝视角看到曾经在龙灵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不能够干预事情的发生,这就叫做通感。俗气一点来讲,就是两个人的感觉相通。

胡璃微微低下了脑袋,头上的青丝柔顺地顺着脑袋垂下,说道:“是了。公子和龙灵姐姐结了血契,生死相依,更有同心环能够心灵相通,这附近应该是龙灵姐姐和龙辕世叔进入妖界的地方,公子一旦接近,血契和同心环就发挥了作用,才产生了通感。”

“看了我们这一次来妖都是赌对了。天可怜见,本以为要走遍汉唐王朝的山河,没想到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去往妖界的入口,当真是运气好。”云藏锋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发现了胡璃的低迷,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管是妖兽还是女人,喜欢吃醋的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或许龙灵和胡璃并不会介意共侍一夫,可一定会介意云藏锋有没有一碗水端平。在妖兽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只有实力强大的妖兽才有繁衍的权利,所以无论有多少母兽都不会被诟病,也有为了大量繁衍的种族是一妻多夫制,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受孕的成功率。

天道的选择和自然的演化让所有物种都找到了暂时适合种族的生存方式,进化的方向不一定正确,但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是这并不代表这些种族的雌性妖兽就不会有所芥蒂,越是强势的雌性妖兽就越会独占雄性妖兽,这是雌性动物的本能,就好像龙辕和紫衣美妇这种搭配,或者是龙轩和紫嫣。

如果一个雄性妖兽有多个配偶,自然就会吃醋啊,可是之前云藏锋实在是过于高兴,以至于他差点忽略了胡璃的情感,让他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云藏锋对胡璃说道:“天一亮我

们就去问问那位老哥,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小胡璃,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胡璃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在她自己心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主子的事情她没有资格去过问的。只是为什么想起来那些事情,心里面还是酸酸的?

第二天一大早,云藏锋就和胡璃来到了之前被赶出来的房子,说来也奇怪,天亮的时候,妖都就会起雾,雾气浓厚,更像是瘴气,不过毒性轻微,并不会产生严重的影响,当然这是对云藏锋和胡璃来说。

那中年男人一推开门便见到了云藏锋和胡璃站在门口,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说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夜晚的虫潮,清晨的毒雾,你们竟然都没有被影响,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藏锋并不像泄露自己的身份,说道:“老哥,我们只是普通人,只是比一般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东西而已。这个不重要,我有件事情很着急,希望老哥能够解答。”

那中年男人有些警惕地说道:“你先说来听听,我再想想能不能说。”

云藏锋本来有一肚子的问题,包括这妖都的古怪,还有中年男人的过去,还有虫潮和毒雾之患,可这些问题比起他最想问的问题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云藏锋直接描述了一下当时再冥想之中看到的地方,手脚并用地去形容了一下那个地方的地形和地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道:“很遗憾,我并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妖都的崇山峻岭何止上百,毒蛇猛兽更是数不胜数,山峰险峻也是难处。可以说,放眼整个妖都,都没有人将所有山都走过,我倒是可以将我去过的山都告诉你,你先排除,然后自己去找,反正你们也不怕山里的东西。”

云藏锋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随即便耐心听着中年男人的话,将中年男人指到过的山峰一座座记在心里。

最后,中年男人说道:“大山深处,山高林深,一旦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你们最好沿途做下记号,否则极有可能在原地打转。另外,虽然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林中雾瘴猛如虎,山间妖兽毒如蛇,一切小心。”

云藏锋十分感激这中年男人的指导,能够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这么多已经是殊为不易了,更何况云藏锋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给人家留下什么好印象。

告辞之后,两人便进入了大山之中。云藏锋没有忘记沿途做下记号,以防迷路在山中,在树木之上高来高去,倒是能够少很多麻烦,视野也更开阔,这让云藏锋对找到那座山峰多了几分信心。

大山的山头不同,但是体系都出自一脉,也就是说云藏锋和胡璃根本就不需要上山之后再下山,而是不断地在各个山头之间转移自己就可以了。

一路上的辛苦也并不少,林中毒虫很多,昨夜见到的那些也只是一些小巫,真正的大巫都在深山之中。巴掌大小的紫色蜘蛛,云藏锋就已经杀了不少,还有浑身皮毛都是绿色的毒狼,更是难缠,总之这妖都还真有妖都的样子。

第五十五章 天乾宫殿

迅步踏遍十万川,抬头不见梦中人。云藏锋带着胡璃在妖都十万大山之中不断寻找着,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峰,即便是避开了中年男人指出的那几座山峰,也没有找到在通感之中见到了山峰,更没有见到被龙辕一爪撕裂的那片天空。

抬头看天,只有不见天日的树林,树冠交错在一起,亭亭如盖,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了起来,不管是山还是水,是白云还是蓝天,都在那碧绿色的缝隙里面变幻着。心中虽然有一种焦急的感觉,云藏锋却依旧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佛家有纳须弥山于芥子之中一说,大自然同样纳青天也叶隙之间,可叹神奇。

寻遍青山,云藏锋又登上了一座高峰,峰高上千仞,拦路有毒虫猛虎,山中各类蛇虫鼠蚁、豺狼虎豹交错横行,却少见有行人的踪迹。在云藏锋看来,他们已经是来到了妖都居民也不敢进入的禁区了,大山之中危险重重,人迹罕至,这里面或许有更多的秘密,也能够让云藏锋离妖界更近一步。

山峰顶端,云藏锋的身形傲然而立,下面是风云变化,云蒸霞蔚,五颜六色的瘴气在山腰处氤氲,蒸腾而上的雾气将大山笼罩,好比仙境。头顶是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日入中天便已经是晌午,透过这座山峰依稀可以看见山下的妖都升起了炊烟,人间的烟火和山顶的仙气交汇在一起,成了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

云藏锋若有所悟,这天地便是天地,自然便是大道,所谓道法自然,不过就是顺势而为。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万物皆有其路,这便是道。毒虫毒死妖都的居民是道,妖都的居民捕杀蛇虫鼠蚁入药也是道,弱肉强食是道,强者为尊也是道。

只是道不同,甚至道相悖,是天道的漏洞还是天道也在遵循着丛林法则?想通了一些东西之后,便会有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云藏锋感觉这天地之间有一些东西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往他的身体里面钻,五脏之中的灵气量不断增长着,速度飞快。

胡璃跟在云藏锋的身后,突然发觉云藏锋没有了声息,就像是一个石雕一样,难免心里面会有一些担心。胡璃进入修仙界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就像云藏锋当下的这个状态,还算不得顿悟,只是一些小小的感悟,让自身的灵与天地有了一定的契合,取得了一些突破。

如果不是妖兽的本能让胡璃觉得云藏锋并没有大碍,并且眼下的状况对云藏锋来说十分重要的话,或许胡璃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打断云藏锋的感悟。可是胡璃偏偏就是最为弱小和原始的妖兽,这样的妖兽,对于外界的感应也是最强的,她知道云藏锋没事,便自己去周边替云藏锋护法了。

其实云藏锋在感悟之中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反而有无限的问题冲进脑中,真气的质量变化能够是一个人的修仙境界发生改变,可是心境和思想的变化才是一个人修为的体现。读书人中有大儒,不会修仙,但是他们的修为也并不低,这修为修的是什么就已经是一个值得去思考的问题了。

等云藏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天黑了,这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胡璃站在

一边问道:“公子,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都没有什么气息了。刚才究竟是发生什么了,让你变成那样?”

云藏锋摊开手看了看,感受了一下体内澎湃的真气,估算了一下应该已经具备了筑基后期的实力了。这还不算什么,由于云藏锋是五种属性的真气同时修炼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达到了筑基后期,可是他的真气量是普通筑基后期的五倍,再加上肉身的强悍,即便是结丹中后期的高手来此也不是不能一战。

即便十分开心,胡璃的话还是要回答的,云藏锋说道:“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爬了这么多山,突然心里面有了一些感悟,也产生了很多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修为就变强了一些,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了。”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虽然是妖族中人,却从来没有在妖界待过,感觉妖界应该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公子的实力越强,我们就多了一份保障,找到龙灵姐姐的希望就更大了。”胡璃欢呼雀跃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云藏锋突破而开心还是为了即将找到龙灵而开心。

云藏锋看着胡璃开心的样子,心里面也感觉暖暖的,嬉笑着摸了摸胡璃的脑袋。胡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公子,刚刚你在发呆的时候,我在山峰上面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和八卦有关系。”

“快带我去看。”云藏锋眉头微微一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不算简单。

看云藏锋这么着急,胡璃也不敢小觑这件事,急忙走在前面带路,将云藏锋引到一个狭小的洞窟处,洞窟上面有两个大篆,依稀可以分辨是天乾。脑海之中一道精光闪过,云藏锋急忙运气,三步并做两步踏上洞窟顶上,遥望山势分布。

胡璃跟在云藏锋的身后,见云藏锋如此紧张,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公子?这天乾有什么问题吗?”

云藏锋道:“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山川地形皆因八卦而起。在那边,你看到了没有,是兑位,兑即沼泽遍野,我们之前走过那个地方。巽位在那边,树木郁郁葱葱,本意虽为风,却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说法,倒也说得过去,那边更是风口,山风谷风都从那个地方出来,应该不错。”

胡璃说道:“这一些有什么意义吗?不过是八卦的位置在这山川地形当中的分布,本来也应当如此。”

云藏锋道:“不,不应该是这样。八卦虽然无比神奇,但只是一种卦术,结合计算的方法来预测吉凶,即便有八卦对应的各种存在,也不会在真实的地方体现得这么直接,自然造物应当是十分隐秘,十分自然的。眼下的情况,怎么说呢,有点太直了。”

“就好像是故意要让人发现?”胡璃睁大了眼睛说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像是故意让人发现。我几乎可以确定,这里的地形经过了人为的改变,甚至这些毒虫和瘴气可能都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被人布置下来的,只是这么大的手笔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还不得而知。”

胡璃说道:“那么会不会和妖界的入口有关系呢

?”

云藏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大秘密,即便不是妖界入口,也是会让整个修仙界都轰动的所在。动用这么大的手笔改变地形,如果没有点真东西,未免太铺张浪费了。”

胡璃倒是有一种嗅到了猎物味道的欣喜之感,这种感觉应该是被云藏锋所影响的,毕竟云藏锋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甚至是激动。胡璃对云藏锋说道:“公子,那我们要不要去这洞窟里面看看天乾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便做,云藏锋将长刀拿到了手上,洞中狭窄,施展不开,云藏锋便将长刀刀身给拆了下来握在手中,这便轻巧灵活了许多。这阵法按照八卦布置,不是封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便是藏了什么宝物在这里,小心无大错,这总是不会错的。

见云藏锋如临大敌的样子,胡璃也是随手一招,合辙双剑和银白软甲都来到了身上。这两件装备本来是云藏锋在军营中的时候给胡璃打造的盔甲和武器,在天奇峰的时候,段武将其回炉重造,融合了一些宝物和胡璃的气血,也变成了胡璃的专属法宝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十分便利。

洞口十分狭小,仅供一人同行,好在云藏锋身材虽然健硕,但是并不宽大,勉强挤挤还是能够从洞口出过去的。进入洞窟之中,云藏锋长大了嘴巴,倒不是因为天乾洞窟之中藏有什么令人恐怖的东西,而是里面宛如宫殿一般,雕梁画栋,明珠高悬,旁边是两汪清澈的池水,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青石通道。

宫殿没有大门,只有这洞窟一个入口,通道的一头就对准了这个洞窟,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张龙椅。云藏锋见过不少种族的领袖,包括魂族的和人族的,宫殿之中都会选择一把龙椅来当做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魂族的龙椅总体是黑色,稍微小一点,但是精美大气,并不让人轻视,更让人觉得一股正气扑面而来。人族的龙椅便是九五城中的那一把,倒更像是一张床,明黄色,不仅大气,更显威严,让人不敢直视,无论是龙椅还是龙椅上面的那个人。

如果说魂族的那一张龙椅代表了统率的地位,九五城那一把是权力的象征,那云藏锋眼前的这一张龙椅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苍白的颜色让人感觉背后直冒冷气,两颗龙头上的眼睛猩红如血,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龙椅上面没有坐着人,哪怕是人的尸体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副残破的盔甲,规规整整地叠放在龙椅上面。龙椅给人带来的是阴森的恐怖,这幅盔甲则是给人带来一种狂暴的杀意和愤怒,总之比较急躁的负面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耳畔又一次响起了胡璃发出的“振聋发聩”,云藏锋才从盔甲散发出来的气息之中脱离出来,吓得急忙后退了几步,不敢再靠近那盔甲。

环视了一周之后,云藏锋发现了一个极其不和谐的东西,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它放在一个角落,太过于昏暗了,所以没有看到。那是玉玺?可是天底下只有一方玉玺才对,云藏锋缓缓走了过去,胡璃想要叫住他,云藏锋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第五十七章 渡河

已经无处可逃了,云藏锋一把抓住胡璃的后领子,将其扔进裂隙之中,胡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抛飞,身体不受控制进入了裂缝之中。裂缝之中是什么样的状况还不够明朗,但是眼前也没有别的选择,以眼前灵气的精纯程度,只要被击中,非死即伤,云藏锋一个人或许还能够活命,但胡璃就不一定了。

而在裂隙之中,即便情况也不容乐观,但至少还有一段反应的时间。云藏锋从身上召唤出百兽玄甲,黑色甲胄将身体各个部位全部覆盖,面甲罩上的一瞬间,那五股精纯灵气骤然冲了过来。

云藏锋瞳孔放大,灵气还未及身,便已经感受到了那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云藏锋不得不小心防备。身上旁的傍身之物也没有,只能够将两粒丹药含在口中,只等冲击过后便咬碎,尽量减轻或许会受到的伤势。

长刀在前,玄甲作为根基,云藏锋仍旧没有能够完全抵挡住这五股灵气的自信。裂隙开始逐渐缩小,云藏锋一边后退一边警惕看着五股灵气的运动轨迹,他一只脚已经踏入裂隙之中,灵气却陡然加速,汇成一股冲了过来。

灵气的冲撞力量直接将云藏锋灌入了裂隙之中,长刀和百兽玄甲根本没有能够挡住丝毫,强大的冲击力让云藏锋感觉到五脏都被撞击得移位了,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五脏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如果五脏受损,必然会失去纳气之所,再也不能够修炼,生命也岌岌可危。

胡璃被云藏锋抛入裂隙之中,入眼处是一片黑暗,稀稀疏疏有一些星辰,远处有滚动着的风暴漩涡,落点则是黑色的土地,十分坚硬,没有沙土堆砌的那种弹性,让胡璃的身体撞得生疼。

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裂隙之中的世界,胡璃便看到云藏锋也被撞了进来,后面的五股灵气拖着长长的尾巴,将云藏锋撞得不断下坠再下坠。她急忙去接云藏锋,生怕云藏锋会被撞到地上,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还在天空中的云藏锋的感觉又不相同,那五股灵气虽然数量庞大,品质精纯,可是并没有狂暴的感觉,反而让云藏锋觉得十分熟悉,宛如是从他自己的身体里面出去,又重新回到身体之中的灵气一样。

看到胡璃前来用双手接他,云藏锋想要叫喊让胡璃躲开,可是高速移动的风压让云藏锋根本不能够张开嘴,耳畔呼啸的风声更是让他面部的皮肉不断抖动着。既然不能够叫喊,云藏锋只能够在半空之中竭力扭转自己的身体,改变从空中坠落下来的轨迹,不让胡璃能够接住她,如果直接撞到胡璃身上,恐怕胡璃会被这股冲击力折断双臂。

身体被挤压得十分难受,但是身体里面却是一种十分舒爽的感觉。灵气进入云藏锋身体的那一个瞬间,便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细线往云藏锋的五脏之中钻。云藏锋现在感觉就像是把五脏掏了出来泡在温泉之中,温暖湿润,全身舒畅。

“轰”强烈的撞击从地面传来,坚若钢铁的地面被云藏锋砸出了一个大坑,还好云藏锋身上有百兽玄甲套着,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只是被冲击力撞得有些胸闷。五股灵气已经在坠落的一段时间里面悉数进入

了云藏锋的身体之中,在五脏之内安安分分地待着,就如同回家了的孩子。

胡璃迎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公子,你有没有怎么样?刚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别多想了。你刚刚犯什么傻?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坠落下来,如果你把我接住了,所有的力量都会被你承受下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不是断了就是折了,这里缺医少药的,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胡璃面露赧颜,娇嗔道:“人家担心你嘛。”云藏锋并没有去理会胡璃,而是感受了一下身体里面的状况,五脏的坚韧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体内的灵气储量虽然减少了不少,但是灵气的精纯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按照现在的灵气程度,结出一个一二品的金丹,云藏锋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捏了捏拳头,云藏锋感觉所有的力量又全部回来了。之前湛蓝色的水属性灵气变成了纯黑色,金属性灵气从银白色变成了纯白色,总之在各个方面都上升了,这是让云藏锋出乎意料的收获。

修为虽然从筑基后期变回了筑基中期,但是真气的压缩让真气的精纯程度上升了,并且五脏已经开拓出来,那一点损失的真气根本不在话下。打个比方来说就是纳气之所就是池塘,真气就是池塘里面的水,池塘已经挖到了这么大,里面的水减少了,只需要注入新的便好了,很快池塘又会满起来。

“看来那难看得要命的九黎至宝还真的是名副其实啊。我之前注入的真气被淬炼了一番之后全部返还给我,亏我还以为那五股灵气是什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早知如此,让它们冲击我就好了。”云藏锋哈哈大笑道,突然又感觉有些遗憾,“可惜了,没有把那九黎至宝从天乾宫殿里面带出来,否则能让你也炼一个一品金丹。”

胡璃说道:“我才不想要一个什么一品金丹,只要公子没事就是胡璃最大的心愿了。之后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厉害,自然会所向披靡,我的安危也就没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了。”

云藏锋心情大好,也没有计较胡璃话中的深意。从地上站起来,百兽玄甲缓缓从云藏锋的身上褪去,面甲也消失不见。云藏锋抬头看天,不由得惊愕:“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天日不见,甚至连草木都没有,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地方?”

话音刚落,从远处传来一声声的渔歌,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干瘦老人撑着一艘小船过来。摆渡老者撑着船从二人面前缓缓而过,云藏锋和胡璃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湖面,一道道波纹轻轻荡开,两人的眼睛睁得老大,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云藏锋叫住了摆渡老人,说道:“老人家,等等。”

老者将竹竿往水里面一插,船稳稳停在了云藏锋的面前,说道:“年轻人,什么事情?”

云藏锋道:“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何处地界?为何是这般景象?”

老人用一副诧异的眼光看着云藏锋,宛若看着一个痴人,说道:“不是你们自己要来的吗?你们竟然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云藏锋说道:“说来话长,晚辈能够来到这里完全就是机缘巧合,所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万望老人家能够赐教一二。”

老者抬起头来,斗笠之下的面容着实恐怖,形容枯瘦不说,脑袋竟然是一般人脸,一半骷髅,人脸的那一边面色铁青,豁口獠牙,宛若地狱夜叉,骷髅的一边眼眶之中是一盏明火闪烁不定,同样生着獠牙,让人胆寒。

好在云藏锋和胡璃都是见过了不少风浪之人,不至于被老人家的面容就吓破了胆,只不过依旧感到阵阵不安,这个地方随处透露着一番诡异,让人不得不防备。

摆渡老人说道:“此处是六界轮回之所,天高地远,不受诸界管制。如果不是有一定门道的人,根本不能够进入此处。说白了,不过是空间之中的一处无主之地,被诅咒,被流放,我喜欢叫它渡河。”

云藏锋想起来那郑玄的手段,在虚空之中划开一条裂缝,岂不就是打开了空间之门,这便是在一处超脱于修仙界,世俗界还有妖界之外的所在。

“渡河,渡河。”云藏锋喃喃道了两声,“还真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地方,多谢老人家指点。”

摆渡老人说道:“上船吧。我已经在这里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船,这里没有天日,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也不知道活了多久,是一天还是一万年?只不过我生来就是在这里迎来送往之人,这是我的职责,你们要去哪儿?”

云藏锋不敢轻易相信老者的话,但是又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够上船,否则在这里不知道要绕多少年才能够找到妖界的入口,又或者和这位老人一样,在这个空间之中无尽地游荡,最后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念及于此,云藏锋拉着胡璃登上了渡船,说道:“劳烦老人家送我们去妖界。”

摆渡老人将长杆一抽,撑起船来,闲聊一般地说道:“是送这个小姑娘回家吗?妖界啊,征伐不断,混乱之地,以你们二人的修为和境界,说不得便会死在那里。死,也是一件好事啊,总比不人不鬼的活着要好。”

云藏锋不敢接话,只是找了一个视野相对较好的地方拉胡璃坐下,警惕地看着老人。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但是云藏锋自己感觉并不太长,约莫在一两个时辰之间,渡船便来到了一扇大门之前,大门上面一颗龙头,龇牙咧嘴,中间的空洞好像是他的血盆大口,散发着蛮荒的气息。

老人家说道:“此处便到了,两位该付出报酬了。”

云藏锋一瞬间便警觉起来,但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地说道:“之前虽然没有说好酬劳,但是老人家费了力,付出一些报仇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知道老人家是需要什么报酬?”

摆渡老人说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这里黄白之物都是没有用的烂石头,我用不着,还是留下一个人比较划算,要不,年轻人你替我接下这竹篙,替我撑船,有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陪着你,也不寂寞了。”

云藏锋手在虚空之中一握,随时准备唤出长刀来,说道:“有没有其他的选择呢?”

第五十八章 艄公焰奴

艄公手中竹篙一挑,一条水线跟着竹篙的轨迹飞了起来,艄公左手一拍,被竹篙带起来的水珠如同钢珠带着破空之声而来。云藏锋不敢硬吃艄公这个招数,只能够侧身躲避,可是木筏空间狭小,腾挪闪躲十分不便,云藏锋又不敢跃出竹筏,天知道这个诡异的地方是什么一个情况,外面是水还是陆地。

眼见几滴黑水从眼前飞过,云藏锋耳朵一动,听见左侧后方又有一阵细微的声音,料想是另外几滴水珠,云藏锋不敢托大,当即高高跃起,刀锋凛然在手,竖劈而下,作势要将艄公连人带船分作两半。

艄公也是不急不躁,竹篙拍入水中,再自行浮起来,已经是黑水缠绕,再横接云藏锋这一刀,刀锋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黑暗之中火花四溅,竹子制造的竹篙竟然纹丝不动,丝毫不逊色于云藏锋的长刀。

云藏锋也是兵行险着,刚才那一击实在是避无可避,只有尽力跃起,试图攻击其本尊,否则伤患加身。胡璃在一旁看着二人动手,合辙双剑和银色软甲早已经就位,只等一个间隙便能够使出云藏锋曾经教她的“毒牙突刺”。

当年云藏锋在墨林之中自创百兽拳法,纳百兽之所长汇入拳法之中,经过长达十年的钻研和改进,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拳法雏形了。虽然不能够说百兽拳法能够和江湖中的上乘武功一较高下,但是也能够被纳入江湖二流的武功之中。

最重要的是,云藏锋将这套功夫传授给了不少人,很多人都知道百兽拳法的名头,更学过这个功夫,这些人将百兽拳法与自身的特点互相融合,甚至融入剑法刀法之中,花样百出,灵活多变,光是这一份多样性就足以令世间多数武功自惭形秽。

胡璃的想法虽然很好,但是实际情况却不允许胡璃做这种事情,木筏的狭小让胡璃根本找不到机会使出“毒牙突刺”去行刺杀之事,云藏锋将其护在身后,但是胡璃也不可能绕开云藏锋直接攻击艄公。

在这样的地形之下,云藏锋的许多门功夫都要受到不少的限制,更可怕的是随着战斗的发展,云藏锋体内开始传来一阵空虚感,那是真气运用过度的感觉。艄公似乎也发现了云藏锋的异样,加进了攻击的节奏。

其实云藏锋还有点想不通,这艄公为什么突然就想动手了,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但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在这不见天日,更不知道时间的地方不生不死地活上不知道多久,是谁都会崩溃,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算稀奇,更何况艄公只是想要找到一个替代者。

“年轻人,在这‘渡河’之中,天地灵气比外界更加稀薄,你适应了外面的世界,自然不可能突然在灵气浓度这么低的地方发挥十成功力,成为我的接替者吧,你将获得永生不死的生命。”艄公的语气突然亢奋起来,他那副面容,自然也就看不出来什么脸色。

云藏锋眉头一皱,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真气,只有之前的一半不到。这样一个灵气稀薄的地方,使用的招数所附带的灵气几乎是平时的两倍,但是回复速度只有平时的两成,此消彼长之下,云藏锋能够剩下这么多灵气已

经是殊为不易了。

艄公继续说道:“看你小子动手所附带的真气,金属性为多,火属性次之,但是都十分精纯,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后生了。可惜啊可惜,如果再给你十年二十年,天下间少有敌手,但是目前,你还不是老头子我的对手。”

云藏锋只是持刀矗立,漠然道:“是不是前辈的对手,只有打过了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同样是这样一个地方,前辈怎么就能够在这‘渡河’之中行动自如?看起来前辈已经掌握了在这里生活的诀窍,所以还是前辈留下的好。”

话音刚落,百兽玄甲直接覆盖全身,丝毫不露。云藏锋已经做好了打算,只剩下一半的真气不能够再使用了,否则一会进入到妖界还不知道面对什么情况,要是危机降临,没有真气应急可就十分麻烦了。

好在云藏锋可不是一个纯粹的修士,真气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他还有自己的力量和肉身。百兽玄甲可以很大程度地减少交手之中所受到的伤害,剩下的仅凭肉身力量应该足够应付。

转头一看,妖界入口之门就在眼前,当然还不能够确定是不是妖界,毕竟这艄公在这个时候选择和他动手,送他们到了哪里就是一个问题了。云藏锋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要处理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太麻烦了。

艄公听了云藏锋的话,单手抓起两人高的竹篙直直捅了过来,竹篙不像铁枪那样有枪头,但在艄公的手中偏偏打出了铁枪的气势,锋锐之势,利不可挡。云藏锋长刀架起,一刀斜砍,竟然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噗嗤”两声同时响起,竹篙刺到了百兽玄甲之上,却没有能够刺破玄甲的防御,但是云藏锋的一刀,却直接从艄公的肩头切到了腹部,看起来就十分恐怖。云藏锋进攻并没有停歇,抽刀而出之后,一脚踹向艄公胸口,艄公倒飞而出,云藏锋双手反握长刀,刀锋朝下,想用刀尖刺死艄公。

谁知艄公根本不惧,脚下轻轻一踏,整个人便飞出了竹筏的范围,轻巧落在竹筏之外。艄公敢这么做,云藏锋可没有这个勇气。艄公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眨眼间便恢复了原状,他将竹篙抛起,竹篙在空中断作数截,每一截都是一柄剑的长短。

霎时间,剑光漫天,横竖交错,将云藏锋笼罩其内。云藏锋耳畔只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是竹篙剑气落在百兽玄甲上面的声音,可是云藏锋根本没有看到艄公的攻击,剑法属实太快了。

百兽玄甲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划痕,能够用竹篙这样的钝器在一件以防御著称的至宝上面留下这样的痕迹,已经足够恐怖了。云藏锋无计可施,往往长刀挡住了一两剑,就挡不住其他的剑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冥冥之中响起一个声音:“让我来吧。”

云藏锋被吓了一个激灵,一脸错愕地看着胡璃,胡璃见云藏锋望了过来,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阵魂力从云藏锋的体内激荡开来,一种高频的声波不断从体内涌出,虽然听不见,但是让人头晕目眩。

声波一出,艄公的攻击戛然而止。那烛火一般的骷髅眼中竟然流出眼泪来,艄公跪在地上说道:“原来是主人转世,焰奴有眼无珠,冒犯了主人,罪该万死,乞求主人原谅。”

云藏锋和胡璃面面相觑,更不知道这又是玩得哪一出了。却只听见云藏锋的识海之中传出一道声音说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焰奴,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惜我现在没有能力,如果我有法子,必救你出苦海。”

“焰奴不求主人救我,只要知道主人健在,便已经是焰奴的福分了。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请主人放心去吧。待主人重新起兵,剑指天庭之时,万望主人莫要忘了老奴,鞍前马后,死而后已。”艄公就这样跪在黑暗的湖面上,一阵阵涟漪随着磕头而荡开。

那声音道:“焰奴,我早已经没有了争雄之心。这一世,我只是一个魂魄,他才是这身躯的主人,连年杀伐,血流成河,我早已经厌倦了。打仗打到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只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就连你,我也失去了。如果可以,你我信马由缰,白日游历山河,夜里饮酒作乐,何不快哉?”

焰奴声息逐渐变得微弱,说道:“主人要打便打,主人不打,焰奴自然不打。主人请去吧,那妖界之门就在眼前,我不曾骗人。”

那声音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云藏锋和胡璃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藏锋只是心里面有一个猜测,却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去验证,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他又算是什么?

云藏锋试探性地将脚踩到湖面之上,那儿已经是凝如实质的陆地了,妖界之门就在眼前,只需要进去便到了妖界,便能够见到日思夜想之人,云藏锋的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那艄公就这样盘膝坐在竹筏上面,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烟袋,袅袅的烟雾从烟袋之上缓缓升起。艄公吐出一口烟雾,沉默着,就像是“渡河”之中的黑水一般,静水深流。

这个神奇的地方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云藏锋也不知道这艄公和郑玄、夜雨寒等人有什么关联,只是隐隐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者是命运的安排在前面等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有什么选择,只是这种不安全感让他拼命想要让自己变强。

艄公的身影渐渐消失了,不是撑着竹篙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是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粒消散在了这个空间里面。临消失之前,那艄公变了一个容貌,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觉得那副模样才是艄公最本来的样子,赤发飘扬如同火焰,面容清瘦,嘴唇微微抿起,一副老于世故而又懦弱无能的样子。

或许那个如同野兽鬼魅的人只是“渡河”上面的艄公,这个人才是不知道多少年前跟着一个不得了的人纵横时间的“焰奴”。焰奴回头冲着看他的云藏锋微微一笑,便如同被风吹散一般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这个空间还会存在很久很久,也许和天地一起存在,只是这被焰奴称为“渡河”的地方,少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艄公罢了。

第五十九章 意识之谈

踏入玄门,入眼是一片漆黑,向前走了约莫五六丈便略微看到了一些光明。之后才看到了绿树成荫,草木茂盛的景色,传闻之中的妖界并不如同云藏锋所想像的那样赤地千里,尸横遍野,狼烟四起,反而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美丽景色,鸟群纷飞,绿草如茵,林中野兽行动自由,丝毫不怕人。

从“渡河”中的妖界之门进来便是一片树林,这里的树木都十分繁茂,光看粗细,这里的树木普遍都要比外界的树木更加粗壮,大多数都是需要二三人环抱的巨大树木,最粗的几乎直冲云霄,须得七八人合抱才可。

“真不愧是妖界,万物霜天竟自由,什么仙境,都是狗屁,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够被称为仙境啊。”云藏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说实话,云藏锋见到过的密林也不少,细数来,逍遥秘境的后山,那一片密林之中孕育了蛟蟒和九彩龙灵果这样的灵物,却也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疯狂生长的高大林木,墨林之中虽有自身奇特,论起树木茂密来还是比不上这妖界的一星半点。

西疆国腹地林地遍布,却因为气候的原因也不够繁茂,汉唐王朝地大物博,山峰俊秀,林地更是多不胜数,那也却是靠着数量取胜,绝不能够与妖界相提并论。稍微能够一较高下的或许便是妖都的十万群山,一望无垠,绵延千里的高大树木遮云蔽日,那种阴影和压抑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云藏锋的话音刚落,便看见林中突然冲出一只猛兽,那猛兽五分像虎五分像猫,肌肉健硕,速度更是飞快,只是一瞬间便咬断了眼前低头吃草麋鹿的咽喉,紧接着便叼着那麋鹿的尸首窜入密林之中,不见了踪迹,端的是弱肉强食。

刚刚才说出仙境这样的话的云藏锋不禁噎住,愣在当场。因为景色的壮观,他几乎忘了这里是最为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妖界,这里的景色虽美,可是每一只妖兽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敌相克,餐餐难保,只有足够强大才有存活的资本,混乱和无序倒是让云藏锋一瞬间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云藏锋楞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这妖界也太过于真实了吧,一点准备都没有,便展现了最为原始的一面,真是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啊。”

胡璃也是一脸的好奇,她从小就生长在妖界之外,并没有活在这里,更没有见识过妖界的种种神奇之处,但是一踏入这里,胡璃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鱼游大海,鹰击长空,凤翔九天,那种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自由自在让她几乎沉迷。

两人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路途在何方,就在密林之中随意逛了逛。云藏锋其实心里面装着有些事情,之前在“渡河”的最后一幕实在是过于诡异,或许胡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最清楚自己状况的云藏锋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猜测,这件事情必须要弄个明白才行。

找了好一阵出路也没有发现一点道路的踪迹,云藏锋对胡璃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找一棵足够高的大树看看这一片林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在这样转下去,迷失了方向之后就更加走不出去了。林中凶险,猛兽此刻都潜伏在暗

处,一到黑夜还不知道有什么凶兽会出没,我们得抓紧了。”

胡璃点了点头,被云藏锋拉着跃到了一棵大树顶上。这树木粗壮几乎难以想象,光是顶端的一根树杈便能够让两个人盘坐,走在上面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掉下来,只要树木能够承受两人的重量,这树杈便是通道。

云藏锋找了一个稍微宽广一些的地方盘膝坐下,对胡璃说道:“小胡璃,你先帮我警戒一下,之前在‘渡河’之中与焰奴战斗,我消耗过大,妖界虽然灵气充沛,但是没有主动吸取天地灵气,回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一点,等我先打坐一会,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的时候,才能够保证你我的安全。”

嘴上这么说,云藏锋的心里其实另外有打算,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够让胡璃知道。见胡璃点了点头,云藏锋就进入了冥想之中,他的意识在他自身的识海之中一直下沉下沉,下沉到了一个不知道多么深的深处。

以往内视都是比较浅的进入识海和身体之中,他还是以一个上帝视角观察着一切,可是这一次,云藏锋是确确实实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准确的说,是自己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再一次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空,脚下是五颜六色的土地,踏足其上,只觉得软绵绵的,就好像是踩在云朵上面一样。不出云藏锋的所料,在面前有一个白色小人盘膝坐着,笑意吟吟地看着云藏锋,说道:“你来了!”

云藏锋并没有感觉到威胁,所以一切表现如常,对那人说道:“你到底是谁?之前在‘渡河’之中与焰奴说话的人就是你吧?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你想害我,我岂不是已经死了?”

白色小人抬手打断云藏锋的问题,有些无奈地说道:“一进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你让我从何说起啊?”

云藏锋知道这白玉小人不会害他,否则也不会在面临乌木茶的攻击之时耗费全部魂力帮他化解为难,更不会在“渡河”里面出声帮助他渡过难关,如果没有他,云藏锋自觉根本不可能化解这两次危险。但是对于自己体内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这个白玉小人,云藏锋还是没有多大好感,冷冷说道:“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从头说起。”

白玉小人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从头说起,那可就长了。不过也好,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这里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对外界的你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云藏锋喝道:“少废话,说点有用的。你让我对你的好奇达到了顶峰,休想蒙混过关,你究竟是谁,在我的身体里面有什么目的?”

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和我本来就是一体的,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那就是你掌控着外面的肉身,而我只能够在识海之中静静发呆。”

“你放你的屁。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一个人身体里面住着两个人呢,如果你我本是一体,那我们怎么能够对话?”云藏锋忍不住破口大骂,认为白玉小人的话不过是在忽悠他。

白玉小人道:“我没有骗你,另外,你应

该感受得到,我对你没有恶意,就像我能够感受到你现在的愤怒一样。”

云藏锋道:“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支支吾吾的算怎么回事?”

白玉小人迟疑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其实你患有臆想症,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一个人,我根本就不存在,你现在所处的空间也只是一片虚无,你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如果不是意识在交谈的话,云藏锋真的想一拳打在那个说话时无比认真的白玉小人脸上,但是这个想法并不能被付诸实践。云藏锋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面憋出几个字,说道:“你觉得我现在像是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吗?”

“行行行,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意思。不对啊,我说你没意思,不就是在说我自己没意思吗?真麻烦。”白玉小人嘟了嘟嘴,好像十分无奈的样子。

“说重点。”云藏锋再一次怒吼道。

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行,我现在就把真相告诉你,只不过我不能够确定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能够接受一切。真期待你知道真相的表情,哈哈哈,或许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知道了真相之后,可就没有退路了。”

识海之中的时间流逝飞快,人的意识交流究竟有多快是无法考证的,意识的传达是一瞬间的事情还是一件延续性的事情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那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听得云藏锋差点打起了瞌睡,可这个故事越到了后面,云藏锋就越睡不着了。

听完了故事,云藏锋面沉如水,白玉小人就这样在那边静静看着。识海里面没有风,如果有的话一定能够吹起云藏锋的头发,让他多一点忧郁,沧桑的感觉。白玉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心念一动,识海之中就吹起了微风。

发丝拂过云藏锋的脸,有点痒痒的,他忽然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头发又变得这么长了。笑了一声,云藏锋对白玉小人说道:“真无聊。走了,别想我。”

白玉小人微微一笑,说道:“慢走不送。”

识海之外,云藏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阵,体内的真气回复了九成,走出这一片密林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胡璃警惕地看着四周,就像是曾经在战场上面无数次替云藏锋警戒时候的那样,见云藏锋醒来,道:“公子,没有什么异常。”

云藏锋笑着摸了摸胡璃的头,说道:“知道了,走吧,往更高处去,总会发现路的,老天爷没有这么残忍,不可能把我的路给堵死了。”

胡璃有点摸不着头脑,感觉自家公子冥想了一次之后有了一点什么不同,但是却有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同,只有跟在云藏锋身后走着。

仔细回忆白玉小人的话,云藏锋突然想到白玉小人怎么也知道精神分裂这个词,他知道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穿越者崔宇蒙的记忆。之后又很快坦然,他和白玉小人本来就是一个人,他知道的事情,白玉小人肯定也都知道的啊。

再往上走,便到达了一个足够高的地方,落日的方向,便是道路。

第六十章 灵鹊寨

“再往前面走些时辰,便到了出口了,一切小心,妖界不比世俗界和修仙界,这些人可不是讲道理的主。”云藏锋一只手拉着胡璃,另外一只手用长刀不断在前方开路,也不知道这一条路是多久没有人走过了,荆棘丛和洋槐树长了遍地,向前推进十分麻烦。

胡璃心里面其实是美滋滋的,但是自觉自己也是一只妖兽,云藏锋话中的意思,她听得明白,心中却难免有一些不高兴的,说道:“公子觉得胡璃也是不讲道理的妖兽吗?此话有失偏颇。”

听见胡璃这话,云藏锋心里面“咯噔”一下,说道:“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小胡璃自然是顶好顶好的人了,在我心里面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妖兽,所以才如此疏忽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其他的那些妖兽,就好像我曾经打死过的那一只,几次三番将我义母,也就是龙灵的生母,逼入绝境,凶得很。”

话音刚落,一道劈砍声和断裂声同时响起,面前一株巨大的洋槐树随之而倒,露出一条宽阔大路来。有一位伟大的人曾经说过,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变成了路,妖界就是如此。与人间界不同,妖界根本不需要运输,道路对妖兽来说是十分多余的东西,既然无用就一定不会修建,所以在妖界是看不到一条修建好的路的。

但是,有一些道,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显现出来一条深深的痕迹,便成为了妖界的路。这也十分符合妖界的生存规则。在妖界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安全最重要了,只有活下去才有繁衍生息的资本,刻在动物基因里面的要事驱使着大多数动物选择安全,一条别人走过的路,特别是同类走过的路,至少证明是安全的,便会有无数妖兽选择同样的路。

宽阔大路通往何方还不知道,但是云藏锋心里面明白,他离龙灵又近了一点。修仙者大多数都辟谷,所以对食物的需求并不那么大,方天生曾经解释过,辟谷是因为五谷杂粮乃是浊气,而修仙界体内都是清气,不断绝人间烟火,就不能够求证大道,始终是一个凡人。

方天生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在云藏锋看起来这些话就是狗屁,因为他知道这些话不是方天生自己说的,如果是方天生的理论,打死云藏锋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云藏锋觉得如果修仙者不能够吃喝拉撒,不能够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那求这个长生干嘛呢?

人的**是一个永远无法被填满的无底洞,当食欲和**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长生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管他什么阻不阻碍修仙道路呢,先吃饱了再说。每当这个时候,龙战就会哈哈大笑,称云藏锋是有大觉悟的人,比那些修仙千百年的糟老头子更接近于道。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云藏锋和胡璃二人吃饭,因为这里也没有什么饭馆之类的地方,这个时候云藏锋就体会到了辟谷的好处。妖界是最接近于蛮荒的地方,茹毛饮血,从来都是生吃,这让云藏锋怎么下得去口,虽然当初在界河也和姬不舍吃了不少生鱼,但那也是生存需要,如今可以辟谷,自然就能够选择不吃了。

两人不吃不喝走了一

天一夜,终于见到了村寨的影子,不由得大喜过望。胡璃对云藏锋道:“公子,小心危险。这里是妖界,而你是人类,人类有一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对妖界来说,应该同样适用。”

云藏锋笑嘻嘻说道:“不怕危险,怕的就是找不到妖兽来打探情况,要是让你我二人在这茫茫妖界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妖兽寨子再不讲理也会跟我说几句话再动手吧,到时候打不过再跑,反正无牵无挂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胡璃仔细一想,好像也的确是云藏锋说的这个道理,索性便跟着云藏锋大踏步地向那个妖兽寨子靠拢。摒弃了茹毛饮血的习惯,开始不吃生肉,是一个文明的开端,对文字的使用是一个文明不断发展的体现,妖族早就有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云藏锋是知道的。

走近了才瞧见寨子上面有三个大字,灵鹊寨。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看懂妖族的文字,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块兽骨的作用。当年修炼《化龙诀》的时候,龙轩留下来的兽骨是直接将功法刻印在他的脑海之中的,那些文字潜移默化的变成了云藏锋学会的知识,知识的传递需要文字,所以云藏锋会妖族文字也不稀奇。

还没有走到妖族村寨的门口,一柄利箭便破风而来,射在云藏锋的脚下,云藏锋和胡璃不由得停住了步伐,抬头朝着寨子上面看去。在寨子上方早已经有数十名妖兽举着弓箭对准了他们,只等统领一声令下,便能够将他们射成筛子。

云藏锋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希望能换得一个可以交谈的机会。那寨子上面的人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灵鹊寨的领地,擅自闯入,格杀勿论。”

妖族语言的表述自然和人间界大不相同,但是意思上面是大同小异的。比如在人间界人们吧妖兽看作是妖族,但是妖族是不会把自己看做妖族的,他们在自己的圈子里面自然会用一个称呼来总称,这个称呼就类同于“人”。

可是云藏锋能够听懂对方的话,却不会说妖族的语言。《化龙诀》有上万字的记载,囊括了大多数妖族常用文字,但是这些文字的意义是直接灌输在云藏锋的意识之中的,根本没有发音这一回事,怎么交流啊?

对方见云藏锋久久不说话,便抬了抬手,诸位弓箭手将手中弓弦崩得更紧,只等一声令下,便集体发射。云藏锋额头开始出汗,这种窘迫的状况是出乎他意料的,让他有些紧张,甚至耳边都能够听见弓弦绞紧的声音。

灵鹊寨是妖族中一个小寨子,还没有化形的妖兽就是各种颜色的小鸟,形同喜鹊,却不是喜鹊。有了一定道行之后的灵鹊就会像那些弓箭手一样,变化自己身体的一些部位,使趋近于人类的身体构造,方便使用工具,修为越高便会月接近人类,直到渡过天劫,可以完全在兽身和人身之间切换自如。

化形草和胡璃曾经被人逼迫服下的药物则是会逼迫妖兽的潜力,加速这个过程,使妖兽在修为达不到的阶段能够变化成为人身或者是半兽化的状态。云藏锋观察高台之上的那些灵鹊寨妖兽,修为应

该都不低。

但是从龙灵那里也听说过,妖兽的化形是和本身的血统相关联的,如果是普通的妖兽,化形相对简单,不过是一二十年之功便能够做到灵鹊寨中妖兽的程度,但是血统如果像龙轩这样的妖兽,恐怕没有千年功夫,根本不能够半人化。

眼看情况越来越危险,云藏锋急中生智,用长刀刀柄在地上划拉,写下了几个妖族文字,表明身份和立场。上面写道“我是人类,我来找人。”

那首领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挥手让灵鹊寨弓箭手们放箭,箭如飞蝗,云藏锋和胡璃且战且退,直到躲进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之中。这一片小树林自然就不会像之前的树林那么夸张,主要体现在规模的不同上,树木高大的程度还是十分接近,只不过因为灵鹊寨妖兽已经学会使用工具,建城筑寨难免会砍伐一些高大树木。

云藏锋道:“有没有搞错,告诉了他们身份之后还要放箭,这妖族之人是真的不讲道理啊。”

胡璃道:“公子是人类,妖界都是妖族,一个人类进入妖族世界就好比是鱼上了岸,不管这条鱼是温顺的鲫鱼还是吃人的鲨鱼,对从没有见过的陆地生物来说都是十分恐怖的。”

胡璃的话刚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了灵鹊寨妖兽追杀的声音,那头领说道:“大长老说过,人类是最阴险最狠毒的生物,只要见到了就必须立刻处死,千万不要把那个人类给放跑了,给我搜。”

铺天盖地的灵鹊在林中飞着,云藏锋知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而且人间还有空中的斥候,云藏锋和胡璃根本无处可逃。胡璃抽出合辙双剑,作势便要一拼,却被云藏锋拉住。

“不妥。灵鹊族人本来就已经对我们误会深重,如果动手,能不能够全身而退先放在一边,这个梁子却算是结下了,误会就更加说不清了。我们不如顺水推舟,想办法让他们不杀我们,而是抓我们。听他们的口气,在村寨之中还有一个大长老,应该和人类打过交道,不然不会说这样的话,跟大长老能够交流上,便有希望了。”

说干就干,云藏锋趁着还没有人来到的这段时间,在地上写写画画,大意就是:我们投降,但是请不要杀我们,我们希望能够有一个解释的机会。

做完了这些事情,云藏锋吐了一口气,对胡璃说道:“眼下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他们不听我们解释,也只好动手了,两手准备都要做好。没理由别人都要杀我了我还不反抗的,西疆国都没这么不讲理。”

胡璃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合辙双剑捏得更紧了。

那统领带着人来到了云藏锋他们面前,说道:“这一次看你们还往哪儿逃,哼,无胆鼠辈,人类也不过如此。”

云藏锋指了指地上,那妖兽看了之后,说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活着,给我放箭。”

说时迟,那时快,云藏锋脚下一动,长刀带起一片银白长虹,身形一转,刀已经架上了那统领的脖子,并将他作为人质,推到了二人身前。他对胡璃喊道:“胡璃过来,我们先离开再说。”

第六十一章 大长老

树林安静得诡异,好像所有的林中兽都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了云藏锋带着胡璃与灵鹊寨人的对峙。妖兽重不重感情,云藏锋并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手中挟持的人是一个什么水准,如果身份不够高,或者说为人不怎么样,说不定没有人会管他的死活,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场血战。

好在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在人间界适用的事情在妖界也同样适用。只不过人间的军队统帅,武力往往不是整个队伍之中最强的人,妖界的地位却是靠着这些妖兽一手一脚,拼死拼活打出来的。

被云藏锋挟持的妖兽并不是不想反抗,甚至有一些恼羞成怒,在整个寨子之中,除了大长老等几位高高在上的人物,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还是整个寨子里面孩童们的偶像,那些还飞在空中,没有一个地方幻化成人形的小孩子们可都是以他为目标的。

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人类劫持,这个脸,可是丢大发了。浑身妖力暴涨,他几乎就要反手与云藏锋拼一个你死我活,可是他分明感受得到云藏锋身上澎湃的杀意,那股气势上面的威慑,让他不敢动手,不是怕死,而是怕云藏锋狗急跳墙。如果云藏锋真的放开了杀意而大开杀戒,这些跟了他上百年的兄弟恐怕要牺牲不少。

胡璃闻言急忙跑到云藏锋的身边,跟着云藏锋缓缓后退,身边围着的灵鹊寨弓箭手和灵鹊武士都让开一个缺口,让云藏锋他们离开。可是云藏锋并不能就这么走,他还必须要去灵鹊寨里面找到那个大长老,或许那时灵鹊寨唯一一个会说人类语言的妖兽了。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就在云藏锋思索要不要将手中的人质交给胡璃,然后自己在地上写字沟通的时候,一声苍老古朴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云藏锋下意识感觉到有一股劲风从后方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把那个弓箭手小头领往前面一推,身体向上跃起。众人只见从林中窜出来数根藤条,跟着云藏锋的身影蹿动,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云藏锋,甚至更快几分。

藤条紧随而上,将云藏锋层层捆绑,然后就拖到了地上来。云藏锋并没有因为被抓而反抗,相反心中有些欣喜,因为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妖族语言,而是人类的语言。云藏锋被抓之后,胡璃也很快被藤条捆绑起来。

那弓箭手统领对着一棵大树鞠了一躬,说道:“多谢老爷子出手相助,老爷子的恩德,灵鹊寨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云藏锋一脸疑惑朝着弓箭手统领面对的那个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棵不俗的大树,只不过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几名弓箭手七手八脚地将云藏锋捆绑了起来,紧接着要对胡璃动手,云藏锋怒吼道:“你们别碰她,她是妖族。”

其实这是云藏锋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和占有欲在作祟,灵鹊寨的人只不过想将胡璃也捆起来,云藏锋却不希望有自己以外的雄性生物接触胡璃,哪怕是抓捕,捆绑之时难免有些肢体接触,让云藏锋想着就心里憋火。

可是云藏锋只是灵鹊寨的阶下囚,试想,谁会听从一个阶下囚的话,更何况,他们根本

就听不懂云藏锋的人族语言。那道苍老古朴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必跟我道谢了,那个小姑娘你们就不用绑了,带着他们回去见你们大长老吧,有时间让他回来看看。”

弓箭手统领应了一声诺,便拖着云藏锋往回走,胡璃也理所应当的没有被绑起来,只不过云藏锋都被抓住了,她还能走哪里去?索性便跟在云藏锋的身边往灵鹊寨走去。

众人发现云藏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阶下之囚,反而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轻松惬意,脸上始终挂着一种奸计得逞的表情,让一众灵鹊寨弓箭手感觉心里面十分不舒服。胡璃更是不断从身上的包裹中拿出水囊、小零食等小物件问云藏锋要不要吃。

要说这灵鹊寨的弓箭手都是活了很久的妖兽了,不说五百年,二百年应该是有了的,可是见到了胡璃手中的关东糖,竟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云藏锋笑嘻嘻地说道:“胡璃,给这些差大哥也吃点吧,看他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胡璃有些为难,包裹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是那都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如果要分出去,恐怕自己就不够吃了。糖人和关东糖都是胡璃最喜欢吃的,实在是舍不得给出去,可是云藏锋的话又不得不听。

云藏锋知道胡璃的心思,说道:“没事,等我们从灵鹊寨出来之后,我们找个地方,我再给你做点糖吃,做人要大方一点,这样才交得到好朋友。”

胡璃不情不愿将一些糖拿出来,交到了一个流口水最多的弓箭手面前,那人瞥了一眼统领,统领视若无睹,假装把头转了过去,实际眼睛却盯着他的动作。相处这么长时间,统领的心思,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明白,把关东糖收到手里,急忙给统领递去一根。

吃着糖,云藏锋唱起了一首小曲,天色空明,凉风习习,说不出来的一种惬意。听着歌,吃着糖,那些灵鹊寨弓箭手感觉这人类似乎也没有大长老说的那么坏,所以一路上对云藏锋和胡璃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可惜这条路并不长,很快便走进了灵鹊寨。弓箭手都各自有职责在身,不能长时间离岗,所以就由统领带着两个人将云藏锋押送到了寨子之中一间最大的房屋里面,灵鹊寨的建筑物跟云藏锋想象的也不太相同,大多数都是如同鸟巢一般的大型圆圈,顶部用一种不知名的材料搭成斜顶,云藏锋猜测这是用作排水。

弓箭手首领先进去,让两个下属看着云藏锋,说道:“我先去禀告一下,你们两个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云藏锋自然不会跑,只是给了这个统领一个白眼,心想刚刚才吃了我这么多关东糖,转头就翻脸不认人,真是白眼狼。不过,那统领出来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看,挥了挥手,让云藏锋和胡璃自己进去。

看到这样的情况,云藏锋有些疑惑,只不过这些疑惑并不能阻止云藏锋走进房子里面去。他身躯一震,绑着他的绳子便悉数被震断,在三人惊愕的眼神之中大步走进大长老所在之处。

进了门便能够看到一位年轻人,容貌和气质都属上乘,鬓角之处有指甲盖大小的七色羽毛,房中的种种陈设也十分

儒雅,琴棋书画,茶壶酒具应有尽有,想要从妖界搞来这些东西并不容易,看来这个大长老也不是无名之辈。

云藏锋进来还是摆出了一副端正的态度,说道:“人族云藏锋见过灵鹊寨大长老。”

那年轻人抬手摆了摆,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灵鹊寨大长老?”

云藏锋心说这大长老难不成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家伙?这明明是大长老的居所,这里面又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还能够是谁?但是云藏锋可不能够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只能够说道:“大长老玩笑了,显而易见的事情,就不要拿晚辈开涮了。”

大长老站起身来,一仰头,一头黑发就被甩到了身后,黑发虽然披散,却不凌乱,用五颜六色的绳子编织成了数条小辫子,倒也美艳无方。他走到云藏锋的面前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太年轻了,跟大长老这个身份还有一些差距吗?”

对于男人的美貌,云藏锋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既不会喜欢也不会反感,但听见大长老这么问,只能够讪讪一笑说道:“自然不会。无论是妖界还是修仙界从来都是俊男美女多,青春永驻都是常事,个人容貌不代表实力,更不代表能力,大长老喜欢什么样子是大长老的自由,怎么能够以此来论呢。”

“哈哈哈,有意思,你跟我见过的人类不太一样。刚才我还骂了那个臭小子一顿,他跟我说你们和一般人类不同,并不是什么坏胚子,我还说人类哪有不坏的,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有点意思。”大长老大笑一声转过身去,坐回了椅子上面。

云藏锋头顶黑线,说道:“看大长老房中的陈设,应该和人界交集颇深,不知道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大长老说道:“人类的心肠都不好,妖族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人类发明的东西还是不错的,这茶叶就十分有趣,在水中浮浮沉沉,渐渐舒展,香味扑鼻,回甘无穷,层次丰富,当真是最有趣了。别绕弯子了,以你的实力,想要逃走轻而易举,但是还是让他们抓住你了,有什么目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既然大长老这么直接,云某也不藏着掖着了。其实这一趟叨扰灵鹊寨,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大长老,希望大长老能够指点迷津,不吝赐教。”云藏锋恭敬道。

大长老沏了一壶茶,说道:“好说好说。你且问来,但凡知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我来说,只要对我胃口,管你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大长老真是一个性情中人,那我也就直接问了。不知道大长老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或者说一只妖兽,她叫龙灵。”云藏锋淡淡笑着问道,尽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毕竟吃不准这大长老是敌是友,不敢暴露太多。

不曾想大长老听见这个名字之后,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知道不了解没听说过。”

这些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云藏锋忍不住想笑,这明显就是知道却不想说的样子,妖兽连撒谎都不会吗?不过云藏锋也没有拆穿大长老,说道:“大长老既然不知道这个人,那就算了,打扰了。”

第六十二章 龙灵的下落

房间之中的气氛有几分怪异,云藏锋有一些促狭地看着大长老,大长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显得十分心虚,眼神左右闪躲,就是不敢正眼去看云藏锋的表情。云藏锋觉得这妖界还真是有意思,大长老少说也活了几百年了,可是撒个谎的神态就跟人间界的半大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终于还是大长老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场面,强作气势地问道:“不知道二位人间界的朋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如果没有,不妨在灵鹊寨休息一夜,明天再上路?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人类,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只要你们不做出什么伤害我和族人的事情,灵鹊寨就欢迎你们。”

云藏锋说道:“事态紧急,恐怕不便久留,多谢大长老的好意了。不过,吃一杯茶的功夫还是有的,正好我这里有从人间界带来的一点茶叶,听别人说都是好茶,我也不是很懂茶道,还请大长老帮我品鉴品鉴。”

说完云藏锋给了胡璃一个眼神,胡璃与云藏锋默契十足,蹲坐到大长老的面前,道:“可否向大长老接茶具一用?”

放眼整个灵鹊寨还没有在茶道造诣上面能够超过大长老的人,所以大长老对自己的茶道造诣是十分自信的。但是妖界并没有人懂这方面的东西,倒也有土壤盛产茶叶,只不过没有人喜欢,自然就很少有人开采,往往错过了时节和天气,让很多茶叶被白白浪费,大长老经常为此事扼腕叹息。

能够品尝到从人间界带来的好茶,对大长老来说是一件十分吸引人的事情,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人间界会对吃喝拉撒的事情上心了。其实这种事情十分奇怪,人类没有特别长的寿命,但是他们却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当中尽可能愉悦自己,这是很让妖兽们羡慕的一件事情。

有些妖兽奔波一生,即便走到人间,也是为了追求名利或者武道巅峰,可是到头来,要么身败名裂,要么高处不胜寒,要说过得快乐,那也不见得,倒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七十多年的岁月里,愉悦度过了一生。

云藏锋对大长老说的话不过是谦辞,在天奇峰里面无痕最喜欢吃茶,对茶道的研究不如剑道,但是也不低。耳濡目染之下,云藏锋对于茶道的理解也绝对不会低于同龄人。胡璃为了做好一个丫鬟,沏茶的手法也是专门向九五城中的宫女求教过的,更是在无痕的指导下学习过一段时间,水平堪称世间少有。

但是看胡璃的动作,烧水,洗茶,沏茶,倒茶,冲洗茶宠等等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优雅而美丽,灵鹊寨之人本来就十分爱美,否则也不会穿着这等花里胡哨的衣服,当然那衣服一般也是羽毛在化形之后形成,无可厚非。

时间就在茶香和升腾的水雾之中缓缓流逝,大长老的眼睛都看直了,不是因为胡璃的美貌,而是因为胡璃沏茶的手法。胡璃将茶汤从茶具之中倒出来,先递给了大长老一杯,然后给了云藏锋一杯,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汤是清亮的黄色,香气怡人,大长老也是个中老手,先观其色,后嗅其香,最后品其味,入口柔滑,唇齿留香

。只是一口,这大长老竟然有些飘飘然的神态,整个身形好像就要变回妖兽原型,然后腾飞而起,云藏锋只是窃笑,只要把人的马屁拍舒服了,后面问什么话也都好说了。

可是让云藏锋没有想到的是,这大长老喝茶如饮酒,只是一杯便醉倒了,嘴里含糊不清说一些胡话。云藏锋先是一愣,然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叹了一口气,心里面自言自语道:龙灵啊,你在哪儿啊?

这句话刚刚在心里面闪过,那趴到在桌上的大长老一下子直起身来,打了一个嗝,道:“好茶,当真是好茶,茶汤清亮,色泽金黄,香气怡人,加上上等的沏茶手法,你们两个一定要做我的师父,把这门手艺传授给我。”

云藏锋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眼前不知道这大长老脑子是清醒还是混沌,不妨试探一下,说不定能够套出什么话来。便问道:“大长老,这些事情都好说,不过,你当真没有听说过龙灵这个名字吗?”

大长老身体抖了抖,转头看着云藏锋,眼神里面迷迷糊糊的,好像醉酒之人,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龙灵?”

云藏锋道:“实不相瞒,龙灵对于在下来说如同泰山之重,甚至重过了在下的生命,当日分别已经是十分痛苦之事,如果不能够将其寻回,恐怕在下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如果大长老知道一些线索,希望大长老不吝赐教。”

大长老说道:“知道倒是知道,看在这茶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秘密。在数年前,妖界的北方出现了一支反抗血魇一族的军队,据小道消息说,那支军队的统领是一个白发小姑娘,名字就叫做龙灵,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龙灵?”

听到这里,云藏锋的呼吸都沉重了许多,道:“没错没错,就是她,多谢大长老相告,这些茶叶全部留下当做答谢,来不及促膝长谈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如果有机会再见,我再让小胡璃教你沏茶。”

云藏锋拉起胡璃便往外走,刚刚走出门口,便有十几名手持长枪的灵鹊寨族人拦住了二人,云藏锋正准备武力突围,便听见一声清脆的鸟鸣从房间之中传了出来,那些灵鹊寨族人便让开了一条路。

望着两道背影在夕阳下面朝着北方而去,大长老的眼神在那一刹那便由浑浊变成了十分清澈,嘴里嘟囔道:“我喝醉了,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这两个人界的小东西太过于狡猾了。”

在北方的某一处大营之中,龙辕伏案在画一幅画,笔墨丹青,挥洒自如,看画上美人竟然与紫衣美妇有七八分相似,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最后一笔落成,画中之人就恍如要从画里面走出来一般,只不过紫衣美妇却从龙辕的对面走了过来。

“来看看,这幅画画得怎么样?”龙辕笑着搂过了紫衣美妇的腰肢,入手柔软顺滑,散发着一股诱人香气,也不知道龙辕是如何把持得住。

紫衣美妇故作娇羞地说道:“你画的画自然是好,哪有什么可挑剔的。只不过,我刚才感受到了那人来到妖界了。”

龙辕疑惑问道:“姓云的那

个小子?”

紫衣美妇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但是她知道龙辕明白她的意思。龙辕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比我们想象的要早了一点,不过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等着便是了。当初安插那位棋子在云藏锋的身边也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不过就是监视一下云藏锋而已,既来之,则安之,那棋子也可以”

话说到了这里,紫衣美妇用一根手指堵住了龙辕的嘴唇说道:“不要说,我其实还不太想做那件事情,只不过大限将至,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挡得下来那场劫难,如果不行我们再考虑那件事情吧。”

龙辕从身后搂住了紫衣美妇,用俊秀的脸庞去蹭紫衣美妇的脸,柔声说道:“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是不能够两全其美的,为了大局,有一些牺牲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我知道,不要再说了,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紫衣美妇眼波如水,眉头紧皱,十分纠结的样子,接着又转移话题说道,“姓云的小子来了妖界,必然要来寻找龙灵,可是现在龙灵还是祖龙坟茔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我们怎么跟他说?”

龙辕道:“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说难道他还能打过我?只不过那边的意思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很有可能我们所有的布局都只是一场空而已。”

紫衣美妇推开房门,见到那蓝天白云,青青绿草,喃喃说道:“暗中谋划如此之久,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我到现在突然有些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了。万类霜天竞自由,真的能够实现吗?”

“妖族势微,人族强大,魔族被驱逐在九天之外,这个世界本来就十分不公。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或许会有很多的流血牺牲,但是这都是必然需要的,我们是在为了拯救整个妖族而奋斗,或许你我会成为历史中的罪人,但我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必然有人能够铭记你我的姓名。”龙辕走到了紫衣美妇的身边,眼神坚定。

祖龙坟茔之中,有一个白发如瀑的女子,她是龙灵,只不过已经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模样,而是出落得凹凸有致,面容更加的俊秀可爱,气色很好,眉宇之间多了一个印记,右手的同心环还在那里,一条龙魂在龙灵身边环绕着游动。

离开云藏锋的这几年,龙灵一边组织着反抗血魇一族的反抗军,一边在妖界和人间界各处遗迹中寻找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增强自己的实力。有天奇峰的功夫打底加上龙灵自身的天赋,进步十分神速,身体的变化就代表着实力的进步,等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吃化形草变作人形的龙灵就可以在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了。

祖龙坟茔是龙辕制定的蜕变计划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在这里能够接受龙族祖先的传承,而且并不是一次性的,传闻中的妖王都有可能接受传承。祖龙坟茔传说是龙族妖兽湮灭之时的葬身之地,这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龙魂,只有龙族血统可以开启,这也是妖王多出自于龙族的原因之一。

传承之时,龙灵的同心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第六十三章 义军斥候小老鼠

同心环的震动给龙灵古井不波的心绪带来了一丝震动,是他来了吗?龙灵不禁这样问自己,但突然又觉得有些可笑,两人所处的位置不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而是分隔在两界,一人在妖界,一人在人间界,一个人要想去寻找另外一个人,中间的阻挠可不是万水千山能够形容得了的。

“或许是我太过于思念了吧。”龙灵怔怔地看着右手手腕上面的同心环出神,曾经在天奇峰上面逍遥快活的日子一一浮现在眼前,如今都已经是梦幻泡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心爱的情郎再见上一面。

龙灵这几年的时间成长的可不止是容貌,她的想法也多了起来,这个玩意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一旦产生了就成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她曾经想,人真的是一种永不知足的动物,拥有的人或物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曾经和云藏锋的风风雨雨在如今看来只不过都是十分孩子气的打打闹闹,可就是失去了之后才明白那平淡的日子多么珍贵。

一别数年,最开始抱着替父母报仇的想法跟着龙辕离开了云藏锋,几度春秋,奔波操劳,在龙辕的帮助下,龙灵很快就组织起了一股义军,召集了龙轩曾经的旧部,以复国平乱之名行报仇之实,事情变得越来越多,可龙灵却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实力越来越强,并且都是实打实的,有龙辕一路披荆斩棘,在各个仙家洞府和上古遗迹之中为龙灵找到增强实力的宝物、灵药和秘笈,几年的时间就算是块废铁也变成了一柄宝刀,更何况龙灵的天赋本来就不弱。

腰间的软剑不知道多久没有出过鞘了,现在这些层次的战斗,软剑已经跟不上了,必须要用更强力的宝物,可是妖兽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强力的法宝,一双肉爪可以开碑裂石,洞穿人心,还有什么比龙灵的双手更加让人畏惧的呢。

仇人的统治并不得人心,龙轩的旧部还没有发展多久就已经和敌人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只是龙灵最后还是要面对王见王的局面,不能够再自身实力上落下太多,所以每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就会闭关一段时间,其实就是龙辕替龙灵物色好了新的遗迹去增强实力。

随着实力的增长,内心的那个空洞就像是无法填补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对云藏锋的思念也越发的深邃。两人立有契约,云藏锋实力的增长可以给龙灵带来很大的裨益,龙灵实力的增长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云藏锋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早已经忘了这一茬,更不会有所感觉,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实力的飞速进步还有龙灵的一功。

轻轻抚摸左手手臂上面的血契印记,龙灵抿了抿嘴唇,有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的感觉。相思苦,相思最苦,比起修仙求道,比起炼体煅魂都苦了不知道多少倍,苦在有口难开,苦在肝肠寸断。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刺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龙灵闷哼一声,暗道糟糕。祖龙坟茔的传承从来不是一日之功,需要长时间的去感悟,要想去感觉祖龙的传承,就要求被传承人长时间保持心如止水,专心致志,但凡分心

便会受到五内俱焚的苦楚,全身上下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龙灵刚才思念云藏锋,一不留神便分了心,便遭受了如此的疼痛。只不过这一点疼痛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不是不痛,而是已经经历过了更痛,所以祖龙传承才显得轻描淡写。当初接收一个上古九黎族遗留下来的肉身精华,整个人都被击打得支离破碎,然后再重新组合起来,那种痛苦根本不能够想象。

龙灵担心的只是祖龙传承功亏一篑,毕竟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传承也走到了最后一步,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最终的结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龙灵可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强忍住将要喷出的一口鲜血,稳定心神,继续感悟那虚无缥缈的传承。

距离祖龙坟茔不知道几万里之外的一处平原上,一队身着铠甲的妖兽正在追杀一个仓皇逃窜的妖兽。被追杀的妖兽本事也不低,在平原上面如同一只难以捉摸的田鼠一般,一下子钻到地下,一下子又窜出来,眨眼间便是十丈之外了。

追杀他的队伍之中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高手,即便是那妖兽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能够摆脱后面那队妖兽的追杀。更让人绝望的是,后面那一队妖兽速度也并不算慢,并且十分具有战术性地拉开了包围圈,缓缓收网,将逃窜的那一只妖兽围在其中。

逃窜的妖兽又想要钻入地底逃跑,不曾想刚刚入地,后面其中一名妖兽便双手合十,接着一下子拍在地面上,地面震动,竟然龟裂开来,钻入地底的妖兽也被震了出来。震地妖兽的其他几名同伴眼疾手快,飞快扔出几根绳索,十分精准地将那妖兽的四肢捆绑起来,各自发出奇怪的笑声朝着那妖兽逼了过去。

“再跑啊,臭老鼠,啊!在这种地形上面你能够从我们手里面跑了,那算是你厉害。也不跟你多废话了,把手里面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哥儿几个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将你撕碎了吃肉,看你骨瘦如柴的样子,肉是柴了一点,不过我们兄弟也好久没有饱个口福了,将就着吃吧。”为首一只妖兽,头顶一颗奇怪的狮子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旁边一位口生獠牙的豹头妖兽道:“大哥此言差矣,小老鼠肉柴,风干了下酒却是极好的。尤其你看这位小兄弟白白嫩嫩的,多半还是个雏,肉质可格外鲜美。大哥,杀他之前可否让小弟泄泄火,我可好久没有开过荤了。”

“四弟,你可真是变态,这样的货色你都不放过。大家都知道你生冷不忌,雌雄不挑,可是你这个也太饥渴了一些吧。”说这话的人倒是长了一副人类面孔,但是体格健壮,双脚如柱,鼻子处一根长角,之前震颤大地的人就是他。

剩下还有人没有说话,但已经把那只小老鼠吓得够呛,相对于这几个妖魔鬼怪来说,被称为小老鼠的妖兽化形得还相对完全一些,只不过妖兽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种族克制,面对一些如此凶悍的家伙,本体是老鼠的小东西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云藏锋和胡璃离开了灵鹊寨之后便一路北行,途径了不少地方,却也没有过多逗留,只是难免与妖

兽打交道。在人间界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胡璃的身份,胡璃老是穿着大袍子,戴着帽子,遮遮掩掩的,到了妖界就不同了,为了行事方便,云藏锋主动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胡璃倒是将身上多余的东西都给扔进了云藏锋的同心环里面,两只耳朵和三条胡璃尾巴摇曳生姿,最开始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摇晃得多开心呢。对此,云藏锋也没有说什么,大家都是为了行事方便,有胡璃的身份做掩盖,行事多多少少方便一些。

只不过狐妖即便是在妖界也是抢手的货色,不少有名有姓,称霸一方的妖兽都豢养了好多狐妖作为禁脔,毕竟狐妖化形之后是除猴族之外最像人的,而人类女子对雄性妖兽的吸引力简直可怕。

如果不是两人实力强悍到足以在普通妖兽面前横行无忌,恐怕胡璃早就被人给抢走了,云藏锋倒不是太担心这些问题,当初让胡璃习武修道就是以防有这一天,未雨绸缪不是一件坏事,大多数时候都不用他出手,胡璃就将来犯的妖兽手给砍了,十分解气。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游历,云藏锋对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实和人类社会差不多,只是在结构上面还有些差异。阶级的出现是一个文明开始发展的体现,在妖兽的世界当中,实力决定了一切,实力强的便能够做一方霸主,实力弱的只能够被统治。

在妖界并没有州府这样的概念,只有管辖之地,曾经的妖王龙轩也没有将妖界大地全部统治,只是他始终是最大的一个领主罢了。下辖之地也有属下统治着相对小的地方,只需要每年上交岁贡,便没有别的义务了。

岁贡也是根据领主的喜好而定,有的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有的喜欢美女,有的喜欢食物,有的喜欢草药,总之乱七八糟,不一而足。当然,混乱的妖界是不可能有户籍管理制度的,所以大多数妖兽在无法承担岁贡的时候会选择逃跑,一旦逃跑就意味着要面对各种各样妖兽的袭击,所以也不是谁都敢逃走的。

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弄明白了妖族话应该怎么说。语言说白了就是字符和发音的结合,在云藏锋的脑子里面将妖族大部分的常用字都记住了,也就是说有了字符的体系,但是发音还欠缺一些,这段时间其实就是将发音和字符对应结合了起来,也就会说话了。

在这一天,路过这个平原的时候,云藏锋就正好看见了之前发生的一幕,他有点疑惑, 问胡璃道:“在妖界,光天化日之下,威胁恐吓,抢夺他人财产,不算犯法吗?”

胡璃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搭茬,她也不是在妖界长大,自然不会知道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了。

云藏锋带着胡璃就这样慢慢从几人身边走了过去,那几位长得奇形怪状的妖兽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云藏锋小声说道:“有点奇怪啊,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啊,是不是暴露了啊?”

走出几尺之后,那几只妖兽便将头转了回去,继续恐吓那只小老鼠。小老鼠叫道:“你们大胆,知不知道我乃是义军斥候,义军不日便要挥军南下,你等胆敢阻挠我去路?”

第六十四章 酣战

听到这句话,云藏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立马出手干涉,而是待在那里等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义军中的人,在云藏锋心里就是龙灵的小弟了,龙灵的小弟就是他的小弟了,说什么也得帮上一把,既然遇上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只不过一个斥候的身份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很难打听到龙灵的消息。

云藏锋还在思考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嘲笑声,是那豹头妖兽,他说道:“哈哈哈哈,义军?狗屁义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还妄想与血魇大人为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你们领头的那个小娘们胸脯倒是应该有些分量。”

此话一落,一股杀气勃然而起,从云藏锋的身上散发开去,铺天盖地,直接将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妖兽都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敏锐感知,感受到这股彻骨的寒冷,急忙回头看去,入眼的只是之前路过的两只小妖兽,下意识觉得不足挂虑。

为首妖兽觉得事有蹊跷,说道:“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趁着大爷们心情好,赶快滚,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面。拳脚无眼,你们那个身板,吃不住两下。”

犀角妖兽拦住为首的妖兽道:“大哥,可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之后便转过身来,对云藏锋二人说道:“之前是你们哪一个有杀心?站出来,只要吃得下老子一拳,老子便放你们走路,否则,就让你们碎如此石。”

众人只见那犀角妖兽随手一招,路边便被抓起来一坨大石块,紧接着便是一拳挥出,大石块应声碎裂成了无数小块,开碑裂石,当真有些实力。可是云藏锋又如何会将这些臭鱼烂虾放在眼里,眼神里面的轻蔑和看不起早已经丝毫不加掩盖。

那犀角妖兽感受到云藏锋的不屑,感觉脸面实在是挂不住,怒吼道:“竖子尔敢。吃老子一拳再来讲话。”

说着便是一拳轰击而出,直接击中了云藏锋的胸口。胡璃把脑袋转到一边,不是因为胡璃胆小,而是知道云藏锋的性子,对云藏锋极尽侮辱或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对云藏锋的朋友和女人说三道四,表现出觊觎之心,肯定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胡璃是转过头去偷偷笑。

云藏锋的行为虽然有些霸道,但不得不说很能给胡璃安全感,就像是身上的衣服一样,紧紧将她包裹了起来。在五庙村鬼市的时候,胡璃几乎是不着寸缕地被关在铁笼子里面,是一件货物被人挑选,那一段黑暗的经历让她对安全感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云藏锋的行为正好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

犀角妖兽一拳击中云藏锋,一股强烈的气浪激荡开来,以云藏锋脚下的地面为中心,方圆三尺的地面都开始出现了裂痕。即便如此,云藏锋也丝毫没有挪动半分,甚至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黑色玄甲的防御加上护体真气和肉身本来的强度,这犀角妖兽的一拳基本被消弭于无形,连破防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震惊的不只是犀角妖兽,就连他的那几个兄弟也都是一脸的惊愕。要知道自从认识以来,犀角妖兽几乎没有失手过,平级

之中,无人不被他一拳打至重伤,稍微高一两个层级的人也是不敢硬抗,这年轻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就挡住了。

“打完了?该我了吧。”云藏锋凛然一笑,身形闪动,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犀角妖兽身后,一拳击在此妖兽的腰眼之上,不管是人还是猛兽,腰部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让地方先减员一人,对之后的战斗也大有好处。

可是云藏锋的如意算盘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犀角妖兽的本体是一只犀牛,皮糙肉厚是他最基本的特点,只不过力量的强大让犀角妖兽这一个特点被掩盖住了。只不过皮再厚也只是能够挡住一些击打伤,并不能阻止力量的冲击。

云藏锋的一拳可是用上了十足力道的,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虽然没有加上法力,却也已经足够骇人。犀角妖兽吃痛,身体也同时不由自主飞了出去,半空之中,犀角妖兽强行扭转身形让自己停了下来,只不过云藏锋的力道和自身扭转之力的对冲让他并不好受。

“哦?不赖嘛。还算有点东西,只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云藏锋身随话动,直冲而去,拳上力量再次凝聚,周边的灵气都朝着双拳之上汇聚,隐隐有引动气流的感觉。犀角妖兽也不敢轻视,却又觉得落了面子,向后一跃显现出本相,一只硕大的黑色犀牛猛烈冲撞而来。

见到此状的云藏锋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进一步,速度越来越快,只不过双拳之上附上了锐金真气,一道白色光芒闪过,云藏锋双拳如同剃刀,直接将犀角妖兽的犀角连同头盖骨一起切断。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停了一息的时间,云藏锋将手上的血液甩掉,犀角妖兽应声倒地。一颗妖丹从头颅被切开的地方缓缓升起,那是一只妖兽的本源,所有的精华都在其中,云藏锋信手一招,妖丹便来到了云藏锋的手上,被云藏锋收进同心环之中。

众妖兽一直关注着两人之间的战况,他们也没有想到实力在他们之中已经算强悍的三弟竟然被这个小矮子直接秒杀了。云藏锋的身体修长,在人间界或许还算得上高大,但是放在妖界,逾越十尺之人随处可见,他的确算是矮子。

领头妖兽忍不住内心的惊诧,脑海之中如同闪电一般将之前战斗的种种状况全部过了一遍,然后大叫道:“法力,真气?你不是妖界中人,而是人类。你怎么进来的?”

云藏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就没有办法了,为了我自己的安危,麻烦你们都去死一下吧。你们的妖丹我会好好利用的,免得浪费了,不过,妖界条件差了点,否则你们一身都是宝贝,可不能这么浪费了啊。”

这几只妖兽种族都还不错,属于妖界之中的中下等,能够修炼到如此形态,已经有了修士筑基期的实力,只不过他们遇上了云藏锋这个怪胎,足以吊打五六个筑基期高手。为首妖兽估摸了一下双方实力的水平,当即下了一个命令,撤退。

“胡璃,动手。诶,那边的小老鼠,不管你有什么实力,尽力帮我缠住一个,别让他们走脱了,我保你没事。”云藏锋一边下命令,一边从同心环之中抽出

了长刀,长刀上面火焰升腾而起,火属性真气不断鼓动着。

脚下木属性的真气流动,速度瞬间达到顶峰,首领妖兽一颗狮子头,怒吼一声,将胡璃和小老鼠震晕,就连云藏锋也失神了一霎那。云藏锋急忙用真气封住双耳,急追而上,长刀如虹,烈火成浪,一刀将狮子头妖兽分为两段。

豹头妖兽本体是一只斑斓花豹,速度飞快,不管是追击还是逃命都是一绝,胡璃尽力牵扯,云藏锋也紧跟而来。三人眨眼间来到数里之外,云藏锋眼见要跟丢,有担心小老鼠以一敌二力有未逮,急忙高高举起长刀,锐金之气汇聚成为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带着呼啸风声破空而去。

未来得及看结果,云藏锋转身便回,小老鼠实力却也不赖,在两只妖兽之间来回牵扯,竟也没有让他们逃离出多远。云藏锋脚下再发力,速度近乎闪电一般来到二人跟前,怒喝一声:“青狼见齿。”

一瞬间另外一道身影同时出现,不过只是一道黑色残影,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一颗大好头颅便从那妖兽的脖子上面腾飞而起,血如井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艳美丽。另一人见状转身便逃,云藏锋岂能让他就此脱走,高高跃起之后,一脚踏在空中,一道碧绿真气喷出,将云藏锋带出数丈。

那妖兽不知道是一只什么怪物,也不化出本体,只是一路奔逃。云藏锋人在空中,被阳光投在地上的身影宛如一只苍鹰,渐渐将那妖兽的身影覆盖,那妖兽只感觉一股劲风从天而降,紧接着整个人便被贯入地底,一口鲜血喷出。

云藏锋正准备给那妖兽致命一击,却突然感觉到手中一阵滑溜,妖兽显出本体,竟然是一条花蟒。云藏锋冷然说道:“我道是什么玩意,原来是一只见不得光的长虫,你以为这样便能脱身?”

花蟒也不转过头看一眼,只在草丛之中蜿蜒游动,试图找到一个洞穴容身逃走。云藏锋五指并拢,锐金之气层层覆盖,使得这一刺变得如同钢锥,紧接着,云藏锋一刺刺入那花蟒的脑袋之中,将其钉死在了地上。

这一刺并没有让花蟒完全死绝,身躯仍在不住扭动,云藏锋抽出钉死花蟒的那只手,一拳打在花蟒七寸处,不曾想那花蟒招数频出,褪下一层蟒皮,突然“哧溜”一下子蹿了出去,让云藏锋都不禁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三枚飞针连同一根弩箭射来,直接将褪皮而逃的花蟒再次钉死。云藏锋抬头看去,却是那义军斥候小老鼠一手针筒,一手短弩一起激发,终结了这花蟒的性命。云藏锋善意地笑了笑,对小老鼠竖了一个大拇指。

“糟了。”云藏锋这才想起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自己只是激发出了一矛而已,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还应当回去看看,他对小老鼠说道,“稍等我片刻,我去去便回,有些事情要问问小哥。”

正要奔去,却见胡璃拖着一只花豹尸身缓缓而回,云藏锋松了一口气,对胡璃也笑了笑。

接下来就是开颅取丹,扒皮抽骨的血腥画面。云藏锋将这些尸体拆开的时候,小老鼠就在一边看着,瑟瑟发抖。

第六十五章 妖界势力分布

风住雨歇,战事平定,云藏锋和胡璃相视一笑,将从几位妖兽身上收拾下来的东西一一收起来装进同心环之中。同心环的空间并不算小,可是这些年被云藏锋往里面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时候再将几具庞大妖兽的尸体装进去,未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云藏锋面露愁容,换的话是不可能换同心环的,这是云藏锋和龙灵的羁绊之一,或许将来有一天到了某一个地方,同心环的一个震动就能够让云藏锋感觉到龙灵的所在,那个时候夫妻相见便不再是遥遥无期之事。

收拾停当,云藏锋将小老鼠唤到跟前来,见此鼠两股战战,神色惊恐,不由得感觉到有些好笑,说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嗜杀成性之人,只是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如果你回答得好,我就把你放了,如果你回答得不好,你的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老鼠忙不迭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心中的腹诽早已经有千句万句,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云藏锋前一句话还在说自己不是嗜杀成性之人,后面一句话就威胁小老鼠要把他杀了,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啊?

不过这些话小老鼠是真的不敢说啊,眼前的这个人类刀法入神,剔肉削骨举轻若重,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多少妖兽才有这么熟练的手法,小老鼠要是敢多说一句话,他的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就算是不怕死,也怕身上的使命无法达成啊,作为义军斥候,出来自然是背负任务的,任务失败,或许会对战局产生影响,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见小老鼠一副被吓破了胆,中规中矩的样子,云藏锋不由得一笑,这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局面,如果因为暴露了人类的身份,让小老鼠心存芥蒂,那还多少有些麻烦,眼下这种情况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云藏锋心里面也清楚有一些问题,小老鼠即便是死也不会回答的,都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而且云藏锋在军队之中的品级和作用可比小老鼠要大多了,这些心思和志向自然是能够理解并且支持的。

好在云藏锋对于义军和血氏一族的战争并不太感兴趣,就算到时候要加入战争之中,那也是要龙灵亲自开口要求他才行,这个时候谈这些还为时过早。所以军中的机密,云藏锋是不会去过问的,只会问一些无足轻重的八卦还有关于龙灵的事情,但好像龙灵身为统帅,有关于统帅的信息应该也是军中重要信息了。

“这几只妖兽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追杀你?先把这两件事情说清楚,然后我再问你其他的事情。”云藏锋手中玩耍着一柄小刀,这病小刀曾经伴随着云藏锋在墨林之中闯荡了许多年,剥皮拆骨剔肉都是一把好手,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云藏锋练就了一身屠夫的本领。就连方天生也曾说,云藏锋到时候无处可去,在闹市之中做个屠夫也不会饿死的。

想起来这些事情,云藏锋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看得小老鼠十分迷惑,脑子像浆糊一样越搅动越浑,怎么这个人类还有两副面孔的?作为一个斥候,观察是本能,更何况他的本体还是一只老鼠,对于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

小老鼠看了一阵,只见云藏锋一眼瞪了过来,吓

了一跳,急忙回答道:“回大人的话,那几只妖兽应该是南方牧野平原的人,至于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路过这牧野平原,撞见了这几个人,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有想到突然转过头来追杀我,我一路仓皇逃窜,后来便遇见了两位大人。”

云藏锋一边思考,一边习惯性地瞅了胡璃一眼,这是人思考的下意识动作,本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在胡璃眼里,这种细节正是云藏锋对她关怀备至的体现,不由得心中羞涩,悄悄低下头去。

“牧野平原是个什么情况,你刚才说你是义军斥候,应该对妖界各个地方都十分熟悉,对我介绍一下妖界的大概情况。”云藏锋接着问道。

说道小老鼠擅长的地方,他的眼神都开始放起光来,滔滔不绝地说道:“那是自然,我进入义军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各方面成绩都十分出色,老伍长都夸我很厉害。不过涉及到军队秘密的,我不能告诉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云藏锋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废话,赶紧说重点。接着,那小老鼠就说道:“妖界一直是由十分具有实力的几位大人统领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块区域,区域之中的所有妖兽都是这位大人的臣民,必须按时缴纳岁贡。”

“这些我都知道,你讲一点我不知道的,不然我的刀可能就不在我的手上了。”云藏锋怒狠狠地说道,毫不顾忌地直接威胁。

那小老鼠后退了两步,好像又觉得作为义军,这种动作实在是太丢份了一些,又走回去两步,说道:“大人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不然哪里说得清楚。”

“目前,妖界分为五个大块,北方有玄武大神,听说整个玄武寨都在玄武大神的背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南方有毕方,建立了一个金乌国,当然还有血魇,与其分庭抗礼,只不过南方的领地归属还没有定下来,所以目前还是毕方大神的。”

云藏锋疑惑道:“这么说来,血魇应该是双线作战,毕方和龙灵同时进攻的话,血魇应该是扛不住的,他怎么敢双线作战呢?”

话一说出来,云藏锋就闭嘴了,他意识到这些事情应该是军营之中的秘密,即便是公开的秘密,也不可能从一个斥候嘴里面打探出来。果不其然,小老鼠面露难色,难得腰杆强硬了一次,说道:“大人,恕在下无可奉告。”

云藏锋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示意小老鼠继续说。小老鼠接着说道:“接着便是东方的义军了,其实义军的势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渗透到北方了,玄武大神性子温和,也无心统领一方,对我们义军推行的一些政策很是欢迎,所以我也理所当然成了北方义军。”

“西方是无主之地,一片荒芜的大沼泽,不知道有多少实力强劲的妖兽,听说最近出了一个十分强劲的妖兽,没有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也不知道实力多强,渐渐有统一西方的趋势,只不过,西方的那些妖兽都是骨头强硬的主,想要拿下也没有这么容易。”

云藏锋说道:“无主之地,有点意思。不过我路上听人说,西方地形复杂,除了沼泽之外应该还有大草原什么的吧,你别以为我是人类就可以欺

骗我,小心我一刀捅你个透明窟窿。”

小老鼠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道:“大人,我是真的没有骗你啊,西方情况虽然复杂,但最复杂的还是沼泽那一片,剩下的地方就和妖界其他大大小小的村寨部落一般不值一提。”

云藏锋道:“起来吧,男子汉大丈夫,该有些骨气。我问你,最近你们义军统领有没有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有难处,或者你根本不知道,你可以不用说出口,如果你知道的话,用眼神给我一个方向,如果不知道,那就算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藏锋用手中的小刀在小老鼠的脸上割下几根胡须,小老鼠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然后裤裆一阵湿热,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算了,说说这个牧野平原吧。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个地方的统领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如今血氏一族和义军交战,波及范围甚广,不可避免地会将其他地方拉入战局之中,如果想要明哲保身,必须要有十分强劲的实力才行。这牧野平原的统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实力可以保护一方。”云藏锋见小老鼠着实不知道龙灵的情况,收刀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小老鼠缓了一口气,说道:“牧野平原十分特殊,不是一个人的领地,是好几个大人共同管理的大草原。这里贼匪横行,残杀过路的妖兽,吸食灵气和吃妖兽们的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从牧野平原过。”

人间的匪徒劫道杀人不过是为了抢夺财物,妖界的妖兽却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是其他目的还是一样的,为了吃饱肚子和繁衍生息,拦路抢劫无疑是一件稳赚不陪的买卖,更何况还是妖界这种混乱之地,根本无人管辖,牧野平原的勾当就成了一桩明面上的生意。

见云藏锋没有说话,小老鼠接着说道:“牧野平原的三位当家,一是白面狮,二是青面虎,三是赤面象。三位都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大当家一口可吞下数百人马,二当家凶残无道,杀人无形,赤面象力大无穷,撞山山倒,饮河河干,实在是令人神往。”

云藏锋也没有想着要去找这三位当家的麻烦,只不过刚刚杀了他们几个人,打听清楚才好对付,否则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如果被人埋伏可就阴沟里翻船了,不如早做准备。

听了小老鼠吹嘘的话,云藏锋拍了拍他的脸说道:“江湖传闻总是以讹传讹,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总之,这几位当家肯定是有本事的,只不过有没有你吹的这么玄乎就要持怀疑的态度了,至少我游历两界,见过很多厉害的人,都没有你说的这种本事,要真有,那他们就是真的厉害,厉害到可以一统妖界了。”

小老鼠并不明白什么是江湖,他见过大湖小湖盐湖,可是他总感觉和云藏锋口中的江湖不是一个东西,眼前这个男子貌不出众,以妖界的审美来看,应该是有点丑,可小老鼠总觉得他不简单。

云藏锋拉着胡璃继续北行,却对小老鼠说道:“就此别过,不干预你的任务了。不过有一天见到你们统领,记得帮我带个话,就说我来找她了,哦,对了,我叫云藏锋。”

第六十六章 在妖界容不下仁慈

“你听说了吗?血氏一族陈兵数十万在北山山脉,不日将要联合几大城寨的统领一起攻打义军。”说话的妖兽长着一只蛤蟆脑袋,头上的脓包鼓鼓胀胀,仿佛随时都要破裂一般,让人实在是忍不住倒胃口。

在蛤蟆脑袋边上坐着的是一只蜥蜴头的家伙,两只眼睛可以到处乱看,并且一只看着上面一直看着下面,倒是没有蛤蟆脑袋的妖兽看上去恶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让云藏锋和胡璃实在是不愿意去接近,但是他们既然聊到了血氏一族和义军的事情,云藏锋也就不得不去听上一耳朵了。

蜥蜴头说道:“义军从起义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数年的时间,怎么就发展得如此之快,颇有席卷天下之势,如果一鼓作气,在顶尖高手的层面上或许还无法和血氏一族对抗,但是正面战场一定不会弱的。但是,义军总是打打停停,本来可以继续南下的局面有时候也会放弃,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蛤蟆脑袋道:“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大人物考虑的东西,你和我只不过是这五毒群山之中的一个小妖罢了,能够活命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这些大战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别去琢磨了。”

蜥蜴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水囊,喝了一口,说道:“话糙理不糙,不过也要想想的,妖界以实力为尊,说不定你我有一天也能成为妖族大能,到时候肯定会被卷入漩涡之中,也有个提前的准备。”

“打了这么多年,我都快想不起来血氏一族和义军为什么要打起来了,真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好像平白无故就开始打仗了。不过你说的事情,做做梦还可以,要是当真了,恐怕吃亏的就只有自己啦。”蛤蟆脑袋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笑,但他的语气总有些讥讽。

蜥蜴头接着说道:“先不说这个,如果义军和血氏一族真的打起来,必然是拉开战线,交战之处随处可见。昨天收到的消息,血氏一族疯狂扩张,除了那几位的领地,大多数地方都已经被并入了血氏一族,大军和实力的碾压,抢地盘啊。恐怕这五毒群山也不能够幸免于难,到时候,你我不知道归属于哪一方。”

话说到这里,蛤蟆脑袋和蜥蜴头都感觉有一股不明不白的寒意。那一天迟早要来,但是晚一天来就没有必要去想,这个时候去想自己不能够控制的事情,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烦恼,所以两人赶快转移了话题,讲其他事情了。

两人家长里短的说着闲谈之话离开,云藏锋也从暗处走了出来。这两只小妖都是在路上赶路的时候发起的闲谈,偶然被云藏锋碰到,所以云藏锋才偷听了一下,妖界自然不会存在茶馆酒肆之类供人歇脚的地方,妖兽也用不着,云藏锋只能够在这些地方才能够探听一点小道消息了。

说到底,两只小妖不过是局外人,透露的消息大多数也都是云藏锋知道的事情,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消息总是更迭迅速的,关于义军和血氏一族的最新动态,还是要从这些小道消息之中慢慢分析出来才行。

距离在牧野平原见到小老鼠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云藏锋和胡璃也来到了

五毒群山。云藏锋的本意其实是将胡璃带回到狐族的地方去的,却被两个理由阻断了这个想法,第一是经过多番打听,并没有人知道狐族的聚居地在什么地方,寻常的小狐妖倒是常见,但是多尾狐就少见了。

第二就是胡璃的身世不明,一个在人间界长大的妖兽,突然回到了妖界,能不能够被狐族接纳是一个问题,并且胡璃在那里无亲无故,或许云藏锋把她留在那里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相比起来,云藏锋更愿意将胡璃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些问题都有一个结,而这个结一旦解开,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个关键所在就是龙灵所在之处。龙灵所在之处必然有龙辕和紫衣美妇的身影,到了那个时候,胡璃的去留便有一个结果了。

胡璃也从暗处现身,走到云藏锋的身边。之前跟着云藏锋在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场上面胡璃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关于战局的分析至少不会如同一个小白,根据蛤蟆脑袋和蜥蜴头的只言片语,胡璃能够想到的东西也不多,但是还是说了出来:

“血氏一族和义军即将在北山山脉鏖战,那就是说龙灵姐姐会在那里出现咯?义军和血氏一族一直扩张,北山山脉却在十分靠北的地方,按理说义军的领地不应该这么小啊,而血氏一族长线作战,在军备上面肯定会吃一些亏的。”

云藏锋面露愁容,道:“不见得,但是血氏一族肯定不会比义军要弱了。其实你分析得很有条理,但是还是缺少了一些因素,这里是妖界,妖界的战斗和人间界的战争并不相同,无论是战争的形式还是内核。妖兽之中,兵种齐全,耐力也很强,赶路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或许粮草根本就不是问题,我有点担心。”

胡璃知道龙灵在云藏锋心中的地位是无可代替的,她也不奢求什么,心里面从来都没有这些想法,所谓豪门之中的妒妇,胡璃从底子里面已经不可能成为那种人了。胡璃说道:“既然龙灵姐姐要去北山山脉,我们一路北行去找她也不一定能碰见,不如转头去北山山脉,说不定还能在那里相见,也许帮得上一点忙。”

云藏锋拉住胡璃的手,说道:“可真是苦了你了,等找到了胡璃之后,一定让她帮忙找到婶婶,到时候就知道为什么婶婶一定要我找到你了。”

胡璃说:“公子会把我交给那位夫人,然后和龙灵姐姐双宿双飞吗?”

云藏锋知道胡璃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胡璃呢?这几年风风雨雨,上刀山下火海,生生死死里面闯出来的感情,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够割舍的,其实云藏锋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胡璃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紫衣美妇有什么样的说法,云藏锋都要遵从胡璃的意愿。

这番话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龙灵从来都不是一个善妒的人,相反,有些时候有几个可以说些私房话的伙伴陪着,对龙灵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只要对得起她,云藏锋就问心无愧,只是要多多陪伴身边的几美了。

云藏锋对胡璃说道:“到时候就看你自己想要跟着我还是跟着婶婶一起走了,如果你想跟我走,我

就去求婶婶将你留在我身边,相信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为难的。如果你不想再跟在我身边了,那我就找时间来看你。”

“这一辈子我都认定公子,跟定公子了,只怕公子嫌弃,只要公子不嫌弃,生生世世,无论在哪里,我都愿意和公子一起走。”胡璃听见云藏锋的话,这几日以来心里面的阴霾终于是放下了,松了一口气,也好受了许多。

两人再不多话,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北山山脉的方向而去。这段时间,云藏锋老是心绪不宁,始终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尤其是那一次跟识海之中的那个白玉小人深谈之后,总觉得有很多事情跟原来不一样了,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同。

前些天从一只妖兽那里抢来了妖界的地图,这份地图并不算是十分精良,但大概的轮廓距离和一些标志性的地理位置还是比较清楚的。有了小老鼠赠送的一份简短的地域介绍,云藏锋和胡璃行走妖界并不算十分困难。

这段时间以来总会遇上不长眼的家伙来找麻烦,只不过都被云藏锋和胡璃一一料理了,同心环之中的各种材料也越来越多,让云藏锋不由得大感头痛。这些妖兽既然是顺手杀的,身上的东西在人间界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带走实在是太浪费了,但同心环的空间又着实有限,只能够有所挑拣的带走一些,剩下的那些也让云藏锋十分心疼。

人类在妖兽的眼中被严重妖魔化,而且不同的妖兽看人类用的也是不同的目光,这让云藏锋十分费解。后来跟一只妖兽闲聊之后才知道,人类在妖界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就像人间界的妖兽一样,都是稀有的动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产生了这样的状况,只不过着实存在。

从外界来的人类一般实力都十分强悍,毕竟撕开虚空和打开妖界大门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在妖界之中的人类就比较孱弱了,属于各种妖兽的血食,并且人类的心肝脾肺等等部位对于妖兽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对于修为大有裨益,更是美味可口的食物,所以很多妖兽都会猎杀人类,只不过妖界的人类太少了。

这些地方其实都和人间界十分相像,就好比人间界的人族也有不猎杀妖兽的,也有把妖兽当做朋友的,其实都是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人间界有猎妖人,妖界自然也有猎人之妖,都是为了生存和**罢了。

云藏锋并不喜欢杀妖兽,毕竟以前见到的妖兽都是紫嫣、龙灵和胡璃这样美丽善良和可爱的,要不然就是马侯和龙战这样威武霸气、战力无双的,对妖兽的感情十分深厚,比且十分喜欢妖兽。

只不过到了妖界之后才见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妖兽,让人感觉到暴力和原始,只不过这并没有改变云藏锋的看法,只是别人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够被动挨打,总要反击才能够算得上一个人啊。

后来云藏锋就想明白了,这个世界和人间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妖兽之中也有好有坏,人类也有好有坏,要不然就是立场不同,云藏锋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内心做自己觉得对的选择就好了。

在妖界容不下仁慈!

第六十七章 妖兽实力划分

动荡的时局,一切都飞速变化着,这种变化让人很难去适应,但是这也是出现一些英雄人物的必要因素,和平年代的人,是没有机会去征战沙场,扬名立万的,只有战乱时期的人才有可能建立不世之功。不管是义军还是血氏一族,都有不少名头响亮的大人物,这些大人物在战乱开始之前都是一方诸侯,现在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选择了一方。

没有人知道这种混乱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他们只会希望这样的局面越来越长,杀戮和暴走沸腾的血液让这种人无法停息,但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之中,这种人都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功高盖主,死在曾经誓死效忠之人手上。

时间成为了战场上面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时间是衡量事物变化的一个单位,瞬息万变用来形容义军和血氏一族的战争实在是再恰当不过,前几天云藏锋才在半道上面听说血氏一族和义军各自陈兵于北山的两处,时刻准备决一死战,眼前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

没有一个将领打仗是一开始就全力进攻,然后进行厮杀的,计谋和策略成为了战场上面十分重要的手段,谁能够将己方的智囊团和计策用得出神入化,就能够在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取得极大的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天,在义军阵营之中的中营处,那儿有一座两层小楼,对于妖兽来说,在半天之内将这样的一座建筑修建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些法术和小小的力气就可以了,但是对龙灵来说,这样的一个住处能够帮她监管整个军营,同时也能够保证一些安静。

从祖龙坟茔出来之后,龙灵就一直一个人待着,她将自己放入了一个极度疯狂的工作状态之中,就连平日里与她最为亲近的龙辕都很少有机会能够和龙灵说上几句话,只不过在龙辕的眼中,这或许也是件好事,能够暂时放下心中的儿女情长,将妖界纳入龙灵麾下,才是头等大事。

夜晚降临,皓月高悬,龙灵坐在二楼批阅一些军情文件。北山山脉十分绵长,这也使得血氏一族和义军的战线被迫被拉得很长,双方不敢在防守上面有所懈怠,一旦被对方偷营,那就是致命性的打击,而要防止一切的发生,就看哪一方的防守更加缜密,攻击能够抓住对方的漏洞了。

龙灵脸色纠结,处理军务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小的时候看她的父亲龙轩处理政务仿佛很轻松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匹龙马,直到这个时候才能够体会当年父辈的那种辛苦,也知道了其中有多么不易。

让龙灵心烦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战场的胜负往往就决胜于一件小事之中。北山之战对于义军南下来说是一个关键性的节点,绝对不容有失,得到了祖龙传承之后,根据龙辕制定的步骤,接下来就是应该扩张领地,将牧野平原以北的所有区域收入囊中,然后才有喘息的时间。

之前就算是集结龙轩旧部,招兵买马,与血氏一族大大小小交手了几十次,却也没有扩张义军的地盘,就是因为义军的领袖龙灵缺少一种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在妖界是十分必要的,

否则谁都能够来找麻烦,到时候管理就要耗费掉龙灵不少的精力,就没有时间去修炼了,眼下接受了祖龙传承,一切都迎刃而解,龙灵就要考虑这边的事情了。

面前放着一份来自前方斥候的报告,上面写道:“前日与血氏一族麾下血虎部族遭遇,三百前锋营,无一幸免,全部死亡,根据现场痕迹来看,战斗惨烈,我军将士誓死抵抗,最终打掉了对方一百七十一只血虎。”

像这样的战报其实每天都有很多,有带回来好消息的,也有带回来不好的消息的,各自一半吧,但是在军队尖端部分,双方的实力还是十分悬殊。义军之中有很多都是实力比较低但是想法比较大胆的妖兽,对于战局的影响实在是太小。

“别看这些东西了,都影响不了大局,只要有一天,你能够碾压血魇,从正面把这个老东西打成了渣渣,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妖魔,都会臣服在你的脚下,眼下抢夺地盘,实际上是在为你争取时间和减少损失。”龙辕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龙灵的身后。

龙灵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而这些话龙辕也和龙灵说过很多次。血魇的身份决定了他不是这么容易能够被龙灵找到的人,只有通过组建义军,才能够和他对战,虽然最后绕不开王见王的结果,但是中间的过程就变得简单了,也不需要龙灵亲自动手杀很多人,而这些人最后都会成为龙灵麾下的大将,算得上是龙灵的财富,减少损失的道理就在这里。

还有一点就是,龙灵是为父报仇,为上一届妖王龙轩报仇,所以必须要光明正大,当年血魇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谋反的,龙灵就会用什么方式将一切给打回来,不管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龙辕见龙灵没有说话,再次问道:“祖龙传承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已经接受了祖龙坟茔那边一部分的传承,实力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不知道你现在到了什么层次?”

龙灵放下手中的笔杆,那只是一种临时用妖兽毛做成的毛笔,在妖界原本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可是龙灵在天奇峰已经住习惯了,改不了用毛笔的毛病,就从部下的尾巴上面揪了一些毛做成了这一支毛笔。

龙灵说道:“妖兽的实力还要分境界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现在的实力如果用人间界的修仙界实力来衡量的话,应该可以和结丹后期的修士一战,即便是面对元婴初期的老妖怪也没有什么问题。”

龙辕道:“不错不错,这种实力,应该已经有六变或者七变了。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过妖兽实力的分界吗?”

“不曾讲过,如果叔父这个时候愿意说,正好侄女也想要休息休息,愿意洗耳恭听。”龙灵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龙辕点了点头,说道:“妖兽的实力划分与人间界的实力划分并不相同,有七重法,也有九变法,再往前的就不可考究了。现在多半是采用九变之法。妖兽修炼最后化为人形,在远古时期,妖界修炼成人形,最后是为了成就大罗金仙之位,永逃天劫之难的,否则还真不一定会选择人类的形态,即便人类的

身体最接近道。”

龙灵说道:“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些讲究,到底是三叔,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堪称妖界的活历史了。”

“少拍马屁,仔细听好了。在远古时期,有一场大战,黄帝与九黎族之战,这里面的原因已经没有人能够参详,但是自从那之后,七重法就失传了。有妖典记载,七重法,取修炼如登楼之意,一步一层,须登七重,可闻天听,只是大战之后,就没有了这种说法。”龙辕有些溺爱地瞪了龙灵一眼说道。

话锋一转,龙辕接着说道:“后来就出现了九变法。因为妖界妖兽修炼最后都会产生一些变化,从古至今,最多发生九次变化之后就能够彻底变成人形,故而也称为九变。身为妖兽,你应该知道在妖界,血统不同,品质也就不同,最为低等的妖兽只有一变,同样是人类,他们就比较孱弱,有些四至五变可以成人,依旧不强。”

说到这里,身体之中具有龙族血脉的龙辕不禁面露笑容,颇有一点自得之感,说道:“七八变的,已经是极具天赋的妖兽,实力足以翻江倒海,多年修炼,不只是实力的提升,更有心境的感悟,最后才能够成功。能够九变的,几乎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也是人间界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了。”

实力划分到此就讲完了,依照龙灵的天资,这些东西还是能够过耳不忘的,她倒是有些促狭的问道:“不知道叔叔眼下是哪一等实力?”

龙辕原本还笑嘻嘻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龙灵知道那并不是生气,而是一种严肃。龙辕说道:“灵儿,你听着,这个世界是没有极限的,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都是没有极限的,无论是七重法还是九变说都只是一种粗浅的划分,但是七重或者九变之后呢?还有更加高深的境界,那境界没有名字,没有尽头。”

龙灵才刚刚感受到龙辕话中的严肃,却看到龙辕突然一笑,那种感觉荡然无存。龙辕坐到龙灵身边的地上,嬉皮笑脸说道:“蜀山的陈老头你见过,其实他已经够厉害了,手中仙剑斩妖除魔,收鬼镇邪,无往而不利,但是他在我面前也只是一个孩子,蜀山之中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老头,跟我有得一打,寻常小妖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龙灵白了一眼龙辕,说道:“你的意思反正就是你很强呗?那血魇那老头有多强啊?我都已经六七变了,难道还没有一拼的实力吗?”

龙辕摇了摇头说道:“那老东西跟我相比也是只强不弱的,说不定你这辈子都不能够打败他。不过你要有信心,最终必有一战,而且,肯定会有贵人相助于你的。再说了,你打不过不是还有老子吗?大不了再等几千年,等那条黑龙出来,肯定能够杀了他的。”

“说到底最后还是要靠别人,我的力量就真的这么弱小吗?”龙灵不免有些惆怅。

龙辕说道:“肯定不是,只是你出生得太晚了一点,否则现在一定是绝顶高手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强求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窗外的月亮很圆很大,照亮着许多人的心事。

第六十八章 凤翔梧桐林

凤翔梧桐林,是妖界之中十分神秘的一个地方,古书有云,凤非梧桐不止,在妖界传说之中,这里曾有一只凤凰坠落,那一夜,火烧梧桐,绵延千里,方圆五百多里全部成了一片火红之地,三天之后,有妖兽看到一只雏凤从这片梧桐林之中腾飞而起,翱翔千里,盘旋了好多圈,最后飞走,名字也因此而来。

云藏锋带着胡璃途经此处,也是带着憧憬和好奇而来,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片梧桐林竟然不是生长在一片原野之上,而是在高山之中,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形态不一,大小不一的梧桐树。

这也没有什么稀奇,最多就是让人称叹此山之壮观罢了,可眼前的梧桐层层叠叠,叶红似火,整座山看上去便宛如正在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简直让人合不拢嘴。如果说人间界的传说还有真有假,可以怀疑一下,妖界的传说却多数都有七八分真实,其中夸张的成分只是市井传言之中必不可少的修辞手法。

最开始听到附近的妖兽对凤翔梧桐林的吹捧之时,云藏锋心里面或多或少是有些不相信的,妖界的形容词比较匮乏,那些传言之中也只提到见过凤翔梧桐林的人都没有说不好的,每个人都是竖起了大拇指,下巴都惊掉了。

云藏锋怎么也是一个走遍了名山大川的江湖游侠,从人间界到修仙界,从汉唐王朝最东面的钱塘一线潮道到最西边的昆仑雪顶,从江南道美景如画到九五城繁花似锦,锦绣城花团锦簇,蜀山仙气朦胧,这些美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还真不相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见惯了美景的心中再起波澜。

可是凤翔梧桐林是真的不一样,漫山遍野的红并不雷同,火焰的层次感被表现得十分明显,绯红、猩红、明红、大红、淡红、朱砂红和苹果红等等红色都在树冠上面随着风波动着,这已经足以让云藏锋平静的心涟漪不断,更何况这山林中,全然没有一株杂树,怎么能够不让人惊叹。

行走在山中,地面被掉落下来的梧桐叶铺了一层又一层,松松软软的。这种厚度的落叶铺路,原本应该是一种破败腐朽的味道。林中落叶在一些昆虫和微生物的作用之下,开始**变质,最后化作泥土的全程都会散发一种味道,可是这片梧桐林之中并没有那种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闻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清香。

山间一条小道直通道梧桐山的顶峰,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的闲情逸致还是妖界也有喜爱这美丽风景之人,这条小道并不是寻常的泥泞小道,而是花岗岩石板铺就的小路,一块又一块大小不同的石板堆砌成了石阶。

之前不久才下过了一场小雨,这种软绵绵的感觉真的让云藏锋觉得自己不是在妖界之中,而是回到了江南道,秦淮河从脚下流淌而过,一只木舟从青石板石桥的桥洞下面穿行而过,双脚浸泡在清凉冰冷的河水中,抬头是温柔的阳光,空气中泥土和水汽混合在一起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面钻,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终究不是江南,可也一样让人感觉到十分的放松。从江南离开之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就好像一直在奔波,丝毫

不得闲,既要功名利禄加身,也要恩怨情仇齐全,江湖的魅力就在于此,人心和人性的复杂也在这个地方。

梧桐叶上面挂着细碎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像是一颗颗珍珠,滴落在地面的梧桐叶上面,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恋人在耳边轻声的呢喃。自打云藏锋修炼了《炼魂诀》之后,六识就敏锐得不像常人,这种声音自然落在了耳中,却没有觉得吵闹,反而更空灵。

进了这山,云藏锋与胡璃的谈话声都变得小了许多,所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便是如此了,这片山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远远的便能够听见人的声音,第一次的时候将云藏锋给吓了一跳,仔细辨认之后才知道是他们自己交流的声音。

“这凤翔梧桐林果然名副其实,天下间的美景我见过不少,走南闯北的,可是我也很少见到这般美丽的景色。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梧桐叶也不知道是生来如此还是因为季节的原因,不过,妖界真的有季节这种东西吗?”云藏锋知道了山谷之中的回声之后,便放开了声音,这一阵爽朗大笑,绵延不绝,震动得林中的猴子都上蹿下跳。

胡璃说道:“是啊,这地方真美,人少,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没有打打杀杀,也没有乱世纷争,真是一个归隐的好去处。只不过人一辈子就跟着梧桐落叶一样,必然要跟着风吹的方向走,就像你我,必须要翻过山去寻找龙灵姐姐才好。”

云藏锋道:“早生了归隐的念头,打打杀杀这么久,也有些疲乏了,尤其是哎,算了,多说无益,只是要归隐还是天奇峰最好,不管外面的景色多美,终究没有亲人在,只有天奇峰才是最理想的去处。”

胡璃在天奇峰待着的时间不长,对天奇六怪的感情没有这么深,但是她知道龙灵曾经在天奇峰生活了十年,那十年里面,天奇六怪对她都很好,这种嫉妒之火没来由地让她一阵心烦气躁,可怕的感觉将她一下子拉了回来,不禁后怕,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藏锋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忽略的一个地方吧,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往往在眼前却会被忽略。云藏锋指着山头说道:“越过那个山头应该就走出这片林子了,凤翔梧桐林,我记住这个地方了,真是一个好地方。”

凤翔梧桐林在北山山脉的东面,越过了这片树林,在向西走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过见到义军或者血氏一族驻扎的军队了,后面的才是困难的事情,云藏锋自己就是搞过军队的人,自然知道军队的防守和审查是一件多么严密的事情,像他这样没有身份的人想要混入军营之中简直难如登天。

妖兽之间的大战并不如同人间,人间的那些士兵不过是擒拿功夫或者战阵厉害一些,再厉害一点的,不过是武林高手,感知比寻常人敏锐,但这样的人在军营之中必然身份和地位都不一般。

但是在妖界,每一只妖兽都是武林高手,并且天地万物都有可能是军营之中的眼线,或许地上的一只小虫子就是血氏一族的

斥候,也有可能身边的一棵树就是义军的眼线,妖兽的种类繁杂,兵种也更加复杂,这一场仗肯定不是云藏锋能够想象的。

更麻烦的事情是云藏锋的身份,一个人类混迹在妖兽之中,被发现了不死也残,如果被义军抓住还好,毕竟是龙灵和龙辕的手下人,大家有商有量,好说话,没准一个顺水推舟带去见长官就见到龙灵了。

但如果被血氏一族的人给抓住了,那就完蛋了呀,见不见都要打一场,被一群小妖给围了还行,大不了大开杀戒,最后还有半兽化的秘术作为底牌,怎么也冲得出来,还能帮义军减少一点压力,但要是遇上大妖,就像之前和紫嫣联手打死的那个血氏一族族人那种,那肯定打不过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顾虑虽多,却抵挡不住云藏锋前进的脚步。即便千山万水挡在前方,云藏锋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分别已经好几年了,心中的担忧一点高过一天,如今有了点实力,总要帮龙灵做点事情的呀。

登上顶峰之时,颇有一点一览众山小的气概,可是凤翔梧桐林所在的山崖并不高,这种气势还是弱了一点。人有一种奇怪的行为是无法解释的,打个比方来说,云藏锋此刻站在山崖之上,面对着云山雾海就有一种很想要大声喊叫的感觉,就算不知道喊什么,也想要喊出来。

就在某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词将脱口而出之时,云藏锋猛然发现一个老头站在梧桐林顶峰的一块石头上面,扎着马步,一拳一脚的打着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时而急、时而徐,颇有一些神奇的感觉,不过云藏锋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只因为那套拳法漏洞百出,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借鉴之处。

转身要朝着北山山脉而去之时,云藏锋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又转过头去看了老者一眼,那老者依旧气定神闲,呼吸之间全然没有间隙,只是一吸一吐之间,仿佛有一条气龙走遍全身,云藏锋眼尖,认出来这是十分高明的吐纳法子。

“晚辈云藏锋见过前辈,之前眼拙,没有看出来前辈拳法的高明之处,这才反应过来,前辈这套拳法当属天下绝顶精妙之拳。可否告知晚辈这套拳法的名号?”云藏锋低着脑袋,姿态很低,展现了十足的诚意。

久不见人说话,云藏锋抬起头来,只见方才立人之处早已经空无一人,云藏锋急忙跑过去看,这才发现老者之前站立之处是一块悬岩,在山峰顶处摇摇欲坠,稍一用力便可能坠落下山崖去,可是老者在上面的拳法行云流水,半分没有阻滞,这等轻身功夫,也能够称为绝顶。

云藏锋走下来问胡璃道:“刚才那位前辈呢?有看到前辈去了哪边吗?”

胡璃也是一脸的惊愕,大大的张着嘴,如同活见鬼了,说道:“那前辈不是走了,而是消失了,就像是一缕烟,被阳光一照就消失了。我亲眼看见的,公子问话之后,那老前辈分明对着公子笑了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一缕烟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呢?”

云藏锋转头看着那片天空,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是海市蜃楼还是妖界大仙?

第六十九章 恐怖山谷

寻人,寻人,云藏锋感觉从天奇峰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找人,除了在西疆国打仗的那段时间是为了百姓和家国之外,剩下的时间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只不过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罢了。有时候想想他这几个老婆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料,没事就喜欢到处乱跑,说到底也就是命吧。

命运取决于选择,就像现在的云藏锋就面临着一个十分困难的选择。从凤翔梧桐林走出来之后,就会面对一个岔道,可是在之前的地图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标注,这个岔道就像是凭空生出来的路,指引着云藏锋要去到一个地方。

现在是义军和血氏一族对战的关键时刻,或许也是云藏锋唯一一个机会可以迅速找到龙灵所在之处,所以这个选择显得无比关键。其实云藏锋的脑子里面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之前在凤翔梧桐林里面见到的那个老者,实在是过于诡异了,而那套拳法,他只看见了冰山一角,细细揣摩之下,才知道里面的博大精深。

义军和血氏一族的战斗不是一两天了,能不能够取得胜利,云藏锋倒不是很担心,就算是吃了败仗,有龙辕在旁,只要不是血氏一族那个老头子亲自出手,龙灵应该就没有性命之虞,云藏锋只担心错过了这一次,后面要找到龙灵又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公子,走哪一边啊?”胡璃转过头来,睁大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云藏锋问道。

云藏锋上前一步,细细观察两条路,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不过云藏锋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才算是完成了流程。两条路差别很大,一条路绿树如茵,亭亭如盖,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中间是一条大道,道路两旁有一些小动物缓缓行走着。

另外一条路则一片死寂,枯死的树木、花草,就连林中鸟也不曾从这个地方飞过,道路可能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有些泥泞,云藏锋没有看见有动物的尸体,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有一股死气从那边传过来。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或许就会选择一片生机的那一条路了,这是人生存的本能带给人的心理暗示,总会向往着光明和充满生机的地方。可是云藏锋不同,从小被天奇六怪那几个怪咖教育的他,总觉得富贵险中求,即便心里面也渴望着光明和生机,但是他会克制潜意识中的本能,然后选择一条比较凶险的路。

所以跟一般人不太一样的云藏锋指着死寂之路,说道:“走这边吧。如果这边有什么危险或者道路不通,我们就走回来。看地图上面的标注,凤翔梧桐林距离北山山脉大概有三百里,按照我们的速度来说的话,大概只需要两三个时辰便足够了,到时候没有见到北山山脉或者驻扎的军队,我们就原路返回。”

这也算是一种商量吧,胡璃从西疆国开始就一直是云藏锋的贴身侍卫,甚至比小虎还要贴身,算得上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分离的那种,云藏锋在做出很多决策的时候也已经习惯了要和胡璃说上两句,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是自言自语,没有指望胡璃给出回答,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胡璃开始会插上几句话,有时候拿不准就不说,便形成了这个局面。

胡璃

点了点头,云藏锋的话一向都是准则,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决定,胡璃都会无条件去遵从,最多在一些地方给出一些修正的意见。天天在旁边看云藏锋如何做决断,胡璃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形成了一些自己的考量,帮助完善云藏锋的计策。

两人一踏上这边的道路,便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他们,这种力量是心理层面的暗示,就是没有来由的悲从中来,然后还有一些怒不可遏。或许一般妖兽是感觉不到的,如果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也十分难以被感知到,但是太突然了,就好像摆明了告诉你,这里有诈。

在军营的时候,有一名老将军曾经给新兵们上过课,其中就说到了一个人的心理对于整个人的影响。云藏锋和胡璃还清楚的记得那老将军说,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处于一种心里压抑的状态下面,会严重影响到这个人的战斗力和求生欲,这在战场上面是致命的,和人对拼之时,必须要保持一种激进的心里状态,否则出刀会变慢,即便是一点,那也足以致死。

对于这个说法,云藏锋深以为然,战斗之中,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对于实力的发挥有着巨大的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医道上面也有这样的说法,或许那就是世人常说的求生欲,并且心理状态对一个人的生长也有严重的影响,所以这里的树都是这个样子。

好在两人及时发现了异常,也算是这个地方的优待,摆明了这里有古怪,两人调整了一下心态,便继续大步前进。一个人一辈子难免遇到很多不舒服的事情,这就要求他们能够很好地调节心理状况了,在军营里的那些年,这都是本能。

云藏锋一直观察着,想要找到这种状态形成的原因,如果是自然形成,那必然有什么东西散发出能够影响人心的能量,如果是人力,那这个人在暗处隐藏着,就十分危险了。按道理来说,无论是那一种情况,这种能量场都会呈一个圆环状分布,越靠近中心的地方能量就越强,但是这条路,那种影响都是十分均匀的,并且就在路口那里戛然而止,让人奇怪。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速度变慢了不少,可是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云藏锋不由得开始放松起来。这并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一个人的精力保持高度集中,时间一长就会松懈,这是身体和大脑的本能反应。

两个人交替进行警戒是最好的选择,这能够保证效率最高和适当的休息,对现在状况十分适用。云藏锋和胡璃的默契也是在生死一线之中建立起来的,根本不需要语言上面的沟通便能够明白对方此刻的状况,在云藏锋松懈下来的一瞬间,胡璃就警觉起来,两只狐狸耳朵直直竖起,将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可是想象之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迎面而来的只有一个狭小的山谷谷口。云藏锋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北山山脉的一部分,根据两人之前的脚程推算,应该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够走到,毕竟因为警戒放慢了速度,可是眼前的这个山谷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面前的山谷寸草不生,黑黝黝的石头堆砌在一起,那石头也散发着一股让人心里面压抑的感觉,云藏锋走上前去触摸了

一下这石头,然后就有一种想要怒吼,想要发泄的感觉,一股杀意波动溢散开来,铺天盖地,十分恐怖。

胡璃刚想要劝说云藏锋回神,不要受到黑色石头的影响,便突然听到一声虎啸,紧接着便是成百上千的恐怖吼声。

云藏锋自己也察觉到了这黑色石头的不寻常,如果不出意料,这黑色石头就是这奇怪能量的来源,至于这黑色石头为何有这样的能量就不得而知了,或许还要进入谷中查探一番,才能够明晓真相。

“什么声音?”云藏锋一个恍惚便回过神来,问现在保持警戒状态的胡璃道。

胡璃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从谷中传出来的。可能要去谷中探查一番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直觉,这山谷之中的东西绝非善类,我们应该小心再小心。”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没有关系,刀山火海、枪林箭雨我们都闯过来了,这里面的东西威胁再大,也不会将我们直接抹杀了吧。到都到了门口,总应该进去给主人家打个招呼,否则也太不礼貌了。”

说出这个话其实也不是云藏锋托大,修仙者的六识敏锐,尤其是第六感,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远超出世界上所有的动物,这是修仙最为基本的要求,修仙求长生不死,自然就会趋利避害,远离危险是最重要的生存本能,修仙只不过是将这种本能放大,很符合修仙者的需求。

但是刚才站到谷口的时候,云藏锋并没有感受到足以威胁性命的危险,所以才敢说出这种话来。只不过在山谷之中传出的危险气息确实让人有一点恐惧,就好像是里面有一百只老虎,而云藏锋只是一只跑得比较快的猎豹。

胡璃跟着云藏锋进入到山谷之中,见到映入眼帘的景象,长大的嘴巴,甚至顾不得用手捂住来维持淑女风范。入眼处白骨皑皑,漫山遍野的尸骨,还有些新鲜的妖兽尸体,几只没有妖气的秃鹫和乌鸦在那里啄食着腐肉,一具妖兽尸身的眼珠子都被乌鸦给叼了出来,见有人来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可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死寂,情状虽然恐怖,但都是死物,那些嘶吼的声音又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呢?面对这样的情况,云藏锋和胡璃可不敢放松警惕,往往是越反常的状况越危险,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危险才是真正要命的。

突然背后一股劲风传到,云藏锋和胡璃下意识往左右一躲,在地上翻滚一圈,然后立起身来,合辙双剑与长刀同时递出,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身为,从背后偷袭的那物便从脑袋以及腰部断裂开来,成了三截。

那倒下的怪物是一只猛虎,只不过没有皮肉,只是骨头架子。光是这骨头架子便已经比云藏锋见到的所有老虎都要大得多,高超过了一丈半,身长三丈有余,如果不是两人反应和反击都够快,光是这一副骨架就能够将两人给打残。

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地上的骨头架子便“咯咯”活动起来,双足站立起来,断裂的脑袋也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腰肢也回复如初。紧接着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咯咯”声,挂在山壁和躺在地上的所有骨头都开始站立起来,空洞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灵火。

第七十章 黑色的花

密密麻麻的白骨兽发出“咯啦咯啦”的骨节摩擦声音,将云藏锋和胡璃包围在了其中,云藏锋和胡璃能够活动的圈子变得越来越小,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便决定奋力突围,如果被这些白骨妖兽给围在了里面,恐怕性命就不保了。

云藏锋前踏一步,双脚呈弓步状,单手斜提长刀,眼神扫视四周,身上的真气和四周的灵气不断朝着双手汇聚过来,隐隐有风雷之声,五色光芒交替出现,显然云藏锋在等待一个最佳的释放时机。

只不过还没有看到云藏锋的招式,胡璃就一步踏上了云藏锋前面那只脚的膝盖,然后借力朝上面一蹬,云藏锋立刻心领神会,一只手抓住胡璃的芊芊细足,奋力朝空中一扔,另外拿着长刀的那一只手仍旧捏着那个灵气量庞大的炸弹,时刻准备朝着如同潮水一般的白骨妖兽们扔过去。

胡璃借着云藏锋的力高高飞到天空之上,达到至高点时,银白色软甲和合辙双剑同时出现在了身上。胡璃猛地睁开双眼,合辙双剑交错放在胸前,雪白的灵气朝着双剑之上汇聚,显然这也是一个覆盖范围极其广泛的大杀招。

也许是感受到了这两个人类的杀意,白骨妖兽们的行动也变得迅速起来。之前只是缓缓靠近,这个时候就变成了急奔,最开始的那一只白骨虎妖速度奇快,眨眼间便来到了云藏锋的跟前,一爪横扫而出,作势要将云藏锋拦腰拍断。

胡璃看在眼中,有些着急,可是白骨虎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她还没有从天空中落下来,白骨虎妖就已经出手了。云藏锋同样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长刀上面的灵气量十分庞大,这一刀砍出去,便很难在凝聚出威力这么大的一刀了,如果浪费在一只白骨虎妖身上,难免有些不划算,云藏锋在等一个能够最大限度杀伤敌方的机会。

白骨妖兽们没有辜负云藏锋的期望,很快便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就在白骨虎妖那一爪将要击中云藏锋的那一霎那,云藏锋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毕竟机会虽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为了机会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白骨虎妖的手里,可就在这个时候,群妖一齐扑了上来,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云藏锋暗喜,再也不敢多等片刻,直接一刀挥出,一道五色刀芒冲天而起,见风便涨,在白骨妖兽的包围圈上面撕开一个大裂缝。五色刀芒直冲天际,在到达顶点之时,轰然炸开,掀起的气浪波及大半个山谷,无数白骨妖兽被碾碎成了齑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璃双剑从天而降,直接砍杀在一只鸟状白骨妖兽的身上,金属性的灵气炸开,形如飞针,锋利如剑,直接将三丈之内的所有白骨妖兽给震碎成块状,剩下的一些也都被这一散开就如同刀锋一般的真气给切割成了一截一截的骨头。

气浪终于平息,云藏锋和胡璃都不断喘息着调整自己的状态,这两次接连的攻击看上去两人都没有受什么伤并且还有一些轻描淡写,但是这个灵气量的输出,让两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缺氧似的眩晕感,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之后补充回来就好了。

真气这个东西其实就和人的气力差不多,消耗掉了还有,只不过需要一定时间的休息,并且人身体在用力的时候,血液流动会加快,呼吸也会变得急促,因为要让氧气能够快速到达身体的各个部位补充消耗,使用真气的时候同样如此。

还没有来得及将气息调理平顺,云藏锋和胡璃身边的白骨便又一次开始活动起来,之前被碾压成了粉末的那些自然没有这个机会了,可是还有些碎块就这样东拼西凑的组合在了一起,照这个架势,不再需要多久,就能够再一次形成有效的包围。

云藏锋一边观察着那些白骨的状态,一边说道:“照这样下去,我们不是被这些白骨妖兽给杀死,就是被它们活活给拖死,这里的白骨实在是太多,刚才打掉的那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再拖下去,局势对我们不利。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趁它们还没有回复原状,我们赶紧撤。”

胡璃退到云藏锋的身边,身为妖兽,她的听力本身就要比云藏锋好很多,即使云藏锋修炼了《炼魂诀》之后,听觉变得敏锐了很多,也同样不及修习了一些功法的胡璃。胡璃听了云藏锋的话之后说道:“从山谷里面又冲出来了一些这样的怪物,来的时候那条路已经堵死了,看样子,这些怪物是准备瓮中捉鳖。”

局势逐渐变得不利,云藏锋的心里面也十分着急。胡璃说的情况他之前已经发现了,进来的那一条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堵死了,而且有很多只体型巨大的白骨妖兽都守在那个地方,甚至没有发起进攻,应该就是为了防止云藏锋二人从那个豁口出逃走。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如果是人为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天然形成的,这些白骨妖兽又怎么解释?难道说这是妖界群妖里面的一个物种,只是因为一直潜伏在此地,所以没有被人发现过?”云藏锋不断思考着,也寻找着能够突破的地方。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够前进,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一直留在原地,势必会被山谷深处冲出来的白骨妖兽和外面的白骨妖兽给重重包围起来,包围圈一旦形成,除非再用刚才那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否则绝没有办法突围。

想到这里,云藏锋不再迟疑,拉着胡璃便开始在山谷中狂奔起来。山谷的空间比较狭小,而这里的白骨妖兽体型都比较硕大,越往里面就越大,所以相对于硬拼来说,逃跑倒是更加有利。

狭小的地形让云藏锋和胡璃有很大的闪躲空间,同时又限制了那些巨大的白骨妖兽的行动。两人在这样的地形之中简直是如鱼得水,很快便来到了山谷的深处,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这么顺利,在山谷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水池,这水池周围爬满了各式各样的白骨妖兽,云藏锋他们二人的到来成功地吸引了所有妖兽的注意,令它们抬起了头来。

“大祸临头,要遭。”云藏锋急忙停下前冲的脚步,顺便也拦住了胡璃。

到了这个地方,如果继续前进的话,就没有这么轻易能够躲避了,开阔地形并不适合云藏锋和胡璃的战斗,在这种地形里面,所有白骨妖兽一拥而

上,必然能够将二人生吞活剥,剥皮拆骨。

“公子,你看那是什么?”就在云藏锋一筹莫展之际,胡璃一声惊叫,让云藏锋回过了神来。云藏锋抬头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朵花,一朵并不巨大却十分妖艳的花,那花就像是开在空中一般,对着天空展现着它的美。

黑色的花瓣诡异而神秘,从花瓣之中伸出来的几缕灰白花蕊,并不让人感到一种腐朽和破败,而是一种悸动,好不容易被云藏锋和胡璃控制起来的负面情绪就在看到这朵花的那一刻全部重新涌现出来,并且比之前更加强烈,那种忧郁并且高贵典雅的美,让人惊心动魄。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朵花并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生在水池中间的,只不过它的花茎只有头发丝粗细,离得近了自然看不清,真不知道这么细的花茎是如何支撑着这么一大朵花的生长的。

黑色的花被风一吹,散落下一些花粉,花粉沾到石头上头,这石头的颜色就会变得更加深邃一些,有些花粉散落到了那些白骨妖兽的身上,那些妖兽便如同吃了春药一般怒吼着,狂啸着,让人恐惧。

那些随风而来的香味就足够让这些白骨妖兽**不停,甚至让云藏锋和胡璃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抑郁之感,产生一种万念俱灰的想法,只想就此死去,然后成为这些白骨妖兽之中的一员,然后就此守护着这朵花。

云藏锋看着胡璃举起手中的合辙双剑,一寸一寸贴近她白皙粉嫩的脖颈,只需要轻轻一划拉,胡璃就会和这片山谷融为一体。如果是正常的时候,胡璃不会这样去做,云藏锋也不可能放任胡璃去做这样的事情,可是眼下的云藏锋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一切发生,好像胡璃是在做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他只能无限地支持。

看着胡璃的动作,云藏锋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刀,长刀一横,便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头。沉重的刀和锋利的刀刃并没有让云藏锋清醒过来,他已经看见了这个世间的美好,完全没有任何的挣扎,准备赴死。

之前内心还在与这个山谷抗争的时候,云藏锋和胡璃的内心都是痛苦的,可是控制不住情绪的那一刻,他们彻底放松了,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抑郁,觉得能够从这个充满苦难的人世间解脱出来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接近天下大道。

就在云藏锋要动手的时候,同心环和左臂上面的血契同时震动了一下,就是那一丝的清明,便让云藏锋后怕不已,他下意识一刀劈出,将胡璃手中的合辙双剑弹飞出去。阻碍了胡璃的自杀之路,胡璃立刻疯魔起来,信手一招,合辙双剑回到手中,直刺向云藏锋。

云藏锋不忍与胡璃交手,只格挡了几招,缓缓后退。原本回归清醒的内心因为这几招攻击被分了神,那种抑郁的感觉又回到了心里面,一种刺痛感从脑海之中传出,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他,放弃吧,和我们融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快乐。

胡璃的攻击并没有停下,白色的金属性灵气附着在合辙双剑上,云藏锋将一切看在眼里,微笑着扑了上去。

第七十一章 夺花

花香阵阵,那种浓郁得几乎令人作呕的香气在此时此刻的云藏锋眼里并不恶心,也许是为了掩盖住什么肮脏龌龊的味道,所以才用这种艳俗和恶心的香味,高贵冷艳的外表来粉饰自己,如果这朵花有灵,那应该也是爱美的。

说来奇怪,就在云藏锋与胡璃开始内斗之时,成群结队的白骨妖兽便逐渐散开了,形成的包围圈也溃散了,许多白骨妖兽重新变回了简简单单的白骨,空洞的眼眶之中那两盏象征着灵魂的烛火也黯淡无光。这些骨头趴回了地上,还有一些在黑色妖花附近的白骨妖兽直着脖子,等着看一场好戏。

剑锋距离云藏锋的胸口越来越近,即便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躯体也应该有一个极限,云藏锋如今的肉身强度是绝对不可能将胡璃的夺命一剑给硬扛下来的,更何况,胡璃的杀招之中十有**都是云藏锋亲自传授,最是能针对人的致命弱点进行攻击,心脏乃是云藏锋一个重要的纳气之所,即便没有立即身死,心脏受创,修复好了,估计也会阻碍修炼。

千钧一发之际,胡璃大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硬生生调转剑锋,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云藏锋看在眼里,同时提起长刀,向自己的脖子砍去,刀锋渐近,云藏锋内心一阵欢愉,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温柔温暖而舒适。

这个状态和中了迷幻术是不同的,迷幻术是通过药物或者心理暗示使人对周遭的事物产生错误认知,然后使用指令来达到施术者的目的。而眼前的黑色妖花显然并不会迷幻术这种手段,只不过它的手段比迷幻术还要高级许多,同样是通过心理暗示,但它能够直接作用在人的精神层面上,通过嗅觉和视觉等等影响人的行为。

进入了这个山谷之中的人便进入了黑色妖花的领地之中,不知不觉就会陷入其中,即便是察觉到了此处的不平常,也不能够长时间保持不呼吸,就算有龟息**这样的功夫傍身,也很难阻隔花粉落到身上,所以,这个山谷之中的状况近乎无解。

在山谷之中中了黑色妖花招数的人头脑是清醒的,不像是中了迷幻术,眼神空洞,大脑处于另外一种思维状态之中,而是无比的清醒,很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但是这事情却是能够被这个状态下的人给接受的,甚至是无比正确的,这就比较恐怖了。

一道血痕已经出现在了云藏锋的脖颈上头,只消再用一分力,他的脑袋就会被自己给切下来,沙场之上,云藏锋砍过无数颗人头,可是就是没有砍过自己的人头,这个时候隐隐有一种兴奋感从身体之中传了出来,催促云藏锋继续下去。

就在云藏锋将要行最后一招之时,他的灵台震动了一下,白玉小人怒喝一声,振聋发聩,将云藏锋身体之中的抑郁之感悉数排出体外,紧接着云藏锋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但依旧在行动,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身体的行动。

眼前的状态有点像半兽化那样,只不过半兽化的时候,云藏锋的意识会被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给吞噬,心中只有杀意和仇恨,根本不能够感知到身体的任何举动,但现在可以,不仅能够看到身体

的举动,还能够闻到那股花香,只不过再也不能够做什么了。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长刀一挥,便将胡璃手中的合辙双剑击落,然后便是一记掌刀拍在胡璃的后脖颈上面,胡璃应声软倒在身体的怀中,身体将胡璃的身体放平,长刀刀光一闪,消失在了手中,取而代之的是黑色战槊,黑色战槊一现世,便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上面黑色的魔气缠绕,鼓荡如同火焰。

云藏锋的身体纵身一跃,在空中踏上一步,朝着黑色妖花奔走而去。山谷之中无数白骨妖兽感受到了一种威胁,纷纷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声音凄厉、隔着老远云藏锋都能够感受到这些妖兽的愤怒,不禁开始为他的身体担心起来。

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是自己的身体,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传过来的一些信息,触感、疼痛感还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就是不能够控制身体的举动。面前一道白骨妖兽发出的冲击波迎面而来,云藏锋下意识想要躲避,可是身体却自己向前刺出一击,直接将那道冲击波击碎成灵气,完全不能够阻挡身体前进的步伐。

感觉到身体那种飘逸和淡然,云藏锋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

越是靠近黑色妖花,便有越多的白骨妖兽前来挡路。身体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和状态,紧接着便冲了出去,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云藏锋自己都有点自愧弗如。只见身体在众多妖兽之中来回传说,黑色战槊挑成一条黑线,宛如将天地都切割开来。

一片雪白的白骨妖兽被黑色细线刺破,白与黑的分明,善与恶的较量,并不惊心动魄,却那般险象环生。最开始云藏锋还在担心身体的这些举动是不是过于激进冒险了一些,后来才发现,身体比他厉害多了,对于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把控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就连脚步落点也计算到了,这是一种玄妙的境界,云藏锋能够体会得到,光是这一点便足够让他狂喜不已。

大多数白骨妖兽的实力算不上强悍,在身体的攻势之下很快便支离破碎,黑色战槊的击打和攻势如同暴风席卷而过,很快便清理出来一片空地,在黑色战槊的攻击之下,实力低微的白骨妖兽就好像是玻璃制作的一般,碎了一地。

身体越发接近那朵黑色妖花,脚步接连踏在空中,如同拾级而上,许多背生骨翼的白骨妖兽振翅而起,骨翼之间的肉膜都已经出现了一些破洞,但是行动却依然迅捷无比。三只不知名的妖兽在空中朝着身体直冲而来,云藏锋不禁为身体捏了一把汗,可是身体的反应很快,一步朝上踏出,黑色战槊插入脖颈的骨节之间,将妖兽躯体举了起来。

“砰”,在云藏锋身体的挥舞之下,被黑色战槊贯穿的那一具妖兽躯体被扔了出去,与另外一只正在高速飞行的白骨妖兽撞在了一起,白色的骨粉散落了一地,还有一些骨头碎屑也像下雨一般从空中向下掉。

还有一只白骨妖兽飞到了云藏锋身体的后头,一记风刃随着双翼振动而被激发出来,那白骨妖兽尖声唳鸣,声音怪异,尖锐刺耳,如果是云藏锋自己控制身体,一定会下意识去捂住耳朵,可是身体

自己却没有,而是在空中左摇右晃,好像在躲避什么。

忽而,右肩处传来一阵刺痛,原来那白骨妖兽一声唳鸣之中还带着看不见的风箭,之前身体就是在躲避这些看不见的攻击。这种战斗意识和对于战斗细节的把控已经远远超出了云藏锋的水准,到了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赏心悦目。

云藏锋从来都不是一个只挨打,不还击的人,即便是身体也是如此,云藏锋的身体在空中一顿,黑色战槊横扫一击,将其中一记风箭格挡下来,风箭炸开,一股气浪荡开。身体并没有停歇,真气往黑色战槊上面凝聚,并没有太多,只是刹那便出手了,直接向前一次,发出一道白色的金属性真气。

这道金属性真气呈锥状朝前飞速行进,那白骨妖兽的战斗意识也不低,双翼接连振动,无数道狂风汇聚成了一道风墙,挡在身前。身体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接着朝上而去,根本不再理会眼前的状况。金属性真气锐不可当,破开风墙之后,去势不减,直接贯穿那只白骨妖兽的额整个躯体,在空中爆炸成粉末。

云藏锋细细感受刚才那个招数,原来在那一击之中,身体将火属性的真气压缩到只有尾指指头的大小,隐藏在庞大的金属性真气中,等金属性真气破开敌人防御之后,再引爆火属性真气,造成最大的破坏。这等深沉的战斗心理,让云藏锋不得不服。

之前的战斗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空中的白骨妖兽越来越多,只有地面上的那些不能飞的发出无能的吼叫,云藏锋下意识看了胡璃一眼,兴许是因为晕倒,所以并没有任何的一只白骨妖兽对他产生兴趣,都朝着妖花这边汇聚了过来,只等空中的白骨妖兽将这具人类身体击落,便一拥而上,碎尸万段。

眼前再也不能够进行缠斗,云藏锋都看出来了这一点,身体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身体将所有的真气都灌注在双脚之上,不住向往攀登,一步一步朝着顶峰而去。白骨妖兽们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各种属性和样式的招数纷至沓来,让人目不暇接。

可是身体总是能够在爆炸和招数的缝隙之中找到一个生存点,并且使用微妙的步伐躲过敌人的火球、冰锥、烈焰吐息等等,直接朝着顶峰的花朵逼去。顶峰一只巨大的白骨妖兽飞了过来,云藏锋的身体与之一比,宛如蝼蚁。

身体不敢硬上,真气吞吐之间,便化作一道长钩,挂住了黑色妖花的花茎,将自己拉了过去,紧接着挥出一槊,朔风呼啸朝着花茎而去,发出击中的声音,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花茎都没有摇晃一下。

“果然不行。”云藏锋喃喃说道。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意图,也在疑惑既然要攀登上去,为何不直接对花茎下手,后来才想通,这妖花如此诡异,既然敢把花茎露在外面,就肯定不怕攻击,所以还是只能够对花朵下手。

好在借着这股力量的反推,身体又上升了一大截。身体如法炮制,发出一记比之前更大的锥状金属性真气,在头顶巨大白骨妖兽的身体上破开一个大洞,从大洞之中穿过,终于来到了花朵上方。

第七十二章 命运的抉择

云藏锋的身体来到黑色妖花的上方之后丝毫不敢停歇,双手攥紧黑色战槊,直直朝下坠落而去,黑色战槊随云藏锋的身影而落,带有无双猛力重击在花蕊之上,那黑色妖花便如同厚重的甲壳类动物被击中一般,黑色的花瓣和诡异的花蕊的破裂开来,放出一阵刺眼白光。

霎时间,惨嚎之声响彻四野,山谷中天上地下的白骨妖兽纷纷张开了大口,发出痛苦绝望的哀嚎,声音凄厉,就连云藏锋也不禁动容。那黑色妖花花盘巨大,简直就像是一个佛像座台,云藏锋的身体站在上面并不显眼,反而有一种渺小的感觉,但是黑色妖花吃了如此沉重的一击,连根带茎开始崩溃,五指厚的花瓣碎裂成块,朝下坠落。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黑色妖花大厦将倾,成片的白骨妖兽进入狂暴的状态,云藏锋的身体此时此刻更应该找准机会便溜之大吉,就连云藏锋也不禁替他的身体着急,可是之前充分表现了战斗经验和实力的身体好像突然傻了一般,双足在花盘上面生了根,整个花盘从天上落下来也丝毫没有动摇。

根茎已亡,黑色妖花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不过随着黑色花瓣的碎裂,从裂缝之中传出来的白光越来越刺眼,让云藏锋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那股澎湃的灵气波动还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如果能够炼化这一坨灵气,实力必然大有长进。

原来那黑色妖花的外表不过是一层壳,身体跳上去击中外部,里面的灵气精华便露出来来,就好像是一颗果实,外面有一层保护果肉的壳,里面就会是新鲜美味的果肉了。灵气精华的出世,让整个山谷都氤氲着一股灵气所构成的大雾,足以见这灵气精华的不凡。

整个花盘坠落到地上,发出一声瓶瓶罐罐摔碎时的脆响,紧接着被黑色妖花包裹住的灵气精华慢慢从碎裂的花盘之中漂浮起来,落在了云藏锋的面前。身体伸手去抓,那团灵气精华也狡猾得很,拐了一个弯,速度飞快地逃走了,只是一团无主的灵气精华又怎么能够和云藏锋的身体作对?

只见身体用嘴一吸,强劲的吸力竟生生将灵气精华拉扯了回来,紧接着云藏锋的身体一拳击出,将灵气精华打散,无数灵气弥漫开来。在灵气精华的中间有一颗乳白色的菱形晶石,被打散的那一刻,灵气便重新朝着这块灵气晶石汇聚过来。

云藏锋的身体直接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将晶石困在手中,灵气源源不绝涌了过来,如同海浪,几乎将云藏锋身边所有的空气都给挤走了,差点让云藏锋喘不过气来。眼见时候差不多了,云藏锋的身体擅自打开了体内灵气进入的通道,周遭的灵气被菱形晶石所吸引,然后又被云藏锋的身体给吸收,形成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巨大缺口。

以云藏锋的身体为中心就好像是一个海眼,无论多少的水冲到了里面去都不可能将其填满。云藏锋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到那时他感觉眼前这具没有被他控制的身体比他做得还要好,无论是从灵气的转化速度还是灵气的转化质量上面来说,都要远远超过原本的云藏锋。

快,云藏锋就回到了筑基后期,之前用九黎至宝,那一方在天乾宫殿之中的黑玉玺打开妖界大门时,体内的灵气被炼化了一次,质量变高了但是量变少了,直接从筑基后期跌落到了筑基中期,这个时候又提升了回去,而且在品质上面上升了一个层次。

眼前的灵气并没有减少,汇聚起来变得更加浓郁,这种浓稠的程度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以云藏锋的目力都根本看不见四周五米之外的状况,只是那些白骨妖兽的惨嚎声还是不绝于耳,失去了支柱的它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声息开始慢慢减弱,更有许多轰然倒地的声音,如果不出意料,等眼前事了,外出去便是遍地白骨,不会再有妖兽了。

身体的落点挑选得也十分有讲究,距离之前打晕胡璃的地方并不太远,也不算太近,这样的话,不管是白骨妖兽对胡璃产生了威胁还是云藏锋吸纳灵气的余波对胡璃产生的危害都能够被将低。

如果白骨妖兽前去攻击昏迷之中的胡璃,或者是在混乱狂暴的状态下胡乱攻击的余**及到了胡璃,云藏锋的身体可以第一时间放弃吸纳灵气,冲过去将胡璃救出危险,最大程度上面保证胡璃的安全。

另外,这个距离上,云藏锋吸收灵气进行突破,灵气的流动也不会对胡璃产生严重的影响,毕竟灵气这种东西十分玄妙,是天地感应、万法归源的产物,灵气的玄妙之处还没有被人穷尽,没有在这混乱的灵气之中,灵气余波会伤害到胡璃,保留一定的距离,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被云藏锋吸纳进体内的灵气凝结成了一滴一滴的灵气液体,积存在五脏的各个部分。云藏锋的意识还在身体之中,他能够内视到五脏成了五个小小的湖泊,分别与五行对应,呈现出五种不同的颜色。

无论是丹田还是五脏,说白了就只是存储真气的一个所在,好比一个瓶子或者说是一个碗,只要是容器就有一个度,在某些时候修炼,就是将这个容器扩大,但是有些时候必须要转换体内的灵气形态才行,这也是结丹和筑基的差别。

眼前云藏锋五脏之内的灵气湖泊已经装满,水满则溢,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扩大灵气的储存量,要么就转换体内的灵气形态。云藏锋自己也很好奇他的身体究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在修仙界之中有时候会有人故意选择压制实力,不断扩大体内的水池,最后一举登天,也有人在很少的时候就选择了突破结丹,成就大道。

凡事皆有两面性,体内储存灵气的水池大则实力增强,但是在结丹的时候就会面临大麻烦,体内的灵气越多,转化的速度越慢,需要转化的量也就越多,本来结丹就已经是一个十分繁复的过程,许多人都卡在这一个关卡,不能够成就大道,扩大水池就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如果在水池不够大的时候结丹,实力自然就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战斗的时候,谁的灵气量比较大自然就占据相当的优势。所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是十分重要的,云藏锋自己也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所以在缓慢的扩大水池,这个时候他没有控制

身体的权力,倒想看看身体的选择。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云藏锋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四周的灵气明显一滞,紧接着用一种相较于之前比较缓慢的速度进入云藏锋的体内。

“我特么”云藏锋看着自己的双手,还保持着控制菱形晶石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之前想要取回身体的控制权的时候没有办法,现在不想要了,反而就回来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就在云藏锋纠结的时候,识海之中传出来一个声音,自然是白玉小人的声音,也算是十分熟悉了,云藏锋并没有被吓一大跳,倒是白玉小人说的话让云藏锋有一种呕血三升的冲动:

“你我好歹是用一个身体,我不能看着你死,所以刚刚用了一下身体,渡过了这道难关,顺便帮你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这一世终究是你自己在活,应该做的选择还是得你自己来,眼下就是最重要的选择,是结丹还是继续压制修为就看你自己了。”

其实云藏锋之前对于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事情也有一些猜测,既然跟半兽化的状态不同,进入妖界之前又和白玉小人有一些交流,自然十分轻易地得出这个结论,那就是白玉小人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云藏锋没有心情和这个家伙掰扯,眼前还是要尽快做一些决定,毕竟灵气不可能一直都在这儿等着的,过了一会灵气消失了,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有这样的天材地宝不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灵气浓雾之外的呼喊声逐渐平息,身边的浓雾也逐渐变淡了,云藏锋额头渗出了冷汗,就算是当年面对着数万西疆**队都没有这么紧张过,这个时候简直快要了云藏锋的命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问你,在你认识的人当中,我这个境界的,有没有灵气储存量比我还要大的?”云藏锋在识海之中问白玉小人道。

白玉小人说道:“还好你没有问实力比你强的有没有,那可海了去了。要说真气储存量跟你相比的话,比你多的人有,比你少的人也有。我见过一个人,将自己的修为压制了数百年,寿数降临的前十天才进行突破,直接用中品质的灵气结成了一个二品金丹,也算是一个厉害人物了。”

云藏锋心想这些话说了不是白说吗?他需要的可是一些有参考价值的建议,而不是传说人物的故事。

白玉小人就在云藏锋的识海之中,对于云藏锋的想法也洞彻得十分彻底,说道:“你也别想这么多了,结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一种米养百种人,天下这么大,你参考谁?我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人是照着别人的路走而成功的。”

云藏锋骂了一句,道:“妈的,干了。马上就要到北山山脉了,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强敌,实力提升一分便有一分保护龙灵和胡璃的机会,不能为了什么长远的打算就放弃了眼前的安全。”

白玉小人不再说话,在识海之中渐渐沉默了。云藏锋盘膝坐下,放空了心思,体内灵气全部调动起来,准备进行结丹。

第七十三章 结丹

云开雾散,云藏锋终于将整个山谷之中的所有灵气纳入体内,在结成金丹之前,云藏锋还将体内的灵气水池给扩大了一次,这并不是因为云藏锋还想继续压制实力,而是因为云藏锋想要将目前所有的资源最大化。

根据云藏锋的估测,菱形晶石所能够带来的灵气是一次结丹消耗不完的,也就是说这些十分精纯的灵气即便是用来给他结丹,也并不能够完全被使用,剩下的精纯灵气或许就会在这个过程之中被浪费掉,没有被吸收的灵气最后也会溢散在天地之中,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浪费了,秉着节约的良好品质,云藏锋决定再一次扩大体内的水池。

这个过程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并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一个人的基础储存量是多大是由这个人的天资决定的,云藏锋的天资已经比大多数人要优越许多了,更有九彩龙灵果这样的宝物和《化龙诀》这样的功法替他打下良好的基础,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但是扩大水池就不是被天资决定的了,天资只能够成为其中一个影响因素,而不是主要因素和决定因素,其实方法也很简单,就和现实之中开通水渠是一个道理,通过人为的努力去将周围的土壤挖开,然后修建一些设施来防止水的流失就好了。

只是人体之中并没有土壤和材料,这一切都需要用灵气去构建。云藏锋将体内的灵气汇聚在一起,然后对水池进行冲击。人的五脏只有这么大,就和丹田一样,作为一个人体器官是具有特定的外形和大小的,但是作为灵气的容器之后就真的如同水池或者是海碗一般,没有边界,只要需要,就能够不断进行扩大。

其中的玄妙实在是一言难尽,佛家有纳须弥山于芥子之中一说,就是这个道理。道家更有化虚为实、化实为虚的说法,更认为人的精神世界是广阔无穷的,其实大道想通,或许表达的手段不同,但是其核心内涵都是一样的。

曾经为了方便云藏锋来理解丹田的作用,方天生就拿出了一个碗来,说道:“这就是你看到的丹田。”接着方天生将水倒入丹田之中,水慢慢将一个碗装满,方天生便接着说道:“这就是灵气进入丹田的过程,被装满了之后,便是丹田充盈。”

可是这个形象生动的演示过程并没有停止,方天生继续朝着里面加水,水并没有溢出来,而是不断上涨,形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水柱,然后方天生才说道:“这就是你看不见的丹田。只不过这个碗终究是一个碗,上面看不见的地方,我用灵气构筑而成,但实际上,灵气一进入丹田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专属于你的碗,那个碗是无边无际的,只是你看不见,也需要自己去开拓。”

那个时候的云藏锋只不过十一二岁,很多理论上的东西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后来终于踏入了修仙界才明白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是通过言传身教就能够教给别人的,只有意会才能够领悟其中的味道。

总之,云藏锋采用的是一个很笨的法子,用灵气去冲破五脏之中那些还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区域,不断扩大水池,这个过程并不痛苦只是漫

长,因为进度实在是太慢了,云藏锋把它当做了一个修炼心性的过程,所以也并不枯燥。

外界的时间过去了一天,所有的白骨妖兽都因为黑色妖花的消失变回了白骨,直到现在,云藏锋都不知道这个山谷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这个黑色妖花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只是它带来的裨益是切实可见的,对云藏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一天的时间对于云藏锋的体内世界来说,已经过去了很久,就像识海之中一样,一个人的意识速度究竟有多快是不可预估的,只是花费时间是肯定的,这个时间相对于外界来说和相对于意识本身来说是不一样的。

五脏之中的水池再一次被拓宽,云藏锋开始疯狂吸纳天地灵气进入体内,新出现的空白很快就被填满。之前白玉小人控制身体之时的那一套也被云藏锋偷学了过来,真气增长的速度与之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云藏锋又一次进入了真气充盈的状态,不由得感觉到神清气爽,五感通明。他只是欢喜了不到一息时间,便再一次沉下心来,将体内的神识和身体的意识都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准备结丹。

打坐和冥想是静心最有用的,打坐是手段,是一种姿势,一种肉身的状态,而冥想则是思想进入了一个相对安静和神秘的层次,也就是超脱于当前世界的另外一个精神层面,云藏锋就很快进入了这样一个层面之中。

耗费的时间很长,之前被打晕的胡璃也在这个过程之中醒了过来,只不过看到云藏锋盘膝而坐,猜测云藏锋可能在进行突破便没有去打扰。其实胡璃很迷糊,她知道云藏锋又将她打晕了,但是不知道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山谷之中的白骨妖兽为何都没有了生机,那朵黑色妖花又为什么消失了,一切都是谜团。

排除了山谷之中的危险,闲着无事的胡璃开始在山谷之中寻找出路。毕竟两人最后的目的地是北山山脉,而不是这个山谷,所以怎么出去还有方向的正误成了十分重要的问题,胡璃就是去寻找问题的答案的。

沿途一路看过来,胡璃可以看见遍地的白骨妖兽,还有许多不曾腐烂干净的动物尸体,一具尸体边上往往有很多食腐动物的尸体,看样子应该都是自杀而亡,毕竟大多数都是在石壁上面磕坏了脑壳,然后死亡的。

“看来那黑色妖花的影响并不只是对有自主意识的人类或者妖兽产生影响,对于只有生物本能的野兽也有很大的影响,甚至影响会更大,这片山谷还真的是有些蹊跷。我明明记得之前已经抱着必死的想法,已经开始动手自裁了,怎么会突然没有事呢?奇怪!”胡璃一路喃喃自语一路朝前走,终于看到了一个只容一人穿过的洞口,欣喜地跑回去报信。

只不过云藏锋的突破还没有结束,胡璃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够在谷中四处闲逛。她发现这个山谷之中当真有蹊跷,越是中间的白骨妖兽体型越是巨大,数量越少,越是外围的白骨妖兽就数量越多,实力也稍微弱一些,这能不能够说明在这些白骨妖兽内部存在着一个等级观念,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有资格接近黑色妖花?

并且不止这样,胡璃还发现在外面堆积如山的白骨之中,大多数妖兽的骨骼都是相同的结构,也就是说其实是分族群的,但是内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些发现让胡璃不禁后背发毛,妖魔鬼怪都不可怕,只是这样的诡异才让人心惊胆战。

胡璃只是一个女孩子,初为人之时靠看书来增长知识和尽快融入人类世界,那个时候就看了不少惊悚恐怖的故事,即便知道这些故事都是别人编出来骗人的,也忍不住要害怕,眼前这个时候全是白骨,又安静得让人不舒服,怎么能不害怕?

外面胡璃胆战心惊,跑到云藏锋的身边不敢再乱走,这边云藏锋的突破也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结丹其实也比较简单,就是将水池之中的灵气全部聚集起来,然后通过某些特定的方法将其炼为一个金丹便可。

内丹的修炼既然有一个炼字,必然离不开火,这种火既不是外界可见的明火,也不是天地之中玄之又玄的灵气虚火,而是人体内鼎盛的阳气,一种不可名状也无法确定是否存在的火焰,只有用这样的火来炼金丹才有达成的机会。

云藏锋将身体之中所有的灵气液体调动起来,悬浮于五脏之中,紧接着云藏锋双手手心相对而合,脚心也相对而合,体内阳气滚动,生生不息,呈金黄色。他还在寻找那一点人神之火。

五脏之中一片漆黑,无可见光,经脉之内阳气滚动,金光闪闪,可云藏锋终究不得其法,难以明见人神之火。道祖曾言:丹道,以精水、神火、意土三者为无上之诀。这神火乃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如不可见,怎能练就内丹,结成金丹?

云藏锋开始浮躁起来,原本沉寂的灵气液体也随着云藏锋的情绪暴动起来,云藏锋心知这是将要走火入魔的征兆,心里慌乱,却在慌乱之中想起来曾在逍遥秘境后山听到的口诀,这口诀是逍遥秘境吴老前辈传授,平心静气最为有用。

念及此处,云藏锋不禁在心中默念起口诀来,也不知怎的,眼前突然浮现起前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从出生开始,跟着父母退走逍遥秘境、之后游历天下、进昆仑秘境,出九玄遇龙灵,入天奇拜六怪,直到眼前的情况。

说来也奇怪,这其中种种小事均如同走马观花,悉数浮现,就好像是又过了一次从出生开始的二十多年,若是回忆,怎会连婴孩时期的画面都在,若不是,怎又和云藏锋的曾经一模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点火光,那浑身阳气走了一个循环,然后从各处汇聚到了心口,形成了一团火,那火也是金色,耀眼夺目,不知道多么光彩照人。云藏锋不敢懈怠,急忙以神识控制住那火,将其引导去往五脏之处。

霎时间,五脏之中好像同时出现了五个炉鼎,那些片段还在一一重复,然后消失不见,除了灵气之外,云藏锋感觉还有什么东西一起被炼进了金丹之中,只不过想不起来也感受不到是什么了。

跟马侯以及方天生学了这么些年头,炼丹之术不说艳压群芳,也能够过得去,总算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只待丹成。

第七十四章 蚩尤的心

一道惊雷胸中过,炼结五气金丹成,云藏锋以人神之火煅烧五行真气,体内不断发出“嗤嗤”的响声,这个声音却也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就像是丹成那一刻的惊雷炸响,云藏锋头顶白烟朦胧升起,全身上下有数道不同颜色的真气在经脉之中流动着,周边的灵气先是一滞接着迅速以逆时针方向旋转起来,汇聚到云藏锋的体内。

五光流华,胡璃已经看得呆了,她虽然没有见过结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听人说起过,只不过旁人都是一种颜色在身上忽隐忽现,而不会如同云藏锋这般有五道比发丝稍微粗一些的流光沿着全身经脉游走。

最后一刻,五道流光已经走遍了云藏锋的全身,就像是蜿蜒奔走的小溪流,平平凡凡但是又亘古不变,那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让胡璃感觉云藏锋结成的金丹品级一定不低。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在这样一刻,胡璃竟然看到了云藏锋矗立在武道绝顶的样子,回过神来,却又不禁自嘲一笑。

曾经听龙战和无痕讲过一些江湖上的传奇故事,就说有一个人和云藏锋相同,天生没有丹田,无法修炼,只能够依靠着自身的努力和挖掘进行身体的修炼,最后,这个人凭借着上天给予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成为了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武神。

武道巅峰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别说胡璃了,就连云藏锋自己都没有去想过。这一辈子他没有经历太多,但是云藏锋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并不少,在他看来,就算是天地间第一人又能够怎么样呢?人各有志,天下第一对他来说还不如清粥小菜和逍遥自在。

惊雷闪过,云藏锋也已经丹成,处于内视状态的云藏锋神色复杂,五脏之中各有一颗金丹悬浮于之前的地方,每一颗金丹都有他的拳头大小,五脏为实,金丹为虚,互为表里又相辅相成,金丹周围略微有一些氤氲的真气,丝丝缕缕好像朦胧雾气。

“可以啊,一品金丹,你小气运气不错。这个世界上能够成就一品金丹的人可不多啊,几乎每一个都留名青史了,除了被人杀了的那些倒霉鬼,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寿元耗尽而死的,后面的修仙路都是坦途了。”白玉小人与云藏锋共享肉身,自然能够感受到云藏锋体内的变化,于是便出言恭喜道。

云藏锋却没有过多的激动,这里面有多少的努力,又有多少的运气,还有多少天材地宝养活,他自己心里面都有数。在刚刚踏入修仙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对他未来可能会有的成就有一个预估,二品金丹,只会比这个高,不会比这个低的,否则也太浪费了这些资源了。

有些事情在命中早已经注定好了,天生的资源已经将某些事情的下限钉死在了那里,只要不过于浪费天分,就不会太差,当然也有人比云藏锋更加努力,甚至拼了命都不能够将金丹炼到三品,这也是命,没有资源的堆积,注定就会是一个泯然众人的结果。

九彩龙灵果、蛟蟒血肉还有《化龙诀》、《炼魂诀》的神奇功效,雷电锻体的绝大苦楚,全部都被云藏锋用人神之火炼成了一块,这金丹不成一品这才算是没有道理,命中注定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欢呼雀

跃的呢?

“这个我没有太多兴趣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战斗力在什么层次,与元婴期的老怪物相比,有多少的胜算?”知道了白玉小人的身份之后,云藏锋就经常会问他一些问题,论及经验,云藏锋本人还是太浅了。

白玉小人回答道:“这个还是不太好回答,毕竟战斗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能够被量化的东西,影响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不过,论起真气的质和量,你五脏之中的所有加起来,已经足以和一个元婴期老怪持平了,只不过是初期的。”

“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你和元婴期老怪叫板的资本,道理你应该明白。元婴期老怪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修为和真气量,而是那千百年厮杀出来的经验以及层出不穷的法宝、法术以及对大道的感悟。我现在的建议是,遇到元婴期老怪还是尽量逃跑,如果实在是逃不掉,可以放手一搏。”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大概有了一个数。刚刚突破结丹期,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做,我自己觉得应该好好稳固一下境界,不要贸然继续突破和修炼,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化龙诀》和《炼魂诀》的修炼上?”

白玉小人说道:“这个就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了。每一条路都是一样的,最终都绕不过去,你只需要考虑怎么去做才能够获得最大的收益就好了。不过你说的方向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候等你修为高了,《化龙诀》和《炼魂诀》的前期效用就会变得比较鸡肋,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帮到你什么,还不如现在开始修炼,毕竟这两门功夫对以后突破也有帮助。”

这边还没有谈完,在外界的胡璃便听到了一声闷响,被吓了一大跳。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从之前黑色妖花生长的水潭之中传了出来,胡璃好奇去看,只看见水潭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深邃得要把人都给吸了进去。

“你在看什么?发生什么了吗?”云藏锋的声音从胡璃的背后响起,胡璃被吓了一跳,见是云藏锋,才放下心来。

胡璃说道:“公子,你醒了。刚刚你在冥想额时候从这个水潭之中传出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我不能确定是什么,但是这股气息比那黑色妖花更加诡异,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让人一点都兴不起反抗之意。”

云藏锋眉头一皱,在思考着要不要下去看看。按理来说此间事情已了,此时应该可以离去了,这里无论有多么诡异都再与他无关,刚才神识一扫,发现已经可以察觉到方圆数十丈的风吹草动了,如果要再远,结果就很难精确了。只不过这也已经足够用了, 之前胡璃发现的那个洞口自然被云藏锋的神识发现了。

眼下就面临着一个问题,是去潭底一探究竟还是直接离开去找龙灵,再也不管此处的事情。说实话,离开是最保守的做法,按照胡璃的说法,潭底肯定是十分恐怖的存在,说不好会让人丢了命,但是云藏锋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让他下去看看。

“下去看看吧,小心一些,下面的东西不至于要命,但也应该没那么容易对

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够让你的《炼魂诀》上升一个层次,如果运气不好,也最多就是心神受创吧。”白玉小人如此说道。

云藏锋已经知道了白玉小人和他一体二心,绝对不会害他的命,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干脆就召唤除了黑色玄甲,百兽铠甲覆盖全身,云藏锋对胡璃说道:“我下去查探一下,你就在上面等我,此处应该有已经没有危险。”

说完也不等胡璃回答,便纵身跳入水潭之中。这水潭之中的水冰冷刺骨,就连云藏锋这寒暑不侵的肉身都发自内心感觉一阵阵发冷,这种冷不是体表的感觉,而是从心底升起来的一种阴森的恐怖。

结丹期的修士即便不会龟息之法也能够一口气憋上几个时辰,在水下自由活动完全不是问题。水潭呈一个柱状,像是一个水井,开始很窄,只能够直上直下,过了一阵之后,突然间豁然开朗。

底下是一层层的黑色石块,经过这潭水的冲刷变得十分光洁,上面覆盖上了一层寒霜,只有一些像是珊瑚却又只有冰晶的植物覆盖在上面,根本见不到任何的鱼类动物,整个潭水都是一片死寂。

而且这水水质十分干净,但是就是透着一股诡异的黑色,云藏锋的目力极好,却也看不见三尺之外的事物,对外界的观察也全部靠着刚刚变强一些的神识。只不过神识外放让云藏锋觉得十分疲惫,并且这水中那股绝望的感觉直接传到识海之中,令云藏锋几乎把持不住就要崩溃。

这样的状况下,云藏锋也不敢前进得太快,神识也收了回来,只用目光缓缓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不知道在水中行了多久,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块水中的凹地发现了一点端倪,哪里有一块黝黑的石块,散发着一种镜面一般的光泽,最重要的是它的外形,好像一颗放大版的人心。

“这是?”云藏锋在内心之中问白玉小人道。

白玉小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道肾虚一样的声音,说道:“这是蚩尤的心,你们是什么人,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枪下无情。”

云藏锋还在寻找那个说话之人的身影,突然觉得身下一块石头抖动了一下,一道银白色光芒从石头之中刺了出来,那道银芒比云藏锋之前见过的所有攻击都要快,甚至快过了无痕的剑。

银芒在云藏锋的身前炸开,掀起一道巨浪,将云藏锋冲击倒飞而出,无论是黑色玄甲还是肉身的力量全部都不能够抵挡这股力量的冲击。云藏锋沿着来路飞回,速度比来之前快了不少,直接从水潭入口处被冲了出来。

“咳咳。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人是鬼还是怪物?”云藏锋上岸之后咳了两声,将气管之中刚才呛进去的水全部咳了出来,然后说道。

胡璃急忙过来搀扶云藏锋,听到云藏锋这么问,不免疑惑,说道:“公子,你说什么?”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小胡璃,我不是跟你说话,你别在意。”

胡璃还是疑惑不解,却也没有追问,却也忍不住好奇水潭下面的情况,说道:“公子,水潭下面有什么?”

第七十五章 郑无敌

云藏锋一口气喘匀,心有余悸地看着刚刚才爬出来的那个洞口,没有对胡璃说什么解释的话,而是直接对识海之中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白玉小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枪,简直要了人命了,丝毫不留情面啊。”

“郑无敌,他还活着,而且还成了这一辈的守护人,当真是令人想不到啊。”白玉小人虽然听见了云藏锋的话,但是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根本不理会云藏锋在外面大发雷霆,缓了一会之后,才对云藏锋说道:“下面别去了,直接去找你媳妇吧,以你现在的水平和档次,还没有资格参与这里面的事情。”

云藏锋并没有因为白玉小人的轻视而生气,他想得很多,白玉小人的表现让他把这件事情直接和之前的那一次交谈联系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很明显云藏锋不会再去多问。只不过云藏锋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现在都是可以和元婴期老怪一较高下的人了,竟然还说我没有资格。”

就是这一句话,让白玉小人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元婴期,在这个怪物的面前也不过是渣滓罢了。这里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能够在这种地方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人会是简单的人物吗?说不定此处的变化都和他有关系。”

说到这里,白玉小人不禁顿了一下,然后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语气,而是用一种凝重的语气接着说道:“也说不定是封印松动了,那颗心的愤怒和抑郁传了出来,如果是这样,恐怕还真的要考虑当时我跟你讲的事情了。”

听到这样的话,云藏锋急忙回绝道:“别跟我说那么无聊的事情啊,我可不会去做的。还是你说的有道理,赶紧找到我媳妇,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事在外面瞎跑什么,你说是不是?只不过嘛,岳父和干娘的仇还是得报,至于这个妖王,也没有什么好当的。”

白玉小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好像无论云藏锋做出什么选择都一样,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自己决定就好,这一世是你在活着,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应该是你自己的决定,只有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这些话让云藏锋噎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有些自嘲,有些感激,然后又问道:“讲讲那个郑无敌的故事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怪物,简直强到逆天了啊,我感觉就算是我师父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啊。”

白玉小人白了云藏锋一眼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用打架来解决的,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把所有人拉出来比一比实力高低,不知道少去多少麻烦,如果打架能够决定一切,他也不会沦落到在这里守着那颗破石头了。你还是先离开,路上我们边走边讲。”

云藏锋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黑色玄甲被收进了体内,对胡璃说道:“下面有一个老怪物守着一颗破石头,那老怪物简直强悍得不讲道理,我感觉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认识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够跟这个老怪物掰一掰手腕。”

“啊,这么厉害,就算是公子的师父们也拿他没有办法吗?”胡璃大惊失色,一双

小手轻轻捂住小嘴,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微光,煞是好看。

云藏锋看得心里面痒痒的麻麻的,忍不住捏了一下胡璃的脸,说道:“单打独斗应该是没戏,如果一起上,拼命的话或许能行,但是代价太大,如果只是切磋的话,也没戏。刚刚他只出了一招,一枪刺到我的面前,我根本没有感觉到,然后爆炸的余波就把我冲出来了,之后我才感觉到那一枪如果刺到我身上,十个云藏锋也要完蛋。”

胡璃急忙拉着云藏锋就朝着山谷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我们赶快走吧,等会那位前辈追出来就麻烦了。说不定就是我们打扰了人家的清修,或者是在老前辈的地方闹腾得太厉害了,老前辈才生气的。”

云藏锋心里面一笑,白玉小人也给云藏锋传递来“这个女娃这么可爱,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的信息。为了逗一下胡璃,云藏锋急忙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快跑啊,那个前辈就要追出来了,在背后了,快走快走。”

胡璃惊叫着冲了出去,云藏锋在背后看着胡璃的背影,也是一脸甜蜜的笑容,跑在前面的胡璃惊恐的脸色突然一变,也露出一丝欣慰甜蜜的笑容。出生入死这么些年,即便是害怕也不可能表现得这么明显,胡璃知道云藏锋不想让她太担心,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不算法子的法子来转移云藏锋和她自己的注意力。

这边胡璃在跑,另外一边,云藏锋识海之内的白玉小人已经开始讲述起了这个郑无敌的故事。

郑无敌原名叫做什么白玉小人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说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还是百族共生,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名少年凭空出世,这个人就是郑无敌了。

那个时候白玉小人才刚刚出道,就偶遇了这个刚刚出道的郑无敌。郑无敌可谓是武痴,除了武功之外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一人一枪走遍江湖,俗话说枪挑一条线,郑无敌从南到北,然后从东到西,将人间界扫了一个遍,无论是人族还是其他种族都匍匐于郑无敌的银枪之下。

人间的无敌让郑无敌获得了这个名字,也许是觉得这个名字还不错,再行走江湖便一直使用着这个名字,逐渐人们便忘记了郑无敌原本的姓名。已经无敌的郑无敌再也找不到对手,索性便隐退江湖,找了个山头,娶妻生子。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不是说隐退便能够隐退的,即便是天下无敌的郑无敌。那一年腊月寒冬,天上下着鹅毛大雪,郑无敌的妻子已经怀胎了好几个月,行动不便,两人的吃喝之事全部都落在了郑无敌的身上,昔日的天下第一落得一个砍柴烧火的下场,也是令人唏嘘。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江湖上面传出了郑无敌重出江湖的传闻,白玉小人作为一个局外人,只是和郑无敌打过几次照面,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以为意,郑无敌出山并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那个时候的郑无敌只是人间无敌,那也只是在江湖之中,要是放到汪洋大海之中可就不一定了,至少出道已经有一些时日的白玉小人逐渐超过了郑无敌,只是不喜欢这些没有意义的争斗也不喜欢

那个虚名,那个世界上如白玉小人这样的人物还有很多。

后来在江湖上出现了几个大案,但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是不会有人在意这种流血的,曾经被郑无敌挑战过的人以及落败在郑无敌手上的人,有好几家都被屠了满门,即便是孩童都没有被饶过,许多人和妖族都猜测是郑无敌所为,白玉小人也只是置之一笑。

再后来,白玉小人听说了郑无敌出山的原因之后才微微有些触动,原来不知道是哪个人趁郑无敌外出之时潜入郑无敌隐居的山中将其即将临盆的妻子杀害,并且将女人肚子里面的孩子都给剖了出来挂在了树杈上面。

白玉小人当时就想,如果这传闻属实的话,恐怕郑无敌见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可是那个世界里面什么人和怪物都有,隐藏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谁也不能够保证在乱世之中安然无恙,隐藏自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像郑无敌这样胡乱杀人,迟早会被人盯上的。

直到有一天,郑无敌被当时江湖上传闻的八大高手围剿,这些人都是郑无敌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也没有人知道郑无敌的来历,只有白玉小人知道这些人来自天府,那一个以维持时间的秩序和正义而存在的神秘组织。

再次听到郑无敌的消息之时,已经是郑无敌的死讯了。八大高手同时出手,传闻中的人间无敌竟然如同砧板上面的鱼肉一般,被打得徒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那同样是一个大雪天,郑无敌最后选择从雪山上面跳了下去,尸骨无存。

在雪山之战以后,所有人都以为郑无敌已经去世了,世间无敌成了一个笑话,在之后的数十年间,只要知道郑无敌这个人的人无论有多么厉害都不敢再称无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是百年,那个时候已经因为一些旧事而身亡的白玉小人再一次听到了有关于郑无敌的消息。

距离郑无敌之死正好百年的那天,天府大门被人一脚踹破,一名青年男子手持银枪,跨马白龙矗立于天府之前,天府众修士前来阻止,皆非那厮一合之敌,曾经八大高手再一次出手,被郑无敌一一斩于马下,那一天风云变色,日月无辉,郑无敌硬闯天府,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后留字:杀人者,郑无敌也!

在那之后,郑无敌又是一阵销声匿迹,白玉小人却没有想到这个郑无敌这一次消失便是几千年,岁月更迭,一朝落而又一朝兴,人族称霸人间,将世间百族赶出了神州大地,逼到了不知道一个什么角落,世人称人族之外的百族为“妖”。

“其实我也对这个郑无敌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在我的那个年代,几乎人人都知道郑无敌的大名,即便是非人族也被这个家伙闹了一个天翻地覆,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怀春少女的目光,也不知道多少少年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下一个郑无敌,只是,这郑无敌为何在此就不为人所知了。”白玉小人讲述完了郑无敌的故事,叹了一口气说道。

云藏锋沉默了一会,嘻嘻笑道:“没准这位前辈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索性找个地方隐居呢?”

前方便是山谷出口,走出去,便是一片光明。

第七十六章 血狼

北山山脉在血氏一族和义军的战斗之中已经变得满目疮痍,遍地都是狼烟和残躯,以最长的山脊为界,双方的军队分别驻扎在两边,山地地形并不利于大规模的作战,只不过妖兽的战斗远远超乎了寻常人的想象,对比人间界的大规模战斗,妖兽的战斗应该更倾向于单打独斗的小规模作战。

“哎,打来打去,打来打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哦。也不知道我主龙灵什么时候才能带领着大家攻进血氏一族的领地,早就看那帮龟孙子不顺眼了,等我进去了,非得将他们一个个全部给生吞了。”说话的人是一只白额猛虎,一颗虎头不断扫视着四周。

这个小队是义军派出来侦察敌情的,双剑以北山山脉作为主要的战场,而北山山脉山高林深,十分利于双方部队的隐蔽,所以细密的侦查是十分有必要的。义军能够想到的事情,血氏一族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在这片并不算十分宽广的北山山脉之中,被安排前去偷袭和出来侦查的双方势力错综复杂、犬牙交错,稍不留神便会发生战斗。

领头的是一只海东青,他的修为应该已经很高了,全身几乎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只保留了一些羽毛,翅膀最上面的骨骼也已经变化成了人手,后面的羽毛缩短,等飞行的时候就会再变回去,在战斗之中,鸟的身形和人类的身形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他在天上盘旋了一圈,扑腾着翅膀落到地上,摇晃了一下便化作了一个人的样子,对众人说道:“刚才发现了有两个人从另外一边进入北山山脉了,不知道是不是血氏一族那边的人,另外,血氏一族想从东面的谷口朝我军大营渗透,两边南辕北辙,我们需要做一个抉择,去哪边?”

一只狼头妖兽说道:“我记得东边应该是铁爪他们在巡逻吧,那一只队伍可不弱啊,我们就这样过去,恐怕有些抢功的嫌疑吧?是不是有点踩过界了?要不还是去会会那两个刚刚从山下面上来的人?”

另外一只虎妖说道:“说得有理,队长,你怎么看?铁爪那一队可是急性子,人虽然好,但是对这些事情可是讲究得很,要是不打招呼就过去,恐怕会觉得我们打了他们的脸,落了他们的面子。”

海东青摇了摇头,一脸神色黯然地说道:“已经没有机会落他们的面子了,之前在天上盘旋了一圈,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应该是被埋伏在暗处的敌人给暗杀了。铁爪他,他也失踪了,不知道是被活捉还是被生吞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铁爪这个人的确是不好相处,但是实力放在那个地方,打起架不要命得很,而且队伍之中还有一向以小心谨慎著称的副队长帮忙管着,怎么会就这么被人给暗杀了呢?

一时之间一股凝重的气氛在这个小队里面蔓延开来。海东青作为队长,即便他的心里不怎么好受,在这样的时候也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他说道:“铁爪与我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老妖王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窝里面摸爬滚打,他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是战场就是这样,无论你多强,多么谨慎,最后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怪不得别人,只能够怪自己小心谨慎还不够。”

虎头妖怪是

个急性子,说道:“队长,你也别说了,大家也不是第一天和血氏那些龟孙子打交道,都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面。现在你就安排一个战术,大家冲过去,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就完事了,这些磨磨唧唧的过场话,还是留着你们队长开会的时候说吧。”

海东青眉头一皱,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一路回去给大营报信,让他们派其他弟兄增援东边谷口,做好防范,别被人潜入进去了都不知道,另外一路则去拦住那两个上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两个人不简单。”

狼妖说道:“队长不去为铁爪他们报仇吗?”

听到这句话,海东青心里面骂了一句娘,就知道这个小子最后会坏事。在这个队伍里面,心思最细的人就是这只狼妖,而且这只狼妖和铁爪还有兄弟关系,两个人都是从同一个部落里面走出来的,铁爪是这只狼妖最崇拜的对象,不去帮铁爪报仇,恐怕不行。

但是海东青并没有告诉这些队员他的其他发现,铁爪的队员尸体都不完整,战斗的地方破坏得并不严重,可以看出来战斗的持续时间并不是很长。即便是暗杀,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将一个小队之中的四个人都杀了还让他们没有时间反应,所以海东青就大胆推论,地方的高层次战斗人员出手了。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基于实际情况的逻辑推论,但是海东青并不能直白的告诉自己的队员,没有经过查实的事情,说出来不一定是事实,只能够造成恐慌。他也不想让队员们觉得这是一个不报仇的理由。

海东青只有说道:“仇肯定要报,但不是这个时候。铁爪他们一死,东边谷地就失去了我们的眼线,也就是说现在那边全部在敌人的掌控下面,我们进去,就是找死。你们可以说我胆小懦弱,但是我要为了任务负责,希望你们能理解。”

狼妖面色一变,脸色变得铁青,但因为脸上都是毛,所以看不出来,他说道:“对不起,队长。我理解不了,但是谁让你是队长呢,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替铁爪报仇。”

海东青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既然已经说定,现在大家就分头行动,我的速度最快,从天上走也不容易被人抓到,所以我回去报信,你们三个就去找那上山的人,西边河谷的地方,三个人互相照应,也比较安全。听明白了吗?”

“明白。”两只老虎和一只狼同时回答道。

“一会我走之后,你们两个就听副队长的指挥,千万不能够擅自行动,还有,路上遇到了血氏一族的人,如果能够在短时间结束战斗就杀,如果不能,千万不要暴露了行踪。沿途留下记号,我回去报信之后,很快就会沿着记号来找你们的。”海东青继续说道。

急性子的那只白额虎说道:“知道了,队长,我们先走,你别婆婆妈妈的。”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海东青心里面不免有些担心,这林子大了,太容易藏人,如果对方出动了战斗力相对较高的高手,那林中巡逻的大多数小队就危险了。只不过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命交付给

老天爷了。

一行三人潜行着朝着西边河谷走去,按道理来说,他们根本不用在意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的,只不过西边河谷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军营当中的生活用水和饮用水基本上就从这里来的,如果被这两个人做了什么手脚,负责这片区域的他们罪过就大了。

“小心,前面有动静,脚步声很杂乱,不止两个人,应该不是那两个从山下来的家伙。除了咱们自己的人,那就是血氏一族的人。”作为副队长,另外一只虎妖生得膀大腰圆,两只眼睛比人的拳头还要大,目光如炬,尤为可怖。

白额虎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副队长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不知道,脚步声很杂,像是六七个人一起赶路发出来的声音,他们也在警惕,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金狼,发出暗号试探一下。”

名为金狼的那只狼妖没有回话,直接行动,在树干上面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打了几下,久久不见回应,便又重复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金狼这才回答道:“应该不是我们的人,没有回应暗号。”

“六七人的编制,没有回应暗号,都和我们的人对不上号,应该是敌人了。小白,做好战斗准备,他们过来了,应该是发现我们了。”副队长听力绝顶,在如此安静的树林之中对来人的行动把握得十分精准。

话音刚落,一柄带着血腥味道的钢斧便从副队长的鼻尖处划过,如果不是副队长反应快,那钢斧就把他的脑袋给切下来了。一个动作便让三人迅速反应过来,聚在了一起,背靠着背,做好了防守反击的架势。

林中的树上传来几声树叶摩擦的声音,一只化形尚不完全的猴妖从林中冲了出来,手拿两柄环刀,直接冲了上来,另外一只蛇妖吐出毒烟,毒烟腐蚀地面,发出嗤嗤的响声。

猴妖冲到白额虎跟前,被白额虎一把抓住手臂,扯到跟前,白额虎刚要发力将猴妖撕成两半,猴妖的同伴便攻了过来,一柄铜刺,一柄钢叉都朝着白额虎的腰眼处攻来。白额虎也是烈性,直接怒吼一声,浑然不顾攻来的两杆兵器,直接将手中猴妖撕裂成两半,自己也被刺中腰眼,血流如注。

“让开,老子来收拾他们。”林中更深处传来一声怒喝,窜出一道血红色身影,动作奇快无比,金狼嗅觉灵敏,感知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紧接着便是三道血红色的利爪在他的面前划过。

这一瞬间停滞的攻击才让金狼看清,这是和他同族的一只狼妖,只不过是狼妖之中最凶残最厉害的血狼,是狼族和血氏一族通婚之后的混血儿。

同样架起双爪相迎,金狼的防守根本不堪一击,虽然是同族,两人的修为实在是相差过于巨大,对面的血狼除了双脚还保留着狼族的特征之外,剩下的地方都基本化作了人形,至少也是五变的大妖,而金狼只有三变的实力。

“找机会分头撤,一定要告诉我主龙灵,敌人已经出动了高层次的战斗力。”副队长一边招架敌方进攻,一边对两名队员喊道。

殊不料话音刚落,从天上又传来一道声音:“早说你们是灵儿的手下,我早就出来了。”

第七十七章 解围

血氏一族之人也被两个人影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血狼反应最快,几乎就是在人声响起的一瞬间便弹了出去,整个人已经来到了距离一众人数步之外的地方防备着。令人疑惑的是来的人体型并不高大,用一件黑色的袍子盖住了脑袋,看不清是什么种族的妖兽,倒是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姑娘,耳朵和尾巴很容易辨识。

虎头妖兽身为副队长,比其他的队员要多一些防备之心,警惕问道:“敢问二位尊姓大名?这一队血氏一族的妖兽不好对付,如果两位不是跟我军中人有旧的话,奉劝二位不要趟这一趟浑水,否则招来杀身之祸,我等心里也过意不去。”

明明方才两人出现之时已经表明了和龙灵有些关系,虎头妖兽明知故问,其实也是为了确认二人的身份,为这一场遭遇战多加上一份保险。还有就是龙灵的身份神秘,即便是身为义军中人也没有见过她几次,这两人从何而来,又因何与义军统帅有联系,着实可疑。

就在众人怀疑之际,只听那黑袍罩体之人说道:“别怀疑了,我叫云藏锋,等你们回去有机会见到灵儿就知道我是谁了。眼下还是先打架吧,不能够让远道而来的朋友们等得太久啊,你们说对吧?”

白额虎,金狼和副队长都没有说话,但是也知道云藏锋的话说得在理,眼下血氏一族的袭击才是燃眉之急,而眼前的两人明显就是和血氏一族不对付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然可以联合一番,共渡难关。

云藏锋说道:“这边这只血狼实力不弱,交给我吧,剩下的那些杂碎,除开之前被小白干掉的那一只,还有四只,你们正好一对一,应该没有问题吧?如果这样都打不赢,我就有些怀疑在灵儿的手下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白额虎莽声莽气,说话也如同虎啸山林,被人看不起,心中更是怒气勃然而发,说道:“你少看不起人,且看老子将这些狗娘养的畜生全部都给生撕了,省得碍眼。倒是你小子,大话放出来了,可别就这么死了啊,否则还要给你收尸。”

副队长拍了拍脑袋,这白额虎勇力无双,就是脑子简单了一些,不知不觉之间就中了云藏锋的套,听云藏锋下命令了,明明应该他们才是主宰才对。不过云藏锋的话也没有毛病,不妨一试。

那边血狼已经是迫不及待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妖的黑袍人身材在妖界不算高大,偏偏给人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血狼怎么会放任他和义军那几只妖兽交谈这么久。眼下已经观察完毕,这个人看不出实力深浅,只有先出手试探一招,才有机会摸透黑袍人的真正实力,所以血狼出手带着一道血光,三道弧光从数步之外便朝着云藏锋冲了过去。

云藏锋也丝毫不急,眼见弧光冲到了脸上,手中黄色光芒一闪,一道土墙便从地面上冒了出来,弧光切割土墙如同遇见了豆腐块,云藏锋急忙后退一步,说道:“还有点东西,不过,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紧接着云藏锋弃守为攻,手中寒光一闪,长刀已经赫然在手,黑色玄甲没有出现,

那股杀气却迅速铺散开来,血色弧光渐近,长刀之上附着着白色的金属性真气,一刀破开三道血色弧光。

出人意料的是,那血狼将身形隐藏在了弧光之后,弧光被破之后,双爪齐出,直接掏向云藏锋的心窝。云藏锋神识散开,以他为中心的三尺之内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知道,更何况是血狼的攻击。他信手架住血狼的爪子,接着双手上抬,将攻击而来的血狼举高,接着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线,直接将血狼贯入地面之中。

第一声刀与爪的交响已经响起,战斗也就拉开了序幕,之前义军三人被人围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眼下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自然要轻松了无数倍。胡璃冲到了白额虎的身边,随手扔出一个药瓶,说道:“公子给你的,敷在伤口上面,止血。”

说完这句话,胡璃就冲了出去,合辙双剑带着银色光芒对上了那使钢叉的妖兽,不曾想那妖兽也有几番本事,胡璃剑法有无痕几天的亲传,不说是天下无双,也是世间少有的精妙和迅速,那妖兽竟然也有几分招架之力,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仿佛战鼓敲响,激励着所有人去战斗。

见到一介女流之辈都已经冲上前去,义军三人自然不能够落了面子,只有白额虎接到了胡璃的好意,不禁心里面升起一股异样的暖流,突然觉得眼前这只雌性妖兽美若天仙,比族中那些母老虎都要好看了无数倍,越看便越是痴了,直到副队长呼喊才叫回他的魂来。

胡璃对此恍然不绝,嘴角勾起一丝计谋的得逞的笑容,煞是好看,与她对阵的妖兽感到事有蹊跷,想要抽身而出,却感觉到胡璃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根本不能够甩开了,他退一分,胡璃便进一分,钢叉上面传来的力道一下重过一下。

云藏锋那边已经交手数招,两人的动作太快,十分难以看清,在义军三人的眼中看来,就是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与一道血色残影在空中不断对撞着,其实这里面的每一次交击都有好几个招式的对拼,但实力和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水平,所以看不出来其中的玄妙。

第四十次交错之后,双方同时落地,血狼后退数步,警惕地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云藏锋,这个人跟他一样保持着高速的移动和对拼,但是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消耗一般,这份耐力和速度足以对血氏一族构成威胁,血狼暗暗在心中发狠,说什么也要将这个人扼杀在此处,绝不能让他跟义军汇合。

这边想法刚刚闪过一息时间,血狼变感觉到身后一凉,云藏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长刀的刀锋几乎就要砍到了他的脖颈上面,他急忙一个瞬身跳了出去,那一瞬间他才看到眼睛一直盯着的那个云藏锋消失了,如同烟雾。

“哎,失手了。看来这一招还是不太纯熟,否则你的脑袋应该已经没有了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云藏锋一击失手,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倒提着长刀,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在数尺之外的血狼。

血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只需要稍用力,那里就会出现一个整齐的切口,然后脑袋就会从上面掉下来。对于云藏锋的话,血狼根本没有心

思去理会,他本来就不算十分聪明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寻找一个克敌制胜的法子,不然的话,今天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啊。

云藏锋摇了摇脑袋:“算了,没意思。下一招就结束吧,马上天就黑了,我还要去找我媳妇呢。”

话音刚落,云藏锋就出手了,速度比起之前来还要快上几分,但是给人一种可以挡下的感觉,血狼在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躲避还是抵挡,可是几秒之后他就知道如何回应了,云藏锋的每一步踏出气势就增加一分,那股近乎于实质的杀气和压力让血狼根本无法兴起格挡的心思,可是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长刀之上白色光华大盛,刀芒足足衍生出来丈许,血狼身体朝前一扑,整个化作一只巨大的野狼,毛发如血,发出一声怒吼。狼素有铜头铁骨豆腐腰的说法,血狼对自己妖兽之身的防御也十分自信,除非是在实力上面完全压制他,否则没有人能够破开他妖兽之身的防御。

云藏锋手上再发劲,金属性真气再一次暴涨,那丈许的雪白刀芒再一次延伸出去一尺有余,紧接着云藏锋连人带刀化作一道白虹,再停下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血狼身后的地方,血狼四条腿全部被切断,朝一边翻倒。

云藏锋的动作不停,转身跳起,趁着这具巨大狼身还没有倒地之时砍出一刀,刀还没有完全落下,那雪白的刀芒已经砍到了血狼身上。一道刺眼的白光大盛,紧接着又慢慢消失,云藏锋喘息了一下,保持着双手出刀斜劈的姿势。

但见那狼身由尾骨开始沿着整根脊柱直到头顶被一分为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开,血水和内脏流了一定,乳白色还有青色的浆子也顺着被切开的地方流了出来。云藏锋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道:“遭了遭了,浪费了啊,浪费了啊。”

义军三人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正在打扫战场,不知道云藏锋是什么意思,只有胡璃知道云藏锋的意思,将其他妖兽的脑袋破开,从中取出他们修炼多年的妖丹,交到云藏锋的手上,云藏锋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血狼实力强悍,那妖丹必然是世间少有的极品,也只有在妖界才能够见到这种品级的妖丹了,人间界的妖丹不是太次便是妖兽本身的实力太强不好猎杀,更因为云藏锋不喜欢因为妖丹而去猎杀妖兽,但是这种顺手的事情还是要拿的啊。

妖丹位于妖兽的颅脑之中,云藏锋这一劈,不偏不倚正好将那颗妖丹给劈成了两半。

义军三人警惕地看着云藏锋,对于此二人的举动颇为反感,本来就不明确二人身份,眼下又见到这一幕,难说好坏。虎头副队说道:“怎么,二位还有收集妖丹,增添功力的癖好?不知道我等三人是不是也在二人的名单之中?”

云藏锋一把将这位副队长推开,说道:“起开,别挡着老子的路。”

虎头副队“哦”了一声之后就当真让开了道,看着云藏锋去剥皮拆骨抽筋,嘴角不断抽抽。即便是敌人,也让义军三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

收集战利品临近收尾,云藏锋才直起身来,严肃问道:“不是你们在找我们吗?”

第七十八章 兵器

义军小队之中的三人将云藏锋围在中间,好似在看一件不得了的珍宝,更像是看什么新奇的物件,直看得云藏锋一股无名火起,云藏锋喝骂道:“之前我头顶上面有一只妖兽飞了过去,胡璃说那只妖兽实力不弱,而且还告诉我你们身上都有他的味道,应该是朝夕相处,我猜测你们是来找我的。”

虎头副队说道:“大恩人猜得不错,那是我们队长,队长告诉我们二位的形迹可疑,让我们前来探查一番,最好是能够摸摸二位的底,如此才能够有备无患。没有想到二位都是绝顶高手,即便是我们三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够摸清二位的底。”

云藏锋摆了摆手,将一些材料用那使钢叉的牛妖筋给捆了起来背在背上,说道:“你们也不必客气,既然是龙灵的手下,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你们带我回营地去吧,我希望能够马上见到龙灵。”

此话一出,小队之中的所有人都面露难色,他们目前还不能够确定云藏锋的身份,即便对方表现出来与血氏一族有深仇大恨,也不能够保证就如同云藏锋所说的那样是义军的朋友,贸然将其带回义军大营,未免不是一个祸患。

基于此等考量,金狼将虎头副队拉到一边说道:“副队长,这两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不会和血氏一族的人联手使苦肉计。如果是苦肉计,那血氏一族也太下血本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没有撒谎,可以把他们带回营地,让我主龙灵看看。”

虎头副队一抬手阻止了金狼说的话,然后瞥了一眼云藏锋,见云藏锋仍在打包妖兽身上的皮肉筋骨,这才小声说道:“此二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修为高深,实力强悍,那雌性狐妖还好说,中规中矩,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可是那不知道来历的雄性妖兽可就太厉害了,血狼少说有五变的实力,在他手下硬是没被当盘菜,但凡他们有不轨之心,你我引见,便酿成了大祸,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云藏锋看上去没有关注这边的对话,实际上他的神识已经铺开,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自己的耳朵里。同样是混过军营的人,云藏锋十分理解这个小队的难处,说到底,他们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更没有显赫身份,能不能够引见都是一个问题。

再者说了,云藏锋也不敢轻易暴露与龙灵的关系。一个统帅在军营之中的威信太过于重要,如果让别人知道龙灵嫁给了一个人类为妻,会不会对龙灵在营地之中的声名产生影响还犹未可知,云藏锋不敢去赌,也不愿意这么做。

将一捆材料收拾好,递给了胡璃,让胡璃背着,云藏锋说道:“既然几位有顾虑,那也没有关系,我们非常理解。只消三位指明一个方向,我们自己寻过去就行了,也不劳几位大驾。到时候咱们军营里面再相见,也算是结个缘交个朋友。”

众人听云藏锋这么一说,还以为云藏锋心中有不愉快的地方,想想也是如此,刚刚承了对方救命的恩情,转眼间别人让帮忙,这边还推诿再三,怎么也说不过去。但是任务在身,责任重于一切,不能两全其美,也是让虎头副队一阵头大。

白额虎说道:“副队长,这样,我带着这两位往军营去,你和金狼先行一步回营地去报

信,问明白了恩人的大名和来历,咱们回去通报,便有了说法,如果我主龙灵不识得这位英雄,那便是他骗了咱们,咱们放他走路,从此不相往来,如果认识,也算是大功一件,你们意下如何?”

虎头副队思虑再三,点了点头,道:“小白,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你这个脑袋总算是开窍了一次。就按你说的办,记住,带着他们在林中多绕两圈,别走得太快,遇上一两队虫子,还能让他们帮忙灭一灭。”

虫子是义军队伍对血氏一族小队的称呼,这些人就像是无孔不入的小虫子一般,在林中缓慢渗透,杀不光也找不到,却总能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出来咬人一口,让义军不厌其烦。白额虎收到了命令,当即来到云藏锋的身边,大大咧咧问道:

“恩人,不知道你高姓大名,从哪里来,你且告知于我兄弟三人,我这两位同僚先行一步回军营禀报,而后再由我带着二位前去军营相会。实不相瞒,我兄弟三人对于恩人的身份还是放心不下,出此下策,还望海涵。”

一番话虽然说得是中规中矩,但是将所有人的目的悉数暴露了,难免有些尴尬,好在表达上面还是十分得体的。

云藏锋也没有计较,毕竟几人的谈话早就落在了他的耳中,他说道:“若能见得灵儿,便告知她:天奇墨林初相见,血契同心定终身。蜀山一剑斩红尘,情根早种念苦深。”

这几句酸诗根本算不得好,粗浅露骨,若是有大家在此定会批判一番,可是在妖界本没有这些东西,更何况云藏锋这几句还是用人类语言发音,这三只妖兽更是不明白,也记不下来,云藏锋第一遍念得深情,后面为了让金狼和虎头记住又重复了几次,便少了几分滋味了。

好不容易将这些词汇记下,金狼和虎头便上了路,云藏锋和胡璃一人背着一捆妖兽材料跟在白额虎的身后,也不再着急赶路,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同心环中的东西实在是装了太多,又舍不得扔,只能够背在身上了,如果再有战斗,那些战利品,云藏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闲得无聊之间,云藏锋问白额虎道:“我看血氏一族之人出手总有兵器,怎么义军都没有一些趁手的兵器或者装备吗?看你们小队三人都是赤手空拳的,难不成是义军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白额虎道:“兵器?什么是兵器?自打我们在这妖界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些个东西,我们也不知道血氏一族的人是哪里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是能够增强许多战斗力。有幸从战场上面捡过一些,使了一下还不如拳头好使,就算了。”

云藏锋琢磨了一下,在妖界之中,人人都依靠一身皮肉和双爪,既然没有人类就没有工具的存在,兵器说白了也是工具的一种,所以没有兵器也说得过去。

“那血氏一族的兵器是从哪里来的呢?”云藏锋喃喃自语道,“莫非血氏一族之中有人类的存在?”

白额虎不懂云藏锋的话,问道:“恩人,你说什么?”

云藏锋笑着回答道:“是这样的,兵器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种工具,是为了方便战斗或者生活生产而被制造出来的辅助品。妖界的朋友自给自足,

爪子锋利,牙口也好,自然也就用不着什么兵器了。”

仔细想想,好像龙战还有龙辕都没有什么兵器,只有龙轩留下了一杆黑色战槊,但根据白玉小人的解释,这黑色战槊也不是龙轩的兵器。所以真正称得上用兵器的只有马侯一个,即是那把药锄。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这是云藏锋一贯的作风,到时候问问胡璃应该就清楚了。转念一想,反正身上也有多余的材料,不用白不用,不如给这只还算可爱的白额虎弄一件趁手的兵器。

云藏锋问道:“小白,如果我给你弄一件兵器,你觉得怎么样?”

白额虎说道:“要那玩意干啥啊,怪不好用的。就那猴子用的那个,我曾经在战场上面缴获过几把,拿来舞了两下就断了。还不如我自己用这拳头,一拳一个,血肉横飞,把他们全部打成肉酱,这才过瘾。”

云藏锋一个爆栗弹到白额虎的额头上,说道:“蠢货,攻击我试试。”

白额虎不懂云藏锋的意思,那个爆栗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反而是云藏锋的要求让他不知所措,他说道:“恩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能干那种恩将仇报的事情,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

“少废话,让你来你就来,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云藏锋这句话一出,胡璃又白了一眼,找了一棵树靠着看戏了。

白额虎心眼实,云藏锋喊打,那便就打。也不做准备,直接一拳朝着云藏锋的脑袋轰了过去,云藏锋后退一步,只被拳风扫到,没有被摸到分毫,白额虎紧接着一记后摆腿,没有踢中,踢出的脚步着地之后立马踢出另外一只脚,白额虎身材比云藏锋高大,腿也很长,这一脚云藏锋可以侧身避开,但后退是无法避开的。

可是云藏锋没有侧身避开,而是一掌将那只虎足压下,向前一个压步,一手掏心,一手上击,只是一招便将白额虎制住。

这倒不是因为白额虎他们太弱了,而是云藏锋的战斗经验和套路理论要远远比白额虎丰富,也具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所以才能够一击制敌。云藏锋收招站立,他与白额虎交手也不过是想找到白额虎战斗的风格,打造适合白额虎的兵器。

“好了,站在那儿等着,反正你也要带着我绕圈子,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队员过来,我估计再过一会,你们那只鸟就要回来了。”云藏锋说完之后便将白额虎晾在了一边,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这里条件有限,没有铁砧和锻造台等等打造的工具,云藏锋只能够通过非常规手段进行锻造,只不过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做,脑子里也构筑了一个图纸。

将身上的兽骨和皮毛取出来,然后将妖兽筋给拿了出来,紧接着云藏锋手上直接出现了两团火焰,两团火缓缓上升,汇聚成了一团,发出阵阵热浪。云藏锋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将兽骨扔进了火中,闭目用神识开始感知温度和兽骨的状况。

白额虎悄悄溜到胡璃的身边,说道:“大姐,恩公这是在干什么啊?”

胡璃道:“我也不知道诶,公子说等着,那就等着好了。”

第七十九章 炼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走过,云藏锋火属性真气包裹住的兽骨慢慢融化成了一团浆液,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变化是如何产生的,按理来说,这兽骨在高温之下应当变为骨粉才对,偏偏变成了一团可以自由变化的乳白色浆液,让白额虎大为称奇。

其实云藏锋的对于炼器的理解并不算是太深,最多也就是曾经在天奇峰当过许多年的学徒,真正实践的时候并不多,但是看着胡璃还有小虎手上的兵器和装备,云藏锋还是从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感,最有成就的应该还是当年在蜀山之上,将蜀山剑侠恒峰的门板巨剑炼为两柄传世好剑,让人心动不已。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没有过多的杂念,炼器对于精神的集中要求十分严格,半点也马虎不得,云藏锋的神识已经全部用在了对于温度的观察和材料的变化上面,这一段时间云藏锋也没有落下《化龙诀》和《炼魂诀》的修炼,《化龙诀》并没有太大的长进,但是《炼魂诀》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了长足的进步。

云藏锋将神识化作一双灵巧的小手,将被炼化成浆液的兽骨中那些影响炼器的杂质一一剔除,然后控制着浆液变化成为一双虎爪的形状,说白了就是一个专属于白额虎的拳套,这拳套不仅灵活。

同心环之中还有一些铁矿石,云藏锋也一一扔进了火焰之中,那些品质并不算太高的铁矿石直接就变成了铁水,里面的杂质在云藏锋精密的控制之下被分离出来,铁水和浆液没有混合在一起,分成了两块,沉重的杂质较轻,向着天上飘飞,直接被烧成了气体。

然后云藏锋接着朝里面加上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每一次加入这些神奇的粉末,那些浆液就定型一些,拳套的雏形逐渐出现,并且慢慢显露出纯白的颜色,那边的铁水被拉长,然后成为约莫一尺长的爪刃,光是看上去就无比坚韧。

云藏锋双手一转,火焰分成两股,一边托着铁水,一边托着浆液,云藏锋凭借着天生的灵魂坚实和魂力强悍,一心二用,两边同时发生着剧烈的变化,甚至连添加材料的这些事情都交由神识完成,这并不复杂,对于任何有一个有经验的铁匠来说都不复杂,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云藏锋又神识加成,更不至于如此。

随着火焰温度的升高,火焰当中的雏形已经完善,云藏锋就在最恰当的时刻将真气收回,火焰直接从燃烧得最旺盛的时候突然消失,两个部分的雏形也没有掉落,但是由原本被烧得通红的颜色逐渐变化,手套的部分变成了纯白色,与白额虎的毛皮如出一辙,刀刃的部分是漆黑的颜色,还需要细细打磨。

白额虎见证了炼器的神奇,见悬浮在空中的两部分,有一种血浓于水的亲近感,就好像这东西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生来就是属于他的一般,只不过事实也如此。他想要上去摸一摸自己的兵器,却被云藏锋打断。

云藏锋说道:“要是你的爪子不想要了,就尽管去摸。这两样东西刚刚从火焰之中出来,温度在慢慢降低,实际上都各自有相当高的温度,别说是你,就算是一根木头靠近都会直接燃起来,你一摸,这手就熟了。”

白额虎急忙收回了手,一脸后怕地说道:“这么可怕?恩公,你这究竟是什么高深法术,竟然能够将这些东西变成兵器,实在是让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情。”

云藏锋站起身来,用一道水属性的真气覆盖住虎爪的两个部件,高温和水属性的真气相触碰,发出“嗤嗤”的声音。在人间界打铁铸造,会用水来淬火,在妖界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但是有更优越的选择,这也多亏了云藏锋的五根齐全。

温度降下来之后,云藏锋就开始着手虎爪的外部装饰,手套部分被云藏锋裹上了一层妖兽的毛皮,并没有将背包之中最好的材料都用上,那是因为白额虎与云藏锋的关系还不够亲近,不值得这些东西,如果是龙灵或者胡璃,云藏锋恐怕要用最复杂的工艺和最珍贵的材料来打造她们的专属兵器。

缝制皮套的期间,云藏锋将从空中掉下来的六根铁片交给了白额虎,说道:“去找块石头把他们打磨一下,必须要磨出锋刃来。”

白额虎已经有了一种这件宝贝是属于他的那种感觉,自然忙不迭接过铁块,然后就去找石头给自己磨刀去了。这几块铁的材料还不错,但是工艺确实太差了,所以与人对拼,或许在兵器上面要吃亏,但是在妖界这样一个地方,肯定没有多少能够与之一较高低的兵器。

白额虎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这个恩公是如此的小气,甚至还没有想到这个恩公是一个人类,只知道眼前的东西即将属于自己,这东西的美已经将他吸引了,美得白额虎可以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上面。

云藏锋也没有打算让白额虎直接将爪刃磨好,一个外行人,怎么也不能够做到让内行人满意的地步,既然是自己出品的东西,就算再怎么不放在心上,也不能够是一件残次品,只不过初步的打磨工序还是可以交给白额虎的,免得多费时间和精力。

最后云藏锋还是从白额虎的手中接过了爪刃进行后面的打磨,小虎的“烧火棍”和胡璃的“合辙双剑”都是经由云藏锋的手之后百炼成钢,不知道多少钢铁和材料最后敲打成了一块,上面的花纹彰显着其经历的锤炼,百折不挠的硬度和韧性也明确的表现出了铸剑师花费的心血。

至于云藏锋如今手中的六根爪刃就只是十分普通的锻造和冶炼,最多就是在打磨的时候多耗费了一些功夫,毕竟需要相当的锋利程度和亮泽度,不然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做完了这些功夫,下一步就是把手套和爪刃两个部分组装起来,云藏锋在这里还是下了一些功夫,做了一个机关扣,能够让爪刃在手套之中自由伸缩,寻常的时候只有半尺不到,约莫两三寸,但是按动机关之后便能够让所有的爪刃全部伸出来,以期破敌之效。

将这对虎爪交到白额虎的手中之时,云藏锋特地嘱咐道:“与一般的敌人交手,切记不能够全力以赴,一定要留一手。与水平较高的敌人交手,特别是对方的兵器更胜一筹之时,记得将妖力附着其上,否则留神杀身祸患。”

嘱咐完了这些,三人便继续上路,云

藏锋看着如同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的白额虎,不由得一阵苦笑。特别是在被白额虎拉住问东问西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最后还是以收回虎爪相威胁才使得这白额虎闭上了嘴。

天空之中一声尖啸,一只毛色比较纯的海东青从天而降,化作半人半兽的形态落到云藏锋的面前,这只妖兽一出现,云藏锋就感觉到了他的厉害,单单是浑身上下的杀气和处事泰然的气度就知道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实力恐怕也不会比那只血狼弱几分。

海东青眼神锐利,只是一眼便扫到了白额虎手上的爪子,作为队长也不禁头大,只不过有要事当前,暂时对于这些事情没有理会。海东青说道:“之前我已经面见了我主龙灵,我主吩咐在下前来引导阁下前往军营赴会。”

云藏锋察言观色并没有多么仔细,不知道海东青心里面的想法,只是觉得马上要见到龙灵了,心中一阵激动,说道:“有劳了,还请阁下前方带路,带路的时候期望阁下稍慢一些,否则在下可就跟不上了。”

海东青道:“好说好说。”

四人同行,一路之上并没有多少值得细说的事情,无非就是多番试探和旁敲侧击,这一点让云藏锋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是都是在军营之中干过事情的,还是能够谅解。从海东青的嘴里能够知道更多关于大战的细节,云藏锋有些唏嘘,这妖界向来是实力为尊,但是大战之后恐怕这个格局就要被打破了,有很大可能走上人间界的老路。

到时候妖界恐怕就是多个国家互相征伐,为了资源不惜大打出手,等世界稳定的时候恐怕就和现在人间界的情况差不太多了,东南西北四大巨头的地盘不能动,就和人间界的南百越,极北冰原这些地方相似。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发展,这是避免不了的历史趋势,如果不跳脱出来,恐怕就会不断地轮回,别看汉唐王朝如今生机勃勃,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再传承数百年,恐怕就和数百年前的大秦王朝一般大厦倾覆,成为历史之中的尘埃,这是无法避免的。

这些事情云藏锋不能给任何人说,只是当年在那界河之上,小船之中,曾经和姬不舍谈论过一些,只不过都涉及不深,毕竟这个理念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够打破格局,只是曾经吞噬的那个穿越者崔宇蒙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知道朝代更迭都是换汤不换药,最后都一样的。

从日中到日落时分,云藏锋几人总算是来到了义军大营之前,大营之前有简单的战壕和防御工事,这些东西在云藏锋看来都是十分落后的了,要论起战争的理论,人类可是所有物种的鼻祖了。

只不过考虑到妖界也没有马匹之类的东西,拒马根本就用不到,还有一些防御的器械都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如果有用得上的,云藏锋或许会帮助龙灵铸造一些类似于床弩、投石车之类的玩意帮她打赢这场仗。

当战争从个人的争斗变成了战术战略以及军备的较量时,个人的力量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第八十章 久别重逢

妖界的傍晚总是很美的,对,或许是因为没有了人类。马不停蹄地走过了很多的地方,云藏锋总能够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不一样的夕阳西下,牧野平原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景象,就好像整座天空都要掉下来,人夹在天地之间,只有惊心动魄的份,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有多么厉害,凤栖梧桐林的天好像是燃烧起来的一片火海,别有一番妖艳。

义军大营的夕阳又有好一番不同,那一轮金黄怎么看怎么像一面镜子,中间有一两缕青烟遮盖,就像是镜子上面破碎的裂痕,破镜重圆,将漫天的云彩都映照成了一片金色,就好像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知道久未见面的人将要重逢。

“两位请在此地稍候,今晚战事不平息,我主龙灵正在安排今晚的防备事宜,稍后便来会见二位。军事重地,还请二位不要随意走动。”海东青脸上挂着一副十分机械的官方表情,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官方,好像是例行公事。

云藏锋并没有在意,此时此刻心里面那种不知名的悸动已经难以平息下来,这样的小事根本无法在云藏锋的心里面掀起波澜,并且作为一个小队队长的海东青本来就和他们二人不熟悉,不能够像没心眼的白额虎做到那般亲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好挑刺的,只能够说是少了一点人情味。

胡璃见云藏锋没有回应海东青的话,难免觉得这样有些太不礼貌了,便回答道:“多谢队长的嘱咐,我和公子都明白了,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海东青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藏锋,也许只是觉得云藏锋实在是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听到胡璃这么说,海东青说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大家都方便。在下还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大营之中一切从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在下就先告辞了。”

胡璃客套地说道:“队长慢走。”

等海东青走了一阵之后,胡璃才走到云藏锋的面前,看着云藏锋狡黠的眼神,知道这个不安分的主子又要搞事情了,不由得一阵头大。好在这个军营就是龙灵的,无论云藏锋搞出多么大的事情来,总会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轮不到胡璃操心,索性就没有理会了。

云藏锋拉起胡璃的手,说道:“走,咱们出去转转,这么一个地方,就连军务之类的东西都还是十分初级的,还有什么秘密能够泄露,杞人忧天。我看那海东青就是把咱们当成了血氏一族的奸细,要不然就是想要来蹭吃蹭喝的乡下穷亲戚,不然不会给咱们脸色看的,我是看在龙灵的面子上头才不和他计较,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胡璃不由得摇了摇头,想起来当初云藏锋做将军的时候,有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军营之中,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轮盘问,稍有嫌疑,便是军务处的人亲自盘查,以至于军中有些将士的亲人前来都暗示云藏锋的小心眼,这个时候反倒说起别人来了。

其实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在军营和沙场上面摸爬滚打,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安全,不管是什么人进入军营之中,有一个登记和查看身份证明都是必要的,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军营之中,对于整个军队的安全都是一个威胁,不得不防。

两人如同做

贼一般偷偷摸摸从海东青安排的房间走出来,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妖兽,大多数都是变形了一半的,也没有像人间界的军营一样,无时不刻都在进行训练,练体能练刀法,要不就是练阵法,妖界的军队就好像是一盘散沙,三五成群聊着天,即便是警备,也没有那种紧张的感觉。

云藏锋对胡璃说道:“你看看这些人,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敌人要是大举进攻过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完全没有把全军上下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怎么能行!等我见到龙灵的时候,一定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这里面的道理。”

胡璃拿云藏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够随声附和:“是是,我们家公子走到哪儿都是战术行家,这妖界军营漏洞百出,自然不能入公子法眼。为了龙灵姐姐的安危,说道说道是十分有必要的。”

云藏锋揉了揉胡璃的脑袋,说道:“还是我们家小胡璃懂我的心思啊,我们先看看,我那个三婶子在不在这里,如果在的话,就把你要跟在我身边的事情给了了。”

两人接着在军营里面闲逛,说是闲逛,其实就跟做贼差不多,成功避开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巡逻队伍,在暗处不断转换着位置,寻找着紫衣美妇的所在之处。两人的武艺高超,身法更是卓绝,放眼整个妖界大营,能够发现二人行动的也没有几个,所以一路上都是无惊无险便过来了。

逛了大半圈,云藏锋根本没有发现紫衣美妇的所在,他心想,他和胡璃的功夫虽高,但绝不可能避开紫衣美妇的耳目,如果她在的话,应该会出来相见的,既然没有出来,那么应该就没有在这个军营之中。

这个猜测云藏锋并没有讲给胡璃听,他有些害怕胡璃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些失望,索性便带着胡璃接着找,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是胡璃自己发现的,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是云藏锋却忘了,胡璃根本就不认识紫衣美妇,怎么寻得到人,更何况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胡璃怎么想还犹未可知呢。

两人再找了几间房,说是房,其实都是草草搭建起来的草棚,只不过妖兽的力量要比人类的力量强大太多了,这样的草棚只需要不到半天的时间便能够搭建起来,所以比人类军队使用帐篷还方便。

由于都没有发现踪迹,云藏锋和胡璃有些失望了,估算了一下时间,也出来挺久了,云藏锋觉得是不是应该回去之前的房间,不然一会就该和龙灵错过了。正犹豫的时候,云藏锋听到前面的草棚之中传来一点声音,那是还没有看过的房间。

当时云藏锋就想反正已经看了这么多房间,也不差这一个,之前偷看的房间都是没人的,这个房间既然有人,或许就是要找的人。

凑上前去,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云藏锋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了,里面那个白发如瀑的姑娘,美丽温柔大方,就好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第一眼是云藏锋没有用心,竟然好像看到了龙灵,等细看之后才发现这个姑娘比龙灵要大多了,有些失望。

可是人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有一种向往的,那个姑娘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云藏锋就算是离得这么近,也根本

听不清楚那姑娘在说什么,脑子里面一直有一种嗡嗡的声音,好像是懵了。他脑海之中龙灵的样子不断和这位姑娘重合着,然后又分开,相互区别,实在是折磨人。

胡璃也凑了过来,喃喃道:“好美的姐姐,公子,这便是龙灵姐姐吗?”

声音虽小,却仍旧逃不过龙灵的耳朵,她怒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刚落,一道乳白色的火焰便从指间弹出,房间之中正在和龙灵召开有关于今晚防备事宜的各队队长也都全部冲了出来,不过三息的时间,便将云、胡二人团团围住,手上各自释放着妖力,只等龙灵一声令下,便能够将眼前人轰杀成渣。

在云藏锋的眼里,那和龙灵有几分相似的白发女子款款走出来,到了二人跟前,一副盛气凌人等样子,让云藏锋十分心虚。而在龙灵的眼里,只有一身黑袍和一位貌美如花的狐妖,在军营之中从未见过二人,不由得便想到了是不是敌军细作,当即便要下令。

同心环和血契的震颤就好像是姗姗来迟一般,只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的心意就在那一瞬间相通了,云藏锋感觉到了对方将他当成血氏一族的细作,龙灵感受到了云藏锋把她当做了另外一个姑娘。

只是一霎那,龙灵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云藏锋心中莫名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他想要上去抱住那位姑娘,好生安慰,可是同心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信息根本没有被云藏锋在意,那玩意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了,更没有发出过任何信号,这一次发出信号,云藏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云藏锋说道:“这位姑娘,对不起,您和在下的内子模样实在是相像,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在下便在此给姑娘赔礼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了。”

龙灵声音颤抖,一只手微微抬起,说道:“公子可否将黑袍摘下让小女子一看。”

在场所有妖兽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平常,心想这作战会议也是开不下去了,十分识趣地作鸟兽散,原地只留下了云藏锋、龙灵和胡璃三人。

听见龙灵的话,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变得更加的浓重,云藏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迟疑了不到五秒钟,便将头上罩着的黑袍摘了下来。那平凡得不能够再平凡的相貌,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塌鼻头,宽额头,都曾无数次出现在龙灵的梦境当中,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龙灵还没有觉得,如今分别多年再看,龙灵只觉得自家男人怎么生得这般丑?

内心奔涌的思念之情再也无法阻挡,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粉雕玉琢的脸颊上面滑落,也不管身边是否还有自己的部下,龙灵直接冲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挂在云藏锋的身上,不顾形象,不要脸面的大声哭泣着,连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

云藏锋双手不知道如何安放,说道:“姑娘,你”

还没有说完,一张略带甜味的小嘴便堵住了他的嘴巴,云藏锋顿觉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五颜六色,兹拉作响,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是她,就是她,她长大了。”

“这个笨蛋,还不明白吗?”

第八十一章 两个女人的夜晚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这一夜自当是荒唐无度,阔别数年,不管是少年还是那娇柔女子都经历了人世沧桑,再见之时,只恨不得将对方打破了、揉碎了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忆往昔,二人同甘共苦,彼此携扶,夫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也不知道渡过了多少难关,看今朝,同林鸟苦于命途,在这苍茫人世来回奔波,再相见,眼红了,脸也红了。

妖界作风开放,少了儒家伦理的束缚,自然有很多事情都不会被人诟病,比如在军队之中与相爱之人行周公之礼,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阻止少男少女肆意奔涌的荷尔蒙的,大脑分泌的激素会冲破一切,双方的思念也都化为悲愤的力量,用在了对方的身上,绕梁之音,不绝于耳,欲语还休,**迭起。

那一夜,胡璃站在门房之外,听着此夜笙歌,望着妖界独有的日日圆月,不禁一股抑郁之气涌上心头,她不知道那是嫉妒还是什么,只是听见那声并不觉得羞涩,反而恼怒,只恨不得那床笫之间的主角是自己,心烦意乱,不得抒发。

“吱呀”一阵推门声响起,原来是龙灵从门内走了出来,这一场大战已经持续数个时辰之久,胡璃原本是来给云藏锋和龙灵送一些吃食,到了门口听见这个声音自然是挪不动脚步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深夜。

也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妖兽,只敢远远地在外围看上这里一眼,看见这个形单影只的小姑娘心里面就疼得厉害,这小姑娘花容月貌不说还乖巧动人,怎舍得让这么一个可人儿变成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只是老妖兽们都是过来人,对于情之一字尚且不能够勘破,只能够感叹“造化弄人,天道无情”。

龙灵的手中拿着一件比较厚的狐裘,轻轻给胡璃搭上,说道:“妖界不比人间界,这里一年四季的夜晚都冷得厉害,不是耐寒能力比较好的妖兽,一般都不敢在夜晚随意走动的,当然,如果实力到了一个层次就没有所谓了。不过,霜寒露重的,还是披上一点好。”

除了云藏锋,胡璃很少和其他人这么亲近过,即便是有一些类似于小虎还有凤至这样的朋友,也没有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龙灵只是一个动作,胡璃的脸便就红了,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只是暗道自己笨嘴拙舌,面对情敌竟然就这样落了下风。

再抬头看那张脸,几缕白发肆意散乱在眉眼之间,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身材高挑不说,更有一股多年征战沙场养出来的英气,这也就罢了,偏偏这久居于公子心中的姑娘还生得那般好看,就算是她一个女子看了也不禁心动,也难怪公子不远万里,横跨两界也要来寻她了。

见胡璃一直没有说话,想起云藏锋的嘱托,龙灵说道:“这是你们家公子的意思,你还是先披上吧,否则屋子里面的那位就该骂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往日里最不愿意修炼的人,竟然完事就要打起坐来,还以为这一时片刻就能够修个神仙?”

胡璃低下头,双手好像是要将那件狐裘的衣角给揉捏碎,轻声细语如同蚊蝇之声,小口一张一合,喃喃说道:“自从我见到公子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没有一

日不刻苦的,不管是练刀还是炼体都这样,只不过有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在人前他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人后却要下苦功。”

“有时候练功练到半夜,我就拿着夜宵陪着他,从五庙村鬼市到九五城,又从九五城到临清城,再从临清城到江宁郡城,最后到了边关大漠,黄沙万里。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长了我便知道了,公子百般的刻苦都是为了灵儿姐姐你,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把你从妖界带回去,闲云野鹤,神仙眷侣。”

胡璃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己就沉了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有一双在黑夜之中都亮得吓人的大眼睛在盯着她,她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具带着甜香味的躯体拥入了怀中,耳边响起了一句轻轻的话:“辛苦你了,那个家伙的脾气这么坏,性子也古怪,一定不好照顾吧。”

只是一句话,便让胡璃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似有千百般的苦都化成了眼泪流了出来,这心中的酸楚滋味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眼泪消失了,只是好像多了一些甜味。这也让胡璃一边哭一边摇头,称她不苦。

龙灵轻轻抚摸着胡璃的后脑,口中在轻声安慰胡璃,眼睛却看向屋内,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有什么本钱,竟然能够骗得那么多女子为他掏心掏肺。

好一阵,胡璃的风雨才暂歇下来,龙灵本身就只是穿着一件薄纱衣服蔽体,之前还好,看不出来什么,后来被胡璃的眼泪浸湿,就有些透明起来,衣服下面的一些肌肤若隐若现,让胡璃面红耳赤,不敢多看。

“刚刚你在看什么?”龙灵就这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让胡璃也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胡璃回答道:“我在看妖界的月亮,跟人间界的还真是不一样,又大又圆,好像伸手就能够摸到一样。如果是在人间界,也只有一些特定的地方才能够见到这样美丽的景色。我们进入妖界也有些日子了,好像每一天都是圆月,灵儿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好像它生来就是这样的吧。妖界也有传说是曾经有两只大妖因为一件事情不惜大打出手,那个时候地动山摇,风云变色,把月亮都给击毁了。后来是伏羲神重新造了一轮月亮,只不过比起自然的那一个总有一些缺陷,所以它就没有了阴晴圆缺。”龙灵就像是一个邻家姐姐一样双手在后面撑着,两只脚在伸得笔直,对胡璃说道。

胡璃道:“那是怎么样的神仙啊,这么腻害!不过毁了月亮可不太好,还是伏羲神好,让大家有这么漂亮的月亮可以看。”

龙灵说道:“再美丽的东西,天天看,天天看,要不了多久就腻了,妹妹觉得呢?”

胡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灵儿姐姐这么美,胡璃觉得要是让我看一辈子都看不腻。”

龙灵机敏一笑,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翻身而起,将胡璃压在身下,让胡璃的脸变得更红了。龙灵不无调侃地说道:“你说,你一只小妖怎么会这么嘴甜,是你们家公子教你的,还是你跟哪个

市井泼皮学的?”

某些不可描述的美妙事物就在胡璃的眼前摇晃,此起彼伏,诱人果实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的,胡璃便是如此,直接一口嘬住了那摇晃的雪顶。龙灵轻轻哼了一声,使得胡璃急忙放开了自己的嘴,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羞红了脸,愣在那里。

龙灵说道:“你怎么学得这般坏?有什么样的公子爷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么?”

胡璃急忙摆手否定,说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这样了。”

说着说着,胡璃泫然欲泣,龙灵见自己逗得过火了,当即说道:“好了好了,不许哭。姐姐逗你玩呢,我一点也没有生气。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要是回答好了,有小奖励哦。”

胡璃这才想起龙灵问她为何油嘴滑舌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不曾教我,我也不曾学坏,只是见到姐姐,忍不住就说了,并且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虚假,要是姐姐不信,胡璃可以发誓的。”

龙灵见胡璃如此可爱,忍不住就和云藏锋一样去捏胡璃的脸,将小巧的嘴凑到胡璃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信你啦,别发誓。这个问题算你回答得好,今天晚上你还是跟你家公子一起睡吧。我们给你在旁边留了一个位置,他睡中间。”

胡璃的脸今晚是红了又红,不知所措,龙灵响起银铃一般的笑声,转身回了屋子,只留下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胡璃。胡璃脸色几次变化,最后做决定一般捏紧了拳头,站起身来,进入了那魔窟之中。

又是一天清晨,云藏锋神清气爽,从粉雕玉琢的手臂压身之中爬了起来,身边只有呼呼大睡的胡璃,却不见了龙灵的身影。转念一想,龙灵已经是义军统帅,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做一个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了。

他的身份也被军营之中的所有人知晓了,不少人将云藏锋视为仇敌,要知道在妖界,繁衍生息是头等大事,像龙灵这样强悍而又美丽的女子是从来不乏追求者的,当然,龙灵的容貌对于大部分妖兽来说并不算好看,因为妖界的审美总是和人间界会产生一些偏差的,但是妖界的妖兽对人类女子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容貌,所以,几乎和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龙灵就成了香饽饽。

人类繁衍的本事在百族之中都是出了名的,妖兽们将此归功于人类女子的天赋,这些执念留存在一代又一代的基因之中,以至于类人的雌性妖兽在妖界格外受欢迎,就像是狐族,几乎天生就为了讨好人类而生,化形之后基本是人间界的绝色,自然也会受到妖兽的追捧。

云藏锋目前对此还根本不了解,来到妖界之后享受着第一个无忧无虑的早晨,不管是和血氏一族打生打死还是要解决一些其他的问题,总不会在这一刻来临。

没过半晌,胡璃也起身了,昨夜什么想象之中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让胡璃心里面又是失落又是舒了一口气,那种患得患失的折磨让胡璃很晚才睡着。

起床之后见云藏锋已经起身,急忙说道:“公子起身了,我马上去打水给公子洗漱。”

第八十二章 潜伏的老鼠

清晨的空气不错,能够见到龙灵和胡璃更是让云藏锋心情美妙,不过他也没有让胡璃去打水洗漱,这里是北山山脉,也是妖界,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地不熟的,胡璃在这里又没有一官半职,行事多有不便,要是给别人添了麻烦,或者被义军的人当作是血氏一族的细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几天不洗澡的日子都过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只是不洗脸对云藏锋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更何况在这大山之中,什么都不多,小山谷最多,山谷之中多数都有涓涓细流的小溪流,或许也会有一个水潭,这也能够洗得干净一些。

第一次将心中的事情全部都放下,云藏锋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好像只要他们伉俪见面之后,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难事了,之后和血氏一族是要打要杀,尽管向前冲便行了,根本不用考虑更多的事情。

知道龙灵已经是义军统帅,也知道龙灵军务繁忙,云藏锋决定不去打扰,自己带着胡璃去北山山脉之中逛一圈再回来。昨夜他已经问好了义军之中的切口,便是遇上了人也不怕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只不过既然是要出门,作客义军的营地,该打个招呼还是要打个招呼的,不然龙灵寻人不见,不知道心里面会有多么着急,本来就是繁忙时期,云藏锋和胡璃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面给龙灵添乱。

两人不识得义军营地的部署,也不知道龙灵此刻在何处,只能够见人便问,一路走一路摸索,最终到了一个营房之前。这里之前云藏锋也来过,看起来像是中军的地方, 跟昨日龙灵部署防守计划的地方并不相同,那里没有那么正式,而这里看起来要严肃气派一些。

还没有走到门前,云藏锋就听见龙灵愤怒的声音,两人夫妻这么多年,云藏锋从来没有见过龙灵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媳妇能够被他欺负,却不能被别人欺负。

当即云藏锋便是火冒三丈,一脚踹开营房大门,手中寒光一闪,长刀赫然在手,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进门便大喝道:“云某在此,谁敢造次?军中不服从调配,顶撞长官者该当何罪?胡璃,念!”

胡璃朗声道:“军中不服从调配,顶撞长官者,视情节轻重,判十五军棍到五十军棍不等,屡教不改者,罚俸一年,开除军籍,踢出军营。”

云藏锋见胡璃如此配合,就好像回到了拒北城的那个时候,正要大发云将军的威风,突然见到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盯着他,宛如在动物园里面看猴子的表情。龙灵急忙将云藏锋拉到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我这边正在和几个队长开作战会议呢,你这么没头没脑地闯进来,让他们看见了多不好啊!”

云藏锋在龙灵面前永远都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家伙,所谓的双商在一瞬间降到了平均水平一下,一脸憨傻地说道:“我这不是在门口听见你在里面骂人吗?我寻思你一个女流之辈,这黑脸唱多了,别人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黑脸就我来呗。军营里面刺头多了去了,不听话的家伙就应该好好收

拾,可不能给他们好脸子。再说了,我媳妇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龙灵一脸无奈地说道:“你都想到哪儿去了?妖兽和你们人类可不一样,不是为了那点俸禄办事情的,而是为了自己的荣耀和忠诚,而且妖族军队也没有俸禄这一说,军棍更是不痛不痒,云大将军可别操心了。”

云藏锋这才恍然,他已经离开了军营很久很久了。将长刀一收,云藏锋问道:“那你之前发什么火啊?这么多年,我可没见你这么生气过,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是有点难事。不过没关系啦,很快就能够解决的,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龙灵不回答云藏锋的话,而是反问道。

云藏锋说道:“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给你打个招呼,我和胡璃出去转转,顺便找个小溪洗把脸,让你不要担心我们,如果路上遇上几个血氏一族的家伙,顺手就给宰了,算是投名状。”

龙灵一个脑瓜崩弹到云藏锋的脑门上头,说道:“你当我这儿是那个强人的山寨了?还投名状,你是落草为寇的好汉?还是我是占山为王的悍匪?一天没个正形,你要去就去,早去早回,这几天可不太平。”

云藏锋道:“好的,大王,洒家去去就回。”

这个话是顺着龙灵的话把她当做了女大王了,等龙灵反应过来的时候,云藏锋已经溜得没影了。两人沿着营地后面的小路上山,走不多远便是一片林子,云藏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感受土壤的湿润度,分辨着山谷的位置。

这路途也没有多远,但是沿途不见人烟,甚至连动物都看不到,看来义军和血氏一族的交战对北山山脉的波及十分广,这些不是妖兽的动物都藏起来或者逃跑了。两人从东边出发,一直往东走,将近走了半里地,便听见一声鸣叫,抬头看去,却是一只海东青。

那海东青按下云头,落到地上,变成了海东青队长的样子。云藏锋不知道其来意,但既然是熟人,相见自然要打个招呼,便迎上前两步,说道:“海东青队长,幸会幸会。可是有任务在身?”

海东青点了点头,说道:“有任务倒是不假,只不过还有几句话和云少侠说,希望云少侠能够给在下一些时间。”

云藏锋道:“队长客气了,白额虎还有队长于我二人都有引路之恩,在下把队长当成朋友,说这些就见外了。队长有什么话尽管讲来,云某洗耳恭听。”

海东青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我负责巡逻的那片区域见到了血氏一族潜入的踪迹,当然我也看到了两位上山的身影,我当时就让其他队员来寻找二位,我自己也立即回营禀报,我主龙灵立刻进行了防守部署。可惜,今天清晨,应当是东面的防线汇报的时候,却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大家估计应该是遭遇不测了。”

“难怪灵儿这么生气,防线的失守就意味着敌人的渗透,义军的队伍也就处于危险之中了。而且防守不利,还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在哪里,这就更加恐怖,这支实力不明,人数不明的队伍随时可能成为一柄要命的尖刀,这么紧急的事情,灵儿怎么不跟我

说呢?”云藏锋喃喃道。

海东青说道:“云少侠言之有理,这也是我们担心的事情。目前单靠我军的实力或许已经不足以应付这一场危机了,我从几位队员那里听说了云少侠的事情,觉得云少侠将会是一位强有力的臂助,所以冒昧前来请云少侠协助我们。”

云藏锋想都没想就说道:“这不是问题,不过你们有你们办事的方式,我是一个外人,跟你们做事的方法不同,所以还是互不统属的好。之后如果我这边有什么收获,或者有什么发现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以我手中竹笛,高鸣三声为号,便是召你前来,可有什么问题?”

说完,云藏锋横笛在唇前,吹奏了一个高亢的音节三次,确认海东青记下之后,才放下心来。至于怎么确保海东青能够听到,那就是云藏锋的本事了,神识铺开,可以保持与海东青的距离,不至于太近,也不至于跟丢,另外在竹笛之中加入真气,能够增强威力,方圆数十丈都能够听见。

海东青的速度很快,云藏锋也没有着急,整个北山山脉也就这么大,而且驻扎了两只敌对的军队,海东青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还不如好好先做完自己的事情,再慢慢去考虑混进来的老鼠在哪里。

两人走了不远,果真便听见了水声,两人快步前进,只见一条小河流,溪水正好能够没过人的脚踝,有一些尾指粗细的小鱼贴着水底石头的青苔游动,还有些透明的软壳虾类,倒也有趣。

云藏锋捧了一水,抹了一把脸,便四处闲逛起来。山谷之中落差很大,那溪水在林间朝山下流去,如同孩子一般蹦跳,宛如欢快的精灵,在凸起的石头上面溅成水珠,撞得稀碎,在半空中形成一片水雾。

见到如此美景,云藏锋一时玩心大起,从林中挑起一根木棍,朝着溪流的方向一掷,木棍轻盈,落入水中之后,浮而不沉,云藏锋自己则是在水面上飞奔开来,追逐那一根木棍,一股劲落下之时,便踩一下木棍借力。胡璃见状,也有样学样,两人在水面上比赛起来,两根枯木枝在溪水之中浮浮沉沉,两道人影在林间起起落落,也颇有趣。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小溪尽头处,有一水潭,水潭向外又有两条小溪流将潭中水引出去,等两人从密林之中冲出来,才见到此番景象,不由欣喜。

“公子,你看那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会,云藏锋就听到了胡璃一声尖叫,潭水东南角落,有四五具浮尸,看样子,都是妖兽。

云藏锋一脚踩住脚下木棍,一道真气喷出,眨眼间便到了浮尸跟前,抽出长刀来将其拆卸成为两个部分,用齐眉棍那一边挑起一具浮尸,朝着胡璃扔了过去,胡璃不慌不忙,一手揽住浮尸,一边向后急蹬卸力。

两人如法炮制,不一会便把所有浮尸弄到了岸边。尸首一共五具,全部都是被一击毙命,身上有一些被拖拉的痕迹,应该不是在潭水里被人杀的,而是被人抛尸于此。云藏锋与义军的人不熟悉,但是结合海东青的话,觉得这几具尸首多半就是义军中的妖兽,还是呼唤海东青过来看上一眼比较妥当。

第八十三章 疑云重重

一声音调高昂,声音嘹亮的鸣笛声在北山山脉的林中响起,等此声消失,天上传来一道声音略小一些的雕鸣,海东青展开双翼,从远处林中振翅腾飞而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如同利箭离弦一般激射而来。

寻常鹰类猛禽,一对翅膀完全舒展开可以达到将近两三丈的长度,身形巨大,海东青队长作为一只妖兽,比起人间界那些近亲来说更是要大上数倍,苍鹰掠过云藏锋和胡璃的头顶,两人只感觉那巨大的黑影完全将二人笼罩在内,虽说是因为低空翱翔的原因,但也称得上是遮天蔽日了。

“还以为云少侠只是客套一些,出工不出力,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看来云少侠是真的愿意帮忙。在下这里代表义军表达谢意,多谢云少侠的鼎力相助,这份恩情,义军全体都会记得的。”海东青一来就开始说一些客套话,让云藏锋也多少有些赧颜。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够承认他和胡璃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些尸首,只能够厚着脸皮承认下来,他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然后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你还是赶紧来看看,这几位你们是否认识,如果认识的话,可能我们会有些大麻烦。”

瞅了一眼地上的尸首,海东青走到近处仔细观察,义军大营之中的妖兽怎么也有上万,海东青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只是为了让战死的将士们能够被同僚或者族人认出来,往往都会有一个或者多个印记在身上,这也是在妖兽们都长得大同小异的情况下面所做出的的无奈举动。

从一具尸首的胸膛上面可以看出一个银白色的圆形印记,如果是代表月亮的话,说实话,画工也太差了一些。接下来又从其他的尸首身份分别搜出来一些足以证明身份的装饰或者物品,更多的是身上的铭文,类似于人间界的文身,只不过这铭文是用妖力烙印在血脉之中的东西,比文身更难毁掉。

海东青站起身来,颇有一些遗憾地说道:“都是昨晚派出去驻守东边防线的人,其实我们小队那边也发现了一些尸首。为了增强兵力,防止敌军偷袭,昨晚队伍建制变成了五人一队,总共越有二十支队伍在东面防守,这里有五个,我们那边也有五个,不知道还有一些在哪儿。”

云藏锋说道:“之前我还在想,义军小队的建制都是四人为一队,怎么突然出现了五个人的队伍,队长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可是一百人的防守人数,一夜之间就像是人间蒸发,即便对方派出了一个绝顶高手,也不能够做到在一夜之间将所有人杀光并且毁尸灭迹吧?”

海东青看了云藏锋一眼,说道:“有可能。只要血氏一族的人在义军之中有奸细,并且这个奸细还能够接触到防守的兵力部署,再不然就是这个高手已经高到了远超所有人的程度,看这些刀伤,一击毙命,下手稳准狠,也不像是普通士卒所为。”

这句话一出,云藏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有所思地看了海东青一眼,心中多了一些猜测,但是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心中的揣测,不敢妄下断言。于是云藏锋便说道:“依队长所见,这事情是血氏一族

中何人所为?剩下的那些义军士卒又在哪里?”

海东青并没有发现云藏锋的异常,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苦恼了。这里的情况,我要先回去禀报一下,云少侠,麻烦你和胡璃姑娘继续探查下去,一有消息,便以笛声联络,我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对海东青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再一声雕鸣,海东青化作一只大鸟飞走,往义军营地的方向去了。云藏锋见海东青飞远,拉着胡璃往海东青来的方向赶去,一路上神识铺开,不断搜寻着海东青小队其他几名成员的身影,两人在林中的速度飞快,几乎转眼就已经在十丈开外了。

终于让两人在小溪流东边的一片树林之中找到了白额虎三人,三人正对着几位同样遭遇不测的妖兽尸骨进行观察,耳聪目明的金狼听见身后有动静,急忙回转身子,摆出进攻的姿态,白额虎也是虎爪在手,随时准备进攻。

云藏锋神识已经发现了几人的所在,急忙赶了过去,见到了这三人的样子,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三只妖兽用武器对着他,喜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如同云藏锋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遭遇不测。

“恩公,是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白额虎如此欣喜叫道。之前收了云藏锋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兵器,不知道有多么开心,所谓拿人手短,再见到云藏锋凭空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感,尤其是知道了云藏锋和龙灵还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之后,这种感觉便更深了。

云藏锋说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怎么过来了?”

“嗯?之前队长说拜托你们帮忙一起调查东边防线没有回禀的事情,并且还说你们在溪流的那一边探查。刚刚林中响起一阵声音,队长说是你在召唤他,所以赶了过去,现在都没有回来,难道队长是在骗我们?”白额虎疑惑问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没有,海东青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我心中有些疑惑,需要过来确认一下,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是我多疑了。你们跟着海东青多少年了?”

“两三年了吧。队长是老卒,之前妖王龙轩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妖王的手下了,只是后来血氏一族造反,妖王身殒,部队中的老卒死的死,散的散,都分离了,直到我主龙灵回来才重新召集妖王旧部,替妖王报仇雪恨,听队长自己说,他可是第一批响应的人。恩公不是怀疑我们队长有什么问题吧?”这一次说话的不是白额虎,而是虎头副队,他可比白额虎机敏多了。

听到虎头副队的反问,云藏锋接连否认道:“没有,怎么可能呢?老卒嘛,忠心耿耿,披肝沥胆,我都知道,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嗯一般行动的时候,你们队长都和你们在一起吗?”

白额虎说道:“那肯定啊,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这种地形的战斗就是零散的,大规模的打不起来,所以大家都在一起啊。”

金狼却说道:“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每一次出任务,队长都会有一段时间是不在的,作为能够飞行的妖兽,队长在空

中的视野和速度都是一流的,他也总会以此为由脱离队伍一段时间,但是这个时间都不算长,只有一刻钟到两刻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云藏锋皱了皱眉,说道:“肯定没有问题啊,我都说了只是好奇,所以问问而已。你们看了这么半天,发现这几具尸首有什么端倪没有?”

虎头副队说道:“没有,只知道这些妖兽都是昨夜营地中派出来防守动线的同僚,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被人一击毙命,其余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云藏锋走近尸体,仔细观察了一会,这些尸首都有略微的尸僵,身体表面也出现了略微的尸斑,死于昨夜是毋庸置疑,时间也不会太久。云藏锋终究只是学过一点医术,对于死人的事情了解不深,也无法综合周边的环境考虑,只能够做出初步的判断。

移步将几具尸首全部看完,云藏锋在它们的身上一一摸索,反正都已经变成了兽形,无论雌雄都差不多了。通过云藏锋的仔细观察之后,云藏锋没有发现一点问题,可这就是让云藏锋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一击毙命,而且还是众多种族不同,技能不同的妖兽,这个人该有多强?

“这些妖兽都是怎么死的?”云藏锋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海东青小队中的三人都一脸懵地看着他。

白额虎说道:“这不是明摆着吗?被人一下子就给干掉了啊,之前我们也摸过了,身上没有淤青,没有骨折,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根本就是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人给干掉了。恩公,你是什么意思?”

云藏锋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们都是被什么杀死的?”

小队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虎头副队说道:“这个我们还无从知晓,如果恩公知道线索,还请不吝赐教。”

这就让云藏锋十分疑惑了,之前海东青说是被一刀毙命,怎么就能够断定是刀而不是其他的利器呢?即便是以云藏锋行走江湖,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看来,也不能够直接就分辨出是刀伤还是剑伤,伤口虽然是切割开的,但也不能说用剑就不能做到这个效果。是海东青的口误还是海东青真的有问题?

云藏锋说道:“我也只能够断定是某一件利器割喉而死,下手的人手法高明,知道所有人最脆弱的地方,全部都是一击毙命。你看那只狼妖,是从下腹部一下子切开的,但是另外一只狼妖则是在喉咙的地方被割开的,这说明下手的人能够找准下手的位置,很快,很稳。”

这边在和小队三只妖兽解释,云藏锋脑海之中还在想着海东青的问题。从昨天白额虎的表现来看,义军之中的妖兽对于兵器都是不熟悉的,甚至很多兵器都没有见识过,海东青知道这些吗,并且能够知道不同的兵器造成的伤口是什么样的吗?云藏锋实在是想不通。

“就在这里等等吧,你们队长回去禀报这里的情况去了,或许等他回来,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云开雾散,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云藏锋对云里雾里的三人说道。

胡璃知道云藏锋心中有事,用手握住了那双大手,云藏锋侧过头,给了胡璃一个微笑。

第八十四章 中招

不远处的天空中,一点黑影慢慢靠近,变大成为了海东青的模样,白额虎惊喜叫道:“是队长,队长过来了。”

云藏锋抬眼望去,海东青宽阔的背上还有一道人影矗然而立,在如此高空中以这样的速度飞行着还能够稳如泰山丝毫不动,放眼整个义军营地,也只有龙灵一人而已,最主要的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让云藏锋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结发之妻。

回想了一下之前他与海东青小队的三人之间的对话,其中并没有什么漏洞,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云藏锋不敢确信这个小队里面有没有人并不那么聪明,会把他们的对话透露给海东青,如果海东青真的是有问题的,知道了云藏锋心中的怀疑之后,一定会心存戒备,到时候想要抓住他的马脚可就更难了。

不过事情总会是慢慢发展的,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血氏一族的小股部队已经潜入了义军营地的东面防线,之后的动作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能够用得上潜伏的棋子的时候也会更多,只要动作多了起来,那么暗中的人一定就会留下痕迹,顺藤摸瓜,总会把这些老鼠全部都抓出来的。

龙灵一马当先,从海东青的背上飞跃而下,落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之后海东青才缓缓扑腾着双翼落到地上,双翼巨大,掀起一股狂风,好在所有人身上都有不俗的本事,不至于被这点小风就给吹得东倒西歪的。

云藏锋并没有理会海东青及其队员,而是直接对龙灵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我刚刚才知道你上午发什么火,也知道了义军现在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好歹我也是汉唐王朝的一个将军好不好?”

龙灵轻轻抚摸云藏锋的胸口,附在云藏锋的耳边说道:“人家不想什么事情都靠着你嘛,这几年一个人风风雨雨也习惯了自己处理事情,这一次和血氏一族的战争很危险,我更不想让你陷入到危险之中,有同心环在,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云藏锋如同往常一样,一个脑瓜崩磕在龙灵的脑门上,说道:“咱们是一家人,那就不要说两家话,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更何况你娘还有你父亲除了是我的丈母娘和老丈人之外还是我的义父义母,这份仇里面从一开始就有我的一份,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给我说,知道了吗?”

“好了,知道啦,磨磨唧唧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碎碎念了。海东青都把事情给我说了,你先说说你的发现吧。”龙灵急忙打断云藏锋的话,然后转了一个话题。

说到这里,云藏锋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发现,这些人都不是死于一般妖兽的战斗方式,而是死于利器之下,相较而言,更像是人间界的刺杀行动。要想完成在一夜之间,将分属于不同地区的一百人悉数杀死,必须十分熟悉你们的防守部署,所以,在义军之中有内鬼。”

龙灵道:“不可能,知道防守部署的队长们都是父亲的老部下,忠心耿耿,不可能出卖我们家的。而且这些年打生打死,不知道有多少老队长都为了我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你要让我去怀疑他们,我真的做不到。”

云藏锋拍了拍龙灵的肩膀说道:“我知道这种感觉,也知道要让你相信很难,但是有些事情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因素之后,剩下的那个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我没有要让你怀疑谁,而是让你保持一颗警惕之心,小心提防,人是会变的,妖兽也一样。”

龙灵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云藏锋说道:“你继续说。”

云藏锋接着之前的话说道:“之前我给白额虎打造了一对虎爪,才了解到在妖界,兵器并不算是十分普及的工具,也就是说妖界的大部分人对兵器都是没有了解的,对吧?”

“其实也不然,妖兽修炼化形之后,身体总有一些和人体冲突的地方,这些部分会化成妖兽的本命武器,也有些没有。但是拥有本命武器的妖兽就已经是妖界的顶尖高手了,寻常的小妖是不会知道这些的。要说对兵器的了解,的确没有人类这么深,但也不是不了解,有一些本身实力比较孱弱的种族就会使用兵器增强自己的实力。”龙灵解释道。

这让云藏锋想起了灵鹊寨那些妖兽,其中还有一个近乎于人形的大长老,只是这个大长老因为种族的限制,即便已经化成了人形也要比很多还没有完全化形的妖兽弱一点。在灵鹊寨之中就有很多的弓箭型武器,而且看那大长老的样子是与人类有过接触的,有些地方就解释得通了。

放下这些与眼前状况没有关联的杂念,云藏锋说道:“那你觉得在义军之中能够有人仅仅凭借尸体上面的伤口就能够断定是什么兵器做到的妖兽吗?”

龙灵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妖界是没有仵作这个东西的,有部分种族对于尸体很尊重,但是大多数的妖兽都秉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很多妖兽死了都没有人收尸的。兵器也是少见的东西,要想做到这样的程度,必须对兵器十分了解,甚至连重量和使用习惯都 一清二楚,义军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对于龙灵,云藏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不说,只要想到了,都会被龙灵感觉到。索性云藏锋就把自己的怀疑还有根据统统讲了出来,他说道:“之前我和海东青在那边深潭观察的时候,他一口就说出了这些人都是被一刀毙命的,即便是我这样用刀的人,也只能够断定是利刃击毙,完全看不出来用刀的痕迹。你懂我的意思?”

听到云藏锋的怀疑,龙灵双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海东青,他?”

云藏锋“嘘”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看了海东青一眼,见海东青神色如常地冲他微笑,他也还了一个微笑之后,才转过头来,小声说道:“别说,我也什么都没有说,我现在不能够凭借这些就断定一个人的好坏,但是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你先去看尸首,看看能不能够有别的发现,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即便知道部署要一击毙命也很难,这样的高手应该不多。”

两人心意相通,龙灵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转头朝着几具尸首走去,然后做了一件和云藏锋以及海东青差不多的事情,对尸体进行摸索,很仔细,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海东青见龙灵走了过去,

便悄悄靠近到云藏锋的这边,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之前在水潭边上,怎么突然就跑到了这里来了?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

云藏锋回过头来,神色自若,说道:“这林中还有敌人,而作为队长的阁下飞走回营了, 只留下了几名队员在这边,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的,所以便过来看看。至于怀疑,只是猜测内奸有可能是哪些人而已,可是我对义军也不熟悉,完全没有头绪。”

海东青的鹰眼微微眯起,然后又放松地张开,说道:“云少侠和我主龙灵之间的感情一定很不一般吧?”

“此话怎讲?”云藏锋听到海东青突然谈起这个话题,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了一句。

海东青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主龙灵这一次要跟我一起到东边防线来吗?”

云藏锋道:“愿闻其详。”

“其实很简单,一切都是因为云少侠你啊。与云少侠分别之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营之中,将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了我主龙灵,谁知道她听了之后并没有为之触动,只是吩咐我们一切小心行事,一定要将幕后黑手抓出来,直到我告诉她拜托了云少侠你一起调查此事,她便急不可耐地跟我过来了。你说这不是感情深还是什么?”

海东青的眼神十分值得玩味,略微有一些深意,甚至还有一种庆幸,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孩童,又像是老谋深算,忍辱负重终于奸计得逞的枭雄。云藏锋不禁感觉后背发凉,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贼要做些什么了,他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海东青慢慢将嘴巴凑到云藏锋的耳边,说道:“你知道,血之一族等龙灵落单的机会等了多久吗?眼下龙灵都已经出来了,我也就不需要隐藏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但是你们谈话的声音,我真的能听见。”

“你!”云藏锋话还没有说完,便嗅到了一股香味,不由得头昏脑涨,但从识海之中传出一道清流,便让云藏锋清醒了过来,这不是白玉小人的帮助,而是九彩龙灵果的功效,只不过云藏锋没事,不代表其他人就没事,接二连三的倒地声传了出来,云藏锋见状,也装作被药倒,看看这个海东青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在闭目之后的黑暗之中,云藏锋听见了许许多多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紧接着就是海东青和对话交谈的声音。

“干得不错,海东青,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潜伏,你终于发挥了一次大作用了。等我回去禀告族长,一定给你记个大功。”这是一个青年男子说话的声音,十分普通。

“那就有劳血刀大哥了,那泣血丹,不知道族长能不能够赐一颗,如果可以的话,小人感激不尽,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再等几年。”海东青在这血刀的面前好像身份并不算高,表现得也很卑微。

“你有一点太贪心了,不过这次的功劳很大,我可以帮你问问。还是先让小的们动手杀人吧,我的小东西们可都有些等不及了。”之前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要动手,云藏锋已经准备好将长刀唤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八十五章 交手

身边又响起了那并不沉重的脚步声,行走之人在云藏锋众人之间来回穿梭,不是传来兵器摩擦衣物的声音,就好像是在挑选心仪的下手对象,长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将云藏锋的心提起,虚握的手一紧再紧,他不知道是谁成为了敌人即将下手的对象,但是地上躺着的人之中有着他必须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等等,血刀大人,您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杀他们三个的。也是因为这样,我才将情报带给您,让您如此顺利的突破义军的东部防线。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言而无信啊。”海东青哀求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云藏锋明显感受到那把刀在空中的停滞。

说来也奇怪,云藏锋从水潭那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铺开了神识,可是一直到这群人的出现,他都没有感受到四周有人的存在,就算是近在眼前,也只能通过敏锐的六感感知敌人的动作,神识就好像是失灵了一般。

血刀的声音仿佛有些不耐烦,几乎是每一个身居高位都会犯的毛病,那就是容不得别人的质疑,他将声调微微提高了几分,显得更加具有威严,问道:“你现在是在和我讨价还价吗?背叛了义军,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留下这三只小妖的性命,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不要因为你的妇人之仁,坏了大事。”

云藏锋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看,但是依旧能够听见海东青磕头如捣蒜的声音,他说道:“大人,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回头了,我也不是妇人之仁。只是这三个人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也无数次在危险之时保住了我的性命,我曾经在心里面发过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要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拳拳之心,还希望大人成全。”

血刀先是骂了一声“懦夫”,然后便传来了海东青被血刀踢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又响起了血刀的说话声:“你以为你保住了他们,他们就会感激你吗?别傻了,你已经是一个叛徒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奸细,最被人看不起的东西。作为一条狗,你没有任何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明白吗?”

在妖界的语言体系中,血刀说的话并不完全就是字面上所表达的意思,由于没有确切的语言能够表达他所说的话,只能够通过人类的语言文字进行意思的传达。在那之后,血刀就吩咐身边的其他几位小妖将海东青给带了下去,海东青哭喊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却依旧不绝于耳。

“真是聒噪,既然你不忍看着曾经的部下死在你的面前,我就让人把你带得远一点,这样不就看不到了吗?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终归是要死的,死在我的刀下,还能够痛快一点。”血刀喃喃自语,而云藏锋知道他要动手了。

利刃破空,只不过这一刀十分巧妙,如果不是云藏锋耳聪目明,恐怕根本听不见刀锋划过空中的声音,他正准备动手,只听见一声金铁交击的响声,他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够继续装死,心想,看来事情还有转机。

“你竟然没有被药迷晕,哈哈哈,不愧是义军统帅,真是有点本事啊,难怪能够和父亲作对

,成为父亲大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尸体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你既然醒了,我还能够有点乐子。”血刀的声音无比自信,也透露出来很多信息。

龙灵的声音响起:“被自以为是了,你的迷药还真的没有多少用处,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晕呢。云藏锋,起来砍人了,别躺着装死。”

听到自家大老婆的呼唤,云藏锋一脸无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金光一闪,长刀已经握在了手上。其实随着实力地逐渐进步,云藏锋已经感受到了长刀有些不能够满足他的战斗节奏了,可是这把刀毕竟是段武所赠,而且也跟随了云藏锋这么长时间,说立刻要换也没有合适的,索性就用着。

但是当云藏锋看到对手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面前这个所谓的血刀,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妖兽,反正已经完全化形了,听他对血氏一族族长的称呼,应该是血氏一族的直系血脉,这种血脉修炼到了这个程度,可以说是十分强悍了。

再看,那血刀右手手臂竟然与一柄长刀相连,可谓人刀一体。方才云藏锋探听之时,已然知晓血刀乃是刀法大家,或许不曾习得刀法套路,但是其运刀如神,出刀无风,单单这一份对刀的掌控便已经罕见敌手,出神入化,不容小觑。

话不多言,血刀见二人并战在一条线上,直接一个跨步冲上前去,紧接着便是一刀横扫,竟然同时将云、龙二人笼罩在刀锋范围之内。龙灵悄然上越,手中拿着一柄从未见过的长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个上古遗址中得来,朝着血刀的头颅刺去。

云藏锋脚下一蹬,整个身体向后漂移,殊不知,刀锋之后竟有血色弧光继续推进,略带一股腥风冲刺而来。云藏锋立足未稳,眼见血光将要及身,急忙架刀相迎,明黄色真气涌动在长刀之上,一刀直劈,与血色弧光相互碰撞,爆炸余波溅起无数碎石。

抬头看时,龙灵已经与血刀战至一处,龙灵一剑刺向血刀的头颅,血刀侧身避过,右手刀对着龙灵的腰肢就是一刀上撩,龙灵在各处上古遗址之中历险无数,战斗经验早已经无比丰厚,此刻不慌不急,腰间发力,凭空旋转起来,身体离刀锋只有半寸的距离,紧贴而过,可谓惊险。

云藏锋看着这一幕,屏住了呼吸,为龙灵紧张不已,直到龙灵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不敢再做懈怠,脚下赤红的火属性真气涌动,手中白色锐金之气喷薄,身法如电蛇疾走,眨眼间已经到了血刀的面前,当即一刀劈出,被血刀闪过,又身体回旋,带出一刀,血刀来不及闪避,只得硬挡,被云藏锋蛮力击出七八步。

余下众小妖见主子受挫,纷纷冲上前来替血刀助拳。血刀尚有余威在,这些小妖可就算不上什么人物了,不见云藏锋和龙灵有什么动作,只是平削直砍,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一众小妖尽数砍到在地,一些伤一些亡。

北山山脉山高林深,东部防线昨夜已经被血刀一行攻破,不知道还有多少血氏一族的人藏在林中暗处,地上还躺着四个义军的人,需要时刻关注,免得将战火

余波牵引至他们身边,更不能让他们被人挟持为人质相要挟。

还没有喘匀一口气,血刀再次攻了过来,这一次血刀身上血光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左手略微抬着右手刀锋,拖出一道血色长虹,一刀携带力劈华山的威势从天上落了下来,刀光大涨,鲜红如血,刀芒凭空延伸数丈,直接砍在云藏锋和龙灵的头顶。

二人只得举刀架住,这等大开大合的打法,最忌讳的就是怯懦避战,如果几次三番不应战,气势便就落了下乘,到时候就只能够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尤其是云藏锋和血刀都是用刀之人,谁的气势更胜,其实在两个刀客的对战之中是十分重要的,虽然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其实能够在冥冥之中引导局势走向。

云藏锋架住血刀刀锋,对龙灵说道:“先将他们带走,这边我来拖住。”

龙灵说道:“那不行,你都说了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什么情况都要一直扛着的,我怎么能够一个人逃。”

云藏锋怒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蠢话。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那家伙实力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和他动手,真不一定能打过。你说得没错,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在这个时候,你首先是义军统帅,你要对下属的生死负责任,要对战局的胜负负责任,你不能够在这里跟我一起被拖住。”

龙灵咬咬牙,从血刀刀锋之下撤回长剑,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喂到白额虎的嘴里,喃喃道:“这丹药仅此一丸,可解百毒,静心回神,便宜了你小子了,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一丸丹药入口,白额虎便转醒了过来,见云藏锋吃力的挡着血刀刀锋,便要冲上去帮忙。龙灵一把拉住白额虎说道:“别添乱了,把这两个货带走。这边就交给他,这个臭男人命大得很,死不了的。”

到底是义军统帅,龙灵的话白额虎不敢不听,左右两边腋下一边夹着虎头副队,一边夹着金狼,迈开大步便朝着大营的方向而去。龙灵冲过去将胡璃抱在怀中,临走之时瞅了云藏锋一眼,咬咬牙便离开了。

云藏锋这才一刀架开血刀的刀锋,身体往旁边一滚,刀锋落下,将地面砍出一道沟壑。

血刀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不可一世地说道:“真是伟大啊,选择自己留下,成全别人。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堂堂义军统帅龙灵竟然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

云藏锋轻轻甩了甩手,刚才血刀的那一刀已经将他的虎口震裂,出了一些血,虽然此刻已经痊愈,但是那股又麻又痛的感觉还是存在。这也是云藏锋还没有交手几招就知道打不过血刀的原因。

他对血刀递出一个不解的眼神,略微带着一点挑衅,说道:“怎么?妖界有规矩,妖兽不能和人类通婚吗?”

“不不不,这倒是没有。据我所知,只有人类才有不与外族通婚的传统,门户之见在妖界从来都不存在。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我只想知道,你留下来,是觉得,你,能打赢我?”

第八十六章 压制与反击

硝烟四起,风吟刀鸣,云藏锋屏住了呼吸,只因为那血刀气势节节攀升,竟然一次强过一次,让云藏锋从略有信心制胜到现在根本兴不起对战之心,这中间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不得不说,这是云藏锋自从出道以来面对的第一个劲敌。

原本以为成就了五颗金丹之后,在妖界这个地方只要不遇上那几位传说中的大妖就能够纵横无忌,再不济,也能够顺利脱逃,没有想到还没有在妖界大展身手,就遭遇了如此难缠的对手。说起来也不是一定打不过,就算是以云藏锋现在的实力去和无痕打也是有概率取胜的,万一无痕被一道天雷给劈死了呢?只不过获胜概率的大小而已。

还没有动手,额头便流下了一滴冷汗,第一次,云藏锋是第一次还没有与人交手就兴起了要逃跑的念头。只是云藏锋也知道,眼下不能逃,这血刀的实力深不可测,龙灵和白额虎两人带着人回大营之中,必然跑不快,只要他现在一跑,血刀必然会去追杀龙灵,到时候他在乎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就算是打不过也要替龙灵和白额虎他们争取足够的逃跑时间啊,云藏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刀山火海你不怕,谢老道你不怕,西疆国屠龙坡你也不曾害怕,天府双剑你也不怕,这区区血刀,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云藏锋在心里面不断地替自己鼓劲,可是并没有丝毫感受到振奋。

自家的事情自己心里面明白,不管是天府双剑还是西疆国屠龙坡,他都没有直面过这些人,自然不会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压力,谢老道的实力虽然也很强,但也没有强悍到能够把云藏锋逼入绝境的地步,只有血刀打不过、逃不了。

血刀倒拖着右手的刀锋,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朝着一边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怎么了?害怕了?是不是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可是知道自己不能够跑,对吗?所以,你到底要怎么赢我呢?或者怎么拖住我呢?”

云藏锋呸了一声,说道:“怕什么!老子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对六位师父的敬畏,还没有怕过任何一个人,就凭你这小小妖兽,也能让老子胆寒,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人类,我欣赏你的勇气,可是我并不认可你的做法。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一定会选择逃走,有什么样的感情是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的呢?你扪心自问,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一群废物的命,值得吗?不怕实话告诉你,如果龙灵那小妮子没有走,你们或许还能与我一战,你一个人,不够看啊。”

血刀可谓是猖狂到了极点,可是云藏锋并没有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忿的地方,毕竟血刀的实力是摆在那里的。云藏锋并不了解妖界的实力划分,但是云藏锋很清楚,把血刀放在人间界是绝对不会比一个普通的元婴期高手弱的,好在他只是用刀的刀客,如果是像魔宗那样的阵法大家,或许云藏锋连他的毛都摸不到就会败北。

云藏锋回答道:“你会这么想,只是你没有见到过我的实力罢了。多说无益,血刀,动手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实力说出这么猖獗的话来!”

即便是心

里面早已经颤抖不已,但是嘴上的狠话肯定是要放出来的。刀客之间的对拼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实力已经落了下风,如果气势上面再落了下乘,那就只有站好挨打的分了,云藏锋深谙此道,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在言语上反击一下。

“牙尖嘴利,不愧是人类的作风。”话音刚落,云藏锋只感觉到头顶一阵劲风拂过,血刀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云藏锋的头顶处,由于血刀的身材比云藏锋更加高大,这一刀直接从下往上朝着云藏锋的脑袋而去。

“好快。”云藏锋心中暗道,身体却比意念更快地翻滚了出去,使得血刀的这一刀只削掉了鬓角的几根发丝。云藏锋接着翻滚了几下,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摸了摸耳边,那里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并且渗出了一些鲜血。

血刀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将右手刀锋之上的一缕发丝吹落,发丝接触到刀锋,瞬间断为两截,直到头发缓缓落地,血刀才说道:“怎么了,之前不是还挺嘴硬吗?这就不行了?看来你的实力还是差了一些,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云藏锋站起身来说道:“太久没有打理自己了,头发有点长,劳烦血刀兄了,还帮我割了。”说着,云藏锋将长刀一反,一刀挥落,将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而长长的头发悉数割断,紧接着便是一刀挥出,银白色刀芒如同火焰奔涌,挟带风雷攻向血刀。

本以为这一刀突然袭击必然能够建立功勋,不曾想血刀只是轻轻一挥,便将那银白刀芒击为齑粉。“看来,真的是被你小瞧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留手了,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血刀发出一声冷笑。

话音一落,血刀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刀法讲求大开大合,势大力沉,当然也有快刀这一门分支。速度即是力量,当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击打之力就会成倍的增加,血刀的快刀不是刀法的快,而是身法的快,力量的叠加不可以常理度之。

云藏锋急忙唤出百兽玄甲,在玄甲覆盖住全身的那一刹那,一刀沉闷的重击就敲打在了云藏锋的后背上面,发出了利刃切割在金属上面的“兹拉”声,云藏锋只感觉一股巨力自后背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紧接着又是右后方感受到一股如芒在背的灼烧感,云藏锋下意识一刀挡住,整个人再次被抛飞了出去。

云藏锋丝毫不敢停歇,还没有落地就急忙扭转身体,脚尖一踏,强顶着血刀连续劈砍的力量向一旁弹开,地面都被踩得龟裂开来。这边云藏锋刚刚离开,不到一眨眼的时间,血刀的刀就已经砍到了云藏锋刚才踩到的那个地方,溅起一地碎石。

云藏锋的动作快,血刀比他更快,整个人就如同一阵旋风袭来,直逼到云藏锋的面前,右手刀不断劈砍,这是丝毫不讲求套路的硬碰,并且血刀的控刀术妙至颠毫,每一刀都没有风声,这无声杀人的刀,简直就是梦魇。

“叮叮当当”,血刀好像放弃了想要一刀击毙云藏锋的想法,不断砍在云藏锋的刀上面,逼得云藏锋不断后退,两刀相接也响起了打铁一般的敲击声。血刀狞笑着

说道:“你再嘴硬啊,怎么,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吗?不是要给我展示你的实力吗?来啊!”

密如雨点的刀影让云藏锋根本无暇分心,这一波的短兵相接已经是高下立判,血刀对此游刃有余,云藏锋却根本招架不住。那股如同阴霾一般的恐惧感逐渐弥漫开来,越来越深,简直就要把云藏锋拖入一个深渊之中。

“云藏锋,清醒一点。”一股清明之感从丹田之中缓缓升起,云藏锋的脑海之中响起了白玉小人的声音,“造成这种恐怖感觉的不是血刀本身,而是他手中的那把刀,那把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个地方的特性,所以才有这种恐怖的感觉。你记不记得,那个山谷?”

云藏锋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眼前这种感觉和当初面对那朵黑花的感觉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这种恐怖感更加的真实,可能是由于血刀与这把刀相辅相成,互相为对方增幅,把双方的实力都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

“不要留手了,将那一招使出来吧,这把刀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妖兽的鲜血和怨气,上面积攒的业力早就侵蚀了血刀,这已经不是血刀在控制刀了,而是这把刀在控制着血刀。如果不用那一招,恐怕根本就没有胜算,你只能够挨打。”白玉小人再次说道,语气十分焦急。

云藏锋略微有些犹豫,说道:“那只是一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用过,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能不能控制自己啊?”

白玉小人更是怒吼道:“你不行不是还有我吗?是不是没长脑子?你想死,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死,不要逼我强行把身体的控制权拿过来。”

这两人本来就是伴生的关系,或者说一直都是一个人,云藏锋的身体如果在这场战斗之中失去了所有的机能,那云藏锋就死了,白玉小人也死了,谁都跑不掉的。而白玉小人虽然很强,但是如果多次抢夺身体控制权,会影响到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这将会对云藏锋以后的修炼产生巨大的不良影响,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白玉小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听见这个话,云藏锋估计了一下时间,恶狠狠地说道:“干就干了。”

奋力一刀将血刀格开,云藏锋的气势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本在身体之中游走的那股不稳定能量被云藏锋逼到了识海之中,识海发出一声轰鸣,紧接着云藏锋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生出了鳞片,长出了爪子、獠牙,甚至瞳孔都开始变成了竖瞳。

血刀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变化,轻蔑说道:“你这个傻子,妖兽都是往人形修炼的,所有人都知道人类的形态是最合适修炼的形态,你却主动变化为兽形态,还是一半一半的那种,即便是龙族的血脉,也只不过是削减自己的实力罢了。”

云藏锋道:“额?是吗?可惜我却不这么认为。”

没有给血刀反应的时间,云藏锋将刀握在手中,将爪子空了出来,先是一道龙息喷出,一团七彩烈焰从口中吐出,朝着血刀冲了过去,云藏锋的身影紧随其后,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接着这个力道,对准血刀的脑门一刀劈下!

第八十七章 落荒而逃

在血刀的眼中,云藏锋的这一刀隐隐带着龙吟虎啸,一条真龙在刀锋之上盘旋,也知道这一刀的力量和实力非同小可,可是血刀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血刀此刻要做的事情,如果这一刻退缩了,血刀将不再是血刀。

一条苍龙吟啸奔腾而出,朝着血刀直冲而去,血刀拉开架势,右手刀反转高举,左手稳稳抬着刀背,在刀法之中,这一招叫做蓄刀,是将人的精气神和刀的气与势结合在一起的事前准备,经过蓄刀的那一刀将是平时用刀发挥出来威力的两倍还多,凭借这一刀,血刀有信心能够挡住云藏锋全力的一击。

身上的血气翻腾,从脚底往头顶不断汇聚着妖力,然后把妖力灌注与右手刀上,一只血狼的头缓缓显露,云藏锋也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因为血刀的妖力凝结出来的本相。血狼头颅之相凝如实质,将血刀的整个身子包裹在其中。

“哈”、“啊”两声怒喝一起发出,一时间真龙狂舞,血狼奔突,一条银白色的虬龙从天而降,朝着血狼的脑袋狠狠撞去,血狼从地面站起,仰天长啸,刀龙缠住了血狼的腰部,血狼咬住了刀龙的脖子,双方互不相让,真气和妖力从两人对战的中心滚滚涌出,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将地面震得凭空下陷了好几寸。

僵持渐久,双方得刀势和力量都达到了一个顶峰,一道威力好比火山喷发得冲击波以二人为中心激荡开来,便见到两个人影从战圈之中倒飞而出,人人身上带血,即便是云藏锋半兽化的身体都不知道掉了多少鳞片,红肉鲜血淋漓地挂在那里,血狼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半身子都血肉模糊,受伤严重。

一头长发随风飘扬,血刀用沾满了鲜血地左手将散乱在脑袋两边地长发聚拢,细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一双丹凤眼注视着云藏锋,说道:“不错,能够将我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个形态,确实有点让我刮目相看,可惜,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血刀身上的鲜血全部炸开,原本一头黑发陡然间转换为了白色,古铜色的皮肤好像是干裂的大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身上的鲜血和流出来的那些血液一瞬间变成了血色的蒸汽,环绕在血刀的身边,那一双丹凤眼也变成了通红的颜色,根本见不到瞳孔。

“唰”的风声响起,云藏锋便挨了一刀,即便是百兽玄甲也被砍出了几片碎屑。如果说云藏锋在最开始变化成为半兽化的形态之时还能够依稀捕捉到血刀的动作,眼下就是完全不能够看到血刀的位置了,即便是能够看到,那也是血刀上一秒的位置,并且只是一个残影,根本不知道本体在哪里。

云藏锋心中大惊,对于眼前这场战斗的胜负又多了几分不确定,那份由于血刀手中刀带来的恐怖感还没有消失,只是被身体里面这股不可控制的能量给压制住了,如果继续战斗下去,一定会成为一个潜在的影响因素。

要说起这个状态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可控技能之时,要从云藏锋突破结丹期开始。在结丹期之前,云藏锋也一直没有落下《化龙诀》和《炼魂诀》的修炼

,只不过《化龙诀》需要身体的锻炼和外界的刺激,进境一直缓慢,而《炼魂诀》是一直在稳步提升的,而在结丹期之后不久,云藏锋再次修炼《炼魂诀》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炼魂诀》直接接连突破三次。

而达到了一个与自身修仙境界相互匹配的《炼魂诀》给云藏锋带来了许多不同的用处,甚至让云藏锋有一种可以直接控制那股力量的感觉,只不过因为没有机会可以实践,所以这个想法一直没有被证实,直到这一次与血刀的对战才让云藏锋亲身感受了一次那种状态的力量和恐怖。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血刀也有一种同样的招数能够突破自身的极限,达到一种超过平常一倍甚至是两倍的速度和力量,这种状态下的血刀根本不是云藏锋能够招架得住得,只能够被动挨打,百兽玄甲得防御也在血刀不间断的攻击之下开始摇摇欲坠。

“身体里面的那一个,能不能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们两个人全部都得嗝儿屁,我死了,你也好不了,咱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了谁都成不了。你娘的,赶快想办法啊,老子顶不住了,要不然你来。”云藏锋一直不断寻求着白玉小人的帮助,就像是和尚念经一般碎碎念着。

白玉小人被云藏锋骚扰得不厌其烦,骂道:“你就不能够安静一点,你小子以前也不是一个婆婆嘴啊,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嗦,是这个状态得问题?一直念叨,我怎么想办法,我倒是能够帮你顶,那你还想不想到元婴期了你要是不想,马上给老子让位置出来。”

云藏锋听到这句哈就蔫了,小心陪笑着说道:“您慢慢想,慢慢想,想到了再给我说哈, 现在还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就不劳您的大驾了,我自己来就行。”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云藏锋和白玉小人心里面都很清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对身体的消耗极大,不可能一直保持住的。云藏锋眼下是跟血刀同时进行着移动,尽量让血刀不能够进行攻击,否则即便是铜皮铁骨都已经被血刀砍得稀巴烂了。

可是这个状态绝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到时候就真的任人鱼肉了,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如果不能够在这个状态消失之前想出办法来,恐怕云藏锋和白玉小人都讨不了好。

“我觉得我们想错了。”白玉小人突然说道。

云藏锋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想错了,这个时候可不是玩的时候,别开玩笑啊。”

白玉小人说道:“你想想,我们的目的一直都不是要把血刀置于死地吧,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是我来控制这具身体也做不到啊。我们留下来的原因一直都只是为了给龙灵她们争取逃跑的时间而已,只需要估计她们到了大营里面,我们就能够逃了,打不过还逃不了吗?”

云藏锋一边飞奔一边喊道:“对啊,只不过陷入了固化的思维当中,认为必须要打了。你怎么不早说?”

看云藏锋的神态是恨不得拍手叫好,白玉小人根本就没有和他说下去的兴趣,光是逃跑的话,云藏锋一个人应该足以应付,不需要他这个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指点了。

估算了一下时间,龙灵和白额虎应该已经到了小溪的另外一边,只需要再给他们争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够了。妖兽的全力奔袭是十分恐怖的,云藏锋绝对不会低估他们的速度,并且云藏锋在意的人其实也只有龙灵和胡璃,白额虎死不死跟他完全没有什么关系,而龙灵如今的实力就连云藏锋也不敢说必胜她,速度不可小觑。

就在云藏锋估算时间的时候,血刀或许是厌倦了这种追逐的游戏,虽然隔不了多久就能够砍上云藏锋一刀,但是这种猫抓老鼠却吃不到嘴里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抓狂,燃烧身体的血液与人战斗,对血刀来说负荷也不算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战斗进行到了这里,已经从实力的对拼变成了耐力的角逐,云藏锋在实力上面已经输了,耐力上面再输,可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陡然间,一道血气呈一条直线从后面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云藏锋原地翻滚一圈,躲开这一条血气,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血刀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朝着四面八方进行着无差别的攻击,血色刀气铺天盖地,很快就扫开了一大片空档。

可是很快云藏锋就理解了血刀的做法,之前进行追逐战的时候,云藏锋就经常利用地形和树木规避血刀的攻击,血刀的速度是比云藏锋要快一些的,只要是在空旷的地方,云藏锋必然会直面血刀的锋芒。

“山崩地裂”血刀怒吼一声,携带一层血色蒸汽,高举右手刀对着云藏锋砍了过来,身形未到,便传来了一股十足的压力,将云藏锋压制在了原地,根本无法移动,眼见云藏锋将要被劈成两半,却不知道云藏锋从何处生出一股力量,将手中长刀举了起来,挡住了血刀的一击。

“这是”云藏锋心中惊讶,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化龙诀》居然再有突破,进入了第三层,身上半兽化的状态凭空增强了几分。

可是还来不及欣喜,血刀的刀气呈一条直线冲了过来,如同一条巨蟒弹射冲了过来。这一刀的刀气有好几层,层层叠叠,并且已经近在眼前,十分难以躲避。云藏锋左手拍地,几乎将体内剩余的所有土属性真气都拍到了地上。

好几层土墙从地面凭空竖了起来,把云藏锋包裹在内,可是这土墙怎么能够挡住血刀盛怒的一刀,血色刀气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开了所有的土墙,甚至爆炸都没有响起,足见这刀气之锋锐。

血色刀气冲击在云藏锋的身上,云藏锋嘴角一勾,心中暗喜,他等待此刻已久,借由血色刀气的冲击力道,云藏锋被抛飞了出去,紧接着云藏锋丝毫不停歇,挂在一棵树上,脚下一点,飞快地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不见了,果然是一只老鼠。”血刀刚想追,而后又笑笑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有点意思的人类,留你一命,将来义军和血氏一族必有一场血战,希望能够看到你的身影,到时候你应该不会再逃了吧。”

云藏锋跑出去不久便力气用尽,身上的鳞片和爪子缓缓褪去,坠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自言自语道:“果然不能够小觑天下英雄啊,还是这么狼狈。”

第八十八章 被偷袭了

话分两头,龙灵和白额虎带着陷入昏迷不醒的三个人一路奔逃,越过了云藏锋和胡璃洗脸的那一条小溪流,远远看见大营的方向有火光闪烁,黑烟四起,龙灵心中暗道糟糕,定是从东边防线侵入的血氏一族大军趁着主将不在军中而大举袭营,云藏锋在那里拖住血刀,殊不知其实是血刀将他们所有人都拖住了。

龙灵当即对白额虎下命令道:“白额虎,你带着他们两个往山上绕路,不要直接回到大营之中,我先行一步,回大营之中查探情况,如果情况稳定,我以青紫二色妖力相碰,到时候见信再回。不知道他们是中了什么毒,眼下只有时刻观察二人的情况,一切拜托!”

白额虎生性耿直,头脑简单,看起来憨痴,其实脑袋并不是不灵光,见到那大营方向的黑烟,早已经揣摩出一些大营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其实心里面是想要和龙灵一起去到大营那边共同拒敌的,可是军令如山,进入军营之前早就发誓为龙灵是从,他也只能够打赢。

终归是男女有别,龙灵不敢把胡璃放在白额虎的身边,倒不是因为害怕白额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是担心这件事情传出去会对二人的声誉有所影响,她已经嫁给了云藏锋为妻,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要为云藏锋考虑的。更何况,白额虎一个人带着三个人也不方便,所以龙灵还是把胡璃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二人分道扬镳,各自登上了属于自己的岗位,龙灵一冲回大营便看到许多血氏一族的妖兽正在大营之中大肆屠杀,反观义军这边却很难组织起来有效的防守反击。从龙灵第一眼的感觉来看,这一批闯入大营的血氏一族军队实力普遍要比义军强悍,虽说如此,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如此狼狈,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敌方打了义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主将也没有在军中。

这边一名义军老卒和血氏一族一只妖兽厮杀到了一起,老卒年老体衰,渐渐气力不支,眼见就要被那只妖兽一刀砍掉了脑袋,却突然看见一柄如同银蛇的软剑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软剑反弹,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剑尖叮在那妖兽的喉咙上,破开一个血洞。

血氏一族的妖兽应声而倒,龙灵背着胡璃站在那老卒面前,宛若一个救世主降临人间,一只手高举软剑,喊道:“众将士,听我号令,死战不退,龙氏必胜!”

看着那一道并不高大,反而十分清秀的背影,那老卒热泪盈眶,缓缓跪到地上,不住叩头,口中喃喃道:“拜见我主龙灵,拜见我主龙灵!”

龙灵却已经听不见那老卒的声音了,说出那一句荡气回肠的话之后,她的身影就从原地弹射了出去,进入与敌军的拼杀之中。义军将士见到主将归来,一时间士气大振,竟然生生将劣势给拉了回来。

很快,士气回复的义军便形成了有组织的反击,也不说杀得血氏一族溃不成军,但好歹把能够打一个有来有回,再也不是四散而逃的局面。龙灵一剑一个,杀得兴起,身上、脸上全部都被敌军的鲜血给染红了,被她捆绑在背上的胡璃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均匀地呼吸着。

到后面,龙灵甚至唤出了另外一柄宝剑,双剑狂舞,龙灵如同一只花丛之中的胡蜂,双剑在身边左右砍杀,时而变成圆盘,时而画一个交叉,虽然不能够将敌方妖兽悉数斩杀,也砍断了不少的妖兽肢体。

“来啊!杀啊!小崽子们,竟敢在我龙氏大营之中放肆,岂有把本王放在眼里?且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龙灵面目狰狞,加上血染红的脸颊,看上去更是恐怖异常,那无双的妖王之威,一层层铺散开来,当真震慑住了不少的敌方妖兽。

当中一名摇旗小妖呐喊道:“敌将回来了,事不可为,撤退撤退!”那小妖也不知道是何等物种化形而成,身形不甚高大,嗓门倒是不小,声音传遍了整个大营,一时间,血氏一族就作鸟兽散去。

“弟兄们,跟我冲啊,别让他们跑了,这群狗崽子,竟然敢趁着我们将军不在前来偷营,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位队长登高一呼,就站在龙灵的身边,举起义军的大旗,就号召着义军的弟兄们要去追杀缓缓撤退的血氏一族军队。

龙灵刚刚经历了海东青的事情,心里面对所有的事情都敏感着呢,不由自主就在想这名队长是不是也是敌方安插的奸细,好不容易晃了晃脑袋,将这种想法从脑海里面扔了出去,龙灵一脚踢在那队长的身上,说道:“放你娘的屁,穷寇莫追,你想让大家去送死吗?自己没见识就把队长的位置给让出来,有本事的人多的是!”

那队长被龙灵一脚踹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龙灵,原本还想要反驳几句,可是见到龙灵那略微带着杀意的眼神,便不敢再多言多语,夹着尾巴跑到了一边去了。

龙灵转身对众将士说道:“全军听令,拔营,后退三百里。今日被敌军偷袭,是我这主将不在大营之中的过错,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也对不起大家,请大家相信,有一天我一定能够给你们报仇的,现在大家先后退,待我们修整一番,从头来过。”

将士之中有人问道:“报我主龙灵,方才那队长说得不错,敌人已经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为何我们不趁胜追击,扩大战果,狠狠出一口恶气,反而要退兵三百里,小心翼翼提防他们这群狗崽子呢?”

龙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在大营之中,敌军前来偷营,这足以说明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他们被我们打退,但是也只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缓缓后撤,并不慌乱,此刻我们追杀过去,恐怕正好中了他们下怀,中了他们的圈套。此刻他们只是暂时后撤,谁也料不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反攻回来,再打一波,恐怕很难取胜,为了避免损失,我们不得不退。”

那在这场战役之中并没有受多少伤的小妖似乎并不能够明白龙灵话里面的含义,他不知道他是一个幸存者,也不知道继续打下去会有多少伤亡,他有着满腔的热血,但那并不能够成为在战场上面获胜的关键。

龙灵缓缓走到那小妖的面前,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道:“这一场战役你是幸运的,你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也没有失去性命,可是大多数同僚都是不幸得,他们在今天之后就

再也醒不过来了,永远地把性命丢在了这北山山脉,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弥足珍贵的,如果追杀过去,你想让谁死?”

那小妖的脸憋得通红,好像龙灵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落了他的面子,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妖左右环视了几眼,大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为什么还要和血氏一族不死不休?”

这一句话就让龙灵哑巴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但是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是的,龙灵是为了报仇而与血氏一族进行战斗,可是,这数千的将士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之中或许有龙轩的残部,或许有一些只是为了龙灵这个名号,有的也只是为了推翻血氏一族的横征暴敛,可是不管如何,龙灵只是为了报酬而已,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旁边一位资历比较老的妖兽怒道:“放肆,你怎么和我主龙灵说话的,还不赶紧和我主道歉!”

老妖兽或许在小妖的心中有着无限高大的形象,他的威严是小妖不敢去反抗的,于是小妖怯生生地说道:“是小人口无遮拦,罪该万死,还请我主降罚!”

龙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有关系,你其实也没有说错什么,我不应该发动这一场战争,只是你真的不明白战争是什么。刚刚那种情况追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会死很多很多人,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让大家平白无故去牺牲。”

说完这些话,龙灵转身回到了高台之上,胡璃早已经被龙灵放平躺在地上。龙灵对所有人说道:“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收拾整顿,一刻钟之后,拔营后撤!”

所有人都四散忙碌去了,龙灵却把目光投向了东方,在那里,还有一个人为了她在战斗,不知道生死如何。“啊。差点忘了,山里面还有一只傻老虎呢!”龙灵心中暗暗一惊,急忙将两股妖力汇聚在手上,往空中一挥,撞成了一朵烟花,青紫二色在天空中绽放。

烟花刚刚放过,从东边来了一个黑点,黑点慢慢变大,让龙灵欣喜若狂,那是云藏锋,是一个完整的云藏锋,感谢妖神护佑,将这个人送回到了她的身边。龙灵迎了上去,一把把云藏锋抱在了怀里。

云藏锋先是一惊,身体僵硬了一下,紧接着就软了下来,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先回大营,那个变态没有追过来,我们可以放心,只不过我觉得我们得先撤退,那家伙要是带着人来,我们几个还真不够他看的,只能够人海战术拖死他,但是不知道要拿多少人命往里面填。”

龙灵从云藏锋的怀里面挣脱了出来,说道:“我已经叫他们去收拾了,这边的事情等会再说,你那边怎么回事,父亲的百兽玄甲竟然都被打出了裂口,战斗肯定很激烈。”

云藏锋摊了一下手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打不过就逃了呗,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你还记得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家伙吗?就是能杀一个山寨的人那个?那个家伙出来都打不赢那家伙,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龙灵哭笑不得地拍了云藏锋胸脯一下,骂道:“什么那家伙那家伙地,到底是哪个家伙,你是不是傻啊,云藏锋?”

第八十九章 厉害的毒

大军拔营,一路都没有停歇,也不得不说妖兽的体力远超人类,如果是云藏锋带着当初汉唐王朝的军队进行这么长时间的跋涉,肯定中间不知道会休息多少次,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倒在这路途之中,可是对妖兽来说,三百里的路程并不算是十分遥远,数千妖兽几乎没有停歇便撤退到了预想的敌方。

到了地点之后,龙灵指挥手下的妖兽们开始安营扎寨,挖掘战壕,准备所有将士们的伙食,而云藏锋就负责把许许多多在战斗之中负伤的伤员治好。其实这事情并不算太难,在天奇峰学医的时候,没有人类病人,云藏锋就是用各种各样的野兽作为样本的,个体之间存在着差异,但是药理是相同的。

打个比方来说,止血草这种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是有效用的,对于妖兽来说也是同样的有效力。但是大多数的大夫并不能既医治人,又医治兽,是因为妖兽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需求的药量,以及可能发病的原因也不相同,但如果知道这些东西,治病救人也就不难了。

义军的队伍之中并没有设立医官这样的职位,在这个方面,妖兽们欠缺系统的学习,趋利避害都是隐藏在基因本能之中的东西,祖先将一辈子的经验隐藏在遗传的基因当中,让妖兽们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东西吃了能够止血治病,什么东西吃了会死。不知道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还是祖先们的伟大。

治病救人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就比如在北山山脉的树林之中被血刀用毒药迷晕的那几个家伙,云藏锋就有些束手无策。经过云藏锋的诊断,血刀他们用的毒药应该是一种能够如同植物繁殖一般的毒药,很难连根拔出,这种毒药进入人的身体之后并不会迅速发作,只会使人失去意识,之后会慢慢以人的血肉精华作为养分,养育己身,最后将人吞噬一空。

“简直可怕,可是血氏一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云藏锋一边思索着曾经看过的典籍和听马侯讲述过的案例,没有一件是能够和目前的状况相符合的,云藏锋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蚕食的过程虽然缓慢,但是如果没有解法,那就是迟早得事情。

在云藏锋的想法之中,与其让他们痛苦的活着,还不如一刀让他们死去,可就是这种毒药让他最为难,不到最后一刻,这三个人都有救回来的机会,可是去哪里找办法成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难不成要去血氏一族的大营找?

一筹莫展的时候,云藏锋只好先用自己的血液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将他们唤醒。云藏锋最开始准备用胡璃做实验,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后悔都来不及,于是便将面前的虎头副队拖了过来。

将神识渗透到了虎头副队的身体之中,云藏锋从指尖逼出了一滴鲜血,鲜血之中略带一丝灵气,也算是不俗。眼见虎头副队无意识之中将鲜血吞入腹中,云藏锋便开始观察他身体的变化。

最开始云藏锋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再仔细看,就像是一只只的小虫子,只是这个大小如同粉尘一般,不用神识来看,根本无法察觉。那一片黑压压的小虫子很快便找

到了云藏锋的鲜血,鲜血之中的阳气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火焰一般明亮,而这些虫子就如同飞蛾一般扑了过去,但那一滴鲜血也不是好惹的,放出阳气驱逐他们。

双方势同水火,就这样在虎头副队的身体之中僵持起来,云藏锋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准备再拿金狼做做试验,如果实验证明他的鲜血的确可以延缓症状的话,那么就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如果不行,那就麻烦了。

金狼的状况和虎头副队的情况差不了太多,云藏锋这一次用心观测了血液的变化,一滴血液基本上可以坚持一个时辰左右,但是吞噬了云藏锋鲜血的那一部分小虫子会变得更加的狂暴,繁殖性变得更强。

这也就是说,云藏锋的血液的确有用处,但是会让这些虫子也变强,后面这些虫子会变得更加的难以对付,并且蚕食的速度会变得更快,这些还在昏迷之中的人也就会死得更快,原本百试百灵的的灵药在这里就变成了双刃剑,怎么用成了一个大问题。

云藏锋走到门边,靠在门沿上思索着破解之法,每当这个时候,云藏锋总是习惯摸出一瓶小酒,一边喝一边思考,看起来是在颓废,其实正是云藏锋积极面对问题的表现,一口辣酒入喉,云藏锋已经将医书上面所记载的动物植物粗略过了一遍,可惜并没有一个答案。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里面的那三个究竟是什么情况?”才喝了一口酒,龙灵就从外面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将之前自己的发现和猜想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龙灵,然后说道:“作为大营统帅,你这个时候怎么有时间过来找我,不怕别人说闲话?要是被义军中的将士们知道主将在这个时候还在打情骂俏,恐怕会动摇军心啊!”

龙灵一记柔拳打在云藏锋的肩头,说道:“你瞎说什么呢?军营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先前去慰问受伤的将士们,他们都称赞你医术高明,说有你最为后盾,以后冲锋陷阵什么的都不怕了,愿意为我肝脑涂地。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不得来谢谢你吗?”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他们都是受了一些小伤,无论伤情是否严重,都好治疗,加上本来的体质就好,只需要用一些药就行了,之后我把药方开给你,你记得让人去采集。只是这里面的三个才麻烦,现在我完全没有头绪。三叔他们在哪?他们是老江湖了,应该知道了一些情况,或许有办法。”

龙灵起身绕到云藏锋的背后,替云藏锋揉了揉肩膀,一边说道:“三叔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了,好像是婶婶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需要找一件东西还是什么的,他们没有给我说,我也没有细问。不过,这个问题也不用找他们,我就能解决,只不过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去一趟无主之地。”

“西边那个无主之地?你给我说说,我来找你的路上听人提起过,说是有了新的领主,但还不知道是谁,那领主十分神秘的样子,难道哪里有解药?”云藏锋享受着龙灵的服务,一边疑惑地说道。

龙灵道:“有没有解药我倒是不知道,不过

我知道那里有能够解此毒的人。传闻之中,无主之地有一个百毒泽,妖界的所有毒物在那里都能够见到,百毒泽的头子就是新一任的无主之地领主,作为百毒泽的头子,天下应该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这一点其实并不难解释,会下毒的人必然会解毒,这是必然的道理。“百毒泽,听起来就是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可是我去到那里,也不一定能够见到无主之地的领主啊,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浪费了很多时间?”云藏锋疑惑问道。

龙灵道:“那你现在在这里喝酒就有办法了?你去的路上还不是可以想想,要是想到了就立马回来就行了呗,总不可能去血氏一族的老巢找血刀要解药吧?我的办法应该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觉得呢?”

云藏锋琢磨了好一阵,感觉好像龙灵说得挺有道理的,便点了点头。龙灵嘻嘻一笑,顺势躺倒在了云藏锋的腿上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和我没有中那个毒啊?而且我给白额虎喂了药丸之后,他也好了啊。”

云藏锋解释道:“那种毒应该是一种虫,如果是在人间界的话,我一定会把方向放到百越和苗疆的身上,只有在那些地方才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其实不是毒,而是蛊虫?血氏一族背后有高人相助?”龙灵好像被电了一般弹了起来,面露惊愕之色。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不排除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是血氏一族自己研究发现的,百越和苗疆的人能够掌握,自然是有方法的。”云藏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玩意都会成为义军的大麻烦,我这一趟既然决定要去,那也算是找一个解决的办法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些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单纯了,算了不管了,你还是接着说我们没事的理由吧。”龙灵皱了皱眉说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很简单,既然是蛊虫,而且是繁殖类的,那就需要一定的时间形成规模,最开始的数量是很少的。我是因为九彩龙灵果的功效,而你可能是因为血脉或者其他的奇遇吧,这个你自己去想想,在最开始它们还没有形成规模的时候,就被我们体内的东西杀死了,所以就没事。”

这些话让龙灵陷入了沉默之中,这几年的生活的确是在一个又一个的上古遗址之中度过的,也有很多的奇遇,可是她并不想让云藏锋担心,所以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云藏锋的苦楚并不比她少,也知道云藏锋怕她担心,所以云藏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不知道,这一瞬间的所有想法都被同心环传到了云藏锋那边去。

云藏锋没有去责怪她没有将丹药用在胡璃的身上,因为云藏锋知道在那个时候救白额虎或者虎头副队是最正确的选择,胡璃是一个速度快但是力量不强的妖兽,不方便带着三只大型妖兽逃跑的,只有这两只老虎才能够保全所有人。

“对了,这一次你去无主之地,你只能一个人去了,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义军这边,还需要我。”

“嗯。”云藏锋点了点头,看向天边的云彩。

第九十章 黑风

向西之路并不简单,云藏锋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这一夜没有跟别人道别,只是安静地和龙灵躺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离别之前的**,也没有依依惜别,晕倒的胡璃就和第一晚一样躺在云藏锋的另外一侧,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也是胡璃想要的睡眠方式,用云藏锋的话来说,就是害怕胡璃做噩梦。

那是一个依稀可见星辰的早上,大营之中的将士们都还没有醒过来,天上悬挂着日月的轮廓,这是只有早起之人可以见到的胜景,可惜只有云藏锋一个人可以看见这样的景色。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龙灵和胡璃枕在他手臂上面的脑袋缓缓移开,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龙灵翻了一个身,让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就这么走了并不妥当,便蹑手蹑脚回到床边,轻轻的一个吻啄在龙灵的额头上,接着是胡璃。“我就要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啊,有同心环在,我这一辈子都不担心找不到你,这一次,你是逃不了了。哈哈。”云藏锋说完便离开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躺在床上的龙灵眼角滚出了两滴泪珠,妖兽和修士需要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实力强大的那些根本就不需要睡觉,和云藏锋睡在一起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龙灵的瞌睡一直都很轻,云藏锋起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行了,可是龙灵也知道云藏锋最不喜欢的就是磨磨唧唧的依依惜别,于是便装睡不起。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投了进来,映照在龙灵和胡璃的脸上,龙灵分明看见胡璃的脸上有泪光闪烁,她惊呆了,一个陷入了昏迷之中的人竟然能够对云藏锋的离去有这样的反应,也同样为那份单纯可爱的美丽而痴迷。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匹小黑马,是昨天龙灵找给云藏锋的,身材并不高大,像是缺少营养导致发育不良一样,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云藏锋甚至十分担心骑上去这小黑马就倒在了地上,索性便一路拉着它走,看路上能不能长大一些。

云藏锋给龙灵留下了一些自己的血液,用特殊的玉瓶保存起来,然后以灵气封口,防止血液凝固或者失去效用,这一去不知道多久能归,必须要留下足够的血液用以对抗中毒之人体内的小虫子。

其实云藏锋想能不能够用大量的血液去驱逐他们体内的蛊虫,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云藏锋给打消了,他不敢去赌,如果失败了,那经过增强的小虫子就会变成狂暴的蛊虫,不消一时半刻便能够将宿主的身体吞噬得干干净净,这让云藏锋有些投鼠忌器。

好在还有另外的方法可以尝试,如果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或许那个猜想就会成为最后的办法,那个时候,不管结果如何,云藏锋都认命了,或许这样能够让他们死得快一些,少受一些痛苦。

“嘀笃”的马蹄声在大道上面缓缓想起,云藏锋一路走一边唱着离家的歌谣,一日百里。平日里最喜欢吃吃喝喝的云藏锋这一次根本没有了这些不可靠的想法,马不停蹄往西方而去,尽管他也不知道无主之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龙灵和军营里

面的一些老卒告诉他,无主之地是一片混乱的地方,进入无主之地之前会看到有沼泽的大山,长着鹿角的老虎,一口尖牙的马匹,会吞云吐雾的异兽等等。云藏锋想,妖界这么大,或许这些人自己都没有去过无主之地,所有的消息都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能够全信。

道听途说的传言都有一个特点,为了博得听众的好奇心,一定会有夸大的成分,使整件事情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且一定精彩纷呈,**迭起,曲折迷离,除去水分,还有多少真实就很难说了。

只不过云藏锋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所有人的传闻之中都提到了沼泽,那么西方多沼泽的地方应该就离无主之地不远了,到时候在找人问路应该就要妥当许多,云藏锋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叹不已。

所谓日行八百,云藏锋便是如此,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小黑马竟然完全能够吃得下这一份苦头,半分都没有尥蹶子,足见其耐力之强。如同这般的长途赶路,最为需要的就是耐力,相比于耐力来说,马匹其他的特性,速度、力量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要是跑在半途就死了,再强的力量和速度都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月入中天之后,小黑马就不愿意再次前行,驻足原地,丝毫不愿意再挪动一步,无论是云藏锋怎么拖拉和好言相劝都不顶用。云藏锋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说道:“也罢,是我太心急了,忘了你始终是一匹凡马,今日便到此结束,我们好好休息吧,明日清早启程,你可不许再耍赖,我们这可是为了治病救人,佛家说这是大功德。”

对于云藏锋的嗦,小黑马打了个响鼻,表示不愿意理会,让云藏锋闭嘴。云藏锋也没有办法,没有想到一只畜生也能够对他这般不敬了,不禁感叹世风日下,虎落平阳。有了真气之后,生火就变得十分方便了,不一会就弄出来一个小火堆,云藏锋就在火堆边上打坐修炼。

在和血刀战斗的时候,《化龙诀》又突破了一层,力量和速度都增强了不少,但是都不明显,这一套功法对人增强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如今的云藏锋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了,当然仅仅限于凡间刀剑,如果是修士法宝,那还是不能够硬接的。

可是刚刚突破之后就一直疲于奔命,云藏锋没有来得及巩固这个境界,云藏锋甚至能够感受到刚刚突破的境界有些松动了,眼下既然有时间,还是需要巩固一下得之不易的境界的。

云藏锋有一种感觉,这套功法一定是和妖兽的修炼有关系的,每一层对应的就是妖兽的一个境界,光凭借《化龙诀》来说,云藏锋已经是妖界大多数妖兽的水准了,一般血统和种族的妖兽修炼一生也就云藏锋的这个水准了,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云藏锋不知道的。

一夜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次日清晨,火堆已经燃烧完毕,剩下了一地的草木灰,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云藏锋被小黑马给舔醒,一脸愕然地盯着小黑马,不知道这个马中残废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小黑马

拿脑袋蹭了蹭云藏锋地脸,然后又去拱云藏锋地胯下,云藏锋急忙后退,一脸防备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搞清楚啊,我们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是母马,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的,你懂不懂什么是生殖隔离啊?,我怎么会说出生殖隔离?”

听了云藏锋的话,小黑马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响鼻,接着去拱云藏锋的胯下,用一种跪伏的姿态去面对云藏锋。云藏锋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要我今天骑着你赶路?”

小黑马打了一个响鼻,表示对云藏锋话的认同。云藏锋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早说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做什么不能够写到书里面去的事情呢。不过,你确定你能够载得动我吗?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算了吧。”

显然云藏锋的话并不能够打动小黑马,小黑马还是那样低着头,用跪伏的姿势等待着云藏锋上马,云藏锋瞪着小黑马,小黑马看着云藏锋,一人一兽就这样对峙着,最终还是云藏锋败下阵来:“行吧,行吧,我先试试,你受不了了我再下来。”

云藏锋翻身上马,就显得气派许多了,喝了一声“驾。”小黑马应声冲出,四蹄迈动之间,既稳定而又迅捷无比,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冲了一里地,并且丝毫不见疲态,依旧那样狂奔着,即便是没有马鞍和马蹄铁,也丝毫不影响小黑马的速度。

随风飘扬的马鬃撩动着云藏锋的脸,长长的马尾在身后拖曳出一道常常的痕迹,笔直如剑。再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一堆尸体之前,云藏锋喝止住了小黑马,翻身下马察看,看血迹的凝固和尸体的变化,估计是死在昨夜,如果云藏锋昨夜执意赶路,说不定会遇上这一场混战。

尸体都是一个种族的妖兽,身体缺少了一些部分,这样的情况或许在人间界并不罕见,修仙者和猎妖人都会大肆屠杀妖兽以获取妖兽身上的材料,可是在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妖界的妖兽又不需要炼制什么东西。

想起来昨夜小黑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走,一定是知道前方危险,所以起了护主的心思。云藏锋回过头对它一笑,说道:“真是一匹好马,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做黑风怎么样?”

小黑马摇了摇头,打了个响鼻,好像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云藏锋高兴道:“太好了,你喜欢啊?其实我只是随便取的名字啦,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没有想到你会喜欢这个名字,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咱们主仆两人纵横三界,自由自在。”

尸体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即便是有迹可循,眼下云藏锋也不会去探究的。妖界有妖界的法则,云藏锋不愿意去多加干涉,只要不危及龙灵就行了,义军是一个大势力,寻常毛贼根本不敢招惹,所以云藏锋还是挺放心的。

再次骑上黑风,云藏锋踏上了向西的路途,一路黑影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真的就如同云藏锋取的名字那样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席卷过境,照这样狂奔下去,一日几千里根本就不是大问题。

第九十一章 河中战群鳄

行过山川大河,走过丘陵平原,一路朝西走,云藏锋来到了一条大河边,其实这早已经是在云藏锋的意料之中,远在两三里之外的地方,云藏锋就已经听见了这边传来的呼啸水声,不禁让云藏锋有些担心黑风这短胳膊短腿的小矮马能不能够顺利渡河,毕竟山高深水非人力能够控制,便是天地也难平,更何况一匹矮马?

走到大河边上的时候,云藏锋才发现之前的想法太过于天真,不仅仅是黑风不能够渡河,连涉足都有一些困难,此处河流宽阔,但是水流湍急,可以揣测河床底部落差一定很大,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或许地下暗流涌动,不小心就会连人带马被卷跑。

好在云藏锋曾经在天奇峰学艺,一有空闲就会在方天生的书屋之中看一些杂书,其中就不乏凭虚御风的法术,方天生还因此嘲弄他,说他一介凡夫,纵有满腹法术可参,也无半分法力可用,何苦来哉?云藏锋只说,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万一有一天用得着那便是划算的。

方天生脑子里面装的东西浩如烟海,越是有学识的人,眼界便不会低,说出那些话来自然不是真的觉得云藏锋读书无用,而是要看云藏锋的心性如何,如果是被他这一番话便给击溃了,那看不看那些法术书籍也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言归正传,在云藏锋看的那些书里面,凭虚御风的法术终于是能够派上用场了,那问题就来了,云藏锋不知道能不能够一苇渡江,横跨到对面去,但终归是有希望的,但那黑风,应当如何是好?

其实这一路行来,黑风已经是竭尽所能了,至少在云藏锋看来是如此。长途跋涉,并且速度飞快,对于一匹马来说最伤的便是马蹄,曾经混迹于汉唐王朝军队之中的云藏锋深谙此中道理,这便是马蹄铁的重要性,即便磨损,也不会对马蹄造成严重的损害。

云藏锋因为担忧黑风长此以往会伤及筋骨皮肉,有一天晚上便用各种妖兽骨料混杂铁粉等物给黑风打造了两块不同凡响的马蹄铁,后来一想,既然已经弄了马蹄铁,索性便造足一套马具,于是便有了今日之黑风。

马具的造型和手工虽然差了一些,但是料子都是上乘的,至少在人间界是找不到这么好的材料给马做鞍鞯的,并且黑风十分通人性,用不着缰绳和嚼子,替云藏锋省下了不少功夫,只不过在路途之中,云藏锋还是担心黑风过劳,偶尔也会输送一些最为温和的木属性真气进入黑风体内,主仆之间配合无间,一路行到这里倒是没有多么费事。

只是眼前的情况着实让人十分为难,舍不得将黑风放走,但是带着黑风渡河难度又呈百倍上升,这应当如何是好?云藏锋久久难以做出抉择,最终还是一咬牙,翻身下马,一手托起黑风前蹄,一头抓住黑风后蹄,借着一个前冲之力,猛地投入河中。

黑风受了一惊,不由得发出声声长嘶,宛如龙吟。但是这畜生倒也是十分通人性,只是在云藏锋的手中嘶叫,却不曾胡乱挣扎,没有带来过多的麻烦。云藏锋运起火属性的真气,一脚踏在水面之上,带起一股蒸汽,身形凭空拔高了三尺有余。

嘿,哥们儿,能不能别叫得跟杀猪一样,依照这个情况,咱们两个有戏啊。”云藏锋没有抬头,即便是面对此般凶恶情况,也能够一人自言自语,或者说将黑风当作一个人来对话,寻找快乐,也是令人钦佩。

云藏锋自娱自乐,瞬间已经到了大河中心,再有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够过河了。天不遂人愿,这原本就是常有的事情,云藏锋行至河中,一张血盆大口张开,云藏锋心中一惊,脚下猛然一踏,跃飞至距离河面五六尺的高度。

再定睛细看,那河中血盆大口之怪,原本是一只游水的鳄鱼,鳄鱼见云藏锋上跳,也跟随跃出水中,身体修长,足足有五丈,这等巨鳄,恐怕是这河中霸主,不见得好惹。云藏锋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责骂自己,要是当初认真一点,多看看御剑飞行的书,没准现在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旧力已去,云藏锋无论怎么用轻身功夫,也只是减缓下落的速度,更何况上面还有一只黑风压着,迟早要落下去的。再看河中,无数鳄鱼在脚下徘徊,水面上的就有十数只,水面下的不知道还有多少等着将他分食。

云藏锋缓缓下落,一脚踢在那巨鳄腹部,巨鳄倒飞而出,借由这股反推之力,云藏锋落到数尺之外,另有一只鳄鱼自然在那里等候,眼见要自投鳄口,云藏锋腰间发力,转换了一个位置,正好从那鳄鱼边上擦过,然后带有火属性真气的一脚踏在那鳄鱼头顶,留下一个黑色烧糊的印记,那鳄鱼惨叫一声,潜入水中。

经过此役,云藏锋身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但是依旧没有脱离危险,在水里面和这些鳄鱼斗智斗勇,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这分明是人家的地盘。但是云藏锋双手被束缚,又不能够御剑飞行,只能够被动挨打,实属难以堪破之局面。

正思索破敌之法,云藏锋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冰凉之气破空而来,云藏锋根本来不及回头看,便侧身躲开,终于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和真气的持续输出状态,落入水中,如此一来,情况便更加危急了万分,只是看清了那从身后攻来的东西,原来是一只鳄鱼吐出的数只冰箭,闪烁着寒芒。

一落入水中,数只鳄鱼迅速包围了过来,云藏锋无计可施,上面有黑风压着,很难从河中抽出身来,终归是人命重要,云藏锋琢磨着要不要弃车保帅,将黑风投给那些饥肠辘辘的鳄鱼。

这个念头一动,云藏锋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灼烧感,一个不注意便放开了手,抬头看去,那黑风四蹄燃烧起了紫黑色的熊熊火焰,身形如电,登入空中,竟然是和紫嫣同宗的宝驹。

云藏锋轻笑一声,说道:“倒是小瞧了你了,不知道灵儿是从哪里把你找出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轻松许多了。”

双手一旦控了出来,云藏锋便再也不怕水中的鳄鱼了,双手在水面上一拍,便从水里面拔了出来,一只鳄鱼跟随着云藏锋冲出水面,咬住了云藏锋的一只脚,云藏锋只感觉一丝痛楚传来,没有想到如同钢铁浇筑的身体竟然还会被这河中鳄鱼所伤。

手中闪过一道白光,长刀赫然在手,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云藏锋将金属性的真气灌注长

刀之上,一刀划过,那鳄鱼被拦腰截断,只剩下一个脑袋仍然紧紧咬着云藏锋的脚不放,只不过鳄鱼生理的结构已经注定了不能对云藏锋造成更大的伤害。

黑风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而后冲到了云藏锋的身上,将云藏锋驮起,云藏锋想要伺机再扩大战果,没有想到那些鳄鱼见到这一幕便纷纷潜入水中,不再露头。云藏锋见再也没有机会了,便驱使黑风朝岸边而去。

终于落地,云藏锋撕开裤腿察看了一下伤势,两排血洞已经开始愈合,但是仍然可以见到森森白骨,这河中的鳄鱼还真是恐怖至极。到了地面,那黑风四蹄的火焰便消失了,又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矮马,仿佛是个痴傻的小马驹。

云藏锋忍痛上马,拍了拍黑风的马脖子,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知道你是已经开始化形的妖兽,还是正在修炼的妖兽,不过你们这个种族应该挺厉害的,你想要化形的话恐怕还是有点困难,不知道灵儿的意思是不是让你来保护我,会说话就说两句。”

黑风只是嘶吼了一声,便迈开四蹄狂奔起来,云藏锋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将木属性的真气输入到黑风体内,然后闭目修炼起来。黑风的速度快但是十分稳定,并不会让云藏锋有十分强烈的颠簸之感,所以这路上修炼,也并不困难。

出了河谷,眼前便是一个山口,两座山分隔两边,中间像是被人用斧子看出来一个豁口,但显然这是这一片地区唯一向西的路。这山上黑云层层叠叠,风中有一股腥味,云藏锋总感觉此处是一个是非之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重责大任在身,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这山我是都要进去看一看的,不知道此处之凶险比起无主之地的混乱来说,又是孰轻孰重,且让我见识见识。”说完,云藏锋双腿一夹马腹,黑风便踏步进入了两山之间。

这山间花朵盛开,可是路旁有枯骨,看来这花肥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好东西啊。云藏锋一路瞧,一路看,两边山峰之上林子倒是不密集,大约是山不甚高大的原因,使得树木都不能够恣意生长,可是那空中凝而不散的黑云,让人不安。

“这妖界千奇百怪,总是有种种不同于人间界的景象。黑风,你说这样的状况对妖界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云藏锋又开始和明知道不会回话的黑风对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也像是一个寂寞到了极点的人。

黑风没有理会云藏锋,但是它也感觉到了这山谷之中的紧张,并没有快速奔跑,而是适当地放放慢了步伐,使得云藏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游山玩水地旅人。

不知道前路有没有陷阱,更不知道两边的山上是不是有敌人的埋伏,云藏锋不敢掉以轻心,黑风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正在此时,突然数十只冰箭从两边山上齐发,云藏锋长刀一亮,舞成了一个圆盘,从马上翻落下来,黑风见状便跑到了一个有遮蔽物的地方躲了起来。

云藏锋安然落地,抱拳喊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汉想要留云某在此处做客,盛情难却,还请主人家出面相见。”

第九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藏锋话音刚落,一道黑色旋风便从山林上面俯冲下来,螺旋如同钢锥,云藏锋看得仔细,那分明是一只鳄首人身的妖兽从林间冲刺下来,那妖兽手持两柄萱花板斧,到了云藏锋面前便是左右手接连两斧头砍向云藏锋,云藏锋手臂处百兽玄甲陡然出现护住小臂,萱花板斧砍在上面,只听得两声脆响,百兽玄甲没事,那萱花板斧却多了两道缺口。

只是耽误了这么一小会,云藏锋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又陷入了鳄鱼群的包围之中,如果再看不清眼前局势,云藏锋就是一个大傻子了。眼前各式各样的鳄鱼都有,鳄首人身的,还趴在地上的,上半身鳄鱼下半身人的,后面拖着长尾巴的,总之各式各样都有。

每一只鳄鱼妖兽手中都多多少少拿着一些兵器,最大的两只手各有一面双面开刃的奇形兵器,形似月牙,利如钢刀,云藏锋脑海之中没来由闪过一个念头“蛋刀”,不过很快他就甩开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这又是融合了崔宇蒙那一段灵魂之后的不稳定思维。

环顾四周,也只有最开始冲下来的那一只长得略微像个人样,实力或许就是最高的,应该也是这鳄鱼群的领袖。云藏锋定睛一看,那鳄首人身的妖兽也站在云藏锋的面前看着他,两只位于脑袋两侧的眼睛都对向了前面。

“我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的眼睛都在脑袋的两边,你们是怎么看到前面的路的?”云藏锋不禁问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这个问题曾经在墨林也问过一只鳄鱼,后来因为那一只鳄鱼不愿意理会云藏锋,被云藏锋剥了皮吃了肉。

那首领鳄鱼仿佛被触动了逆鳞,当即一斧子劈来,口中喊道:“你管老子怎么看到前面的路的,别以为你们人类就长得好看,像你这样的,在我们妖界是最丑的那种。气死老子了,先吃一斧!”

面对突然劈来的斧子,云藏锋早已经有了防备,只是刀光一闪,长刀便架住了首领鳄鱼的萱花板斧,又使了一个粘字诀,长刀紧贴着两柄板斧引导两柄板斧的走向,将其拍入地底,砸出一个大坑。

那使奇形兵器的鳄鱼见首领吃瘪,抬起兵器便冲了过来,一个死亡翻滚,刀如旋风一般便扑面而来,云藏锋第一次与这鳄鱼交手,不知道深浅,也不敢直接反击,便将长刀架在头顶,只听得丁零当啷一阵脆响,奇形兵器刀刀砍在刀杆上面,震得云藏锋虎口发麻。

一波攻势刚刚停歇,其余鳄鱼便要再冲上来,云藏锋喊道:“停停停,不知道各位与在下有什么仇怨,竟要如此生死相搏,不妨先说个清楚,如果是个误会,大家将误会解开交个朋友便是,如果不是个误会,那么再动手也不迟,你们说对不对?”

首领鳄鱼两只大眼睛一转,走到一边跟一只比较矮小的鳄鱼嘟囔了几句,说道:“也罢,今日爷爷们便叫你死个明白,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爷爷们便是这山中叱咤风云的好汉,可听明白了?”

云藏锋眼睛瞪得大大的,既因为这妖界还有了山贼行业,也因为那首领鳄鱼说那几句切口的时候用的是人类语言。群妖见云藏锋说不出话来,还以为云藏锋是被他们的名

号吓破了胆子,不禁哈哈大笑,几里哇啦地乱叫,手舞足蹈起来。

等回过神来,云藏锋眼神一凛,身形幻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冲向了首领鳄鱼,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云藏锋早就已经烂熟于心,就在云藏锋动手的那一瞬间,首领鳄鱼两柄萱花板斧便举了起来。

殊不知云藏锋之前交手都存了戏耍的心思,眼下有正事要干,便长驱直入,一刀挑开首领鳄鱼的防御架势,然后刀杆尾部敲打再首领鳄鱼的手臂上面,那首领鳄鱼吃痛松手,两柄萱花板斧掉在地上,待要去拾起萱花板斧,脖子上面已经架起了云藏锋的长刀。

首领鳄鱼不敢继续妄动,长刀上面闪烁的寒芒很明白的在告诉他乱动的下场,云藏锋道:“我知道你们是之前在河中袭击我的那一批鳄鱼,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吃食,然后被我杀了一个同伴前来寻仇,没有想到竟然是拦路的山贼。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惜你们惹到了我的头上,这就是一件麻烦事情了。好在本少爷今天心情不错,问你们几个问题,要是回答得好,放你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那首领鳄鱼被云藏锋要挟,岂敢不依,当即点头如同啄米,说道:“壮士你请问,但凡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令大爷您满意才是啊。”

自从那首领鳄鱼口吐人言之后,云藏锋就一直以人类的语言与他们对话,他原本以为这几只鳄鱼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偷学了一些切口,没有想到能够对答如流,看来这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此时此刻,关于鳄鱼山贼们口吐人言的事情,云藏锋的心里面有了两个猜想,第一便是这鳄鱼曾经去过人间界,然后因为机缘巧合又回到了此处,但至少从妖都的天乾宫殿来应该是不可能的,艄公焰奴不知道多想找个人做替身,不管是人是妖都应该不会放过的,第二个可能性便是在这附近有一个实力足够强的人类,能够影响到这些妖兽学习人言。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对于云藏锋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第一种,可以让云藏锋在完成了妖界的事情之后顺利返回人间界,只要那不是单面的通道,第二种,云藏锋可以通过那个人打听很多事情,甚至是返回的事情。

念及此处,云藏锋便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讲人类的语言?是谁教你们的?”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可是看鳄鱼群的犹豫之色,云藏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心里面一发狠,云藏锋的刀又朝着那首领鳄鱼的脖子近了一寸,那首领鳄鱼急忙喊道:“别别,我说,是领主教的。”

“领主?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的领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藏锋不禁这么问道。

群鳄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云藏锋被盯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子,便举刀要挟道:“看着我干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首领鳄鱼说道:“大爷,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敢来啊,我们是真的佩服你的胆量。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来的,即便是很多实力强悍的大妖也不见得会来这里。”

云藏锋听得有些不耐

烦,说道:“直接讲重点,别在这里跟我东拉西扯的,愿不愿意待下去我自己心里面有数,需要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

“是是。”首领鳄鱼奉承道,“大爷您武功盖世,神勇无双,自然不把我们这些小人物放在眼里,不过大爷,这里始终是无主之地,即便是现任的领主也都不敢说是这里的主人,大爷您觉得您还能翻得起风浪吗?”

“这里就是无主之地?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终于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云藏锋大喜过望,恨不得手舞足蹈,架在首领鳄鱼脖子上面的长刀也跟着云藏锋的动作微微颤抖,吓得他冷汗直冒,生怕云藏锋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他的命。

剩下的鳄鱼看着云藏锋的动作有些难以理解,平时令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无主之地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威慑力了,这小子还一幅很开心的样子,不知道在无主之地当中随随便便就会丢了性命吗?是这个小子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云藏锋才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继续问道:“你们领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才能够见到他?”

这个时候云藏锋的刀已经松了一些,首领鳄鱼这么配合云藏锋的工作,自然是要先给一些甜头的,只不过首领鳄鱼说起他们的领主来,神色也骄傲了许多,说道:“这大爷你倒是说对了,我们领主还真是个人,法力无边啊,毒术更是出神入化。不过你要见到他,恐怕很难,无主之地的人都很少见到他,一天神出鬼没的。”

听到这里,云藏锋已经没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了,这些鳄鱼妖兽都是十分外围的妖兽,连领主在哪里都不知道的话,也就回答不出什么云藏锋想要知道得信息了,于是,云藏锋便将首领鳄鱼松开了。

想了一阵,云藏锋才回过神来,见群鳄还没有离开,说道:“你们怎么没走?怎么,还想着打劫我呢?还是想替你们在河中被我杀了得弟兄报仇?”

首领鳄鱼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大爷您没有说让我们离开,我们哪里敢走啊。”

云藏锋无奈说道:“懒得管你们走不走,反正我是要上路了,后会有期,希望下次见到你们,你们还在干打劫得营生。”

首领鳄鱼看着云藏锋的背影喊道:“大爷,您要找领主,可以去城里面看看,听说,那里有几个领主的心腹,负责帮他打理日常事务,他们应该知道些大爷想要知道的东西。”

云藏锋的背影停了一下,然后没有转头地冲后面晃了晃手,便径直离开了。夕阳西下,孤影矮马,看得首领鳄鱼有些热泪盈眶地感觉。

那巨鳄凑过来说道:“大哥,虽然我不能接受,但你要真是喜欢那家伙,兄弟今天拼了命也给你把他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咱压箱底的本事还没有用呢,没准能成。”

“成你个头,老子眼睛进沙子了,还不拿水给我洗洗,没看见风沙这么大吗?你还用压箱底的本事,你那刀法在人家眼里面就是个屁,等下一个路过的人吧,再劫一次,城里面那骚娘们还等着我去呢。”首领鳄鱼拍了一下那巨鳄的脑袋,又擦了擦眼泪,然后怒不可遏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九十三章 妖界之中的城镇

出了山口,再向西走约莫五十里,云藏锋就看见了那群鳄鱼山贼口中所说的城镇了。从外观上面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城镇的模样,红墙白瓦,城墙高耸,还有成群结队的妖兽卫兵绕着城墙的根部巡逻,入口处有两人看守,只不过倒也没有对过往行人进行搜查,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云藏锋开始对这个城镇感兴趣了,要真说起来,这里好歹也是号称无主之地的恐怖存在,可是目前看起来,无主之地似乎有些名不副实,比其他地方有秩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无主之地这个名字的由来就在于这个区域的所有妖兽都互不服气,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这里的领主,也不知道眼下的领主凭借人类之身是如何登上领主之位的。

走到城门口,看守城门的侍卫是两只羊头的妖兽,实力应该并不强悍,蹄子都还没有化形成人,只是人立而起,用一双羊眼盯着云藏锋。羊的眼睛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怖的,云藏锋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即便是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战斗,见惯了鲜血,也感觉很不适应。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城墙有些距离的地方闹做了一团,那里本来是一群等着入城的妖兽,不知道因为什么发生了口角,最后打了起来,两只守门的羊妖急忙赶了过去,云藏锋也松了一口气,一溜烟跑进了城里面。

进了城之后,云藏锋才知道什么叫做孤陋寡闻和坐井观天,当然这都不是形容别人的,而是云藏锋用来形容自己的。在这里云藏锋甚至有一种看到了黄沙城的感觉,就好像是鱼龙混杂,但是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就比如民居,这里有传统的草屋式建筑,也有粘土糊出来的土房子,还有条石堆砌起来的屋子,造型也是各不相同,方的圆的,高的矮的,不一而足。最令人感到惊讶的还不是城中建筑物的问题,而是这城市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摊位,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

如果说农业的发展是一个城市赖以生存的基础,那么商业的繁荣就是最具有城市气息的一个产业了。按常理来说,妖界之中的妖兽只有生存和繁衍生息的基本需求,无论是对精神层面的追求和物质层面的追求都没有人间界的人类来得多、来得高,可是在这里,分明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产业,甚至还有买簪子的。

商业出现的原因在于以物换物的方式满足不了所有人的需求,并且出现了一般等价物,也就是钱币,而钱币必须要有所价值且值得信赖,方天生的教导还历历在目,这些都是简单基础的理论,但是做起来可不容易,云藏锋开始对这个无主之地的领主感到钦佩了。

行走在城中主道上面,云藏锋有一种回到了人间界的感觉,一路上看到的不仅有妖兽,还有许多的人类。之前就已经听人说过,在妖界也不是没有人类存在的,只是妖界的妖兽把人类当作是一种食物,像眼前这样平等的相处,无论是在哪一个地方都是不可能见到的,越是深入这个城镇,云藏锋就对这个城镇的领主越是好奇。

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一只蛇妖从巷子里面窜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雌性妖兽化形的时候总是从

上半身开始,先是脸,然后是身体,最后才是尾巴,而雄性妖兽化形,往往就有些随心所欲了,总之,不会在意整体的协调性,相反,雌性妖兽看起来就要顺眼许多。

“这位公子看起来面生得很,一定是新来的吧,这无主之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壮得人类小哥呢,要不要进来玩玩啊?”蛇妖扭动着尾巴,贴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吐气如兰,舌头竟然还是信子,妩媚得很。

云藏锋被那冰冰凉凉的蛇尾巴缠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如同中了敌人的迷药一般昏昏沉沉,还是黑风打了个响鼻才把他拉了回来。云藏锋知道蛇这种动物就是你越挣扎便缠得越紧,这是本能,不可能打破的,索性也不乱动,只是一味摇头。

蛇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云藏锋的下巴,说道:“小哥,你别害羞嘛,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一个雏鸟了,何必憋得这么辛苦呢?所谓**一刻值千金,你进来放松放松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这里还有专门的马夫,可以帮你好好照顾你的宝驹。”

云藏锋不敢多待下去,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了,只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另外,出门的时候,家中娇妻多有嘱咐,三令五申让我不能够在外面沾花惹草,否则回家之后定不让我上床睡觉,我龙精虎猛,却天生的怕老婆,这般艳福,恐怕是无福消受了,姑娘还请多多担待。”

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云藏锋才从那妖界青楼的门前走了出来,不得不说让一只蛇妖来招揽客人真是绝妙的招数,不用亲自进门体验,云藏锋都知道这客栈的老板有多么的挣钱了,只不过这个地方挣钱再多也没有地方花去。

很快云藏锋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只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这辈子美色云藏锋是可以不碰,哪怕蛟蟒血肉和九彩龙灵果附带的副作用再大他也能够控制得住,但是吃喝二字,云藏锋是逃不过了。

“来哟,刚出炉的炭烤熊妖肉,配上本人独家秘制的九花酿,保证客官合不拢嘴,尽兴而归。”那小店门前一张酒幡随风猎猎作响,几张座椅板凳手艺都一般,坐在那里喝酒吃肉的有妖兽也有人类,总之是一片其乐融融。

几只熊妖从那老板的烧烤摊前面路过,流了几滴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走开了。小二也是个眼尖之人,说道:“几位大哥,既然都已经来了,也是老主顾了,何不来尝尝,今日给几位打个折,也算是回馈老客户了,你们看怎么样?”

一只黑熊摇了摇自己的熊掌,说道:“不了不了,今日吃熊妖肉,都是同类,难免心中有所忌惮,待明日改吃其他的,再来照顾老板生意,一定吃个痛快。只是可惜了我这同族兄弟,虽不知姓名,却也值得祭拜一二,只吃两坛水酒,聊表心意。”

老板是个精明人,见那几只熊妖对今日特色有些意见,当即吩咐小二准备了两块牛扇骨,一坛九花酿,十斤酱牛肉送到几位面前,说道:“炭烤熊妖肉不过是特色菜,我们还有日常供应的其他菜色,既然来了,一定要尽兴才好,今日这牛扇骨便算是小的请几位爷的

,不算钱,几位爷肆意吃喝。”

一时间宾主尽欢,几只熊妖又叫了两坛好酒,喝得高兴,老板也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回到摊前,正好见到云藏锋在盯着炭烤熊妖肉流口水,老板见他面生,身边却有一匹马,说道:“客官是新来的吧,看天色已晚,不如吃点喝点?”

云藏锋忙不迭点头,说道:“一盘鸭舌头,三斤卤牛肉,一盘水煮花生,再来一坛你这儿的什么九花酿。”

“哟,爷,您可真会吃,是从外面来的吧,可惜了,咱们这儿没有您说的那些东西,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您看,要不换一个其他的,店里面有牌子,您去瞧瞧?”这老板一脸为难,看样子是没有听过云藏锋说的这些东西。

云藏锋点了点头,缓步朝着房内走去,进店之前便把黑风留在了饭店旁边的柱子上面,黑风通晓人性,知道云藏锋是去办事去了,一定不会跟着别人乱走,自然也不会私自跑了,云藏锋也不担心别人能够拉走黑风,只关心有什么吃的。

入了店,墙上挂着些牌子,竟然还有面食,云藏锋扫了一圈,最后却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这店铺倒是奇怪得很,没有水煮花生,倒是有毛豆,没有鸭舌头,倒是有鸭腿和鸭翅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秘密?”

点好了吃的,又加了一份熊肉,云藏锋只觉得除了那九花酿稍微少了点辣味之外,其余的都不错,但也不是没有进步空间。毕竟这是妖界,要满足云藏锋这种在人间界吃惯了美食的人来说还是有有些力有未逮,只不过妖界特殊的香料,还是让云藏锋觉得十分新奇。

饭还没有吃完,云藏锋便听到了门口传来喧闹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黑风的嘶吼声。云藏锋心念一动:“难道在妖界真的也有盗马的贼人?”

顾不得桌上的吃喝,云藏锋走出店门来,看见一伙妖兽围着黑风,那店铺老板挡在前面不断说着什么。仔细瞧,那伙妖兽赫然便是之前的一伙熊妖。

始终是自己的麻烦事,云藏锋也不好让人家掌柜的一直给帮忙,走到黑风面前,问道:“诸位,不好意思,这是在下的马匹,不知道这不明事的畜生给诸位添了什么麻烦,竟然惹得几位如此发怒,如果是这马的不是,我一定赔礼道歉?”

那几位熊妖也不知道云藏锋在影射他们是不懂事的畜生,说道:“兄弟,你这马如此矮小,但是我看他也比较精壮,想来肉质鲜美,我们兄弟几人想将他弄来烤了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主人家,于是便和店老板商量先吃肉,等主人来了再付钱,店老板不肯,这便吵了起来。如今你也来了,事情就好办了,你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云藏锋听明白了这里面的话,当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从来都与人为善,却不想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明知马有主,还想着先斩后奏,云藏锋觉得这种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只不过云藏锋初来乍到,加上对方也没有太过激的举动,所以还是忍了一口气,说道:“这马与我情同手足,我不卖,各位断了这个心思吧,不好意思啊!”

第九十四章 方圆城

长夜漆黑如墨,只有城中灯火通明,并不长的暗巷之中,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对峙的双方,而仅仅因为云藏锋一个人,原因则仅仅是因为这几只熊妖想要吃他的马而已,只是云藏锋初来乍到,心中还有一些顾虑,不然很有可能就此动起手来,这倒不是云藏锋托大,而是如血刀这样的高手着实少见。

“大胆,竟然敢这么跟我们大哥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哥的身份,难道你当真不将我雪城五熊放在眼里?”旁边一位长得并不算十分有样子的黑熊站了出来,用兵器指着云藏锋的鼻子骂道,那兵器也是寻常的一把大刀,上不得什么场面。

黑熊的话音刚落,之前说话的熊妖就将他的手拦了下来,说道:“三弟,莫要仗势欺人,既然已经服从了领主的规矩,我们就要按照城中的规矩办事情,无主之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有规矩的混乱之地了。”

接着,那领头的熊妖又对云藏锋说道:“听这位兄弟话里面的意思是不愿意忍痛割爱了,难得遇见如此硬气的人类,不过你也应该明白城里面的规矩,明日午时,角斗场不见不散,不知道兄弟可敢接下?”

云藏锋被这几兄弟的话整得云里雾里,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我不是城中的人,也不知道这城里面有什么劳什子规矩,不过既然几位把话撂下了,我也没有什么不敢接的。只是,择日不如撞日,即便之前我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与几位结仇,但是不如眼下动手,我可没有时间跟几位慢慢约战。”

那领头的熊妖将一张大嘴扯了扯,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叹云藏锋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也不愿意多做解释,转身便要走,经过炭烤熊妖肉的摊子前面时,又回过头来,对那老板说道:“老板,这位朋友是初来乍到,但你却不是新人了,应该知道规矩,马给我留着,我明日来取。”

说完,这些人便离开了,云藏锋也没有不讲道理地胡搅蛮缠,只是感觉得到那几只熊妖话中有话,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只不过这些小事在云藏锋眼里都是一些小插曲,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接招就行了,他没有忘记前来无主之地的最重要事情,那就是找到从百毒泽出生的无主之地领主。

一番唇枪舌战,云藏锋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嘴里泛起一阵苦味,便又走回到店内,坐回原位,替自己斟了一杯九花酿,但杯子未满,酒却是倒不出来了,将瓶子口沿的那两滴酒舔了一个干净,然后唤道:“小二,再来一壶烈一点的。”

老板抱着酒坛从外面进来,见到叫酒的客人是云藏锋,说道:“哎哟,客官,你怎么还敢在这里饮酒吃肉啊,那雪城五熊已经发下了邀战帖,明日你是不得不去,生死未卜,我是你的话,肯定是吃不下了。”

云藏锋从老板手中夺过酒坛子,说道:“既然不能避战,也不知胜负,担忧又如何?不担忧又如何?如果今日这一坛子酒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坛酒,那我一定要再加一坛子,喝一个痛快,担心无用,不妨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老板还颇为担心地看了云藏锋一眼,之后大概是觉得,活

神仙劝不住求死人,索性摇了摇头便朝着外面走去。

临走之时,却突然被云藏锋叫住,云藏锋信手一招,从旁边的空桌上面摄来一只空的杯子,加满烈酒之后,对老板说道:“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是掌柜不怕惹祸上身,不妨坐下同饮此杯,然后给小弟讲讲这城中的规矩,如果怕事,此刻便可以自便了,小弟绝不埋怨。”

那老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云藏锋见状,微微一笑,又默不作声地添满一杯。老板这一次没有喝,而是说道:“看兄弟的相貌,年岁应该不过二十五六,刚才那一手功夫,也不是一两日功夫,何不惜命?”

“掌柜的此话何解,没头没脑的,我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回答起啊。”云藏锋一脸苦笑的回答道。

老板饮了第二杯酒,说道:“小兄弟可知道此城名号?又可知道此城的来历?”

云藏锋替老板添上第三杯酒,说道:“一概不知,还希望掌柜能够不吝赐教,没准今日一番话,便能够搭救小弟性命。”

天色渐晚,店内的顾客也都一一离去,整个大堂渐渐空旷起来,唯有门外还有一桌客人仍在饮酒作乐,划拳劝酒之声惊扰着整条街的街坊领居,老板环视四周,见没有多少人,也喝了第三杯,脸色微红,话匣子也打开了。

“此城名为方圆城,取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意思,也就是在此城之中,领主定下来的规矩大于一切。说白了,方圆城城主,也就是这无主之地的领主就是这里的神,这里的天,没有人可以在这座城中忤逆他。”老板有些微醺,说起话来也拖长了音调,云藏锋识趣的没有再添酒。

三杯酒之后,同饮之人愿不愿意继续喝全看自身的意愿,云藏锋从不强迫,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遇到了同好之人,即便是云藏锋不劝,这酒也喝得下去,如果不是爱酒之人,便是强硬灌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

只不过云藏锋看到老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便自己也添了一杯酒,将酒杯举到店老板的面前,示意同饮,老板也识趣与云藏锋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开口说道:“只不过这方圆城城主也是一个有大本事和大道德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得人心,要知道这无主之地在他来之前还是一片混乱到了任何人都可以当街持刀砍杀的地步。”

云藏锋说道:“那这城中有些什么规矩?这城主的本事我自然是能够体会到一二,能够让无主之地的亡命之徒们全部都信服,不仅需要强大的武力,更需要遥不可及的名望才对。”

老板说道:“你听我慢慢跟你说。那一年,领主横空出世,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来自哪里,只是有人推测大概来自百毒泽,却没有人敢确定。领主到了无主之地之后,便找了一个地方,立下旗子,自称为王,并传话整个无主之地,但凡有不服之人,皆可去挑战,生死局,不死不休。”

听到这句话,云藏锋倒酒的手不禁微微一抖,就连酒水都洒出来一些。要知道,无主之地之所以有这个名字,那就是因为无主之地没有一个人能够以武力碾压所有人,即便是有,也会被这

里的妖兽不择手段杀死,此人的做法,无异于与整个无主之地为敌。

老板见状,哈哈笑道:“怎么样,吓着了吧?就是这么狂妄的一个人,他真的做到了,那一面旗子立在那里,前来挑战之人一波接着一波,络绎不绝,可是城主无论是什么时候,也不管是什么人前来挑战,全部都一一接下,并且从无败绩,这样足足持续了半年。”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面,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前来挑战,并且都是无主之地之中有名的大妖,甚至是围攻和车轮战都拿城主没有办法。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一个人类老者,将城主击败了。”

说到这里,老板或许是口渴了,倒了一杯酒喝,还打了一个酒嗝。云藏锋听得心痒,追问道:“这么说来,这领主就没有办法了啊,之前自己立下的誓言,既然已经在决斗之中失败,应该不可能成为方圆城领主,难道还有其他的变故?”

“那是自然。城主和那老者打了将近三天三夜的时间,但是两人都越战越勇,那一场战斗惊天动地,几乎整个无主之地的妖兽都去围观,即便是人类也去了不少,两人有来有回,占不到对方半分便宜,直到最后一夜,城主输了半招,从天上坠落下来,令人扼腕叹息。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被打服气了,可就是在无主之地归心的时候,这个信仰轰然倒塌,令整个无主之地又迷茫了起来。”

“可故事总是峰回路转的,领主败北之后,服输的却不是他,而是那位老者。老者以如此高深之修为,跪地叩首,并直接言明领主接连战斗半年时间,身上轻伤重伤不知凡几,老者占了天大便宜,胜之不武,所以叹服。”

云藏锋听到那领主被击落的一刻,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闻见老板说那前来挑战的老者叹服,才松了一口气。店老板也是说道情深处,痛饮一杯之后,接着说道:“老者拜服之后便离去了,领主也已经心灰意冷,不曾想围观的无主之地居民纷纷跪地,求领主留下,这才有了今日的方圆城。”

方圆城的来历云藏锋已经知道了,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对这有雄心壮志和大野心的领主更加向往,期盼能够早日与其见面,更是对那老者神往不已,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能者竟然有这般手段能够击败这样一个有大毅力和大智慧的人。

只不过还是没有听老板说起规矩,云藏锋又问了一句:“那城中的规矩究竟是什么样的,还请店老板明示,我也好早做准备。”

店老板小声说道:“方圆城中众生平等,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都一视同仁。城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对妖兽和土著人进行教化,并且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这才有了今日方圆城之繁华。规矩很多,以后你会慢慢知道,不过有一条就与你现下的情况息息相关,你且挺好。”

“洗耳恭听。”云藏锋敬了店老板一杯。

老板说道:“因为领主是决斗立下的威信,无主之地的众妖兽也是控制不住的杀意,所以无论是什么问题,都能够在角斗场解决,胜者为王,并且一方发出邀战帖之后,另外一方不得拒绝,否则成为方圆城死敌。”

第九十五章 角斗场

云藏锋突然有些明白了店老板的意思,这方圆城城主实力强悍,经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一定也聚集了一些手段强硬的属下,听那一群鳄鱼山贼说,方圆城城主手下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帮助城主代理城中事务,足见城主的能量之强大。

更何况这种以战养战培养出来的无主之地居民,必然各个都是实力强悍的凶徒,甚至比之前的无主之地凶徒们的战斗力更强。那个时候的无主之地就是一盘散沙,个人实力虽然强悍终究是乌合之众,不足以入妖界各大豪强的法眼,只是因为不服管教,加上无主之地实在没有什么攻略价值所以才被放弃,但是这股力量眼下被这位天才绝伦的人物整合起来,那就是一股恐怖的力量了。

云藏锋有些头疼了,如果与整个方圆城为敌,无疑可以见到方圆城城主,但是之后的行动必然是步步维艰,要想得到方圆城城主的帮助,获得其好感无疑是必要的步骤,那么就要守此城中的规矩,但无疑踏上了角斗场就会是一场暴露自己的大战,显然这并非云藏锋所愿。

那老板见云藏锋不言不语,也不知道云藏锋是在思考一些什么,他只明白一件事情,不管天下有多大,在这个方圆城之中的所有人和物都要遵守城中立下的规矩,这才是方圆城建立起来的最根本原因。

至于烦恼,肯定是会存在的,但一定不会存在于方圆城这边,只会是城中的居民和实力不足的人才会去考虑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这一次是老板给云藏锋倒上了一杯酒,说道:“你也不要想这么多,实在是打不过,那就投降吧,角斗场虽然血腥,但也不是不讲情面的地方,不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人或者妖兽,也是城中的一条规矩。”

云藏锋从店老板手中把水酒接过,一饮而尽之后说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其他的事情,不过因为个人的原因,实在是不便相告。听老哥话里面的意思,这雪城五熊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咯?”

“这还用说,我告诉你,这雪城五熊就是角斗场里面的职业打手。据说已经保持了一个月三十场不败的战绩,我不喜欢赌斗,但是也从许多的食客酒客那边听说了他们的事情,实力强悍毋庸置疑。”店老板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云藏锋一眼,然后才想起来这个人是一个外乡人,眼神回归了正常。

云藏锋疑惑问道:“角斗场里面还有赌斗的?这也是城主默许的吗?”

店老板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方圆城看起来规矩很多,但是并不限制城中居民的自由活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小兄弟你一脸惊讶的表情,是了,听说妖界其他地方并不像方圆城一样活动丰富,吃惊也是正常的。”

对此,云藏锋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追问城中其他的事情,要想拉拢一个人,就必须要知道更多与之相关的事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云藏锋问道:“难道这方圆城之中也有很多的外乡人吗?”

“小兄弟也是人类,应该知道人类在妖界的生存状况,不得不说,对于我等,城主的出现实在是一种幸运。在这里,人类和妖兽平级,不再是妖

界妖兽们的食物,并且还可以参与生产,接受教育,已经是一种天大的恩惠了。在那之后不久,方圆城的名号就已经声名远扬,有很多人和妖兽受不了原本的领主管辖,都偷偷跑到了方圆城来,并且几乎都能够得到城主庇护。”店老板说这个话的时候,对方圆城城主的憧憬已经达到了极点。

就在店老板给云藏锋描述的时候,一个计划已经慢慢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酝酿。云藏锋开始怀疑这个方圆城城主也是从外界来到妖界的,教化土著居民,营造一个类似于国家的城池,并且传授许多在妖界原本不应该存在的知识,这一切都是妖界中人无法做到的。

见云藏锋似乎已经失去了聊下去的兴致,天色也已经渐渐晚了,店老板识趣的站起身来,说道:“今日聊得很是开心,也喝了客官的许多酒,再收钱似乎有点厚颜无耻了,今日这顿算我请,就当与小兄弟交个朋友。我还有事情要忙,小兄弟自便了。”

云藏锋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相送,嘴里说道:“让老哥如此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盛情难却,小弟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兄请自便,我再想一些事情便离开。”

最后一桌客人也逐渐散去,云藏锋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走的时候,留下了几锭银子,然后到了门口去带走黑风。店老板正在收拾炭烤熊妖肉的摊子,见云藏锋要拉走马,急忙阻止说道:“兄弟,你能走,但是这马是不能走了。”

云藏锋笑了,想起了之前雪城五熊说的话,又问道:“老兄,这又是为何?难道雪城五熊的威慑力已经强悍到了如此地步,让老兄你忌惮如此吗?”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一个再城里面做买卖的生意人,按照城中的规矩,雪城五熊不能够来骚扰我,只是我是邀战帖的见证者,这马也是对方点明了要的赌注,我有监管职责,如果我让你带走了,必然面对纠察队的盘问,请小兄弟不要让我为难。”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就请老哥好生照料,喂食一些上好的马草,明日我再来取回黑风。这点银子就当是照顾黑风的报酬,酒钱不收,这个钱,老哥可不能再不收了。”

店老板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不知道兄弟手中的银钱是哪里使用的,但是方圆城之中这玩意可用不出去,我们用的都是这样的钱币。”

说着,店老板从怀里掏出了几枚刀币,在云藏锋眼前晃了晃,说道:“就是这样的,像一把小刀一样的铜币,还有如同布匹一般的铜币。如果兄弟手头着实不宽裕,今日也就算了,算是老哥我送你的见面礼。”

云藏锋悻悻然将银子收回,但是又十分过意不去,转念一想,说道:“老哥,如果你信得过我,明日就去参加小弟那一场的赌斗,赌注全部下在老弟的身上,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你可得先给我指明去角斗场的路怎么走,否则我可不知道在哪里。”

店老板骨子里面就是一个老实人,没有将云藏锋的话放在心上,加上今天对云藏锋的印象不错,本来不愿意眼见云藏锋前去送死,可是城中的规矩不可破,

也无可奈何替云藏锋指明了角斗场的道路。那些酒水和草料钱,老板也不仅仅是想结交云藏锋这个朋友这么简单,本意是想当作给云藏锋送行的最后一餐罢了。

不知道老板真实心思的云藏锋顺着店老板指的路缓步走到了角斗场的门前,夜里的方圆城倒真的是做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街道上面也有三两醉酒的妖兽相互搀扶聊天打屁,更有喝醉了酒,扶着墙壁呕吐的,不知道明天那户人家将会如何破口大骂。

在这样的地方走着,云藏锋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回到了人间界的感觉,还是那种繁荣的大城,而不是一般的小城市。远远还能够看见几幢高耸的高楼,灯火通明,那里隐隐传来了一些莺莺燕燕的声音,青楼妓馆,无论是在哪一个城中都存在的。

来到角斗场的门前,一股血腥的气味便扑面而来,云藏锋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就以他个人而言,他杀的人恐怕比曾经在这个角斗场之中战斗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这个战场不过是一对一或者一对多的打斗,而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斗,动辄便是成千上万人的厮杀,那种杀戮,光以量而言,并不是这里能比的。

扑面而来的业力,如同浪潮,云藏锋能够感受得到,他盘膝而坐,如同急流江河之中的一块磐石,岿然不动。业力入体,云藏锋脑海之中浮现起了无数妖魔鬼怪的画面,纷纷朝着云藏锋扑了过来,云藏锋秉持一点真心不动,所有妖魔鬼怪都无可近身。

打坐冥想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天已经大亮,角斗场也已经打开了大门,守门的两只妖兽见到了云藏锋,都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问,既然没有耽误到他们的工作,就放任自流了。

角斗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包围着云藏锋,不住的指指点点。日入中天,即将到了午时,云藏锋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缓缓朝着角斗场之中走去,围观的所有人轰然后退了一步,都被云藏锋的动作吓了一跳。

在人群当中有一个牵着一匹矮马的男人,云藏锋也瞧见了他,对他微微一笑,转身便进了场,那男人便是昨夜饮酒的店老板。店老板原本不想下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了云藏锋的那个笑容,突然有一种他会胜利的感觉。

角斗场外面的盘口,已经将云藏锋和雪城五熊的赔率炒到了一比五十的悬殊高度,并且这个赔率还在不断升高,可是买云藏锋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已经濒临倾家荡产的赌徒才会孤注一掷的押云藏锋胜,老板咬了咬牙,摸了摸包里面的钱,将其全部推到了开盘者的面前:“押那不知名小子胜。”

角斗场中人声鼎沸,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在这里发家致富,也有无数的人在这里倾家荡产,暴力和血腥是妖兽和人类共通的本能,赌博带来的悬殊也能够给人带来巨大的刺激,让人欲罢不能。

“五熊、五熊、五熊”作为角斗场的常胜将军,五熊的人气是很高的。

相较而言,云藏锋那边就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手里紧紧攥着开盘者所开出的票据,那上面写着,无名氏。

第九十六章 与熊之战

角斗场是一个层层递进的圆形建筑,中心有一个硕大的方台,外面却是圆的,十分符合天圆地方的理念,云藏锋只是看到了这角斗场第一眼就知道了这个设计者并不简单。方台周围是不知道从何处引来的清水,波光粼粼,水波荡漾,将方台包围了起来,前后各有一条石板路延伸到台上。

云藏锋和雪城五熊之中的老大已经上了场,不知道对手的深浅,雪城五熊还是觉得让老大上场稳妥一点,但这并不是他们最后的出场安排,要知道在这个角斗场,即便是以五打一也并不违反有关的规定,如果老大落败,他们还可以一起上。

看台上面的人们开始欢呼呐喊,然后不住地坐下战起,从场地中间看过去就是一波一波地人浪,每一个人和妖兽都叫喊着雪城五熊地名字,仿佛这一场对决已经是雪城五熊的囊中之物一般。

“看来大局已定,光是看这个人气,就知道谁胜胜负了。”雪城五熊这一天穿了一套黑色的皮甲,配上他那黑漆漆长长毛的身体,实在是太小了一点,但也不知道这套皮甲是他从哪里得到的战利品,每一场对决都会穿上,也不怕别人耻笑于他。

云藏锋淡定的说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他们只是对我不熟悉,如果熟悉了我之后,恐怕替我呐喊的人会比你更多哦。再说了,比赛场上是手底下见真章,什么时候耍的是嘴皮子功夫了,不管有多少人替你呐喊助威,你也要将我击败才算是获得了胜利,不是吗?”

“哈哈哈,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我们雪城五熊进城一月有余,大大小小也打了三十多场,从来未见败绩,也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以看不起的。别说我们欺负新人,爷爷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便叫你跪地求饶。”那黑毛熊将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哈哈大笑道。

这一句话也点燃了全场人的激情,呐喊声更是如同声波一般,直吵得云藏锋头晕目眩,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云藏锋可能就被这些观众击败了。这黑毛熊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让云藏锋跪地求饶,而没有说要云藏锋身首异处,所以云藏锋也并不准备要了他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云藏锋只是脚下一动,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下一秒,他的拳头和整个人的身形就已经到了黑毛熊的面前,云藏锋拳头的拳面距离黑毛熊的鼻尖仅仅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那一股劲风将黑毛熊脸上的毛都吹响了两边。

黑毛熊一脸错愕,吃惊地看着眼前如同砂锅一般大小的拳头,他猜不透云藏锋的心思,也不敢乱动,喉头咕咚一声滚动了一下,额头冷汗就下来了。云藏锋将嘴凑到黑毛熊的耳边说道:“你信不信,我根本就不怕与整个方圆城的人为敌,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你自己懂事一点,认输算了!”

场外的剩下四只熊见到老大被挟持,全部都纵身一跃跳上场来来,原本呐喊的围观群众也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屏息以待,不知道云藏锋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这样的高手在角斗场实在是太过于少见了,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最后都被城主请

去喝茶了,成为了方圆城卫队之中的一员。

云藏锋将自己放在黑毛熊眼前的那个拳头缓缓收了回来,替黑毛熊掸开了皮甲上面的灰尘,缓缓走了两步,雪城五熊也围绕着云藏锋的步子,逐渐形成了一个五人的包围圈。云藏锋在场地中心站定,道:“你们一起上吧,不要留手,也让我看看,这方圆城有几斤几两。”

雪城五熊并不是方圆城之中的人,只是来到了此处谋生或者想要寻求一个公正的待遇,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感触并不算深刻,倒是围观的观众群情激愤,纷纷表示雪城五熊必须得杀了云藏锋,并且要将他大卸八块才能够泄愤。

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即便是见到了云藏锋刚才的身手,也没有相信云藏锋能够在雪城五熊的围攻之中存活下来。一只熊脚下向前一步,一个直步冲拳轰向云藏锋的面门,云藏锋的身高在人间界还拿得出手,但是在妖界就不够看了,所以那只熊攻击之时,姿势还是有些向下的。

云藏锋脚后跟一点,缓缓退出两步,正在那一拳落空,云藏锋趁机捏住了那只熊的手腕,轻轻一拧,将那只熊的手折向身后,一脚踹在其屁股上面,使得那家伙摔了一个狗吃屎。余下众熊见兄弟吃瘪,岂能够忍受这般奇耻大辱,各自使出本领朝着云藏锋攻来。

双拳难敌四手,云藏锋自恃武艺高强、修为身后,却也不敢直撄其锋芒,只能够不断地躲避雪城五熊的攻击。一个转身侧部躲开黑毛熊的一记冲拳,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又是一个上跃转身躲过了灰熊的冲撞,一只手按住灰熊,一只脚踢向黑熊的面门,还有一只熊一巴掌拍了过来,看上去就是势大力沉的一击。

云藏锋没有选择硬碰硬,之时翻身下来,连续几个后翻,落到了场边,几乎就要掉入水里,这才堪堪避过如此多的熊掌。黑毛熊走了出来,说道:“我承认你很厉害,只不过,想要以一敌五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吧,不如认输吧,不然真的打起来,我就不能够保证你会不会成为那小店的下一块肉了?”

云藏锋“嗯”了一声,声调上扬,表示疑问。黑毛熊说道:“你还不知道吗?在这个角斗场中被打死的人或者妖兽的尸体都会成为城中的肉食,分发给各个店面,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了。”

云藏锋说道:“这样不会太不人道了吗?好歹这些人上一刻都还是在角斗场中打斗的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

“别假惺惺了,昨天吃熊妖肉的时候,难道你就不心动?猎杀的妖兽和这里打死的妖兽有什么区别?猎杀的妖兽你要吃,这里的自然也能够吃。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从来都是妖界的铁律,不可能因为是在方圆城就发生改变。”黑毛熊有些鄙夷地说道。

云藏锋道:“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都变成烧烤地。不过,你们可要好好防备一下了,不然伤筋动骨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黑毛熊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云藏锋话里面的意思,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在天空中画出一个近乎于完美的抛物线,重重摔落在场地中央。其余四

熊的反应也很快,急忙聚集在了一起,背靠着背,防备着云藏锋鬼魅一般的进攻。

云藏锋脚步燃烧着烈焰,双手带着明黄色的土属性真气,围绕着那四只熊,不断击打着。可是熊这种动物本身就是皮糙肉厚,耐揍得很,即便是云藏锋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是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而没有万全破开防御,让他们投降认输。

心中一发狠,云藏锋后退数步,脚上得火焰消失,五行真气汇聚在双手之上,五种颜色构筑成了一条围绕着云藏锋不断盘旋的真气巨龙,龙威隐隐,让雪城五熊胆战心惊,竟然产生了想要跪地叩首的想法。

黑毛熊见自己的兄弟陷入危险之中,也来不及揉搓身上被云藏锋打出来的淤青,直接四脚着地,仰天怒吼了一声,熊吼如同雷霆炸响,震耳欲聋。黑毛巨熊猛地冲向了云藏锋,就要给云藏锋一个熊抱,让其筋骨尽断,就在那一刹那,云藏锋手中“撼海苍龙拳”已经蓄势完毕,直接激发而出。

五彩巨龙怒张着大口朝着背靠背的四只熊冲了过去,其中云藏锋减少了金属性真气,杀伤力减少了许多,倒是土属性的厚重真气被增加了,变得无比沉重。以力打力,云藏锋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一招能够把雪城五熊打服。

眼看巨龙奔来,雪城五熊纷纷变回本体,将两只前爪护在身前,挡住巨龙的冲击。云藏锋身后的熊影也越来越大,比整个人身躯还要巨大的熊爪将云藏锋的身体包围了起来,只待一掌拍下,便结果了云藏锋的性命。

巨龙之威势不可挡,除开黑毛熊的雪城五熊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击飞到了天上,然后发出恐惧的吼叫之声,落入水中,在水中游动着。云藏锋感知敏锐,熊掌即身的那一刻他单手伸出,直接将那一只熊爪拦下,一道无形气劲震荡开来,将地面震出好几道裂缝。

云藏锋的手只有那熊爪指甲那么大,正好将那指甲握在手中,那黑毛熊本体显露,宛如山岳一般的大小,整个角斗场都被他占去了一半,云藏锋眉头一皱,并不打算下狠手,便手上发力,混合着体内的真气,将黑毛熊举了起来。

在场四座无不惊叹,一是为了云藏锋的巨力,二是因为雪城五熊竟然落败在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类小子手上。落水四熊见大哥即将遭遇为难,心中担忧,想要爬上竞技台而去对他们的大哥施以援手。

没有想到他们的爪子刚刚触碰到台子的边缘,一道灰白色的刀气便直冲而来,将那只爪子砍掉,云藏锋仍然高举着那只黑熊,黑熊悲哀的高吼了一声,水中四熊急忙退散开来,不敢继续接近那竞技台。

“落水者已败,不可在干预场中决斗,违规者,后果自负。”

天边传来一道听不出男女的声音,整句话也没有丝毫的感情,但是后果自负才是最让人害怕的,毕竟知道结果或许还能够想象,不知道的惩罚,因为失去了想象而变得恐怖。

云藏锋将黑毛熊缓缓放到地上,黑毛熊急忙冲了过去,察看自己兄弟的伤势,回头砍向云藏锋的眼睛都变成了一片血红色,一幅择人而噬的样子。

第九十七章 败铁牙银狼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云藏锋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从天上传出来的话还是让云藏锋能够听得很清楚的,但这都不是云藏锋关心和在意的事情,云藏锋最为在意的是,在这个城中竟然有这样的高手,高到能够伤人而不被云藏锋发现丝毫的端倪,云藏锋见识过的人当中,除了郑无敌能够让云藏锋有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之外,再没有一个人了。

“胜利者,无名氏。”那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宣布了云藏锋在这场决斗之中的胜利,可是云藏锋并没有欣喜的感觉,胜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对手的下场却不是云藏锋想要的,当然,因为雪城五熊最开始对黑风的觊觎,云藏锋心里面还是很爽就是了。

叹了一口气,云藏锋潜入水中,把那断臂熊给捞了起来,然后喊道:“黑毛熊,你别看了,要是不想你的兄弟这辈子就是一个残废,你就赶紧给我把他的手臂拿过来,现在手臂刚刚断,还能够接上。”

那黑毛熊看向云藏锋的眼神陡然之间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柔和起来,迅速将浸泡在水中的手臂捡了起来,从水里面爬起来,跑到云藏锋的身边。台上的对决已经结束,云藏锋的救助行为也只不过是出于好心,方圆城的规矩还没有变态到不允许别人治病救人的地步。

云藏锋从同心环中掏出一根木针来,此针乃是马侯所制作,包含了万物精华,对于缝合伤口有着奇效。云藏锋以木属性真气作为引子,当作是缝合伤口的针线从木针的针眼里面穿了出来,然后命令黑毛熊将断臂的切口和身体的哪一部分切口对接起来。

利用神识的强大,云藏锋闭上眼睛,行针如同走梭,飞快地将断臂与伤口缝合了起来,在别人的严重看起来确实很快,但是在云藏锋细致的神识监测之下,这一个过程并不算快,所以在外人看起来才又快又稳。

针脚绵密,云藏锋睁开了双眼,已经是满头大汗,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云藏锋略有几分疲惫,好在体内真气一转,这种精神上面的疲惫感就减轻了一些。云藏锋看了看缝合的地方,说道:“好了,只要这一段时间不乱动,应该就差不多了。不用去管针线的问题,等这只小熊把我用的线吸收完毕的时候,就是断臂愈合的时候。”

“你谢谢你!”黑毛熊先是一阵惊愕,但是看到云藏锋辛苦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间就缓和了下来。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不必道谢,我知道你认为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是我并不是因为这样而出手相助,而是我作为一个大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我面前痛苦,你就当成我同情心泛滥吧。”

话音刚落,天边第二道声音响起:“获胜者没有退出对决台,默认为继续接受挑战,场下观众任何人可以提出挑战获胜者。有请下一位挑战者,铁牙银狼!”

黑毛熊还想要说什么,最终是没有说出口,对云藏锋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然后轻轻背着他的兄弟离开了对决平台。云藏锋并没有因为突然的继续对决感到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诧异倒是存在的,但是角斗场这边的安排正中了云藏锋

的下怀。

自打云藏锋从店老板那边听到了方圆城城主的故事之后就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学着那城主的样子一直战斗下去,他相信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就能够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包括那一位高高在上的城主。

当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城主召见云藏锋,所以云藏锋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要表明自己的意愿,不是说在角斗场可以解决任何的问题吗?云藏锋在想,如果他直接在角斗场邀战方圆城城主,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一面,有没有这个机会,可是云藏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这个想法就要被留在最后。

铁牙银狼只不过是一只瘦小的狼妖,只不过身上的皮毛是银白色。云藏锋见那狼妖手中有一双铁爪,也没有小觑他,将长刀唤了出来握在手中。按照常规的做法,双方见面应该适当的寒暄一下,可是那铁牙银狼根本没有一句话,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云藏锋的身后,两只利爪伸出,朝着云藏锋的背心便是一掏。

云藏锋不躲不闪,将长刀朝着身后一背,铁爪直接撞在刀面上面,溅起许多火花。云藏锋左手一翻,然后右手一松,长刀绕着云藏锋的脖子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上,紧接着云藏锋便一刀挥出,横着朝着铁牙银狼的脖子扫了过去。

本以为一击得中,结果只是扫到了一片残影,云藏锋心中暗道:“好快的速度。”紧接着便朝着一边做出一个懒驴打滚的动作,回头看时,原本所站的位置已经被击出了一个大坑,这又让云藏锋暗道:“好险。”

铁牙银狼可不管云藏锋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内心戏,身子转动如同旋风,爪子不断朝着云藏锋那边挥舞,云藏锋脸色一凛,金属性的真气全部灌注到长刀之上,一刀捅入旋风之中,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了一大片,无数的铁屑四溅而出。

云藏锋长刀不动,高高跃起,身子便从原本站着的地方跳到了铁牙银狼的上方。

“就是那里,你完了。”云藏锋心中暗忖,抽出一只手来,汇聚起火属性的真气,一拳朝着那旋风的中心轰出,铁牙银狼的旋风不得已停了下来,跌向一边。他手中双爪已经破碎得不像样子,反观云藏锋得长刀,竟然毫发无伤。

城池之中的一座高台之上,一道身影傲然而立,那道身影的旁边站着一位奴仆模样的人,躬身站在旁边。前一道身影说道:“那是谁?看起来还挺厉害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方圆城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物?”

奴仆看了一眼说道:“不知道,应该是一个新来的人,厉不厉害还看不出来,打败了雪城五熊也算不上什么很打眼的战绩。”

那人说道:“能够击败雪城五熊,并且和铁牙银狼打得有来有回,已经算是不错了,方圆城的居民数以十万计,可是应该拿不出几个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铁牙银狼可是角斗场的老人了,他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你说这场比斗谁输谁赢?”

奴仆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使长刀的小子占据了一定的又是,可是这也不一定,要知道铁牙银狼的一身本事可不在那一对爪子上面,他的名号是铁牙银狼,可不是铁爪银狼

。依我之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决斗平台之上,云藏锋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他不能够让铁牙银狼在速度上面压着他打,否则就会陷入劣势。好好的一场对决,变成了追逐战,可是云藏锋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点,根本无法对铁牙银狼发起有效的进攻。

就在这时,云藏锋突然发现了一个契机,铁牙银狼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身子已经进入到了云藏锋长刀能够攻击到的范围之中,云藏锋眉头紧蹙,不敢轻易出手,这个时候敌方露出破绽,也不知道是真的后力不济还是故意卖一个破绽。

在数里之外的高楼上面观战的二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新来的家伙是一个高手还是一个菜鸟,就在这个瞬间就应该能够看出来了。云藏锋身体向旁边一扑,他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在敌方并没有攻击意图的时候选择了躲避,下一个瞬间铁牙银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云藏锋刚才的位置。

云藏锋见状,急忙反手一刀,这一刀是临时起意,威力不大,但如果被其扫中,恐怕也并不好受。铁牙狼人知道厉害,腰肢一扭,身子下陷半分,张口咬住了云藏锋的长刀,一用力,那长刀刀面竟然被咬出一个缺口。

宝刀被毁,云藏锋心中惊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这长刀可是段武亲手打造,不仅材质上乘,就连锻造的工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会如此轻易被人击破?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云藏锋早已经将铁牙银狼所有的思路都搞清楚了,最开始的出场,不过是让云藏锋认为他的功夫是在双手的爪子上面,然后忽略掉他最厉害的敌方,后面爪子被云藏锋击毁,不断逃跑,也不是没有了依仗,而是诱敌深入,使云藏锋进一步放下戒备之心,之后一击反扑,如果被扑中,云藏锋的脖子就会和手中长刀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云藏锋心头涌起一股寒意,这角斗场并不是他想玩就能玩得转的敌方,之前他还抱着尽量不伤人性命的想法在这里与人打斗,可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用一种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取得决斗胜利的态度在对待这个对决,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长刀的破损便是对云藏锋最好的警告。

再回过神来,云藏锋的脸色已经变了,不再是那般马马虎虎的态度,而是无比认真。长刀消失在了手中,一股黑气缓缓升起,云藏锋的同心环之中可不仅仅只有一柄长刀可以用,还有一件更为恐怖的兵器,甚至这件兵器,云藏锋自己都不敢说能够完全驾驭。

黑色战槊破空而出,白色的金属性真气带着一股黑烟朝着铁牙银狼刺了过去,银狼不敢接下,朝一边躲避,可是眼前的黑色战槊化出另外一道残影,直接击中了铁牙银狼的后背,一口鲜血呕出,铁牙银狼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云藏锋并没有羞辱他的对手,而是转身对所有观众道:“我叫云藏锋,我要见方圆城城主,你们都可以来挑战我,但是你们一定要做好死亡的准备,我不会再留手了。”

观众席上的轩然大波根本不能够和数里之外的那人心中的波澜比较,他颤抖着手,指着角斗场的方向说道:“那那是”

第九十八章 老秋

“老秋,你去,把那个人给我带回来。手上既然有那件东西,应该不是普通人,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如果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人,我们九黎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如果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就顺手给杀了吧,把东西拿回来,九黎的东西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数里之外的高台上面那人转身吩咐身边的奴仆说道。

那奴仆称了一声“是”,身子便如同化作了一只鹞鹰一般飞了出去,在房屋顶上几个停落,便没有了踪影。这个没有踪影也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而已,对于高台上面这位目力极好的高手来说,自然还是很清晰的。

云藏锋刚刚战胜了铁牙银狼,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加上心态的转变,整个人的气势达到了最顶点,威风凛凛,雄赳赳气昂昂,看上去十分唬人,愣是站了一会却没有人敢上前应战,所有围在观众席上面的围观群众都面面相觑,等着有另外一个厉害角色出来杀一杀这个新来小子的威风。

铁牙银狼在这个角斗场算不得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但也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轻易击败的菜鸡。如果云藏锋一开始就抱着现在的态度与铁牙银狼交手,是绝对不会变得如此狼狈的,其中的大部分原因还是云藏锋轻敌了一些。

但想要对付铁牙银狼,不仅需要在速度上超越他,还需要十分熟悉铁牙银狼的战斗方式,否则依照铁牙银狼的战斗风格,恐怕很多人都会在那一招回马枪上面失利,当然,如果各个方面都完全碾压,所有的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

云藏锋在这一场对决之中暴露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至少除了生死不明的铁牙银狼之外,没有人知道云藏锋这一场对决之中同时使用了五种属性的真气,而这也成为了云藏锋藏在暗处的一个杀招。

深藏不露,这就是云藏锋带给其他人的一个感受,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每一个人都还在观望,希望有其他人能够下场让云藏锋多暴露一些底牌,为他们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这样胜利就会来得容易一些。

一个大汉见无人敢登上台去面对这个后起之秀,摇了摇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了一声说道:“亏你们平时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在这个角斗场走到哪里也是受人尊敬的高手,今天怎么胆子就缩的跟你们篮子一般大小了?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把你们吓住了,看你们以后怎么混,都让让,给爷爷让一条道出来,今天我来了解了他。”

云藏锋这个时候正好看见了在观众席上面的店老板,看老板那兴奋的神色,应该是因为押注押云藏锋胜赢了一笔大钱,还有那几个赌徒,一个个都兴奋得不像样子了。云藏锋对着店老板露出一个善意得微笑,示意他赶紧回去,久赌必输,更何况,云藏锋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摇钱树,在这里打擂台可不是云藏锋得目的。

老板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更何况云藏锋的一部分实力展露出来之后,赔率也变得越来越低,开盘口的人也不是傻子,不会一直赔本不赚钱的,所以那些赌徒都在掂量应该如何下注才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也等着下一个人的商场,而店老板则是静静看着云藏锋,不再参与盘口的赌博。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云藏锋的背后袭来,云藏锋头也不回,侧身躲过,然后手上发力,黑色战槊自腰间而起,使出了一记横扫,直接将那大汉击退了四五步。那大汉浑身都是虬结的肌肉,被云藏锋黑色战槊一拍,便红了一大片,隐隐变得青紫。

“人类?我说大哥,你这样从背后偷袭的行为可不太好,虽然是打擂台,但是也不能够不讲江湖道义啊,你这样是会被江湖中人所不齿的,明白吗?”云藏锋懒洋洋的说道,好像因为这大汉是个人类就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大汉摸了摸刚才被云藏锋一槊击中的敌方,笑着说道:“什么江湖,哪个江,哪个湖,老子没有听说过,老子只知道这里是胜者为王,使用一切手段获胜是这里唯一的法则,不管你是谁,赢了才是好汉。本来想节省一些力气就这样了结你,没有想到你小子倒是有些本事,算了,大不了多费一些功夫。”

云藏锋更是冷笑不已,说道:“大哥,你也对你自己太有自信了一些吧,不知道你是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还是真的有这么几分本事,不过,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前者,希望你不要被我说中了。”

“牙尖嘴利,且让我看看你这一声筋骨是不是也如同你的嘴巴这么有用。”那大汉恶狠狠地说道,将之前云藏锋对雪城五熊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云藏锋。

刚准备动手,天边便飘来了一道身影,落在了云藏锋和大汉中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佝偻着身子,不知道是天生的驼背,还是习惯了低人一等的身份。那老者说道:“这位年轻人,老夫对你手上的小玩意十分感兴趣,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告诉老夫,你这玩意是从哪里得到的。”

云藏锋从白玉小人那里已经知道了手中兵器的紧要性,却没有想到那边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妖界,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人想要从云藏锋这里知道这件黑色战槊的秘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云藏锋回答道:“老先生,恕我无可奉告。这里还在打架呢,能不能劳您打架,退一步?”

那大汉比云藏锋性格更急,抽身便朝着老者一拳击出,老者身体几乎都没有移动,那拳头却被挡在了身后,他对云藏锋说道:“年轻人,不必如此客气,你可以叫我老秋,我只是一个吓人,担当不起老先生的称呼。”

大汉想要把手抽回来,没有想到那老秋身边的绵力就像是一层泥沼一般,一拳打进去就陷入其中,根本动弹不得,搞得大汉又惊又恐,叫道:“你是什么人,赶快放开老子,不然老子才不管你是谁,一定打得你四分五裂,跪地求饶。”

云藏锋无奈对老秋说道:“老先生,您看,这情况您还是先让让吧,不管有什么事情,等我打完了这场架,我们再说。”

老秋眯起了眼睛,低声说了两个字:“聒噪。”

说着,老秋转身一掌推出,那大汉离地而起,倒飞了出去,还没有离开老秋身体半尺的距离,老秋便变掌为爪,大汉又感受到了一股强

烈的吸力,他想要挣脱,却根本无法动弹,被老秋拉回到了手中。

老秋的手放在大汉的脑门上面,轻轻一捏,大汉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爆开,四溅的血水和其他液体被云藏锋和老秋外放的真气给阻隔在外面,丝毫没有沾染到两人的身上。老秋从坏里面掏出来一条手绢,擦了擦手,说道:“现在你的架打完了,应该有时间和老夫聊聊了吧,云藏锋。”

云藏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老秋说道:“老先生,真不是我故意装清高,而是关于这宝贝地事情,我真的无可奉告。我来这里是要见方圆城城主的,也就是无主之地的领主,如果您认识,还请相告。”

风,从两人身边吹过,老秋的衣衫轻轻摆动,眼睛微眯,浑浊的眼睛之中微微泛起一些精光,好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过了一小会,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年轻人固执是一件好事,但是也不是什么情况都需要如此固执的,要学会能屈能伸。如果你执意不愿意配合我,那么我就是你的下一个对手。”

这老秋的身手云藏锋还没有见识到,但是老秋的修为云藏锋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了,听到老秋这么说,云藏锋心里面有一种如同乱麻一般的感觉,这老家伙可不容易对付,至少比之前遇到的对手都要难缠。

看不出深浅的对手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云藏锋不管是阅历还是战斗经验都已经十分丰富了,并且修为也到了一定的层次,但面对着这老秋,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同于面对郑无敌之时的大难临头,而是一种知道他的境界,也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的无力感。

说做就做,老秋伸出了一只手,只是五指微微弯曲,云藏锋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云藏锋便运起土属性的真气和木属性的真气,深深将自己扎根在地面之中,甚至还把黑色战槊插入了地面,稳固自己的身形,他可不想变成那大汉那样。

“哦,有点意思。”老秋微微一笑,手上力道再加,云藏锋被拖着向前走,黑色战槊在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他极力想要稳住,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云藏锋既然知道结果,就不会放任结果的发生,手上真气运起,一团火球陡然出现在手上,不等火球变到最大,云藏锋便朝着老秋挥出。火球见风而长,到老秋面前时,已经硕大如同一个头颅。

老秋单手背在身后,使出吸力的那一只手一挥,便将火球击散成满地火星,云藏锋见状便趁机翻向一边,身形还没有稳住,脚下火属性真气喷发,只剩下了一道残影,准备先声夺人发起进攻,不能够坐以待毙。

可是老秋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直接一把抓住了黑色战槊的杆部,云藏锋将白色真气附着在上面,发出一道真气冲击,终于让老秋动用了另外一只手挡下。

正准备撤手的云藏锋突然感觉到一股如同粘液一般的神念从黑色战槊上面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上,侵入了他的身体,他暗道一声:“糟糕!”

老秋却是不再动作,说道:“五行齐备,体如妖兽,魂归仙道,你倒是不错。”

第九十九章 影鸦

看着手臂上如同潮水一般侵蚀上来的黑色物质,云藏锋心里面着急,但却也无可奈何,双方的实力悬殊,云藏锋的手臂被老秋擒住,根本动弹不得。云藏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破解眼前的局面,只不过打败了老秋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危局,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将所有的底牌暴露出来。

“喂,身体里面的那个,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这么下去不是一个办法啊。”云藏锋心里面着急,只能够向体内的白玉小人求助,他在想如果白玉小人也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够用出半兽化的形态,之后再想办法对付老秋了。

白玉小人的声音不一会就从体内传到了云藏锋的脑海之中,说道:“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还是觉得身体已经被严重损伤了?”

云藏锋听了这个话才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是什么原因?这个老秋施法布在我身上的这种黑色物质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明显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如果他想要伤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会?”

白人小人骂了一声“白痴”,然后说道:“老秋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只是想要知道你手上兵器的来历,并没有抱着要伤害你的打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既然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上,对方又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你就等一个结果就行了呗,反正你也打不过他。”

云藏锋无可奈何,只能够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等待着,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让云藏锋很不爽,但是又没有办法。他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人的大半辈子其实都是这样,明明知道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就是不能够掌控,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尤其是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

黑色物质并没有给云藏锋带来什么特别的感觉,云藏锋眼睁睁看着它覆盖住了身上的大部分地方,最后钻进了脑子里面,并没有痛苦,反而就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等待着黑色物质的侵入。

云藏锋的意识渐渐模糊,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他只想要睡一觉,永永远远不转醒过来,然后慢慢的就昏睡了过去。

老秋控制着黑色物质进入云藏锋的身体,其实只是为了检查云藏锋是不是传闻之中的那一个人,关于那个传闻,其实他们能够知道的也并不多,只知道在这百年之间,会有一个九黎族的救世主降临世间,带领九黎族重新回到神州大地。

而黑色战槊的出现给了他们九黎族希望,让他们觉得云藏锋很可能就是那一个人,至于那一个人是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他们全然不知道。即便老秋现在在检查云藏锋的身体,也只是简单的察看云藏锋身上有没有九黎族专属的气息罢了,结果让老秋有些失望,云藏锋似乎并不是九黎族人。

他不愿意相信一般地再检查了一遍,可也没有出现一个好的结果,老秋不禁有些绝望起来。想起来主人的嘱咐,老秋慈眉善目的样子突然被一股狠辣给取代,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只需要用力一捏,云藏锋身上的黑色物质就会把云藏锋撕裂成

为无数的碎片,然后把黑色战槊给夺回来。

“有几千年了?九黎族还没有放弃吗?”与云藏锋共生的白玉小人用一股魂力通过黑色物质将这个问题反馈给了老秋。

接收到这个问题的老秋脸色又是一变,一方面是不敢置信,一方面是欣喜若狂。老秋试探性的用神识问道:“阁下是?”

“只不过是一个死人,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九黎族四大将,屠灭,影鸦,御千龙和夜雨寒,你是跟着哪一位将军的奴仆?”白玉小人没有回答老秋的问题,而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反问道。

在如今的神州大地上,人间界和妖界两界之中能够将这四个名字都说出来的人,不是那一边的高层就是九黎族人,不管是哪一边,都值得老秋认真对待,但是观察对方的意图,好像并没有敌意,所以老秋基本判断对方是九黎族人,至于在九黎族之中的地位,那就不好揣测了,能够直呼四位将军的姓名,地位应该不低。

“老仆秋奴,隶属于影鸦将军,见过大将军。”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老秋这一点弯都转不过来,那这些岁数都全部活到狗身上去了。在九黎族之中,对于不知道具体职位,但只要知道对方比自己身份要高,就只需要称呼一声大将军即可。

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夜雨寒和御千龙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影鸦的任务看起来进行得不错,这个小子是你们要找的人,只不过你们要想成事,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带他回去见影鸦吧,可以好好聊聊。”

说完,白玉小人就销声匿迹了,不管老秋如何呼唤,白玉小人都不再说话。在场外的观众全部都不明所以,只知道当黑色物质覆盖著云藏锋的全身之后,老秋和云藏锋两人都像是被定身了一般站在那里,直到好几个呼吸之后,老秋才恢复过来。

黑色物质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云藏锋的意识慢慢回到他的身体之中,他急忙喘了一口气,就好像从水里面逃生出来的人,对氧气的需求迫切到了一种令人汗颜的程度。

只不过云藏锋很快就呆楞住了,看着面前跪伏在地上的老秋,云藏锋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变得沉稳了许多,说道:“起来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这一趟来只是想见方圆城城主,除非,你就是。”

老秋站起了身,原本就佝偻着的身子弯得更低,说道:“老仆自然不是,不过,少主可以跟我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有什么需要,少主可以去和他商谈,我相信那位见到少主一定会很高兴。”

云藏锋有些犹豫,这件事情如果和九黎族扯上了关系就不那么简单了,但是想到还在病榻上面等待着他回去救命的胡璃,云藏锋心中就一阵绞痛,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前方带路,我跟你走。”

两人身形一个闪动,很快便消失在了角斗场之中,老秋为了照顾到云藏锋的速度故意放慢了一些脚步,否则这数里的距离,他只需要几个呼吸便到了,而云藏锋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行。

跃上九层高塔,云藏锋便进入了一个大厅之中,大厅中央坐着一个浑

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人,男人身高九尺有余,身上和夜雨寒一样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见到这一幕云藏锋就已经知道这是正主了。

老秋跪伏在地上,说道:“主人,老仆已经探查过了,这位便是少主,只不过”

那黑袍人挥了一下手,示意老秋退下,老秋伺候了这位不知道多少个百年,对于此人的行事作风早已经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应诺了一声,便缓缓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云藏锋和黑袍人。

“我叫影鸦,你叫作云藏锋是吗?”影鸦说话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就好像云藏锋也是他的奴仆一般,根本没有把云藏锋当作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人,可是云藏锋偏偏心中有一种该死的亲近感,兴不起半分讨厌的感觉,这种亲近感曾经在面对夜雨寒的时候也出现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云藏锋还不知道夜雨寒的名字。

云藏锋想要在影鸦旁边找一个位置坐下,可是整个大厅之中,出了影鸦屁股下面的那张椅子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了,云藏锋无可奈何只能够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影鸦说道:“不错,我就是云藏锋,说明你找我来的目的吧!”

“不是你要找我吗?方圆城城主,无主之地的领主,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还是先说说你的来意吧,最好简短一些,我不喜欢转弯抹角的。”影鸦褪下了黑袍,露出一个长发飘飘的俊俏模样,他简单地将长发束在身后,两只眼睛就好像是乌鸦一般。

云藏锋觉得这么坐着也不是太方便,又站起来走到影鸦地旁边,对影鸦说:“你往那边挪点,我坐坐。”

影鸦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云藏锋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影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好一阵之后,两人哈哈大笑,影鸦也让了一个位置出来给云藏锋。云藏锋坐下之后还不安分的动了动自己的屁股,然后才说道:

“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帮忙,但当我直到你的身份之后,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你帮忙了,后来我又想不找你我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所以只能够找你帮忙了。”

影鸦说道:“你直说,我说过,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听到这句话,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还想怎么着也应该客套一下的,没想到你这么急。也好,那我就直说了。”于是云藏锋将来到妖界,与血刀对战,然后身边有人中了血氏一族的蛊毒一系列事情告知了影鸦,并且将这个毒的特性也一并说了,自然还是隐瞒了九彩龙灵果和他的血液的功效,他可不想被人拉去做实验。

影鸦说道:“这都是小问题,不过听你的描述,我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我们等会再说。你说了你的请求,我也应该提提我的条件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够接受?”

云藏锋已经猜测到了影鸦要说什么,很想直接拒绝,但还是强忍着说道:“给我说说那边的事情吧,我听说了一些,但是并不是很清楚,把你们这些年的想法还有其他的事情都给我讲讲清楚,我考虑考虑。”

影鸦十分具有深意的看了云藏锋一眼,开始了他的故事。

第一百章 仙魔之子

纪元之前的那一场大战打了很久,九黎族领袖蚩尤被分尸掩藏在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新任领袖率领大军反攻神州大地,被人称之为“魔”,九黎族也因此得名“魔族”。可是九黎族实力虽然强大,但并没有取得战争的胜利,再一次被驱逐出了神州大地,在化外之境蛰伏着,等待着反戈一击。

九黎族领袖之女曾与仙界天庭大将产生情缘,两人情投意合,诞下一位同时具有仙魔两种特性的子嗣,也曾经拥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可是这种结合注定是不被仙界天庭所容纳的孽缘,仙魔之子降临世间之后,天庭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追捕二人,最后这对苦命鸳鸯自裁于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去。

即便是不被天庭容纳的罪魁祸首已经死去,天庭也没有就此放过他们的子嗣,数万天兵就此降下凡尘,化作普通人,开始了一个没有期限的任务,那就是找到仙魔之子,并且要将这个无法控制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

早在仙魔之恋刚刚有一点势头的时候,天庭之中便有仙君掐指算到未来会有一劫应在这仙魔之子的身上,仙魔之子因为血统的结合,生来便具有魔族刀枪不入的身躯和莫大神通,也有仙界凝练的魂魄,在修炼上面往往一日千里,常人所不能及。

但是早在那对仙魔夫妇知晓天庭布下天罗地网之时,九黎族领袖之女,也就是魔女早已经冒死回了一次化外之境,恳求九黎族众人能够看在她和她父亲的面子上面保住她们这一族的血脉。

仙魔结合对九黎族来说本来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可就是在那一段时间,两任九黎族领袖先后因为天庭的围剿而陨落,本来就是观念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是因为恋情在一起,也不能够被大众所接受,所以那个时候九黎族临时组成的长老会决定永世不允许二人踏足。

天庭和化外之境都不能够接受两个人,也就是说天地之大,当真没有二人的立锥之地,两人就像是人世界孤苦无依的游魂,汲取着爱情的营养,在神州大地孤孤单单的游荡着,就算是做一个回家的决定,也是冒着生命的危险,这应该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好在九黎族并不像天庭的仙人那般断情绝欲,那个孩子被他们接受了,大长老将那个孩子抱在怀中,看向魔女的眼神,充满了宠爱和说不完的话。曾几何时,这个小女孩也像她的孩子一样被大长老抱在怀中,那个时候的大长老还是满脸胡渣的中年汉子,眼下已经是头发花白,长须垂胸的老头了。

影鸦是这么描述那一段故事的:“我看到大长老的眼神之中隐藏着对公主的关爱,但是我也知道他不能够做出违背长老会的决定。长老会代表了九黎族所有族人的想法,违背长老会就是与整个九黎族为敌。其实大家并不是不能够接受仙魔之恋,只是不能够接受公主喜欢上了一个手上沾满了九黎族人鲜血的大将军,乱世中的爱情,凄美悲壮但注定没有好结果。”

孩子就在九黎族之中一天天的长大了,魔女爱上的仙界大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用尽全部仙力,燃烧尽自己的魂

魄,将天庭仙君的谶言送到了化外之境,那一天,化外之境欢腾,痛哭,为这两位立下了长生位,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九黎族想要反攻回到神州大地的愿望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大大小小的渗透,不管是长老会的决定还是不服从长老会的非法组织,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之时,永远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反攻天庭,重回神州。

长老会只是一个临时组成的决策组织,等到九黎族之中有一个人能够重新站出来领导九黎族人之时便会退位让贤,这一天也来得很快,仙魔之胎在化外之境长大成人,其勇力无双,智谋也不弱,渐渐获得了九黎族人的信服。

在长老会的扶持之下,仙魔之胎顺利登上了九黎族首领之位。每一任的九黎族首领都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带领九黎族重回神州大地,推翻天庭。第一代仙魔之子也的确神勇无双,在与天庭无数年的争斗之中,越来越强,最后竟然隐隐有超越前人的姿态,可是最后难免依旧功亏一篑。

仙魔之子在任期间,并没有直接让长老会解散,也许是他明白,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他需要长老会的辅佐,人力有时穷,九黎族事务众多,也只有这些长老们不遗余力的帮助才能够让他能够很好的管理九黎族。

影鸦说:“对此,首领是心怀感激的。他是一个天才的人,九黎族本身就已经寿命悠长,少说能够活一千年,可是他仍旧创造了许多原本不属于九黎族的修炼方法,让一部分具有天资的人能够修炼,我等才能够苟活至今。”

“除了政治上的才干之外,首领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大长老去世的那一天,他在坟茔边饮酒,他对我们说,大长老的养育之恩,他从来都不敢忘,他仍旧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就揪大长老的胡子玩,不是调皮,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表达内心的亲近,后来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大长老一死,长老会就需要一个新的大长老,可是在九黎族的心里面,总觉得没有大长老在的时候那么事事顺遂了。人的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寿命悠长,数千年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改变的时候,总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对劲。

后来仙魔之子战败,转世也不知道到了何方,九黎族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即便是天庭仙君的谶言也不一定准确,但是他们也知道天庭没有一刻是放弃了对仙魔之子的搜查和暗杀的,九黎族能够做的就是先天庭一步找到仙魔之子。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暗处展开了,不知道有多少天庭的人和九黎族的人都在这场战争之中悄然陨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也许是因为仙魔之子天生对于九黎族的亲近,九黎族总能够先一步找到仙魔之子,并且成功唤醒他前世的记忆。

“眼前的这个政策就是第八任首领制定下来的计策,只不过没有很好的实施。并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首领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暴毙,并不是每一次轮回之后的仙魔之子都有着第一任仙魔之子那样的才干。他们好像继承了普通人类那

样的孱弱,变得容易生命,寿命短暂,我们也只能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不断寻找他的转世。”

影鸦说这个话的时候,看向云藏锋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热情,那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期盼让云藏锋毛骨悚然。云藏锋干咳了两声,问道:“你们现在的计划是什么,经过了这么多次大战,你们就应该明白了一件事情,从正面与天庭为敌,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你们的伟大计划的。”

影鸦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你应该已经见过夜雨寒和御千龙了,就是一个浑身黑气的家伙,还有一个善使长弓的莽夫,他们的目标是统领整个神州大地。如今的神州大地已经和大长老所描述的时代不同了,出现了很多的国家,人口也暴增,我们需要用另外的方式去统治神州。”

云藏锋问道:“这就是第八代的仙魔之子定下的计划?”

“是的,第八任首领的身体很弱,去世的时候还不足四十岁,甚至根本没有法力,连修炼的资质都没有,可是他却是唯一一个先天开智的统领,很聪明。他告诉我们,硬碰硬是根本没有办法获胜的,只能够将神州鲸吞蚕食,在信仰上面与天庭展开争夺,从根本上面动摇天庭的统治,才有可能反攻天庭,君临神州。”影鸦说这个话的时候满是憧憬,光凭这个表情,云藏锋就知道那个家伙给九黎族画了多么大一个饼。

云藏锋说道:“神位需要信仰来巩固,我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境界,不好评价,但是九黎族应该是不需要信仰来供养的,你们收取了这么多信仰干什么?”

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想起了夜雨寒曾经在西疆国做的那些事情,改变了全国的信仰,并且让整个西疆国的人都供奉一个魔神,那种魔神的能量十分强大,足可以让战场上面的战士整体能力提高一大截,只不过是以献祭血肉作为代价,十分可怕。

影鸦听到这个话,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在很久之前,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秘密,也不算是秘密,而是一件大事,复活第一代的首领,也就是蚩尤。”

“什么?”云藏锋吃了一惊,几乎是弹射一般从位置上面跳了起来,拉着影鸦的脖领子说道,“你说什么?复活蚩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影鸦一把推开云藏锋的手,说道:“这意味着我们将再一次反攻天庭,以一种王者的姿态君临神州大地,让天地万物都匍匐在我们的脚下。这已经是一个崩坏的时代,灵气匮乏,资源枯竭,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很难出现,天庭青黄不接,比起实力来,九黎族强太多了,只需要一个无敌的领袖,我们就能够回到这个世界,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云藏锋在影鸦的眼中看见了一种狂热,那种狂热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宗教信徒,将一种执念灌输到了自己的血液里面,是一件最可怕的事情。

影鸦说完了这个话,转头对云藏锋说道:“来吧,加入我们,作为仙魔之子的转世,你,会成为尊贵的王。到时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九黎族都将与你共享,什么血氏一族,什么天府,都将成为吾王脚下的齑粉。”

第一百零一章 变来变去

看着影鸦的状若疯魔,听着他口中的胡言乱语,云藏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纪元前的那一场旷世之战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九黎族时时刻刻想着重回神州倒是情有可原,竟然依旧没有放弃君临天下的梦想,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盯着影鸦的眼睛,说道:“不,我做不到。我劝你们也不要抱着这样的想法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天府的实力我见到了,光是天府双剑就能够和夜雨寒战一个不相上下,九黎族气数已尽,没有希望的。”

影鸦看向云藏锋的眼睛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梦想被践踏的愤怒,他身影一闪就来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单手将云藏锋的脖子握在手中,高高举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喉咙那里传来束缚感,可是云藏锋并没有太多的不适,结丹期的修仙者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可以自主呼吸之地,只要天地之间尚且有一丝灵气在,就能够代替人类需要的空气让修仙者存活下去,只是被捏住脖子可不仅仅是窒息那么简单,如果这个时候影鸦手上微微用力,云藏锋的脖子就会被捏断,这样的伤无论对于修仙者还是妖兽来说都是致命伤。

生死一线之间,云藏锋突然有了更多的明悟,他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的懊悔,即便他能够感受到影鸦那无穷无尽的杀意,这股杀意让云藏锋觉得影鸦真的会杀了他。云藏锋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努力拼搏,可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梦想到了最后其实也就是一个泡沫。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弃吧,这么多年了,你们难道还没有醒悟过来吗?我的魂,不,准确的说是前某一任九黎族首领的魂就在我的身体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魂魄就已经不是直接轮回了,而是用一种封存的方式到了转生者的身体里面,他告诉我他已经放弃了,你们还没有放弃吗?”

此时,白玉小人用一道神念传出了一些讯息到影鸦的脑海之中,他的第一句话是:“影鸦,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听到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生硬,影鸦猩红的双眼缓缓褪去了那种嗜血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怀念和难以置信。他回到说道:“是你,你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转生成为了这个云藏锋,既然你还没有死,那他就没有用了,我再给你找一具更好的躯体。”

“等等,影鸦。我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云藏锋身体里面的一道魂,常人出世便有三魂七魄,而云藏锋一生下来就有四魂,多的那一道魂就是我。到了某一天,转生者会打开我的这一份魂,获得关于九黎族和曾经的一切。可惜了,数千年下来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融合,就算是如今的云藏锋也还差得远了。”白玉小人如是说道。

影鸦心中一发狠,怒喝一声:“夺魂!”紧接着,影鸦的手就变成了一道黑影,速度快如闪电,从云藏锋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再一拉,一推,一道若有似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云藏锋和影鸦的眼前,赫然便是白玉小人。

白玉小人

叹了一口气道:“哎,影鸦,你这又是何必?我与云藏锋是共生共存的关系,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这一点都是没有办法被打破的,云藏锋死我也会死,相反,如果我死了,云藏锋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魂而已,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而且,他才是这一世的应和谶言之人,我已经是过去了。”

影鸦指着白玉小人的鼻子说道:“这不重要,我问你,你是不是也已经放弃了九黎族的千秋大业,你是不是也忘记了被轩辕氏驱逐出来的屈辱,你是不是也背叛了曾经在战场上面抛头颅洒热血而牺牲的先烈?”

云藏锋落在地上,白玉小人被影鸦抽出来之后,他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甚至内视之后,原本化作了白玉小人的魂种也依然在灵气土壤之上,甚至更加茁壮了一些,变成了一株嫩芽。

整个九层高楼之中就只有云藏锋三人,影鸦质问的话清清楚楚落在了云藏锋和白玉小人的耳朵里面,白玉小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了头,有一种无颜面对影鸦的感觉。倒是云藏锋站起身来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错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气从影鸦的手中挥出,云藏锋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黑气击中了胸口,直接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影鸦说道:“你给我闭嘴,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你什么都不知道,瞎嚷嚷什么?”

“咳咳。”云藏锋站起身来,眼前已经有些模糊,看来影鸦那一掌是真的没有留手,云藏锋说道,“你不让我说,我还是得说。九黎族,复兴之路,听起来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啊,可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所谓的仙魔之子想要什么,他们愿意成为九黎族的领袖吗?愿意成为君临天下的王吗?他们或许只想找一个深山老林放牛呢?扑街!”

“额,扑街是什么意思?”影鸦一脸的疑惑,表示对云藏锋的话并不能万全的理解。白玉小人说道:“这个臭小子的脑子有点奇怪,好像除了我之外还融合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所以经常会蹦出一些奇怪的词语和想法,这都是正常现象,你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影鸦说道:“我怕是习惯不了了,不过,你说的这些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云藏锋,你来告诉我,有谁不想做君临天下的王者,有谁不想要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轩辕人说我们是魔族,说我们倒行逆施,祸乱天下,可是他们坑杀九黎族数万百姓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呢?”

白玉小人很明显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对云藏锋看向他的眼神点了点头,云藏锋有些懊恼,看来之前说的话还是太重了。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胡言乱语,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那一场大战,也不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他所知道的,都只是道听途说和白玉小人的口述。

“是,你说得没有错,我们都不知道仙魔之子愿不愿意成为我们的领袖,愿不愿意带领九黎族走向胜利,都是九黎族逼他们的,让他们骑虎难下。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与天庭的抗争实在是太可怕了,满天都是雷电,随处可见的尸体,前面一秒钟还并肩作战的伙伴在下一刻就会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

没有仙魔之子,九黎族最终只会走向末路,我们没有办法。”

不知道影鸦是太久没有见到白玉小人还是影鸦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敏感多情而又脆弱的人,竟然当着云藏锋的面就哭了起来,那种无助,是真的让云藏锋感受到了九黎族已经面临着一个穷途末路。

他实在是很难将眼前这个哭泣的男人和之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狂热战争分子联系起来,一个是那么脆弱,那么敏感,另外一个则是那么霸道,那么疯狂,简直就是男人的两个极端。

白玉小人说道:“没有关系,我们从来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我拥有在我之前的每一代仙魔之子的记忆,甚至,也见证了在我之后那些转生者的发展,他们几乎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反攻天庭的路没有成功过一次,几乎每一次见到天庭的人都是在战斗,可是我却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有坏人,九黎族也是如此,我觉得天庭也应该是这样。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有什么是不能够好好说的吗?我知道曾经因为战争出现过的伤痛在九黎族人的心中是一道永远不能够抹去的伤痕,可是那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在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的时候,我们就会想,或许带领着九黎族反攻回神州大地,推翻天庭对于神州大地的统治就是仙魔之子存在的意义吧,也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够感觉到我们还活着。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要感谢九黎族。毕竟,我们也是九黎族人啊。”

在这一段对话当中,云藏锋只是一个旁观者,作为一个还没有获得任何关于那场大战记忆的转生者来说,这一世他活的就是他自己,他不是任何人,不会是仙魔之子,也不会是九黎族领袖,但是白玉小人对影鸦说那番话的时候,笑容真的很温暖。

影鸦回头看,说道:“对,我们都是九黎族的人,所以,我们什么都不怕,不管是天庭还是轩辕氏,都只不过是一群无能鼠辈。现在你也回来了,九黎族将士就如虎添翼,只等你一声令下,便能够反攻神州。到时候先把天庭放在神州的那个什么天府踏平,然后再找出轩辕氏的后裔一一剪除,最后复活圣主,踏上灵霄,叫那满天神佛跪地求饶。”

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很不明所以的表情,这个家伙怎么一阵一阵的,就像双面人一样。白玉小人虽然被影鸦从云藏锋的身体里面抽离出来,但是两人的神识还是联通的,云藏锋问道:“他一直都这样吗?”

白玉小人回答道:“也不是一直都这样,看发病的时间吧。可能是脱离化外之境太久了,长老会给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所以才这个样子,变来变去的吧。”

影鸦对二人没有设防,自然也不会仗着更高深的境界和神魂去解读二人的神识交流,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圣主复活之后,没有称手地兵器,屠灭去常羊山找干戚去了,夜雨寒和御千龙听说虽然没有将神州统一,但是收集够了很大一部分信仰之力,我们这边也要抓点紧了。”

这个样子的影鸦又好像是一个疯子,语无伦次,混乱得很。

第一百零二章 交易

云藏锋站起身来,对白玉小人摇了摇头,然后对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的影鸦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现在都不可能答应九黎族的要求,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蚩尤复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有一天,能够用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你们再找到我,需要我的帮忙,我一定竭尽全力。”

影鸦盯着云藏锋好一阵子,看得云藏锋头皮一阵发麻,他不知道这个反复无常之人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云藏锋知道,无论影鸦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他愿意看见和面对的,这样的反复无常对云藏锋来说太过于难以捉摸,而难以捉摸就意味着很难对付。

终于,影鸦笑了一笑,像是在嘲讽云藏锋的天真,他说道:“根据你刚才所说的事情,你现在应该面临着一种十分窘迫的境地,不得已才来寻求我的帮助,既然你不能够答应我的要求,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够从我这里获得帮助,难道就凭你空口白牙我就要帮你吗?”

这个道理云藏锋也知道,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交易是一种基于双方的合意才能够达成的平等交换,如果一方存在着不同意的心思,那么就根本不能够达成这笔交易。如果对方的实力不济,云藏锋还可以强买强卖,然后适当给予补偿,但是眼前的这个情况,云藏锋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

咬了咬牙,云藏锋说道:“除了让我帮助你们复活蚩尤,还有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万一有一些事情是我能够做到,但是九黎族却不能够做到的呢?毕竟我的身份现在还是一个人类,很多事情比较方便吧?”

“云藏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才能够让你觉得有些事情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够做到,但是九黎族却做不到的。九黎族的人本质上与人类没有什么差别,这么多年的渗透,神州大地遍布我们的人,只等一朝事成,便能够揭竿而起,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影鸦不齿的哼笑了一声。

面对影鸦尖锐的提问,云藏锋沉默了。他本来以为他还是一个有用的人,五行灵气都已经汇聚在五脏之中,凝成了金丹,放眼目前的修仙界和人间界,除了那些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他的战力已经算得上是世间顶峰,可是面对九黎族,他是这样无力。

云藏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白玉小人,可是白玉小人只通过两人神念传回来一个信息,在影鸦的心中,白玉小人已经是一个背叛了九黎族的叛徒,恐怕即便是他,现在也不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影鸦的决定。

听到这个消息,云藏锋只感觉到一阵头大,影鸦还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没过一会,影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我知道你与汉唐王朝的关系匪浅,现在你也知道信仰之力对于九黎族的重要性,不知道你能不能够帮助九黎族获得汉唐王朝的信仰?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我能够帮你这个忙。”

云藏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我的父母死在汉唐王朝皇帝的手上,我与汉唐王朝的交情也早就在那些事情之中湮灭殆尽了,再说了,我只是

一介平民,汉唐王朝的皇帝还有百姓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影鸦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算是想帮你,你让我怎么帮?云藏锋,我真不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九黎族关注的价值。”

既然这边没有办法,云藏锋也不打算久留了,说道:“方圆城城主,无主之地领主,九黎族四大将,影鸦,真是好长的头衔啊。既然如此,我也就告辞了,希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从影鸦的态度就能够看出影鸦对于云藏锋多么不待见,就连云藏锋离开,影鸦连一句“慢走不送”都没有,这种惜字如金,跟之前的热情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出了门口,看着脚下的方圆城,云藏锋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胡璃死去吗?

他纵身一跃,从九层高楼之上跃下,自然不会是寻死,这点高度摔下去,最多只是受点轻伤罢了,他只是想在这坠落之中找到一个安稳的感觉,那种在生死之间的紧张或许能够缓解内心的痛苦和自责。

就在坠落到第三层的时候,云藏锋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吸力,将他从第三层拉回到了第九层。等他站稳之后才发现,影鸦就站在他的面前,影鸦说道:“看你如此可怜,我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手中的兵器交出来,既然不能为九黎族效力,你就不配拿着它作战。这是噬魄,你拿回去给中蛊之人服下,等半个时辰之后,在灵台上方开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孔,以活人精气引导取出,病人即可无忧。”

云藏锋初听这个条件大喜过望,一件兵器能够换回胡璃和两位义军将士的性命,怎么想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之后又有一些犹豫,长刀已经在角斗场之中被铁牙银狼损毁,如果再将黑色战槊交给影鸦,云藏锋的手里就没有趁手的兵器了,回去路途艰险,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让云藏锋有些纠结。

“怎么,这个最简单的条件也不行吗?云藏锋,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婆婆妈妈之人,如果不行也就罢了,那玩意拿到我的手上,也没有什么大用。”影鸦作势要转身离开,实则再等待云藏锋的妥协。

云藏锋今日已经是第二次面对艰难选择,只不过这个条件算是影鸦所开出的条件之中最为容易的一个了。他狠狠点了一下头,说道:“影鸦将军留步,我答应你的条件,这便将东西给你。”

手在虚空之中一握,黑色战槊赫然已经在手,影鸦先一步将手中装有噬魄的小瓶子递交给了云藏锋,云藏锋也依依不舍将手中的黑色战槊交给了影鸦。影鸦说道:“果然是一件好兵器,等你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你再来找我。记得,噬魄的威力巨大,一粒边足以救人,莫要多服,多服则神魂损伤,不可挽回。”

说完,影鸦便走了。云藏锋失魂落魄地从九层高楼上面下来,心里面复杂到了极点。这黑色战槊是龙轩和紫嫣的遗物,他本来有终身保管的职责,甚至将他视作生命一般重要,可是今天他却不能不妥协。

“这个世上的事情大多如此,作为一个人,一个

男人,在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选择,只能够被逼迫着往前走,这大概就是生而为人最可悲的一件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其实你用他们的遗物换回了几个人的性命,未免不是他们所希望见到的情况呢?”白玉小人通过神念安慰云藏锋道。

云藏锋苦笑了一下,对于龙轩,他不了解,不敢妄下断言,但是紫嫣,云藏锋是知道的,短短几天的相处就能够让云藏锋知道紫嫣绝对不是一个宅心仁厚之人,她的善良只是对于身边的人。

“算了,不想这些了。逝者已矣,不过是一件不知道作用的兵器罢了,自己再打造一件便是,本来就觉得长刀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我使用了,是时候着手打造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宝了。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把他送我的东西给弄坏了,肯定又要罚我打几个月的生铁,哎。”云藏锋也十分坦然,或者只是表现得十分坦然。

白玉小人顿了一下,然后给云藏锋说道:“其实,你或许被影鸦骗了。那一杆黑色战槊并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兵器,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蚩尤死后,身体被轩辕氏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掩藏,据我所知,蚩尤之心就是郑无敌守护着的那一颗,而你手上的黑色战槊就是蚩尤的脊柱。”

云藏锋惊愕道:“你的意思是,那一杆黑色战槊是复活蚩尤所必须的东西,否则蚩尤就是一个躯体不全之人?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玉小人道:“不错,当时我觉得我们已经很对不起九黎族了,所以我选择了隐瞒这件事情。再说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心怀天下之人了?你不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会作壁上观呢。”

云藏锋的语气一瞬间温和了下来,说道:“是因为在乎的人多了,心就变得柔软了吧。原本我以为这个世界都欠我的,凭什么登龙城的那些孩子都有父母的疼爱,而我从小就要与父母分别,凭什么别人吃好喝好,而我就要刻苦修炼,后来我遇见了很多人,他们尊重我、爱护我,让我舍不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云藏锋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够怎么样呢?他不可能去找影鸦要回黑色战槊,准确地说是“魔焰滔天”,他想起来刚刚走出江湖之时听到的那个缺门牙老头所讲述的故事,没准,那个老头也是一个传闻中的神仙呢。

没有想着要帮助九黎族复活蚩尤,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在无形之中帮了九黎族一把,云藏锋的心里面并不好受。

一路走,总感觉这方圆城雾蒙蒙的,云藏锋想这些头痛的事情还是交给天庭的神仙吧,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想要普普通通过日子的凡人,这个担子对他来说太重了。抬起头看天,云藏锋在想,天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不知不觉之间,云藏锋已经走到了昨夜喝酒吃肉的那件店门前,门口的老板因为下注赢了钱乐开了花,店里面坐着五只熊,断臂的那一只好像也并没有受影响,依旧喝酒吃肉。黑风看见了云藏锋,刚要高兴得叫唤一声,云藏锋做了一个让黑风噤声的手势,悄悄带着黑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百零三章 再会鳄鱼山贼团

驮着云藏锋的黑风就如同一阵旋风一般从方圆城中踏境而过,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城镇,云藏锋的确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下去,尤其这座城镇的城主还是一个反复无常、变化多端的高手,这就让云藏锋更加感觉到了危险。

即便云藏锋知道影鸦并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心中那种不安全感也是让云藏锋想要逃离方圆城,或许云藏锋自己心里面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这才是他不断逼着自己变得强大的根本原因,其他的原因也只不过都是用来掩盖这个事实的借口。

天下之大,能够成为高手的人很少,即便是无主之地这种以养蛊的方式来培养精锐战斗力的做法也不能够将每一个人都培养成为高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到了云藏锋的离去,只知道再城镇的大路中央刮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这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从北城到了南城,然后出城而去,不知踪影了。

九层高楼上,影鸦看着云藏锋远去的身影,身边站着老仆人老秋,他说道:“这个世界会因为他或者因为我们而改变吗?或许真的如同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其实九黎族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决定,我们应该采用更加和平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老仆人老秋躬身说道:“老仆不知道是非对错,我只知道主人的对便是老秋的对,主人的错便是老秋的错,这个世界从来都只有主人教仆人怎么做,没有仆人教主人怎么做的。我希望主人能够辨明己心便好,是非对错又何曾那么清晰过?”

“你说得也对,天庭道貌岸然,倒行逆施,光鲜亮丽的浮华之下,尽是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我没有选择将天庭插手妖界义军和血氏一族之争的事情告诉云藏锋,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自己去发现其中的奥妙。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对于敌人的憎恨就会变成云藏锋心中复仇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点燃,他终将走近我们。”影鸦看着那个离城而去的背影,转身进了房中。

云藏锋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身后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等着他,他现在只想马不停蹄赶回义军营地,然后将手中的噬魄喂食给胡璃还有其他两个中招的臭小子,然后协助龙灵击败血氏一族,重新过上没羞没臊,呸,幸福美好的生活。

回程之中的双峰之上,有一群鳄鱼在这里占山为王,过上了剪径蟊贼的日子,靠着自身的蛮力和亲密无间的默契配合打劫过往行人,然后去城中的花街柳巷、酒肆食店过上一段时间的潇洒日子,等没有钱的时候再回来,如此一来,竟然形成了货币流通的完美闭环。

这一伙山贼习惯性的将他们盘踞的这两座山峰称为鳄霸山,可能是觉得这样的名字比较符合他们团伙的霸道气质。可是在前不久,鳄霸山上面的这伙鳄鱼山贼才吃了瘪,让他们吃瘪的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是那小子的实力确实不弱,一招就制服了鳄霸山的老大,让他们有苦难言。

“小的们,阴沟里翻船都是正常的事情,要记住,干我们这一行不简简单单靠武力取胜,更是要有能屈能伸,百折不

挠的坚毅品质。你们不要觉得内心羞愧,我们干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靠的是自己的双手,辛勤努力,一点一滴积累我们的财富。”

鳄霸山上面的鳄鱼首领正在给手底下的山贼鳄鱼们训话,昨天的打击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小的事情,首领被擒,作为人质要挟他们,对士气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作为鳄霸山的老大,这位老鳄鱼自然知道他应该站出来做一些什么事情了,于是便有了今天在山上开展的一次思想动员大会。

在这之前也很少有这样的训话,老鳄鱼没来由感觉还挺爽的,一群人坐在底下听他一个人吹牛,还不能反驳,这种感觉当真是有点高高在上,比在花街柳巷之中花钱充大爷的时候还要爽一些。

于是,他讲得声情并茂、**迭起、唾沫横飞,只听他接着说道:“倒霉的事情谁都有可能遇到,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说明我们业务能力不行,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昨天我们遇见了一个硬茬子,今天就不可能再遇到了。我已经安排好了老六在上面放风,一旦有目标经过,我们就下手,完事了今天咱们一起下馆子去,老大请客。”

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惹得下面坐着的一众鳄鱼山贼不住叫好,有的甚至已经在心中默默盘算好了今天晚上要在哪一个相好的那儿去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看着这样的结果,鳄鱼老大点了点头,他对他今天的发挥表示十分满意,能够短时间内将低沉的士气号召起来也让他看到了他自己的能力。

“老大,那边来人了,速度很快,看不清,要不要拦下来?”就在鳄鱼老大洋洋自得的时候,在高坡处负责放哨的老六突然发现了一道黑影,他的眼力不错,没有把云藏锋认为是一阵黑色旋风。

听到这个消息,鳄鱼头子一阵激动,抽出两柄萱花板斧便喊道:“小的们,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看看究竟什么才是悍匪!全部都跟我来,老三带着右部的弟兄们去河里面埋伏,如果兔子跑了,大家就没有肉吃了。”

老三应诺离开,鳄鱼头子爬上山岗,亲自去观察那道黑影的动向,只看见那黑影速度飞快,几乎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两山之间的窄道入口处。鳄鱼老大心想不能够继续等下去了,急不可耐叫了一声:“收网。”

云藏锋骑着黑风正风驰电掣一般前进得正酣,突然前方冒出来一张大网,网上的结节处还带有钢钉,迎面盖了过来。云藏锋还没有有什么动作,黑风却先行人立而起,云藏锋紧紧抱住黑风的脖子,伏下脑袋。

刚一动作,一阵弩箭便如同下雨一般对着云藏锋直射而来,云藏锋直接埋低了脑袋,将生死交给黑风。黑风先是一阵跳跃,从大网上边飞跃过去,然后落地,在众多弩箭之中几个腾挪,将攻来的弩箭也一一避过。

攻势停歇,黑风也停了下来,双目圆睁,赤红如同发怒的凶手,从鼻尖喷出热气,浑身燃烧着火焰,真的如同一只发怒的凶悍妖兽。云藏锋也是举目四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攻击,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因为凭借云藏锋的目力和铺散开

来的神识,几乎瞬间就发现了从山上下来的鳄鱼山贼一伙人。

云藏锋翻身下马,几乎没有移动位置,在黑风的马屁股上面轻轻一拍,黑风便识趣的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百兽玄甲直接覆盖住全身上下,恰逢此时,鳄鱼山贼的萱花板斧正朝着云藏锋砍了过来,云藏锋一只手架住两柄板斧,使了一个借力打力的巧妙招数,将真气放于身外一寸之处,轻巧弹开萱花板斧,然后手腕反转,脚下欺进,一记下拉直拍,将鳄鱼老大贯入了地面之中。

“真是不长记性啊,就这样也敢来与我动手,当真是不怕死?”云藏锋一只脚踩在鳄鱼老大的胸口,弯着腰将脸凑近了说道。

鳄鱼老大一看到云藏锋的样子,脸都绿了几分,说道:“怎么又是你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哎哟,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了,就不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了,行不行?你这个人就是不讲道理,每一次都这么野蛮,真的是,以后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云藏锋被鳄鱼老大一番话给气笑了,之前也没有发现这只妖兽这么不要脸皮啊。百兽玄甲重新在身上隐藏了起来,云藏锋才没有心情惩治犯罪呢,妖有妖的活路,云藏锋没有这个权利去以暴制暴,最多只是告诫他们多行善、少为恶。

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生命的唯一准则,所以的道德标准都变成了奢望,更何况还是没有经过教化的妖兽呢,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在妖界的规则里面,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不然也不会有领地和领主。

自然的抉择让弱小的妖兽成为了强者的附属品,这种附属不仅仅是人身上面的附属,更是一种生命的代价。像鳄鱼山贼这样结成一伙,欺软怕硬,不将事情做绝了,也未免不是一个在乱世之中求生存的好法子。

无主之地本来就是妖界最为混乱的地方,再加上不久之后,血氏一族和义军的战火就会点燃整个妖界,除了有大妖庇护的几大领地之外,其他的地方估计都不能够幸免于难,灵鹊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即便是没有实力的族群,也不得不依附于义军,否则便是灭顶之灾。

云藏锋翻身上马,转头看了一眼鳄鱼老大,说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虽然此刻我也不知道天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天道一定是引人向善的。拦路抢劫的时候少伤人命,劫财就算了,能够多做一点善事就多做一点善事,你们本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面对云藏锋的劝诫,鳄鱼首领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阵之后,才一拍脑袋说道:“赶紧通知河里面的弟兄们快撤,这个煞星咱们惹不起的。”

马背上的云藏锋有些郁闷,没有称手的兵器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刚才鳄鱼头领那三段劈砍,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武学见识差了太多,云藏锋是没有机会空手将其制服而不伤其性命的。

并且云藏锋在面对敌人攻击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长刀从同心环之中召唤出来,这种一瞬间的迟疑往往在高手对决当中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破绽,让云藏锋十分头疼。

第一百零四章 篝火山中

算了算时间,云藏锋心里面开始有些焦躁起来了,距离上一次离开义军营地前往无主之地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预估了一下之前留给龙灵以作缓解蛊虫繁殖药物的鲜血,也就是一个月左右就会消耗光了,也就是说,那几个人的安危就在这数天的时间里面,如果云藏锋不能够按时赶回义军营地的话,恐怕金狼还有虎头副队都是凶多吉少了。

摸了摸放在胸口处的噬魄,云藏锋心里面又安定了一些。已经知道了胯下这一匹矮小的黑马不是一匹凡马,云藏锋只需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一定能够在一个月的期限到来之前抵达义军营地,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说来也奇怪,义军营地距离无主之地不知道有多远,中间需要横跨好几个妖界领主的领地,可是云藏锋一路上并没有遭到多少妖兽的袭扰,不知道是因为结丹期境界外放出来的气势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其实这个时候云藏锋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如果遭遇劲敌,必然就是一场麻烦的战斗。好几天的时间里面,云藏锋都会在休息的时候将被铁牙银狼咬碎的长刀拿出来看看,上面的齿痕还清晰可见,就是刀刃的那个地方破损了一大块。

“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肯定没有以前的威力了。刀身拆卸下来,下面的这跟齐眉棍也是不俗的,只是我这棍法实在是不堪入目,不知道能够发挥出这兵器的几层威力,罢了,有总比没有好,总不能敌人来了就眼巴巴的看着。”云藏锋坐在篝火边如此想到。

此刻,云藏锋距离义军营地已经不远了,大概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而这一片正好距离血氏一族的领地更近。战争对于人口的消耗是以千为单位计算的,每一场仗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是一经耗费之后,就很难补上的大亏空。

血氏一族之前谋夺龙轩的妖王之位,在那之后,使用种种手段在妖界之中扩张他们的领地,也算是一个大户了,并且血氏一族交游广泛,姻亲更是不胜枚举,偏偏这一族妖兽的血统又十分强悍,不管和任何一种妖兽都能够结合产下孩子,并且能够使这些孩子拥有血氏一族的力量,所以血氏一族的战力生生不息。

只不过再巨大的生产都比不上战争的消耗,所以义军和血氏一族的这场战争几乎能够算得上是一场资源的争夺战,除了明面上的交锋之外,暗地里双方都在不断扩张他们的领土,并且在领土上面征兵,准备大战。

如同鼠妖、猪妖这种繁殖能力十分强大,数量也不小的妖兽种族更是双方都想要拉拢的对象,只不过这些种族的妖兽在战场上面都只能够成为双方的炮灰,根本就不可能存活。血氏一族通过联姻的方式取得了许多鼠妖种族的帮助,不管是劳动力还是兵力都十分充足。

相比之下,义军就更加偏向于走精英路线,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贵在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如果不是这样,凭借义军这么短时间的发展是根本不可能和血氏一族相抗衡的。

之所以要介绍这些,是因为云藏锋在这一天晚上突发奇想,既然能够将纤毫巨剑熔铸成

两柄不凡的宝剑,那他有没有可能以长刀作为根基,打造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宝,可是经过云藏锋尝试之后,云藏锋才发现他现在所能够使出来的火焰温度根本就不能够将长刀化为液体。

云藏锋也在这个时候认识到了他本身的不足之处,空有庞大的法力,却没有相应的法术作为根基,更没有实力能够将一身的本事发挥出来,说得俗气一点就是空守着宝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这让他更头疼了。

“喂,身体里面得那个,你说你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现在练的法术,传授给我一两招,救救急啊。最好是那种用火属性真气的法术,温度要高,威力要大。”云藏锋他自己没有办法,就把主意打倒了白玉小人的身上。

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办法帮你,我那些东西都是天生的,就好像是你的《化龙诀》一样,直接刻在了脑子里面,我自己知道怎么练,怎么用,但是你要我教你,我有点说不出来,更何况,现在我只是残魂一缕,又不是在九黎族,那些宝书全部都没有办法查阅,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云藏锋“哼”了一声说道:“平时把自己吹嘘得这么厉害,到了关键时候就没有用了,说白了还不如修仙界那些小门小派的一个掌门呢。你说你在我的身体里面有什么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将你融合呢,你就等着吧。”

白玉小人拿云藏锋没有办法,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个废物,你也跟个废物没有什么差别,我们两个就不要自己骂自己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前我记得我顺手灭过一个小门派,他们手里面有一本比较邪门的功法,就是玩火的,不过这样的邪门法术,你愿意学吗?”

云藏锋大喜过望,说道:“我只知道用刀的人有善恶,我还没有听说过哪一柄刀是有善恶之分的。善恶不过是存乎人一念之间的想法罢了,你且说来我听听,让我看看这个邪门法术究竟是有多么邪门。”

白玉小人没有办法便将脑海之中对于那本法术的记忆全部传给了云藏锋。云藏锋看了之后也获益匪浅,其实这本功法的邪门之处就在于燃尽人的身、魂、意,并且修炼的时候会以活人作为薪柴来点燃修炼者自身的火,如此之后才能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云藏锋看得入神,发现中间缺了一段方法,说道:“你这家伙,一本功法都记不全,你是怎么当上九黎族的首领的,不是花钱买的吧?仙魔之子不是很厉害吗?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弱呢?”

白玉小人说道:“你就知足吧,这不知道是我多少个千年前的记忆了,能够有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你当真要练这邪门功法?杀人练功,这可是损阴德,毁根基的事情啊,到时候业力缠身,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云藏锋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九黎族被天下之人称为魔族,他们就真的穷凶极恶了吗?至少我认识的这几个都不算是什么大坏人,只是有点奇怪而已。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看起来文质彬彬,道貌岸然,背地里满肚子男盗女娼,逼得人易

子而食,这种人才坏呢。”

白玉小人说道:“虽然你在人间界长大,但是你倒是没有沾染了人间界的迂腐之气。我出世游历那一年,儒家学说已经开始萌芽了,当时的大儒游历世间,企图融合各族,并且传播了一些颇为正确的思想,可惜,乱世之中当用重典,儒家学说终究只是一纸空谈。那个时候的儒家还不是你见到的这样呢。”

云藏锋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跟我讲的这些我又没有见到过,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啊,我只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夺走别人珍爱的东西,九黎族想要回神州,可以谈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率性而为,我做我思,秉持真我,寻求超我,这才是九黎族的根本思维,你这一点已经与九黎族不谋而合。只是,在面对战争的问题上面,好像九黎族人总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得愤怒、愚昧。或许是这一场大战已经刻在了血脉里面,不用鲜血来清洗是改变不了的了。”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

两人交谈之时,黑风突然长嘶起来,就好像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云藏锋急忙站起身来,铺开神识,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云藏锋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之前在血刀的手上已经吃了一次亏,云藏锋可不想因为疏忽大意再吃一次亏了。

没有了刀刃的齐眉棍被云藏锋握在手里,那熟悉的心意相通的感觉让云藏锋觉得十分踏实,云藏锋潜伏着朝黑风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那个方向缓缓摸了过去,没有想到他看见了这一辈子都难忘的景象。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领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在那里杀妖兽,并且这个青年男子十分面善,云藏锋记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臭小子。

在那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少爷脚下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妖兽,有一些已经死了,有一些还活着,但是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的身边还有好几位身披甲胄,手握长矛的卫士,看起来就好像是王公贵胄的护卫队,更外围一层是一些妖兽,根据云藏锋眼力,他看见那些妖兽的眼睛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样子是被控制住了。

面善的那位公子哥一脸恶心的样子将一只猪妖用长剑挑了起来,毫不掩饰厌恶之感,嘴里说道:“真是恶心的低等生物,就这样子的东西,简直是弄脏了我的剑。”

紧接着,那人将猪妖沉重的躯体往天上一抛,一记掌心雷轰出,炸出了漫天的血肉,旁边的侍卫适时放出气劲将所有公子小姐包裹在其中,漫天的血肉落了一地,可没有一滴血落到了这些家伙的身上。

一名容貌俏丽的大小姐拥到那公子哥身边,嗲声嗲气地说道:“靖涂世兄,你可真是厉害,方才这猪妖力气好大,我刺了好几剑都没有刺死他,还差点被他掀翻在地,这等凶兽竟然被世兄一击击毙,真是厉害。”

这个称呼让云藏锋想起来了一个人,就是曾经在昆仑山附近对胡璃有非分之想地白衣青年人,觊觎云藏锋的媳妇,云藏锋怎么会忘记他呢?只不过在云藏锋的印象之中,这位百余青年只是一个江湖侠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零五章 怒火中烧

这几人出游看起来就是世家的大小姐大公子带着恶仆凶奴出来欺行霸市的,云藏锋不知道在那些人之中有没有一个高手能够发现他的踪迹,总之秉持着一切小心为上的想法,云藏锋屏住了呼吸,甚至放缓了体内火属性真气的流动速度,使得心脏的跳动都减缓了一些。

自从五脏被云藏锋用来储存真气之后,云藏锋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舒服了很多,至少五脏被五行灵气滋养,已经成为了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就好比火属性灵气,它就像是血液一样随着心脏的跳动会无故流动,并且自主壮大,对云藏锋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那公孙靖涂和那女子调笑了一阵,四周的奴仆好像是很不自在的样子,纷纷转过了身,不敢去看自家主子和另外一个大家族的人做这些卿卿我我的事情。云藏锋不知道这里面是因为两家有什么秘密达成的协议还是只因为公孙靖涂和那个女子都是放浪形骸之人,总之,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十分难以想象的。

过了一阵,那女子依偎在公孙靖涂的怀中说道:“靖涂世兄,你之前可是答应人家到了妖界之后就用给人家弄一身狐皮大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够出尔反尔啊!”

公孙靖涂刚刚才享受了一阵女子唇齿之间的美妙,脑子里飘飘然得很,头脑一热,便说道:“这又有何难?且看我现在就给你变一件狐皮大衣出来,只不过,等衣服出来,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穿啊。”

“穿,自然要穿,靖涂世兄送给我的东西,即便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一点,人家是放心得很。”那女子巧笑嫣然,说话之间却尽是对公孙靖涂的讨好,云藏锋在一旁看着,更是云里雾里。

这些话听到公孙靖涂的耳朵之中十分受用,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这个笑容没来由让云藏锋感到阴森恐怖,就好像是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只见公孙靖涂对着属下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从队列之中走出来,抓住之前被猎到的一只雌性狐妖,提到了二人的面前。

那狐妖应当是已经修炼了不少年岁,上半身已经尽数化成了人形,唯有下半身还是一只狐狸的模样,两只后腿本来是人立站着,却因为那公孙家属下的不近人情被推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的雌狐冲着公孙靖涂抛了几个媚眼,她又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在众多的人类当中哪一个才是这里的话事人。没有想到一直被她引以为傲的姿色换来的不是公孙靖涂的色心,而是一个又响又亮的大耳刮子,雌狐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被公孙靖涂扇了耳光的那边脸,梨花带雨地看着公孙靖涂。

旁边的那个女子适时地递上了一张手绢,公孙靖涂擦了擦手之后,十分厌恶地将手绢丢在地上,冲着之前拉出雌狐的那个手下说道:“动手,别让她再来恶心我了。”

雌狐化形之后姿色都不差,只是比起那个从小养尊处优,条件更是比她好上万倍世家女子来说还是差了一些。再加上雌狐本身就只是一只妖兽而已,对于公孙靖涂来说,或许这就是世界上最低等最令人恶心的生物了。

公孙靖涂

的属下面无表情拿着一把刮皮刀缓缓朝着雌狐走了过去,一步一步都带来巨大的压力,云藏锋看到这里已经知道了这几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他很纠结,如果此时出去,不一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那些人的实力看起来都不弱,可是什么都不做,他良心又过意不去。

雌狐也知道大难临头,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具体要做什么,但是那种天灾落在头上的感觉却是无比的清晰,她双股之间一股热流涌出,竟然被活生生吓得失禁。她嘴里面不住地用妖语在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我只是一只小妖,我没有害过人。”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都哄笑了开来,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妖兽地这个样子,但是他们并不懂妖语,却能够从妖兽的姿态看出来他们是在求饶,但是云藏锋听得懂啊,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面就好像是被一把刀子缓慢割着一样,疼痛无比。

白玉小人说道:“很痛苦吧,这样的场景我曾经见过无数次,天庭之人降罚于人世间,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九黎族都将无力挣扎,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就好像眼前的这些人类一样,将他们所认为低贱的种族玩弄于股掌之间,毫无人性和怜悯之心。”

云藏锋问道:“你认为我现在应该冲出去救她吗?”

白玉小人说道:“你现在还在这里没有动,不就已经有了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这个问题呢?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很多事情,我们选择性的失明了。”

云藏锋两眼之中流出了眼泪,他不敢大动作,手边的草根被他全部拔了起来,狠狠地捏在手中:“我没有信心能够搭救她,说不定我也会被留在那里。握手里面还有噬魄,胡璃还等着我去救她,我不能够在这里被耽误,也不能这个时候就死了。”

白玉小人怜悯地看着云藏锋,说道:“没有人会责怪你,至少我不会。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一样不敢出手,我的身后还站着整个九黎族,可是我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在天庭的雷鸣火雨之下,如果你是一个懦夫,我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云藏锋哭着说道:“你知道那只雌狐在喊什么吗?她在说,谁能来救救我,我还很年轻,我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孩子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在乞求,如果公孙靖涂愿意放过她,她愿意世世代代为奴为仆,她在用作为一个生灵的自由和尊严在乞求。”

话说到这里,那边便传来了一声惨叫,一道发着金光的圆形印法从半空之中压下,一束金光照射在雌狐的身上,雌狐惨叫着冒出阵阵轻烟,然后化而为人的部分开始重新变回妖兽的模样,这个印法竟然在蒸发雌狐身上的道行。

“这是,天庭的镇妖印。”白玉小人惊叹道,“他们不是普通的修仙者,他们是天庭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这么猎杀这些普通妖兽。究竟有什么目的?”

云藏锋已经没有心情去回话了,他看见了一杆长枪从雌狐的脖子那里刺了进去,但是雌狐还没有死,而是奄奄一息地将目光投向了云藏锋所在的地方,就好像是看见了

云藏锋一般,然后便是剐皮刀切开了一个小口,一秒后,一整张完整的狐皮就从雌狐的身上被剥了下来,鲜血淋漓,冒着热气。

地上的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喘气狐狸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被刽子手一脚踢到了一边,四周还有许多的妖兽,无不用仇恨,愤怒的目光看着这一群来自天上的屠夫。

刽子手将完整的狐皮交到了公孙靖仇的手上,公孙靖仇施展了一个水属性的法术,如同雾气一般的水滴缓缓包裹着狐皮上面的血液,然后滴落到地上。那只雌狐的残躯此刻就在云藏锋的眼前,她的眼睛还在动,她还会流泪。

云藏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锤,无尽的怒气和仇恨堆积在那里,几乎让云藏锋喘不过气来,胡璃和龙灵都是妖兽,这只雌狐还是和胡璃一样的狐妖,可是因为云藏锋的顾虑和懦弱变成了这样,这让云藏锋怎么受得了?

他不知道那只狐狸有多么的痛苦,他只知道这些人必须要死,他们不配成为百姓们匍匐景仰的天,也不配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

“一群畜生,给老子死来。”云藏锋怒喝一声,齐眉棍赫然在手,携带着无上的怒气和杀意冲杀而出,

“是谁?”公孙靖仇是第一个感知到云藏锋存在的人,手中长剑一会,一分为三,三化为九,从九个不同的地方朝着云藏锋刺了过去,云藏锋身体犹在奔驰之间,腰间发力,扭转成了一个圆盘,将九柄飞剑悉数击落。

所有的护卫都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结成一道人墙,准备将云藏锋抵挡在外。云藏锋一棍照着一名护卫的脑袋劈下,那护卫面色一凛,伸手一架,正好格挡住云藏锋的齐眉棍,旁边的护卫纷纷刺出手中长枪,朝着云藏锋的身体而去。

“百兽玄甲!”云藏锋心中暴喝,眨眼之间,百兽玄甲已经覆盖住了全身,但是长枪刺来的冲击力将云藏锋炸开了数丈。

再一次冲过去的时候,云藏锋的身体已经化作了半人半龙的兽化状态,力量增长了好几倍,这一棍携带着风雷之声劈下,硬生生将一名护卫砸到了地里,云藏锋不管不顾,一觉踹掉了那护卫的脑袋,夺过其手中长枪,一手拿棍一手拿枪,站在人群之中。

兵器交响,云藏锋身子如同旋风,左右拼杀,即便是天庭护卫也十分难以抵挡。一名护卫退到公孙靖仇等几位世家公子身边说道:“请公子们迅速撤退,这个人不好对付,我等或许不能够将其擒下。”

公孙靖仇点了点头,由几名护卫护送离开。另外一边的天庭护卫见状,喊道:“结阵对敌,莫要让敌人走脱。”

几名护卫围绕着云藏锋旋转起来,竟然隐隐有气息化而为一的感觉,云藏锋一枪刺到其中一人身上,却感受到之前几倍的回击力道。可云藏锋依旧不退,仗着力大无穷和身体强悍在人群之中冲杀,身体力道带起的气劲破开敌人的甲胄,然后便是一枪封喉。

站在众人之间的云藏锋就像是一个杀神,势不可挡。

“今日,就用你们的躯体,来为我的熔火之法打下根基!”云藏锋怒喊一声,浑身被火焰包裹,再一次冲了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背水一战

话毕,云藏锋高高跃起,整个人浮于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再睁开眼时,双目一片赤红之色,那一根齐眉棍和一柄长枪都染上了一抹鲜红。在地上的天庭卫士也不知道云藏锋究竟是在弄什么幺蛾子,但是云藏锋的实力他们都看见了,如果放任云藏锋继续发展下去,恐怕还会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趁着云藏锋谋划未定,准备先下手为强。

见一干侍卫携手攻来,云藏锋不仅不怕,反倒是心中暗喜,喝道:“来得好,且让我看看你们这天庭上界的士兵卫队究竟有几分本事,不知道天庭的走狗和人间界的走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侍卫之中似乎是一个队长样子的人持着长枪已经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听见云藏锋不无嘲讽的言语,冷哼一声,一枪朝着云藏锋的面门刺出,百兽玄甲防守固然厉害,但是面甲为了让人呼吸,一直都是百兽玄甲最为薄弱的地方,云藏锋不敢冒险,翻身下落,双手向上一抬,一道紫红色火焰便朝着侍卫冲了过去。

云藏锋落地之后,半兽化的躯体蒸腾起来一捧血雾,接下来整个人如同风驰电掣,在场中来回突杀奔袭,即便是天庭侍卫,功力高深,修为更是难测也不能够抵挡住云藏锋,只是一个个身上的法宝都不少,被云藏锋刺破一二,倒不至于危及性命。

“无知凡人,这便给我死来。”天庭侍卫似乎也是被云藏锋打出了真火,那队长模样的侍卫手中长枪绽放出一道金光来,一股凛然正气笼罩着他身边十丈以内的地方,紧接着便是一枪刺向云藏锋。

天地间的所有光芒都好象是同时汇聚到了那一枪之上,在长枪将要即身的时候,已经是一道刺眼的白芒,光是这光便让云藏锋有些睁不开眼睛。这一枪的速度很慢,就好像是那队长有意施为,云藏锋最开始也没有在意,与三名侍卫缠斗,一枪刺透了一人的心口,一棍击碎了另外一人的脑袋,正与剩下第三人打斗,没有想到这天庭之中的侍卫也这么不要脸。

背后偷袭这一套云藏锋并不在意,江湖中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在生死之战中取胜都是好手段。可是江湖也是有规矩的,虽然云藏锋觉得大多数规矩都是糊弄小孩的,但是如果没有人遵守这个规矩,江湖也就变成了无主之地了。

天庭的传说在人间界流传甚广,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甚至在人间界的信徒也不在少数,可以说天庭是人们心中正义和威严的代表,可是像今天这样背后偷袭的手段,是云藏锋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云藏锋想要侧身避开,可是发现那一枪虽然缓慢,但是却好像是有吸力一般,将他死死固定在原地,回头看去,原本与他拼斗的那名侍卫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然后急忙后退了开去。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云藏锋不能够知道是什么时候中了招,如果是侍卫队长的手段,那么这个队长就一定会是云藏锋之后的劲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之前与这些侍卫动手的时候,或许被施以了什么法术,只不过云藏锋没有察觉到。

眼见危机逐渐靠近,云藏锋额头渗出了一

些冷汗,慌忙之中,云藏锋将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插,无数的火属性真气和木属性真气朝着长枪之中灌注,木生火,迅速膨胀的火属性在长枪之中凝聚,云藏锋一直凝而不发,他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制胜的机会。

侍卫队长看着没有竭力闪避的云藏锋,嘴角不禁勾勒起一丝冷笑。“这个家伙难道已经发现了这一招的奥秘了吗?不过这个时候发现了,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一点?等死吧,愚蠢肮脏的凡人。”侍卫队长已经想象到了云藏锋被一枪刺穿身体的场景,嘴角的笑容也越发得意了。

云藏锋眼见那道白得发光的身影靠近,身边无数的气流朝着侍卫队长的枪头汇聚了过去,云藏锋明白了那一枪。这一枪不是简单的一枪,也不是之前的缠斗中了什么无法察觉的法术,确实是这个侍卫队长个人的强大,其余三个人不过是给这个侍卫队长创造一个机会罢了。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下界的一个凡人竟然有屠神之力,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并且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还能够杀掉他们。

那一枪越是靠近,云藏锋便越是能够感受到那一枪吸收的力道。长枪之所以如此缓慢其实就是在蓄力,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发出最强的一击,最开始的时候并不强悍,所以需要其他队友的配合,否则凭着云藏锋的敏锐,第一时间就能够破解此局。

后来云藏锋发现了这一枪的浅显道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够等待着云藏锋之前布下的一局。那队长狞笑着冲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一枪直刺云藏锋的头颅,云藏锋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但是这个时候也是不得不发了。

“就是此时。”云藏锋无法移动,但是他做了一个动作,将一点水属性的真气放入了金枪之中,那里面本来就是十分不稳定的火属性真气,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云藏锋则是点燃了这颗炸弹的引信。

放出水属性真气的云藏锋同时召唤处百兽玄甲覆盖全身,土属性真气全部放出覆盖在百兽玄甲的外面,云藏锋此时体内只有金属性的真气和水属性的真气可用了,即便如此,也都是所剩不多,如果这一个爆炸不能够帮助云藏锋取胜,那么他就陷入被动了。

“轰”的一声巨响在两人之间炸开,云藏锋借由着这股余波冲破了长枪的吸力,长枪也在这个时候一枪贯出,但是由于云藏锋被爆炸余波影响倒飞而出,这一枪并没有命中云藏锋的头颅,只是刺到了云藏锋的腰部。

一阵撕裂的疼痛从腰部传出,云藏锋感觉那里就像是被什么妖兽给咬了一口,一大块肉都没有了,伸手去摸了一下,云藏锋才发现那里不仅是少了一块肉这么简单,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在肚脐左侧二指处,如果不处理的话,估计是很难愈合了。

扯下一块伤口处的碎肉,已经是一片焦黑,应该是被侍卫队长金枪一刺给烧焦了,那一枪简直就是要人命啊,给云藏锋的感觉就好像是把天下的所有雷电汇聚到了一起铸造了一杆这样的长枪。

拖着残躯,云藏锋还是要去看看那侍卫队长的情况,不然心里面总是不踏实。说起来刚刚那一枪的情况很长

,其实也就是一霎那的事情,四周的其他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阵爆炸,然后就是浓烟,浓烟之中发生了什么就不是他们能够看见的了。

云藏锋走到刚才的那个地方,见到了一具黑色的躯体和满地的金色碎屑,那黑色的躯体已经被烧成了焦炭,根据身形和位置来看,应该就是之前的侍卫队长差不了。

直到此时此刻,云藏锋才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放下心来,瘫坐在地上,腹部被洞穿的疼痛感夹杂着新肉生长起来的痒让云藏锋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抓,他怕他这一伸手抓到的都是新鲜的肚肠。

“臭小子,别放松啊,还有好多天庭的人呢,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个伤员就放手的啊,刚才可是你说要别人的命的。”白玉小人好心提醒云藏锋道。

云藏锋没好气道:“这样你还叫我打,你就不怕我肠子流出来?还好那个侍卫用的是枪不是刀,要不然我估计讨不了好。”

白玉小人说道:“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上过战场,战场上面谁管你用刀用枪,像你这样的状况是敌人最愿意看到的了。赶紧想想办法,或许你之前还能够周旋一下,现在嘛,估计过不了半刻钟就是地上的尸体了。”

“你怎么话这么多?之前给我说的那个邪术,讲了这么多,现在具体应该怎么弄,你赶紧告诉我啊,不要浪费了地上这么多的尸体,这些尸体可都是仙人啊。”云藏锋焦急道。

白玉小人不屑冷哼一声,说道:“这些也配称为仙人?井底之蛙,或许之前那几个世家子弟还有些仙人的血脉,这几个侍卫也不过就是结丹期到元婴期的修士罢了,或许有点天庭的便利,只不过还是一些废物。”

说话之间,余下的几名侍卫也慢慢走了过来,浓烟渐渐散去,云藏锋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一时半刻之间或许那些侍卫还不能够辨析眼前的情况,但是只需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够看出来了,到时候就能够看出云藏锋是强弩之末,云藏锋就会陷入危险中。

“别废话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恢复一下我的伤势还有真气,不然,我们两个就一块玩完儿。”云藏锋低沉着声音说道,腹部的伤势让他倍觉疼痛,那侍卫的真元力一直蚕食着周边的血肉,让云藏锋的恢复速度变得无比缓慢。

这个时候云藏锋盘膝坐在地上,想要借助吐纳尽快恢复真气,方才那一击可是把肚子里面的存货全部都用完了。

“正巧了,我这儿还真有一个适合你现在的情况,并且,还能够帮助你练成那一门火属性邪功的法子,只不过这法子,过于血腥和残忍”

“别在那儿废话了,赶快把功法全部都给我传过来。都要死了,你管什么残忍不残忍,等下这些天庭的把我当成是妖兽扒皮就不残忍了?”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着急。一点对于长辈的尊重都没有了,真不知道你那几个师父都是怎么教你的。”白玉小人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云藏锋在心中怒吼道:“你别废话了,我真的快顶不住了,别人都走到面前了。”

第一百零七章 熔火之术

一阵狂风袭来,丝毫没有征兆也没有道理,但那就像是战斗的号角被吹响一般,原本还在外侧试探地天庭侍卫全部都高高跃起,各自呈现出不同地姿态攻了过来,几乎是从五六个不同的方向,用七八种不同地姿态,各自发挥了十成实力,一定要将这个惊扰了天庭贵胄的恶徒灭杀在此处,天庭威严,何时沦落到被一个凡人挑衅?

云藏锋盘膝坐在原地,就在天庭侍卫们暴跳而起之时睁开了双眼,一阵红光闪烁,体内仅存的金属性真气和水属性真气铺散开去拉住了地上的几具尸体。“星火燎原”从云藏锋口中传出一声暴喝,那些尸体就好像是火种一般燃烧爆炸起来,将逼近过来的天庭侍卫推开。

因为爆炸而四散纷飞的血肉在半空中被妖异的火焰点燃,火焰从淡蓝色变成了紫色,又从紫色变成了紫黑色,颜色是越来越深。紫黑色火焰化作了一团大火,高高悬挂在天上,就好像是一个紫黑色的太阳,逐渐升高的温度让天庭侍卫无所适从。

额头渗出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温度的升高还是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害怕,只看见他们全部都回头了数十步,灼热的火球将四周的树木都点燃了,熊熊火焰燃烧着,云藏锋就这样坐在火海中间,宛如魔头。

“结金身大阵。”一名侍卫见状立即说道,“此子不若善类,以人尸修炼邪功,必属邪魔之流,吾等必将竭尽全力,除魔卫道,以还天地朗朗乾坤,以祭奠故人在天英灵。”

众人应和之声一起喝出,无不蕴含几分真气,当真是天地震荡,就算是火海也摇晃了几分。先前说话那天庭侍卫站了出来,余下侍卫全部将体内真气注入那人身体之中,那侍卫身上金光大放,整个人的躯体开始变大起来,最后一个巨大的金人出现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爆炸的尸首会在一瞬间产生大量的灵气,其中包括因为主人身死而不受控制逸散的真气和身体爆炸之后所产生的灵气,云藏锋借由白玉小人教给他的法子,将四周所有灵气用水属性的灵气控制住,然后便开始疯狂吸收,他体内的真气量也迅速增长起来。

本来一切十分顺利,突然的变化也震慑住了几个天庭侍卫,云藏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恢复一下,也是替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没有想到突然一个巨大的震动从屁股下面穿了过来,云藏锋睁眼看去,一具身高十丈有余的金甲神将就站在他的面前,浑身都是金色,一手金锏,一手法杵,看上去就是一个了不起的玩意儿。

云藏锋吸纳灵气到了关键之处,不宜妄动,这个时候如果移动了的话,前面的功夫就前功尽弃了,可偏偏就在此时,金甲神将金锏从天而降,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云藏锋的全身,地面生生下陷了三尺。

“难道真的就要殒命在此?”云藏锋如此想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选择的问题了,就算是云藏锋在金甲神将这一击之下保住了性命,体内没有多少真气的他也不可能和金甲神将周旋,到了那个时候只有被动逃跑的份儿,更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云藏锋闭上了眼睛,他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正要有人能够给他争取到几息的时

间,云藏锋就能够神功入门,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遭受到如此多的牵制了。可是,四周都是苟延残喘的妖兽,他们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什么人?

眼看金锏就要砸到云藏锋的身上,一股魂力从云藏锋体内冲了出来,化作一个巨大护盾将金锏挡在了外面,这一个护盾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撑到,刚刚触碰到了金锏就好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样被捅破了。

可云藏锋却是大喜过望,就只需要这么一个停顿就已经足够了。天空中燃烧的紫黑色火球陡然之间旋转起来,地面上的火焰受到那火球的吸引变成了一股股手臂粗细的火焰溪流朝着火球汇聚了过去。

“九龙戏珠?”金甲神将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招数,疑惑问道,只不过没有来由的危险感觉让他更想要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手中金锏力道又加了几分。

一条火龙从火球之中被吐了出来,横亘在金锏和云藏锋之间,紧接着地面上的火焰被紫黑色火球全部吸入,又有八条火龙从紫黑色火球之中被吐了出来,缠在金甲神将的身上,越来越近,云藏锋甚至听见了盔甲的崩裂声。

金甲神将先是退了两步,站定之后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困住我吗?下界凡人怎会知道天神发怒之威。”紧接着,那金甲神将身躯一震,数道金光从火龙纠缠的缝隙之中喷了出来,火龙发出痛苦的吼叫,然后就崩裂成了火焰碎片。

此时云藏锋已经恢复了几分,之前用于尸爆的灵气全部被他吸收,也就是说那一道魂力壁障给他争取的一秒钟让云藏锋使出了九龙戏珠,然后九龙戏珠给云藏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来恢复。

“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反击之力,不过,无论是九龙戏珠还是星火燎原,凡人都是不可能屠神的,你可真是太过于天真了。”金甲神将的眼神落到云藏锋的腹部,哪里还是被灵气爆炸烫伤之后的焦黑,依稀能够看到里面蠕动的血红色,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不屑。

云藏锋注意到了金甲神将的眼神,先没有理会,伸手一招,紫黑色的火球便化作一条细线从一边飞了过来,就好像是小虫子一般从云藏锋身上的各个穴窍之中钻了进去,云藏锋兽化的那一边身体没有变化,但是人形的一边开始燃烧起来,紫黑色的火焰之中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眼睛。

“屠神?你们也配被称之为神?杀了刚才那个想要一枪干掉我的傻子,感觉和杀了一只猪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被猪拱了一下也挺疼的,等我处理一下。”云藏锋手掌一张,一团火焰在手上出现,然后云藏锋将那一团火焰按在腹部受伤的地方,烤肉般的“滋滋声”响起,无比舒爽,“好了,来吧,该了结了。”

对于云藏锋举动,金甲神将并没有表现得过于吃惊,在他看来云藏锋的做法只不过是故意装作一幅厉害的样子罢了,其实就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最让他吃惊的不是云藏锋用火焰把伤口封起来的做法,而是云藏锋的招数,这是传说中的“熔火之法”。

在天庭的传闻之中,这“熔火之法”以活人作为薪柴点燃自身的火焰,功成之后,身不死则火不灭,

人身即使烈焰,烈焰即是本身,可熔天地万物,可燃世间金属,这都不是这套功法最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这套功法能够将一个人的血液点燃,杀人于无形,最后使对手成为焦炭。

兵仙曾言:“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若雷霆。”这熔火之法堪比天庭秘书雷霆法身,都是一等一的攻击性法术。

“只不过,这熔火之法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难不成这小子的法术只是形似,故意来唬我?”金甲神将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全力展开进攻,他也有些害怕一击失手造成万劫不复。

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动作,云藏锋就先动了,速度真的比火焰更加迅速,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金甲神将的眼前,蕴含龙象之力的一拳直接轰出,比起十丈高的金甲神将来说云藏锋就如同一个蚂蚁一般大小,可这一拳可不是被蚂蚁咬了一下这么简单,即便是金甲神将也倒飞了出去。

还没有结束,云藏锋半边火焰身子一阵喷涌,火焰席卷,化作一条绳索将金甲神将拉回到了面前。“百兽拳法之狮象连打。”云藏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双手之上隐隐有一只狮子和一直大象的真气形状。

数不清有多少钱,简直如同一场倾盆大雨落在金甲神将的身上,紫黑色的光华在云藏锋双拳来回之间变成了一条线,拳拳到肉,那声音,简直听得人浑身舒爽。金甲崩裂,神将吐血,一道道金色的光从金甲神将口中吐出,身子也散了开来。

“最后一拳,撼海苍龙拳,双龙出海。”两条火龙从云藏锋的双拳之上奔袭而出,钻进了金甲神将的体内,然后从背后冲了出来,吟啸着直冲上天际。

金甲神将缓缓溃散,星星点点的金光飘到了天上去,余下的只有一个俊俏护卫的身子,早已经千疮百孔,不成样子了。不远处的某一处,几名天庭侍卫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如同遭到重击,浑身乏力倒在地上。

云藏锋也落了下来,两边身体都恢复了原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兽化的运用本身就是超越了身体的极限,这熔火之术也是燃烧己身和别人身体的法子,怎么能够让云藏锋好受,他咳出一口鲜血,带着一些内脏碎片。

一阵苦笑从嘴角流露出,云藏锋摇了摇头:“看来化龙诀的修炼得要抓紧了,不然打一架就崩溃了,这谁受得了啊。”

白玉小人适时插了一句话:“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这么弱就敢挑衅天庭,你也就期盼他们不认识你吧,否则从今往后天大地大,你就是寸步难行了。还有啊,如果不是老子帮你挡了一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着?”

其实云藏锋之前就已经猜到了那魂力屏障使白玉小人放出的,玉娘不在,也就只有这个共生的兄弟了。此刻听见白玉小人虚弱的声音,就更有了几分把握。

“谢了,我欠你的,等以后你被我融合了,我就对你好点。”云藏锋嘻嘻一笑。

“别贫了,还有几个没有解决呢。”

“没事,一个响指的问题,这样的垃圾正好拿来当柴烧。”

第一百零八章 凯旋而归

“撤了。”云藏锋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尘土,若无其事一般离开了这一片密林,临走之际,回头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若干妖兽,叹了一口气,又折返了回去,一一诊治之后,天已经大亮了。

黑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在一边低头吃草,云藏锋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妖族语言对所有被治疗好的妖兽说道:“你们快走吧,以后小心一点,被又被人抓住了,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群妖跪伏在云藏锋的面前,会说话的少,但仅有的两三只都不断用妖语说道:“谢谢大人相救。”

云藏锋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一轮朝阳,说道:“别客气,人生在世,身如浮萍,无论是谁都有一个倒霉的时候,没准哪一天你们也能够救我一命,就算是结一个善缘吧。我知道妖界的妖兽们都是有本事又有种的好汉子,可是那些人的仇可千万别记在心上,要是你们能够成为玄武或者毕方那样的大妖,或许就能够报今日之仇了。”

言及痛处,群妖纷纷哭了起来,一只小妖哭诉道:“求大人指一条明路,这伙人已经在附近游猎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是将猎到的妖兽剥皮拆骨就是将我们虐杀致死,这片区域的所有小妖都人心惶惶。也曾有人禀告于领主,不曾想没有得到半点回信,这是天要亡我等性命,本以为逃出领土之外便能够求一时平安,没想到正好撞到枪口上面,真是”

云藏锋想了想,说道:“我能够有什么法子,对他们来说,天地之大也不过是弹丸之地,自保尚且不足,又岂能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今日遇见了是一个缘,日后可说不准了。只不过,若是想要求一时平安,还得选择一个势力依靠,血氏一族和义军开战,不久之后,整个妖界都会成为战场,想要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恐怕不易,要么依靠一只大妖,要么就加入一方,死在战场上面,总比平白无故被人杀了要好。”

妖界之中的妖兽天性淳朴,看不明白云藏锋话中有话,纷纷跪在地上,请求云藏锋指点一条明路。云藏锋琢磨了一下,他刚才的意思分明就是让这些妖兽想个办法快跑路,怎么他们就听不明白呢?看来还需要说得更加明白一些。

“此处早就已经是血氏一族的领地,既然在此处得不到一个安生,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吗?义军高举前任妖王大旗,乃是正义之师,血氏一族不过是乱臣贼子,想来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思来想去,我也只有这个法子。言尽于此,你们尽快离去吧,”

一众妖兽这才明白了云藏锋的意思,再三致谢之后,终于成群结队而去。看着地面的尸体,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暴尸荒野固然不是你们所愿,不如成就我一番,也好帮你们报仇雪恨。”

说着云藏锋指尖冒出一团紫黑色火焰,他轻轻一弹,火焰分出数股飞出,落到了那些妖兽的尸体上面。熔火之术最开始的时候需要以活物躯体为薪柴打下根基,后面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以火养火便足以,只不过还是有灵气的火焰更加大补。

先前那一小

队的天庭侍卫就是在云藏锋一个响指之下变成了熔火之术的补药,使得云藏锋的熔火之术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只需要抽时间出来多加练习,云藏锋便能够熟练掌握其中的奥妙了。

熔火之术并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只要熟悉了使用的方法即可,余下的工作就是找一些柴火,即将开战的妖界,云藏锋相信少不了这些东西。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云藏锋翻身到了黑风的背上,马蹄声滴滴嘟嘟,践踏在大地之上,云藏锋的心中总有一股子郁闷气无处发泄。但是想到即将见到活蹦乱跳的胡璃和英姿飒爽的龙灵,心里面就好受了许多。

“真是一个好男人啊,在外面出任务也没有忘记替自己的女人招兵买马,只不过那几个小妖兽实在是脑袋不够灵光啊,到了战场上面也是炮灰而已,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做法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白玉小人知道云藏锋心中的想法,适时地冒了出来。

云藏锋端坐在马背上,心中传念说道:“如果不是我,他们早就死了,又何来害与不害一说?我倒不是觉得帮了他们就要他们回报什么,加入义军九死一生好歹还有一点运气,说不定能活,在外面瞎晃,迟早得死,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的。”

“真不要脸啊,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就是想给你的女人拉一点民心,随便送几个炮灰过去。说白了,你的做法和那些出来游猎的公子哥并没有什么两样,不是吗?”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好说的,他们觉得好那就是好,我可没有逼他们。”

“哼哼,牙尖嘴利还真是说得不错。不过,那几个家伙你真的就不去追了吗?天庭啊,就这么死了一队护卫,还有不少人见到了你的样貌,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是天下共敌了。不去斩草除根?”白玉小人冷笑了几声,又有些正经的说道。

云藏锋也是叹了一口气,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遗憾的说道:“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如果不是运气好,真不一定能够活过来。第一个侍卫那一枪,我差点被捅了一个透心凉,还好机智躲开了,后面金甲神将,如果不是正好有你帮忙,然后练成了熔火之术,也是死透了的,死里逃生已经不容易,还去追杀别人天庭的大人物,恐怕天下共敌还没有做成,就已经死翘翘了,还是老实一点好。”

凉风轻轻吹过云藏锋的发梢,好久没有修剪得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云藏锋双脚钩住马腹,弯腰从地上扯出来一根枯草,缓慢而又优雅的将散乱在两边的头发束好,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出现在了头上,长长的马尾拖在身后,和黑风的马尾一起在风中起舞。

做完这些动作,云藏锋又说道:“成为天下共敌倒是不至于,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天庭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如果那几个世家公子记仇的话,没准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如果不记仇的话,你也说了,这一队侍卫在天庭也算不上什么东西,事情没准也就这么算了。”

白玉小人道:“你倒是对局势看得很清楚,只怕到时

候你招惹到了天庭,不想去九黎族当首领也被逼上梁山啊。”

黑风风驰电掣一般迈开四蹄,云藏锋抬头看天,天上的云在清晨的阳光之中格外清澈,云藏锋打了个呵欠,修仙之后就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大概真的是疲乏了。

义军营地之中,一匹黑马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进来,一众将士眼力都还算是不错,认得这个曾经在营地里面四处闲逛的人类,也认得这一匹低矮的黑马,没有多加阻拦便放行了。

迎接云藏锋的不是龙灵,而是白额虎。白额虎见云藏锋归来,心中大喜,上前迎接,云藏锋没有给好脸色,而是匆忙让白额虎领路,带他去病房之中看看几位伤者,一路之上,尽是询问伤者的变化和现在的情况。

可是等待着云藏锋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据白额虎说,云藏锋走后没有多久,胡璃三人的情况就开始迅速恶化,脸色变得铁青,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抽搐,如果不是龙灵拦着,白额虎就要把云藏锋留下来的血液一股脑全部给他们服下了。

近几日来的情况更是恶劣,三人的身体开始流出了脓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血液也早已经用光,军营之中缺医少药,没有办法推断几人的情况,如果不是还在喘气,恐怕早就被焚了。

这些情况都在云藏锋的意料之中,他的血液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暂时手段,眼前找到了灵药,就自然不用担心血液带来的副作用了。尽管已经有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当云藏锋看到几人的状况之时,还是不免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三人身上的皮肤几乎已经全部溃烂,并且干干瘪瘪的,就好像是皮肤下面的肌肉已经被蚕食一空,据云藏锋的估计,如果再晚几天,恐怕这皮肤也会被那些虫子吃完,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云藏锋走到胡璃的身边,摸了摸胡璃的脑袋,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姑娘跟在他的身边吃了太多的苦头了,让云藏锋心如刀绞。

屏退了旁边的白额虎,云藏锋没有问龙灵的去向,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治好眼前的三人。从影鸦给的小瓶子当中倒出噬魄,云藏锋才看清楚那也是一只虫子,虫子像一只大号的蚕,身上有厚厚的壳,八对足,足有倒钩,显然也是一件凶物。

云藏锋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将噬魄从胡璃的嘴里放入,那噬魄蠕动了几下就钻了进去,云藏锋按照影鸦的吩咐,在说好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口,然后等待着,时间一到就开始放出自身的真气吸引噬魄。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影鸦说的那样发展,如果不是胡璃的呼吸逐渐均匀,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云藏锋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影鸦那个变化无常的家伙给骗了。

眼见没有效果,云藏锋想了想又放出了一些魂力,这一次总算是吸引了噬魄前来,噬魄的身体圆了一大圈,从云藏锋开的小口出来都有一些困难。不过总算是落进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瓶子里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的治疗就方便了许多,借由魂力做引子,噬魄直接从干瘦的小虫子变成了一只比拇指还要大一两圈的大虫子。

第一百零九章 龙灵留书

处理完了一大堆麻烦的事情,云藏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噬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影鸦说用灵气吸引便能够将其从宿主的体内引出来,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些岔子,还是云藏锋反应机敏,这才没有让那噬魄造成更大的损失。

只不过用魂力为引本质上就是消耗云藏锋体内存储不多的灵魂本源,这可不是休息几天吃大鱼大肉就能够补回来的,加上用魂力吸引的时候,云藏锋的魂力还被噬魄吞噬掉了一些,所以云藏锋此时此刻并不好受,恐怕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打坐和冥想才能够补回来今天的亏损。

虚弱的云藏锋脸色卡白,整个人就好像是失了魂一样,如果不是云藏锋天生魂魄凝练,异于常人,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昏迷了过去。他是没有精力再照顾这几位伤员了,无论有什么后遗症,恐怕也只有延迟再说,他可得缓缓这个劲。

“进来吧,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还好你没有闯进来,否则功亏一篑,你这个夯货可担当不起。”云藏锋头也没有回,便对这门外的白额虎喊道,这个时候也只有让白额虎来代替他照顾病人了。

白额虎脸上带着讨好地笑意缓缓走了进来,说道:“恩公辛苦了,长途跋涉不远千里去无主之地寻找救命良方不说,甚至还来不及歇息就搭救了几位兄弟地性命,真可谓是我们地大恩人,如果队长在的话,一定也会重重感谢你的,可惜,队长他”

说到这里,白额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目光在房间之中转了一圈,他看到面无血色的云藏锋,也看到了头顶被开了一道口的几位同泽,心里面明白这一定是云藏锋使用了特别方法救治的结果,并且这个方法把云藏锋的心力都榨了一个一干二净。

听白额虎的语气,云藏锋猜测他还不知道海东青一直都是血氏一族的卧底这件事情,恐怕龙灵对外说的话也是海东青在战斗之中牺牲了。如果龙灵实话实说,海东青的这几个队员或许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也会低迷好一阵子,恐怕眼前的结果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云藏锋心中暗自感叹龙灵成熟了不少。

“你在这里照顾他们一段时间,用一些止血的药,一会我给你留下,你不要胡乱使用,记得一日三次,每一次之间的间隔不能够少于两个时辰。等我恢复一些,我会来调理他们的身体,最紧要是不能够让别人来打扰他们的休息,明白了吗?”云藏锋话语之间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神也让人不由得跟着认真起来。

白额虎点了点头,就像是一个新兵被老兵训话时候的样子,可是他忘记了云藏锋才是这个军营里面的新兵。但是即便云藏锋不嘱咐,白额虎也会做得不错,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白额虎即便脑子不够用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在他心里面,海东青已经死了,还躺着的两个就是他最为亲近的人了。

云藏锋得到了白额虎的回应,眼神也柔和了许多,这个时候云藏锋什么都不想,只想去龙灵的身边好好睡上一觉,之后不管是天崩地陷还是海枯石烂,就算是血氏一族打进了大本营来都不醒来。

魂力的亏损让云藏

锋头疼欲裂,就好像整个人被一把锯子给撕裂开了,还不是一刀分成了两半,而是一下一下的锯开。这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只能够听描绘而去想象,而预测囊风则是切身体会。

他问白额虎道:“龙灵在哪里?我想要找她,顺便给她说一些事情。”

云藏锋毕竟是军营以外的人,想要见龙灵,即便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表面上也要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可能会有损龙灵在军营之中的威信,云藏锋自己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将军,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想得清楚。

白额虎挠了挠头说道:“我主龙灵有事情离开了大营,军队本来也想要开拔的,但是我主龙灵说这里很安全,暂时不会受到血氏一族的侵扰,而且有很多的伤员还等着你回来救治,所以就命令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听你的命令开拔。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们这些人不可能知道的,不过,她留下了一封信在她的房间之中,说是给你的。”

话音刚落,白额虎便见到云藏锋摇摇欲坠,龙灵再一次离开的消息让云藏锋心中有些失望,但是这个失望并不算是十分巨大,只是有一些影响了云藏锋的心情,然后他便感觉到脑子越发不清醒,周围的光在慢慢变弱,开始出现了黑色的光圈,最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云藏锋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躺在了龙灵的床上,为什么如此笃定,因为这房间之中的一切摆设就和上一次睡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过,很多东西都是龙灵最喜欢的东西,一个人的喜好不会随着时间而很快改变的。

摸了摸头,云藏锋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一万年这么久,看得出来,这个梦并不算是太好,至少对于云藏锋来说,这个过程是十分痛苦的。

白玉小人说道:“你终于醒了,如果不是我们共用一个身体的话,我都要怀疑你的意识是不是已经死亡了,无论怎么喊都醒不过来。看来你小子还是命大,这都没有死。”

云藏锋说道:“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浑身都痛,感觉比打了一架还要难受。”

“也不算久,其实也就七天七夜吧。那噬魄是九黎族的圣物,你用魂力去牵引,它直接吞噬的就是你的灵魂本源,换句话来说就是撕咬你的魂魄,只是由于它已经吃了很多蛊虫,所以没有给你造成严重的伤害罢了。捡回一条命就庆幸吧。”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恍若是醉酒,恶心和眩晕的感觉依然存在,并且口渴得要命,嘶哑着说道:“我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要是你提醒我的话,我肯定会注意一些啊,你是不是想要我死了之后好占据这一具身体?”

“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不是我这几天分享了一部分魂力给你,你现在还醒不过来呢。噬魄对魂魄得感应十分强烈,如果那个时候我有一点波动,它直接就钻进你的身体里面了,到时候你不死也得死。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段时间我使用得魂力太多,坚持不了多久了,恐怕再用几次就会消散了,如果你再不能把我融合,恐怕”

“行了,别说了,我来想办法。我不想和你融合,我想要让你复活,既然九黎族有能够复活蚩尤的办法,我也一定能够找到复活你的办法。融合了你,那么我究竟是你还是我自己?真是无聊。”云藏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说道。

白玉小人索性说道:“我活了几千年,如果不是那一场大战输了,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不是我吹牛,我最强的时候,可是比你那几个师父厉害多了,不说能够凭一己之身打他们全部,但是除开龙战和无痕的那几个,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藏锋说道:“这不重要。之前我昏迷的时候,我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一件让我痛苦万分的事情要发生,我不想让它发生,但是感觉逃不过。所以我在想,或许你能够帮我,就算不为了这件事,蚩尤复活在即,以后你也是重要的战斗力啊。”

白玉小人说道:“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九黎族的领袖之一,蚩尤是九黎族效忠的对象,你让我去对付他?你怕不是被噬魄吃了脑子?”

“你在九黎族干得并不开心,不是吗?效忠于蚩尤不代表着不会改变自己得立场,这个天下之大,谁都是为了自己活着。九黎族想要回归没有错,天庭倒行逆施,道貌岸然也没有错,可是蚩尤出现的结果,我们不能够预见,如果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希望,我们能够站在一起,而不是融合了你之后的我一个人。”云藏锋眼神坚定。

“但愿如此吧。”白玉小人说完了这一句话就沉寂了下来。

与白玉小人交谈了许久之后的云藏锋终于缓过了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灵魂的修炼不在一朝一夕,云藏锋还是决定先处理好了身边的事情之后再慢慢想办法,至少与月阴秘境中的魂族签订了契约之后,应该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桌子上面就如同白额虎所说那样有一封信,云藏锋看了看,上面除了龙灵写的“云藏锋亲启”几个字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书信并没有被人打开过,看来妖兽的品质还是能够信得过的,即便是将昏迷的云藏锋送到了这里也没有趁机偷看。云藏锋其实也明白,对于他和龙灵这样通晓两界语言的人来说,人界的语言就成了密语,根本不怕被偷看,云藏锋相信整个大营之中会人间界语言的妖兽一个都没有。

信上说,龙灵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经历了血刀一事之后深深感觉到了自身的弱小,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所以她暂时离开了。在妖界,战争是不应该出现的,所有的妖兽都应该是自由的,这个自由是自然的选择,所以不应该被一两个人改变,龙灵要凭借自身的力量终止这一场战争并且替父报仇。

龙灵希望云藏锋不要去找她,并且告知云藏锋义军的后续安排计划,从其中种种言辞都能够体会到龙灵这一次去的时间会很久。

云藏锋放下龙灵的留书,果然媳妇都很会坑自己的男人,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他,去哪里也不说,就这么走了,这让云藏锋很是头疼啊。

“灵儿啊,江湖路远,你和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呢?”

第一百一十章 化外之境

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化外之境,它的美是令人窒息的,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四季轮回,恰如其分的分成了三个月为一个周期,如今正好是夏季,灼热的阳光照耀在这片土地上面,潺潺的溪流从高山上面流淌下来,溪流中有白色肚皮的小鱼,林中隐藏着凶猛的食肉类野兽,不时可以听见它们的吼叫。

两道身影从域外而来,如同流星划过长空,拖曳着长长的灵气,从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彗星的冲击。地面上采用的是十分原始的耕种方式,只是化外之境耕种的农作物好像与神州大地不太一样,这里的农作物颗粒更大更饱满还有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按下云头,刚才那道流光之中露出了龙灵和龙辕的身影。两人相伴而行,可是并没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惊奇,不知道是司空见惯还是这里的人本来就是这么恬静的性子,龙灵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这里和妖界很不一样。

“这里便是化外之境,曾经仙魔大战之后,九黎族就被放逐到了此地,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已经不知道有几千年了,更有可能都是上万年了。曾经这里也是一片混沌的区域,还是九黎族人通过他们的勤劳和努力将这里改造成了这般世外桃源的模样。”龙辕好像对这里很是了解,轻车熟路带着龙灵在田野阡陌之中穿行而过,并且给她讲解这里的一些事情。

龙灵对此也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十数日之前,云藏锋为了寻找治疗胡璃和义军两位将士的性命而去无主之地寻找那出生于百毒泽的无主之地领主,龙灵也终于想通了她要做的事情,也随后离开了军营,找到了龙辕。

在龙灵的印象之中也只有龙辕能够帮助她变得更强,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龙辕和紫衣美妇带着龙灵不知道在多少的遗迹和仙人坟茔之中找到了他们曾经遗留下来的宝物和功法,还要翻出一些来,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没有想到龙辕这个三叔还真的是有很多的办法,听到了龙灵的请求之后,他很快就答应下来,然后就把龙灵带来了化外之境。本来化外之境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对于九黎族来说,经历了和天庭的无数大战之后,对于神州方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怀有一些戒备之心,也不知道为什么龙辕就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这里走来走去。

龙灵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自然能够想到一定是在三叔这么多年游历的生涯之中,三叔与九黎族结下了不解之缘,更有可能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这才能够让三叔在这个世界当中取得相当的地位。

说实话龙灵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化外之境虽然美丽,但是总透露着一股野蛮和邪气,让龙灵很不舒服。只不过很快龙灵就调整了心态,毕竟她是来这里找到增强她自身修为和实力的方法的,而不是来这里和九黎族打交道的,她也在想,是不是九黎族的故事听多了,这个被称为魔族的种族在她的心里有太多的偏见,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三婶子真的没事吗?把她一个人留在妖界,三叔真的放心?我恐怕三婶子的病情越发严重,要不要等这边事

情完成了去天奇峰找马侯师父看一看?”龙灵突然想起了出门之前,一直和龙辕形影不离的紫衣美妇难得的没有跟出来,但是这个病也有一段时间了,听三婶子自己说,这个病已经几十年了,只是最近严重了许多。

听到这个话,龙辕叹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的。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的事情她自己能够处理好的,不用我们太过于操心。如果能够医治好的话,九黎族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了,可是,回天乏术。”

身为妖族,龙灵多多少少能够了解到一些有关于这个病的事情,说白了,这个病更像是一个衰落期,与马侯的天人五衰不同,这个病是一种灵力系统和妖力本源的崩溃,之后会不受控制的发疯,整个妖身之中的所有力量被宣泄殆尽之后,这只妖就会死去。

这不是每一只妖兽都必然面对的一个过程,它就像是人类的一种致命疾病,只不过没有治疗的办法罢了,所以紫衣美妇和龙灵交谈的时候称其为病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既然龙辕都已经这么说了,龙灵自然就不会再多言了。龙灵的心里面十分感激龙辕和紫衣美妇对她的帮助,只是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会因为很多事情担忧的程度,不知道为什么,龙灵站在两人的身边,总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

穿过了一大片田地,有一片茅草屋,茅草屋群落的更深处是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存在,在祭坛的前面,有一座更大的茅草屋。见到这些,龙灵心想,原来这就是上古时期人类的生活方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调在里面,但也有一点落后的感觉。

在路上,龙灵已经看到有不少小孩子就在山坡上面各处排泄,然后有一个被圈起来的场地,里面的味道更是臭不可闻,龙灵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妇女或者成年男性排污去浊的地方,这样的生活方式,真的让龙灵十分接受不了,因为即便是妖兽,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暴露于人前的。

念及此行的目的,龙灵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九黎族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穿行过一个用稻草围起来的场地之时,龙灵晃眼之间看见了一个大汉,大汉身如铁塔,身上龙纹交错,棱角分明,肌肉虬结,背着一张一看就知道不俗的牛角大弓,正指导一群孩子打靶,正好与龙灵眼神有一个交汇。

当时龙灵只感觉身上有一万根绳子将她紧紧捆绑起来,还有一张大弓在暗处对着她,只要她一动,便会被一箭射穿,只是一眼便能够让实力不俗的龙灵有这种感觉,真实实力应该如何,念及此处,龙灵背上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好在走了不久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文士,看起来总算是好相处很多,站在路口的地方,身上黑气环绕,一口尖牙,笑眯眯地等着二人到来。

如果云藏锋在此处一定能够认出方才见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御千龙,一个是夜雨寒,顺便也会吐槽一下九黎族是真的缺人,四大将之一的夜雨寒都被派出来作为迎接宾客的角色了,不是缺人吗?

“龙辕兄,好久不见,贵夫人可好?”夜雨寒用一种看

上去就很假的笑容对龙辕说话,然后才见到了龙辕身边的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后微微躬身示意,表示尊敬。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这个笑脸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实意的,也不打。龙灵还是很懂礼貌的还了一个万福。龙辕将身子挡在龙灵身前,回夜雨寒道:“不劳夜公子挂心,夫人一切都好,这一次来,我是要面见长老会的,希望夜公子能够引路。”

“这是自然,我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所以我才来这里,不过,算了,一会见到长老会就什么都知道了,希望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个小姑娘也是。”夜雨寒笑着转过了身,走在前面。

龙灵和龙辕跟在夜雨寒身后,龙灵小声问道:“三叔,那怪人夜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需要做好什么准备?”

龙辕还没有说话,夜雨寒的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整张脸翻到了后面来,脚还仍然在往前走,他对龙灵说道:“小姑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是不好的习惯,你叫我夜公子的时候前面不要加上怪人两个字,好吗?”

龙辕说道:“好了,转过去,一看见你这副样子就恶心。你好好带路吧,后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和长老会谈,能够让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能够让你知道的,你自然不会知道,这点规矩都忘了吗?”

“是是,龙使威严,岂敢冒犯,前面就到了,我就不过去了,龙使自己过去吧,静候佳音。”夜雨寒走到了一个路口便停了下来,侧开身子,给龙氏叔侄让开了一条道。

龙辕带着龙灵从夜雨寒身边经过,夜雨寒还是那个笑容对着龙灵,可是等二人走远之后,夜雨寒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眼睛微眯,一幅不愉快的样子。御千龙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夜雨寒身边,粗声说道:“那便是龙辕找到的人?”

“是啊,候选人计划已经启动了,可是我们明明就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转生者,不知道长老会怎么在想,竟然会启动那个连备用计划都算不上的计划。”夜雨寒冷哼了一声。

御千龙说道:“算了,事事难预料,只要是对九黎好,哪一个都行,我们都是冲锋陷阵的,谁来引导都一样,打仗就完了。”

对此,夜雨寒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抬头望天,心想,要是屠灭在就好了,肯定会跟长老会干起来,那时就好看了。

在龙灵面前只有那间巨大的茅草屋,地板是用上了一种不明油脂的木板铺成的,推门而入,里面烟熏火燎的,透过烟雾略微能够看到几个老者的身影,龙灵没有防备被这股浓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这位便是你找到的候选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龙灵挥散眼前的烟雾,看见一个拿着水烟筒的老人家,说话的人正是他。

龙辕回答道:“没错,候选人计划之中最优质的候选人就在这里了,这些年我走遍了神州大地各处,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于是我在想,与其苦苦寻觅,不如我自己培养一个,历经多年,这才有了她。”

“等等,三叔,你们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古那些事

“怎么?龙使还没有告诉这个女孩儿有关于候选人计划的事情吗?龙使应该知道,候选人计划必须得要心甘情愿方可继承大统,并且我从夜雨寒那边收到消息,在神州大地人间界已经见到了转生者,如果这个女孩儿是被你诓骗而来,候选人计划还是暂时搁置吧。”说话的是中间那抽水烟老者下首处的一位光头老人,将颔下白须编成数股小辫,说话却没有童心。

龙辕说道:“此乃在下亲侄女,如果不是侄女相求,我也不会将其带来九黎族贵宝地。我虽有意培养她成为候选人,可那也只是以防转生者出岔子的补漏之策。可侄女亲自找到在下,愿意为了变强而付出任何代价,故而送侄女前来。”

一持剑老者站起身来,绕着龙灵转了两圈,一边看一边点头,说道:“根骨上乘,妖力雄浑,本身就是妖兽身躯,加上在人间界修炼仙道法术,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除了转生者之外,这应该是候选人计划之中最好的人选了。”

水烟老者吐出一口浓烟,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影鸦有信传来,说是驻守妖界展开计划这么多年,一切按部就班,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只不过有意外之喜,那就是发现了转生者的踪迹,只不过好像那个转生者并不愿意继续带领九黎族对抗天庭,这位候选人倒是来得恰是时候。”

整个房间之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候选人和转生者究竟应该如何选择,也确实是一件令人头大如斗的事情。

候选人无论如何强悍,都不是预言之中的那个人,冥冥之中的力量有时候不是人力可以弥补的,但是九黎族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全族上下早已经蓄势待发,既然着手准备了候选人计划,那就表明他们已经没有把希望放在一个转生者的身上了,现在是时候做一个决断了。

“等等,三叔,你还没有告诉我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我怎么有一种你把我卖了的感觉?什么候选人,什么转生者,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呢?”龙灵觉得如果她再不说话就会被这些人主宰命运了,所以适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长老会似乎并没有要给龙灵解答疑问的意思,挥了挥手,连说话都十分欠奉地示意龙辕将龙灵带下去,至于应该去怎么解释这里面的问题,那就是这两叔侄他们自己的问题了,九黎族给出了足够丰厚的承诺,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事情了。

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大房子,龙灵深深吸了一口气,到了化外之境之后就一直感觉龙辕有些反常,直到这个时候龙辕仍然没有告诉龙灵这里面的事情。龙灵竭力控制住她的情绪,然后问龙辕道:“三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那几个老头究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了么?”

龙辕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里是一片山头,山头下面就是正在劳作的九黎族人,引水的沟渠从他们的脚下伸出去,哗啦啦的流水声之中偶尔有指头大小的小鱼窜过。

“你知道过去的事情吗?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龙辕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如果现在就要我说清楚,我还真不

知道从何说起。”

龙灵道:“那就长话短说吧,过去的事情是指的什么?血氏一族弑杀我父,谋夺妖王之位,将整个妖界弄得乌七八糟的,还是指的什么?”

“还要比那个事情更久远一点,久远到大秦王朝还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个时候天地之间百族共生,人族是神州大地上面最孱弱的一个种族,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百族被驱赶出了神州大地,妖界被人为封闭起来,非人族被称为妖!”龙辕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空洞,就好像思绪已经飞回了数千年前。

龙灵不知道龙辕为什么要提起这些事情,人族的适应能力是神州大地百族之中最强的,而百族好斗之心从未停歇,在那个混乱的时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对于这一段历史,我在天奇峰的时候也略有一些了解,但是有关于中古时代的文字资料本来就十分稀少,所以只能够推测当年发生的事情。几位师父坐守在天奇峰几千年了,隐居世外,所以对那些事情也不是特别了解。我觉得人族的崛起是他们的隐忍和自然选择的结果,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百族混战的年代,只有人族团结一心,默默发展,最后他们称王称霸,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龙灵对此发表了一点自己的看法。

没有想到听完了这些话的龙辕直接说了一声“放屁”,然后质问道:“方天生是这么教你的?如果是,那只能说我看错这个人了,没有想到也是一个虚伪之人,为了人类而去粉饰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个年代活下来的人不多,知道的人就更少,但是终究有人知道的。”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啊?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气,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你要让我怎么明白你的意思,而且这一切又和这个候选人计划有什么关系?”龙灵怒极反笑,第一次觉得龙辕竟然是如此婆婆妈妈的一个人。

“行,我都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天庭的阴谋罢了,没有什么人族崛起,也没有什么百族之争,只是天庭为了满足统治的私欲所作的实验还是一个计划?为什么胜利的一方会是人族,因为人族是白纸,是黏土,想要怎么捏都可以,可塑性太强了,并且也是最好愚弄的一个种族,因为在百族之中的弱势,他们乞求上天,让那些所谓的‘神’感受到了信仰的美味。”

龙辕说这些话的时候近乎于咬牙切齿,从他的眼中,龙灵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战火。数千年前的秘辛以及这数千年来神州大地笼罩在什么样的阴影之下,龙灵不敢去想如果龙辕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如何。

龙辕接着说道:“百族共生之时,正好是我出生之后不到三百年的岁月里。数千年的时间,对寿命只有不过百岁的人类来说是一条长河,可是对九黎族或者神仙或者妖兽这样寿命悠长的种族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短的阶段罢了。”

“还记得那一段时间,人类的修士就好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井喷出来,层出不穷,高手也变得很多,当年的郑无敌,无痕,天府中人还有蜀山那个老道等等就好像是凭空出世一般冒了出来,就算是天大的机缘,也不会在一个时间段之

内无数次发生吧?后来才发现了那是天庭的阴谋。”

说到这里,龙灵就算是再傻也能够想到一些有感于中古时期的事情了,那段历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尘封了起来,但是终究是有亲身经历的人知道过去的事情,可是当年的那些人呢?

龙灵说道:“三叔的意思是天庭在背后操控全局,并且扶持了一大批有资质有能力的修仙者,让他们爆发出了本身的力量,进而控制整个神州大地百族争斗的胜负?”

“不错。”龙辕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天庭中人的话,即便以郑无敌等人这般天资也不会在短短几十年或者百年的时间之中变得天下无双的。就像大秦之后,天地之间就很少见到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就是天庭作祟,引走了大部分神州大地的灵气,并且敝帚自珍,不愿意将后面的修炼方法公布出来,所以现在的修士想要再往上走,除非是从头来过,要不然就要超越前人,自成一派。”

龙灵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即便是以我师父他们这般天资卓越之辈也很难凭空构架出元婴期之后的境界,只能够通过对道的领悟来提升自己,要想超越前人,难度恐怕不亚于开创一个世界了。”

龙辕说道:“正是如此,天庭才能够将所有的人类都控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说到底不过是一群略有修为的狗贼,也敢妄自称天?什么狗屁大道,信这个的都是大傻子,道在自己的心中,心中有道方为道,天地之道也配称道?”

这话简直狂妄到了极点,只不过细细琢磨好像也是这个理,如果说天道真的存在,那么道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东西,如果说道不存在,为何人人都在修道,说白了,道不过是人心之中的道,人人都有自身之道,修己身之道方可明晓天地之道。

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要深去琢磨,恐怕能够让很多人都琢磨一生,龙灵暂时不想去浪费时间想这些问题,便转过头来问道:“那,三叔是如何知道这些秘辛的?我记得三叔那个时候年岁不大吧,这些事情就算是真的,也应该进行得十分隐秘才对,三叔你”

“你知道你大伯为什么要去天奇峰吗?”龙辕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话。

龙灵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知道这其中得缘由。龙辕见状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战争条款。最后的那一场大战,我们的父亲率领百族残余与人界人皇开战,这一场战争已经是不可逆转之局,百族一旦齐心,便是人族有再多的高手都不够看的,可是变故就在王见王的决战之时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龙灵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她感觉那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龙辕说道:“当年,大哥最年长,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我与你爹就在后方观战,我见到从天上飞来一支金箭刺穿了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云层之中隐约可见一神将,金甲覆面,手持明黄色长弓,反身而去。你爷爷没有防备,被一箭射穿了胸膛,殒命当场。大哥为了保住百族残余,缴械投降,与人皇签订镇守天奇峰的契约,命你爹带领百族找一个安居之所,后来我们的栖身之地也被封锁了起来,永世不得自由。”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候选人计划

“所以,当年母亲带着我远走北海之北的时候我就在心中暗暗立誓,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够有机会将妖界中的妖兽带出来,我一定要抓紧这个机会,反击天庭,击毁人间界,然后带领妖界百族,重新回到人间界沐浴人间界的阳光。”龙辕说着说着便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就好象是要拥抱化外之境的太阳。

龙灵能够理解龙辕的初衷,甚至在这之前,一定会十分赞同龙辕的做法,但是现在,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龙灵说道:“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人间界和妖界开战,必然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血腥场面,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这么多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龙辕回过头来,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疑惑,他点了点他的胸口,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整个妖界的自由,妖界并不是一个生存的好地方,那里是一个变相的监牢,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所有人都从监牢里面解救出来。你竟然说我自私?”

“可是,中古之战发生的时候,妖界之中大多数的人都还没有出生,他们的祖辈已经死在了妖界之中,前面好多辈的恩怨和仇恨根本与他们无关,也许,现在的妖兽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人类争夺什么。”龙灵低下了头,缓缓说道。

尽管龙灵已经说得十分明白,龙辕还是不能够理解龙灵的意思,他眉头紧蹙,问道:“你说什么?”

看着自家三叔的这个表情,龙灵愣了一下,她突然发现,原来和一个听不懂话的人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一些相关概念的人说话是一件这么无力的事情。在龙辕的眼中,他的做法就是在为了整个妖界谋福祉,甚至还做出了很多的牺牲,可他没有想过,他所做的一切,妖界是否接受,他也不会去想,所以他听不进去,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龙灵放弃了,她耸了耸肩,说道:“没什么,也许三叔你是正确的。还是说你和九黎族之间的事情吧,你立誓重振妖界百族声威,重返人间,所以后来认识了九黎族人?”

龙辕也没有追问龙灵之前说的话,而是接着与龙灵讲道:“不错,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认识了九黎族人,那个时候我便接触到了候选人计划和转生者。简单来说,转生者就是九黎族领袖的转世,这个领袖会带领九黎族对抗天庭,但是由于转生者的能力不能够确定,时强时弱,有时候一世也无法找到,所以才有了候选人计划。”

叹了一口气,龙灵突然不想听下去了,原本她以为她只是在某种交换条件之下被九黎族和龙辕当作枪使,没有想到,她还只是一个替代品。利用也就罢了,与九黎族交换,只要能够变强,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并不是太难接受,可候选人计划,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龙辕没有理会龙灵心中的想法,而是接着说道:“上古时期的战争便是九黎族和天庭的大战,也是那一场战争导致了如今这么些秘境的出现,九黎族的第二任首领,被人称之为‘魔’的优秀首领战死,但他留下来一颗力量本源,这是九黎族长老会口口相传的秘密,如果不是我参与到计划当中,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对此

已经失去了兴趣的龙灵却拥有一颗想要变强的心,听到了力量本源的秘密,龙灵不得不强打精神,问道:“能够让我变强的关键就是这颗力量本源是吗?九黎族出现过这么多领袖,为何没有人曾经把它吸收了?九黎族长老会也可以啊。”

“没有这么简单,力量本源蕴含的能量过于强大,需要十分强悍的肉身才可以。九黎族肉身固然强大,但是还没有强大到如此地步,只能够通过修炼来达到。除此之外,吸收了力量本源的人,必须成为九黎族的领袖,成为领袖之后就要做领袖应该做的事情,长老会是不能够成为领袖的,这也是他们能够知道秘密的原因。”龙辕摇头道。

“扯淡。明明对于战争是这么渴望的一个种族,竟然会在增强自身上有如此扯淡的规矩,这个九黎族还真是有意思。”龙灵冷哼一声。

龙辕说道:“就是这么扯淡,再加上吸收力量本源中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敢去尝试,至少长老会在九黎族之中没有找到有资格的人。所以,这才有了我不远万里周游世界的旅程,只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传承力量本源的候选人而已。”

龙灵笑了,不屑的笑了,她说道:“我有点明白了,估计三叔你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吧,九黎族的人不是没有合适的,是长老会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害怕承担风险,害怕族人死亡影响到他们的威严,所以找外人试一试,成功了就是九黎族领袖,对他们没有损失,没有成功,那就换下一个,至少能够得到很多的信息,真是好算计啊。”

对此,龙辕不置可否,九黎族的长老会不是这么简单的组织,他早就知道了,至于真相是不是如同龙灵所说的那样,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九黎族与龙辕这个所谓的龙使达成的条件。

“事情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去长老会那边,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我目前会在这边陪着你,然后等你开始传承力量本源之后才会离开,妖界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应该很快,到时候我再回来接你。至于去不去,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明天给我一个答复就行。”

说完了这些话,龙辕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九黎族之中他总是比龙灵要熟悉太多了,龙灵也没有多问,只是抱着双腿坐在山头上面,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弊,话说回来,让她放弃复仇,龙灵真的愿意吗?

不远处的小村庄里面,夜雨寒靠着一间茅草房的门框,目光投向了龙灵所在的地方,这个小姑娘给夜雨寒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反正比龙辕那个家伙带来的感觉要好多了,大概是美丽的姑娘给所有人都能够带来这种感觉吧。

“看来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小姑娘,不知道龙辕那家伙是从哪里找到的。候选人计划,终究不是九黎族的人啊。白头发还挺好看的,我要不要去试试?”就在夜雨寒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御千龙的声音。

夜雨寒回头看了一眼御千龙,想象了一下这个家伙白头发的样子,说道:“还是别了吧,你还要负责教孩子们射箭呢,再把他们给吓着,这样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飘然而至,落到了二人的

身边,正是他们在讨论的白发姑娘。龙灵将脸凑到二人的面前说道:“你们不知道在背后议论一个女孩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两位九黎族人。”

两人都有些吃惊,但御千龙更吃惊,他是神箭手,听风的本事可是一流,几乎成了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可是龙灵乘风而来,几乎没有半点声音,这等轻功和速度,天下少有。

夜雨寒还警惕地看着龙灵,不愿意过多接触,即便是有好感,这也不足以成为夜雨寒放松警惕之心地原因,毕竟这个女孩是龙辕带来地人。倒是御千龙憨憨地笑道:“姑娘好本事,从那山头到这边竟然只是眨眼功夫,并且无声无息,当真厉害。”

龙灵莞尔一笑,说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匿息潜行之术罢了,上不得台面,至少面对二位高手,我如果是有半点不轨之心的话,恐怕已经成了尸体了。”

闻言御千龙笑了笑。他知道这不是龙灵的自谦之词,龙灵眼下虽然厉害,但是和修炼了几千年的二人相比还是差着一些,天资和勤奋能够填补这种差距,但是差距太大的时候,还是需要时间来追赶的。这种匿息潜行之术高明就在于无声无息,但是杀气是有波动的,对于高手来说只需要一个瞬间便能够感受到这种波动并且发出反击。

更何况,方才二人在交流,又是处于一个极其放松的环境之中,所以才没有察觉到龙灵的到来,要是多加注意,无论如何也能够发现这只可爱的小老鼠的。

“御千龙,我警告你,不要对谁都是一片热情的样子,她可是龙辕那小子带过来的人,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候选人计划一旦启动,那转生者可就没有价值了,你我可是从小跟着首领一起长大,不是他,我们死了多少次了,怎么能够让别人抢了他的位置。”夜雨寒冷冷说道。

御千龙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人家也只是一个小姑娘,干嘛要这么充满敌意,大家只是想法不合,又不是生死大敌,再说了,大哥他一直都不愿意打仗,有个人帮他,不也挺好?”

被回怼的夜雨寒一阵气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龙灵见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我可没有要夺你们大哥权柄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变强,然后回去替我父亲报仇而已,不过听说这一次的转生者已经找到了,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他很厉害,还挺想认识认识的。”

御千龙说道:“他啊,就是一个”

话还没有说完,御千龙便被夜雨寒打断道:“御千龙,我可再一次警告你啊,首领的消息也是能够随便透露的?别说她还不是九黎族的人,就算是九黎族中人,也不能将此等核心机密随便泄露,你是不是忘了?”

龙灵笑了笑:“不能说就算了,不过这位大哥,你挠头的动作和我家那位挺像的,我感觉很亲切。”

御千龙说道:“你这么小就已经成亲了?不知道那位兄弟是个什么人啊,竟然如此有福分。”

龙灵的目光微微抬起来一点,天边的太阳好像变成了云藏锋的样子,映得龙灵得脸红扑扑的:“他啊,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喜欢他的女孩子多着呢,他更不会觉得是一种福分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铸造法宝

妖界,新的义军大营之中,传出来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是云藏锋在为自己打造一件新的兵器,这一件兵器已经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构思了很久,似枪非枪,似矛非矛,似刀亦非刀,也只有云藏锋这般不讲究的人才会选择这么奇怪的兵器,兵器尚没有万全成形,不过云藏锋倒是对它充满了期待。

这一天,火炉房之中,云藏锋手中的铁锤一锤重重落下,舒了一口气,他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用一种固定的频率敲打着手中的材料,不停的打磨,然后加入更加多的材料,再进行敲打,这块材料上面已经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花纹。

望了一眼窗外的世界,云藏锋有种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从云藏锋拿到龙灵留下的那封信开始,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光阴了,这一个月之中,云藏锋率领着义军继续北上,然后把曾经在汉唐王朝边境拒北城带兵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自然不会是击背立规的老旧方法,针对不同的种族,要对症下药,作为大夫,云藏锋最熟悉的就是那一套。

海东青死后,白额虎小队的人就只剩下了三个,如果找不到一个人和他们搭档,这个编制就有残缺,这三个人也会被拆散,重新分配道其他的队伍当中,本来依照云藏锋眼下的权力,他根本就用不着如此麻烦,只不过他和胡璃在这之中也太显眼了,所以他打算把他和胡璃也弄到队伍之中去,所以云藏锋让胡璃担任队长,他在背后出谋划策。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顺利的进行着,经过云藏锋的细心调养,不到半月的时间,胡璃和其他两个倒霉催的孩子身上的伤势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云藏锋这边还有一些状况。

自从那一天用魂力来吸引噬魄被咬了一口之后,云藏锋的灵魂就一直有点问题,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伤势也已经好了大半,但始终是感觉灵魂之上缺了一块什么或者说有一个巨大的缝隙不能够愈合,这让云藏锋一直都处于一种精神萎靡的状态。

灵魂方面的问题,云藏锋也不是没有问过白玉小人,自打两人在妖界入口处交流了一次之后,就变得十分暧昧,白玉小人就像是云藏锋行走江湖的宝典,基本上现在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向白玉小人咨询。

可是从白玉小人那里得到的回答是:“九黎族对于人的身体研究很深,但那仅仅限于巫蛊之术,明白吗?你那几个朋友中的就是苗疆的巫蛊之术,苗疆其实就是九黎族残部衍生而来的一个分支,所以九黎族才有解决这个蛊术的法子。如你这般的情况,九黎族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惜了,我不知道。嘿嘿。”

如果不是两人都是意识交流,云藏锋听到这么欠抽的话,一定会给白玉小人两个耳刮子,还好是条件限制,否则,还真不好说谁打谁。

既然白玉小人没有法子,云藏锋就只能够另作他法,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月阴秘境的月阴魂族,要说灵魂方面的事情,这个种族可是专家中的专家啊,之前云藏锋也想到过求助于他们,可是答应别人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云藏锋也不好意思上门叨扰。

基于这个

情况,云藏锋这才决定要又一次离开妖界,回到人间界去帮魂族讨回被抢走的那些秘籍。灵魂的事情现在看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不影响云藏锋的战斗力,但是长此以往一定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落下病根,所以云藏锋必须得抓紧时间。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长刀在无主之地被铁牙银狼给毁了,黑色战槊又给了影鸦,云藏锋现在可谓是手无寸铁,而且修仙界得那些家伙,到了结丹期之后手上都是一两件本命法宝,然后还有其他得法宝,相比之下,云藏锋可真算是一个穷光蛋了。

这也是云藏锋不休不眠得打造这件专属于他一个人的法宝的原因,这件法宝以段武送的长刀作为根基,将碎裂的刀口结合云藏锋这些日子里面在妖界收集的各种有用的妖兽材料打造,造型上面的话,与之前的长刀类似,相差就在于长刀上面的地方变成了尖锐的锋刃。

江湖上面流传着一句话,兵器越怪死得越快,云藏锋这件兵器简单来说就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应该是死得快的典型了,可偏偏这法宝看起来还有几分样子,不是特别丑,现在还是黑黢黢的一坨,等这几天云藏锋完成了后面的工序之后,然后注入真气滴血认主之后,应该就好看了。

“吱呀”云藏锋想得入神之时,一阵推门之声响起,云藏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胡璃给他送饭来了。

“怎么还这么辛苦,我都说了嘛,你家公子我现在已经是结丹期的修士了,早已经进入了辟谷之境,不需要每天都吃这么多的。”云藏锋说这话转过头来,看着胡璃已经有些委屈的样子,急忙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家小狐狸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啊,等以后回了人间界,没钱用了,开个酒楼也饿不死。”

说完,云藏锋就从胡璃的手中夺过饭菜,看着那颜色鲜艳的兔肉,狼吞虎咽的刨了几口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咀嚼就咽下肚子,然后继续打铁去了。胡璃看着他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公子你慢点,有没有人跟你抢,就惦记着你那块黑坨坨,好歹也先好好把饭吃了吧。”

云藏锋没有停手,说道:“这可不能停,火候和敲打差了一点都不行,还好是已经到了成胎的程度了,不然刚刚我可真的不敢吃这两口饭,但是还是得说,胡璃做的饭,真香。”

胡璃摇了摇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坐到铁砧旁边的一块石墩子上面,捧着脸看着云藏锋。云藏锋裸露着上半身,身上虬结的肌肉随着挥舞铁锤的动作规律的抖动着,左臂上面与龙灵立下血契的图纹是那么神秘,火光映照在胡璃的脸上,暖洋洋的,让她有点困了。

她幻想着以后会和云藏锋住在一座山上,山上有一幢不怎么大的房子,房子里面住着龙灵、柳问情还有欧阳红袖,偶尔会有云藏锋的几个朋友,那个在云藏锋讲述的故事之中神出鬼没的神偷权富贵,女生男相的善良捕快裴锦绣,唐门外姓弟子陈龙象等等偶尔会来到山上饮酒,饮一杯山上清泉酿的高粱酒。

在这个想象之中,胡璃就一直站在一边,就真的像一个小丫鬟一样忙上忙下,云藏锋偶尔会回

头给她一个微笑,她的心中就像在这个火炉旁边那样暖。想着想着,胡璃便带着甜甜的笑容睡着了,流下了几滴口水。

云藏锋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手中的动作仍然不停,这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云藏锋不需要刻意将心神放在上面。他用一股魂力包裹住胡璃,然后将胡璃送到了整个房间最靠外面的地方,然后再用魂力给胡璃盖上了一床被子。

这一处的火焰不同于寻常火焰,而是纯正的地火,是用云藏锋熔火之术的邪火在一条地脉上面引出来的,房子也是许多妖兽分批次搭建起来的临时居所,对于胡璃这种非火属性的妖兽来说,长时间待在火炉边上对身体有很大损伤,所以云藏锋才会这么做。

不过,云藏锋感觉好像胡璃待在边上的时候,他的进度会变得快很多,原本的黑色粗胚开始变得具有一些光泽,等这些材料全部都交融在一起的时候,粗胚应该会变成红黑色的透明膏状物,然后再淬火凝固,第一步就完成了。

本来这个过程需要两三天的,但是有胡璃在旁边,云藏锋感觉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行了,也就是说,明日清晨的日出时分,便是注入云藏锋体内真气和滴血认主的时候。

早在打造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在粗胚之中刻好了几个小的阵法,如果是方天生见到云藏锋刻画的东西一定会气得跳脚,对于一个阵法大家来说,云藏锋刻画的聚气阵和纳气阵都太粗糙了,如果是方天生来弄,一定弄得比他好百倍不止。

一天中最好的时分便是日华和月华初临大地之时,这个时候的云藏锋是闭着眼睛的,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做,以前不觉得魂力有什么好的地方,后来用过了之后,云藏锋才发现这简直就是人类最棒的一个地方。

用神识和魂力探测周围,可是对四周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都把握住,当阳光从云藏锋的脚一直照到云藏锋闭着的眼眸之时,光与暗的分割线正在与云藏锋闭着的双眼那条线重合在一起的时候,云藏锋的眼睛睁开了,他的双眼之中迸发出了金色的光,如同烛火。

一道道真气从云藏锋的五官涌了出来,没有错,就是涌出来的,云藏锋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抽水泵,无数的灵气从他的背后涌进来,然后又从五官涌出来注入到那件法宝之中。黑红色膏状的粗胚渐渐凝实,变得不再透明,内部的所有阵法也开始运转。

胡璃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眼睛微微睁开,随之睁得如同铜铃大小。她看见云藏锋身子停在半空之中,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漩涡小的部分朝着云藏锋,大的那一部分在云藏锋的身后,而前面是一条汹涌奔流的大河,冲刷着面前的粗胚,那粗胚已经变成了一件兵器的样子,不再是黑黑的坨坨。

“啊”随着云藏锋的一声长啸,所有的一切都停息下来,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云藏锋喘着粗气,那黑色兵器隐隐有一道红光在其中流动,若隐若现,云藏锋知道时机一到,稍纵即逝,不顾身体刚刚超负荷的运载,直接拿起兵器,用手握住最顶端的部分,然后直接从锋刃抹到底部。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驯服妖兵

金色光华渐渐消失,奇形兵器上面的血色流光也因为云藏锋的鲜血变得躁动起来,原本只是一条小河沟里面的游鱼,此时,却突然变成了翻江倒海的蛟龙。原本以云藏锋此时的体质,这般破开皮肉的小伤势也不过是霎那便愈合的小问题,可偏偏这一次云藏锋手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根本愈合不了。

“公子,你到底干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这把兵器不太正常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和诡异的力量?”胡璃对云藏锋可谓是知根知底,见到云藏锋的反常状况,也有一些放心不下,自然颇为担心的问道。

可云藏锋却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样子,嘴角一勾,显然是胸有成竹:“这才是我要的结果,自打进入妖界以来,我就一直在收集妖兽的妖丹,可是我又不知道目前能够拿这些妖丹做什么,于是我就把它们全部打进了这件法宝之中。”

“什么?!”胡璃吃惊的长大了小嘴,以素手轻掩檀口。要知道妖丹乃是妖兽一身精华所在,更有神魂凝聚其中,虽然没有自主意识,可那神魂的力量也足以让人畏惧,云藏锋进入妖界之后,一路上杀了不少撞到枪口上来的妖兽,甚至在战场上面也捡拾了不少妖丹,这些妖丹的数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么多的妖魂凝聚在这里面,自然会有难以预料的诡异情况发生,胡璃望着有些疯狂的云藏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陌生,然后又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排除在外,至少这个男人对她的温柔是真的,只不过,他的血液之中隐藏着一些男人都会有的疯狂罢了。

抹在神兵上的鲜血渐渐干涸,看样子应该是被法宝给吸收了,妖丹之中的妖魂见了人血,更是疯狂,中间拿一丝猩红流光也幻化成了一条龙形,里面更有狮虎吼声,云藏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剧烈,就好像期待已久的一幕就要发生一般,这让胡璃揪紧了心,为云藏锋担忧。

就在此时,法宝冲天而起,一条血红色真气组成的斑斓猛虎从天而降,另有一只红鬃雄狮跃然而出,两只从法宝之中冲出来的妖兽见了云藏锋便直扑而去,看样子是要将云藏锋撕碎吞入腹中。

云藏锋冷哼一声说道:“小样,还敢反客为主,岂不知谁是主子谁是仆,且看我如何收服你这妖兵。”

说完,云藏锋腾云直上,与两只血红色的真气幻兽缠斗在了一起。胡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她不能够插手其中,毕竟这是属于云藏锋的法宝,如果胡璃插手,必然导致不好的结果,法宝和主人之间也不能够心神合一。

她想起来那一日在天奇峰山中听段武讲学,说的就是锻造法宝一事。法宝分为先天法宝和后天法宝,先天法宝由天地生成,吸纳日月精华而生,也有随着天地开辟而诞生的,世称“鸿蒙至宝”。

后天法宝则分上中下三品,这也是比较笼统的区别方式,法宝具体的威能还是与使用者有着莫大的关系。段武说,下品法宝显威能,中品法宝盛灵能,上品法宝炼神魂,意思就是说下品法宝只是威力巨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中品法宝就像是宠物,有一些通灵,却并不聪明,上品法宝却有相当的自主意识,即便不如人类,也比一般

的动物要强一些。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云藏锋炼制的这件法宝,至少也是中品,很有可能是上品。但是上品法宝就如同烈马苍鹰,必须要主人亲自去驯服才能够完全驾驭,否则一定会反受其害,天地间苍茫岁月如同大河奔流,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出彩人物,更不知道有多少上品法宝,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将它们从时间长河之中带出来,就是因为不能够驯服。

战况逐渐激烈,但是云藏锋一直稳居上风,这法宝的威力越强,所能够使出来的招数和方式也就越多越强,能够和云藏锋僵持这么许久,并且还是没有开锋和认主的法宝,已经十分变态了。

外面军营之中各自忙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边传出去的虎啸狮吼之声,不由得纷纷侧目,都在揣测这个新的统领又在作什么妖。

龙灵将义军转手之后,云藏锋接管了所有军务,本来很多妖兽都不服气的,可是经历了几次和血氏一族的遭遇战之后,云藏锋的威信就渐渐建立起来了。云藏锋深知在军营之中,什么话都不好使,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所以在伤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十分心机的弄了一场演武,再一次展示了他的厉害之处,这才收拢了所有人的心。

可是无论如何云藏锋与龙灵的手段都十分不同,大营之中的很多妖兽都不适应,所以他们都认为这个新来的统领是在作妖,好在这个统领不久之后就开始闭关铸造兵器了,一直 销声匿迹,直到今天。

这时,一道黑红色的光芒冲破了火炉房的屋顶,直达天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披头散发,光着膀子的人影,下面还有两道血红色的灵气幻兽。这个动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胡璃也急忙冲出屋子观察战况。

云藏锋恶狠狠地说道:“还不服气?当真是冥顽不灵,这个性子随我,老子喜欢,不过我可不喜欢别人不听我的话,给我散。”

说着,一道真气赫然荡开,这几日云藏锋接连使用铁锤敲打这块顽铁,早就将自身的气与势都提升到了一个顶峰,体内的真气也如同鼓风机一般激荡,这次一放开,立马将刮起了一阵大风,两只灵气幻兽在云藏锋的脚下就如同被无形的墙给挡住了,根本不得寸进。

妖兵见状便想要逃跑,云藏锋脚下烈焰吞吐,直接将其拦下,一手便要朝着妖兵抓去。这时,两只灵气幻兽也挣脱了束缚,见主子即将身陷囹圄,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冲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便要拼一个你死我活。

云藏锋冷声道:“泥人都还有几分土气,你们真当我不会发火?这一次,看你还往哪儿逃?”

一张火焰大网铺天盖地朝着妖兵罩了过去,妖兵左右冲杀,想要寻找一条生路,却偏偏四处火起,根本无路可逃。云藏锋一张大手抓了过去,两只灵气幻兽跑到妖兵身前对着云藏锋发出了阵阵怒吼。

云藏锋伸倒它们面前的手一拍然后一捏,两只灵气幻兽便被捏成了齑粉,四处散落。妖兵想要趁机而逃,却被云藏锋发现,云藏锋又一次挡在了妖兵前面,妖兵急忙停下,换了一个方向逃走。

云藏锋笑嘻嘻的说了一声:“给我回来。”

说着大手一张,一阵吸力从手中发出,如果是方圆城见过云藏锋那一场角斗的人一定会觉得此招眼熟,那不是与云藏锋对战的老秋所用的招数吗?确实如此,自从那一次之后,云藏锋没事就在琢磨那一招是怎么用的,后来还真的给他研究出来了。

每一个招数说白了就是对于人体和真气的运用,也就是说其中都是有内在逻辑和原理的,既然如此,只要明白了原理是什么,就能够明白这些招数的用法。老秋的那一招,也只不过是用真气在手上形成一个漩涡,或者是用真气细线将别人捆绑住拉回来,其实也没有这么难。

很多事情说穿了很简单,但是在没有一个人来揭露的时候,发现其中的原理是很困难的。就像有的人说,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从零到一,从无到有,而从一到一百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了,对此,云藏锋是深有体会。

简单来说,就是云藏锋用他自己想的办法做到了和老秋一样的效果,当然这个办法是不是老秋用的法子就不好说了。

妖兵被云藏锋拉回了手中,云藏锋急忙咬破手指,然后将一缕精血逼出,从兵器的身上拂过,妖兵震颤不已,甚至隐隐发出龙鸣之声。云藏锋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云藏锋的口诀,妖兵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道红光闪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云藏锋睁开眼,松了一口气,缓缓落下。胡璃见状,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恭喜公子喜获神兵,有了本命法宝,公子的实力一定会提升一大截,再上层楼,如虎添翼。”

云藏锋看着胡璃的眸子,说道:“什么时候你这只小狐狸这么会拍马屁了?是谁教你的,是不是军营里面的这些人,你说出来,看我不用军法处置他们,把他们屁股全部给他们打开花,不然他们就不知道疼。”

原本还想上来恭喜的几只妖兽听到这个话全部都识趣的走开了,开玩笑,云藏锋定下来的军法是随便哪一个人都敢去尝试的吗?上一次有一只牛妖,仗着皮糙肉厚,非要在军营之中喝酒,说,一顿打不怕,却不知道云藏锋还没有亲自动手就给这牛妖打得三天下不了床,现在走路都还撅着屁股呢。

其实云藏锋也没有做什么严格的要求,只是针对妖兽的特殊体质将汉唐王朝军营之中的军法军棍后面加了一个零罢了。加上行刑的都是妖兽,势大力沉,云藏锋还要求加上妖力,差点没给那老牛打死。

“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响起,稀稀拉拉,好似敷衍。所有人都开始环顾四周,想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听到了新统领的话竟然还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云藏锋听到了这个掌声,半开玩笑的说道:“是谁?来人啊,拖下去打板子。”

“云大统领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这顿板子,奴家这个小身板扛不扛得住啊。你可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了。”未见人,先闻声,一阵香风扑面袭人,吹得云藏锋脑袋晕晕乎乎的。

循声看去,一袭紫衣美绝伦,赤足仙子入凡尘,腰肢摇曳风起舞,素手芊芊称佳人。

当云藏锋看清这个女子之时,挠了挠脑袋,脸色微红,喊了一声:“三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紫衣莫依

狐妖在妖界众多种族之中是最为魅惑众生的一个,更何况这在狐妖之中都算是少见的九尾天狐,紫衣美妇款款朝着云藏锋走过来,所过之处,义军之中的将士无一不自动退避让开一条路来,大多数的人都看呆了,甚至留下了口水,就连胡璃也是,只不过,胡璃感受到的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亲切而又危险的感觉。

经过胡璃身旁的时候,紫衣美妇对着胡璃浅浅笑了一下,胡璃只感觉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光景,就好像是昙花一现的霎那绽放在了她的眼前,可是,如此美艳绝伦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军营之中,不见得是一件什么好事。

云藏锋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原本来到妖界就是有两个目的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要把龙灵找到,然后帮助龙灵报仇,只不过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件事情需要暂时放一放了,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找到紫衣美妇,毕竟当年是紫衣美妇所托,云藏锋才救下了胡璃。

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云藏锋没有闲暇去找紫衣美妇,紫衣美妇却主动找上门来,不管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对于云藏锋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只要他向紫衣美妇摊牌,胡璃应该是能够留在云藏锋的身边的,大家都是亲戚,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云藏锋一脸讨好的狗腿子样小跑到紫衣美妇的身边,然后说道:“三婶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看看?”

紫衣美妇听见云藏锋这么说,轻缓将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面,说话的语气也是无比妩媚:“你叫我三婶,不感觉是把我叫老了吗?当初在蜀山上面见了你一次,托你办事,但是我们好像也没有这么熟悉吧。”

那一根青葱玉指堵住云藏锋的嘴时,云藏锋只感觉有一股香从他的鼻孔里面钻了进去,就要把他的魂魄和五脏六腑都勾出来,大脑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会去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即便知道这些想法不合常理更不符伦理,可云藏锋就是控制不住。

“既然三不,姑娘你不喜欢我这么称呼你,那以后我就不这么叫你了,不知道姑娘芳名,我也好有个称呼才是,不然,老是‘喂,喂’这样叫着,也不太礼貌,你说对吗?”云藏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对紫衣美妇开始有些打情骂俏起来。

就在这句话说完之后,云藏锋忽觉一股清流自灵台之处流窜到身体的各个地方,特别是一直朝着不可描述的地方而去,让他头脑清醒了很多,心也安定了许多。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白玉小人的声音:“你个色胚,这九尾天狐天生就带着一股魅惑之力,更何况这还是一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如果不是我,你又中招了。”

云藏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欠你一次,等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体里面出来了,我请你喝酒行了吧?却云楼的又逢春,那可是好酒。”

尽管云藏锋对白玉小人的善意提醒表现得不是很耐烦,但是心里面却十分吃惊,如果不是白玉小人,恐怕真的就中招了,到时候紫衣美妇说什么恐怕云藏锋都会答应,这种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手段着实是太可怕

了。

对于云藏锋的突然清醒,紫衣美妇也是吃了一惊,这种情况,她除了在龙辕身上见到过之外,还是第一次见到另外一个男人这么快清醒过来。只不过紫衣美妇也不是故意要使用这种力量,所以对于云藏锋的反应虽然吃惊,却不至于失态,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话,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莫依。”

“莫依姐姐,幸会幸会,不知道这一次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还希望莫依姐姐早点告诉我,我心中也好有个准备不是?”云藏锋清醒了许多之后,说话之中还是带着一点俏皮和无赖,但是分明更多了几分客套。

莫依环顾四周,示意云藏锋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讲话,希望云藏锋能够换一个地方。云藏锋依照莫依的意思屏退了义军将士,众人眼见热闹散场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再加上云藏锋的威严,也都纷纷退去。

云藏锋将莫依带进了之前的火炉房,看见胡璃跟在身后,也看见了莫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璃,云藏锋便让胡璃也在外面等候,不要跟进来。

火炉房之中烈火熊熊,云藏锋练成了熔火之术,加上本来的体质就是寒暑不侵,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莫依也是那般云淡风轻,好像这熔火之术引出来的地火在莫依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更神奇的是云藏锋与莫依站在一起,身边竟然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清凉感觉,十分舒爽。

“好了,莫依姐姐,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火炉房的材料特殊,建造得虽然粗糙,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在这里的对话会泄露出去。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话需要这般静悄悄的关起门来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吗?”云藏锋言语之中略带几分调侃意味,估计谁家大姑娘听到这个话也得脸红一下。

不曾想莫依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只是笑了笑,便把脸凑到了云藏锋的面前,吐气如兰一般说道:“小弟弟,你觉得我美吗?”

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那样一张美艳无方的面孔之时都不可能把持得住,即便是云藏锋心中有了防备,也不由得喉头滚动,咽了一下口水,老实说道:“若是要论起美貌来,我见过的人之中,莫依姐姐如果称第二,便没有人能称得上第一了。”

“呸,油嘴滑舌。即便是美,也跟你没有关系,我托你办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办得很不错。我准备给你一个奖励,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哦!”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魅惑得可怕,举手投足之间就好像在给人暗示,偏偏又保持一段距离,这种看得见摸不着得感觉,最是让人抓心挠肺。

好在云藏锋心有防备,一直默念着当年逍遥秘境吴老头给他的静心口诀,这才没有再一次中招。常人要是遇上这种奖励,不是要人便是要物,可云藏锋胆大包天,直接说道:“我要的不多,希望莫依姐姐能够让胡璃留在我身边就行了。”

莫依瞪了云藏锋一眼,这个男人的脸皮在她所见的人之中也排得上号了。如果不是莫依想要胡璃的话,当初也不会大费周章托云藏锋照顾这个小狐妖了,云藏锋的脑子并不蠢笨,

这点事情自然是能够想到,但是还能提出这个要求,当真是脸皮厚。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好好照顾她?你又以为我为什么要你去找到她,并把她带到妖界来?你又以为为什么我要关上门来跟你说一些事情?你不傻吧。”即便是嗔怒,莫依的表现也能够拨动人的心弦,云藏锋为此心跳不已。

即便如此,云藏锋依旧说道:“我自然是知道莫依姐姐要人,所以我才求你,否则我便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了。只不过其中具有有什么玄机,我不了解,毕竟我们只是见过匆匆两面,除开这一次,只见过一面,要是我能知道,也有姐姐那般能掐会算的本事了。”

“算不得什么本事,只不过是占卜吉凶,妄自揣测天机罢了,这等法术不要也罢。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我只能说,胡璃你带不走,我今天来就是来带她走的,你要怎么阻止我吗?”莫依用一根手指轻轻一挑,被放在一边的铁锤就飞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在云藏锋的脚跟前。

这是示威,**裸的武力威胁,云藏锋胆子也大,根本没有一丝闪躲,反而是笑了起来,说道:“莫依姐姐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又何必让我屏退所有人,然后还背着人说悄悄话呢。”

“呵呵呵。”莫依用一只手掩住小嘴,轻笑了几声,然后说道,“真是聪明,看来是瞒不住你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眼前看到的这副美丽躯壳生了病,如果不能够治好的话,恐怕以后就烂了,如此美丽的面孔,以后就是满身毒疮和脓包的烂肉,然后我会在这溃烂之中慢慢死去,变成一堆灰白的骨头。我需要那只小东西来救我的命。”

云藏锋听得心惊肉跳,想想眼前的美人到时候会变成那样一幅模样,心里面就疼惜,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以莫依姐姐的本事,还有事情能够难住你?胡璃只不过是一只小狐妖,什么都不会,又如何能够救得了姐姐的性命?”

莫依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胡璃,胡璃正在望向这个房间,手中玩弄着几根小草,将其编织成了一只蚱蜢的模样,这也是她跟着云藏锋走南闯北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本事,脸上轻轻的笑容和好看的梨涡,让人沉醉。

“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胚子,可惜了,人力有时穷,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不能够控制自己的命运,便是能够翻江倒海的大能,也有一天会掌控不了任何东西。我这个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的病,试过了很多法子,都没有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为我找一副新的身体。”莫依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感叹自己的身世,又仿佛是叹息对世界的无力。

云藏锋眉头紧蹙,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没有想到竟然麻烦到了这种地步,事关性命,莫依不会轻易放手的,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云藏锋握紧的双拳又松开,说道:“那胡璃呢?你用了她的身体,她怎么办?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她?她本来就是我暗中埋下的一粒种子,数百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现在,也是这粒种子生根发芽的时候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捍卫胡璃之战

“莫依姐姐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将胡璃交给了你,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只有莫依而没有胡璃了,对吗?”云藏锋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起来,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云藏锋身边的人就是云藏锋逆鳞,莫依把主意打到了胡璃的身上,怎能让云藏锋不愤怒呢?

不过莫依倒像是不慌不忙,或者根本没有把云藏锋放在眼里,她静静说道:“不错,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个世界上只能够有一个人活,如果她活着我就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但是她死了,身体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我会用她的身体看这个世界,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云藏锋怒极反笑,轻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我知道了这里面的缘由之后还会让你这么轻易带走胡璃吗?”

“呵呵。小弟弟,你可要搞清楚了,在妖界,是谁说了算!好吧,就算是在人间界,你也不见得能够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你那几个师父出山还差不多,我只是来尽一尽我的善心,通知你一声罢了,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莫依巧笑嫣然,但是语气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凶狠恶毒。

云藏锋有些诧异,天奇峰的事情一向都是不传之秘,就算是在人间界知道的人也不多,莫依远在妖界,并且和云藏锋只有一面之缘,竟然能够说处云藏锋的师父,并且还知道他的师父不止一个,这就有些东西了。

“不劳烦我那几个师父了,莫依姐姐能掐会算,自然知道我那几个师父轻易是不出山的。我是晚辈,姐姐是前辈,我也自然不是姐姐的对手,只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我就这样把胡璃交给你而什么都不做的话,估计我这辈子都睡不着觉的。”云藏锋言语之中不乏试探,又有表明决心的意思。

莫依皱了皱眉头,魅惑天成的她这个动作看上去是无比的可爱,偏偏可爱之中还带着一点要命的妩媚,说实话,云藏锋还真的不愿意与她为敌,谁都不会愿意和如此美貌的女妖动手的,除非,生死大局。

“你也不必来试探我怎么知道有些事情,龙辕的大哥就是龙战,知道了你之后还不做点调查,也不从龙灵那里套些话的话,我们两个老妖精是不是太蠢了。还有,不管你怎么想,你所谓的胡璃就是我种下的一个种子,到了时候,就应该发挥它的作用,这与你是否愿意无关,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是小灵儿的丈夫,但是,我绝不允许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一道妖力瞬间爆开,吹得那熔火之术引动的地火都摇晃了一下,云藏锋直接从原地被这道妖力弹开撞到墙上,好在火炉房的四面墙壁材料特殊,这才没有让云藏锋被撞出去。

云藏锋本来还在为他没有考虑周全,问出愚笨问题的行为而懊恼,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冲击到身上,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只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这个时候云藏锋的心里面有两个念头,一个是,不应该是我先动手吗?怎么你一个长辈打晚辈还先动手了,要不要脸了还?第二个是,打不过打不过,硬碰硬的话肯

定就没了,必须得想个办法。

可是云藏锋只是念头转了两下,便见到莫依直接冲了过来,脸上还挂着又甜又媚的笑容,可云藏锋确实笑不出来,这看上去年轻的老妖婆不知道真正的兽身都已经是什么样子了,力气肯定大得没边,要是云藏锋硬吃此招的话,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百兽玄甲直接套在身上,但还是没有挡住莫依的一拳,不得不说莫依出手都十分有分寸,能够让云藏锋感觉到疼痛,但是又不至于伤了云藏锋的性命,只是一些小伤在所难免,比如说被这一拳打碎了百兽玄甲,玄甲的碎片扎进了肉里。

“嘶~”云藏锋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夹在肉里面的玄甲碎片给取了出来,扔在地上,说道,“莫依姐姐,你下手可真狠啊,你要是这样,我可就不留手了啊,正好新出炉了一件法宝,我可不知道手轻手重啊。”

原本还摆好了架势的莫依听见云藏锋这个话,立马双手叉腰,呸了一声说道:“这百兽玄甲落在你的手里真的是委屈了它了,不过,百兽玄甲吸纳主子灵气便可以自行恢复原状,你小子灵力雄浑,倒是消耗得起。只是,你的嘴太臭了,老是喜欢说大话,不好听,真不知道龙辕那小侄女是怎么看上你的。”

话音刚落,云藏锋的肚子上面又挨了一下重击,云藏锋眼睛睁得老大,一口酸水喷出,他根本没有看清楚莫依的动作就感觉小腹处如同被人用锤子重锤了一下,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倒飞了出去,这一次是把墙壁击毁了,云藏锋也被埋在了沙砾下面。

莫依保持着一个弹指的姿势,其实刚才就是一个弹指将云藏锋达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弹指并不简单,那是将身上的妖力压缩到了一个极限,然后用力弹出,速度和杀伤力都达到了投掷类技能的顶峰。

“看吧,我就说你是在说大话,我这弹指你都接不住,你怎么和我打?还没轻没重,你是故意来逗姐姐开心的吧。”莫依笑得无比魅惑,却又有一点嗔怒。估计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这个狐狸精才能够如此恰如其分的将单纯和妩媚融合在一起了。

忽然之间,沙砾一阵抖动,云藏锋光着上身从沙堆之中站了起来,身上一抖,沙土扑簌簌地朝着下面掉。“这可不是夸口啊,莫依姐姐,你很厉害,可是我也不弱。接下来,我可就要反击了,你要作好准备啊。”云藏锋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与莫依相比起来丑太多了。

手在虚空之中盈盈一握,新锻造的神兵法宝赫然已经被云藏锋握在手中。这比云藏锋从同心环之中召唤出长刀来可是要快太多了,毕竟心意相通血脉相连,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够将其从肺脏之中召唤出来,放在肺脉之中用灵力温养,也是为了让这件法宝更多几分锋锐之气,只不过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这法宝的首战来得如此之快。

“锋芒毕露,锐不可当,灵蕴充盈,战意沛然,不愧是熔炼了数十妖丹和无数要收材料的神兵。有此等本命法宝,你将来的成就绝不在我和龙辕之下。”莫依看了一眼通体黑红色,但是锋刃之处寒光凛凛的神兵,啧啧称奇。

云藏锋的手指指背轻

轻从神兵上面滑过,然后说道:“这件兵器还没有一个名字,既然莫依姐姐在这里,不妨替云藏锋想一个好听好记的名字吧,也算是今日交手的一段缘分。”

莫依轻轻一笑:“你这兵器似枪非枪,似矛非矛,刃若长刀,刺若重戟,形似数种长兵器的结合,至少也有十数种使法,所谓千机百变,你这兵器不如就叫做千机,如何?”

“千机?此名甚好。多谢莫依姐姐赐名。”云藏锋躬身行了一礼。

莫依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不过,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了一件本命法宝就能够与我抗衡了吧,还差得远呢。”

“自然不会如此天真。”说话间,云藏锋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半边身子生出了鳞片,半边身子化作了火焰,龙爪紧紧握住千机,携带风雷之势,烈火之威,化作了一条火线朝着莫依冲了过去。

莫依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柳叶眉轻轻上扬,喃喃道:“哦?一上来就是火力全开吗?还真是不留情面啊,不知道这个状态下面的你能够与我交手几招?”

说完,一掌朝着云藏锋推出,这一掌看上去软绵无力,轻飘飘的,但是见风之后,仿佛滚雪球一般,力道越来越大,风的劲道也越来越强,将云藏锋带起来的熊熊烈火都吹倒在身后,云藏锋前冲之势被阻,一个闪身来到了莫依身后,千机刺出,又被莫依反手一指推开。

云藏锋一击不中,急忙退开十步之外,一脸警惕看着莫依。莫依手指上面有了一丝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只不过她轻轻挥了挥手,那痕迹便消失了,她一脸漠然看着云藏锋,说道:“这就没有了吗?”

此时,两人之间战斗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营地之中的许多人,不只是全军上下的将士,就连胡璃也被这边的战斗吸引了过来。

之前两人的动作太快,胡璃就算是担心也插不上话,但是此刻云藏锋停了下来,她看准机会跳入场中,站在两人中间说道:“这是怎么了?公子,你不是夫人的对手,为什么要打起来啊?”

就刚才的一段战斗,云藏锋虽然表现得差强人意,但是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莫依根本没有把云藏锋当一回事。

“来得正好,你来了,我们就不用打了。”莫依微微一笑,身形如同鬼魅,冲到了胡璃的身前。

云藏锋这一次的速度更快,火属性真气全部都从脚底喷发出来,几乎同时与莫依到达胡璃的身边,只不过云藏锋始终用的是长兵器,直接一钩便将胡璃钩到了他的身前。莫依见状,变爪为掌,变吞为吐,直接一掌就轰击在云藏锋的背上。

背心受到重击,云藏锋忍不住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空中血雾朦胧,云藏锋感受到莫依第二掌已经蓄势待发,根本不敢迟疑,熔火之术将空中的血雾引爆,借由爆炸的浓雾和烟尘,抱着胡璃一个翻滚,然后就飞速狂奔起来。

胡璃在云藏锋的怀中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起来,又为什么要逃跑呢?”

云藏锋道:“为了,为了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风救驾

拨开四处飘散的血雾,莫依眼见着云藏锋带着胡璃奔逃,也不着急追,一碰一跳地朝前走去,动作虽然不快,速度确实顶尖,一步数尺,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丈之外。莫依嘴角轻轻抿起,身上紫衣随着动作跳动,宛如一个活泼的孩童,偏偏在这孩童身上自然流转着一股妩媚之气,悄然天成,毫无破绽。

围观的义军将士见到之前将他们收拾得哭天喊地的云大魔头都被这位美人给打走了,心里面一阵欢腾,好一段美女救英雄的佳话,每个人脑海之中都已经开始在构思未来的风花雪月和美好人间了,只是没有想到,还没有走远的莫依转过身来,轻笑着说道:“都散了吧,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哟。”

一股寒意直逼所有人,顿时人群作鸟兽散去,丝毫不敢停留。这位姑奶奶一看就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而且那云藏锋已经够厉害了,这位还能够如同猫戏老鼠一般让云藏锋毫无招架之力,肯定是招惹不起的。

后来有一些没有见过这位的人问军营之中的一些老将,这些老将都是义军成立之初便跟随在龙灵身边的得力干将,资历很老,见过很多龙灵身边的人。老将们都说,这为姑奶奶乃是妖神降世,世间少有,就连龙灵统领也要尊称一声三婶,当初如果不是人多的话,这些老将也不敢多瞧上一眼的。

这边云藏锋带着胡璃朝着一个方向逃窜,那便是无主之地,后面黑风与云藏锋心中有所感应,飞速拔开四蹄而来。云藏锋每一次回头看都是没有人的,但是那种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让云藏锋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黑风不简单,花了半天的时间追上了在前面逃跑的云藏锋,云藏锋心中有感,回头一看,一匹黑色矮马从背后树林之中冲了出来,落在二人身前。论起脚力,云藏锋不及黑风十分之一,故而见黑风而笑逐颜开,说道:

“好黑风,真是来得及时,比那的卢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所谓救主灵兽,便是你这样的宝贝。小胡璃,跟我上马,到了无主之地,那边有一个家伙可是欠着我一个大人情,应该有救。”

两人同时登上黑风,黑风背上的重量突然增加不少,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响鼻,有些不情愿。云藏锋一边抚摸黑风的马脖子,一边说道:“好黑风,你可别这么任性了,后面那位姐姐我们招惹不起,你帮帮忙,等我们逃脱此劫,一定给你找个对象,让你也逍遥快活。”

胡璃身子轻,黑风驮着也没有重多少,撒开四蹄便如旋风过境,一条黑色长线在林中拉开,如同一条活灵活现的黑龙。

莫依跟在二人身后,本来不急不缓,突然感觉一阵不对,喃喃自语道:“速度变快了,有意思,应该是刚才的那匹黑马。这个方向是呵呵,是想寻求那一位的庇护吗?那可不行啊,无主之地方圆城,那家伙要是真的帮你们,可就麻烦了。”

说完,莫依眼神一凛,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与黑风也是不分上下了,可是黑风终究是力有穷尽之时,云藏锋不敢让黑风狂奔太久,否则黑风身体不支,一定会累死。上一次走了两天的路程,这一次

一天便走完了,足见黑风也是拼了小命了。

到了晚上却是依旧要歇息的,云藏锋心中虽然还是担心,但依旧在心里自我安慰说莫依应该也要休息,否则是个人都受不了。但是云藏锋却低估了这位姑奶奶的实力,依照龙辕的划分,莫依已经是九变的境界,体内气息浑然一体,身体强悍无匹,需要休息,但只是放慢了一些速度便已经算得上是休息了。

黑风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变种妖兽,光是凭借一幅肉身几乎就能够日行数千里,莫依纵然相差无几,也不可能如同黑风这般,只是黑风需要休息,但莫依几乎不用停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就在篝火边上,云藏锋可没有心思睡觉,盘膝而坐,闭目养神,顺便把白天失去的真气和血气都给弥补回来,真气靠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这血气可是要好好吃东西,将万物之精华转化到体内才行的。

胡璃知道这一点,便悄悄到林中去捕猎一些小型的动物去了,妖界的法则便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胡璃本体就是接近于顶尖的捕食者,加上这几年云藏锋的锻炼相当于变相催熟,胡璃的实力放眼妖界和人间界都是有自保能力的,抓几只还没有化形的妖兽还是很容易,又或者遇上了不是妖兽的野鸡野兔,更是不在话下。

云藏锋打坐冥想之时,身上木属性的灵气自动运转起来,水属性的灵气也在体内游走,一边帮助云藏锋修复身体外伤,一边去除身体的疲乏。

这时,白玉小人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说道:“九变妖兽,一日千里,体内妖力流转,生生不息,加上身体强大,根本就不需要休息,你们这样下去,最多在明天的晚上就被抓住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出来帮我打一架,否则你就别废话了。如果不靠黑风,凭我和胡璃的脚力现在还走不到这儿呢,这没法比,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云藏锋在识海之中缓缓回到。

白玉小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是人类修士吗?结丹期了,还骑马?你看看修仙界那些家伙,哪一个结丹期不是御剑飞行的,结丹期了啊,你还骑马?”

云藏锋呸了一声说道:“莫依就是飞行的,不还是没有黑风快?结丹期骑马怎么了?我跑得快,没人能够追得上我,再说了,黑风又不是不会飞,这样更费体力,也不见得能够达到更快的速度。”

“说你傻,你就真的不聪明,白天黑风驮着你和胡璃走,晚上你就不会御剑飞行带着黑风跑吗?你们是一个人带着两只妖兽,那边只是一只妖兽,就不能想想?用用脑子,大傻子。一看就知道没有跑路的经验。”白玉小人说话之间十分恨铁不成钢。

云藏锋憋红了脸,几乎是怒吼一般说道:“哪有剑?你告诉我哪有剑,御剑飞行,御剑飞行,你要有剑啊,就算是有剑,我也要会御剑啊,谁教过我啊?”

要是白玉小人有身体的话,一定会给云藏锋一个脑瓜蹦。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没有剑,胡璃有啊,不是你亲手锻造的吗?手艺不咋的,材料处理得还不错得那把剑,你忘了?你不会御剑飞行

,我会啊,就不知道问问人吗?怎么了,说你是大傻子,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经过白玉小人的一番训斥,云藏锋终于开窍了,其实白玉小人没有告诉这个大傻子一件事情,那就是,御剑飞行要用的,不一定是剑,刀也可以,只是跟傻子说话太累,所以及时止损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白玉小人让云藏锋把胡璃叫过来,然后他把御剑飞行的口诀和方法教给云藏锋,云藏锋又口述传授给胡璃。这时胡璃手中正提着两只野兔,云藏锋见状愣了一下,知道胡璃的心思,不由得有些感动。

“公子,你怎么了?怎么眼眶红红的啊?”胡璃将兔子放下,干净利落,轻车熟路的剥皮取出内脏,然后问道。

云藏锋说道:“没事,刚才有点木头灰落到眼睛里面去了,这大晚上的,只有你跟我,想一想,我们也是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苦日子了,从黄沙城的小菜鸟到现在成为可以纵横世间的游侠,怎么就没有感觉那种江湖大侠身上的无敌呢?”

云藏锋一边说一边揉眼睛,露出了一个苦笑,颇有一种无奈感觉。胡璃摇了摇头说:“这个世界上,我只活两件事,一件事是云藏锋,一件事是云藏锋在乎的事,如果后面的一件事与前面的一件事情冲突了,我会选择前面的一件事。”

听完这句话,云藏锋的脑子就懵了,他原本一直以为胡璃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刚刚化形,没有经历过人间险恶和世道复杂,脑子还没有发育万全,没有想到这个姑娘比他想的要聪明得多,甚至让人想哭。

“胡璃,我”云藏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胡璃堵住了嘴巴。

一阵嘴和嘴能够发出的焦灼声音之后,胡璃说道:“公子你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小丫鬟,跟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公子累了给公子捶背,公子乏了给公子捏腿,公子饿了还能够烤只兔子,这便已经是极好了。”

云藏锋有些感动,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说道:“不行,我还是要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够逃走,胡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得,我永远爱你,也许我不是只爱你一个人,但是我一定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愿意为了你们任何一个人献出生命。我是一个没品的男人,三心二意,花心大萝卜,但是我希望你们都能够活得很好。”

就在二人感动的时候,胡璃还要说什么的瞬间,白玉小人干呕了一声说道:“你小子真恶心,还不快点教人家御剑飞行的口诀和方法,说这种肉麻的话就能够逃掉吗?你们这些恋爱中的人,脑袋大概都是被门挤过的吧?”

“闭嘴!”云藏锋在心里面回了白玉小人一句。转过来,云藏锋又对胡璃说道:“胡璃,我教你御剑飞行,你用合辙双剑带着我和黑风飞行,如此我们便可以日夜兼程,等到了方圆城就安全了。”

胡璃刚点了点头,白玉小人便又说道:”不见得啊,影鸦那个家伙,实用主义,对情感虽然看重,但是拎得太清,你对九黎族已经没有价值了,他不一定会保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地

晚风凄清,云藏锋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种绝望,以往常常被实力比他高强的人当作是对手,可是也没有过实力高得没有边的,时至今日,云藏锋才知道了被一个九变之后的一方妖王盯上是一种什么感觉,还好当时没有将影鸦得罪得死死的,否则现在的情况可真是无处可逃了。

听了白玉小人的话,云藏锋叹息了一声,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是蝼蚁尚且偷生,总部能够因为一点顾及就放弃希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就算是莫依姐姐还要为病灶所劳,所以,尽力就好了。说不得,也只好答应一些影鸦的要求来换取一时安稳,总比将胡璃拱手让出要好很多。”

白玉小人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沉寂下去,没有多说话,云藏锋也把目光投向一边联系御剑飞行的胡璃。胡璃的天赋很高,非要形容的话,起码也有三四层楼这么高,这对云藏锋来说是一件好事,起码日夜兼程,被追上的几率就要小很多。

过不多时,看胡璃练习看得微微有些入神的云藏锋忽然被胡璃一阵欢呼雀跃给惊醒,之间合辙双剑悬浮在两人身边,扩大到了之前的十倍不止,连人带马站在上面都还有空余的地方,就连白玉小人看了一眼之后也是啧啧称奇。

合辙双剑在天奇峰被段武重新弄过之后就成为了一件名副其实的法宝,法宝的诸多用处还没有被胡璃万全发挥出来,今天算是发开了一个新的功能。云藏锋迫不及待,一阵水属性真气挥出将火灭掉,然后又调动土属性真气将几人曾经歇脚的痕迹全部遮盖起来,拉着黑风就登上了合辙双剑。

一剑百里,说得便是这御剑飞行的玄妙之处,纵然不及黑风速度恐怖,好在能够马不停蹄的赶路,否则总有一种要被追上的感觉。

胡璃坐在最前头,云藏锋这一次只能够看到她的背影,在清晨的朝阳光辉之中,发丝略微沾染上了一些金色,他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下雨了吗?”云藏锋抬头,可他们本就在云层之上,哪来的雨呢?

如此走了两三天,终于来到了之前遭遇鳄鱼山贼团的大河边上,此时已经日上三竿,烈日当空,黑风跑了很久,身上的汗水也是不少,云藏锋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紧夹着马腹的裤腿都被打湿了。

“过了这条河应该就进入了无主之地的地界了,不知道安不安全,如果是一般的妖兽追击,大多数情况是不能够越过原本所在的领地的,可是对于莫依这样的大妖来说,妖界上百块领地,不过只是领主不同罢了。”云藏锋有些心慌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几日以来,云藏锋总是感觉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虽然根本没有看见莫依的身影,但就是不放心。只不过这一眼,终于是让云藏锋吓破了胆,就在天地衔接的地平线那里,云藏锋看见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如一团紫云,飞快袭来。

云藏锋仿佛能够看见莫依脸上的微笑,这让他心惊不已,急忙一拍黑风的脖子,说道:“黑风快走,直接渡河,那老妖婆追上来了。”

黑风通人性,自然能够感觉得到主人心中的紧张,后退了数步,然后迈开步子冲刺起来,冲刺之时

,四蹄燃烧起了黑紫色的火焰,连人带马踏在空中,踏虚空如履平地,黑风绝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驹。

云藏锋看见了莫依,莫依自然也发现了云藏锋,看着腾空而起的黑风,莫依嘴角抿起,轻轻一笑说道:“逃了这么久了,还要逃跑吗?我看你们能够跑到哪里去,天上地下,无我不能去之地,云藏锋,别挣扎了。”

双方一追一逃,片刻之间已经先后飞过了大河,进入了鳄霸山的地界。鳄霸山上,那只使两柄萱花板斧的首领鳄鱼正一边剔着牙,一边训诫着手下的小鳄鱼们,云藏锋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这鳄霸山也没有放弃他们的老本行,不断找机会洗劫过路行人。

那些人就没有云藏锋这么强大的实力和这么好的运气了,有些人拿钱消灾,有些人却成为了鳄霸山刀锋之下的亡魂。这种无本买卖,到手的钱往往都是留不住的,鳄霸山分成很多批次去方圆城享受生活,也是过得很有滋味。

这一天,首领鳄鱼正在给新加入的兄弟们传授劫道的十八个小技巧,说话之间,发现所有的小弟全部抬头望天,都是一幅吃惊的样子。作为一个首领,被小弟们如此无视是十分火大的,首领鳄鱼双掌一拍,喝道:“都在看什么呢?这边正在上课呢!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大哥,能不能够有一点尊重?”

“不是,大哥,你看看,天上好像有一团火要掉下来了。我们,要不要躲一躲?”一个小弟指着天空说道。

首领鳄鱼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走神也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好不好?就你们这样的理由,方圆城里面那些七八岁的人类孩子都编不出来,你们是不是傻?还天上掉了一团火?你怎么不说天上掉下个人呢?”

话音刚落,一匹黑马和两个人从天上落下,直接砸在首领鳄鱼的背后两长处。烟雾之中,云藏锋和胡璃顾不得黑风,立刻翻身而起,两人的拿手兵器全部都被握在了手中,警惕的看着天上。

鳄鱼首领还没有反应过来,天空中立马降下一道湛蓝色的虹光,看样子是要直接将云藏锋两人按死在地上。不过身处其中的云藏锋和胡璃知道,莫依属于投鼠忌器的那一类,无论是云藏锋还是胡璃她都不会动杀心的。

“妈也,怎么又是你?我鳄霸山与你无冤无仇,你屡次欺负我就算了,这次还带了一个拆迁队来?真的不给我鳄霸山留条活路吗?”首领鳄鱼泪眼迷离,有一种委屈叫做打不过还没有办法,一个一丈多高的鳄鱼妖兽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云藏锋打了个招呼,说道:“这次是个意外,带着你的人先走吧,天上的那个姐姐可不是你们能够对付得了的人,小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等我们逃走了,你们再回来,应该没事。”

鳄霸山上面响起了一声巨响,云藏锋和胡璃急忙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护盾,那一道湛蓝色光束直接轰击在护盾之上,护盾上面结上了一层寒霜,逸散开来的真气也是将整个鳄霸山的山顶都冻了起来。

这一次,鳄霸山上面的鳄鱼山贼团终于见识到了天上来客的恐怖,顿时人做鸟兽散,纷纷朝着山下逃走。这样能够改变一个地区环境的大手笔,首领

鳄鱼自认还是做不出来的,至少还需要修炼个两三千年看看有没有法子。

这湛蓝色光束不是纯种的水属性妖力所激发出来的妖术,而是类似于月华的清冷之光,云藏锋并没有与莫依直接交手多少次,还看不出来莫依是什么路数,但不管是什么路数,毋庸置疑的是,他都对付不了。

一只手拉起胡璃,云藏锋转身就要逃跑,这一次莫依学聪明了,直接一张大网从天上落下,无数彩色丝带结成了一个大茧,将整个鳄霸山的平山顶都包裹在了里面,不管是云藏锋和胡璃还是鳄霸山群妖都不能够逃走了。

“还想要逃命吗?你想要保护她,可是你根本没有保护她的实力,一味的逃跑,根本不能够解决任何事情,无主之地的那个人或许能够保住你一时,但是他能够保你一辈子吗?无论是妖界还是人间界,只要我想,就能够追你到天涯海角。所以,答应我的要求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莫依从天上款款而来,赤足令鳄霸山群妖看得热血喷张。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仿佛放弃了一般朝前面走了一步,看样子是要和莫依动起手来,莫依的眼睛微微眯起,两根手指微微并拢,一缕柔光从手指之间透了出来。云藏锋说道:“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奋力一搏,不然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说完,云藏锋身形突然一转,所有的真气汇聚到了千机之上,一下子轰击在那丝带之上,“轰”一声巨响,想象之中的巨洞没有出现,甚至那彩色丝带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云藏锋喘着粗气,目瞪口呆。

“呵呵呵,你这个小滑头,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这个觉悟了呢,没有想到还是想着逃跑,这九天彩索凭借你的法宝可是劈不开的。还有什么法子,统统使出来吧,否则,我就要动手了哟。”莫依巧笑嫣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自然不着急。

云藏锋双眼闭上,风轻轻吹过,再次睁开之时,已经是另外一个神情了。

“臭小子,我先给你说,即便是我来控制也不一定能够打过的啊,实力相差太多了,不是技巧就可以弥补这样的差距的。”又一次掌控了身体的白玉小人无语的对云藏锋说道。

这一次是云藏锋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白玉小人也没有选择。云藏锋说道:“不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胡璃给我留下。”

话还没有说完,莫依直接冲了过来,身上湛蓝色的妖力此起彼伏,身上九个妖力结成的圆球环绕,一击之下,直接在云藏锋身上砸出了好几个大洞。

“不管你是谁,这样你应该就动不了了。云藏锋,我还挺好奇你身体现在是哪一位在控制,不过,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莫依说着,身边的九个圆球变成了九根尖刺,将云藏锋身体的四肢关节全部订了起来。

面对这么悬殊的差距,白玉小人也没有办法了,本以为还可以周旋一下,没有想到二者之间的差距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就像是一个拳击高手用小孩子的身体也是没有办法和另外一个拳击高手交手的。

双方的控制权再一次交换,云藏锋眼中燃烧起不屈的火焰:“我绝对不允许你将胡璃带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鳄霸山团灭

熔火之术第二次开启,云藏锋全身上下都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可是,之前的九根尖刺依旧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使得云藏锋根本不能够动弹丝毫。

“熔火之术,以身化火,燃烧己身,可惜啊,终究是燃烧己身,而不是如同天庭的雷霆法身那样变作天地之间的一道雷电,如果元素化,倒是有可能挣脱这封神刺,只不过熔火之术嘛,终究还是有肉身的束缚,没有办法。胡璃我就带走了,对不起,不能够帮你好好照顾了,有缘再见吧。”莫依巧移莲步,蹲在云藏锋的面前,即便是有些春光乍泄也并不在意。

说完莫依就站起身来,突然之间眉头一皱,身上的湛蓝色妖力放开,只听得一声脆响,胡璃的合辙双剑便被弹飞了出去。莫依反手一抓,就要将胡璃控制在她的手中,胡璃急忙躲开,却不曾想那一双纤纤玉手迸发出一阵吸力,直接将其吸了回来。

一只手扼住胡璃的脖子,如同抓着一只小鸡一般将胡璃提起来,莫依眯着眼睛说道:“想从背后偷袭我?这样的暗杀术还太稚嫩了,当年天下第一杀手,刀七杀,也未见得能够从背后对我下手,就凭你这个小妮子,恐怕也太天真了吧。”

胡璃说道:“哼,我杀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如愿,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让我干什么,但是我死了的话,你一定什么事情都干不成,最好放走我家公子,否则,今天我就和你来一个玉石俱焚。”

听见这种自我毁灭式的威胁,莫依十分不顾及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郎情妾意,一个带着姑娘逃走,一个为了情郎以死相逼,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这样看起来,我倒是成了一个坏人了。也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做个坏人又有何妨,你本来也就是我埋下的种子,只不过让云藏锋帮忙保管了几天罢了,你还真以为你能够借机上位?”

“什么借机上位,我听不明白,更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种子,我就是我,我是胡璃,胡璃是公子取的名字,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胡璃想用双手掰开莫依钳制着其脖子的另外一只手,可是那只手就好像是铁箍一般,根本无法撼动,急得胡璃双脚乱蹬,窒息感也让她渐渐头晕起来。

莫依说道:“我记不得是五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和龙辕游历人间,那个时候我便有了怪病,自知恐怕在劫难逃,一方面走访天下求医问药,另一方面是龙辕给我想了一个法子,让我能够借尸还魂。”

“幽州是个好地方,那天我正好路过那一处,见一雌狐生产。当夜雷电交加,大雨倾盆,雄狐为了引开猎人,孤身与走狗搏斗,最后被人活活剐了皮,可能是雌狐心中担忧,最终难产,眼见就要连同腹中胎儿悉数亡命,便遇见了我。”

“本是同族,我心生怜悯,打算将其治愈,助她诞下孩子,可是龙辕说,这世间险恶,人心复杂,狐族之中没有了雄狐,雌狐带着孩子早晚是猎者的锅中物,腹中餐,不如就让她们就此早登极乐,也免得受着人间百般苦楚。我听有理,便放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边莫依说着话,云藏锋并没有放弃挣扎,尽管封神刺

能够锁住天下神明,但是云藏锋也要试上一试。封神刺锁住人之后就会如同昙花一般盛开,死死的扎根在人的关节之中,不动还好,一动便是痛入骨髓,常人十分难以忍受。

云藏锋可顾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莫依把胡璃带走,否则便是永别了,顺便还在心中抱怨了一下影鸦,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到了他的地盘上面被人打了脸也不出现,真是薄情寡义。

可是不管云藏锋如何使劲,者封神刺就像是在肉中生长出来的一般,除了能够让人痛不欲生的刺痛感之外,根本就无法拔出,或者摧毁,云藏锋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法子。痛苦和心中的焦急叠加在一起,云藏锋早已经弄得满头大汗。

胡璃听着莫依讲故事,也看见了云藏锋的动作,立马心领神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拖延着时间,为云藏锋争取更多的时间去挣脱封神刺的束缚。

一边早就已经躲起来的鳄霸山群妖见状也是两股战战,不敢挪动。那手持月刃的高大鳄鱼妖兽眼睛盯着云藏锋,双手是握紧又放开,反复了好几次,首领鳄鱼看在眼里,说道:“大傻子,可别做傻事啊,那家伙是我们的仇人,你现在帮了他,怎么向死去的兄弟们交代。这是他们几个之间的恩怨,我们不参与,等打完了他们就会走的,我们还是鳄霸山山贼。继续过我们逍遥快活的日子。”

大高个鳄鱼妖兽点了点头,刚刚探出去半截的身子又缩了回来,点了点头,背靠着一面石壁,叹了一口气,不再出声了。

莫依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一道雷打醒了我,我走走停停,寻访仙药不就是为了活着吗,可是仙药无方,那借尸还魂的脱胎之术还是有的,眼前不就有上好的躯壳吗?于是我自断两尾,将其全部精华注入到那雌狐腹中胎儿身上,也因为妖力强大,一胎三子只活下来了一个,也就是你,小狐狸。”

胡璃惨笑凄然,说道:“如你这么说来,我这条命还真是你给的,可是,这样没有脸面的活着,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修炼成妖三百年,你知道我这三百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时时刻刻都是提心吊胆,什么恶心的东西没有吃过,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你可真是好算计。”

胡璃的悲惨遭遇如果真要说起来,那可是一段很漫长的故事,可是这足以令世人动容的两副绝美容颜待在一起之时,一张脸上梨花带雨,愤恨和仇怨都十足,另一张脸却是一脸冷笑,丝毫不在意。

“这与我又有何干,你只不过是我脱胎换骨的躯壳罢了,只要你不死就行了,剩下的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不是吗?”说着,莫依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抚摸胡璃柔滑的脸蛋,笑得十分妩媚。

云藏锋悲惨叫道:“别,别碰她,我求你了,你别碰她。”

莫依回过头,说道:“你放心,现在她还没有危险,脱胎换骨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不过我现在要把她带走,免得夜长梦多。再见了,云藏锋。哦,对了,你身上这封神刺等我走了之后,自然会解开,

不必担心。”

说完,莫依一步登天,眼见就要离开,不曾想被钳制住的胡璃双手一钩,合辙双剑倒飞而来,直接轰在莫依的身上,如果不是莫依实力强悍,这一击便足以洞穿莫依的肩胛骨。

莫依脸色一凛,一把将胡璃甩出,一个弹指轰在胡璃的身上,恰到好处的爆炸,让胡璃吐出一口鲜血,却没有伤及身上任何一处皮肤。莫依冷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云藏锋,让他在黄泉路上面先去等你?”

一边说,一边又是几记弹指,胡璃惨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云藏锋眼见这一切,心中愤怒暴涨,不断挣扎,要摆脱封神刺的束缚,可是那封神刺是在太过厉害,云藏锋的身上早已经是鲜血淋漓了,却没有半分松动,他只能不住哀嚎:“求你了,别打她,你冲我来啊,婊子,你冲我来啊!我求你了,别打她!”

惨叫和云藏锋的哀嚎响作一片,即便是鳄霸山群妖也不忍看下去,纷纷转过了头。首领鳄鱼捂住了耳朵,眉头紧蹙,摇晃了一下脑袋。

突然之间,大高个冲了出去,速度飞快,浑身妖力都迸发了出来,简直如同一道光,首领鳄鱼见状也冲了出去,但为时已晚,大高个已经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双手抓住了云藏锋肘关节处的封神刺,用力一拔。

“啊啊啊啊啊!”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用力的喊叫,大高个的浑身妖力都释放出来,封神刺终于是松动了,云藏锋早已经皮开肉绽,被钉住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大洞。首领鳄鱼见状也跟了上来,拔出了云藏锋双腿处的封神刺。

鳄霸山群妖又出来了几人,分别帮云藏锋拔出了剩下的封神刺,云藏锋有些感动,他与鳄霸山群妖交往不深,别人却愿意以德报怨,怎能让云藏锋不感动?云藏锋说道:“感谢你们,你们拔出来了之后就快走吧,那疯婆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首领鳄鱼道:“不是你给老子说的要多做好事吗?妈的,要是这次出问题了,以后就再也不做好事了。”

话音刚落,云藏锋便如同一道火箭冲了出去,身上的伤势他再也顾及不得,愤怒让云藏锋的整体修为又上升了一点,只不过他没有察觉到这一丁点的变化。

莫依感觉到背后又一阵劲风袭来,回头便接连弹指三四下,云藏锋一个侧翻躲过,速度飞快用千机刺向莫依心口,莫依不躲不闪,湛蓝色妖力护住全身,却没有想到云藏锋盛怒之下,一击直接刺破那妖力护盾,将莫依刺了一个透心凉。

“成功了吗?”鳄霸山群妖都压低了声音,心跳加速到了极点。

“成功了,怎么可能?”一道美妙的声音仿佛死神一般在他们身后响起,云藏锋刺穿的躯壳蓦地睁开双眼,十指分别弹出冰刺射向鳄霸山群妖,群妖躲避不及,被冰刺一一刺中,身殒当场。

云藏锋不敢置信,倒退了两步,悲从中来。莫依将千机从心中拔出,冷冷说道:“该你了,云藏锋。”

云藏锋早已经心灰意冷,再无反抗之心,莫依举起千机就要刺下,突然听见一声:“住手,放过我家公子,我和你走。”

第一百二十章 长亭外,古道边

“不,胡璃,你别答应她。我们说过,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都是要在一起的不是吗?你不是要一直做我的丫鬟吗?如果你现在走了,那我怎么办?”云藏锋早已经是泪如雨下,声嘶力竭,所有的无奈、自责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对着胡璃哭喊。

胡璃的眼角也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只不过她是在笑,她说:“公子,能够和你相遇,胡璃已经很满足了。胡璃生来便是无父无母,一生飘泊无依,如果不是公子搭救,此生恐怕已经深陷火坑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今日相别,那便是缘分已尽。公子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此生人事已尽,这天命难违,我们又是何苦?”

“不,不是这样的,绝不是这样的,老天爷有眼,不会拆散真心相爱的人。对,我爱你,我不允许你走。”云藏锋泪眼婆娑,眼睛就好象是被大风给迷住了,根本就不能够控制他自己的情绪。

莫依微微转过身子,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二人。生死之事迫在眉睫,但是这一时半刻也不至于空不出来,都等了几百年了,又何妨这一时半会呢,她叹息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闲话少叙,我去走走再回来。”

缥缈仙子乘风去,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可是那结成天罗地网的罩子仍旧没有被打开,留给两人一段时间,却不可能让他们再次逃离五指山,这是莫依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也是莫依最后的底线。

望着那缥缈仙子的身影,云藏锋的眼中只有愤恨,胡璃的眼中却有那么一点感激。云藏锋匍匐在地上,胡璃见莫依走远,快步跑到云藏锋的身边去,温柔的将其扶起,然后替他拍干净身上的尘土。

“以后我不在公子身边,公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衣食住行都要讲究一些,不然脏兮兮的,总不像个样子。好歹也是一个结丹期的高手,更是当过大将军的人物,还不像个样子,难免被人笑话。”胡璃一边拍去云藏锋身上的泥土,一边细心说道。

云藏锋看着胡璃有点脏兮兮的脸颊,微微一笑,他感受到胡璃是真的要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幕也曾经被云藏锋思考过,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感觉才短短的几天时间,五庙村鬼市初相见的场面还犹如昨日,今天这美貌的姑娘就要离开了,这一别,或许便是永别。

看着看着,云藏锋又有些想哭了,所谓生离死别,这一日便要将人世间最为痛苦的两件事情尝一个遍,怎么能够不难受呢?

他看见胡璃的眼角流下来两滴眼泪,带着泥土从脸蛋上面滚落,云藏锋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去突然发现他的手上更是沾满了泥污,这不擦还好,一擦便让这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变成了一只花脸猫。

“噗嗤”看见这个样子的云藏锋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胡璃也去替云藏锋拭去眼泪,花脸猫便又多了一只,两人都大笑起来,越是笑,眼泪九越是多,根本停不下来。

莫依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上,见到又哭又笑,状若疯魔的二人,叹了一口气,从树上折了一片巴掌大小的叶子,微微抬起头看那片

天,云彩层层叠叠,仿佛浓雾罩着山峰,她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修道千年,终究还是勘不破情之一途啊,云藏锋啊云藏锋,你倒是让我有些感动了。”

云藏锋再也忍不住,将胡璃拥进怀里:“别走!”

听到这两个字,胡璃先是一愣,她心里面有千百个愿意,可想起来那一袭紫衣,想起来那如同仙人一般的手段,她只能摇了摇头:“逃不掉的,公子,忘了胡璃吧。灵儿姐姐貌美如花,温柔贤惠,身份又十分尊崇,问情姐姐细致入微,对公子情深义重,更是一个难得的佳人,红袖姐姐家世显赫,人虽泼辣,对公子却是极好,一定会好好对公子的,胡璃能够走得放心。”

云藏锋道:“我也要胡璃,只有胡璃在身边,我的心才安稳。”

话还没有说完,胡璃便吻上了云藏锋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嘴,云藏锋愣了一秒,便与胡璃拥吻起来,就好像是要把胡璃揉碎进他的身体里面,要把所有的热情全部都爆发出来,这一刻,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好一阵,两人才分开来,胡璃脸色羞红,低下了脑袋,说道:“这么大人了,不要说孩子气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离了哪一个是不能活的,公子修为高深,还要活成百上千年,漫长的岁月之中,慢慢就会把我忘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他想说他不会,但是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东西都说不出来。胡璃知道云藏锋的心思,又说道:“好了,公子,胡璃真的要走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刚刚你应该都知道了。对了,刚刚公子给我说了三个字,能对胡璃再讲一遍吗?”

可是云藏锋并没有回应,他伸手一招,千机已经来到了手上,一击放出,千机凝聚天地灵气和云藏锋身上的所有真气,一条巨大的五彩巨龙从千机之上冲了出来,直直撞击在那牢笼之上。

莫依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飘然来到云藏锋和胡璃的面前,说道:“没用的,只要我不愿意,这个牢笼根本不可能打破,除非你的绝对实力能够在我之上,用实力的碾压来击碎它。我看你们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要带她走了。”

云藏锋一个闪身来到了胡璃的身前,千机横在身侧,说道:“不,我不可能让你带走胡璃。”

出乎意料的是,胡璃从云藏锋身后走了出来,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到了莫依的身边,对莫依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云藏锋拉住胡璃的手说道:“胡璃别走,我爱你,只要你不走,我每天都对你说,千遍万遍,百年千年。”

胡璃将云藏锋的手给推开,说道:“公子,别这么孩子气了,你知道的,我不走,我们两个都走不了,事情摆在面前总是要去解决的。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还能遇见你。”

可是胡璃却发现她根本不能够挣脱云藏锋的双手,叹了一口气,胡璃对莫依说道:“姐姐能够把公子敲晕吗?”

“小事一桩。”莫依说完便来到了云藏锋的身后,一团湛蓝色真气从手中扬起,直接轰击在云藏锋的后脖颈上面,云藏

锋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渐渐的声音也不见了,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百里之外的方圆城,两位美貌女子牵着一匹黑马进了这无主之地的规矩之城。

九层高楼之上,影鸦正在端详那一杆“魔焰滔天”,这杆战槊真是百看不厌,刚饮下了一杯水酒,突然感觉背生一股寒意,作为高手,对另外一个高手的感知是十分敏锐的,影鸦将“魔焰滔天”握在手中,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杯子却依旧浮在空中,好一阵才落在地上。

来到城门处,影鸦见到了一大一小的两只狐妖,还有一匹黑马,黑马的背上驮着一个人类。

影鸦自然认得出来马背上的人是谁,也知道他不过是被一道妖力闭住了经脉,昏了过去而已,所以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而是先对着那个有威胁的紫衣美妇说道:“妖族之中有一族唤作天狐,天狐百年成就一尾,九尾成而八百年去,九尾之后又八百年方能修成人身,不知道这位九尾天狐来我这小小方圆城有何贵干?”

“昔年听说无主之地出了一个城主,立旗挑战无主之地所有豪杰,未尝一败,一度被奉为妖界神话,后来被一个老头打下了凡尘。想必便是我眼前这位方圆城城主了?”莫依也是微微一笑,对影鸦说道。

“不敢,只不过是一些虚名而已,惭愧惭愧。不过,我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九尾天狐乃是妖界少有的贵胄,此刻前来,必然有要事,还是开门见山的说话吧,要打还是要如何,在下奉陪。”影鸦一开门九迸发出了无尽战意,直扑莫依而去。

莫依手一挥将那战意驱散,说道:“别误会,我不过是送个人来罢了,之前一直追他,他朝你这儿逃,想必你与他有旧,丢他一个人在无主之地,始终放心不下,所以给你送过来,也算是了了这个小妮子的请求。”

影鸦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其实莫依不是很想把她的丑事四处宣扬,只不过影鸦的实力不弱,如果真与云藏锋有什么关系,打起来也是她吃亏的多,所以莫依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次,当中涉及的一些隐秘自然是不谈。

半晌,影鸦才回过味来,说道:“如此说来,姑娘是要行移魂之法,这里面的风险不小,不过,为了性命也无可厚非,只是可怜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了。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保住这小姑娘的性命,姑娘可愿意?”

莫依笑了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说道:“既有这等两全其美之事,不妨说来听听,这个臭小子也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影鸦看着昏迷不醒的云藏锋,眼神里面突然充满了一个大哥对于弟弟的宠爱神色,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我欠他的,没有办法,这个法子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也没有必要谁和谁道谢。”

说着,影鸦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交给莫依,并且将其使用方法一一讲来,莫依听得明白之后再次道谢,然后便带着胡璃离开了。

影鸦送走莫依之后,再看向云藏锋,喃喃说道:“今日移魂,他日移魂,魂飞魂灭,孰对孰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月之下

化外之境,九黎族。九黎族的传承之地是一处深不见底的阴风渊,从山谷底下吹上来的阴风,直接就从人的皮肉之间吹到骨头缝里面去了,让人不寒而栗,就只是在阴风渊边上站了一会,龙灵就觉得头上的发丝都立起来了,只不过也只是一种感觉罢了,龙灵长发如瀑,直垂腰际,如果全部立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她已经决定好了要传承九黎族封存在阴风渊之中的力量之源了,这并不是一个一时冲动或者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龙灵深思熟虑之后才下定的决心。这也是龙灵在九黎族待了几天,天天无所事事的缘由。

一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还有母亲的那一本厚厚的账没有和血氏一族清算清楚,这是龙灵十几年来的夙愿,尽管龙灵采取的方式都有一些投机取巧的嫌疑,但是却根基稳固,实力雄厚,根本不容小觑。

能够在短短的十多年时间里面做到平常人数百年时间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成就别人数百年才能够成就的修为,自然离不开龙辕的悉心教导和鼎力相助,所以龙灵才会对龙辕若即若离,即便是龙辕算计她利用她,她也没有与其断绝来往。

人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不是说一个人喜欢了就喜欢了,往往爱恨交织才最是令人刻骨铭心的感情,患难与共才是最难以割舍的感情,每一个人的感情和对另外一个人的认知总是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偏差,这些偏差是因为人和人的阅历不同,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深有浅,若即若离都是正常的。

龙辕对龙灵好,何尝不是夹杂着血脉至亲的关爱,其中又有许许多多的利益纠葛,所以才能够如此复杂,龙灵对龙辕的感激也是如此,利用时的恨意,关爱时的宠溺,都让龙灵记在心里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龙辕既然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龙灵,龙灵的本意时不愿意去做这个交换的,毕竟九黎族的传承就是堵上了龙灵一生的自由和未来,与天庭开战,即便是一个傻子都能够想得到是一件漫长而又痛苦的事情,否则九黎族也不会这么多年都龟缩在化外之地。

可是那一晚,龙灵在九黎族之中闲逛,这里面的生活和居民就像是方天生曾经给她讲学过的世外桃源一般,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邻里和睦,夜不闭户,这等闲适自由的生活,让龙灵心里面痒痒的,有些向往,也十分平静。

当时,她心里面在权衡交易的利弊,也没有多想,便走到了一间草房窗户前面,窗前便有两道身影,便是第一天的时候与她交流过的夜雨寒和御千龙。两人正在谈论着候选者计划和转生者的事情,龙灵心里对这些事情也十分好奇,当即便屏住所有气息,用秘术掩盖住了所有踪迹,趴在墙根上听。

只听御千龙说道:“我们兄弟一别已经多少年了啊,不知道影鸦和屠灭过得怎么样,你说长老会派屠灭出去干的事情到底靠不靠谱啊,我怎么有一种要出事得感觉?再说了,现在转生者都已经找到了,还需要执行那个计划吗?”

龙灵听到此处便皱起了眉头,敢情这九黎族还不只是两手准备,还有其他的计划,恐怕这个计划比候选人计划还要麻烦得多,

不然也不会让御千龙这种骁勇善战得悍将都感觉有大事发生。

夜雨寒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前天那个被龙辕带来的小姑娘,说好听点是候选者,说难听点就是来和大哥抢首领之位的人,你还差点暴露了我们的机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嘴巴这么大呢?”

“那又怎么了?我不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吗?再说了,说出来又能怎么着啊?一个是妖界妖王之女,一个只不过是凡尘俗世之间的小小将军罢了,两人的身份想去千万里,你觉得能够有什么交集?”御千龙冷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不管有什么交集,也不管能不能有交集,总之还是小心为上,上次我们任务失败,已经让长老会十分不满,将我们禁足留在化外之境,我看就是那群老头子的阴谋,他们害怕大哥回来了就把他们的权力给架空了,所以才准备了这什么劳什子候选者计划。”夜雨寒也是不满的说道。

御千龙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怕隔墙有耳,并没有阻止夜雨寒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反而是更加愁闷的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那家伙好像已经惹上了天府的人,不知道眼下又在哪里,会不会有什么麻烦。长老会不让我们出去,神州大地那边的情况很让人担心啊。只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太偏激了,大家都是为了九黎族,长老会也不会这么下作的。”

“是,就你是老好人,可是人心隔肚皮,我们几兄弟知根知底,也没有二心,但是长老会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你明白吗?至于云藏锋那边,听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影鸦已经和他接触上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从人间界到了妖界,说不定,还真的和那个候选者有什么关系。”夜雨寒摸着下巴,没有嘴唇的嘴巴微微抿起,做思考状。

听到“云藏锋”三个字,龙灵心乱如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时间也忘记了掩盖自身气息。夜雨寒和御千龙是何等高手,龙灵暴露的一瞬间就被二人捕捉到了,一时间房中如同风云搅动,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拦住了龙灵的所有退路。

不过龙灵根本就没有打算逃跑,被发现之后,也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夜雨寒悄无声息抽出一柄剑,问道:“说,是谁派你来此的,是长老会还是龙辕那个不守规矩的家伙?你都听到了一些什么?”

龙灵根本没有把夜雨寒的问题听进去,她直接冲上来揪住了夜雨寒的衣领,说道:“你们刚才说云藏锋就是转生者,是不是?”

夜雨寒和御千龙看着龙灵惊慌失措并且痛心疾首的表情,互相望了一眼,都不太明白这个妖王之女又是演的哪一出。只不过夜雨寒向来没有忌讳什么东西的习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不如痛痛快快说个明白,就算很多事情不能够暴露,最后一剑杀了眼前这个妖王之女便是,也不是很麻烦的事,谅龙辕和长老会也不敢来找麻烦,就算是找麻烦,九黎族四大将又何曾怕过谁了?

所以,夜雨寒便说道:“不错,看样子你们认识,一个相识之人或许会让你得不到力量本源,又或者是让候选人计划落空,让你不能够统领九黎族,长老会的权利也会被夺走,你们是不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不过,这些事情长老会都

知道,应该不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才对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灵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让心跳平缓下来,她尽量平淡的说道:“云藏锋乃是妾身外子,你竟然会觉得我要谋夺他的位置?可笑!告诉我,如果候选人计划失败,是不是只有转生者来领导九黎族?”

后面的结果龙灵根本没有去问,领导九黎族的结果是必然失败,但凡有一次成功了,九黎族就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内部管理已经足够优秀,可是对外的战争,九黎族很失败很失败。

夜雨寒和御千龙也是十分吃惊,他们根本就不能够想到一个人间界的小将军竟然会和妖界妖王之女扯上关系,还是这种关系。本来对于他们来说十分简单的事情,现在就变得复杂了,原本的敌人变成了未来的大嫂,一家人的权怎么也抢不走的,这让人怎么办啊?

不得已之下,夜雨寒还是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够相信你说的话,不过,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会让别人认为我和你一样傻的。”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夜雨寒就已经相信了龙灵说的话,如果不是这样,龙灵的反应就不正常,只有云藏锋夫人的身份才能够解释龙灵现在做的事情,而且龙灵根本没有必要撒谎骗人,即便撒谎也不会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毕竟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拆穿。

夜雨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事情即便是真的,他也不能够用相信的态度去面对,否则现在的气氛就会变得很尴尬,还不如给双方一点时间来缓一缓,这样或许会好受一些。

龙灵冷哼了一声,脑子里面在飞速转动,然后妖王的其实瞬间迸发出来,说道:“你愿不愿意相信,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云藏锋的夫妻已经是事实,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不过,之前我要不要抢云藏锋的位置我不知道,现在,九黎族首领的位置我是要定了,谁也拦不住我!”

御千龙一般在夜雨寒和影鸦说话的时候都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的脑子不如这两个家伙的脑子好使,但是这个时候他心里面还是有一千个为什么要问,所以他就问了:“这是为什么啊,明明一家人,有什么好抢的?”

这一次就连夜雨寒都忍不住要对御千龙竖大拇指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知道了云藏锋的身份之后,龙灵依旧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龙灵抬起头望向天边的圆月,问道:“你们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御千龙和夜雨寒整齐的摇了摇头,作为两个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东西,他们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战斗的命运,却好像一直与感情无缘,对于这种东西,着实是不了解。

看着这一幕,龙灵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可悲,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不说也罢,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离开之时,龙灵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使得夜雨寒和御千龙面面相觑。

“好像,她在同情我们?是同情吧,我分明感受到了。”御千龙不解问道,“她同情我们什么呢?”

夜雨寒也看了看那个月亮,说道:“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她看月亮的时候,眼角有泪。”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阴风渊

阴风渊阴风阵阵,长老会一众老者要么是拄着拐杖,要么便是佝偻着身子站在龙灵的身后,对于这个女孩子突然做出的决定,深居在化外之境的长老们也十分不能够理解。只有龙灵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当一个人不愿意另外一个人去遭受苦难,那便是如此了。

唯有龙辕站在龙灵的身边,眼神之中依旧充满了纠结,一方面是颠覆天庭统治,还妖界一个朗朗乾坤的夙愿,另外一方面是朝夕相处,胜似亲生女儿的龙灵之安危,相信天下间不管是哪一个人都十分难以抉择。

“叔父,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优柔寡断吗?不过,看见叔父这个样子,灵儿心中倒是好受了许多,至少灵儿知道了,灵儿在叔父的心中不只是实现野心的一件工具而已,叔父对灵儿的关爱是真真切切的。不管此事结果如何,灵儿都不会责怪叔父,都是灵儿自己的选择,叔父放宽心。”龙灵转过头来对龙辕乖巧一笑,月光之下,犹如天女下凡。

“灵儿。”龙辕深切呼唤了一声龙灵,眼神之中的纠结已经变成了愧疚与自责。

龙灵摇了摇头,给了龙辕一个轻轻的拥抱:“叔父无须再多言,世间百种千般苦楚,灵儿尽尝了一般,杀父之仇,丧母之痛,身入火海,魂如针扎,早已经筋疲力竭,却再也受不得失去丈夫的痛苦了。与其生离死别让我来承担,还不如把他变作是活着的那一个,或许自私,却也不得不如此了。”

“你灵儿,你都知道了?”龙辕睁大了眼睛,愧疚感更是涨到了顶峰,他有意隐瞒这件事情便是为了让龙灵没有心理负担,更不愿龙灵的决定是因为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而做出的,还有就是莫依的事情,龙辕也是知根知底,种种复杂的考虑和思索交杂在一起,这才隐瞒了下来,没想到还是让龙灵知道了这些不算是秘密的秘密。

龙灵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叔父,如果不是叔父一直隐瞒着灵儿,灵儿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傻事来,也许和九黎族为敌也说不定,更不用说眼下的情况了。我知道叔父是出于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便已经足够。”

“对不起。”龙辕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够道歉,龙灵一直以来都是称呼龙辕为三叔,第一次称呼他为叔父,这个改变让龙辕很不习惯,也让龙辕不知道龙灵是一个什么心态。

龙灵对着龙辕摇了摇头,说道:“叔父不必道歉,更不必自责,一切自有定数,这是我们夫妻的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逃是逃不掉的,还不如齐心协力去面对。叔父也不必担心,这下面纵然是龙潭虎穴却也拦不住我,我一身神通,见妖杀妖,遇佛杀佛,跟着叔父闯过这么多凶险之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说罢,龙灵转身一跃,直接跳下了阴风渊。龙辕扑到阴风渊边上,想要叫一声“灵儿”却又喊不出口,总觉得做作了一些,要是想要拉龙灵上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不愿,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心中那点私欲作祟。龙辕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暗骂自己是一个伪君子。

九黎族长老会

一众人涌上来,说道:“龙使请放宽心,不出七日,便能有一个结果,这小小的阴风渊虽然是凶险之地,但如果贵侄女得到了那里面的力量本源,那这里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浅浅的水潭而已。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

不断下坠的龙灵没有刻意去控制她的身体,对一只妖兽很少有机会能够体会到这种持续坠落的感觉,腾云驾雾是一件好事,可是有了一些本事之后,对很多东西就少了一些畏惧之心,无论是死亡还是危险,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坠落到了半程,龙灵突然觉得身体一重,背上好像是驮了一颗重逾千钧的巨石,让龙灵根本控制不了她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危险会让人产生恐慌,这种恐慌的时间长短也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很快就能够调整过来,而有的人则会被这种恐慌给吞噬,前者往往需要丰富的阅历和训练,长时间在生死一线之中挣扎才能够做出这等反应,而后者,只需要等死便好了。

龙灵只是手忙脚乱的挥舞了两下之后就反应过来,急忙举手想要召唤身上的神剑,这把剑古朴无奇,上刻篆文“无华”,到了龙灵手中之后,此二字变成了此剑之名。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往日里有求必应的无华此刻竟然丝毫没有回应龙灵的召唤,无论龙灵作何努力,手中均是空空如也。

眼见下坠速度越来越快,龙灵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这阴风渊竟然如此古怪,让她浑身妖力得不到半分施展的机会。她想明白了,这哪里是背上多了千钧巨石,分明是体内妖力受阻,原本的轻身之法已然失效,**凡胎,本就沉重,加上下坠之力,更是重如泰山。

龙灵自然也不会就此放弃,凭借妖兽的强悍力量,她伸出双手,五指如钩,想要抓住山壁,却因为下坠之力太强,五指生生被磨去一截,十指连心,这种钻心疼痛让龙灵几乎咬碎了牙齿。

可是速度并没有因为龙灵的努力而有所下降,反而是越来越快,按照这种速度落下去,定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就在绝望之际,龙灵腰部撞到了山壁之上,发出一声脆响,一道灵光从龙灵脑中闪过,还有一件保命的东西。

腰间软剑如同毒蛇一般弹出,龙灵来不及做任何花哨的动作,直接将软剑朝着山壁插了过去,软剑乃是段武耗费大量心力打造的上等兵器,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这山壁纵然坚硬,却也难挡其锋锐。

功夫不负有心人,软剑虽软,这个时候却十分坚挺,软剑从插入的地方开始将山壁切开,一直向下,划开了一条大口子,直到将要到底之时,龙灵才借助这软剑之力堪堪停住身形。即便如此,龙灵的双手也已经不能看了,五指沾满了鲜血,虎口也被撕裂开,一双手几乎已经看不出全貌,好在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落到一个万全陌生的地方,龙灵也不敢放松警惕,还来不及休息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阴风渊之中的古怪应该不止禁锢了体内妖力这么简单,恐怕还十分危险,在这里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了半天,出了一两只略微大得有些过分的蝙蝠从深处飞了出来,睁着猩红的双眼,发出奇怪的叫声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危险发生了。这两只或许是出来觅食的大蝙蝠被龙灵一剑杀掉,尸体就落在龙灵的脚边。

看了看手中的软剑,龙灵叹了一口气:“要是被三师父知道我把他送给我的礼物弄成了这样,三师父又要罚藏锋炼铁了。”

软剑经历了山壁之难,几乎已经坏损,半边剑身都变成了碎泥掩埋在了尘土之中。这把剑陪伴了龙灵十余年,饱含着她和云藏锋以及天奇峰的回忆,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可能扔掉。

“如果能出去的话再找个机会复原吧,如果不能出去,那就只有你陪我埋在这里了。”龙灵一边说一边用软剑将两只大蝙蝠剥皮拆骨,接着将大蝙蝠的骨头削尖磨平,做了几根短矛和骨刀,休息了一阵之后,便捡起身边的装备朝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黑暗,还好龙灵是妖兽,一双眼睛不知道比人类的眼睛敏锐多少,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之中仍然依稀看见一些东西。两只蝙蝠飞出来的地方是一个洞穴,再往前面就是一个山壁了,也不知道着阴风渊的怪异阴风是从哪里吹上来的。

看起来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龙灵只有朝着洞穴之中走去,洞穴又深又长,并且十分湿热,龙灵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踩在地面上有一种软绵的感觉,整个洞穴都充斥着一股臭味,不用想也知道脚下全部都是蝙蝠粪便。

一般这种情况,身为一个姑娘家自然会感觉到恶心,还好龙灵经历过很多绝境,比这地方恶心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所以暂且还是能够忍受。

又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洞穴是斜着向下延伸出去的,也不知道有多深,让龙灵感觉身体有些疲惫。这种异常的感觉又出现了,不只是妖力被禁锢,身体的强度也变低了,更容易受伤,也更加容易感到疲劳,想来也是因为这地方的奇妙,如今龙灵的身体素质比一个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值得欣慰的是,身上的力量都还在,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

不管身体有多么疲惫,龙灵都坚持朝着前面走着,她不愿意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休息,至少不愿意坐在蝙蝠粪便上面。人在行走的时候,两只脚交替用力,比站在原地要轻松很多,所以,一直前进就是龙灵唯一的选择。

斜着向下的蝙蝠粪便道路开始逐渐平缓起来,这个发现让龙灵感到十分兴奋,这或许意味着这个洞穴要走到头了,她也可以休息一阵了。

前方的路越来越看不清楚,整个洞穴好像都漂浮着一种黑色的气体,和夜雨寒以及影鸦身上的黑烟十分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龙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骨刀,面前的道路上方,出现了一双又一双的红色眼睛,至少有五六百双。

“看来这是进入了那些家伙的老巢了啊,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转身跑啊。”龙灵摇头苦笑,但是她却不能够跑,因为她看到道路的尽头有一扇闪烁着红光的青铜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色烟雾

“月下樱落。”龙灵轻喝一声,身体化作残影,在数百红眼蝙蝠之中穿梭,手中骨刀并不锋利,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一条银白色长线,长线不住在空中折返,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红眼蝙蝠的体型本来就十分巨大,在这样一张犹如刀锋织成的大网之中根本无处可逃,悉数被分成了好几块。

落地之后的龙灵一挥手中的骨刀,将上面的血液摔落在地上,空中的红眼蝙蝠这才如同下雨一般落到地上。这一招本是龙灵从得到无奇剑的上古遗迹之种学得的,是一招凭借体内磅礴真气施展的大范围杀招,可是此刻妖力被锁,只能够凭借己身力量和速度达成,威力倒是差强人意,意境就差了许多了。

“呼。”龙灵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这是在洞穴之中,借助洞穴岩壁反弹,所以能够达到速度的极致,否则肯定不能够这么顺利,不过,这洞穴也太古怪了,只是施展了这么一个杀招就几乎耗尽了我所有体力,后面的路,恐怕要更加小心才行。”

红眼蝙蝠的尸体铺就了一条小道,对龙灵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踩在它们的粪便上面了。这些蝙蝠只是长得比较大而已,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龙灵也没有花费什么功夫,但是里面的东西,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就在龙灵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从脚下伸出一只手来,直接抓住龙灵的脚腕,将龙灵给拉了起来。龙灵只感觉身体一轻,便看见一只红眼蝙蝠,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面目狰狞,猪鼻鼠目,獠牙横生,比之前的那些红眼蝙蝠还要大上一个号,几乎有小牛犊大小。

这只蝙蝠不知道是不是漏网之鱼,竟然躲过了龙灵的“月下樱落”,此刻它如同人类一般用双足站立着,从两张肉膜蝠翼的根部生出了两只灰白的手来,一只手就这么提着龙灵,张嘴咆哮着。

龙灵刚想发力挣脱束缚,立马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脚上传来,这只红眼蝙蝠力大无穷,将龙灵高高抛起。龙灵的背部撞击在石壁上面,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生疼,一股气闷感从胸口传出,甚至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紧接着,那红眼蝙蝠一拳轰击在龙灵的脑袋上面,龙灵只感觉脑子里面“嗡”的一声,然后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撞击在青铜门之上。青铜门纹丝未动,倒是上面的黑色烟雾不断朝着龙灵涌了过来,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伴随着强烈的杀意直冲龙灵的脑袋,龙灵心下大惊,不敢过多停留,脚尖一点,退出了数步之外。

经过一番短暂的接触,龙灵发现那青铜门并不古怪,只不过是沉重一些,倒是青铜门上面漂浮着的那些烟雾十分奇怪,就好像是水蛭一般,看到人就往人身体里面钻,几乎片刻就会被人体吸收,然后使人疯魔。

只不过,龙灵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力量恢复了一些,疲惫感也减轻了,所受的内部冲击也好了很多,这黑烟堪比疗伤圣药,如果不是那不知名的副作用存在的话,恐怕龙灵就要靠着青铜门好好舒服一把了。

后面又传来了红眼蝙蝠的嘶吼声,这叫声简直是不像蝙蝠,倒像是什么大型的肉食动物,粗犷

且充满野性。红眼蝙蝠背后的双翼振动,整个身子浮在空中,两只大脚呈钩状,看见龙灵便抓了过来。

龙灵知道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之中,躲避只是徒劳耗费体力,还不如正面和这只红眼蝙蝠打一场,更何况,双方的力量都差不太远,掌握了许多技击技巧的龙灵还不一定就会落败呢。

看准时机,龙灵侧身躲过了红眼蝙蝠那一抓,然后反手一刀,刀如剑用,直刺红眼蝙蝠的腰部,红眼蝙蝠身体庞大,在这洞穴之中腾挪不便,一时躲闪不开,被刺出来一个血洞。它身上吃痛,叫声更加凄厉,挥手将龙灵拍在了石壁上面。

看着身上这个伤口的始作俑者,红眼蝙蝠怒不可遏,冲着龙灵大吼一声,这一次和之前的叫声并不相同,龙灵分明看见有一圈圈的音波从红眼蝙蝠的空中冲了出来,龙灵朝一边闪躲,想要绕到红眼蝙蝠的身后,然后从背后砍死这个家伙,却没有想到速度慢了一拍,那音波撞上了龙灵的腿部,直接将一片血肉刮落,身后的石壁也被轰出一个大洞。

龙灵来不及关注身上的伤势,一只手抓住红眼蝙蝠的腰部,而后腰间发力,翻身而上,骨刀直接插进红眼蝙蝠的后脖颈之处,再用双脚连蹬,弹射了出去,保证有一个安全的距离。

红眼蝙蝠接连吃痛,心中怒不可遏,杀心大起,仰天长啸,整个洞穴都震动了起来,碎石沙砾扑簌簌的朝下掉。龙灵听到这声音,感觉耳膜都快要被刺破了,急忙捂住了耳朵,便是这一个瞬间,红眼蝙蝠便直接冲了过来,一只手抓住了龙灵的腰身,在地上拖行了十数步,龙灵背上也被磨破了一层皮。

龙灵手握骨刀,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对准那双灰白的手不断挥砍劈刺,直至力竭。红眼蝙蝠也吃痛收回了手,一拳轰在龙灵身上,地面都被轰出了一个凹坑。

那红眼蝙蝠见状,振翅而起,从天空之中落下,想要给龙灵最后一击,但再转眼之时,龙灵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红眼蝙蝠举目四顾,想要找到龙灵的踪影,却无所得。就在此时,龙灵从红眼蝙蝠脚下蹿出,双足连蹬如攀山,直接找准了红眼蝙蝠的双眼,一刀挥过,将两只眼球都割裂爆开,废了红眼蝙蝠一对招子。

可红眼蝙蝠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在龙灵落地之后接连攻了过来,拳拳都能够找准龙灵的位置。龙灵这才一拍脑袋,暗骂自身蠢笨,这蝙蝠本来就深居在洞穴之中,眼睛早已经退化,辨明方位全靠声音,弄瞎它的双眼除了让它吃痛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好在龙灵还身具一门隐匿的功夫,只要不动,放慢呼吸,这红眼蝙蝠就无异于盲人。念及此处,龙灵便找了一个石壁凹陷之处,蜷着身子缩了进去,只等红眼蝙蝠靠近之时便给出致命一击。

红眼蝙蝠在龙灵身边摸索,如同猪鼻一般的鼻子微微耸动,似乎还想要凭借气味寻找敌人,可是这蝙蝠洞窟粪便层层叠叠,味道浓郁,龙灵与之战斗之时,身上沾了不少蝙蝠粪便,怎能找到?

就在一个转身之时,龙灵瞅准机会,突然暴起,一刀砍在红眼蝙蝠的咽喉处,将整个脑袋都从那脖子上

面割了下来,这才硝烟停歇。

那只红眼蝙蝠倒下之后就此消散,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红眼蝙蝠,不过有许多黑烟从小蝙蝠身上涌了出来,钻进了龙灵的身体之中。这股黑烟是龙灵想要躲避也躲避不及的,所以它们悉数成功侵入,直到整个洞穴安静起来。

龙灵身上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身上的伤势逐渐复原,原本掉落的血肉也长了起来,皮肤变得更加白皙,身上的杀气也在节节攀升,让人恐惧。她张开眼的那一个瞬间,一道嗜血的红光从那双眸子之中一闪而过,接着便恢复如初。

“这感觉,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我想象之中那么大的影响。”龙灵眯了眯眼睛,转身朝着青铜门走了过去,“既然是这样的东西,那么你们就一起上吧。”

说着,龙灵将手放在了青铜门上面,黑烟顺着龙灵的手臂开始缠绕她,侵蚀她,一时间如此多的黑烟进入身体,龙灵身体也有些排斥的反应,过量吸入让她的脑子和身体同时感到了疼痛,而且是不同的疼痛,她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好一阵子之后,龙灵抽搐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眼中的红光大盛,那杀气铺天盖地,生生将周围扫出了一大片空地来。

“这种感觉”龙灵沉吟一阵,手中凝聚真气,挥手一拍,地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掌印,“原来如此,这便是化外之境的奥妙吗?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不过是要比神州大地的灵气霸道许多。”

这黑烟原来是化外之境特有的一种气,与神州大地的天地灵气类似,只不过副作用有些大,而且更加驳杂,如果不是龙灵的妖身强悍,恐怕还真的扛不住这黑烟的侵蚀。

龙灵突然想起来曾经在一些书上面看到许多对于这黑烟的描写,那些书上面都将此黑烟描绘成了阴毒的魔气,是混乱无序和邪恶的象征,今日龙灵自己接触之后,突然觉得这些人真的有些可笑。

不过想来也有一阵后怕,如果不是一下来体内的所有妖力和真气都被封住,再吸纳这黑烟进入体内,必然产生互相倾扎的排斥反应,她的身体就会成为三种不同灵气的战场,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爆体而亡。

这青铜门必须得用双手去推开,既然接触到了青铜门,这黑烟就会进入身体之中,看来这阴风渊就和许许多多的试炼之地一样,是让一个人一步一步变强的所在,只要扛住了里面的危险,一定能够获得巨大的好处。

龙灵觉得她目前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这部分的黑烟也储存起来,黑烟和妖力以及真气不同,黑烟是遍布全身,进入身体之后,就在经脉之中流窜,丝毫不停歇,所以夜雨寒身上才会有浓烟阵阵,而妖力则是与身上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的力量,听从意识调配,真气则留存在丹田之中,不轻易挪窝。

可是一体存三气,眼下还好,妖力和真气都不能够使用,但是出去之后,动辄便要使用,难免会发生什么冲突,到了那个时候,遭罪的可就是龙灵自己了。

龙灵准备慢慢去想这些问题,眼下还是要先走到青铜门里面去,看看那力量本源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底惊魂

跨过青铜门,入眼起初是一片比之前更加黑暗的黑暗,眼睛逐渐适应了之后,发现多了一些青紫色的光点,龙灵猜测那是一些生长在地底阴暗潮湿之地的植物,也就是一些苔藓之类的地衣,只不过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植物会在黑暗之中发出这样的光芒。

从里面吹出来的风干燥冰凉,比之前蝙蝠洞穴之中那种闷热潮湿的环境要舒适太多了,但龙灵还是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骨刀,虽然说有那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被她吸收,暂时可以充当战斗的手段之一,但龙灵也不愿意这么快就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一点点类似于真气之类的东西全部挥霍掉,天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踩在地面上也不是那种蝙蝠粪便堆积而成的软绵感,而是一种坚硬的感觉,就好像是踩在石板路上面一样,只不过之前脚底沾了一些蝙蝠粪便,还是有一些不舒服,龙灵索性就将鞋子脱掉提在手中,另一只手拎着骨刀。

前方有风,并且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湿润的空气,也就是说,前方必定是有出口的,并且很有可能有地下暗河或者水潭之类的地方。找到了那样的地方,龙灵就可以好好洗一下身子,毕竟那恶臭冲天的味道,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十分难以忍受的。

走了不远,龙灵就发现了那成块状分布的青紫色光斑并不全是地衣植物,或许还有些是和粉尘大小差不多的虫子,因为有的地方,她一脚踩上去,那光斑就会分裂开来,化作星星点点的萤火在空中飞舞,煞是好看。

这美丽景色使得龙灵一时间也忘却了她正是身处险地之时,笑意盈盈的轻巧踩在那些情字光斑上面,看他们四散飞舞,有一些确实也是苔藓,脚下一滑,若不是身法高明,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傍身,龙灵非要摔一个屁蹲儿不可。

又走了十丈左右,有一些微不可闻的水声从脚下传了过来,循声望去,只有一条浅浅的地下河水,凭借着洞中的光线还不足以让龙灵看清水底,但是隐约有一些小鱼游动的影子。在如此黑暗之中生存的小鱼,必非善类,龙灵可没有心情去一探究竟。

其实她一直都是沿着这条小河沟在走,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小河沟的上方、龙灵的脚下岩层太厚,根本就听不见水声,到了这里之后,岩层突然变薄,只留下两侧半尺宽的一条小径,所以能够听见这水声。

看样子,这条小河沟还延伸出去很远,所以龙灵并不担心没有地方可以洗一洗,反正在这个地下,除了她一个人之外便再也没有旁人了,不必担心身上的羞人之处被别人看了去。

复行数十步,便是一个拐角,上面的岩石几乎要和龙灵脚下的岩石层贴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这小河沟数万年如一日的冲刷,或许这里本来就是一整块厚厚的石壁。龙灵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真要从河谷之中爬过去?

龙灵提起一口气,连着两个蹬跳,将面前的石壁摸索了一遍,密不透风,根本没有人通过的地方,然后又越过河谷,直接跳到了小河沟的对岸,又在那边的石壁上面摸索了一遍,同样也是没有可供人通行的道路。

这样看起来,走到了这里,似乎就是绝境了,石壁上面倒是有一些孔洞,这些空洞只有人胳膊粗细,所以才会有风吹出来,但风和水能够从这些地方走,人是根本不可能从这些地方通过的,除非掌握了传说之中的变化之术。

“没有办法了,看来只有从河谷下面过去了啊,如果再过不去,只能够将这面石壁给击碎了,不知道又要浪费多少真气。”原来的龙灵体内又有妖力又有真气,并且储量庞大,能量充足,可谓是财大气粗,可是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开始变得精打细算了,一分力气恨不得能够干两件事。

反正身上的衣物也很脏了,龙灵也没有脱衣服的打算,便直接跳入了小河沟之中。这河沟的确不深,堪堪埋过龙灵的胸口,龙灵能够感受得到脚下有新鲜的水流从石壁后面的地方冲过来,面前却是一面完整的墙壁,连一个洞都没有。

她憋着一口气潜入水下,赫然看见了一个五尺见方的通道,通道显然是人工开凿,想来应该是当年九黎族人为了安置“魔”所留下来的力量本源而打通的通道,至于为什么没有从上卖弄开凿,应该是有其他的考量,不过这也不属于龙灵所考虑的事情了,只要有路就行。

经过河水的冲洗,龙灵身上的味道已经减轻了许多,甚至她都能够感受得到脸上和手上沾上的东西被河水冲到了身后。正当她准备钻入通道之时,突然感觉到脚踝处一痛,转头看去,一只浑身漆黑的鱼正在撕咬她脚踝处的皮肉,鲜血涌出,又瞬间被河水冲散。

最开始的时候,龙灵就感觉到脚有些痒,但也没注意,一直以为是因为沾上了蝙蝠粪便然后跳入河水之中的不适应,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黑鱼在啄食她腿上沾到的蝙蝠粪便。

只是这么一愣神的时间,龙灵就感觉河水突然躁动了起来,她看见身体后方冲过来一群如同方才那条黑鱼一般的河间小鱼,这些小鱼身体碰撞,竟然发出了盔甲相撞的声音。

“必然是脚踝受伤的血腥味将这些鱼给吸引了过来,我得快点冲过去,否则,这么多鱼非把我咬死在这河里面不可。”龙灵心中如此琢磨,身子也飞快钻入那方形通道之中,可前面也同样有那些黑鱼,一转头就有一只直接扑在了龙灵的脸上。

长时间待在水下,身体已经开始不适应,加上河水冰冷,让龙灵的身体更加僵硬,一种窒息感开始传来,为了活命,龙灵也不得不做出最后一搏,将之前储存在身体之中的黑烟从脚底喷射而出,一方面冲散了后方追击的鱼群,另一方面可以加速冲出这通道。

这通道也不是很长,只是接连两三个冲刺就来到了出口的地方,龙灵将骨刀和骨矛挡在身前,微微放出一些黑色的魔气附着在两件兵器之上,还是能够破开这些黑鱼的外壳,一往无前到了出口处。

刚才她看得真切,那黑鱼浑身都是黑色的外壳,两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但是满嘴的尖牙就好像是钢刀一般锋利,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鱼群近乎上百条黑鱼,一条鱼一口都可以把她啃成骨头架子。

从通道冲了出来,龙灵依旧在河水之

中,下面深不见底,上面还有一些昏暗的光,也许是因为这里太深,光透不进来,所以看不太清楚。这水底有很多的黑鱼,大小不一,最大的得有数十斤重。

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一下水底的景色,后面的鱼群便追了出来,最前面的那些几乎是被后面的黑鱼给挤出来的,只不过它们丝毫都没有停歇,调转了一下身子,立马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朝着龙灵冲了过来。

龙灵不敢多待,脚下魔气喷发,闭着眼睛一直朝上冲,窒息的感觉让龙灵心中恐慌,行动却没有丝毫慌乱。要出水面之时,龙灵回头看了一眼,那群黑鱼不依不挠,想要追杀她,可是水底突然冲上来一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速度飞快,一口便将一群黑鱼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那庞然大物看了龙灵一眼,只是一眼就让龙灵浑身不舒服。

那只是一双普通的鱼眼睛,但足足比龙灵的脑袋还要大上不少,足以想象这庞然大物的大小了。

浮出水面,龙灵便看见了陆地,之前在水下的时候因为水底的光线昏暗而没有看清,浮出水面之后便看到了距离龙灵有一些距离的地方有陆地,泛着紫光。还没有来得及休息,龙灵便见到一条巨大的鱼尾巴,如同放大版的蒲扇在水面上一扬,掀起滔天巨浪,然后便是那鱼浮在水面上的背鳍朝着她冲了过来。

当即再也不敢逗留,快马加鞭,使出了平生未见的力气朝着那陆地冲了过去。一人一鱼,一逃一追之间,转瞬便游出了十数丈远,那陆地也近在迟尺了,只不过龙灵没有心思去观察陆地的状况,而是不断回头看大鱼和她之间的距离。

大鱼眼见龙灵将要逃脱,直接跳出水面,这才让龙灵看清了全貌,不是通体漆黑,而是灰白之间有一条红线,下颌就像是一个兜子,可以把水和食物都兜进去,然后直接吞下,整条鱼就像是一艘小船一般大小,她这才认清不是方才吃掉黑鱼群的那条大鱼,那条大鱼至少比眼前这条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好在这个时候她终于摸到了陆地的边缘,连滚带爬上了岸,直到背部撞上了什么东西,这才停下。

那大鱼脑袋重重摔在地面上,好像是被撞晕了,停了一下,又奋力朝着龙灵拱了两下,大嘴就在龙灵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龙灵都可以嗅到它的那股腥臭味。可有些努力终究是徒劳的,大鱼眼见吃不到这从未见过的食物,便败兴而归,一扭身子重新钻入了水中。

就在龙灵惊魂未定的以为水中惊魂的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异变陡升,无数黑鱼从水底窜了出来,直接将大鱼给包裹了起来,每一条黑鱼看准时机咬上一口,大鱼吃痛,在水中上窜下跳,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甚至还发出了凄厉的吼声。

黑鱼们就好像是附骨之蛆一般,紧紧缠绕着那条大鱼不放,更是采用游击战术,要了一口便退开,给其他同伴进攻的机会。不一会,大鱼身上便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鱼,然后被带入了水底。

一缕诡异的血色从水底升了起来,开始还有很多的气泡,后来气泡也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最后浮上来的只是还带着几条零星黑鱼的骨架。

第一百二十五章 紫色棺椁

好不容易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龙灵才有了心情和精力去打量现在所处的环境。周边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壁,上面挂着水珠,最高的地方起码距离胡璃有十数丈的距离,在四面石壁上面都有一个看不清大小的孔洞,看不清大小不是因为龙灵的眼力不够好,而是因为这从四面石壁的孔洞之中都挂着几条瀑布,水雾朦胧,遮住了人的眼睛,使人看不真切。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水,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有一面,是刚刚龙灵钻过来的石壁,根据龙灵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寒潭,深不见底。寒潭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环境使得一直生长在这里的生物产生了变异,所以才如此恐怖。

非要说这里是一个寒潭其实也不太合适,因为这个寒潭简直比一些湖泊还要巨大,就像是曾经去看过的大海一般宽广,但是龙灵心里面知道,这样的地方,如果放在平时,估计也就半个时辰就能跑一圈,只是特殊的封印,让龙灵不敢如此去挥霍此刻拥有的能量。

这种能量姑且被称之为魔气,毕竟九黎族在神州大地一直被称为魔族,魔族修炼的功法以及所用的能量都与神州大地有十分巨大的差异,这种黑烟应该就是九黎族的力量来源,经过了成千上万年的改造,九黎族将化外之境搞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是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已经不可考究,但绝不会如此美丽。

恢复了一下身上,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力气又回到了身上之后,龙灵才慢慢站起身来。站起身来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龙灵站起来的时候磕到了身后的东西,她吓了一跳,抓起手中的骨刀就砍了过去。

骨刀应声而裂,断为两截,龙灵并没有感到可惜,因为她被眼前的物件给震住了。她面前的是一口棺材,通体紫色,散发着浓厚的黑烟,就是这样站在那棺材的旁边,龙灵都能够感受得到棺材中的人或者东西带来的压迫感。

那棺材很高,比龙灵要高出一倍不止,还很大,龙灵只是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就花去了两三分钟的功夫,不知道这么大的棺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江湖传闻之中,九黎族继蚩尤之后的第一代领袖名字为“魔”,“魔”在与天庭的斗争之中奋力死战,最后自杀。至于自杀之后的事情就不为人知了,这场被世人称作“仙魔之战”的史诗战役也到此结束。

“难不成,这棺材里面装着的是那一位的尸首?蚩尤身体被分割埋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并且都有专人镇守,虽然是传闻,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恐怕这里面也有几分真实,若如此,值得九黎族这么认真对待的人,估计也只有那一位了。”龙灵喃喃自语,不断围绕着紫色棺椁绕圈,想要研究一个明白。

这棺椁密不透风,没有一个能够打开的地方,龙灵也十分困惑。她靠着棺椁,让黑烟进入身体中,缓缓修复着之前在河道之中受到的损伤,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在被黑鱼追逐的过程之中,身上很多地方都在河中通道被擦伤了,等休息了一阵之后,疼痛的感觉返了回来,使得她疼痛不已。

“九黎族让我来取力量本源,这将

近一万年的时间里面,我不信九黎族就没有派一个人出来办这件事情。也许他们给出的理由合理,但终究还是有漏洞。传闻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这里面的东西,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力量本源,不知道是那一位的力量还是九黎族的力量,一直以来,仙魔之胎领导九黎族真的就让九黎族放弃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龙灵脑海之中十分混乱,太多的地方解释不通,让她有些踌躇,但是人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没有真气和妖力傍身,此刻就算是倒回去,也绝对不可能从阴风渊爬上去的,只有想一个办法从这里出去。

许多的念头都在她的脑海里面来来回回打转,她开始感觉到头脑有些不清醒了,捧着寒潭之中冷冽的清水洗了一把脸,感觉好了一些之后,才准备开棺面对残酷的现实。

尽管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实总是十分残酷,这紫色棺椁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龟壳,根本无可撼动,龙灵试过了许多的法子,都没有办法将其打开。这让龙灵不得不另作打算,这个时候腹中五脏庙唱起了大戏,让龙灵哭笑不得。

看来真气消失之后,一切属于普通人的机能又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上。吃喝拉撒乃是人活一世不可或缺的东西,腹中饥饿难耐,可四周都是苍茫寒潭,又到哪里去寻得一点吃食?在这路程之中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粗略估计也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地面上的世界应该已经大亮。

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寒潭,龙灵心中开始在想那个大傻子在做什么,他又知不知道她为了他正在承受着这样的苦楚。

愣了一会神,龙灵又一次站起身来,之前试过了用骨矛撬开棺椁的方法,也试过了切割的方法,都没有作用,这一次,龙灵准备凶悍一点,直接将这紫色棺椁给击碎。

举起手中的一根骨矛,龙灵这一次没有节省体内的力量,直接将所有的魔气全部都灌注到手中骨矛上发出全力的一击。黑烟阵阵化作一条粗线,前端尖锐之处隐隐有刀剑拼杀之声传出,直接撞击在了紫色的棺椁之上。

紧接着龙灵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从骨矛上面传了过来,这股力量不仅将骨矛震碎,更是将龙灵震飞了出去,落入水中。

她也没有料想到魔气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方才那一招只不过是龙灵杀招之中的一个小招式,如果是平时,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但魔气竟然可以将一个普通招式的威力拔高到这种程度,俨然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紫色棺椁,面对如此恐怖的冲击,竟然原封不动将所有的能量都反弹了回来,使得龙灵受了不轻的伤。

“这该死的紫色棺椁简直就是属扁豆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比茅坑里面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龙灵在水中狠狠的暗想道,忽见数条白鱼在她身边环绕,白鱼与那黑鱼样子相近,只不过要略微大一些,全部都在那里对着龙灵龇牙咧嘴。

龙灵这个时候正是心情郁闷的时候,愤恨说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啊,真当龙马

就吃不肉了是不是?今天就要你们来果腹。”

说完,龙灵把同心环之中取出一根骨矛,体内魔气储存已经不多,但对付几只白鱼却也已经足够。出招如同舞蹈,尽管在水中也挡不住她的攻势,矛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直接将几只白鱼刺了一个透心凉。

然后龙灵双足一摆,迅速将几只已经不会动的白鱼抓在手中,再一次上了岸。她将身上的衣物褪下,搭在紫色棺椁上面准备将其晾干,自己则是动手剖起鱼来,这边没有火,更少见什么调料,味道自然不行,不过也将就了,信手将掏出来的鱼内脏抛入水中,引来一些小鱼竞相逐食。

也不顾鱼肉是否腥气,龙灵抓起鱼就啃食起来,然后喝了几口潭水,只感觉五脏一阵冰凉,不是一般的数爽。吃饱喝足之后,便有一阵困意来袭,之后便靠着紫色棺椁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龙灵终于转醒,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间了,反正这洞中也没有多大差别。只是靠着的那紫色棺椁发出了阵阵光芒,使得整个寒潭水洞都亮了许多。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年混迹在遗迹之中的经验让龙灵警觉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发生了,只要把这个现象的诱因找出来,没准就能够打开这紫色棺椁,成功从这里出去。

可是在这周围依旧是那般死寂,除了时间的变化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就在绝望之时,一道白光从龙灵的眼前闪过,龙灵抬头望去,看见一根光柱从天上落下来,直接照射在紫色棺椁中央。

“是月光?”龙灵循着这道光看去,在光的尽头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孔眼,之前以为外面也是黑的,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这个时候月光正好在头顶上,所以便发现了这几乎不能被察觉的孔眼。

可是,月光每天都有,这个棺椁并没有被打开,难道还差一点什么东西?还是说,那个孔眼实在是太小,所以不足以开启紫色棺椁?

感受了一下身体之中的力量,几乎已经全部恢复了,加上之前靠着紫色棺椁睡了一觉,损失的魔气也得到了补充,龙灵便决定攀到顶峰上面去看一看。

手中骨矛还剩下五六根,使用魔气缠绕,应该也不会损坏,将骨矛插入石壁,然后交替攀爬向上,应该可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龙灵当即便使出全身力气掷出两根骨矛,骨矛直接斜着向上飞出,龙灵又接着掷出两根,紧接着人就冲了出去,紧随骨矛之后,到达陆地边缘之时,龙灵脚下一踏,身形拔高,紧随骨矛之后,向上飞去。

体内魔气逐渐被消耗,但还有很多,龙灵自信一笑,一定能够看到那顶端。一口气尽,龙灵敏捷在空中翻了一圈,来到骨矛之上,灵巧踩了两下,借助着踩踏之力,身形再次拔高,紧追最开始的两根骨矛而去。

就在快要坠落之时,龙灵伸手抓住两根骨矛,脚下喷出两道魔气,直接冲到了石壁边上,然后将魔气缠绕在骨矛之上,就好像是钉子一般钉入了石壁之中。

“成功了,哈哈,我就说一定有办法。”龙灵大喜过望,开心地攀爬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守卫郑玄

月色清冷如水,照耀在地底寒潭之上,波光粼粼,水光潋滟,这种光又反射投映在洞穴石壁之上,可谓是一片清冷的景象,可洞穴石壁之上有一个人正锲而不舍向最顶部攀爬着,细看那人,长发如瀑,衣着单薄却又不暴露,浑身的线条都被一件薄衫包裹住,勾勒得恰到好处,赫然便是龙灵。

经过一段时间的攀爬,龙灵已经十分接近于顶端,越是接近顶部,就越是对这个洞穴的整体样貌有更多的把握。这个洞穴应该是一个葫芦状的洞穴,从最底部升上来一块陆地,便是那紫色棺椁的所在之处。

之前龙灵钻过来的那个方形通道应该就在这个“葫芦”的腰眼处,只有从那里才能进来,葫芦嘴的地方依稀可见是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孔洞,但是从上方直接跳下来的话,恐怕也是落入寒潭底部,沦为深潭群鱼的饵料。

那石壁还是挺厚,但是没有被开凿应该也是鉴于寒潭实在是太广太深,否则这一点厚度的石壁根本就难不住神通广大的九黎族人。但凡那阻隔寒潭与河道的石壁被打通,整个通道都会被水给淹没,蝙蝠洞穴也不能够幸免,甚至阴风渊也会遭到波及,这里面的怪鱼凶猛,从阴风渊到这葫芦谷寒潭又有封印,没人能够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之中存活下来。

可是这上方究竟是什么地方,虽说从上方跳下来多半落入寒潭之中,但如果架设悬梯也不是没有办法下来,方法有很多,只是看能不能被人想到罢了,但九黎族却没有这么做,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一边思索着,龙灵已经接近了顶部,那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狭小谷口比想象之中要更加狭窄一些,哪怕是龙灵这般娇小的身材,也要费劲从中间挤过去,如果是一个成年男性想要从这里通过,不将洞口周围的石头全部破开,扩大洞口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的。

从这里抬头正好能够看见月光,龙灵并没有忘记她这一次上来的目的就是要扩大洞口,让更多的月光能够照射进来,促使紫色棺椁打开,让她能够见到棺椁中人或者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就在谷口的顶部,龙灵将一根骨矛拔出,脚下一蹬,翻到了另外一根骨矛的上方,然后再一蹬,将那根骨矛全部都插入了石壁之中,手中还剩下了不少骨矛,龙灵依法炮制,将距离谷口约莫三丈的地方插满了一圈骨矛。

这些骨矛她都用微弱的魔气连接着,保证下一步计划的顺利进行。龙灵的姿态就好比九天之上翩翩起舞的仙女,在石壁之间飘来荡去,画出美丽的图案,更是优美到了极点。十根左右的骨矛全部被插入了石壁之中,具体多少,龙灵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将身上剩余的骨矛全部耗尽了。

做完这些事情,龙灵一只手扣住最后一根没有尽数没入石壁之中的骨矛,挂在石壁之上喘着粗气,这一系列的动作无论是对体力还是对体内的魔气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没有真气和妖力可用的情况下,能够完成这些,差点让龙灵力竭摔下去,好在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些事前准备工作。

歇了大概半个时辰,龙灵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准备接着干活。

在休息的时候,龙灵惊讶的发现她吸纳魔气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并且不再是那种已经形成黑烟的浓厚魔气才会被她吸入体内,就连逸散在天地之间无形无踪的魔气也能够被吸纳了。

“看来这魔气在不经意之间就改造了我的身体,使我的身体变得和化外之境的魔气相适应,又或者是这紫色棺椁的功劳?这些问题还得研究一下,不过也好,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龙灵悬挂在空中之时也如此琢磨着。

她早就想好了后续计划,其实非常简单,将骨矛插入石壁之中作为一个楔子,然后用体内的魔气将骨矛引爆,虽然骨矛不是什么高等法宝,但是一但有了一个缝隙,便会在这种结构的山体之中引起连锁反应,再多用几次魔气轰击一下,上部就一定会坍塌的。

但是体内魔气的恢复帮龙灵节省了不少事,她不再需要重复的轰击,使得上部石壁结构变得松散了。这一次她直接通过之前就搭建好的魔气细线将体内的魔气注入石壁之中,骨矛就好像是一根针头,形成了一个桥梁。

龙灵将注入山体的魔气一直压缩,压缩到了只有一个拳头大小。这个过程十分简单,就好像是修士将体内的真气压缩,然后转换成另外一个形态的过程,这种加工,能够让魔气的威力提高一个档次不止,所形成的爆炸也就更加的恐怖。

即便是在龙灵的控制之下,被注入石壁的魔气也开始不稳定起来,一切事物都有一个度,一旦超过了这个度,就会形成灾难性的毁灭,可龙灵此刻追求的就是灾难性的毁灭,眼见大爆炸就要发生,她不仅不收手,反而加大了魔气注入量,这样的行为已经给她的身体造成了眼中的负荷,一些黑色的物质开始沿着血管爬上了龙灵的脸。

“再一点点,一点点。”龙灵咬牙坚持着,希望能够一次将葫芦口炸开,可是身上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让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轰”突如其来而又在意料之中的爆炸终于到来,石壁坍塌,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朝着寒潭坠落。

不稳定的魔气小球最终还是撑不住爆炸了,龙灵也撑不住了,身体随着石块朝着寒潭之中坠去,可她眼中还有一丝清明,这个时候昏了过去的话,恐怕不出半刻,便会被寒潭底部那些不明来历的鱼给吃得干干净净。

用身体最后一点点的魔气调整自己在空中的位置是龙灵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除此之外就只有等待,等月光照亮整个寒潭,等猜测被时间证实。

寒潭就好像是沸腾了一般,碎石落入水中,砸到了不少鱼,也掀起了无数的波涛,很多肉食性的小鱼趁着这个机会大发了一笔,大鱼则是因为身躯庞大,避之不及的朝着葫芦底部沉了下去。

水面上的捕食者飞快摇动着尾巴,在水中穿行,要么被敌人给咬住,要么咬住猎物不松口,总之,在这个天灾降临的时候,一场大战也随着在水面展开。很快,寒潭的湖面就被鲜血染红,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就好像是破布上面的补丁,尤为吓人。

龙灵落到了紫色棺椁之上,然后就瘫倒了,身上再没有半分力气可以让她动弹,

在空中之时也被不少碎石砸中,好在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明亮的月光照在了龙灵和她身下的紫色棺椁之上。

紫色棺椁光芒大作,就好像是白雪见到了日光一般迅速被消融,全部都化成了浓浓的魔气钻入龙灵体内,龙灵身体之中的魔气节节攀升,一霎那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使得这魔气在经脉之中流窜得更加迅速。

龙灵身体得损伤和疲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祛除,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恢复了过来,可一息时间之后,龙灵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她突然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流动和妖力的奔腾,同时在体力川流不息的还有仍然在不断涌入的魔气,这三种力量如果遭遇在一起,恐怕龙灵瞬间就会如同被炸开的葫芦口一样,分崩离析。

“是谁惊扰吾之沉睡?”一道雄浑的声音从脚下传来,龙灵正踩在别人的肚子上头,这个人十分巨大,龙灵站在他面前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大小。

出于本能,龙灵一瞬间就弹了出去,她想不出这个人是如何躺进那棺椁之中的,毕竟以他的大小躺进去,可能还会显得有些逼仄,这样也能睡得着吗?

龙灵屏住呼吸,希望这个大家伙不要发现他,可是事与愿违,那个大家伙一下子就锁定了龙灵的位置,然后问道:“小东西,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等等,我又是谁?我又为何出现在此?”

那个巨人一般的家伙好像是睡糊涂了,一连串提出来好几个十分具有禅意的问题,让龙灵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想起来了,吾名郑玄,乃是九黎族天地人中的天将,负责镇守此地,等候接受传承之人。你,是谁?是不小心闯入此地的人还是前来接受力量本源传承的人?”郑玄睁大了眼睛问道。

这巨人看上去须发皆白却肌肉虬结,一脸须发如同钢针,根根竖立而起,两只眼睛如同灯笼一般大小,血盆大口,一口白牙倒是生的整齐。如果是云藏锋来寻找力量本源的话,听到郑玄这个名字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当初在天乾宫殿见到的老者吗?

既是考核的守卫,龙灵也不敢太过于无礼,躬身说道:“晚辈龙灵,见过前辈。奉长老会之命,前来寻找力量本源。”

“长老会,哼,一群无胆鼠辈,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只会娘们儿叽叽的在后面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没有想到现在的九黎族竟然是他们掌权,也罢,我已经是世外之人,只负责这一亩三分地,九黎族的事情与我无关了。”郑玄冷哼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龙灵听见郑玄骂长老会,不由得暗自好笑,但这郑玄既然是守护力量本源的人,并且自称天地人三将之一,不知道是多少年岁以前的事情了,认识难免产生偏差。故而,龙灵也不敢过于张狂,只敢偷偷笑。

郑玄见龙灵笑起来十分可爱,说道:“你这娃娃笑什么?还有,你能不能多穿两件衣服,老祖年事虽高,却也血气方刚,你这样子,实在是不雅了一点吧。”

龙灵这才反应过来身上只有一件薄衫,好在没有半分漏了出来,不然不得羞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通过考验

龙灵羞愧难当,想要找一个地方穿上衣服,可这里就只有这一块陆地,去哪里寻得,还好郑玄真是一个正人君子,懂事的背过了身去,表明他没有看龙灵穿衣服的心思。龙灵感激得鞠了一躬,这个郑玄从岁数上面来说几乎都可以与龙家先祖同辈了,龙灵还真是一个小辈,对于这样的老者,龙灵心中不敬也要尊几分。

就在龙灵穿衣服的时候,郑玄问道:“女娃子,你不是九黎族的人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妖界中人,长老会那群娘娘腔为什么会让你来取力量本源?看来我这睡了一段时间,九黎族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

“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九黎族的规矩,不过我倒不是想要来的,只不过有些事情逼到了这个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所以才过来的。至于你们九黎族究竟是怎么考量的,与我无关,我从这里拿走了力量本源,我做我的事情,如果九黎族需要帮忙,只要不违背底线,我就尽力帮忙,但如果违背了我这个人的原则,就只能对不起了。”龙灵整理好了衣服,也算是战甲了,然后对郑玄说道。

听那边的动静应该已经差不多了,郑玄也转过了身子来,对于他来说,这个寒潭中的小岛实在是有点伸展不开手脚,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大姑娘,这让郑玄只能够盘膝坐在地上,用右手撑着脑袋,打量这个小女娃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我们那个时候啊,还没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一天到晚到处打仗,战火纷飞的,男的女的身上都是战甲,那些个娘们儿啊,各个都长不开一样,又黑又矬,可是没办法,兵力是战争的保障,族里面鼓励生育,一个妇人一辈子要生到不能生为止,年老了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哪里还能好看啊。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好,充满了活力。”郑玄不由得感叹,他一觉睡过去,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但是美好的东西,总会是让人感到欢喜的。

龙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跨越着时代的老者,她只能说道:“年代不同了,有些事情在不断发生变化,我也打仗,只不过不用成为生育的机器罢了。还是要多谢前辈的夸赞,很中听,前辈年轻的时候一定受到过很多女孩子追捧。”

郑玄哈哈大笑道:“老子现在依然风采依旧,受到女孩子追捧,很多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现在就喜欢我这样的,这倒不是骗你,我睡觉的时候,其实是魂游天外,这世间百态,冷暖人生我看了不少。而且,说起来妖族,我还留了一道神魂在妖界的一个入口外面,前段时间才被一个小伙子给打开了,能够身具五行真气的年轻人不多见了,也是当代俊彦啊。”

听了郑玄的描述,龙灵一下子就想到了云藏锋,详细询问之下,日子也和云藏锋进入妖界的时间相近。她当即便激动说道:“那是我的外子,没有想到外子竟然能够和前辈有一面之缘,当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哈,那小子龙精虎猛,一身气力浑然一体,五行俱备,神魂凝实,将来毕竟是天地之间的佼佼者,能够遇上这样的后辈,是我的幸运才是。你这个小姑娘也不差,看得出来,妖力充沛,真气磅礴,还有属于这里的魔气,加上妖兽本身体质好,以后也是让修仙界那些家伙们

头痛的主。”

两人开始叙起了闲篇,月头向西而行,转眼之间就要行过中天,郑玄叹了一口气,说道:“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女娃子,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龙灵点了点头,神情肃穆起来,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郑玄无论是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他毕竟职责在身,能够给龙灵休息的时间已经是殊为不易,总不能就这样让龙灵过关的。

“你先出手吧,不然别人也要说我以大欺小。你记着,这是一场考验,我并不是要阻挠你进去,只有我觉得你够资格进入那里的时候我才会放你过关,所以你必须全力施为,让我看到你的实力,否则,力量本源你就别想了。”郑玄难得严肃的说上几句话,让龙灵狠狠点了点头。

一声龙吟,无奇剑赫然已经出手,携带两条一白一黑两条气龙朝着郑玄冲了过去,一剑当中穿过,直接把郑玄的胸膛刺出来一个大洞。见状,龙灵紧张的喊了一声前辈。

可郑玄不仅丝毫没有受伤,还有模有样的评价道:“以妖力使剑,剑上附着着金属性的真气和魔气,将破坏力和锋利程度都做到了最大化,不错不错,后生可畏!你不必担心我,我顶得住。”

龙灵笑了一下,紧接着使出了一整套的洛神剑法,这套剑法传说乃是洛水之神于河边所悟,此剑一出,可与明月争辉,暗合洛水涛涛,连绵不绝之意,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美轮美奂。

郑玄一边看着一边感叹道:“如你这般的佳人,配这样的剑法当真是绝配,不得不说,剑美,人更美。”

龙灵道:“前辈小心了。”

郑玄哈哈大笑道:“尽管来,能够逼得我使出防御的招数便算你厉害。”

剑出如龙,一黑一白两道光辉在月光照射之下变得更加灵动,龙灵对着盘坐在地上的郑玄一连使出了“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皓月沐风”三招,郑玄不躲不闪,手指轻轻一弹,将无奇剑的剑锋弹开。

“月下樱落”黑白色的巨龙直接炸开,变作漫天的樱花花瓣,龙灵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漫天的粉尘之中。郑玄喃喃道:“这还稍微有些意思,不知道这一招能不能让你过关啊。”

话音刚落,一柄剑便从鼻尖下面刺了出来,上面银白色的光芒显示出了此剑的锋锐,郑玄乃是上古时期的传奇高手,危险逼近,下意识就仰头躲避,龙灵的剑锋贴着郑玄的鼻尖擦了过去。

“好家伙,有点意思了啊,接着来,让我看看后面的东西。”郑玄哈哈大笑,眼眸之中流露出见猎心喜的精光。

龙灵见一剑未中,急忙后撤出去,剑尖搅动,将天地之间的所有樱花都凝聚在了一处,在两人之间,一位手持宝剑的缥缈仙子渐渐显露出了身形,随着龙灵一剑刺出,缥缈仙子持剑乘风,朝着郑玄冲了过去。

郑玄心头一惊,这一招不过是纯能量的攻击,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其中最多再加上了几分复杂的变化,可是组成这能量的真气以及魔气混合,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反应,威力倍增不说,更是附带着一种穿透和侵蚀的效果。

之前郑玄之所以被龙灵刺伤而毫发无损其实就

是因为身体的恢复机能太强悍,只要身体里面流动的能量不消失,身体就能够很快恢复,可是缥缈仙子的一剑,郑玄不敢托大了,否则被伤到就有些丢了脸面了。

只听郑玄怒喝一声:“小心了。巫神六相,畜生相。”

郑玄身前赫然出现了一直金龟,金龟光华灼灼,将缥缈仙子这凌厉一剑给挡了下来。郑玄本就十分高大,在这巫神六相的加持之中,整个人更加挺拔了几分,几乎占据了整个寒潭小岛,让龙灵都要没有地方站了。

只不过龙灵也停手了,她笑意盈盈站在郑玄身边说道:“前辈,你已经用出了防御的招数,说好算我过关,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郑玄愕然,他刚刚才打出了几分兴致,想要使出一点实力和这个女娃子过过招,没有想到被对方抓住了之前言语之中的一个漏洞之后,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龙灵看出了郑玄的窘迫,说道:“前辈也不必如此,晚辈现在实力尚浅,如果真的和前辈动起手来,恐怕也不是一合之敌,不如等晚辈增强实力,可以和前辈一较高下的时候,再来领教前辈巫神六相的高招。前辈不是也说晚辈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吗?难道成千上万年都等了,还等不了这么一点时间吗?”

“哈哈哈,好好好,也算是老子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没办法了,既然你都这么有信心,我便等你千年又如何?今日且让你过去,不过,这之后能不能取得力量本源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郑玄说道。

龙灵点了点头,朝着郑玄施了一礼,说道:“晚辈省得。这世上有千百万种缘法,最后都逃不出八个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力量本源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奇物,能够拿到手中那是缘分,不能够拿到手中,那就说明无缘。晚辈自会尽力,却也不会强求。”

郑玄笑道:“既然你有如此心态,那就下去吧。”

说着,郑玄手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卦印,卦印呈现古铜色,上面由弯弯扭扭的符号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这图案出现在郑玄手中之时,龙灵站立的地方也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图案,然后龙灵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坠落了下去。

龙灵坠落到地底之后,郑玄收起了玄功,然后说道:“这里的事情也已经了解了,看来也该是我重新打上天庭的时候了,天之玄玄,本应战死,苟且偷生至今日,也算是赚了。九黎族的希望终究不是在我们这一辈老人身上,而是在后辈的身上。”

郑玄再看了一眼地下:“小姑娘,今天不能够与你过招,恐怕日后都没有机会咯。今日一别,不知道是暂别还是永别,希望还有再见之日,不过,这或许是个奢求了。”

说完,郑玄站起身来,双腿微曲,直接朝上弹跳,从龙灵炸出来的巨大洞口处跳了出去,这一跃数十丈高的本事,估计被云藏锋见到了又要惊掉大牙了。

便是益州神偷权富贵在此,也不见得有如此精妙绝伦的轻功。跃出洞口之后,便是一片白茫茫,这洞口竟然是再一座雪山之上,环境恶劣,难怪无人可以攀上。

郑玄几个纵跃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之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雷池老人

黑黝黝的洞口上方是白茫茫的雪山,而在郑玄打开的通道下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龙灵就在这样一个狭长的通道之中不断地朝着下面坠落,她再一次试图稳住身形,不出意料的又一次失败,这种情况就和当时在阴风渊坠落之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阴风渊封闭了龙灵的真气和妖力,而这里,只是一股强烈的吸力把她拉了下去。

有郑玄这样的高手作为守卫和考官,按道理来说,下面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设置任何恐怖的机关和可怕的守卫了,可龙灵分明感觉到下方的恐怖不亚于郑玄带来的压迫感,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时时刻刻提醒来取得力量本源的人不要掉以轻心。

无底洞终究还是有底的,不知道又是多久之后,龙灵终于落到了地上,她能够做的就是用真气包裹住全身,把坠落带来的冲击力尽可能减到最低,使得整个人不至于因为这冲击受到太严重的损伤。

事情的发展没有超出龙灵的预期,下坠的力道虽然很强,但并没有强到可以透过护体真气来对她的妖兽之身造成伤害,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此刻应该已经四分五裂了,可龙灵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这洞穴十分友好的将下坠的速度和力量分配得很均匀,这才没有让悲剧发生。

抬头看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比之前的蝙蝠洞穴好上太多,依稀还是能够听见顶部石壁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就好像整个寒潭与这个洞穴就只是隔着一面薄薄的石壁,如果石壁被流水冲破,这里顷刻之间就会被大水淹没。

入眼处,是更多的钟乳石、石笋和石柱,滴答滴答的水声回响在洞穴之中,特殊的环境造就了许多神奇的动物,只不过这些动物在龙灵的眼中都只能够算是稀疏平常,还有什么比一只具有龙族血统的妖兽更为稀奇的呢?

在远处隐隐有光,龙灵循着那微弱的光芒而去,她相信,经历过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此刻她距离最后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只需要再稍微努力那么一下下,就能够获得那九黎族传闻之中具有无穷力量的力量本源。

走得近了,龙灵才听见了雷声涌动,可当她真真切切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片雷池,真正意义上的雷池,里面的雷电如同巨蛇游走,又好像巨龙腾飞一般上下翻滚,颇有一副不同凡响的气象,就算是如此也不值得惊讶,值得惊讶的是雷池的中央是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石头上面有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气团。

隔着老远,龙灵都能够感受得到那黑色气团与之前见到的魔气如出一辙,龙灵忍不住思考这里面的关系,如果说那黑色气团就是“魔”留下来的力量本源,那到底是“魔”创造了魔气,还是魔气造就了一个“魔”?

“前来寻找力量本源的年轻人,你在犹豫什么?不知道有什么是在下可以为你效劳的?”就在龙灵思索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朱漆粉刷过的拐杖从一个阴影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龙灵被吓了一跳,唤出无奇剑,剑尖直指老者,问道:“你是谁?藏头露尾,究竟有什么企图?”

老者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奴仆,如果你是九黎族之中的人就应该知道,每一个大人物的身边都有一位奴仆,而我则是最厉害的那个。不过,无数的岁月过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够再与人动武了,如果不是在等待着一个寻找力量本源的人来,或许我早已经追随主人而去。现在应该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在犹豫什么?”

从老者的身上,龙灵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敌意,甚至连魔气的波动都没有感受到,就好像老者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化作尘埃,变成这天地之间的养分,了解只有他自己心里面才清楚的一生。

“我只是在想,应该如何取得那雷池中间的力量本源罢了。不过,力量本源看起来有没有这么神奇,如果只是单纯的能量的话,耗费时间也不是不能够达成,那我来这里的意义就没有了,说实话,当我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有些失望。”龙灵收回了剑,淡淡说道。

老者拄着拐杖来到了龙灵身边,丝毫不在意龙灵若有似无的气息锁定着他,只要他稍有动作,龙灵立马就能够做出回应,如果这老者只是表现出来的这一点实力,龙灵能够保证能够刺他一个千疮百孔。

老人家缓缓说道:“力量本源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它。当年主人战败自杀身亡,便化作了一团黑气,神魂俱灭,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即便九黎族巫术通神,也不能够起死回生。”

说着老人看了龙灵一眼,浑浊的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死气,随时可能作古的一个人都会是这样的,他接着说道:“所有人都放弃了复活主人的念头,只有跟随主人南征北战的天地人三大将还没有放弃,只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徒劳的。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一团黑烟了。”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煞费苦心将这团黑烟封锁在这里,甚至留下了力量本源的传说,说白了,你们其实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不是吗?”龙灵疑惑不解的问道,她感觉这个老者在这里就是专门来解答一些疑问的,等他完成他的任务,老者就会消失了。

老者说道:“没有错,不过这才有意思不是吗?持续不断的大战,三大将死得只剩下了一个,我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人,最后都是会死的。渐渐的,我们也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在那一天,天将郑玄将要引颈就戮之时,黑烟之中的一丝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他立马站了起来,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庭屠魔大阵,并且活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这黑烟能够一瞬间让人变强,并且是强到没边的那种强?”龙灵皱着眉头,有点不信,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她的头上,这故事怎么听怎么像是骗小孩的。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世界上哪有这么轻巧的事情,即便是主人那般通天彻地的大能也不可能给一个人改命。所谓的增强不过是暂时性的,郑玄带着我和这团黑气从天庭的追捕之中逃了出来,回到了化外之境。”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主人遗物的神奇之处,大家纷纷猜测这一团黑烟就是主人一身力量的精华所化,得到黑色气团的人就能够拥有主人的神通,可是郑玄和我当时都不允许有人亵渎主人。只不过,利益终究会战胜人的畏惧之心,无论我们怎么掩盖和防备,都会有人来尝试夺取力量本源,最后也只有一个下场。”

“来争夺力量本源,甚至是和力量本源有所接触的人都死了吧?”龙灵说道,“都是这样的老套路,一点新意也没有,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故事。”

老者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很聪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郑玄才商量着要把它真真正正的藏起来,力量本源的事情在那之后也被族中神话,认为这不是祖宗的恩赐,而是巫神的诅咒,他们想要销毁力量本源,方法有很多,都被我们拦了下来,我和郑玄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联想到郑玄之前对长老会的反应,龙灵说道:“这里面应该还有当时的长老会不少功劳吧。”

“是,不过,之前也说过了,利益最终会战胜人的畏惧之心。长老会之中有几个人背着大家让我和郑玄带走了这力量本源,并且嘱咐我们好好保管。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演了一出戏,我假死,然后打造了一口紫晶棺材,设置了许多的巫术,须得种种条件才能解开,没有想到郑玄还是被人追杀到了崖边,最后他背着棺材跳了下来。”老者眼中燃起了一丝火焰,是愤怒。

龙灵接着说道:“可是天无绝人之路,你和郑玄前辈都没有死,反而让你们找到了一条生路。”

“不错,我们在洞穴之中找到了一条路,使用巫术建造了一扇青铜门,然后又在水底开凿通道。如果不是老夫身具一些堪舆之术,恐怕你今日所见只有两具枯骨。”老者感叹道,“郑玄一个人,背着棺材,一步一步从寒潭之中走到了地面,又在地面设置了传送的通道,我留在了这里,而他永远留在了上面。”

“我们料定当初那几个帮助我们的长老会中人,必然会派遣后人来寻找力量本源,所以设下了重重考验,一来不是很想让九黎族人得到力量本源,二来,如果真的有人能够通过这些考验,或许能够解开力量本源的秘密。”这句话说完,老者把目光投向了龙灵,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宝藏。

龙灵被老者盯得浑身发凉,不由自主抖了抖身子,强装镇定地说道:“然后你们没有等到九黎族中人,反而等来了我。寒潭之中地黑鱼,那妖怪一般的蝙蝠,青铜门上面的黑烟还有郑玄的考验都是你们早就布置好的,只为了等我上钩?”

“这是天大的机缘,你用上钩来形容,似乎不是十分妥当。”老者微微笑道,像极了一个慈祥的老人。

龙灵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摇了摇头之后说道:“那老前辈你是负责考验我的,还是来帮我渡过这雷池的?”

“这雷池是最后一道考验,什么人也帮不了你,我也只能看着,如果你不能过去,那力量本源就与你无缘,你得自己找路返回了。”老者仍然是那样的微笑,无比和蔼可亲。

第一百二十九章 越雷池

“不就是一个小小雷池嘛,老前辈,别跟我说,凭这雷池就把你们这些有着天大本领的传奇人物给吓着了。我是一只小妖兽,活了不到五百年,但是多少也亲身经历过一两次天劫,亲眼看到的就更是多了去了,雷电乃是天地之威,威力有高有低,这雷池看上去还不至于能够损坏九黎族巫神六相的大神通啊。”龙灵浅笑着对老者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巫神六相的确是大神通,但是会巫神六相的人本来就不多,上古那场大战之后,据我所知还会这门神通的人就只有郑玄一个,可惜,郑玄对这力量本源没有兴趣,雷池也是我和他一起设下的,他在上面更是不会下来。至于这雷池有多大的威力,小姑娘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龙灵没有接话,妖兽天生便是遭到天妒的种族,实力随着岁月逐渐增强,要是用心修炼,便是天庭大能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妖族的能量,所以天地才设下了百年一次的天劫,如果不是实力强悍的话,天劫是真的要劈死人的。

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天劫的存在,所有的妖兽对雷电和火焰都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当实力逐渐变强之后,再看见威力弱小的天雷地火或许不再那么畏惧,但是肯定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看上去这老者拿捏住了龙灵的软肋,看龙灵愣了一会之后,老者说道:“看来,你并不是那个能够获得力量本源的人,老夫该做的事情就做到这里了,余下的事情,小姑娘你请自便吧。”

获取力量本源的过程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除了成功,就只有死亡,如果死亡也算是一个选择的话,那就没有第三个选择了。龙灵的脑海之中不住回响着下来之前长老会的那些个阴森老头的告诫。

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总要去尝试一次才行,不然也太亏了。龙灵这样想着,最终还是朝前迈出了一步,老者已经退回到了黑暗之中,和郑玄不同,郑玄被封印在棺材里,而老者就和岩石融合在了一起。

九黎族上古巫术当真是神奇无比,变化莫测,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够办到,什么问题都难不住他们。融合在石壁上面的老者看着开始朝前面挪动的龙灵,微微流露出一些赞许之色,眼神之中充满了热切,多少年了,或许这样的日子到头了。

雷池之中雷电纵横,一跨入雷池,龙灵就感觉到了一股酥麻,但雷池外围的威力并不巨大,就与寻常的雷电差不太多,就算是和天劫的雷电相比也差了一大截。在外围,这里的雷电都是白色的电弧,不像里面,都已经是如同液体一般的电浆了。

再走出一步,龙灵瞬间感受到了一阵疼痛,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针扎一般,她倒吸一口凉气,用全身的真气来包裹住身体,一步一步朝前面挪动着。每走出一步,龙灵都感受到更大的痛苦,雷电的威力都要增加一倍,行至三分之一处,身上那造价不菲的盔甲都已经燃烧了起来,龙灵身上已经全部都是烧伤的痕迹。

“小姑娘,那里就是你的极限了,放弃吧,回头并不可耻,你现在待的地方是弧形闪电最密集,威力最为集中的区域,再往里面走一步,那就是

电浆了,电浆里面还有膏状的雷电,这些雷电在这里都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百年,很多都已经有了灵智,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老者的面貌从龙灵的头顶上面垂了下来,就好像是一个石雕。

龙灵摇头苦笑:“哪有什么退路,不过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就算我现在出去,我要做的事情还是做不到,我想要保护的人还是保护不了,哪里有什么退路,我在这里退了,出去以后的世界我将退无可退。”

一咬牙,龙灵又朝前迈出了一步,一瞬间,电浆爬满了龙灵的全身,无数拇指粗细的电浆就好像是水田里面的蚂蝗一般吸住了龙灵。尖锐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洞穴,龙灵的身体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焦炭,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可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好像只要能够咬牙坚持的事情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是死亡是不会与人开玩笑的。行走到雷池中央的时候,龙灵已经看不出来人样了,就如同一只骷髅成精,在雷池之中缓缓爬行着。

老人再一次浮出了身形,站在池边喊道:“小姑娘,回头吧,你再往前走,一定会死。我这里有一瓶疗伤圣药,服下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你便能够恢复如初。我还可以告诉你,在这墙壁之上有一个暗门,打开暗门,里面有一个通往外界的传送阵,从那里,你可以出去,可以不用再承受这般痛苦。”

“啊给老娘闭嘴,你个臭老头,不要以为你活得久我就不打你,你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拖下来打一顿。”龙灵已经快要失去了理智,脑海之中杀意暴涨,听见老者的话更是气愤。

又一步跨出,龙灵的目光可以看见老者先前所说的膏状闪电了,如果说她所站立之处的雷电如同河流一般在缓缓流淌,那里的雷电则是近乎于陆地的沉淀物。到了这里,龙灵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都打着架,好想好想就这样躺下来睡上一觉。

“从一开始,我们就在这里设下了重重禁制,我相信天地之间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里飞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有心获取力量本源的人只能够通过雷池去取得。世界上的人因为利益会失去理智,当为了利益所付出的代价足够大的时候,理智就会回到他们的身上,这是不变的真理,像你这样不要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者站在岸边说着风凉话,两只手重合放在了木杖之上,静静看着一切的发生。

最后的龙灵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就连浑身的骨头都变成了黑色的焦炭,雷池的力量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将她的血肉给吞噬了,甚至于让她的知觉都麻木了,没有感觉到痛就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只有一股信念支撑着她往前走,这个时候无论老者再说什么都不能够阻止龙灵前进的脚步了,因为龙灵已经感受不到了。

“噗通”终于龙灵还是倒进了雷池之中,天地化作了一片虚无,她就感觉她是行走在一片虚无之中,她想喊,却又不知道应该喊谁。陡然间,面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她来到了一间亭院,四周是高高的白墙,面前

是一间房屋。

她看见房屋里面的人,是云藏锋,她跑到云藏锋的身边喊他,可云藏锋根本听不见龙灵的呼唤,云藏锋和胡璃还有柳问情大被同眠,偏偏没有他。

胡璃问他:“公子,你还记得当初在妖界的灵儿姐姐吗?自从她离开之后,就不知道到了哪里,这么多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你那几个九黎族的朋友说曾经见过她,可是后来也没有消息了,你说她到底在哪儿啊?”

云藏锋一边搂着一个佳人,说道:“管她干嘛,那死婆娘一声不吭就走了,丢了一个烂摊子给我,如果不是你提起来,我早就把她给忘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有你们两个就够了,还念着她做什么?”

龙灵将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时无名火起,无奇剑陡然出鞘,从天上回旋朝着云藏锋刺了过去,剑尖指向云藏锋的脑袋,距离其脑袋还有半寸之时停了下来。绿豆大小的泪珠不断滴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衫。

“你究竟是有多喜欢他,这样的情况你也不舍得杀他吗?他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跟着他你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这对你来说公平吗?”从黑暗之中走出来一个人,白发如瀑,一身乳白色的宫装,面容却只有十一二岁。

那是以前的龙灵,是还没有在蜀山上被带走的龙灵。可是龙灵就站在那里,怎么会又有一个龙灵?

“你是谁?”大龙灵用剑指着小龙灵说道。

小龙灵莞尔一笑,说道:“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你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你,不信你来摸摸。”

说着,小龙灵就朝着大龙灵扑了过去,大龙灵害怕得胡乱挥舞手中得无奇剑,小龙灵轻巧避开,说道:“你想要杀我,可是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龙灵了。哈哈哈。”

小龙灵一边笑着一边围绕着龙灵打转,身形化作数个,不住狂笑。龙灵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不敢再听,笑声渐渐消失,龙灵感到疑惑,抬起头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这一次她在战场上面,是与血氏一族的最后决战,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天兵,架在云头之上。

她的身边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天奇六怪,有龙辕,有云藏锋,有涂渺渺、权富贵、陈龙象、李秣陵,总之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龙灵顿时悲从中来,拿起剑要做那最后一搏,却突然感觉背心一疼,回头看,海东青从背后刺了她一刀,露出了一个奸险的微笑。

当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周围又变作了虚无,肩上的血契开始发烫,紫嫣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紫嫣温柔地蹲下身子,抚摸着龙灵的脸,说道:“灵儿,你怎么了?”

龙灵说道:“娘,我好累,我好想休息,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紫嫣说道:“不,你还不能休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过一段时间,你再来找我好不好?我这次来,是给你带来一样东西,当初没有给云藏锋,是我藏私了,谁知道那个臭小子竟然偷走了你的心,连你整个人都是他的了,便宜他了。”

说完,紫嫣化作了一阵烟雾,钻进了龙灵的身体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 获新生

当绝处逢生的时候,黑暗之中会有一道光照进来,那一道光有各种各样的称呼,在龙灵这里,它被称作“希望”。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打开,那是一直以来被紫嫣封印在血契之中的一道灵,只有在龙灵将死之时才会出现,并且将这最后保命的一套功法传授给她。

“灵儿,我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这一道灵能够陪着你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让你永远也不知道这道灵的存在。可惜,这本就是最为矛盾的一件事情,如果我要保护你,那就不能够陪伴你,如果我要陪着你,我就不能保护你。爹娘不好,在你还没有化形的日子里面就离你而去,今后的路,就要你一个人慢慢走下去了,记住,爹娘永远爱你。”

所有光芒消失的黑暗之中,紫嫣的声音慢慢消失,龙灵哭着大喊了一声“娘亲”之后,却陡然发现已经回到了那个雷池之中,脑海之中莫名多了一篇功法,名唤《太上参玄篇》,光是第一篇章的口诀,便让龙灵整个人的肉身重铸,重新活了过来。

站在雷池边上的老者睁大了眼睛:“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肉身分崩离析之后还复活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功法。”

他眼看着龙灵的魂开始在雷池之中四处飘散,肉身崩毁,只剩下了象征着人魂的一点精华漂浮在雷池上空,可仅仅是那一点精华是远远不够让一个人复活的,就好像是没有了壳的乌龟王八也会很快死去,那一点精华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就消失。

可令老者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一点精华快要消失的时候,一道金光爆发出来,好像时光倒流一般将龙灵身上分崩离析的血肉和骨骼重新架构组合了起来,一个活生生完整整的人又一次站在了雷池中央的地方。

龙灵站在雷池之中,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自言自语道:“自从和藏锋成亲之后,我就很少梦见你了,没有想到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竟然会是在那样一个情况之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你好狠的心啊,娘亲!”

说完,一道金光爆发开来,龙灵整个人上浮,大概是今天见到的稀罕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老者已经司空见惯的样子,叹道:“没准,你真的是那个能够从这里带走力量本源的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江湖是你们的,未来也是你们的。”

《太上参玄篇》共分三篇,头一篇,凝天地精华,摄世间灵气,供神魂之源,凭肉身之用,可肉白骨、活死人,堪称是一篇逆天的炼体功法,也不知道紫嫣是从何得来。不过根据龙灵脑海之中的叙述,这《太上参玄篇》的第一篇一生只能用一次,是为了让人脱胎换骨,褪去凡胎,成就仙骨,使用之后便再也不能够用此篇章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龙灵虽然仍旧是妖兽之身,甚至肉身比之之前更加孱弱,但潜力变得巨大了许多,并且为修炼《太上参玄篇》的后面两篇打下了基础。此刻,雷池之中金光大作便是龙灵开始了修炼。

说得通俗易懂一些的话,这《太上参玄篇》并不玄妙,乃至于龙灵始终觉得这只是一个残本,后面还有

更加玄妙的功法和记叙,只不过后面的东西可能永远也不能够得到了,说回《太上参玄篇》,第二篇章其实就是对于身体的淬炼和能量的积累,有了传闻之中的仙骨之后,一切就变得顺遂了许多,能够达到的效果也就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这个条件在雷池之中也过于简单了,这里面最不缺乏的其实也就是能量了,加上雷电所带来的高温高压,淬体更是上上之选,反正前路坎坷,凭借更加孱弱的仙骨之身冒险前进还不如修炼到《太上参玄篇》的第二阶段,说不定此消彼长之下,龙灵就能够顺利通过了。

从小就看云藏锋辛苦淬炼身体,对于《化龙诀》之中的一些修炼方法,龙灵也是略微有一些了解的,所以在修炼《太上参玄篇》的时候,龙灵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龙轩所著的《化龙诀》是不是就是参考了《太上参玄篇》,只不过与此事相关之人,要么已经身死,要么就是敌人,几乎不可考究,也不可能问到了。

时间就在龙灵的修炼之中缓缓流逝着,老者几乎是把一辈子的惊都给吃够了,略微苦笑地说道:“竟然在雷池之中修炼,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现在早不知道成了什么灰烬了,也只有你这个身上充满了秘密和神奇的小姑娘才能够这么大心。看来,这力量本源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雷池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对于身体的重新塑造和修炼都需要十分庞大的能量,并且龙灵身体的转换效率并没有吃了九彩龙灵果的云藏锋高,所以难免有很多能量都在这个过程之中被浪费掉了。

外围的电弧已经全部消失了,如同一条小河的电浆层也被吸收得只剩下了一点点,龙灵身处得膏状雷电层变成了膏状物和电浆得混合状,她身上得电弧如同龙行蛇走,虽然不着寸缕,但是身上刺眼得白光遮住了一切,老者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之间,一道白光从龙灵的身上爆发了出来,四散的能量到处游走,球形闪电贴着石壁四处乱窜。老者担心这迸发出来的能量会将石壁打破,寒潭之中的水会淹没这个地方,急忙挥舞手中的拐杖,支起一个防护罩来,那爆出来的白光轰击在防护罩上,打出了蛛网一般的裂纹,但最终还是没有将其打破。

由于之前雷电肆虐,洞穴之中升起了一阵白烟,老者见声势逐渐变小消失,便收起了神通,眯起眼睛去看白烟之中的龙灵。龙灵已经站在了雷池之中,微微弓着身子,额头上生出了两只短角,额头也长出了细密的鳞片,两只手如同龙爪,两只脚又好像马蹄,白发如瀑披在身后,浑身燃烧着乳白色的火焰,火焰之上还跳动着若有似无的电弧。

可当白烟散尽的时候,老者之前看见的异状全部都消失了,龙灵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变回了之前那俏丽乖巧的模样。

她并没有回头去看那老者,而是笔直朝着放着力量本源的石墩子而去,原本在雷池之中的阻滞感完全消失了,龙灵健步如飞,飞快便到了石墩子之前,正要将双手放上去,力量本源迸发出黑色的光芒来,直刺龙灵的面庞。

龙灵侧

头避过,喃喃道:“我神功小成,此刻还拿不下你?你蕴含无穷之力,更有无数玄妙之用,可惜,你终究是无主之物,灵智未开,徒有本能,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如为我所用,助我完成夙愿。”

力量本源挣扎更是剧烈,可龙灵手中乳白色火焰和电弧组成了一个囚笼,紧紧将其困在其中,让力量本源丝毫动弹不得。

其实驯服这力量本源就和钓鱼的道理差不多,绷得太紧,鱼线就断了,鱼就跑了,如果太松,这鱼便更是难以拉上岸来,只有一松一紧,让鱼在河中游累了,然后慢慢把它扯到岸上来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不是力量相差太悬殊,必须要有策略才能够取得成功。

龙灵就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在等力量本源这匹烈马跳累的时候,力量本源乃是“魔”留下来的东西,贸然吞噬,谁驾驭谁还不一定呢,龙灵可不愿意成为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大魔头。

终于就在僵持了许久之后,力量本源的跳动慢了下来,龙灵瞅准了机会,不住压缩白炎囚笼的范围,最后将力量本源压缩得只有弹丸大小,她手指一勾,就要将其吞入腹中,大概这也是最为奇葩的吞服方式了,没人听说过获取力量本源是直接吞服的。

就在龙灵和老者都以为要成功了的时候,力量本源陡然膨胀为比之前还要大上五六倍的圆球,企图冲上寒潭逃跑。龙灵一个不慎,使得力量本源脱了手,心中正是气愤的时候,喝道:“想跑,跑得了吗?”

龙灵身子一抖,幻化出了一个法相,乳白色的一匹龙马,四蹄和马鬃都燃烧着乳白色的熊熊烈火,头上长着两只鹿角,浑身上下都是鳞片,一条尾巴不像马,更像是龙尾,一口的尖牙,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力量本源吞了下去。

法相与本相不同,法相是由真气或者妖力幻化而成一种介乎于虚实之间的形态,本相则是妖兽变化出来的实体,两者差距很大。之前龙灵修炼完成《太上参玄篇》第二篇章的时候隐隐有些显露本相的意思,可因为实力不够,还是没有能够成功,但她感觉得到十分接近了,这算是意外之喜。

当年第一次进入天奇峰的时候,仙音给了龙灵一株化形草,使得龙灵力量不足以化形之时根本不能变出妖兽的本相,那成功了一半的变化意味着龙灵这些年来的努力终于经过锤炼变成有了结果,她即将踏入妖界顶端的行列,成为九变大妖中的一员,这个时间或许百年千年,但对于妖兽来说,真的已经很短了。

而用法相吞噬力量本源,本质上就是用真气将其包裹了起来,只不过法相比纯粹的真气威力更大,更能够被控制而已。

通过短时间的接触,龙灵发现力量本源实质上是一团旁大的能量体,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至于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必须得吞噬掉了之后才知道,至于郑玄接触了一点力量本源就大展身手的传说,龙灵猜测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但根本原因应该不是在力量本源上头,而是在郑玄自己的身上。

没有多想,既然已经抓住了这力量本源,龙灵就急忙盘膝坐下,然后抓紧炼化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岭巅,离恨天

道教认为,宇宙寰宇,横竖纵广,世界之天并不是肉眼凡胎所见之天,道教称天则有三十三重,最高处,则为三十三天太皇黄曾天,在人间的种种传说之中,三十三天又有离恨天的别称,这种说法与佛教得三十三天不谋而合,而这世上天有几高,地有几深,均是不得而知的世间绝密。

即便如此,在神州大地依然有一个地方,被称作三十三天离恨天,那便是一府两院之中天府所在之处。秦岭之上有天外山,天外山之上有离恨天,离恨天中天府在,除魔卫道扬名人间。

不知道多久以前,世间就广为流传一首歌谣:秦岭巅,离恨天,天府剑,保人间,除邪祟,惩妖魔,山河清,日月明,江湖深,仙界远,唯天府,美名传。这首歌谣就连路边的小童也会哼上两句,也正是因为有此传说,无数文人墨客游览秦岭,站在秦岭之巅去寻找传说之中的离恨天。

诗文千古传,可是真正能够寻仙访道,见到仙人一斑的,世间少有。渐渐的,这离恨天的传说就如同世外桃源的传闻一样,仅仅成为了一个传说,没有人再把它当真,即便有,也没有人愿意去寻访,最后成了无人问津的所在。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秦岭之巅当真存在着三十三天离恨天,天府也的确长存此处,并且就在这一段时间里面,天下修仙界执牛耳者全部聚集在了这里,只为了化外之境魔族重新现世的问题商量对策。

这一次大会是由天府发帖并且牵头,与会者包括但不限于三教大宗,两院魁首,还有四大家族的族长以及修仙界大大小小门派的掌门人,有许多人根本没有资格收到天府的烫金请帖,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不敢贸然前往,担心会开罪那些聚集在离恨天的大人物,到时候本来就很小的门派,生存愈发艰难。

大会规定,一张请帖最多只能够有两人参加,也就是说一位正主只能够随身携带一名随从,这对那些但凡出门便喜欢大张旗鼓的门派掌门人和修士来说,无疑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但是天府在修仙界具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些人也只能够打落了牙齿和血吞,毕竟有些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只能带一个人,那么带哪一个人就十分值得商榷了,修仙界如此盛大的集会,数百年都不见得有一次,而在百年之间,江湖地位和世事兴衰又不知道发生了些几多变化,所以,最优先考虑的应该就是拉拢合作伙伴和彰显门派实力,以求能够在如今的修仙界形势之中能够多分一杯羹。

于是乎,许多修仙界耋老都会带着自家门派十分具有天赋的小辈前往此次大会,一来是让这些小辈在各大前辈面前露露脸,以后行走江湖也方便一些,二来则是让这些小辈们全部都长长见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有了点小名堂,在外面或许什么都算不上,可不能让这些小辈还没吃胖就喘起来了。

洪家老爷子好不容易将独生子从外面给找了回去,自然要带在身边,反正家里面有那个从小就各方面天赋异禀,聪颖过人的大姑娘照看着,根本就不需要他本人操心

,更何况,这次把那逆子找回之后发现自家儿子乖巧懂事了许多,说话做事也得体大方,带出去也不丢份。

其实洪家老爷子也算是想通了,哪一个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可这个世界上所谓的天之骄子又能够有多少呢,世界上大多数的孩子最后都会成为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不能够因为洪流生在四大家族之中就要求他必须成为一个大人物。

以前的洪老爷子是根本不会带着洪流参加这样大型的社交场合的,毕竟带着大闺女出门可比带着家里的小子出门有面子多了,可是他现在想明白了,不管如何,这层关系是断不掉了,家里小子不偷不抢,也不违法乱纪,比其他几个家族那些个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不知道好了多少万倍,有什么拿不出手的。

而与云藏锋有过数面之缘的欧阳家主则是带着一个不动声色的老人,看起来更像是欧阳家的家仆,说起来,欧阳家主算是四大家族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位,其他家主大多都已经统领家族百年以上,而欧阳家主的年纪也不过才五十多,可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即便不强,也不至于辱没了家主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家主会认识一个算命的凡人并与之结拜的原因,要知道放在三十年前,他们也是热血澎湃,鲜衣怒马的轻狂少年啊。

行走在天府的小道上面,欧阳家主对身边的老人十分恭敬,他说道:“大哥,这一趟还幸苦你出门来陪我走一趟,实在是心里面过意不去,不过,家里面那三个小家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老二还稍微好点,但必须让他看家啊,你说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都还不能够省心,真是,哎。”

老人家带着斗笠,手上的皮肤干瘪,看上去比欧阳家主矮了半个头,一幅烟嗓,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还好我跟那个算命的都是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命,娶不了妻,生不了子,倒是省下了很多烦恼。不过也好,等红袖嫁出去了,你这家就轻松了,老大老二一文一武,兄弟一条心,再加上你这个老狐狸在背后出谋划策,欧阳家只会越来越厉害的。”

欧阳家主说道:“红袖这个病啊,就已经注定了他不能自己挑选如意郎君,好在姓云的臭小子还有几分本事,能够把我们家闺女哄得团团转,不然还真不好办。说是治好了病就让闺女随便找个人嫁了,可是闺女能顺了我的心就好了。”

“行了啊,老二,一路上就跟我念叨你们家那几个小家伙,我说是不是弟妹亡故了之后你就没有个说话的人了,我说我是孤家寡人省得烦心那是客套,你这家伙得寸进尺就有些过分了吧?”老者没来由憋着一股气,怒骂了两句,搞得欧阳家主不住陪笑。

无论做弟弟的身份有多么尊崇,对于大哥的尊敬是半点不会改变的,没有人知道这几兄弟曾经度过了怎么样的一段日子,兄友弟恭,互尊互敬,人都是相互的,但凡是了解这三兄弟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的铁板一块。

北边,洪家乘坐着两只灵兽缓缓行来,座下是赤角,形如豺犬,双角倒生呈赤红色,体大如牛,利齿尖牙,鳞片逆生,其间隐隐有

火光闪烁,乃是大凶之物。灵兽之中,乃是少见的品种,赤角更是少见,洪家有两只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悉心培养的结果。

“这赤角啊,我小的时候,这俩也就是这样了,你长大了,他们还是这样,说起来也不知道有几百年了。他们俩的岁数可比我们俩长多了,看惯了世间变迁,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幅古井不波的样子。”洪老爷子好像漫不经心一般和洪流扯着闲篇。

洪流心思玲珑剔透,在军营之中打磨了几年之后,更是对人情世故和为人处世有了更多更深入的理解,他当即说道:“古书记载,乃是凶瑞参半的灵兽,性情暴躁凶猛,喜好食人,可这两只赤角,我们从小就见,不曾见它们杀一人或伤一人,父亲觉得这是为何?”

洪老爷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出去了几年,回来了还知道给老爹出难题了。这赤角在洪家衣食无忧,玩耍自由,心思宽广了,自然也就泯灭了许多杀性,加上洪家族人日日相见,也算脸熟,又不是冷血动物,自然不会动手了。”

洪流言道:“父亲言之有理,不过孩儿觉得,这赤角从小在洪家长大,我洪家待它们不薄,即便骑乘,也是以礼相待,未曾加害和强迫,赤角心中感激,便不会侵害我族中人了,大家人人相亲,这才是最好。”

这一番话令洪家老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而后又笑逐颜开,说道:“你小子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不怪罪为父?”

“家中人多,难免嘴杂,有些事情难免以讹传讹便传到了孩儿的耳朵里面,不过毕竟是传闻之事,不能尽信,不过也不能不信,爹,你说呢?”洪流也没有将事情说一个大白,而是继续与洪家老爷子打着哑谜。

洪家老爷子说道:“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偷听说漏了嘴,我一定饶不了他。不过,孩子,你当真不怪罪为父的决定?你是为父唯一的儿子,也是家中嫡长子,按理来说,这家主之位应当由你来继承,可是为父决定让你姐姐以后统领家族,你不生我的气?”

洪流拍了拍赤角的脖子说道:“赤角尚且知道感恩,我又怎么会怪罪父亲和姐姐?再说了,从小到大都是大姐护着我,论起文韬武略来,我更是不如大姐,让大姐来接管家族事务才是最好的决定,我又怎么会有夺权之心。倒是父亲顶着天大的压力,面对家族内外的非议,才是苦了。”

洪家老爷子哈哈大笑,中气十足,豪迈之气直冲云霄,说道:“天下之大,又有几个人敢在老夫面前乱嚼舌根子,倒是真有几个,只不过那都是不打不相识的旧友,大家都是明白人,开开玩笑也无妨。你倒是有心了,知道关心你老子了,得,这一趟算没有白带你出来。”

家族事务一向都是传男不传女,毕竟女儿外向,终有一天是要嫁人得,到时候洪家的家业算是全部落到了外姓人的手中,这也是许多家主所担心的问题。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洪流叹了一口气,要做出这个决定所需要的大毅力可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又回头北望,家里面那道倩影,何尝不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洪见欧阳

随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修仙界各个家族的大人物的到来,一向被世人称为清净之地的天府也热闹起来,以往的离恨天之中,每一个人都专注于自身的修炼,除了日常的工作和任务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各自的洞府之中,很少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

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府作为神州大地修仙界执牛耳者,广发烫金帖子邀请各大门派和家族前来就对付魔界卷土重来一事商议对策,必然就要尽到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道友,否则这些个修仙界的名宿都眼睁睁看着,天府的脸面还真的没有地方可以放。

所以,天府之中除开那些已经归隐不现世的大人物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张灯结彩,酒水瓜果,灵丹妙药还有琼浆玉露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虽然都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但是人间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所谓的待客之道便是别人享不享用是别人自己的事情,但是有没有准备好,就是作为东道主的天府的事情了。如果没有准备妥当,当着天府的面或许不敢多说什么,但是在这大会之后,难免会为人诟病,天府的统率力也略微会有所减少。

洪家老爷子在秦岭山脚下的时候和欧阳家主偶然间撞见,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比起洪家骑乘着赤角这样的灵兽前来参会,欧阳家主就显得寒酸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家翁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徒步赶路一样。

看见洪家老爷子,欧阳家主是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之后又见到了洪流,便喜笑颜开说道:“老洪,这是你们家那小子吧?十几年不见就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桌子高呢。”

说着,欧阳家主还比了一个高度,约莫只有三尺左右。洪家老爷子脸都绿了,说道:“你说些废话,十几年前这小子才几岁?也就才会走路没有两年,哪能跟现在比,倒是你们家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也不知道近几年有没有些改变,前些年,他们到北边办事,经过家门也没有来打个招呼,是不是觉得我洪家门小,容不下两个小辈啊?”

欧阳家主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件事,那段时间是欧阳红袖刚刚出门一个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在家里面主持事务,听说北边有一味灵药出世,可以治愈世间所有顽疾,念及爱女病征,欧阳家主当即便派遣欧阳威远和欧阳震远两兄弟一起出发求药,结果自然是不尽人意,却不知道是哪里除了纰漏,被洪家收到了风声,如今兴师问罪来了。

欧阳家主说道:“那是小弟派遣两个犬子去办点事情,令他们二人快去快回,想来是时间紧迫,他们不敢耽搁,又没有准备礼物,不敢上门叨扰。既然洪兄这么说了,等这次回去小弟一定好好教育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洪伯伯不是那样的人。”

一句话说得中规中矩,连消带打将洪家老爷子的怪罪之意打消了,不过两人本就是多年老友,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看起来却又是明争暗斗,复杂得很,在这样复杂的背

景之下,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是无妨的。

跟在欧阳家主身边的老者早已经司空见惯,斗笠之下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是打起了瞌睡,倒是洪流没有怎么见过这种场面,一双眼睛无处安放,两只手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摆放才好。

欧阳家主眼尖,自然是发现了洪流的窘迫,半开玩笑说道:“看贤侄的样子,相比还没有成亲,不知道贤侄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啊?可需要我这个叔叔的替你保个媒,说个亲?我听说段家的两个小妮子这几年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这几天可能会见到一个,有兴趣你就给叔叔说,这门亲事准能成。”

洪流在军营里面那几年,都是杂食动物,荤素不忌,到了晚上一群大老爷们睡一个大炕的时候,什么荤话没有说过,脸皮也就练得后了许多,但是当一个长辈用这样的语气聊起人生大事的时候,洪流已经有了挂不住。

他翻身下马,冲着欧阳家主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欧阳叔叔好意,但是侄儿还没有准备娶亲,人生大事,终究还是要考虑清楚妥当之后再决定为好,否则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也过意不去,如果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我一定通知叔叔。”

洪家老爷子是有这个资本坐在赤角上面不下来,因为老爷子年纪本来就比欧阳家主大,算得上四大家族之中的老大哥,见到欧阳家主不下马行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作为小辈的洪流就不敢如此自持身份了,只能够下马行礼。

听完洪流的话,洪家老爷子冷哼一声,说道:“哼,臭小子,你可不知道你这位叔叔当年的风流往事,你可别跟他学,小心着了道。不过,我洪家的小子,看上了哪家姑娘就直接抢回家来,关上几天,不给饭吃,不怕她不从,不稀得用欧阳家的那些手段。”

欧阳家主也没有生气,更没有搭理洪家老爷子,而是对洪流说道:“贤侄,你知道欧阳家除了用毒是天下一绝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称得上世间一流,这样东西我敢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你可知是什么?”

洪流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却又哪里敢说出来,立即便眼观鼻鼻观心,低着脑袋摇着头,接连说着:“不知不知。”

欧阳家主说道:“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金风玉露便出自老夫之手,便是被称作天下第一春药的某某合欢散也只不过学到了金风玉露的皮毛而已,最近老夫还研制了一批新药,叫做巫山**,还没有试过,贤侄可有兴趣?”

看着这老不正经的叔叔,洪流哪里敢接茬,急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的父亲。洪家老爷子也是无言以对,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把头撇向了一边,就这样把亲生儿子放在了狼口之中。

好在事情并没有僵持太久,天府一名长剑青衫的门客便驾云飞了下来,见到四人,不卑不亢行了一礼,问道:“两位可是欧阳家主和洪家主?”

见到来人,欧阳家和洪家的两位老狐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将那副逗趣的嘴脸收了起来,表现出来的则是貌合神离,彼此心中不服气的样子。两人几

乎是同时说道:“正是。”

这一声齐喝之大,好像是要在这上面分一个输赢一般。见到这一幕,那剑客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段家主和黄家主前两日已经到了,灵山门掌门,传剑洞主,黑坞山山人,九阳真人,白蛇岛岛主等等也都已经到了,还有昆仑秘境的几个大宗,逍遥秘境的代表人以及几个其他秘境的前辈们还在路上,两位是这就跟我上离恨天,还是在山脚客栈歇息几日,等旧友一同上离恨天?”

“还是和道友一起上山吧,跟有些人住在一起,我怕辱没了我的身份,来参加这样的大会竟然是空着手徒步走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出来的乡巴佬,竟然如此不懂规矩。”洪家老爷子故意斜视了一眼欧阳家主,冷声说道。

欧阳家主也说道:“是这个理,跟一些倚老卖老的家伙待在一起也是浑身不自在啊,山下客栈听说风景优美,茶水甘甜,更有许多的美女修士,得去见识见识。以往上离恨天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难得能够好好休息享乐一番,何必着急上去看臭脸呢?”

洪流不知道其中猫腻,也不敢多言,对着欧阳家主行了一礼之后,便翻身上了赤角,跟在自家父亲的身后缓缓朝着离恨天而去。

洪家和青衫剑客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突然对欧阳家主说道:“山下有什么安排?为何要留在山下?不会是弟妹亡故之后,你小子真的管不住自己了吧?”

“哪儿能啊,大哥,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们刚认识那几年是好色了一点,但是有了她之后,我就收心了。和洪大哥分开走,也只不过是做戏做全套,总不能刚表现得水火不容,夹枪带棒的,还要不要老脸贴在一块吧。”欧阳家主摆出了一幅苦瓜脸,盯着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个陪客,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要别惹上什么大事,应该都没有关系。不过,刚才那个洪家后生看咱们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却又没有敌意,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得小心一点。”

欧阳家主说道:“那小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子,没有什么心眼的,跟他那个大姐比起来差远了。红袖声名远扬,这些世家子弟又都是混一个圈子的,难免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看我们的眼神奇怪也是很正常的事,哪一个看我们又不是这样了?”

“也罢,等此间事了,回去吧红袖的婚事张罗了,其实也就好了。这几年你一直派人暗中探查那云藏锋的下落,前些日子,莫三弟传书来说云藏锋已经到了望仙镇,估计红袖那小妮子是按捺不住了,这事情,没准能成。”老者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欧阳家的两个小子和一个姑娘他一直视如己出,对欧阳红袖的婚事倒是比欧阳家主这个当爹的更上心一些。

欧阳家主看上山巅,说道:“这里的事情恐怕不是小事,大哥你什么时候见过天府如此慌过神,恐怕短时间之内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留在山脚下,也是为了拉拢更多的修仙者,到时候和天府谈起条件,说起话来也硬气。”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就属你们这些玩套路的心最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会议开始

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等待之后,大会如期举行,这一场从邀约到举行的时间跨度大约在三个月的会议总算是拉开了序幕。

两个年轻人在天府之中的林荫小道缓缓步行,一个是蓝头发的紧身装束,一个则是赤色长发,衣袂飘飘的恬静少年。这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两位兄弟,因为机缘巧合,在某个仙人遗留下来的洞府之中吃了两个果子,将身体里面水火灵根全部激发了出来,原本黑色的头发也因为这个原因被改变了。

在那之后,二人身上就开始频繁发生奇怪的事情,比如蓝头发的家伙能够凭空放出冰刺,并且一到夜晚体温就会迅速降低,而赤色长发的年轻人则是正好相反,这些事情惊动了附近的两个修仙门派,为了争夺天赋异禀的二人,同时找到了他们。不得已之下,两人一人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意的门派,这才平息了纷争,所以也能够有机会同时参加大会。

“啊,大哥,我们兄弟两个好久没有这么无忧无虑度过一段时间了吧,也得亏了是天府的邀请函了,否则每天都被我那个苦瓜脸师父逼着去练习法术,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说什么让我好好练习,争取在年末的修仙大会上面出出风头,啧啧,想想要和大哥交手,就脑袋疼。”蓝发少年好像一个话痨,一直不停地说着话。

赤发青年性子则要温和许多,说道:“修仙大会乃是各大门派为了资源配置想出来的法子,每一个参加的年轻一辈都是在为了自己的未来拼搏,如你这般儿戏,在如今修真资源越发匮乏的情况下,如何能够问鼎元婴?”

蓝发少年说道:“我知道啊,可是哥,我打不过你,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有些东西啊,天生就已经注定了,就好像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无论怎么努力也是改变不了的事情。”

赤发青年白了他一眼,拂袖说道:“一派胡言,如果不是你静不下心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又怎么差我这么多。也是我那位师叔,对你娇纵了一些,哎,如果能够严厉一些,对你多加管教,也不至于如今这般。”

蓝发少年也没有觉得丢脸,笑嘻嘻地说道:“我本事不大,这不还有哥你吗?以后出门在外被人欺负了,我们兄弟齐心,能找回场子的。不说这些了,倒是这天府组织的大会,百年难得一遇,不知道能够说出怎么个花来,而且这时间也拖得太长了些,虽说好吃好喝伺候着,但始终没有自己家住起来舒坦。”

赤发青年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各大门派分布在天南地北,往来时间不同,我们离得近些,所以来得早了,像南海派,景明岛这些偏远的仙门,昨日赶到,今日便要出席会议,都来不及歇口气,也是苦了他们了。”

两人话着闲篇,在天府之中无所事事,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会选择天府提供的洞府进行修炼,并没有多少人在这里面胡乱走动。不过,两人还是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各大门派齐聚一堂,或许私下会搞一个大会,将修仙大会的事宜提前了解,免得到时候又要跑一趟。

这也只是道听途说,毕竟还有很多没有资格参加这次天府领头

的大会的仙门却是有资格参加修仙大会的,就算在这次大会之后真的组织起来了小会,也不免只是一个摸底的交流会罢了,决定不了什么事情。

“哥,你看那是谁?来到离恨天的人恨不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修炼,你我也只是今日得闲叙叙旧,怎么还有人独自一人在天府之中闲逛,以前也没有见过这个家伙,难道是哪个门派的新晋弟子?”蓝发少年又惊又疑。

距离二人不远处,一名短发年轻人牵着一只赤角朝着天府之外走去。天府虽大,却也不能够占据了整个离恨天,在天府的范围之外,还有很多美景,更何况离恨天处于秦岭之巅的秘境之中,脚下是翻涌的云海,颇有一些仙家美景,如果不走走,着实可惜了。

洪流便是这种人,这会议的内容说实话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以后要头疼也是他大姐和他爹的事情,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如散散心,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反正在这天府之中也是无聊。

不巧的是,红蓝兄弟在背后的议论被洪流听见了些许,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生面孔,也没有上去套近乎的心思,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走远了。

赤发青年责怪地看了弟弟一眼说道:“你看看你,冒冒失失的,被人家听了去,在背后说人的是非,算什么?不过,看他身边的坐骑,应该是传闻中的赤角,据我所知,只有北方洪家豢养了两只,能够有这个资格的人,莫非是”

说到了这里,赤发青年闭口不言了,弄得蓝发少年心中痒痒的,说道:“哥,你知道他是谁?你跟我说说呗。突然不说话,吊人胃口是怎么回事?”

赤发青年摇了摇头,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知道没有必要。不管猜对了还是猜错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回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塔楼,赤发青年心中充满了担忧:“四大家族啊,师父,你所处之地虽无生命危险,却也不亚于龙潭虎穴啊,能不能够讨得了好,还真是要看你的本事了,一门兴衰全都挂在你一个人身上了啊。”

只不过,这两兄弟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大会其实跟修真资源的分配没有一点关系。在塔楼之中,安排了一个硕大的圆桌,各个门派按照之前天府就安排好了的位置坐下,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因为会议一开始,天府就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魔族重新现世了。

“距离那一场残酷、血腥、冰冷的仙魔之战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相信在座的许多掌门,修仙界名宿,以及门派耋老们已经没有几个是亲身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了,但是我也相信,没有哪一个门派会把这一段令人沉痛的、悲哀的历史给掩盖起来。魔族,固然可怕,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必然就能够战胜所有的困难,魔族再强,在这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之中,不也一样被我们驱逐出去了吗?”

说话的人是一位瞎了一只眼的老者,那位名叫影鸦的人给他带来的伤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数百年的修真岁月之中,他不懈努力,只为了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知道天府的存在之后,又是数

百年的努力,最终成为了天府剑卫之中的一员。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一次任务之中,遇上了一个魔族,那魔族只有两个人,一位老仆和他自己。三百多名剑卫组成了剑阵想要将其拿下,那人只是一人一扇,便挡下了所有的攻击,他记得那一天,漫天的乌鸦成群结队,他的眼睛就是被乌鸦啄食而失去的。

剧痛让他晕了过去,也很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再数百年的攀升让他坐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每每想起魔族影鸦这几个字,他早已经愈合的眼睛还是会隐隐作痛,可以说,他对魔族的仇恨已经印到了骨子里面。

即便是没有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听到魔族这两个字同样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无论何种身份,无论年龄大小,在这一刻,几乎都难以呼吸,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四大家族掌舵人互相看了一眼,多年以来演戏的默契让他们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思,魔族卷土重来,对于四大家族来说不一定就是要全力对抗,更是一次选择的机会。天府在修仙界的庞大势力根深蒂固,如果维持现状,四大家族必然会一直被天府打压,抬不起头。

这也是这么多年四大家族一直在天府面前演戏的原因,文武两院向来与世无争,也不会与天府争个输赢,但是四大家族却是在不断扩张之中,即便没有争雄之心,天府也是不会放任几个能够威胁其地位的大家族成长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魔族的卷土重来和入侵就意味着一次洗牌的机会来了,但是应该如何选择,还需要慎重考量。

独眼老爷子说道:“那一段历史,我拙嘴笨舌,也讲不清楚,就请修鸿院的闻明先生来给大家讲述一下。”

闻明先生青衫长袍,一头长发束以纶巾,看上去六七十的样子,但是精神矍铄,相比深谙养生之道。修仙界的人都知道这闻明先生不是修真者,不过修鸿院也不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那里讲究的是学问,达者为师,学问高便是所有人的老师。

闻明先生十八岁便已经博览群书,被当时的天子奉为座上宾,直接称其为学问比泰山的圣儒,可闻明先生觉得人间的知识已经不足以满足他,所以他选择了去修鸿院,一直苦心钻研,谈经论道,最终享誉整个神州。

也正是如此,他成了天底下最有资格讲述这段历史的人。闻明先生的讲述之中,一直紧贴文献记载,其中偶尔穿插自己的见解,但是说到隐晦之处时,往往多有犹豫,最终还是把重心放在了魔族的暴虐以及为祸世间的危害之上。

洪家老爷子和黄家的家主坐在一起,两人以传音入密谈道:“看来,即便是修鸿院的圣儒,也难逃世间桎梏,只会说一些漂亮话,只能说一些别人允许他说的话。”

这些话自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讲述很快就完成了,毕竟那一段历史并不需要多么浓墨重彩的描绘。独眼老者接着说道:“天府一直致力于抵御魔族入侵,这些年也作出了不少努力,前段时间,天府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曾在西疆国国境内与魔族交过手,下面让他们来给大家讲讲这次战斗中的细节。”

第一百三十四章 站队

“老黄,你说说,最近的这些年轻人怎么总喜欢出双入对的,这个词不太恰当啊,但是像天府双剑还有水火兄弟,近的就说魏氏双英,怎么全部都是两兄弟组合啊,搞得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看起来就孤孤单单的了。”欧阳家主传音入密说道。

黄家主名叫黄森罗,木系功法的集大成者,传说曾以一己之力对抗东海群妖,奠定了黄家在东海的无可撼动之基。黄森罗名字之中的森罗二字也不是凭空而来,那一招能够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森罗万象”,即便是关系亲密的四大家族也只见过他使用过一次。

黄森罗眯了眯眼睛,就好像是打起了瞌睡一般,听见欧阳家主的话,他无精打采用传音入密回答道:“你管别人呢,别人爸妈的基因好,生下来两个儿子都是有天赋的修仙者,你又有什么办法,这个世道啊,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干不出什么名堂的,倒是两兄弟互帮互助,不失为一种立足于世的好办法。”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说,既然作为天府明面上的掌权者发布了命令,天府双剑再孤高的性子也不可能这么不会做人,乖乖的站到了独眼老者的身后,开始了对那一场大战的讲述,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所以很多战斗的细节还是十分清晰的。

对于在场的修仙界名宿和耋老们来说,这样的战斗也不是没有见到过,但是魔族奇异的功法还有天府双剑的应对之策都算是上上之选,对于实力差一点的掌门们来说,只是听亲身经历者说起着一场大战都能够获益匪浅。

天府双剑的叙述中规中矩,毕竟当时还有洪家的少爷和老管家在场,洪家老爷子也算是听得比较认真的一个,只是当他听到天府双剑将天府的功绩无限拔高,而将洪家人所做的贡献一笔带过的时候,便耻笑一般摇了摇头。天府这般做派,如何担当得起神州修仙界的领头人?又如何能够服众。

叙述的时间并没有太长,毕竟不可能将整个战斗的细节完全还原出来,所以大概叙述了一遍之后,天府双剑便躬身告辞了。除魔卫道两兄弟,不管性子是桀骜还是平顺,在众多前辈面前都是不敢托大的,礼数都做到了周全。

见二人说完离开,独眼老者说道:“诸位也已经听到了,魔族在整个西疆国都埋下了伏笔,也不知道是有多少棋子,更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计划,只知道,他们改变了西疆国的信仰,但是这一步有什么意义,无人知晓。正是这种未知,才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我有一种预感,不日之后,魔族将会卷土重来,有一次将神州大地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洪家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那场大战,犬子和洪四也算是见证者,听他们回来跟我说,赤虹真人也曾在大战结尾之时出现,何不让赤虹真人现身跟我们讲一讲更多的细节呢?天府双剑年轻有为,功力雄厚,但毕竟是小辈,阅历难免差了一些,如果是赤虹真人的话,一定能够让大家获取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独眼老者眯着余下的一只眼睛看着洪家老爷子,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赤虹师哥最近修炼一门神通,不便见客,并且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念洪家

主惦记,这些事情在下都已经问过了。不过,洪家这次在抵御魔族的侵入之中做出了很大贡献,应该给洪家一份大礼作为感谢,不知道二十份天女泪可否聊表谢意?”

“天女泪?!”在场诸位掌门和修真界耋老无不动容。

“这老洪还真是会找机会啊,半点也不让天府占便宜,他又不是不知道天府的东西不是这么好拿的,怎么还这么不理智?这一次将天女泪拿走了,以后天府要从洪家拿的东西可就多了,难道?”欧阳家主念及有意思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天女泪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是一种灵气的精华,五行灵气自天地而生,最后汇聚在离恨天之上,不管是蜀山还是各大秘镜这样的洞天福地都不能与离恨天相比,所以也只有离恨天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能够凝聚出天女泪。

纯属性的天女泪对修仙者的裨益堪比一个修仙者修炼数十年的长进,元婴期以下,一滴天女泪便可以提升修仙者的一个小境界,疗伤和恢复体内匮乏的真气更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以说其中有无数妙用。

更有许多修仙者将其视为灵丹妙药的药引子,传说凡是加入了天女泪的丹药,最差的也是二品,更是会让出现神级丹药的概率大大增加,可谓是所有修仙者都梦寐以求的天才地宝,但即便是离恨天之上,一年也最多出现两三滴,二十滴天女泪便是十年的时间,对天府来说也算是大出血了。

没有人知道离恨天之上有多少天女泪的存储量,毕竟天府的存在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千年了,只不过,这玩意一直都只有天府有,并且天府偶尔会将天女泪拿出来作为奖赏分发给各个修真门派,所以也没有人站出来做那个抢夺的恶徒。

洪家老爷子听见了独眼老者的话,也没有多么感恩戴德,天知道天府有多少天女泪,毕竟只有天府才产出这个东西,有多少还不是天府说了算,也许天府修士是每天将天女泪当饭吃才有这么多高手也不一定。

独眼老者也没有打算让洪家老爷子心怀感激,只要他不捣乱就行了。洪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混迹江湖,将近三十年没有回家,摸爬滚打混到了一个称号,叫做轰天太岁,说的便是他滚刀肉一般的性格,闹起来天都能够闹翻。

见场面慢慢平息下来,独眼老者呼出一口气说道:“今天给大家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魔族入侵的危害。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让大家能够商议出一个对策来,面对魔族入侵,每一个人都应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位于欧阳家主下首处的一位老者举起了手,问道:“统领,我有一个问题,这魔族,大家都只是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不知道统领能不能够给我们介绍一下。”

天府不同于一般的修仙门派,它更像是天庭的一个外派军队,附属于天庭,只不过这个秘密除了天府的高层之外,并没有人知道,所以修仙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大秘密,但是他们的称呼也类似与军队,最高的统帅被成为将军,而这位老者只是一个统领。

正当独眼老者要说话的时候,门外慌里慌张冲进来一个剑

童,看剑童的样子不过十一二岁,应当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小伙子,还不是天府的主要骨干。他一个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慌里慌张说道:“统领,不好了。”

独眼老者环视了会议桌一眼,见有人的眼中露出了嬉笑的神色,知道这剑童必然是落了天府的面子了,当即骂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成何体统,让诸位掌门和耋老看了笑话,一会自己下去领二十鞭子。”

那剑童十分委屈,瘪着嘴说道:“外面来了一个手持奇形兵器的人,浑身黑烟,上门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开打,众弟子使出了剑阵也抵挡不住,最后败下阵来,眼下还是寰岳师哥带领除魔卫道两位师兄抵挡着,不过也渐露颓势了。”

“什么?!”独眼老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整张桌子随着这一拍散成了碎片,他怒道,“你先出去迎敌,我片刻便来。”

剑童走后,独眼老者抱拳说道:“让诸位道友看笑话了,眼下,在下要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请诸位在此稍候。对了,请大家一定要注意一个叫做云藏锋的小修士,听天府双剑的禀报,这个家伙也许跟魔族关系匪浅,或许就是魔族一直在找的仙魔之胎。”

说完,独眼老者化作了一道剑虹从门口冲了出去,留下了一众掌门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大家伙出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够帮上什么忙。”一名天府的狗腿子立马站起来扯起了大旗,许多墙头草也纷纷响应,转瞬之间,人都走了大半,留下了四大家族和文武两院的耋老们。

闻明先生说道:“天道无常,诸位慢聊,我就不打扰了,知道得多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知道了之后只会死得更快,不是吗?”

武神院的玄妙道长站起身来,脾气火爆,道:“武神院以武为尊,有架打,有热闹看的地方必须要去看看,诸位慢坐,我先走一步。”

最后剩下了四大家族的人。

“段老大年纪最长,是我们的老大哥了,不知道对于这些事情有什么看法,说说吧,天府双剑出动,再加上被称为修仙界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寰岳都不能制服的人可不多,这个热闹我们是看还是不看?”欧阳家主面露笑容,如同一只银狐。

段老大说道:“到底是修仙一脉,魔族入侵,终究对我们不是一件好事,诸位,我先表态,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个坎,我和天府站在一边。”

洪家老爷子说道:“我没有意见,不过,有些因素我还要多加思量,四大家族不是一般的修仙门派,家族的发展说实话也不是依靠在修仙界的力量来维持的,我持保留意见,再多观望观望。”

黄家主没有说话,在独眼老者拍桌子之前将茶杯端起的他,只是捧起了茶杯,品了品这离恨天山泉水煮的一杯好茶。众人早已经习惯了这老家伙的城府,憋着坏屁不放,最后捡大便宜。

最后,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欧阳家主。欧阳家主摊了摊手,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些诸位不知道的隐秘,我也不便说,都是我的家事,不过,欧阳家遇上了我这么一个家主算他们倒霉,我不喜欢权力斗争,只要一个家的完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屠灭登场

四大家族的掌舵人经过了短时间的交谈,多多少少都对其他几位的站队选择有了一些了解,但是身为商界巨贾、修仙名宿、武林泰斗,大家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体会,并不会因为其他人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就立即翻脸,就算以后要兵戎相见,那也是战场上面的事情,毕竟魔界入侵是一场巨大的浩劫,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段老大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衮龙袍,说道:“踏出这个门,诸位的立场就再也不同,昔日并肩作战,同仇敌忾,这一份情谊,我永生难忘,可是世道变迁,沧海桑田,这个世界容不得我们自己来做选择,希望日后相见,不是刀剑相向。”

说完,段老大身法如电,众人只见一道明黄色的光芒从门口冲了出去,便再也不见了段老大的身影。段家指法从万千大道之中演变而来,最终化而为一,这其中的玄妙之处不是只言片语便能够说得清楚的。

四大家族又有哪一个不是身具绝活?洪家那天地法相也是世间无双的攻防一体之术,欧阳家的毒术和御兽之术更是独步千里,黄家机关阵法,再加上黄老爷子森罗万象的通天本事便足以屹立于修仙界之巅,段老大又怎么会没有些真本事呢?

作为年纪最小的欧阳家主也站起了身来,缓缓说道:“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眼下诸位还是同一条船上的,天府有难,身为修仙界的同道不得不帮扶一二,既然如此,大家也都出去看看吧。”

众人携手而出,并没有段老大那般匆忙,而是如同散步一般缓缓而行,比起这一次天府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几位可谓是最为淡定的了。四大家族曾经开了一个小会,这个会议十分简单,只是为了几位耋老出席重要会议时的穿着品级,为了表明四大家族地位平等,又为了区别四大家族,便约定了衣服的样式和颜色。

此时,身着红色衮龙袍的段老大已经冲到了天府门前,而身着蓝色、紫色和白色衮龙袍的其他三位反而是不慌不忙。一名剑童手持长剑从三位身边跑过,对三位说道:“三位家主,事态紧急,请三位抓紧时间前去助拳。”

洪家老爷子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剑童的脸上,说道:“你去问问你们家统领要不要我们的帮忙,身为天府门客,你这般低三下四求四大家族中人,将天府的脸面置于何处?这些话也就是被我们听见了,如果被你们自家人听见了,你看看你不领个五六十鞭能否了事?”

剑童一时语凝,整个人好像被什么给噎住了,抱了抱拳,不再说话,专心去做事去了。听同伴们说,门口那人就是杀神,已经不知道杀了天府多少人了,就算是平时被他们视作偶像的前辈们也挡不住一招半式,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还在学习之中的剑童,可是天府的尊严和威信重若泰山,他们身为天府之人,绝不允许有人辱没了天府。

来到大门前面,三位家主抬头看离恨天之上,天府双剑和当今修仙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寰岳将一个左手持盾,右手持一件类似于斧钺兵器的长发青年包围在中间,几人的外圈,是由无数天府剑卫组成的剑阵。

“干戚?这件宝贝也出世了?不

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得到这对宝物的认可,常羊山下,刑天之魂,难道也复活了不成?”黄家家主最喜欢钻研古籍,对于这对曾经在上古时期大放光彩的宝贝自然有些认识,此刻见到,便忍不住惊叹起来。

其他几位都没有说话,有关于法宝之类的东西,黄老家主说的话便是真理,没有人能够自认比黄老家主还要了解这些只是流传于神话之中的宝贝了。但是,这人既然能得干戚,恐怕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天府一方想要取胜,只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

那青年男子只有中间一缕长发扎成了小辫垂在腰间,这缕头发从前额眉心处一直延伸到了腰部,以头发为界,两边的光头文着对称的奇怪符号,符号一直从脑袋上面延伸到了双臂之上,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和手臂。

号称修仙界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寰岳手持一柄古朴长剑,长剑是最古板的样式,通体显露着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圣威。寰岳一头长发随风飘扬,剑出如龙,势斩日月,可那手持干戚的青年宛如波涛之中一尊巨石,纹丝不动,任风处雨打,也淡然处之。

“轩辕剑,传说黄帝斩杀蚩尤之后,便以此剑将蚩尤分尸藏匿于各处,后来黄帝身殒,此剑也不知所踪,没有想到一直隐藏在天府之中。可是天府已经存在无数岁月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天府中人用过这把剑啊。”黄老爷子又一次长大了嘴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才好,短短一天就见到了两样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怎能让他不激动?

独眼老者耳聪目明,听见了黄老爷子的惊叹之后回头说道:“轩辕剑一直都在天府之中,只不过,轩辕剑认主特别,这无数年来,也只有寰岳一个人能够得到轩辕剑的响应,不然诸位认为凭什么这个毛头小子能够成为修仙界年轻一辈第一人?”

天上的打斗愈发激烈,天府双剑知道这一次他们两人不是主力,所以全力帮助寰岳发动攻击,可是那身处包围圈之中的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几人的努力,仍然是信手一挥,一道凝如实质的黑气从盾牌之中爆发出来,将所有的攻击化为无形。

此时,天府双剑已经不见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天地之间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编织而成的剑网,这剑网越收越小,眼看着就要将那青年男子包裹在内,切成肉泥。寰岳见状,腾空而起,身影化作一条真龙,身边还有八条小龙盘旋围绕。

“天罗地网,九龙屠魔!三位师兄都使出看家本领了,看来这一次那家伙是在劫难逃了,诸位加把劲,我们把全部的力量都传递给三位师兄,让他们能够一举拿下。”一名剑阵之中的剑卫说道。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一道无形之气以其为中心铺散开来,然后无数黑气从脚下四散扑了出来,天府双剑和寰岳同时被震开,从天上坠落下来,连同坠落下来的还有结成剑阵的四十九名剑卫。

年轻人轻吐出一口浊气,却是一口白烟,仿佛他体内的温度要比这风景如画的离恨天要高上很多。年轻人说道:“天府的老头们,一直让一群晚辈挡在前面,不知道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怕天府的脸丢

不干净呢?”

独眼老者摇了摇头,曾经被影鸦所伤的那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一个人却不得不站出来扛起这份重责大任,他就原地腾空而起,一身修为展露无遗,对着年轻人抱拳说道:“在下是天府统领,名字嘛,好久没有用了,阁下可以称在下为催命鬼,阁下年轻有为,身份不凡,不知道,来此所为何事?”

那年轻人扫了催命鬼一眼,说道:“当年的离恨天五鬼,如今也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了,听说你的眼睛被影鸦给弄瞎了一只,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不过,你这等实力还不配与我交手,还是让郑无敌、江东、贝黄山等人出来与我一战吧?”

独眼老者多少年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不禁怒从心中起,脚下一踏,虚空中溅起一道波纹,整个人化作了一柄剑朝着年轻人冲了过去。

“元婴后期?看来这崔老鬼这些年来,即便是忙于天府的事务,修为也没有落下啊。”四大家族中的几位掌舵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惊骇,还有对于天府的忌惮。

而站在天府门口看热闹的各大门派掌门眼中都充满了火热,他们本来就是墙头草,见到天府统领的实力如此强大,不由得暗自窃喜自己选对了队伍,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庆幸。

年轻人说道:“离恨天五鬼,勾魂鬼、夺魄鬼、催命鬼、吊死鬼、无头鬼,如今死得就只剩下了你一个,本应该好好珍惜性命,可偏偏要来送死,也罢,我发发善心,送你一程吧。”

说着,年轻人微微抬起手中的大斧,也就是“戚”,斧刃之上,一道黑气凝而不散,被年轻人轻轻挥出,黑气冲出,竟隐隐有种撕破空间之感,黑色弧刃的边缘多了许多的裂缝。催命鬼身如剑虹而出,去势不止,身上金光大作,眼见就要与黑色弧刃撞上。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乍现,一柄只有食指大小的红色小剑从天府之中冲了出来,直直撞击在黑色弧刃之上,红色小剑锐不可当,却在与黑色弧刃相撞之时轰然爆炸开来,黑色弧刃炸为团团黑烟,红色小剑也被弹落在地上。

“大将军,何必如此大火气呢?这小崔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个小辈吗?对一个小辈下死手,未免落了你魔族第一战将的威名啊。”说话间,一道赤红色剑虹划破长空而来,来者鹤发童颜,站立在一柄长剑之上,也是仙气逼人。

“赤虹真人!”在场有认识此人的修士无不动容,“这个人究竟是谁,竟然一招便能够惊动赤虹真人?”

洪家老爷子低下了脑袋,喃喃道:“魔族第一战将,这个称号好熟悉,究竟是谁?”

“屠灭,家史里面都有记载,屠灭所到之处,鬼哭神嚎,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血流成河,赤地千里,见之,可求饶。据称,这屠灭自第二场仙魔之战开始,单打独斗,未尝败绩,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见到本尊。”黄老爷子望着天上那尊杀神一般的存在,眼中充满了狂热。

“最讨厌就是你们这些修仙者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给我下来。”屠灭眼神一凛,伸手朝着赤虹真人一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藏锋转醒

妖界,无主之地,方圆城,城主房间之中,影鸦正轻轻抛动着手中的一个透明圆球,旁边放着的是一杆通体漆黑的古朴战槊,这战槊长一丈有余,上面的漆黑好像能够把所有的光都吸入其中,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寒意,如芒在背。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影鸦都在尝试驾驭这杆曾经在第二次仙魔大战之中大放光彩的魔器“魔焰滔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影鸦使用这杆“魔焰滔天”之时,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似乎这杆战槊本身具有意识,并且这股意识在反抗着影鸦的使用,如果不是影鸦本身就是九黎族人,恐怕早已经被“魔焰滔天”的反噬之力侵蚀了。

“这个臭小子用的时候也没有感觉他有多么吃力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魔焰滔天真的会认主?这臭小子体内拥有仙魔之胎的力量,本身也是这个血统的继承人,即便现在没有万全打开血统,也不影响他使用魔焰滔天?”影鸦看着躺在房间一角病榻上的云藏锋。

那一日,莫依带着昏迷不醒的云藏锋来到了方圆城之前,影鸦念及旧情便收留了这个可怜的灵魂,而那个乖巧可人的小狐妖就被那只九尾天狐带走了,剩下了云藏锋和黑风主仆二人在这里。

影鸦替云藏锋诊断过,没有什么大碍,即便是身体受伤,凭借着《化龙诀》和九彩龙灵果的力量也早应该恢复了过来,可是云藏锋一直没有醒,所以影鸦猜测还是云藏锋心理受不了打击,所以一直没有醒过来。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心态很容易影响身体状况,有的人陷入了沉睡之中,如果不是被外力唤醒根本就不能醒过来,当然也有封闭内心,不愿意醒过来的情况。而云藏锋知道他不是莫依的对手,在如今的情况下面无论尝试多少次都不可能从莫依手中夺回胡璃,这应该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所以,云藏锋自己主动放弃了苏醒过来的机会。

“臭小子,都已经昏迷了将近一百天了,还不醒过来,估计你整个人都要死了。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叫醒你,或许你死了之后,还算是一种解脱,如今魔焰滔天已经在手,蚩尤将要复活,九黎族也不再需要你了,你死了就死了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影鸦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通体如同琥珀一般透明的蚕,这蚕十分肥硕,被影鸦用两根手指拈住,不住蠕动着身子,想要挣脱。

再看云藏锋,昏迷了将近一百天,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子,不见了壮硕高大的身材,也没有了虬结的肌肉,整个人都被一张皮给绷着,静静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偶尔起伏的胸口表示仍然在呼吸,恐怕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死人。

五脏纳气的功法是云藏锋独创的不世绝学,云藏锋并没有给他一个好听的名字,但是这门功法却是汇集了百家之长,经由方天生将近十年的时间研究出来,并且经过了天奇六怪这几位修仙界名宿认证过的功法,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从云藏锋入门之后,天奇六怪几乎都在为了云藏锋以后的发展而努力着,不管是想让云藏锋走炼体一途还是想让其在某一个方面走到巅峰,都是在朝着这个方

向不断努力,只有方天生,几乎没有一天放弃要找出一个方法能够让云藏锋可以修炼,只不过用五脏纳气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曾经出现了的一个念头很快便被方天生否决了,之后云藏锋自己提起才进行了重新规划。

可是在那之前的种种设计,包括修炼方法的使用等等,方天生就已经设计好了,等于是给云藏锋铺好了所有的道路,只等一个结果。

结果就是这套功法在这一百天的时间里面拯救了云藏锋的性命,如果不是云藏锋特殊的体质和功法的自行运转,一百天的时间,灵气源泉枯竭,早就让云藏锋被抽成了一个人干,哪里还会有如今的云藏锋存在?

即便是影鸦也要不禁惊叹一句:“这小子还有这臭小子所修炼的功法还真的是变态,一百天的时间,即便是屠灭那家伙不吃不喝不修练恐怕也倒下了,可这小子竟然还没有死,真的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事情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让这些见惯了风风雨雨的大人物惊讶,毕竟辟谷是修仙者筑基之后就能够做到的事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吃不吃饭,喝不喝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体内灵气的运转,真气流动一旦停止,那么整个人就会瘫倒,甚至成为废人。

影鸦信手一弹,将那蚕宝宝弹到了云藏锋的身上,蚕宝宝也没有选地方,就在云藏锋身上的落点之上开了一道口子就钻了进去,它的口器如同无坚不摧的镊子一般撕开云藏锋的皮肉,然后就在云藏锋皮肤之下钻来钻去,进入到心口的地方。

透明的水晶球在影鸦的手中不断地起落,蚕宝宝也没有让影鸦等得太久,在云藏锋身上的几个重要大穴工作之后便到了脑部,紧接着云藏锋的身体便如同触电一般抖动起来。

抖动了一阵之后,云藏锋张开了嘴开始呕吐,那透明的蚕宝宝便从云藏锋的最里面钻了出来,云藏锋仍然在不住干呕着,一百天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吐得东西,但云藏锋还是吐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影鸦玩味地笑道:“不错嘛小子,一醒过来身体机能就全部恢复了,看来你身上还有不少的秘密啊。”

云藏锋身上半分力气都没有,软弱无力地瞄了影鸦一眼,然后虚弱地说道:“我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鳄霸山,对,我之前不是在鳄霸山吗?怎么会到了方圆城?是你救了我还是那家伙救了我?”

“你如果是说你身体里面的那个家伙的话,他应该也是陷入休眠的状态了,强行征用你的身体想要帮你保住那个小姑娘对他的残魂损伤也是很大的,你最好抓紧时间融合,否则再过一段时间,他可能就自行消散了,这辈子世上再无他了。”影鸦说道。

云藏锋没有说话,身体本能的饥渴让他疯狂从四周吸取灵气补充体内的亏损,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而是身体本能的需要。

“这种补充速度太慢了,我还是吩咐下面的人给你准备点吃食吧,虽然是一种十分低等的能量摄入方式,但是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最管用的一种。听说今天的角斗场死了一只牛妖,上等的好肉啊,不尝一尝确

实是可惜了。”影鸦说着便站起了身来。

刚要出门的时候,影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过头来,将手中的水晶球抛给了云藏锋说道:“这个东西你拿好,如果把它弄丢了,我敢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所以,一定要好好保管啊。”

说完便走了出去,门自动合上了。影鸦向来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云藏锋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样子,即便他看到了,他也不会在乎,因为这些事情对影鸦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就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一般。

过了一会,老秋便走了进来,身后有好几个托盘凌空虚浮着,托盘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食物,最醒目的还是一大块完整的牛腿。

“吃吧,云少爷,主人吩咐的。我本来还劝说主人,您才刚刚恢复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一下子进食这些油腻的肉类和硬菜可能身体受不了,可是主人说,您不是一般人,这点事情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所以我便过来了。”老秋还是那副恭恭敬敬地样子,但是云藏锋知道这份恭敬只是碍于影鸦的面子和体内那个家伙,他本人是受不起的。

云藏锋一只手托着水晶球,一只手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你啊,老秋,你先出去吧,我一会自己吃。”

“那可不行,云少爷,主人吩咐了,我必须看着你吃完,然后再带你去洗个澡,最后让你去大殿那边找主人。说句实话,您现在身上的这个味道确实有点过分了,就算我也有点受不了了。”老秋说这个话的时候,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显然十分严肃。

云藏锋其实心情很不好,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或许这样还好受一点,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去理会,可是既然醒了,就要面对醒着带来的痛苦,在那之前,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顿狼吞虎咽,即便是最美味的烤肉和最爽辣的烈酒也不能够勾起云藏锋的心了,没有了胡璃,没有了龙灵,生命之中已经缺少了太多重要的东西了,云藏锋万念俱灰,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报仇。

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结束了饭桌上面的战斗,然后跟着老秋去洗了一个澡,整个水池都被云藏锋身上的污垢给弄成了黑色,最后才来到了九层高楼的大殿之中。

见到影鸦之后,云藏锋的第一句话是:“胡璃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已经?”

影鸦没有直接回答云藏锋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体质啊?一百天被消耗掉的血肉竟然一顿饭都补回来了,真是让人羡慕的身体啊。”

老秋在一旁搭腔道:“不错,之前云少爷用餐的时候,我看着云藏锋的血肉一点一点鼓起来,我也十分惊讶,好像吃了一口肉不用消化便直接转到了云少爷的身上一般。”

云藏锋一咬牙,一个箭步冲到了影鸦的面前,举起手中的水晶球就要撞到影鸦的头上,一只手还揪着影鸦的衣领,问道:“我问你胡璃到底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儿?”

影鸦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说道:“我真怕我说出来你就不敢打我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她就在你的手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来龙去脉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藏锋眼睛睁得老大,盯着手中的水晶球,水晶球的中央,一只三尾小白狐静静躺在其中,匍匐着露出憨憨的睡相。他抓住影鸦的那只手不由自主松开,缓缓后退了两步,呆滞的站在影鸦的面前。

影鸦坐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将被云藏锋抓住而变得皱皱巴巴的衣领弄直,然后平淡说道:“说起来,你还真应该好好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两个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虽然说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至少还有一个日后相见的念想是不是?臭小子。”

云藏锋又一次压了上去,将影鸦扑到在了长椅上面,恶狠狠地喊道:“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这一次云藏锋被影鸦迸发出来的一道黑气给弹开,一个屁蹲摔到了地上,影鸦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就连说话的音调也降低了八度,先前那个无所事事、玩世不恭的影鸦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只剩下了一个冷若冰山的魔族大将。

“臭小子,衣服都被你弄皱了啊,你不知道我影鸦在这方圆城混的就是一张脸面吗?这样我一会怎么去城里面玩?不要以为你体内有那个家伙的存在,我就不敢杀你,逾越了我的底线,不管是谁,我都照杀不误。”影鸦冷冷说道。

可是云藏锋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这不禁让影鸦有些失望,毕竟他这个样子可是吓哭了不少九黎族的孩子的。云藏锋呆楞楞地坐在地上,哪有一点结丹期高手地样子,更少了些汉唐王朝大将军地威风,只是像一个孤苦无依、不知所措地孩子。

“罢了,原谅你这一次。那颗水晶球里面装的是那个小狐妖地灵魂,我检查过了,三魂七魄都还算是齐全,看来并没有受多少苦,以后给她找一个匹配的身体便能够实行夺舍转生之术,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影鸦看云藏锋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

云藏锋还是那句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个人就怎么这么喜欢卖关子,难道你就不能够一口气告诉我吗?胡璃现在这个样子,不生不死,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夺舍转生,哪里来这么多匹配的肉身躯壳,你是在说笑话吗?”

影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起一股怒火,冲着云藏锋喊道:“你以为就你嗓门大吗?那你还能怎么办?现在的你,至少有希望,能不能知足?找肉身躯壳,一年找不到便找十年,十年找不到就找一百年,为了心爱的人等上一千年又能怎么样?你就这么没有耐心,为了心爱的女子,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云藏锋给打懵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影鸦说得没有错,胡璃曾经为了他出生入死,甚至被毁容,可是胡璃从来都没有怨言,云藏锋就算是等上百年千年,那又怎么样,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也是好的呀。

影鸦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对着云藏锋的一通反问而消失,他变本加厉道:“老子看着你这一副像疯狗一样的窝囊废样子就来气,你还是当初勇闯角斗场,誓要与无主之地群雄以较

高低的云藏锋吗?就你这个样子,能够保护得了谁?给你超过莫依的修为,又有什么用?”

一句话好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云藏锋的心里,他痛不欲生,这种痛苦变成一种遏制不住的冲动,他冲上前去想要一巴掌扇到影鸦脸上,可是半途中便被影鸦扼住了喉咙,他只能够张牙舞爪,然后从喉咙里面发出“嗬嗬”的声音。

“啪”一个响亮而又清脆的耳光落到了云藏锋的脸上,影鸦面无表情,刚刚扇过耳光的那只手垂了下来,然后说了一声“废物”,便又是一个耳光扇了上去。

不知道云藏锋挨了多少个耳光,总之大殿安静下来的时候,云藏锋的脸已经肿得跟一个猪头没有多大的区别了,两边的脸颊都是红红的,一脸生无可恋盯着手中的水晶球。

“你昏迷的时候,莫依带着你和那个小姑娘来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但是她害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所以让我盯着你,等你醒了之后,好好照料你。虽然我没有一个爱入骨髓的人,但是我知道你醒来之后一定很痛苦。”影鸦拍着云藏锋的肩膀如此说道。

“巧的就是九黎族正好就有一种法子能够把人的灵魂留下来,我给了她一个宝贝,是一个灵龛,让她完成转生之后,将那个小狐狸的灵魂存入灵龛之中。不久之后,她就又来了,不过这一次,是用那个小姑娘的身体来的,她什么也没有说,将灵龛交给我之后就离开了。”

“之后我就用秘法将小姑娘的三魂七魄全部取了出来,也就是你手中的那个水晶球,这是经过灵龛储存之后的正常状态,如果里面的魂魄出现了状况,水晶球就会变成红色,你需要注意一点。在那之后,我就每天过我自己的日子等你醒,现在你人也醒了,东西也交给你了,带着你那一天吃我七八斗草料的黑马给我滚,看见你们就烦。”

后面的事情云藏锋都已经知道了,不需要影鸦的叙述,云藏锋心中是五味陈杂,一方面有些责怪影鸦,因为影鸦明明有本事留下莫依,最不济也能够保护好胡璃,但是他没有做,另一方面,云藏锋又知道影鸦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心怀感激。

云藏锋很清楚,要想成为一个强者,则必然不能够要求别人的帮助,别人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对他提供帮助,更何况是影鸦这种变化无常的人。云藏锋和影鸦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影鸦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沉思半晌,云藏锋站起身来,对着影鸦深深鞠了一躬,没有说话,转身就朝着大殿之外走去。这些高人通常都没有走门的习惯,云藏锋也是如此,在九楼之上一跃而下。

黑风感应到主人的出现,身如旋风一般冲了出来,百日不见,黑风长大了一些,也变得更加英俊神武了,只不过还是比较矮,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云藏锋远远只见一团紫黑色火焰冲了过来,接着便被驮了起来。

影鸦缓步走到栏杆边上,看着那远去的火焰身影喃喃说道:“这便是传说之中的大恩不言谢吗?云藏锋啊云藏锋,别让我失望啊。”

他并没有给云藏锋说太多,因

为影鸦很清楚云藏锋很清楚他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事情,可是,一句话刚刚说完,影鸦便又看见那团紫黑色火焰冲了回来,直接停在了他的面前。

影鸦无可奈何说道:“你小子不会是赖上我了吧?你不去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又跑回来干什么?”

云藏锋恭敬问道:“麻烦了城主这么长的时间,云藏锋不敢过多搅扰,但是还请城主告知藏锋,如何才能够找到离开妖界的办法回到人间界去。你也不要着急拒绝,我之前见过两个九黎族人,夜雨寒和御千龙,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是直接打开了一个传送门离开的。”

影鸦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差点没吐到云藏锋的脸上,他说道:“你知道那传送门需要多少力量才能够打开吗?你知道里面的空间乱流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吗?你以为临时的传送通道是你承受得了得吗?”

说完,影鸦缓了一口气,变得沉着了一些,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妖界的出口在哪里,毕竟这是和人间界一样大小的一个世界,甚至更大一些,两个世界各不相干,只有一些重叠的节点,比如人间界的妖都。通过这样的地方才有机会到达另外一个世界,可能会成功,也有可能失败,很明显,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地方。”

云藏锋给了影鸦一个白眼,心想,你不知道你在这里说这么多有个屁用啊。刚在心中吐槽完影鸦,便又听到影鸦说道:“要是你有胆子的话,去问问北方玄武大帝吧,他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久的大妖了,整个妖界应该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当然,你也可以去试试运气,在那些高山,深渊里面去跳一跳,说不定就撞上了呢?”

这一次,云藏锋更是毫不掩饰地给了影鸦一个白眼,驱马便离开了,半点也没有停留。魔焰滔天地事情,云藏锋并没有过问,那已经不属于他了,他现在连莫依都打不过,肯定是奈何不了影鸦的,只有等什么时候实力变强了,再来夺回了。

一路向北,天气越发寒冷,云藏锋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对云藏锋来说才是最为可怕的,一个寒暑不侵的人感觉到寒冷,难道不怪异吗?

进入妖界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云藏锋几乎将妖界的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刚开始是从南边到东边,然后又从东边到西边去无主之地找影鸦,现在又要从西边北上,并且要比之前北山更远的北边去找一个传奇大妖,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每一个夜晚,云藏锋都会在修炼之后将那颗水晶球拿出来好好擦拭,并且就和胡璃还在身边一样说上几句话,可是终究比不得一个大活人再身边的时候,云藏锋心里面还是很痛苦的。

这一份痛苦变成了云藏锋修炼的动力,只有变强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只有无敌,才能够从影鸦哪里寻回魔焰滔天,将义父义母的遗物握在手中,只有变强才能够替龙灵报仇,不让龙灵冒险。

变强成了云藏锋眼下最为迫切的一个愿望,要回人间界的原因也是如此,那里有师父,有朋友,有魂族,有无数的秘境和遗迹,星辰大海便从那里开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冰河镇

妖界的北方是茫茫大海,云藏锋脚跨黑风,立于悬崖之上,看着无尽的大海,心中怅然若失,这里已经是人力所能够达到的妖界尽头了,在这里还没有看到聚集的妖兽,足以说明玄武大帝不在此处。

到了这个地方的云藏锋突然有些想家,北境冰原的冷风吹得云藏锋都要流鼻涕的感觉,还好平时虽然不怕冷也准备了一些衣服,加上百兽玄甲的内衬,也不算是十分寒冷了。

这一路上见到的妖兽大多数都是一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就像什么白熊怪,海狮怪等等,不仅是体型巨大,而且各个都是挺着一个大肚子,那肚腩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脂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也算是比较可爱了。

这些妖兽都不怎么喜欢活动,老是趴在一个地方晒太阳,偶尔会翻一翻身,甚至云藏锋还看到了两只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繁衍生息的海象妖兽,云藏锋当即别过了头去,心中喃喃自语道:“没眼看啊没眼看,伤风败俗啊,这个东西。”

只不过,每一个地方都有着特殊的风俗和生活习惯,妖界也和人间界一样,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文化,也就是说云藏锋是一个会尊重别人生活习俗的一个人。可是在经历了那样的一个场景之后再来到这冰海悬崖边,总是心中会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云藏锋将装有胡璃魂魄的水晶球拿出来,一脸宠溺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有办法来搭救你的。”

一个人牵着一匹黑马沿着悬崖边缓缓行走,云藏锋似乎开始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浪漫,这也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海风、黑马、仗剑天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曾梦想过这样一个场景,只不过当真正实现的时候,总是沧桑落寞。

沿着崖壁,云藏锋看到了一阵袅袅升起的炊烟,他当时就吓了一跳,如果是在人间界,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妖界,这可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妖兽茹毛饮血,很伤会使用明火,更不用说煮饭烧火这些事情了,但是在这里竟然看到了炊烟。

火焰的使用是人类文明开始的标志,当然也有一些妖兽和修士会使用火焰作为攻击方式,但是妖兽并不具备这样高度的社会体系,自然也就没有用火于日常生活之中,毕竟在妖界这个地方,就连活下去都很难了,应该没有人会考虑生火造饭的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这样的情况,云藏锋通常都会去看个究竟,这就是一个按捺不住的好奇心,而好奇心往往是某些故事的开始。

“黑风,走,去那个地方,我们看看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里生火造饭。”云藏锋立马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入眼处是一块界碑,碑上刻着三个字“冰河镇”,里面建着许许多多的半球形房屋,也有一些白瓦房,但见不到江南水乡的园林式建筑,这也是根据气候来决定的。北境冰原气候寒冷,终年积雪,并且时常伴有强度很高的寒风,也只有这种样式的建筑物能够挡住北境冰原冰冷的风雪了。

妖界的时间概念和人间界也不太一样,每一天的时间段界线并不是十分明显。在人间界,人们会根据太阳的高度和一天的温度来确定作息,可

是在妖界只要昼夜之分,并没有上午下午的区别,所以生火造饭的事情,只能够依靠人类本能的生物钟了。

冰河镇之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迈的老者,他们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内衬的衣服也是毛皮,这倒是很符合人间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地制宜的生活习惯,在这样寒冷的地方没有一点保暖的手段,肯定会被冻死的。

小镇之中的居民估计是没有见过外来者,更没有见过这种牵着如此神骏的骏马进来的人类,纷纷从自己的房间之中探出头来观察这个人类。每个人的家门口都倒挂着鱼类,应当是冰海之中特有的鱼产,这里寒冷的天气,也能够很好的保证肉类的新鲜度。

前面的路口有一个最终嚼着什么东西的老者正在门口结冰的砧板上面切割着鱼肉,云藏锋见其他人都躲着他,不太愿意和他交流的样子,索性便去到那个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做了一揖,说道:“老人家,冒昧了,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家抬头看了云藏锋一眼,说道:“小伙子是外乡人?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不知道是人类还是妖兽?”

“我是人类,因为一些事情,偶然到了这个地方。观察各位的气息,应该都是人类才对,我不知道妖界竟然还有这样人类聚集的地方,实在是感到惊奇。我想请问一下老人家,这里有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过?”云藏锋保持着原有的恭敬,对老者说道。

听到云藏锋是人类,老者似乎没有了原本的耐心,摆了摆手说道:“你快点离开吧,我们这个小镇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发生,你快走吧。”

最开始云藏锋想直接问老人家有没有见过玄武大帝的,但是他觉得这里的人既然都是人类,并且没有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人身上的修为波动,所以认为这里并没有修仙者,也就不是这个圈里面的人,既然不是,说了玄武大帝这个名字估计也没有人听说过,所以才问了有没有奇特的事情。

玄武大帝是妖界四大妖王之中体型最为巨大的妖兽,听影鸦和龙灵描述,云藏锋觉得着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大鼋的妖兽,尾巴是一条蛇,也就是蛇龟共生的巨大妖兽,更与传说中的四大神兽相似了,它出没的地方,应该是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的。

可是老者却说没有见过玄武大帝,如果不是老者在说谎的话,那就是玄武大帝没有在北境冰原出现过,云藏锋不禁有些失望,对着老者一抱拳,便准备继续朝前走去。

这个地方虽然神奇,但云藏锋也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人类在妖界就和妖兽在人间界一样都有分布,一些是土生土长的,一些便是从人间界散落下来的,如果说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这个地方,那就只能够说明这个部分的人类出现得比较多罢了。

云藏锋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人类聚集之地,除了方圆城这样被组织起来的大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节点,很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传送到了妖界。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之中,云藏锋的大脑几乎炸开了,正要接着询问老者一

些关于空间节点的问题之时,一个年轻人冲了过来,气喘吁吁说道:“镇长,柱子,柱子他们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老者头也没抬的说道。

原来这老者是冰河镇的镇长,难怪别人见了生人就躲着的样子,但是他却愿意和云藏锋说上几句话,说白了还是身上的担子使然,作为镇长必须要面对这些事情和人的。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云藏锋,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镇长说道:“一个过路人而已,说吧,无妨。”

年轻人这才说道:“今天白天,我们去海里面打鱼,跟以前一样,先焚香,然后投食鱼肉,之后洒血祭祀,整个上午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下午就奇怪了,海上突然起了风浪,一只妖兽从海底冲了出来,将整个船都掀翻了,柱子他们也被困住了。”

镇长将手中鱼刀一紧,轻描淡写说道:“你带我过去,我看看海族之中,究竟是哪个家伙敢如此猖獗。”

云藏锋闲来无事,此刻也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听到那边有妖兽捣乱,心中觉得是不是可以向那个妖兽问问路,于是便说道:“镇长,我这儿有快马一匹,或许可以驮你过去,您看是否?”

镇长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不必了。”接着又好像是觉得就算带着云藏锋过去也无所谓的样子,便又说道:“那你带着这个小伙子跟我来,不过,到了那里,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云藏锋点了点头,领着黑风便走,老者的速度不快,但是步伐十分稳健,云藏锋为了与老者保持一致,让黑风放缓了速度,否则早早就把老者甩在了身后了。只不过,老者的速度还是让云藏锋吃了一惊,几乎可以和普通马一较高下了,看来这家伙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到了海上,云藏锋远远看见一群鱼妖将几个年轻人团团围住,年轻人们手中都拿着鱼叉、网索之类的武器与这些鱼妖僵持着。

一只鱼妖口中蓝光凝聚,几乎便要射出一道光束,年轻人之中一人眼疾手快,一个跳步上前,一下子将那只鱼妖插在了地上,然后扭打起来。陆地作战,这些还没有经历过几次化形的鱼妖吃了很大的亏,一时之间竟然吃了一个小亏。

兴许是看到同伴吃亏,周边的鱼妖竟然接连吐出许多蓝色光束,但是这些渔民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跳步纷纷躲开,也有避之不及的,身上瞬间被冻住了一大块。

几轮攻击下来,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伤,可那些鱼妖凭借肉身力量恢复了过来,冲着这些年轻的渔民露出了一口尖牙。

一只体型最大的鱼妖已经长出了双手,五指一张,手臂上生出了锋利的骨刃,狞笑着冲年轻渔民们走了过去。

“破风雪。”镇长已经冲到了海边,终年冰寒的天气让海岸边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镇长健步如飞,手中鱼刀以破开风浪的威势朝着鱼妖杀了过去,几道刀光闪过,镇长已经破开了鱼妖的重重包围,来到了年轻渔民们的身边。

镇长身影刚刚落地,那只鱼妖便化作了无数整齐的碎块落到了地上,血一流过,便冻成了血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冰海营救

那冰河镇镇长其貌不扬,但是刀法入神,快如闪电,就连云藏锋几乎都没有捕捉到他出手的痕迹。不过,镇长的做法激动了围攻的海底群妖,众妖兽见同伴身亡,也是怒气冲天,纷纷丝毫,阵阵音波使得结实如同钢铁的冰面也结出了蛛网一般的冰裂纹。

云藏锋轻拍黑风的脖子,使得黑风立马于冰面边缘,这里也能够看到那边的战斗,并且那镇长身上功夫不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隐藏的手段,云藏锋即便是要出手帮忙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身后的冰河镇年轻人说道:“这位兄弟,你别停啊,那些妖兽穷凶极恶,嗜血疯狂,咱们赶紧去帮镇长的忙。”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转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年轻人。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云藏锋本不是冰河镇之人,并没有任何义务要帮助冰河镇的渔民们渡过这场劫难。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感激兄台相送,到此处便好了,我去帮镇长他们。”年轻人轻巧翻身下马,看起来身上也是带着一些功夫的,至于强弱就不一定了,只能够看出来身体和敏捷度都十分不错。

云藏锋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阻止这个年轻人,他想看看这个冰河镇究竟有些什么猫腻,听之前镇长的语气,似乎冰河镇和海底群妖达成了什么协议,正是这个协议的存在保证了冰河镇居民的生存所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海底群妖发生了暴动,违反了协议,所以才有了这一幕。至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云藏锋还需要观察观察。

年轻渔夫跑到了镇长身边,从地上受伤的同伴们身边捡起一柄鱼叉,双手一前一后紧握着鱼叉,双手发抖,肩膀和脑袋耸到了一起,两条腿不断抖动着,看起来就十分害怕的样子。

双方僵持不下,镇长突然看到这小伙子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边警惕观察着那些海底鱼妖,提防他们突然发动袭击,另一边问小伙子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送你过来的那个年轻人呢?”

“他就在岸边没有下来,可能是看到这些妖怪害怕了吧。”年轻人朝着云藏锋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家伙还不要脸的冲着这边挥手,年轻人冷哼了一声表示不齿。

镇长说道:“那你就不害怕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家伙可不是你们平时对付的那些小鱼小虾,而是真真实实的妖兽,力大无穷,吞云吐雾,他们身上的骨刃可以切掉你的脑袋,也可以刺穿你的胸膛,剖开你的肚子,你不怕?”

年轻人听完老爷子的吓唬,身上抖得更加厉害了,但是嘴上却是不服输地说道:“我才不怕呢,我可是冰河镇白熊地儿子,身上流着冰河镇勇士的鲜血,不管是海底巨妖还是冰面上的风暴,都不足以使我畏惧。”

说这个话的时候,尽管年轻人牙齿都在打架,但是眼神之中的坚定不移还是让人感动的。云藏锋虽然说是站在冰川岸边,但是他早已经把神识铺开,那边的一举一动还有任何一点风声都逃不过云藏锋的感应。

老爷子说道:“毕竟是一群凶狠的妖兽,别人不敢来或者害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作为一个外来人,

说不定还是一个不会功夫的人,他可没有义务向我们提供帮助,能够带你过来,已经是让人很感动了,做人要知足,明白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赶过来了。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

镇长说道:“哪里奇怪了?”

年轻人说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这些妖兽都没有阻止我,如果说他们是害怕被您偷袭,但为什么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们也没有动静呢?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一点,我感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出来了。”

听了年轻人的话,镇长才发现自从那一声嘶吼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面,这些海底鱼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很长时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镇长一咬牙,持刀便冲了出去。

年轻人在身后一声呼喊,见已经来不及了,便跟着老镇长朝前面冲杀而去。老镇长手起刀落,一道银光从一只鱼妖的脖子上面一闪而过,便有一颗脑袋掉到了地上,可是那些鱼妖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身一般,纹丝不动。

云藏锋也是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太反常了,无论是要打还是不打,这些鱼妖也应该有一个反应才对,不可能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老爷子去杀啊。云藏锋看得出来那个年轻人有些功夫在身上,不过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半吊子,根本不足以对这些海底鱼妖构成威胁,可就算是他也能够伤到这些鱼妖,这样的情况也太诡异了。

杀了一只鱼妖之后,镇长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正打得兴起的年轻人往后跑。云藏锋突然感应到有一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这庞然大物不是一般的大,根本难以想象,镇长或许还能够带着年轻人跑,但是那些受伤的渔民就难说了。

“镇长,你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干嘛要往后跑?”年轻人被老爷子夹在腋下,不住挣扎说道。

镇长喃喃说道:“来不及了。”接着大声对年轻人吼道:“你少给老子废话,拖着这群废物给老子回到岸边那个年轻人那儿去,快滚。”

年轻小伙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镇长一掌给推了出去,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拖着身边的一个受伤渔夫朝着岸边跑去。云藏锋将这一幕幕都收入眼中,喃喃说道:“不行,来不及的,它已经来了。”

云藏锋一咬牙,脚下发力,一道火焰从脚底喷射出来,如同苍鹰掠过地面一般从一众渔民身体上方飞过去,他一把扯下身上的腰带,将两个人捆在一起,朝岸边一丢,然后一手抓住一个受伤的渔民朝着岸边奔去。

镇长看见这一幕,冲着云藏锋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也一手一个抓起躺在地上的受伤渔夫朝着岸边跑去。

云藏锋估摸了一下时间,心中暗想:“应该还来得及救几个人,赌一把。”回头看去之时,躺在冰面上的还有四个人,可是这个时候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云藏锋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救下来。

他已经通过神识感应到了水底的那只怪物,感觉应该是一只巨鲸,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巨鲸能够将那几只鱼妖定在河面上。云藏锋来不及想这么多,脚

下火焰更旺,几乎是浮光掠影一般冲了过去,就在巨鲸出水的前一刻回到了岸边来。

那镇长跟随着云藏锋的步伐也冲了出去,就在巨鲸破冰而出的那一刻将最后两个受伤渔民给扔到了岸上。

一只浑身呈现着灰白二色的巨大鲸鱼从水底破冰而出,露出了硕大的头颅,一只眼睛比一间房子还要大,呈纯正的黑色,可是云藏锋和老镇长分明感觉到那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被冲碎的冰层化作漫天的冰块和冰屑,而那断裂开来的冰层距离老镇长的双脚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老镇长的身影也在一瞬间被冰尘遮盖住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老镇长已经被那只怪物吞进了肚子之中,只有云藏锋通过神识感觉到老镇长还活着。

年轻小伙子和那些受伤的渔民纷纷哭喊要冲向老镇长所在的位置,但是终究还是有理智的家伙拉住了他们。

冲上冰面的巨鲸脑袋终于用尽了力气,朝着老镇长所在的地方倒了下来,如果被这只巨鲸压实了,镇长不是被压成肉饼就是被砸落到水中,而在水中是海底妖兽们的地盘,不管是谁进入了水中,都会受到水妖们的攻击。

云藏锋并不知道这一切,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再不出手,恐怕老镇长就会死在这里了。他当即跳起,单手一挥,千机来到了手中,能量吞吐之间,一股猛烈的火焰从千机之上喷射而出,堪堪延缓了巨鲸下坠的速度。

可是巨鲸实在是太重,根本不可能万全挡住,云藏锋身形闪落到了老镇长的身边,然后又一个闪动,将老镇长带回到了岸边。“轰”的一声巨响,火焰之中的真气终于被消耗殆尽,爆炸开来,巨鲸吃痛,陡然间发出尖锐刺耳并且令人心悸的吼叫。

整个冰层瞬间爆炸开来,云藏锋一个摇晃,有些站立不稳,巨鲸尾巴横扫而来,掀起一股巨浪,巨浪几乎一瞬间便将云藏锋吞噬,迎面而来的洪流冲击着云藏锋的身体,云藏锋将千机立于身前,破水而立。

在这等巨浪面前,云藏锋的千机就好比是一根绣花针,如何能够挡住千钧之力?就在云藏锋快要支撑不住之时,黑风破开层层巨浪而来,驮着云藏锋便朝着天空飞了上去,可是云藏锋没有想到那巨鲸的尾巴在上空等着他。

那一根尾巴就好像是一块大布一般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起来,云藏锋仿佛一下子从白天来到了黑夜,泰山压顶一般朝着云藏锋落了下来。

云藏锋一脚踩在黑风的背上,高高跃起,金属性的真气凝聚在千机之上,对着巨鲸尾巴刺了过去,一只纯白色的巨鸟啼鸣着朝着尾巴根部冲了过去,锋锐之力直接破开了巨鲸尾巴,在上面开了一个大洞,云藏锋的身影也从那个洞冲了出来。

巨鲸吃痛吼声变得更大,云藏锋脑袋几乎都要被这个声音给炸开了,他看向那些渔民,即便是有些功夫傍身,也纷纷是口吐鲜血。

镇长心疼冰河镇的居民,带着他们朝后退去,直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才又赶了回来。

那巨鲸化作了人形,高三丈有余,脸色惨白,站在云藏锋的面前,獠牙外生,口若血盆,眼似铜灯,耳若蒲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跟踪

前方的路途十分平坦,只不过凛冽的寒风让人有些不适应,云藏锋和镇长都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然后一边朝着冰河镇走过去,一边在路上聊着冰河镇发展的历史,这些尘封已久的故事,镇长很少对人提及,可是一说起来就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而云藏锋同样也想要从镇长那里知道一些事情,与人闲聊正是获得可靠情报的一种手段,所以云藏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而是一直在做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最开始只是想要假装听,哄得镇长高兴,没有想到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两个人身上的功夫都不弱,一直走下来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休息,所以很快就看到了冰河镇的轮廓,这个时候,镇长正讲述完了第一代冰河镇人是如何勇斗海族,与海族签订互不侵犯协议之事的。

那场大战死了很多人,包括云藏锋之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的父亲,可是为了一代人的发展和领地的安全,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冰河镇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把这些因为冰河镇而牺牲的勇士当作心中崇拜的对象,就像那个年轻人一直将他的父亲作为榜样一样。

而在之后的将近百年时间里面,冰河镇就和海族井水不犯河水,每一天出海捕鱼都要事先进行祭祀,并且用鲜血喂养海底的妖族,然后才敢捕猎。本来这都是应该十分平顺进行下去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以后的安宁日子不多了,镇长为此也十分头疼。

走到冰河镇入口处,云藏锋就想要告辞了,冰河镇毕竟只是他漫长旅途之中的一个歇脚点,不管事情如何发展,他都是要不断向前的。云藏锋不可能因为冰河镇的危难就在这里停下来,海族群妖无穷无尽,不可能杀尽,云藏锋也不能留在冰河镇镇守,所以,属于冰河镇的劫难还是需要冰河镇的居民自己去面对。

镇长明显是将云藏锋当作了一个可以依托的对象,对云藏锋说道:“别走了吧,晚上留下来吃个饭,等明天天亮再走。你也看到了,冰河镇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光是凭借我一个人,恐怕很难保住冰河镇,我希望你,能够帮帮忙。”

云藏锋面露难色,镇长作为一个老人家都说得这么直白,让他有些为难。不过,云藏锋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老爷子,你这么说,我其实挺不好拒绝的,但是,我能够帮冰河镇一时,不能够帮冰河镇一世,海底群妖不是一群可以轻易打发的对手,以后不管是什么劫难还是只能够靠你们自己,我帮不了你们,更何况,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不住了。”

老爷子都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不过一时情急,才如此急切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被云藏锋拒绝了之后,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关系,本来也不应该强人所难,留下来吃个饭吧,权当是当作今天对你的感谢。”

已经拒绝了老人家一次的云藏锋这一次是真的不太好拒绝了,索性便点了点头,寻找玄武大帝的事情并不急在这一时,而且冰河镇的居民有很多都是从人间界坠入到妖界的,说明这里有一个人间

界和妖界交汇的节点,云藏锋还打算在镇子里面打听一下。

夜幕降临,冰河镇里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祥和静谧的景象,云藏锋搭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所以整个冰河镇之中的人都在向他敬酒,把他当作冰河镇新的英雄。这里的酒带着冰碴子,烈度很高,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作为原料酿成的,但是入口有回甘,香气四溢,是少见的好酒。

好在云藏锋的酒量惊人,不管多少人来,他都来之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吞下肚去。人群之中,借着昏暗的鱼油灯火,云藏锋看见冰河镇镇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然后转身朝着黑暗之中走去。

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云藏锋感觉到了其中必然有蹊跷。看着那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的背影,云藏锋急忙铺开神识,锁定了镇长的动向。之后,云藏锋推说不胜酒力,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果然黑暗处要安静许多,背后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狂欢,而前面则是一片黑暗。

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云藏锋远远缀在镇长的身后,反正有神识锁定着,根本不害怕跟丢。镇长虽然功力深厚,但还远远达不到能够发现云藏锋的地步,云藏锋可以放心大胆的尾随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云藏锋走到一个洞口之前,里面就是镇长如今的所在,这个冰洞一直朝地底延伸出去,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如果云藏锋不进去的话,这个跟踪便没有丝毫意义了。

一咬牙,云藏锋钻进了洞中,这个冰洞的寒风比外面所有的加起来都还要冰冷一些,即便是云藏锋也忍不住牙齿打架,上下两边牙齿被敲击得咯咯作响。这个声音在冰洞这样的封闭空间之中被无限放大,听得一清二楚。

为了不被镇长发现他跟踪的事情,云藏锋竭尽全力控制住牙齿,希望牙齿不要再这样不争气了,可是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根本就不可能受控制,除非体温升上来。

无可奈何之下,云藏锋加速了体内火属性真气的流动,使得体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慢慢回升,知道所有因为寒冷而产生的生理反应都停了下来。冰洞之中有许多倒悬着的冰锥,看起来都被冻住了,冰锥里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荧光,应该是小虫子一类的存在,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如此寒冷的冰锥之中仍然能够存活。

再走了一小段路,云藏锋就看见镇长站在一个冰洞的边上,为了不被发现,他找了一个石壁躲了起来。可是没有想到镇长却说:“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是辱没了你云藏锋云大侠的身份吗?”

这个声音撞击在冰面上,然后又被洞窟壁上的冰给弹了回来,声音交错在一起,很响,也很诡异,听起来就像是四面八方都在同时说话一样。

云藏锋心想难道是被发现了?可是按道理来说,云藏锋不应该被发现才对,毕竟镇长从表面上展露出来的修为并不是很高,而且云藏锋所有的细节都做得很好,在整个跟踪的过程之中都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除此之外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性啊。

就在云藏锋还想要继续观望一下的时候

,镇长从一边开凿出来的一个五寸见方的小洞中拿出了一些香,像是在祭祀,口中念念有词说了半天,然后把香插在了一个地方。

云藏锋所在的地方视野并不是很好,能够让他看的就是一个小缝,而这个缝隙看出去,只能够看到镇长的一个背影。

镇长又一次说道:“出来吧,云小兄弟,看了这么久了,就不好奇吗?何必偷偷摸摸的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觉得镇长是真的发现了他的存在了,他叹了一口气,慢慢从藏身的冰柱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丝尴尬的微笑,手中还拿着一壶烈酒,说道:“这么巧啊,镇长,你也在这里啊。”

“行了,别装了,能够找到这个地方的人,即便是在冰河镇也找不出一个来,除了你,还能够有谁?而且,你的伪装技巧和跟踪技术并不是很高明,想要不让人发现还挺困难的。”镇长笑嘻嘻的说道。

云藏锋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两人面前是一座高台,高台上面有一个香炉,香炉背后是一块铁碑,碑上面用妖族文字写着玄武大帝,看起来是一种供奉。高台再往外面走,就是一个水潭,水潭应该是和海底连接在一起的,从流动的波纹上面来看,都是活水。

当云藏锋看到那个铁碑的时候,大吃了一惊,正要说话,突然水中跳起一只巨大的乌龟,此龟脑袋像一条龙,尾似玄蛇,壳上生着三排棘刺,说不出的威武霸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玄武大帝?可个头却是太小了一点。

这只乌龟虽然大,但是与传说中驮山跨海,自成一界的玄武大帝相比真的是太小了。云藏锋不禁疑惑问道:“这是?”

“是玄武,一个活在传说之中,生活在极寒之地的妖兽种族。”镇长喃喃道。

“哦”云藏锋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有点失望,“原来这就是玄武,镇长和玄武一族有些交情?”

“交情谈不上。”镇长说道。云藏锋料想也是,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没有想到镇长接着说道:“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云藏锋不知道是没有听清楚还是难以置信,惊愕说道:“您说什么?”

镇长却突然岔开了话题,说道:“云小兄弟,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冰河镇来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帮帮你。”

云藏锋想反正也要找人打听重合节点的事情,这个时候说出来,说不定还能够得到镇长的帮助,这样做起事情来就要轻松许多了,便说道:“其实,我是在找一个能够从妖界去到人间界的办法,听闻玄武大帝是妖界活得最久的妖王,所以准备来北境冰原碰碰运气。”

镇长点了点头,说道:“你猜想得不错,这附近的确是有一个重合节点,虽然是活动的,但是规律还是比较容易捉摸,基本上五年左右就会重复出现在一个地方,节点的活动范围也不算大,所以还是很好找的。”

这一席话一说出来,云藏锋陡然间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话怎么会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头说出来的。他结结巴巴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玄武大帝

寒风呼号,吹得云藏锋头皮一阵发麻,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可怕,就好像是世界在一个瞬间突然发生了根本不可掌握的变化。云藏锋觉得恐怖的是,面前的镇长明明还是那个他认识的人,有过交流的人,可偏偏就在上一分钟,这个人变了,变得陌生,陌生到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那个问题几乎是被云藏锋颤抖着说出来,心中已经将警惕的程度拉到了最高点,云藏锋准备在任何一丁点事情不对的征兆出现的时候展开防守。可是,镇长却十分淡然地吐出了几个字,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云藏锋的心中炸响,无论怎么去想,云藏锋也不可能想到遇到的这个冰河镇镇长就是玄武大帝。“这,这怎么可能呢?老爷子,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云藏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本来遇见了玄武大帝应该是一件比较开心的事情,但是云藏锋想到之前对待镇长的态度并不算是十分恭敬,并且这个玄武大帝一点都没有暴露出来,跟想象之中的太不相同,一旦落差大了,人都是不愿意去相信眼前的真相,并且表现出恐慌的情绪的。

镇长走到那只玄武的旁边,伸手在它一条腿凹凸不平的鳞片上面轻轻抚摸,云藏锋看见那只玄武的脚上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受伤。玄武在妖兽之中号称防御第一,能够在玄武的腿上弄出这样一道伤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还真是让人有点好奇。

不过云藏锋不敢多问,甚至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等待着镇长说话。一切的匪夷所思都能够得到一个回答,想到这里,云藏锋就不着急了,但是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的,那种紧张到舌头发麻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只听老爷子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都告诉你了,我也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这还能有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相信我的人呢。如果不是看你小子心地不错,你以为你能跟着我到这个地方来?”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老爷子的算计之中,不过,老子若是玄武大帝,身上为何一点妖气和妖力的波动都没有,而是纯正的人类气息,功法也是人类低阶修仙者所使用的功法,这一点让我很是奇怪。”云藏锋的心里面总算是平复了一些,心中告诫自己老爷子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需要多加一些小心才是。

老爷子说道:“你知道借尸还魂吗?在你眼前的这副肉身的确是一个人类,只不过灵魂已经发生了变化,当然,这并不是我夺舍而造成的,而是肉身原本的灵魂已经消散,而我只是借来一用而已。”

云藏锋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老爷子一定会给他解释后面的事情,所以不用这么着急。在云藏锋的只是储备当中,这样的情况的确是可能出现的,只不过需要的条件太苛刻了,云藏锋并没有听说过有多少人做到,而且老爷子如果真是玄武大帝的话,何必要挑选这么一幅羸弱的肉身还魂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你觉得根本不重要,对于别人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作为玄武不知道已经存活了多少年,上古仙魔之战的开始,我就已

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种飘荡在世界上的孤独,你是不会明白的。”老爷子手上放出一道湛蓝色的微光,帮那只玄武治疗身上的伤势。

“作为一只妖兽,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所以我想要换一种活法。那一天,我在海岸上遇到了这一个人类,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打算救他,他修为低微,不可能发现我的本相,我想要以人类的身份和他相处,可是,回天乏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了,老爷子总是喜欢回忆,各种各样的回忆。

不过云藏锋倒还很喜欢听,主要是因为年纪也到了吧。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充满了干劲和冲劲,觉得是这个世界上紧跟时代的弄潮儿,可到了一定的年纪过后,便更喜欢听有了岁数的老人说一些故事,那是岁月沉淀的味道。

老爷子接着说道:“他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怀里,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当时我想啊,反正要做人,与其假装是个人类,还不如真真当一回,于是,我元神出窍,直接借尸还魂,入主了这失去魂魄的肉身,之后就陷入了漫长时间的昏迷之中。”

借尸还魂的第一要素便是一具刚刚死亡却没有腐烂的肉身,然后便是庞大的能量用以支撑后续的变化。

“这也实在是太冒险了一些吧,您就不害怕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什么危险?北境冰原妖兽横行,并且凶性和好斗性都要比外面世界的妖兽们强,如果这个时候遇上了什么妖兽的话,您可就要在还一次魂了。”云藏锋听得都有些后怕。

老爷子说道:“不错,所以我一辈子都会感激那个搭救了我的姑娘,我也是真心喜欢她,可惜,人类的寿命始终比不过玄武,更何况人类还有孱弱的身体。她也走到了我的前面,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寿命长了,倒是孤独了很多。”

云藏锋还不太明白这样的感受,不过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他胸口一阵发闷,心爱的人和交心的朋友一个一个走在了自己的前面,最后不敢再去爱一个人,不敢再付出所有,直到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失去了交朋友的真心,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孤独而又凄凉。

“后面的事情你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我和一帮人类建立了这个地方,冰河镇,然后在这里生活着,培育着下一代。可是很奇怪,几乎没有一个人类和我提过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他们在这里活得很好,哪怕条件艰苦,倒是你,你是第一个来找我说要回去的人类。”老爷子转头一笑。

云藏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走到了老爷子的身边,手上碧绿色的木属性真气缓缓流动,结成了一道绿光。他将手放到那只玄武的伤口处,然后说道:“我来吧,老爷子,您接着说。”

“木属性的真气吗?你小子还真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啊,之前已经见过你展露金火两种属性的真气了,不会你是五种属性全部都有的吧,丹田不会爆炸吗?”老爷子即便见多识广也大吃了一惊,哈哈大笑道。

其实老爷子的话也没有错,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身具五种属性的真气,只需要一丁点的失衡,五种属性的真气就会在丹田之中内斗,然后发生爆炸,爆炸之后巨大的能量一定会将整个人都吞噬

掉的。

云藏锋却说道:“别说这些了,老爷子,既然你是玄武大帝,那么当初为何妖界被驱逐出神州你不阻止一下,又为何还要和海底群妖签订那互不侵犯条约,按道理来说,一百年的时间里面,哪怕你只恢复了一层,也足够强大了。”

老爷子说道:“哈哈哈,既然已经是人类了,就要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问题。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厉害的修士,但至少我这副身体不是,而且,海底群妖也是需要生存和发展的,我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个人类,但是肉身还是一只妖兽啊,我不能只站在一方考虑问题,而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云藏锋疑惑道:“老爷子灵魂出窍之后,肉身依然存在?那为何冰河镇没有一个人见到那庞大妖身?”

老爷子笑得更加厉害了,说道:“玄武是什么妖兽啊,人类传说之中就已经把我们当作神兽了,夺天造化,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元神离体,哪怕千万年,肉身也不会腐朽的,我这才离开多久啊,根本没什么问题。至于肉身所在”

说到这里,老爷子用手点了点脚下,就是这一个动作让云藏锋想起了那个有关于玄武大帝的传说,玄武大帝的领地,以及领地上面的所有人,都被他驮在了背上,并且在无边无际的冰海上游荡着。

云藏锋没有说破,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这样才是让别人喜欢,也不会过于唐突。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我应该也快要回去了。人类的寿命快要到极限了,我再不死,就有点惊世骇俗了,而且玄武的肉身没有了元神约束,外放溢出的冰寒能量让这边一天比一天冷,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海族和冰河镇都要消亡,我必须回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云藏锋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玄武大帝其实挺温和的,并没有如同龙辕和莫依一样身为大妖的高高在上,倒是有些江湖草莽的感觉。

“什么时候走?”云藏锋替玄武疗着伤,多嘴问了一句。

“再过一百多年吧,等这肉身两百岁的时候,我也就应该死了。”老爷子有一种十分惆怅的感觉,这种忧伤是装不出来的,可能对他来说,一百多年的时间真的很短。

云藏锋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觉得效率不够高,又放出了一些水属性的真气,水木交融,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其实凭借玄武的肉身强度,这点伤口也早应该愈合了,可上面有一股能量,一直阻挡着愈合,云藏锋之前就是用木属性的真气中和拔除那股能量,如今拔除干净之后,便很快就能够痊愈。

等伤口愈合差不多的时候,老爷子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云藏锋回答道:“越快越好。”

玄武大帝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把你的马唤过来,我们出发去一个地方。”

云藏锋按照老爷子所说唤了黑风一声,转瞬之间,一团黑色火焰便冲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人立而起,仰头发出龙吟一般的嘶吼声。云藏锋说道:“去哪儿?”

老爷子反手一掌,将云藏锋和黑风一起推入水中,这个时候云藏锋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真是玄武大帝。

第一百四十三章 空间节点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藏锋就进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这种感觉十分恐怖,就是明明意识清醒,睁着眼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到,他将神识外放出去,可周围的环境就像是一片泥沼一般将云藏锋的神识吸了进去,却没有反馈回来的图像。

在如此黑暗之中,云藏锋不敢妄动,大脑也在思考着目前的处境。云藏锋将自己与玄武大帝之间的对话和经历都回忆了一遍,确信没有得罪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一个点能够让玄武大帝对他起杀心,这才放下心来,朝着另外的方向思考。

玄武大帝将他推入深潭之前,两人正在讨论有关于妖界和人间界的空间节点问题,这个程度的东西在寻常人的脑海之中只是一种意识一般的存在,很多人都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概念,但是很少有人感受到这个东西。就好比是花开花落,这是现实存在的一个过程,但往往需要用特殊的手段将这个过程加快或者放慢才能够让普通人感受到。

云藏锋对于空间节点的感知便是如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许许多多的空间存在的,不然的话,同心环的使用就不可能实现,只是这个空间应该如何利用,还需要更加深刻的感悟,它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也需要去琢磨。

这都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最紧要的事情是,云藏锋感知不到的空间节点对于玄武大帝来说就像是一盏灯火一样存在在眼前的东西,修为和寿命都已经到达了这个层次的人,每一个举动都可以说是别有深意的,既然如此,那这个被黑暗吞噬的地方,就不是一个深坑那么简单了。

“空间节点。”云藏锋只是一个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东西,然后无数可怕的想法就延伸了出去,从一开始的酒宴,玄武大帝就已经知晓了云藏锋的意图,所以云藏锋的跟踪一直也没有逃过玄武大帝的耳目。

“玄武大帝一开始就打算送我离开了,只是没有说破,又或者是在冰河镇有所顾忌,不愿意与我说明白,所以把我引到了空间节点存在的地方,只是恰巧这个地方在那个冰洞之中。又或者是因为我治愈了那一只小玄武,所以玄武大帝才心怀感激,否则应该是要除掉我的,毕竟我发现了那个冰洞的秘密。”云藏锋胡思乱想着,但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漆黑空间是空间节点的事实。

“黑风,对了,黑风是和我一起下来的,我必须找到它。”云藏锋突然想起了黑风,立马喊道:“黑风,黑风,你在不在?”

可是这一片空间就和泥沼一样,将所有的声音都吸收了,根本听不见,就连自己发出的声音都听不见。云藏锋有些慌了,如果是处于一个神奇的空间,空间里面没有能够传播声音的介质,这还不至于让云藏锋感到害怕,但是这个空间明显就是可以吸收声音,或者让人根本不能够发出声音,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云藏锋感觉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轻飘飘的,在这个空间里面游荡着,能够感觉到位置发生变化,但是并不能够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或者出口的地方。在这里也没有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光线的传播,更没有声音,什么都没

有才是最恐怖的。

陡然之间,云藏锋看见了一点光,是紫色的火焰,尽管只有一瞬间,但是就已经足以让云藏锋大喜过望了。他急忙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因为他想到了那是黑风的火焰,本来是紫黑色的火焰,但是在黑暗之中,黑色和背景的底色相同,最后就只剩下了紫色。

云藏锋一边朝着黑风奔跑一边拍自己的脑袋,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傻透了,还没有一匹马聪明,这明明就能够用真气和灵气来发光,显示所处的位置,但偏偏云藏锋就是没有想到这个方法,还是黑风先用这种方法来找他。

脚上橘黄色的火属性真气在空间之中炸裂,在空中留下了橘黄色的光点,说来也是十分奇怪,这里的声音和神识都不能够传播,但偏偏能够让光线传播出去,甚至还能够比外界保持得更久,也许这就是不同世界的不同之处吧。

紫色的光团就在眼前,云藏锋大喜过望加快了速度,可是当他到达的时候,不禁有些愣住了,黑风被无数蝎子一般的昆虫给包围了,这些昆虫全部都是黑色,在黑暗之中不易察觉,更没有半点声音,紫色火焰是黑风自保时发出来的光,而不是因为黑风想到了这个方法。

云藏锋当即也没有多想,手中一团赤红色的火焰高高燃燃起,包围着黑风的那些蝎子就好像是烟花一般炸裂开来,一团又一团的将整个区域照亮,云藏锋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差点就吐了出来。

这片空间就好像是一片没有水的海洋,上没有顶,下没有底,所有的生物都浮在半空中,他和黑风也是如此。周围除了包围着黑风的蝎子之外,还有满身触角如同一个球的生物,更有蜈蚣那样的百族虫,更可怕的长得像熊,但是却有六只脚掌,脚掌上面还生着倒钩的虫类,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即便是没有半点声音,也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这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世界,可是云藏锋找不到一个可以逃离的地方。这些生物都无比巨大,那一群六脚熊,最小的也有一只真的熊这么大,蜈蚣的一条腿都比得上云藏锋的手臂粗细。云藏锋都不敢想像刚刚时从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冲了过来,还好没有惊动这些怪物,否则必然陷入一场恶战。

因为这个空间没有声音,云藏锋拉着黑风便走,黑风的速度提高到了最快,浑身的火焰燃烧如同一个小太阳,几乎时画出了一条紫色的火线。因为没有马缰,云藏锋只能够双手环住黑风的脖子,以防掉落,顺便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几乎全部都是那种恶心恐怖的生物。

不过,好像这些生物因为长期生长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之中,视力已经全部退化了,根本不能够发现云藏锋他们的存在,只要小心从这些动物的缝隙之中穿插过去,几乎就不会存在什么危险。

云藏锋拍了拍黑风的脖子,示意黑风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毕竟这个空间无边无际,就算是这样跑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迟早会被累死,还是要找到这个空间的出口才行。

在黑风背上的这段时间,云藏锋已经仔细的想过了这个空间的状况。妖界和人

间界就像是上下两层楼,而这两层楼平时是不会互相干预的,而楼里面生活着的普通人甚至不会知道其他楼层的存在,但是在两层楼之间,必然是会有楼梯将两层楼连接起来的,这便是空间节点,这个空间节点不止一处,而且还在不断移动,所以才难以寻找。

“也就是说,我和黑风现在就是在楼梯上,至于这个楼梯是怎么排列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从这个楼梯上面下去。虽然说只是一个连接点,但是仍旧是一个空间,只要是空间,那就是没有大小的死循环,根本不可能是蒙头走就能够走出去的。不管了,先往下沉吧。”云藏锋叹了一口气,如此想到,就按照楼梯最为基本的样式来试试。

黑风通人性,云藏锋一顺它的毛它就知道了云藏锋的意思,驮起云藏锋便朝着底部冲了过去,一瞬间就来到了数丈之外,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云藏锋心里越来越觉得恐慌了,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之中待的时间太长,必然会对心理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朝下跑的同时,云藏锋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这里的生物体型为何都如此巨大并且怪异,刚刚他又看见了十几条腿的大蜘蛛,简直就不是正常的动物了。并且,这里的动物视力弱,这里又没有声音,它们是靠着什么来感知食物的,如果没有感知,又如何能够生存下去?

云藏锋觉得这个空间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如果能够解开这个空间的秘密,那么或许就能够出去了。

正当云藏锋这么想的时候,一种可怕的感觉油然而生,背后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云藏锋回头一看,赫然看见两个血红的月亮,并且这两个月亮越来越近,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一股腥风迎面吹来,云藏锋猛然之间醒悟过来,这哪是什么月亮,肯定是一只巨大怪物的眼睛,这个空间里面的生物,可以凭借着味道来捕食。

云藏锋和黑风身上自然是有味道的,但是他们初来乍到,外界的味道对这些生物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所以,大多数生物都选择了观望一段时间,可是,背后那只庞然大物应该就是这片空间的霸王了,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么多,直接就选择了攻击。

云藏锋心中虽然紧张,但是根本不慌乱,两只手各凝聚了一个火球,朝着一个月亮就扔了过去,谁知道那怪物赫然张开大口,一口将火球吞入腹中,云藏锋最开始也不知道,还是火球到了怪物嘴里看见了口腔之中的肉壁,云藏锋才知道那怪物对温度十分敏感。

黑风也感知到了后面的危险,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根本无暇回头观望。云藏锋回头看去,一个无声爆炸在那怪物嘴里炸响,然后便冒起了灰色的烟,云藏锋又接连丢出几个火球,使用熔火之术,点燃了周边其他怪物的全身,这才窥见了那巨大怪物的一斑。

那是一只蝰蛇,两只眼睛如同月亮,一片鳞甲足有一栋民房这么大,脑袋两边生出了腮毛,头上有两个小包,看来是要化蛟了。

就在这时,云藏锋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那怪物口中凝聚了一道威力巨大的妖力,冲着云藏锋吐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开门

那道光束来得又急又快,即便是以黑风的速度想要避开也力有未逮,云藏锋急忙将百兽玄甲覆盖全身,又张开巨大的五行防护罩将黑风和他自己包裹其中,只希望能够阻挡一二。白光到了云藏锋跟前,五行防护罩便如同春阳融雪一般迅速划开,眼见着命悬一线,云藏锋急中生智,将所有力量集中到千机之上,舞成一个圆盘,试图挡住这道白色光束。

好在这道白色光束虽然力量强大但是破坏性并不高,云藏锋千机所构成的圆盘堪堪能够挡住,但那股庞大的力量直接将云藏锋和黑风贯到了空间底部,这也是云藏锋将土属性真气灌注千机之上的功劳,否则,单凭铸造千机的材料,恐怕也是差了一点。

可是那道白光并没有消减的趋势,云藏锋和黑风一直被推着下坠,眼前的白光越来越甚,甚至百兽玄甲都开始出现了裂纹,四周的空间开始抖动起来,出现了一丝一丝的缝隙,好像是墙壁久经风雪,出现了一些裂痕。

“这个空间底部结构并不稳定,加上如此庞大的能量轰击过来,直接将这种不稳定的结构击碎,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动荡起来。出口也许真的在下面,不过需要借助一些力量来打开那个大门,正好这只将要化蛟的巨蟒就来帮忙了。”云藏锋一边挡着白色光束一边想到。

手上百兽玄甲已经开始碎裂,强行支撑的双手也因为用力过猛和力量的对抗直接崩开,鲜血四溅,但云藏锋的脸色却是无比的欣喜,他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一点有关于空间的秘密,但是仔细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但就是这种感觉才让云藏锋觉得兴奋,所谓大道三千,一开始的时候都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种感觉,到了后面,不断花时间去研究琢磨,最后从根本上解构一个东西,再从这个根本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知识体系以及应用方法,这才是大道发展的根本,这种道才是无比稳固的道。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正是这个道理,即便是无痕这般千百年才出一个的剑道天才也要数百年如一日的去琢磨剑这个东西,朝朝夕夕与剑相处,对剑十分熟悉,将剑招研究透彻,剑术想得通透,剑道才能够又进步。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允许云藏锋想得更多更深了,性命垂危之时能够有半分分神的余地已经不容易,如果一直想其他的事情,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了。云藏锋手上发力,借由黑风的力道将换了一个位置,然后借着白色光束的巨大力道弹开到百步之外。

白色光束失去了阻隔的目标,直接轰向了深不见底的空间底层,云藏锋分明看到底层那些结构不稳定的空间开始摇晃,一道如同漩涡一般的青色洞门呈现出了一个雏形。

见到这一幕,云藏锋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白色光束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攻击的点太散,能量不够集中,能够影响空间,但还不能够破开空间,将底部的门打开。让我想想玄武大帝是怎么做的。”

玄武大帝当时的动作一一浮现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他开始了推测,如果说能够感觉到空间节点的位置,那么,就需要

用能量或者攻击的方式将空间节点打开,可是打了这么多架,也没有见到有哪一次是影响到了空间的,那究竟是差在哪儿?

妖界只和人间界重叠,这个空间或许也不是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被人为开辟出来的,可是空间应该如何开垦,这是一个虚无的概念还是一个以特定物质形态存在的客观存在,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将那个门打开。

万事开头难,云藏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应该如何打开空间之门,以前的战斗,无论是多么强大的能量爆发都没有撕裂空间的情况存在,是因为力量不够集中还是因为能量不够庞大,又或者是没有找到那一个点进行攻击,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

想到这里,云藏锋只觉得头大如斗,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了,甚至不知道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在于哪里。不管如何,他首先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的,之前想的几个条件,庞大的能量,云藏锋吗没有,但是那只空间巨蟒是有的,一个明确的点,下面那个已经出现的青色洞门便是,只差一个集中的力量,这就需要铤而走险了。

一个危险但是十分可行的计划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逐渐形成,为了能够回到人间界,云藏锋觉得值得去冒一次险。

那边白色的光束已经渐渐停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云藏锋一定不可能料想得到这只是这空间节点生物的一口吐息。眼看着那蛟蟒就要吐出第二道白色光束来,云藏锋急忙驾着黑风朝着蛟蟒冲了过去。

这只蛟蟒和当年云藏锋在逍遥秘境吃的那一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是同宗同族,但这只蛟蟒的实力至少也是那只蛟蟒的二十倍以上,单论体型而言,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要知道当年的云藏锋是好几次从蛟蟒口中死里逃生,这等阴影,可不是随着实力增强就能够抹去的。

但是今日的云藏锋比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孩童又要厉害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了,一人一马心意相通,人马合一,在蛟蟒的边缘徘徊,云藏锋不时扔出两个火球来吸引蛟蟒的注意力,更是偶尔放出掌心雷来骚扰它。

蛟蟒被云藏锋搅得心烦意乱,口中的白光大盛,眼看第二道吐息就要来了,云藏锋延伸一凛,心道:“终于来了。”那蛟蟒两只月亮一般的眼睛朝着前面一动,一道白色光束直接冲到了云藏锋所在的位置。

这一次云藏锋是早有准备,人马合一,身上的赤红色真气和黑风身上的紫色火焰融合在了一起,光芒大盛,近乎瞬移一般冲到了一边。而云藏锋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那青色洞门所在的前方,这一避开,蛟龙吐息就正好轰击在了青色洞门之上。

眼看着洞门被一点点打开,那个漩涡旋转的速度不断加快,云藏锋大喜过望,心说:“总算是成功了。”

这个冒险的计划如果有半分差池就不可能达到云藏锋想要的结果,还好黑风和云藏锋的配合亲密无间,这才能够顺利打开青色洞门。不过,计划最危险的部分还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于云藏锋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云藏锋一拍马背,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扑

进了白色光束之中,百兽玄甲只撑过了不到三秒的时间边土崩瓦解,云藏锋整个身躯暴露在了蛟龙吐息之下,但是这就是云藏锋要的结果。

对于百兽玄甲的崩毁,云藏锋并不是十分心疼,反正只要有一口真气在,百兽玄甲就能够恢复,放在五脏之中温养着,过一段时间之后,又是一件崭新的防御宝物。这件宝物现在看起来很弱是因为云藏锋的实力太弱了,穿上百兽玄甲之后,云藏锋就已经感觉到了,百兽玄甲是根据使用者的实力来确定防御力的,实力越强,防御力越强。

所以云藏锋并不是十分心疼这件百兽玄甲,反正就是一个吃真气的祖宗,而云藏锋最不差的就是真气了。

还是回到眼前的困境,云藏锋之所以要进入蛟龙吐息之中就是因为这吐息的力量实在太散了,不足以成为压垮空间结构的最后一根稻草,云藏锋要用身体去将这股力量集中起来,但是直接进去也不行,那青色洞门没有打开的时候,光束集中也不能被其吸入,就是白费。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间点,云藏锋直接站在白色光束之中,不断运行着《化龙诀》,使身体遭受的破坏不断被修复,然后用身体被动吸纳天地灵气的特性将蛟龙吐息吸入身体之中,云藏锋根本就没有打算转化,而是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直接将这股力量通过千机打入青色洞门之中。

原本有水缸粗细的蛟龙吐息被云藏锋压缩成了一道拇指粗细的光柱,周边不断有白色的光粒汇入其中,青色洞门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洞门之中冲了出来,云藏锋觉得时机已经到了,但能量还不够充足,这洞门不够稳定,所以必须还要坚持。

黑风不断绕着云藏锋转圈,显得很是焦急,因为云藏锋现在的状况并不好,背后承受着蛟龙吐息的那一部分已经被灼烧得只剩下来骨头,而且骨头都有一点变成了黑色,那种烧焦的颜色。

尽管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但是云藏锋还是在坚持着,只是人力有时尽,云藏锋很快就昏了过去,体内的经脉被撑得不像一个样子,浑身都是鲜血,如果被胡璃或者龙灵看到,不知道又要心疼多少天。

浑身是伤,竭力而晕的云藏锋被蛟龙吐息直接朝着青色洞门贯了过去,黑风见状,身上的火焰熊的一下子燃烧起来,并且是从来没有过的炽热和旺盛,终于在云藏锋进入洞门之前的前一秒赶到了云藏锋的身边,然后一口衔住了云藏锋的衣襟,一起钻入了青色洞门之中。

空间节点之内,白色光束渐渐消失,青色洞门也很快开始闭合起来,那两轮猩红的圆月调转了方向,一口吞天蚀地,将周围无数的生物装进了嘴巴之中,一口吞了下去,这里寂静无声,漆黑一片,可是杀戮和繁衍从来都不曾停止。

而云藏锋和黑风从某一处不知名的山上坠落下来,天上开了一个口子,直接掉下一人一马来,惊起了无数飞鸟。

黑风紧紧咬住云藏锋的后领子,在山野之中穿行,有不少的猛兽想要捡一个大便宜,可全部都被黑风一道烈焰给吓了回去,前途漫漫,老马不曾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落霞山邓家坳

神州大地人间界,北域与西疆国交界之地,有一处雪山,名为落霞山,这座山因为日日不重复的美丽晚霞景色而闻名遐迩,吸引了不少居住在落霞山周边国家的游客前来观赏,当然,这也只是一些文人墨客闲着没事的雅好,真正穷苦的百姓或许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所属的州府道,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去落霞山呢?

西疆国和汉唐王朝和解之后,蛇王就用铁血手腕登上了西疆国的王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朝堂进行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大清洗,几乎将帝国旧党全部给埋杀了,然后培植了属于一个国王自己的班子。

排除异己的借口正是与汉唐王朝的通商政策,西疆国牛羊产量高,而汉唐王朝物产丰饶,素有鱼米之乡的江南腹地更是每一年都有吃不完的粮食,两国通商通信的政策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好处。

但是仍然还是有反对的声音,因为通商之后,就意味着生产力的解放,那么贵族的利益就会被大大削减,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未来奴隶制度一定会被废除,所以那些老不死的家伙几乎都跳出来反抗蛇王的政策,也有人决定舍财免灾,舍弃家中的产业和奴隶,保住一条命。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点眼前的状况。拒北城在西疆国与汉唐王朝之战以后被开放出来作为商业城市,因为黄沙大漠的条件限制,拒北城连带着雁回关、黄沙城三城都不能够种植农作物,商业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新的生机,姬不予留在这里作为州牧,封爵安乐王,掌管这三城一州的所有事务。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新建立起来的金沙州因为地域宽广,商贾通行,很多人也就打起了歪主意,这条道上本来就是马贼横行,经历过了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这些马贼的数量大大增加,就连山贼和沙匪也都多了起来,对经商路上的商贾人身和财产安全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不过,这并不影响别人做生意,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商业让北域和十二番国都兴起了心思,纷纷加入进来,各国都派出了军队驻扎在商路周边,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商贾同行的安全。但是,还是有很多马贼沙匪不死心,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虽然是沙漠之州,但是人这种适应性最为强悍的生物总会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扎根生存,然后繁衍生息。落霞山的深处就有这样一个村庄,这里的人都依靠着放牧为生,偶尔会在山地的沙土之中种植一些农作物,然后依靠着地下水源和高山冰雪融水勉强过活。

可是金沙州通商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改变,马贼沙匪这些白手起家的职业总是要吃饭的,如果长时间不能够劫掠到商路上面的马队,马贼和沙匪就会选择周边的小村庄进行抢夺,而这里山高皇帝远,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更何况,这些边境小民,还说不准归哪个国家管辖呢。

落霞山上的村庄是一个无名村,村里的人大多数都姓邓,所以被外面的人成为邓家坳,说的也是融合了多个国家语言之后自成体系的语言。对于在夹缝之中求生存的村民们来说,能够活下去就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家坳之中有一户人家,家里就剩下祖孙三人,老人家被人称为邓老九,两个孙子,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只有七八岁,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女的死于生产时出血过多,村里的稳婆技术又不是很到位,就这样遗憾去了,父亲是外出的时候被马贼砍了脑袋,挂在村口的老树上面,吓得村里人很长时间都不敢出门,甚至没有人敢去解下来。

本来日子就是过得紧巴巴的,加上好几股马贼沙匪势力的层层搜刮,就更没有剩下来什么东西了。这几天,邓老九老爷子就更加惆怅了,大孙子山上拾柴火的时候捡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被一匹马给衔在嘴里,总算是还有一口气,就被带回了家来,可家里真的没有余粮能够养活一人一马了。

“老大啊,你说说你,我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你还捡了一个累赘回来,这不是给家里面添乱吗?按我说,到了晚上你就把这个人给抬出去,丢进山沟里面,不管是野狗来吃也好,豺狼来吃也罢,我们就不管他了。”邓老九坐在门口叭叭地抽着旱烟,一脸愁容。

十五六岁的孩子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在这种乡村里面也没有什么好名字,大家都叫他邓大毛。邓大毛年纪虽轻,但是身上早已经有了一层做农活过多的老茧,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骨瘦如柴,几根肋骨将胸口撑了起来。

邓大毛对着邓老九一笑,说道:“爷,你从小就教我,人要行善,好事做多了自然有善报,怎么如今就变卦了呢?再说了,我打柴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个将死之人,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的,我这心里面啊,就受不了了。大不了,我将我的饭食分他一半好了。”

邓老九恨不得一烟杆敲在邓大毛的脑袋上卖弄,想了想,还是狠狠锤了自己的腿一下,不住摇头叹息。自己家这个大孙子从小就有主意,小时候跟着他爹也到城里面去过,学了不少东西,回来之后就更有主意了,根本不听劝,而且要让老爷子做这种杀人的事情,他也干不出来。

“我看这个小伙子身上也没什么之前的东西,手腕上面那个环还挺好看的,应该值些银两,可是怎么都取不下来,要不然还能够换二斤米面。还好有一匹马,下次打草帮再来的时候,就拿那匹马抵数吧,就算是我们救他们命的恩情了。”邓老九说道。

邓大毛睁大了眼睛,说道:“爷,你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啊,那匹马毛色黑光润亮的,一看就知道主人家费了不少心血养活的,可不能随便抵给马贼。再说了,马贼乱抢别人本来就不对,我们怎么还能为虎作伥呢?”

这次可是真把老爷子惹火了,一个旱烟杆高高举起,眼神凶狠,最后又是轻轻落下,敲在邓大毛的肩膀上:“你小子还教训起爷来了啊,这不是非常时期吗?你以为我想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两兄弟的命,爷活了几十年,这苦日子早就过够了,可是你们两兄弟还小啊。对了,你弟弟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从前面乡间小路的拐角处就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喊声:“爷,大哥,不好了,那伙马贼又来了,这次人来得比上次

还要多,咱们快点躲起来吧。”

说话间,小孩子已经冲到了二人的跟前,邓老九一把抱住小孩子,说道:“小毛,你别慌,你告诉爷,那群天杀的到了哪儿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邓小毛气还没有喘匀,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村口的方向,说道:“刚刚在村口搜刮小二他们家的东西,杀了几个人,现在正往咱们家这边过来呢。我走的时候,那个骑马的骂骂咧咧的,看样子是没有搜到什么东西,估计又要再杀人了。”

邓大毛说道:“狗日的,都让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不行咱们就和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好死总比这样苟活着强。”

邓老九这一次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到了邓大毛的头上,说道:“你在说什么昏话?嗯?你们爹妈死得早,老子这辈子还等着你们两个养老送终呢,怎么能去跟那帮畜生拼命?日子过得苦点没有关系,可人总要咬着牙关活下去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才能够过上好日子,等你们出了头,带着爷去城里面享福,不再受这门子鸟气。”

话音刚落,从屋子里面就传出来一个雄浑的声音:“不错,年轻人,听你们的爷爷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活着才有机会啊,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吃的东西也吃不到了,好玩的也玩不到了。”

祖孙三人朝着屋里面望了过去,一道高大的身影低着头从门里面钻了出来,浑身上下是虬结的肌肉,又不是爆炸性的那种,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白了一点,下身的裤子上面还带着一些血迹。

“鄙人云藏锋,感谢三位的救命之恩,现在已经痊愈了。为了感谢三位的恩情,你们说的那一伙马贼就交给我吧,你们去屋里待着,等我将他们拿下,再来与三位聊。”云藏锋弯腰躬身说道。

那老爷子一听到这个话,便拉着云藏锋说道:“小伙子,你可不要逞强啊,那马贼凶狠的厉害,杀人不眨眼,一柄长刀锋利无比,你这脑袋,估计一下子就能够让他给剁下来。你别看你人长得高大,可那马贼投资比你还高呢,手下人手更是众多,任你有三头六臂,一拥而上上来,你也顶不住啊。”

云藏锋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还是人间界的居民淳朴啊,比起妖界那些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家伙来说,有个人劝你不要犯险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邓大毛把老爷子拉到一边,说道:“爷,你就让他去吧。”

邓老九着急地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怎么能让别人为了我们去送命?”

这句话说完,又将声音放低说道:“如果这个家伙惹怒了那伙马贼,我们也是要受牵连的,到时候恐怕不只是家产不保,性命爷留不住了,你是怎么想的?”

邓大毛摇了摇头说道:“爷,这个家伙在一天以前,身上还全都是伤呢,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血可是止都止不住,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你再看看他现在!”

邓老九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这个人,怕是很有本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战马贼

说话间,邓老九家门口那个暗渠拐角处便冲进来了一队人马,打头是一个举着旗子的小喽,一路走一路喊着“打草帮过境”的口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马贼来劫掠村庄了一般,后面跟着是一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悍匪,五大三粗,确实要比云藏锋还要高大一些,也难为这么一匹高马和这么一个大汉从逼仄的拐角卡进来了。

后面则是乌乌泱泱的一大群马贼,只不过都没有马匹,手上拿的确实马贼惯用的弯刀,额头全都绑着一条灰色布带,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却有那么几分模样,有点马贼的样子,只不过没有马的马贼还能够叫做马贼吗?

云藏锋一个人独自站在邓老九家门前,看那些马贼进来得实在是有些吃力,便迎了出去,过了搭在暗渠上面的一块青石板,便到了只容得下二人并肩而行的小道上面,再往外就是一道坎,坎下面是村民自种的果树和高山作物。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打头举旗的小喽喊道,“见了我们打草帮大当家的,竟敢不跪,还挡在路中间,怕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死不成?还是说,你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别看这举旗的小喽身材不甚高大,长得也是个歪眉斜眼的獐头鼠目相,可是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往外面蹦词,趾高气昂,一个尖脑袋仰得高高的,一幅不可一世得样子,当真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

云藏锋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打山贼这种降低自身档次的事情已经很少做了,这个江湖之中从来都不缺乏热血的年轻人,总会有人来制裁他们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云藏锋犯不着来做这些小事。

好不容易碰上了一次,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云藏锋也就当回味一下以前在登龙城和龙灵剿匪的日子了。只不过,现在的云藏锋不会在和以前一样冲上去就闷头打打杀杀了,总要摆出一幅高人的样子多多白话几句。

“看你们也都有模有样的,现在形式一片大好,为何放着这么多的事情不做,偏偏要来做这被人唾弃的山贼呢?”云藏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话音刚落,在高马后方的一名小卒便跳了出来,直接当头一刀朝着云藏锋劈了过去。云藏锋轻巧侧身避过之后立马喊道:“,你这个家伙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就开始动手了,这样似乎不符合江湖规矩吧。”

“呸,小白脸,咱们是马贼,你以为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吗?还要假惺惺的先说几句客套话。还有,我们弟兄一直都是马贼,实打实的马贼,你刚刚说我们是山贼,我已经忍了你好久了。”那人叫喊着拿着刀接着冲了过来。

云藏锋一个侧身摆腿直接将那个家伙甩翻在地,这个时候还是**着上半身,动作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鼓动,云藏锋只感觉到力量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看来是在空间节点之中因祸得福,《化龙诀》又得以提升了一层,害得云藏锋中途还收回了一些力量,才没有一脚将那个小马贼给踢死。

马贼扑地,被云藏锋一脚踩在了脑袋上面,仍旧不住叫唤,嘴巴里面不干不净

说着一些污言秽语,云藏锋听不过,脚下发力,直接将那个脑袋当作西瓜一样踩得稀碎。云藏锋说道:“劝你们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众马贼并没有将云藏锋的话听进去,迅速包围了上来,可惜场地狭小,只有四五个人将云藏锋包围住,其他人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云藏锋嫌一个一个解决太麻烦,干脆一个腾跃,到了邓老九家大门前面的空地上。

“你们一起上吧,我全部都接下了,一个一个上,实在是太麻烦了。”云藏锋干脆不设防备,任由敌人攻了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等所有的马贼摆好阵势,这才略微显得有些认真起来。

邓家爷孙三人躲在房子里面,透过两扇实木门的门缝朝外面看去,只见云藏锋一下子在路上,一下子又回到了房门前。邓老爷子说道:“这臭小子不会是把我们都给卖了吧,他身上虽然有些神奇的地方,但我始终觉得这小子打不过这些马贼。”

“爷,你看着吧,我总觉得这位大哥跟普通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一股平常人没有的劲,感觉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感觉。我相信他,这个世界上好人总是有好报的,他也许就是咱们的福报。”邓大毛一脸欣喜和憧憬,在他眼里,敢于站出来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马贼就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人了,更何况,云藏锋还能够和马贼们过上几招。

邓老九在大孙子的脑袋上面敲了一下,轻声说道:“你这臭小子就是敝帚自珍,这个年轻人是你从山里面捡回来的,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厉害,老子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其实这就是不服输而已,很多事情,可跟你想的不一样,你还是太小了。”

邓小毛年幼,不懂大哥和爷爷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是他看着云藏锋的身影,只觉得是那样的伟岸,自从他记事开始,村里面就经常被不同势力的匪徒劫掠,一波一波,如同蝗虫过境,将家里面的东西拿得半点不剩。

可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云藏锋这样站出来,正面和这些匪徒交锋的,当然也有站起来反抗的叔叔伯伯,只不过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成了村口老槐树上面的吊死鬼,并没有什么值得钦佩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感觉到了希望,在他幼小的心灵之中点燃了一片火焰,这点火焰会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最后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一众马贼将云藏锋层层包围起来,云藏锋只是站在中间,甚至懒得去环顾一下。兴许是身上杀人过多的那股肃杀之气让马贼们感受到了恐惧,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坐在马背上的马贼首领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家伙并不如他想象之中那般弱小。

房顶之上落了一只乌鸦,乌鸦叫了两声,如同开战的讯号,几名在前面的马贼立刻动作起来,一人砍头,一人绊脚,一人劈肩,一人削腰,几人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并且配合十分默契,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期磨合的老手。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云藏锋,云藏锋根本没有挪动身子,只是

虎躯一震,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那些弯刀落在云藏锋的身上,就好像是砍在了石头上面一般,只是皮肉终究是皮肉,不像石头那么硬,云藏锋身上被砍的地方还是下陷了一些,没有直接将这几位的弯刀弹回去。

还来不及流露出惊讶之色,云藏锋便一只手抓住一个马贼的手臂朝着身前一拉,然后一折,便将那家伙的手腕折断,弯刀掉在地上,云藏锋脚一钩,这刀便到了云藏锋的手里。紧接着云藏锋又刀柄的底部敲在那倒霉家伙的背心处,那家伙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扑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了。

这一系列动作半点花哨也没有,纯粹就是将每一分的力气用到恰到好处,这些马贼的功夫不高,但是见多识广,知道这一次碰到扎手的点子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进是退,是战是逃。

最开始摇旗的那个小喽站在起码的首领身边,将目光投向这个首领,可首领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而是将注意力投向了战场。云藏锋如同一个杀神一般,将弯刀扭转,只用刀背砍人,他在包围圈之中腾挪闪躲,一刀一个,几乎是片刻之间便将所有人砍翻在地。

弯刀本来就是为了增加刀刃的长度,借助战马之力,能够加深加长敌人身上的伤口,但是这大大缩小了刀背的可用度,云藏锋能够用刀背将这些身经百战的马贼砍伤,足见其功力深厚。

拿着大刀的首领见自己的兄弟已经全军覆没,他不可能再退缩了,轻轻一夹马腹,便来到了云藏锋的身前。战马在这种地形上面是冲不起来的,但是有着一个居高临下的优势,挥砍的力道也会大一些。

众人见首领出手,纷纷拖着残躯向后面退让,那摇旗的小喽更是呐喊起来,将首领的威势推向了一个顶峰。

藏在房子之中的三人正好面对着那马贼头领,只见马贼头领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然后便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再然后,就是人仰马翻的惨状,只是一刀,连同马贼头领胯下宝马和手中的长刀直接断成了两截,而云藏锋就和没有移动过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只有马贼头领知道,刚刚那一刀挥出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他愣了半刻,低声说道:“今日碰见了这位朋友,算我们兄弟倒霉,咱们撤!”

云藏锋说道:“诸位且慢。要我说,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这个世道已经好起来了,为何又要落草为寇?加入军队,保家卫国,护佑一方百姓平安,不仅仅名声好听,又能够混得每月的月钱,何乐而不为呢?”

那首领犹豫了半刻,说道:“朋友的好意,我替诸位兄弟心领了。诸位兄弟败了便是败了,朋友能够留我们一命,咱们心中感激,只不过这些话,就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了。西疆与汉唐一战之后,先后两位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人数以十万计,这些人如何安置?一来没有土地,二来身上背着罪名,一看这脸上的刺字,还有哪个愿意雇我们这些草寇,运气好的遇上了有魄力的伯乐,运气不好,便如我们这般,世道如此,毋庸多言。”

云藏锋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何是好,挥了挥手,便让这帮马贼离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授业

落霞山邓家坳的事情只能够算一个小插曲,伴随着马贼们的离去,云藏锋也差不多要走了,不是云藏锋不念及邓大毛的救命之恩,而是云藏锋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命只能够靠自己奋力拼搏,别人是插不上什么手的。

离开的时候,邓老九哈哈大笑,请云藏锋吃了一碗酒,这碗酒埋在房间东墙角的那个土炕的下面,看样子也是有些年头了,不知道邓老九是故意藏在那儿的还是害怕马贼将他这唯一的一口给拿走了放那儿的,总之,水不好,粮食不好,但是爽辣,劲头足,云藏锋也没客气的喝了半个坛子。

也没有佐酒的小菜,云藏锋和邓老九就着山上的草根下了好几杯,算是一个酒席了。这没粮食的日子里面,村里面的人可都靠着这草根养活,别看这草根不起眼,入口迸浆,味道甘甜爽口,也算是难得的好食材了,也不知道这落霞山究竟是什么福地,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草根,养活了一个村的人。

酒席上面,邓老九有些吃醉了酒,拉着云藏锋要跟他拜把子,云藏锋急忙道使不得,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这个顽固老头。

老头摇着脑袋拍桌子说道:“是我这把老骨头看走眼了啊,要早知道小兄弟你是这么一个英雄人物,说什么也要好好待你,你这一走是轻巧了,可是,那山贼又回来了,这个村的人可怎么办哦!”

云藏锋就知道这个老头有事,平白无故,谁会去跟一个小上好几十岁的小伙子拜把子?不过,听了邓老九的话之后,云藏锋倒是心里面安心了许多,有所求才算是正常的,如果什么都不求,那才是令人头大的事情。

“这个事情好解决,我看老人家你有两个孙子,一大一小,也算是圆满了,其中一个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情不能不报。这样吧,如果这两个孩子愿意的话,我教他们几招,也算是报一个救命之恩,至于之后能不能击退前来劫掠的马贼,就看他们是否努力了。”云藏锋端起一碗酒,用余光扫了两个孩子一眼,然后说道。

老爷子也看了一眼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孙子,自从云藏锋击退马贼之后,这两小子眼睛就跟长在云藏锋身上一样,恨不得从云藏锋身上剜一块肉下来瞧一瞧是不是金子打的。邓老九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两个孙子的身上,说道:“还不快点磕头拜师,一天天的,眼睛里能不能装点正事?”

这两个孩子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情绪才好,跪在地上,张着嘴愣在那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还是云藏锋将二人扶起,说道:“不必行此大礼,先说好,我只是教你们一些功夫,但是我们不存在师徒名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

两孩子刚要说什么话,云藏锋便一个空翻跳了出去,站在了庭院之中,说道:“大毛你年纪太大,根骨虽然还行,但是骨肉都定型了,长得太硬,我传你一套至刚至阳的拳法,能够学会多少,全看你自己领悟了。”

说着便打了一套罗汉伏魔拳,这套拳法出于佛教,被方天生收纳在书屋之中,云藏锋

打小就看,早已经烂熟于心,实际上,少林只有一套罗汉拳和一套伏魔拳,这套罗汉伏魔拳也不知道是哪位高手融合了两种拳法之长,将至刚至猛发挥到了极致。

一套拳法下来,云藏锋也没有打第二遍,只是说道:“拳法套路简单,相信凭借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记住了,即便能够学到其中的七八成,对付那些不入流的小马贼也不在话下,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结合自己对拳法的领悟创造便可,拳法嘛,都是别人创造出来的。”

嘴上这么说,云藏锋还是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一本《少阳心法》交给大毛,道:“结合这本心法,拳法的威力又能够更上一层,等我把你弟弟的武功传给他,我便将这套拳法的心法也传授给你,记住,多记多背多练,总有一日,你能够一鸣惊人的。”

一辈子都生活在小山村的孩子就是容易知足,他知道,云藏锋给他的绝对不是云藏锋身上最好的东西,但是能够有这一些,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谢,这一次云藏锋倒是没有把他扶起,这授业之恩,是受得起的。

紧接着云藏锋又跳到了门前空地上面,说道:“小毛年纪尚轻,不必操之过急,我这一套《流水穿云剑》至少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来打磨才能够略有小成,但是一旦有所成就,便威力巨大,如同流水一般滔滔不绝,又如同狂风卷云,威力巨大,你可要瞧好了。”

小毛年纪虽然小,但是经历多了风雨,比外面世界的孩子多了一分早熟,听了云藏锋的话之后,立刻目不转睛盯着云藏锋舞动的身姿,然后一边跟着学习,许多招式因为年纪的限制不太明白,只能够死记硬背下来,待日后揣摩。

剑招并不算是太难,只有数十个简单的动作,只不过从云藏锋的手中施展出来,即便是邓小毛这样的小孩子也能够感受得到那滔滔不绝的剑意如同江河奔流一般。

同样的,云藏锋也给邓小毛配了一套内功心法,上善若水,这本心法便叫作《若水诀》。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就的,云藏锋将心法传授之后三令五申让二人不可心急,一旦急躁,便会适得其反。

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救命的恩情也算是还了,一报还一报,云藏锋心中将这些事情计较得清楚得很。这些人本是生命之中得匆匆过客,过于拘泥,只会让他止步不前。反正那些功法,心诀要么就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要么就是在方天生的书屋之中偷学的,他没有半点损失。

除了落霞山,前方便是一片坎坷的小路,曲径通幽处,云藏锋骑在黑风背上,突然有一股诗意迸发出来,奈何肚子里面的墨水还是太少,东拼西凑也只是一首打油诗,平仄韵脚全然不通,便将这腹稿打死在了胎中。

《化龙诀》的进步让云藏锋十分欣喜,而《炼魂诀》一直都在平稳的修炼之中,云藏锋也不心急,迟早有一天,《化龙诀》达到第九层之时,他也是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也不知道他此刻算是一个修士还是一个妖道,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好像乱七八糟的修炼方法他全部

都沾得上边,而且都还算是不错,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云藏锋在同阶之中是真的可以横着走的人物,只不过对手一直都太厉害了,所以才老是被打得很惨。

云藏锋高兴了一阵,便想到了这一次千方百计都要回到人间界来的原因,他急忙从同心环之中取出水晶球,里面的那只三尾小白狐还安静的趴着,睡得很香,这才让云藏锋放下心来。

“魂族应该有方法能够治疗我的旧伤,应该也有方法能过让小胡璃转生,只不过,月阴秘境那个老头交代我的事情我还一点没有去办,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上门去打扰啊,看来真的要去那几个修仙家族转转了。”云藏锋自言自语的说着便朝着最近的一个秘境赶了过去。

北风秘境,位于北域边缘之地,距离落霞山有将近千里的距离。北域的巨大并不是因为国土,而是人迹不能够涉足的地方,就好像龙辕的故乡,北海之北的极寒冰渊,就是一大片的区域,还有一大片雪原,在北域的语言之中被称为西来波利冰原,意思就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

而云藏锋此次的目的地北风秘境就是在这片冰原之中,这个冰原在修真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冰涧原。原因就是这里特殊的地形,这里大多数即便是被称作冰原,但是却有许许多多的冰谷,形如山涧,故此得名。

这些冰谷也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形成的,就好像是大地之上突然陷下去了一块,然后凹凸的地形相互交替,形成了独特的地貌。

云藏锋骑着黑风赶路,也就不过一日的脚程便到了冰涧原,他呵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一粒丹药喂食给了黑风,然后说道:“这个地方看起来比妖界那片冰海冷多了,可是我都感觉不到寒冷,看来玄武大帝的妖身的确是要撑不住了,妖力泄露出来,所以让整个冰河镇附近都变得寒冷了许多。”

黑风可没有心情听这些事情,不住用嘴去拱云藏锋的手,想要吃云藏锋手中的丹药。自从学会了熔火之术以后,云藏锋炼丹炼器变得轻松了许多,一些低品级的丹药就像糖豆一样一样被当作零食吃下了肚子,这也是云藏锋为了积累经验练手的杰作。

吃下了这些丹药的黑风体型变得大了许多,还好云藏锋早在妖界就给黑风加上了马鞍,否则还真不容易上去了。

“北风秘境就在这些山涧之中,也不知道那一个冰涧才是入口,又要慢慢找了,还真是麻烦啊。”云藏锋也扔了一粒丹药进嘴里,然后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也就是人迹罕至他才能这么放松而已。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云藏锋的眼睛,云藏锋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等,那是修士吗?能够在冰涧原来去的修士,想必便是北风秘境的人了,黑风,跟上去,我们不用自己去找路了。”

凭借着强大的灵魂之力,云藏锋将神识拉成了一条线挂在那个人身上,不需要紧跟,只需要远远坠在其身后,便能够找到北风秘境的入口了。

那名修士的水准并不算太高,对于云藏锋的神识丝毫没有反应,一直不住朝前御剑狂奔,像是在躲避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冰涧原之战

云藏锋跟着那行踪可疑的修士到了一个山涧边上,那修士从怀中拿出一张玉符,口中念念有词,想必是在施展某一个法术,可是他的眼睛不住的四处张望,神情之中满是惊恐。云藏锋已经来到了那修士的附近,居高临下看着那个修士,不由得有些玩味,这个修士恐怕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云藏锋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从别人那里夺来的宝贝和功法,小小的屏气之术,云藏锋还是会的,虽然说不算是什么高明的屏息功法,却也能够瞒过这个小修士的感知。

最开始距离的距离比较远,云藏锋还没有发现这个修士的修为,等距离近了之后才感觉到这个修士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如果是去妖界之前的云藏锋或许还会把这个修士当作一个对手,可从妖界回来之后,云藏锋身上五颗金丹都只差半步踏入元婴境界,筑基期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小修士了。

随着那修士口诀的不断吐出,他面前的石壁也看起泛起了白色的光芒,一时间寒风呼啸,冰雪狂舞,看来是那北风秘境的结界将要打开,从秘境之中流出来的些许灵气对周边的气象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所以陡然之间出现了这样的异象。

那小修士的脸上已经露出欣喜之色,想来只要打开这个秘境结界,他眼下最为紧要的问题就能够得到解决了。可是老天爷从来都是喜欢开玩笑的,天不遂人愿,本来呼啸的寒风陡然之间被一股黑色的阴风所代替,片片飞落的雪花全部朝着天生聚拢,紧接着就转换成了黑色,十分怪异。

“哦?又来了一个家伙吗?看来今天这个冰涧原注定太平不了啊。阴风阵阵,鬼影重重,看样子是一个炼小鬼的鬼修,不知道修的是阴间鬼神功法,还是修罗血祭之类的刚猛功法。”云藏锋心中不由想到,然后在天奇峰山谷口前见到的那个血婴。

同样都是属于邪门功法的鬼修,血婴练的就是修罗血祭之类的刚猛功法,一幅肉身几乎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凭借那副身躯都能堪堪与段武打成平手,足以见这种功法的凶悍之处,如果不是修炼的手段实在是过于残忍,这一类功法还是有很多借鉴之处的。

正思索间,天空中又起变化,一个龙卷平地而起,天边的朵朵白云都被龙卷给拉到了一处,龙卷风风眼处汇聚出来一个诡异莫测的骷髅脑袋,两个眼窝处事厚重的滚滚黑烟,一开口便说道:“小修士,强了大爷的东西还想跑,你恐怕是想得太多了。今天,便要你成为大爷这招魂幡之中的一缕亡魂,有了你这一身修士的血肉精华,我这招魂幡的威力便可更上一层楼了,哈哈哈。”

这个声音苍老古朴,但是谈吐却又如同市井杀猪屠狗之辈,这样的人一身江湖气,最喜欢的便是结交朋友,至于是用来出卖的朋友还是真心相待的朋友,这就有待商榷了。云藏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这个鬼修摆出来的架势,至少也是结丹后期的修为,这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云藏锋并没有打算立即出手相助,一来是因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到危及时刻,

云藏锋就算出手,这小修士也不一定会念及他的恩情,还不如等待最后的时刻拯救他于水火之中,这才最是让人感激涕零。

二来,这小修士身上有没有什么保命的法宝或者压箱底的招术,云藏锋并不知道,如果贸然出手却是多此一举,那就得不偿失了,更不知道那鬼修的身手如何,实力如何,平白无故把自己给搭进去可不是云藏锋的风格。

说回那小修士,听见了这个声音之后显然更加慌乱了,攥着玉符的手加大了力道,口中念诀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额头更是冷汗直流。突然之间,一道怪风吹起,竟然将那修士吹了一个跟头,手中一松,那玉符便被卷入了天空之中的骷髅头里面。

这下,这个小修士便再也没有了退路。云藏锋暗想:“天下秘境数不胜数,少说也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秘境,可是还没有听说过哪一个秘境如同北风秘境这般需要特定的咒语和信物才能够打开的,如果要进入北风秘境,估计那玉符是一个关键性的东西,须得从那鬼修手中夺过来。”

小修士虽然没有发现那阵怪风的诡异之处,可云藏锋却发现了那不是什么凭空而起的怪风,而是一只身形佝偻的小鬼。这小鬼如果不是修炼了特殊的瞳术是不可能发现的,但是云藏锋是有神识的结丹期修士,眼睛看不到的东西,用神识却能够感觉到,只是这种灵体在神识之中也十分模糊。

“看来要想办法去哪里弄一套修炼眼睛的功法了,只不过眼睛这个东西是天生的,真是羡慕那些妖兽,一出生就能够看见鬼怪之类的灵体,如果我也有这个本事,这个时候就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了。”云藏锋在高处暗想着。

突然,云藏锋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只不过这股气息不是针对他来的,而是对着那个小修士去的。天空之中的黑色雪花全部被凝聚在了一起,化作了无数根尖锥,大的如矛,小的像针,铺天盖地朝着那小修士冲了过去,一时间爆破之声四处想起,覆盖在地表的冰雪被炸出了大大小小的孔洞,继而崩溃,朝着山涧掉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冰层大规模的崩溃,滚滚落下的冰雪就要将那小修士的身形掩盖,加上铺天盖地的黑色尖锥,就连云藏锋也不禁替这个小修士捏了一把汗。可那小修士也并不是弱手,信手一招,在身前结成了一个圆盾,将那些冰锥一一挡在身前,脚下一刻不停的移动着,躲避着下坠的冰块。

“看来我是小瞧你了,后生,你的身法很神奇,冰盾也是典型的北风秘境法术,我有点好奇你的身份了。北风秘境之中,寒风谷和冰蓝洞,哪一家和你有关系?”随着说话之声,从骷髅头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袍遮身的人,看不清楚年纪和身形,但从声音判断,并不年轻。

小修士踩着一块崩裂开的碎冰,然后一个翻身落到了另外一块碎冰之上,足足从冰涧之中翻到了地面上头。地面的情况要比冰涧之中好很多,上面的冰层相对山边的要稳定许多,不那么容易破碎,所以小修士有了一个缓一口气的机会。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刚落地的小修士

便身形一顿,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个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又厚又黏,让人根本无法移动。小修士奋力挣扎,但是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够眼睁睁看着那黑袍人缓缓朝着他移动过来。

雪崩并没有持续太久,黑袍人的黑色尖锥法术停止施放之后不久便停歇了下来,加上黑袍人的献身,风和雪也都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黑袍人走到了小修士的面前,从其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一样的东西,然后信手一捏,那锦囊便碎裂开来,掉出了一地的物品,其中有好几本秘籍,十数个药瓶,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那锦盒一落地,黑袍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将锦盒吸到手中,弹开之后又迅速合上,说道:“看你这一身的东西,说不得真的和那两家有什么关联,不过,这里是在北风秘境之外,就算是杀了你,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要怪只能怪你的命不好,和我抢东西的结果就只有这一个。”

话音刚落,正准备动手杀人之时,云藏锋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道友,你似乎把一个大宗门的力量想得太过于简单了。你说神不知鬼不觉,这不就还有一个人知道吗?而且你那一身的小鬼,恐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黑袍人被云藏锋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具红色的符甲恶鬼直接从其身体之中冲了出来,护卫住周边,然后那黑袍人才叫喊道:“是谁,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敢现身一见?”

马蹄声缓缓响起,在远处的风雪之中,一道黑影慢慢靠了过来,说实话,云藏锋也是为了装出一点高手风范来,先在心理上给这黑袍人一点压力。这个距离,不管黑袍人有什么动作,云藏锋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打断他。

见到这个身影,四道红色身影一起冲了出去,黑袍人一开始就用上了压箱底的招术,只因为这个人给的压力太大了。云藏锋眉头一皱,千机赫然在手,黑风也同时冲了起来,两道白光闪过,四只红色的符甲恶鬼全部都被截成了两半。

黑风的冲锋仍旧没有停止,黑袍人只感觉一股劲风从身边划过,然后脖子上面一股粘腻的感觉传来,摸了摸脖子,满手的鲜血沾满了袍子,之后便没有了知觉。

从尸体之中,一颗金丹缓缓上升,云藏锋也没有多说话,千机直刺,将那颗金丹击得粉碎:“虽然你死了,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像你这样得邪修,被我贴身,那就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你现在这样。”

黑袍人一死,困住小修士的东西也就消失了。那是一只巨大的恶鬼,用魂体将小修士给绑了起来,所以小修士才动弹不得。就连云藏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黑袍人将鬼修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扬长避短,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打了黑袍人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也不能如此轻易拿下。

那小修士一落地,根本没有给云藏锋说一句话就冲到了黑袍人的身边,一阵摸索之后,翻出了那道玉符和那个锦盒。他没有察看玉符是否完好无损而是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无恙之后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秘境

草草掩埋了那已经失去了灵魂的黑袍人,黑袍之下是一具干枯腐朽的躯壳,干瘪的皮肤和肌肉,一口黄黑相间的烂牙,看上去实在是恶心至极。但是云藏锋也十分理解这样的状况,毕竟对于鬼修来说,要以周身的精血和元气去饲养这些小鬼,像这个黑袍人这般层出不穷的小鬼,再加上那一面招魂幡,早已经被一群恶鬼给吃空了。

那被云藏锋搭救的小修士也并不贪心,只是将地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捡了起来,至于黑袍人掉落下来的物品,小修士并没有去拾取,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出生太好,还是因为忌惮云藏锋的实力而不敢兴起什么邪念。

云藏锋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位鬼修身上的东西,只有那一面招魂幡让云藏锋起了一点兴致。他将招魂幡拾起,放进了同心环里,准备等之后进入了北风秘境之后找一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毕竟眼前还有一个外人站着,云藏锋也不太想表现过多。

之所以没有使用熔火之术将那个鬼修的结丹期修士一身的血肉精华熔掉,也是出于这个考量,再加上那个鬼修一身的精血和元气都被他饲养的小鬼给吃得差不多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吸收的,云藏锋也就放弃了。

回头看时,那个小修士又开始拿起了玉符,口中念起了口诀,那道北风秘境的大门开始缓缓打开,云藏锋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之前那黑袍人提到了北风秘境之中的两个门派,一个寒风谷,一个冰蓝洞,其中一个便是云藏锋这一行的目标,也不知道究竟和这个小修士有没有关系,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

结界光芒大盛,白光几乎将周边的所有冰雪都给吞噬了,闭眼念咒的小修士就在此时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把玉符插入了那道起伏不定的壁障之中,一道水波一般的涟漪缓缓荡开,露出了一个旋转的黑色大洞来,想必便是北风秘境的入口了。

“你先进去吧,等进入北风秘境之后,我们就别过,你别跟着我,我也没有兴趣打听你的身份,只希望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便好。”那个小修士似乎并没有因为云藏锋的救命之恩而心怀感激,一副提防着的样子盯着云藏锋。

云藏锋也十分光棍的牵着黑风朝北风秘境的大门之中走去,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眩晕感传来,又过了一秒,云藏锋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冰雪平原之上,不远处便是一个巨大的城镇,似乎和昆仑秘境的登龙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快,背后传来一道波动,那小修士便从外界给钻了进来。还是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紧盯着云藏锋,并且双手抱怀,将怀中的那个锦盒护得好好的。云藏锋有些哑然,也不知道他长得哪里像一个坏人了,竟然值得被如此防范。

“小子,好歹我也是救了你一命的救命恩人,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竟然还像防贼一样防备着我,是不是有点太没有道理了。我都不知道你怀里面的那个锦盒是什么东西,你至于这个样子吗?”云藏锋翻身上马,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小修士。

小修士冷哼了一声

说道:“你不是北风秘境的人,碰巧发现了我在开始秘境的大门,所以一直盯着我。据我猜测,你应该早就已经发现了我和那个鬼修的战斗,但是一直没有出手,无非是有两个企图,第一,就是要让我对你心怀感激,毕竟只有到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出手才最能够体现你的价值,第二,你觊觎我或者他身上的东西,所以准备渔翁得利。我说得可对?”

云藏锋被这个小修士一番话给惊呆了,根据云藏锋自己的揣测,凭这个小修士筑基期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发现躲藏在暗处并且用上了掩盖气息手法的云藏锋。可是这个小修士能够一分不差的将他的意图和中间的过程说出来,都让云藏锋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扮猪吃虎了。

只不过,作为一个无限接近元婴期的修士,面对这样的晚辈,还不至于失了风度。等到了某一个层次之后,云藏锋就发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很多时候面对一些事情和突发事态会变得更加的从容,这是实力的增长带来的成熟。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觉得我还隐藏得挺不错的,没有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看来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现在我倒是对你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不过你别担心,你既然不想说,我肯定不会逼你的。”云藏锋笑了笑,如此说道。

小修士憋红了脸,这个样子倒是有些俊俏,说道:“凭阁下这样的身份,我怎么会发现特意掩盖住了气息的你呢?只不过,整个冰涧原人迹罕至,数十年都不见得能够碰上两个修士一起回来,而你所用的功法与整个北风秘境的招术格格不入,不可能是北风秘境的人,所以你肯定是一个外人,并且,图谋不小。”

“我最初设想过,你可能是一个路过的修士,碰巧遇上了,可是这样的概率太小了。而且你杀了那个鬼修之后,并没有对我下手,就否定了我的第二个想法,你应该不是一个准备做渔翁的人。所以,你必然是第一种人。”

云藏锋笑容更具有深意了,没有想到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这个小修士竟然能够想得如此深远,修为不高,但是却有一颗玲珑之心,当真是不能够小瞧了天下英雄啊。云藏锋说道:“你挺聪明的,如果实力更强一点,这天下的大局肯定有你一席之地,只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了,哈哈。”

这个小修士脸色更红,说道:“你快走吧,你救我命的恩情,我放你进来加上你算计我的事情就相互抵消了,你我最好再无瓜葛。一会我宗门的前辈们就要来接我了,如果发现了你,你可能就走不了了。”

云藏锋感觉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便驱马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决定先到城里面找一个地方住下,毕竟北风秘境在天底下还是算一个很大的地方了,只有逍遥秘境,只有几座山和一个小村子,其他的秘境几乎都有一个州这么大的范围。

在云藏锋走之后不久,一行五六人骑着白熊到了那个小修士的身边,为首是一位中年修士,看上去有些邋遢,但是胡须很浅,一幅粗汉的样子。他对小修士说道:“澜儿,怎么样,东西带回来了吗?”

那被称作澜儿的小修士脸色一寒,将怀中的锦盒扔给了那个中年修士,背过身去也不说话。那中年修士打开了锦盒,见到了其中的东西之后才笑逐颜开,说道:“小宝贝,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气鼓鼓的,是不是路上什么人欺负你了?”

中年男人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澜儿满腹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鼻头一酸,眼睛一红,差点哭了出来。他走到了一名修士的面前,说道:“滚下去。”

那人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人这才翻身下了白熊,将自己地坐骑让给了这个蛮横不讲理地小修士。小修士翻身骑上白熊,一骑绝尘而去,没有人看到背过身去的小修士哭得如同一个泪人。

当夜,寒风谷之内,中年男人走到了一个小厢房之中。这厢房本来还亮着烛火,可是在他推门而入之时,烛火便灭了。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道:“澜儿,你这是怎么了,自从你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去你爷爷那里汇报这趟出门的情况,为父很是担心啊。”

那澜儿躺在床上一句话不发,中年男人心灰意冷之际,准备转身出门,却突然听见澜儿说道:“你们一天天的就知道宝贝那个东西,你们谁在意过我的死活,我这一趟出门,差点死在家门口,要不是”

说到这里,澜儿的话音戛然而止,中年男子追问道:“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澜儿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有惊无险吧,我一回来,你就直接问那件东西怎么样,却不会问问我怎么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一个捡回来的孩子,你出去吧,我明日去和爷爷请安。”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面,走的时候替澜儿合上了门。

而这个时候的云藏锋还在城镇之中瞎转悠,下午进城之后就找好了休息的店铺,一家颇有特色的旅店,店门口挂着许多的兽首,都是老板的战利品。店铺之中还卖一些皮货,都是老板在北风秘境之中猎回来的猛兽,云藏锋自然没有买上一件,只是觉得这个老板有些厉害。

跟店里面许多人都聊上了两句,云藏锋总算是对北风秘境有了一些了解,这个秘境和外界一样,终年积雪,倒是有天气回暖的时候,只不过很短,大概只有短短的两三个月,其他的时候都是下雪的天,所以在这里,皮毛和烤肉是两大特色。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就忍不住了,当即就要去看看这个秘境之中的特色,却被店小二给拦了下来。店小二告诉云藏锋,这个城镇叫做白雪城,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够见到白雪城最美丽的景色。

所以,云藏锋到了这个时候才从店里面走出来。他今天已经喝了不少酒,白雪城中的酒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冰火,入口如同寒冰一般,吞入腹中又好像是吃了火炭,让人体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十分舒爽。

映着圆月,云藏锋走在大街上,已经很难喝醉的云藏锋深深叹了一口气,江湖路远,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模样。

第一百五十章 寒风谷

寒风谷大门之前,一匹黑马缓缓走了过来,云藏锋单手拿着千机,朝着寒风谷大门这边靠了过来。寒风谷毕竟不是什么小门派,两个守门的看守怎么也是拿得出手的,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见人回禀这样的小事还是能够处理得好的。

远远地,两个门卫就已经看到了云藏锋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兵器,来势汹汹的样子。多年的守门经验告诉两个门卫,来者不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便小跑冲进了寒风谷之中,也不是没有传音符这样的小物件,只不过,寒风谷多年没有遇见过什么大事,这种被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的事情,还是亲自禀报比较好。

不多时,云藏锋就已经来到了余下的那个门卫的面前。门卫手中拿着一柄宝剑,将剑一横放在胸前半尺处,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是依旧没有落了气势,说道:“来者何人,此处乃是寒风谷地界,若是没有重要大事,请回吧。”

云藏锋喝止住了黑风,就在马上一抱拳说道:“这位小哥,我名叫云藏锋,受寒风谷一位故人之托,来找寒风谷要回一些东西,不知道贵派掌门现在何处?烦请通禀一声,就说云某求见。”

这个名头即便是在外界的修仙界之中也并不响亮,更不用说在这偏僻的北风秘境寒风谷之中了。门卫的修为不高,地位也不高,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走出过寒风谷,自然也不可能听说过云藏锋的名头,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藏锋持礼相待,自然也不可能冷着脸对待来客。

只不过还是有些地方让这个寒风谷小小门卫有些不爽,他都已经报出了寒风谷的名头,对方也是来寒风谷办事情的,可是高坐马上,居高临下,俨然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怎么让人咽得下这口气?

要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即便这门卫只是寒风谷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背后也是在北风秘境之中首屈一指的大派,岂能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也能够轻视的?门卫便是寒风谷的里面,不给门卫面子就是不给寒风谷面子,这就让一个小小门卫的心思一霎那转了好几个圈了。

云藏锋哪里知道这个门卫的这些心思,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本来就是上门来讨债的催命鬼,说得好或许能够和平解决,说不好就是要动手的,比起夺人门派秘籍这样的事情来说,门前不下马就只是一件小事了。

门卫将手中剑放下,大拇指微微将宝剑顶出来了一点,那微弱的寒光和敌意也被云藏锋察觉到了,但是云藏锋并没有放在心上。门卫说道:“门主这几日不在谷中,前辈若是要找门主,可择日再来。”

“可有执事之人留在贵门之中?我这一趟来,山高路远,很不容易,再加上托付我不是我开罪得起的,所以,我这一趟可不能够空手而回。反正我也只是来要一件东西,是不是门主给我的,也不算是十分重要,还是劳烦老哥去通禀一声吧。”云藏锋依旧以礼相待,并没有因为门卫的不规矩举动而发怒。

门卫倒是有些恼怒了,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礼

?说了门主不在就是门主不在,有什么事情非得急在这一时,若不是见你还懂一些规矩,我早就轰你出去了,岂能留你到现在。劝你赶紧离去,不要自讨苦吃。”

云藏锋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不愿意动手,你为何又要逼我呢?看眼前的形势,我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能够顺利见到我想见的人了。你要小心了,我可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那门卫反应也快,瞬间就将宝剑给抽了出来,可是就在他宝剑出鞘的那一个瞬间,又生生被一只大手给按了回去,一柄长兵器按在了他的肩头,只要他随意妄动,这病长兵便能够立刻要了他的小命。

“别紧张,我只是说我要动手了,可没有说要杀你,你挡不住我,还是去请你们门派里面现在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吧。我就在这里等,不管多久,我都能等,可是也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否则。”云藏锋轻声说了两句,这个否则便没有否则出一个什么结果来了。

一阵清风吹过那门卫的脸颊,再回过神之时,那人竟然已经好端端的坐在了黑马之上,仿佛之前几乎要了命的一招交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门卫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已经留下了一丝冷汗,在这天寒地冻的北风秘境,实在是少见。

在那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什么交谈了,云藏锋也履行承诺,没有踏入寒风谷大门半步,只不过是把寒风谷的大门前面当作了自家的后花园一般,任由黑风在此处吃喝拉撒,随意破坏,丝毫不加以制止。

这门卫本想上去说上两句,可是想到之前那根本看不清动作的一招,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便丢掉了性命,师门虽然重要,但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小命啊,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不重要的普通弟子。

此时,寒风谷内,那个前去报信的门卫弟子已经到了一个练功房门前,练功房之中,一名中年粗犷男子**着上身,浑身冒着热气,正在打坐修炼,头上一条气龙起起伏伏,云蒸霞蔚,可以看出其修为的不俗。

门卫紧张道:“代门主,不好了。”

中年粗犷男子眼睛都没有睁开,说道:“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本门功法最重要的便是要气定神闲吗?你这般浮躁,又岂能够有大成就?如何担待得起寒风谷的未来?”

一连串的问题将门卫问得有些懵,但是他还是想到了那个骑黑马来的年轻人。门卫急忙说道:“代门主,山门之前来了一个骑黑马的年轻人,手中还拿着一件不知名的兵器,来势汹汹,气势不凡,看上去不怀好意,应当是个来闹事的家伙。”

“哪一个门派没有几个来闹事的家伙?这点事情也要麻烦我出手,门派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天天就白吃那几碗干饭吗?你们打发了不就行了吗?滚下去。”中年粗犷男子声色俱厉,即便没有睁眼,也将门卫吓得够呛。

门卫被他斥责,心里面觉得委屈,但是想到了门派安危以及自己小命,还是咬牙说道:“代门主你有所不知,那个人修为高深,单单是走在路上便能够让人感觉

到一股不凡的压力,我和师兄都揣摩过,我们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所以才来禀报。他骑着黑马走过来的时候,漫天的雪花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路上的积雪也被一股无名之气推开,我等修为低微,不敢与他交手,只能够来找代门主你了。”

这一次,中年粗犷男子睁开了眼睛,眼中一道金光一闪而过,站起身来之后,说道:“没用的东西,前面带路,老夫倒是要看看那是一个怎么样三头六臂,龙精虎猛的家伙,竟然将你们这些小家伙吓破了胆子。”

两人一前一后,健步如飞,眨眼间便已经走出了两三里地。寒风谷地处一个山谷之中,缘山修建,山门在谷口的地方,但是门派之中的主要建筑却是在山顶之处,方圆数十里地几乎都是寒风谷的地界,走出去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云藏锋正在寒风谷山门之前陪着黑风玩耍,陡然之间,他抬头朝着天边望去,只看见一个**着上半身的中年男子飞了过来,隐隐还感觉到距离有些远的地方有一个修为和门前守卫修为差不多的修士在一路狂奔。

他站起身来,正准备迎敌,猛然便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加快了,一股猛力的踢击朝着他的面门踢了过来。云藏锋眼神一凛,将千机插入地面,双手迎上,土黄色的光芒在手心之上张开成为一道厚厚的盾牌。

一条气龙猛然冲击过来,云藏锋不闪不避,用刚刚凝结而成的土属性真气盾牌当下之后片刻也不停地冲了过去,一只手伸出为掌,一只手在后握拳,呈猛虎下山之势,高高跃起,朝着那人砸了过去。

敌人并不给云藏锋面子,云藏锋自然也不可能客气,总不能够被人给看扁了。那人踢击未止,猛然又加上了一股力道,云藏锋甚至看见那人地脚上凝结上了冰霜,想必被踢中之后一定会受到其真气地影响,当下便化掌为爪,握住了那人脚腕,猛然一拖,便将其拉到身前,狠狠一拳轰出,将那人贯入地面。

解气之后,云藏锋并没有趁胜追击,毕竟不是死斗,两人的招术也只是互相试探,没有必要不留情面。他抱拳说道:“在下云藏锋,受故人之托,来寒风门取回一样东西,先前多有得罪,还请阁下多多见谅。”

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说道:“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既然敢上门来,自然应该做好了被打脸地准备,你看看你的双手。”

云藏锋低头看去,双手之上果然有一层白色地寒霜朝着手臂处延伸过去,想必是那人真气之中带着寒冰之气,刚刚那一抓虽然避开了真气之锋,但也沾染到了一些。云藏锋道:“北风秘境天气寒冷,功法果然也有其独到之处,在下佩服佩服。”

那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小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敢上寒风门来找茬,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我这寒冰之息有一招叫做暗疮,任你是结丹期还是元婴期,中了我这一招,不出十息功夫便会浑身冻成寒冰而死。”

云藏锋嘴角也是一丝冷笑,说道:“你觉得,你跟我说话这段时间就没有十息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山白雪剑

中年男子只见云藏锋猿臂一振,附着在其上的冰霜便纷纷化作碎片簌簌落下,还没有来得及惊叹出声,便见云藏锋一记直拳打了过来,中年粗犷男人急忙侧脸避过,云藏锋又将手腕一翻,化拳为爪,火属性真气附着其上,带着烈焰的灼热,反手抓到了中年粗犷男人的脸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云藏锋手上未停,一个箭步追上后撤了好几步的中年粗犷男人,双拳齐出,两只手掌上面真气吞吐如同双龙汲水,凝有双狮兽首,看上去便颇为不俗。云藏锋不到十岁就创立了百兽拳法,这么多年过去,加上自身对武功和修炼的感悟,这套拳法早已经被打磨得炉火纯青,非是一般拳脚功夫能够比拟的。

中年粗犷男人信手拈来一道白雪,白雪刹那之间化作一个巨大雪球,紧接着飞向了云藏锋,云藏锋双拳化作鹰爪之状,将雪球撕裂开来,却看见中年粗犷汉子手中哪一柄白雪铸造的长剑,朝着他刺了过来。

便有铜皮铁骨,云藏锋也不敢托大,这个男子修为不低,与云藏锋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只不过同样是半步元婴的高手,云藏锋体内真气的质和量都要比中年男子高上不止一个档次,所以能够处处压制着这个寒风谷的高手。

后退半步之后,云藏锋一招名为千机的奇形兵器,千机自十步之外而来,锋刃直指中年男子的眉心。这个时候,中年男子看到云藏锋的脸色微变,一丝冷笑挂在嘴角,心想其中必有蹊跷,当即不敢再追击,而是撤剑跳开了两步。

云藏锋其实就是料到了这个局面才露出了那样一个人的笑容,他有自信能够依仗肉身强大挡住那中年男子一刺,可是这个中年男子必然不可能挡住千机的一刺,如果中年男子强行要发起攻击,那必然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的局面。

见中年男子不敢追击,云藏锋又勾了勾手指,千机是云藏锋以精血铸造,神魂养活的本命法宝,一人一法宝之间心意相通,立马转了一个大弯,朝着云藏锋飞了回来。云藏锋一手把住千机,负手站在寒风谷大门之前,横眉冷对,气势勃发,直冲云霄。

在自家门口,被人打了脸,尤其是还有两个小辈在一旁观战,中年男子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见云藏锋偃旗息鼓,当下一甩手中冰雪剑便攻了过来。云藏锋也不甘示弱,脚下一踢千机的底部,带起了一冰雪,挺枪朝着中年男人便杀了过去。

两人很快便交战在了一起,剑来枪往,片刻之间,交手便不下数十招。两个门卫修为低微,眼光也不怎么毒辣,根本看不清云藏锋和中年男子交手的过程,只看见天上各色光华不住闪动,引动风雪飘摇,山门震颤,冰雪消融,着实是神仙打架的局面。

入门稍早的那一位门卫见师弟已经看得痴了,急忙用剑柄底部一戳师弟的腰部,说道:“我看这人身手厉害,修为也十分高深,恐怕代门主不是对手。你我现在分头行动,你去寻找门中五大长老前来助阵,我去找小姐过来,小姐素手神射,定能够从远处策应代门主,顺利将这不速之客拿下。”

两人先后拜入寒风谷为弟子,衣食住行无一不是

在一起,早已经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交换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当下便兵分两路去寻找各自的目标去了。云藏锋对战这代门主也算是游刃有余,便把目光放在了旁的一些地方,见二人离去,心中明了,不由冷笑。

手中劲力一加,云藏锋将在寒风谷之外寻来的招魂幡朝着天上一扔,一时之间百鬼呼号而出,遮天蔽日,盘旋在寒风谷上空,咿咿呀呀的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中年男人一看出尘不凡的寒风谷此刻如同地狱一般的可怖场景,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我原道你虽是上门的恶人,却也应该是正道人士,没有想到却是修炼这样邪恶功法的鬼修,今日便容不得你,看我千山白雪剑。”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便将剑一横,整个人的气势都拔高了几分,整个寒风谷的大山之上风雪变得凌厉了起来,云藏锋也察觉到不对劲,微微后退一步,土属性的真气已经附在了双手之上,随时准备着面对即将到来的变化。

陡然之间,千山白雪化作漫天冰雪剑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云藏锋双目圆瞪,这一招最为恐怖的不是冰雪剑的破坏力,而是那铺面而来的寒气,即便是以云藏锋的身体也能够感受到那沁入骨髓之中的寒冷,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冻起来一般。

抬头看天上,那百鬼狂舞的场景也好像被冻住了,漫天的黑影全部都定格一般被控制在了半空之中。云藏锋心中暗道:“大意了,作为一个发展了这么多年的大派怎么会没有一点压箱底的东西,可惜了这招魂幡了,还没有见识到它的威力,就被冻住了。”

中年男子于漫天冰雪之中缓缓走来,整个人一般都结上了寒霜,白雪覆盖住了他的鬓角和眉毛,就连胡茬子上面都挂上了雪粒,看来他就算是使用出了这样的招术,对身体的负荷也不小。

云藏锋的身体还能够动,但是速度比之前慢上了百倍不止,几乎如同被泥潭拉扯住的林中小鸟,再敏捷的身手这个时候也不能够发挥出来了。体内的血液流动都变慢了许多,云藏锋甚至感觉身体里面流动的都是冰碴子,而不是鲜血了。

那漫天冰雪剑这个时候也没有如同下雨一般狂轰滥炸了,而是全部聚集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化作了一柄无比巨大的冰剑,通体透亮,锋芒毕露,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七色的微光,上面阵阵白烟已经将其冰寒程度显露无疑。

如果被这样一柄剑给刺中,云藏锋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恐怕五脏六腑就此破损,断了修仙界的路。他一边暗恼走出妖界之后的托大,觉得这个修为已经是世间少有了,一边又在想着破局之法。

猛然之间,云藏锋看见了在冰层之中的一点紫色,是那一面招魂幡,如果能够将其引爆,其中蕴含的灵气必然能够暂时缓解眼前的局面。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杂草一般疯狂生长,云藏锋再也等不得,熔火之术被催动到了极致,整个人的身体都燃烧了起来,他化作了一团飞快窜动的火焰,眨眼之间便到了招魂幡的前面,单手一挥,身上赤红色烈焰喷到冰层之上,冰火交融,迅速融为雪水,那招魂幡便露出了一角来。

云藏锋抓住招魂幡一角,正逢冰雪巨剑激射而来,云藏锋将招魂幡朝着冰雪巨剑扔出,口中道了一声:“给我爆,喝!”

之前埋在招魂幡之中的一点火种陡然之间被引爆开来,将冰雪巨剑整个掩埋在了爆炸之中,天上百鬼没有了依附,纷纷也无火自燃,炸裂成了满天的烟霞。云藏锋抬头看去,那些临死的鬼怪竟然一改往日的狰狞恐怖,对他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人之死,魂不灭,游时间,成野鬼。那鬼修行走天下,到处收集孤魂野鬼,只为了增加这一面招魂幡的威力,有时候碰上了灵魂强大的人物还会主动下手,收集魂魄,这一面招魂幡就好像是这些孤魂野鬼的监牢,如今一破,也算是还了他们一个自由。

就鬼魂而言,怨气越重,则鬼魂越凶,故而有厉鬼一说,想必那鬼修将这些魂魄困在招魂幡之中,日日折磨,只为了增加鬼魂们的怨气,以求更大的威能,这种行径简直就是人神共愤,难怪这些鬼怪要感激云藏锋了,虽死,得以解脱,何不快哉?

云藏锋并没有看太久,他一个闪动,拖着长长的烈焰之尾,冲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中年男子强行催动千山白雪剑,又被云藏锋以招魂幡打断,遭受到此招反噬,早已经呕出一大滩鲜血扑倒在地上。

千机靠近了那中年男子的咽喉,云藏锋并没有下死手,而是说道:“月阴秘境,魂族,你可知道?李山北老爷子还在这个世上吗?”

中年男子捂住心口,强行压下体内乱窜的真气和血气,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而且,寒风谷北山老祖的名号也是你这个小辈能够直呼的?简直放肆!”

云藏锋还准备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寒,后心窝处如同火焰灼烧一般疼痛,他便下意识回首一抓,果然,一柄黑羽箭自五百步之外而来,上面还带着和冰雪一样寒冷的真气。本来这一箭能够将云藏锋拿下,可惜,反而被云藏锋拿下了。

之后,云藏锋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哪里来的贼子,赶快放了我爹,否则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招魂幡爆炸之后的烟尘慢慢散去,云藏锋才看见了说话人的容貌,赫然便是带他进秘境的小修士,不过现在却是一身女装,白色的束身衣,一件紧贴身体的黑色蟒皮长裤包裹住了下半身,英姿勃发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云藏锋愣了一下,便笑了:“呵呵,是你啊,原来你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上次都没有发现,看来演技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看见云藏锋也是愣了,还没有说话,便听见中年男子道:“澜儿,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这魔头修为高深,身手更是不弱,你不是他的对手,赶快回去。”

名为澜儿的女子并没有听她爹的话,而是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放了我爹,否则,否则”

云藏锋笑了笑,将中年男子扶了起来,说道:“否则如何?你又打不过我。”

女子涨红了脸,眉宇之间似羞又怯,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云藏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万里积云掌

“罢了罢了,你不回答我就算了,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提起一问,如果姑娘你不愿意回答,云某也绝对不会强求的。这位,嗯先生,方才多有得罪,不过你既然是这位姑娘的父亲,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动手了,还劳烦先生将我要的东西交出来,云某这便离开,绝不再多打扰,如何?”云藏锋见那被称为澜儿的姑娘一直不说话,也不强求,便先是几句话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然后又提出了此行的要求。

谁知那中年男人一朝得自由,便又挺直了腰杆,对云藏锋说道:“你想得美,先不说寒风谷根本就没有你要的东西,单单是你杀人炼器,直呼我祖师爷名讳,上门闹事这几件事情之中单拎出来一件,我寒风谷就饶不了你。”

这些话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只不过中年男人一边说着这个话一边捂着心口,嘴角流血得样子着实是有些狼狈,让云藏锋信服不起来。云藏锋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只听那澜儿说道:“爹,你少说两句吧。”

这本是一句善言,想劝这脾气火爆的中年汉子放下成见,好好疗养,没有想到那中年男人一把将这英姿勃发得女儿推开,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那女孩鼻子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与这种邪魔外道有所勾结,如今还帮着外人说话,你怎么配做我的女儿,怎么当得起寒风谷得弟子?”

云藏锋见状,想要说什么,还是闭上了自己得嘴,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那女孩边上,将女孩扶了起来,说道:“澜儿姑娘,你没事吧?”

女孩本来对云藏锋的举动心怀感激,听见云藏锋得称呼便是俏脸一红,眉首压低,整个脑袋都要埋进那心口去了,心中想到:“这轻薄男子,他怎么敢如此称呼我。大庭广众之下,叫我今后如何见人?”

云藏锋红颜知己不少,对少女心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见到澜儿如何小女儿姿态,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七七八八,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由于你不愿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所以我只能够这么称呼你了,如果有什么冒昧得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澜儿还是低着头,用蚊虫呢喃一般的声音说道:“我叫李澜,你叫我李姑娘便是。”

幸好云藏锋修为提高了之后,六感都变强了数倍,否则还真有可能听不清这位李姑娘得话,当即说道:“也好,李姑娘。这件事情是我和寒风谷之间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个死结,姑娘不必插在中间为难,只需要静静看着便好。”

这边李澜还没有来得及回云藏锋的话,那边的中年男人看见自家女儿和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男人行为举止殊为亲密,当即怒火中烧,老脸更是一红,觉得此生无颜再见寒风谷的父老乡亲,举剑便朝着李澜冲杀了过去,誓要清理门户。

云藏锋听见破风之声,立刻反手一掌,手掌凝如白雪,锐金之气包裹其上,将中年男人手中冰雪剑击碎寸寸碎裂,然后一脚就要踢出。那中年男人本来就受到功法反噬,血气亏损,精神恍惚,如果被云藏锋这一脚踢中,多半就危在旦夕了。

千钧一发之际,李澜挡

在了其父身前,跪地求道:“云公子,请饶我父亲一命,他虽严厉却也不是一个大恶之人,你放过他吧?”

云藏锋道:“方才他可是铁了心要杀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此刻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这样的人,也配为人父?如果我有这般狠心的父亲,我绝不会容忍他这般行径,你又何必如此为他?”

李澜回头看了一眼倒在雪地上面的中年男人,回过头来,朝着云藏锋磕了一个头,云藏锋急忙放出一道真气,将其抬起,终究没有受下这一拜。云藏锋道:“你这是何苦?我答应你便是,你先起来。”

眼角还挂着泪水的李澜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云公子,李澜无以为报,愿意给云公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终身侍奉,陪伴云公子左右。”

云藏锋不了解这对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突然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了他预想之中的方向,急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你这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需要丫鬟,更不需要牛马,我有黑风就够了。你们父女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就想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便走。”

“你想要什么东西,何不跟老夫说上一说,说不定我能够帮得上忙。”天空之中缓步走来一皂袍老者,龙精虎猛,精神矍铄,步履之间真气涌动能够在空中荡开阵阵涟漪,一看便知道是个难得的高手。

话音刚落,从山门之处又飞出了五名身穿蓝白相间道袍的男女,有老有少,有胖有瘦,各不相同。几人将云藏锋团团围住,各自手中都拿着专属的兵器,蓄势待发,只等一个信号便能集体发动攻击,将云藏锋消灭在此处。

云藏锋粗略感知了一下这五人的修为波动,最高的一个也不过是结丹中期的修为,比那中年男人都还差了一截,自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有半空之中的那个老者,竟然有元婴中期的修为,如果说得不好,便又是一场手段齐出的血战。

“爹,您老怎么出来了?”中年男人见到出山的老者,惊讶的喊了一声。李澜也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爷爷”。

老者身上皂袍鼓动,缓缓落到地上,见了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再不出来,寒风谷的脸面怕是都要被你丢尽了。你想杀我孙女的这笔帐先记着,等此间事了了,老夫再收拾你。”

云藏锋不禁头疼,这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打了小的,又出来一个老的,如此打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单单是第一个宗门便已经遇到如此大的阻力,之后还有不下十个大小门派,恐怕是要将天下修仙门派得罪一个干净。

不过想到还在水晶球之中的胡璃,云藏锋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转念一想,一个宗门能够有一个元婴期的老怪坐镇已经算得上是大门派了,如果再出现一个,这个宗门的底蕴也太过于恐怖了,所以云藏锋笃定,寒风谷就这一个老头难对付,便也没有胆怯。

虽然如此,老前辈的出现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云藏锋恭敬说道:“晚辈云藏锋见过前辈,此番前来打扰,不是有意挑衅寒风谷的威严,而是故人所托,前来讨要一些东西,如果多有得罪,

还请前辈海涵。”

那老者摆了摆手,说道:“别讲这些客套话了,你差点杀了我的亲儿子,还要我海涵,老夫还没有这个肚量。不过,你好像与我孙女有旧,这些事情也就扯平了,你还是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如果说不好,就不要怪我寒风谷不讲情面了。”

云藏锋咬了咬牙,料定这寒风谷不可能将原本属于月阴秘境魂之一族的秘籍交出,但是逼到了此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北山老祖李山北前辈在世之时,曾经参加过剿灭魂族之战,从魂族夺走了许多秘籍,这番前来,正是想要讨回这些秘籍,还请前辈成全。”

老爷子冷哼道:“还真敢说啊,打上一个宗门来讨要秘籍,你修为不低,难道不知道功法秘籍乃是一个宗门安身立命之本?也罢,修仙界拳头大的说话便硬气,老夫与你过上几招,如果你能够在老夫手下撑过十招,我便应了你。”

云藏锋估摸了两人的差距,觉得十招应该不是问题,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请前辈赐教。”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手上的功夫可不是我家这小子能够比的。”老人说话之间已经是一掌挥了过来,那掌印有一栋房子一般大小,单单是挥出的掌印便如同有千钧重量一般将地上压出了一个深坑。

掌印缓缓推进朝着云藏锋而去,在地面犁出一道沟壑,云藏锋眉头一皱,后撤一步,火属性真气凝聚于双掌之上,暴喝一声:“撼海苍龙拳。”

一道赤红色巨龙自云藏锋双掌之上推出,比起那巨大掌印的迟缓,那条巨龙犹如电蛇一般疾驰而出,直直撞上了那掌印。两股真气互相碰撞,激出一道巨大声响,顿时爆炸开来,霎时间,地上被炸出一个大坑,地上积雪也被炸得四处飞溅。

寒风谷那边数人各有护身本领,其中修为较高者便将李澜父女护在了身后,只有刚刚赶到的两个门卫没有防身手段,被爆炸得余波吹飞了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者又使出了一招“万里积云掌”,掌法如云如雾,似有似无,看起来动作缓慢,实则凝聚起了万千掌影,出招之时,万千掌影汇聚在一处,似云烟蒸腾,白雪纷飞,令人不止如何防备。

云藏锋丝毫不慌乱,跳至空中,手腕一翻,将身边白雪都吸附了过来,之后就连地面上得岩块也都被云藏锋吸附到了身体周围,一道厚厚土墙便凝聚而成。这“万里积云掌”本就是以云雾扰乱视线掩盖其中真实的一掌,只消全部挡下,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一阵碎石飞溅之后,老者还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般,口中说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不知道修仙界什么时候出现了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如果李贤那小子在宗门之中的话,一定起了纳贤的心思了。”

云藏锋抱拳道:“前辈过奖,还有八招,请前辈出手吧。”

老者也不多言,皂袍鼓动之间,天地间陡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大雪纷飞,悉数化成了小剑,之后又缓缓凝聚成为一柄透明的巨剑悬在老者身前,赫然便是之前中年男人使过的“千山白雪剑”。

第一百五十三章 雷电贯杀枪

恰似飞云来一剑,刺破天门斩神仙。这老者的“千山白云剑”可不是中年男人的招数能够比拟得了的,云藏锋不敢硬抗,一个后空翻惊险避过那柄透明巨剑,双手之上真气凝聚,一只手呈现碧绿之色,一只手呈现赤红之色,两手光华反复,被云藏锋一掌推出,木生火,致使火属性真气的威势一涨再涨,一条赤红色巨蟒便衔住了那柄巨剑,缠斗起来。

透明巨剑一击未中,正准备转头飞回,刺杀云藏锋,却突然被火属性真气的赤红色巨蟒给咬住剑身,半分动弹不得。老者以气御剑,剑被巨蟒钳制,便觉得气息一滞,阻碍颇大,便又加大了几分力道,想要从巨蟒口中挣脱出来。

云藏锋有几分控制不住,即便如此,又怎么会轻而易举让巨剑挣脱,于是便口中轻喝一声,巨蟒瞬间炸裂开来,一股热浪奔涌而出,将周边的冰雪都融化了几分,那柄由寒气凝结而成的透明巨剑也是缓缓消融,再也没有了神威。

就在云藏锋略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者一个箭步上前,瞬息之间将距离拉近了两三丈,一双肉掌蕴含着元婴期修为的真气拍在了云藏锋心口处。之前从空间节点掉落出来而被损毁的百兽玄甲还没有恢复却也自动护主,残破的黑色盔甲套在云藏锋的身上,正好将那一整块区域护住。

即便如此,云藏锋还是觉得胸口一闷,老者掌风带着寒气,几乎要将云藏锋的心肺冻成碎片,可体内几股热流涌过,阳气升腾,这种冰寒的感觉便缓解了许多。云藏锋暗道一声侥幸:“还好《化龙诀》有所突破,不然这个时候就遭了。”

可老者攻势未停,接连三掌拍在了云藏锋的丹田之处,看来这老者打定了主意要让云藏锋死在这里,不然就是做一个废人,毕竟在这样的切磋之中能够朝着一个人的丹田下手,摆明了不想让这个人再在修仙路上有所成就,云藏锋被这老者的狠辣惊得流下了冷汗。

幸好云藏锋体内并没有丹田,只是脸色由红润转为苍白,又从苍白转为铁青,之后再变化为红润之色,好像老者这几招根本没有将云藏锋怎么样。老者也是惊讶的“咦”了一声,轻轻后跃,说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招式怪异,而且身体也不是一般人,肉身如同妖兽一般强大,身具数种属性的真气,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修仙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百兽玄甲虽然玄妙,却没有被老者提及,看来这老头根本没有将这曾经的妖王留下来的宝物放在眼中。云藏锋答道:“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老前辈,你可真是修仙界的耋老了,在下自愧不如,还有一招,希望我能够顶得住。”

老者脸上的表情一僵,之前一招“万里积云掌”,一招“千山白雪剑”,还有一招平推已经去了三招,再然后又使出了“拂云揽月手”打了这个小子几下,按道理应该还有六招的,毕竟后面的几下掌法都是同一个招式,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耍起了赖皮。

可毕竟老者也是修仙界的前辈,以元婴期的修为对付一个结丹期的小子已经是以大欺小了,如果这个时候过于斤斤计较,也觉得脸上无光

,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可毕竟自己心里面有一道坎,于是便默认了下来。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算计啊,你说一招便是一招吧,我本抱着必杀你的心思与你动手,可没有想到你只守不攻也能够支撑到现在,也算是很有本事的年轻人了,我倒真的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云藏锋可没有信以为真,这个老头看上去慈眉善目,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他的出招一招比一招狠辣,几乎每一招都朝着云藏锋的要害攻过去,如果不是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的话,云藏锋又怎么甘心被人压着打。

周围看戏的寒风谷子弟无一不是长大了嘴惊讶的看着云藏锋如同看一只怪物,要知道这个老者已经是寒风谷最厉害的人物了,即便是门主尚且在山中,也不会比这个老者更加拿得出手。

平日里老者在寒风谷之中传道,偶尔也会下场教导一下徒子徒孙们的拳脚法术,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老者的招术之下撑过两招,而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家伙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撑过了九招,而且没有露出颓势,足见这少年的厉害。

老者察觉到了门中众人神情上面的变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云藏锋眉头紧蹙,暗道了一声:“不好,这个老怪物要动真格的了,真是一个老无赖。”

虽然如此,云藏锋的心里面还是十分兴奋的,身上的功法一直都在稳步提升,自从修仙之后,也没有遇见过什么瓶颈,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却不知道自身的实力究竟如何,这个时候能够和一个稳居元婴期多年的高手过招,也能够知道其中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了。

老者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天空中却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有些小雪的天空开始阴云密布起来,很快就有轰隆隆的雷声奏响,电蛇疾走,天空之中风云涌动,俨然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感觉。

“啊,太上长老要使出那一招了么?”几名门中护法长老都是曾经见过老者使用此招对敌之人,对于这个招术实在是难以忘记,更不会想到对付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会把老者逼到这个地步,故而全都十分惊讶。

中年男人见到这个气象,脸色先是一惊,然后挂满了欣喜,自言自语道:“是那一招,是划破长空的那一招,惊雷一出鬼神泣,银枪横扫天地摇,这一次,这个臭小子死定了,必然死了,哈哈哈。”

李澜并没有见过她爷爷使用过这个招术,当年寒风谷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李澜还没有出世,自然半点映像没有,但是见到中年男人的反应,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杀招,心中不免为云藏锋担心起来,突然之间又反应过来,又羞又恼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替那个人担心,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此人死活与我何干?”

天空之中雷电响动越发频繁,老者地身形随着雷电缓缓升高,一身皂袍也在风雪之中被剿得粉碎,露出了精装地上半身,全然不像是一个已经耄耋之年的老人模样。一道雷电从天而降,正中老者,可老者却毫发无伤,手中多了一抹银白之色。

云藏锋陡然之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心想不能够继续坐以待毙,急忙前冲,将千机一拉,身上熔火之术俨然全部打开,整个人如同一团火球朝着老者杀了过去。千机前头迸发出熊熊火焰,枪身前刺,灼热的烈焰几乎将寒风谷门前的温度提高了两倍。

一道又凶又猛地烈焰从千机上面喷出,刹那之间,天上变成了一片火海,那股烈焰到了老者身前却突然分开,就好像是急流撞上了河道之中的巨石,根本无法撼动其一丝一毫。云藏锋眼见老者手中的银光越发明亮,心中惊诧,舞动千机便到了老者跟前。

无尽剑法真意被融合进千机之中,可云藏锋也只能够在外侧不断突进冲杀,根本不能够触碰到老者的一根汗毛。在老者四周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其强度之高,不弱于万年玄冰,云藏锋根本不得冲破。

七八道雷电自天空之中落下,云藏锋不得已回到地上,不断闪避。雷电好像是无差别进行攻击一般,不仅针对云藏锋降落,就连老者也身受波及。云藏锋刚闪过一道雷电之后抬头看去,赫然看见那老者伸手一握,将天空中雷电握在手中,银白色光芒闪动,俨然成了一根长约十丈的长枪。

就是那一瞬间的失神,老者手中长枪激射而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眼前,之后才是老者的暴喝“雷电贯杀枪”,云藏锋只来得及将身上所有的防护全部打开,之后就看见那一杆枪如同破竹一般刺破最外层的土属性气罩,然后是金属性,一层层全部破开,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滴鲜血,然后是第二滴鲜血,之后便是血如泉涌,整片白花花的雪地都被云藏锋的鲜血染成了红色,成了名副其实的血地。

老者也是一脸疲态,直接从空中坠落到了地上,根本不复仙人的风姿,十分虚弱。中年男人自己就是一个半死不活之人,还想要去扶老者一把,没有想到扯动了体内混乱的气机,一阵绞痛,软倒在地。

还是李澜上前扶住了老者,还没有说话,便听老者虚弱的说道:“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没有死,一定杀了他。”

李澜先是惊愕,然后又点了点头,将老者搀扶坐下之后,缓步走到了一堆废墟之前。先前那一枪直接将云藏锋贯穿在了地上,炸起来无数的碎石,碎石甚至将云藏锋掩埋在了下面,只有满地的鲜血。

李澜还没有走到跟前,碎石堆之中就伸出了一只手来,之后一副浑身是血的躯体从碎石堆下面爬了出来,一头长发被鲜血粘在身上,那人仰天长笑,中气十足,笑声回荡在寒风谷上空,久久不绝:“雷电贯杀枪,寒风谷,李山北,不过如此!”

老者听见此话,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说道:“澜儿,你还在等什么,没有听见他如此出言不逊,速速将他杀了。不过是强弩之末,也敢口出狂言。”

没有人看见,就在雷电贯杀枪到达云藏锋身前的一瞬间,所有的防御被打开的时候,云藏锋的身体变成了半龙半人的模样,龙身鳞甲之上,金光闪闪,刀枪不入。只有老者看到,那一枪,就落在了云藏锋的肩头鳞甲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暂退白雪城

寒风吹得更加放肆狂妄了,满地的鲜血都被冻成了冰碴子,寒风谷的五位长老几乎被这一战给惊呆了,都忘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血人是他们的敌人,一个都没有上前动手,只有李澜被那老者一吼,被吓了一个激灵之后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来,剑尖直指云藏锋。

云藏锋不闪不避看着李澜,长长的头发还在朝下面滴着鲜血,而长发下面则是一双近乎于寒冰的眼睛,那种寒光透过发丝之间都能够让李澜感觉到冰冷和嗤笑。云藏锋说道:“怎么,你要帮着你自己的宗门与我动手吗?你我终究有一面之缘,我不愿意杀你,也希望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李澜心中纠结万分,尽管云藏锋已经是满身鲜血,看起来就是一只困兽,但是她依旧不愿意与这个人为敌,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她尝试着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颤抖发出悲惨的呜鸣声。

“啊!”李澜悲号一声,举剑直刺,可那剑到了云藏锋的心口前面就怎么也刺不下去了,而云藏锋根本没有任何的动作,就站在那里,没有防备,没有躲避。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你心中所想的一切,你没有杀心,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愿意去相信你。入北风秘境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善良并且知恩图报的人,只不过那时,我不知道你是如此动人的一个女子,谢谢你。”这一次云藏锋的眼神变得十分柔和,里面的光,也如同太阳一般温暖。

那一剑终究还是没有刺下去,一个从小练剑的女子,被宗门之中的大小师兄弟称作剑道奇才的女子竟然连手中的长剑都没有拿稳,掉落在地上,然后捂脸而去。云藏锋很是疑惑,她为什么要哭?

“哈哈哈,都说女子外向,爹,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宠坏的孙女!如今,你这孙女连你的话都不听了,以后这寒风谷,还有谁能够降得住她?”李澜的爹迎着寒风大笑,谁都能听见这笑声之中的愤怒。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老夫连你都管教不好,管教不好孙女也是正常的事。眼下,还是尽快解决外患最为紧要,你我家事,我回去再跟你算账。五大长老,别愣着了,一起动手,别让贼子逃了。”

五位寒风谷长老听见了老者的话,全部腾空而起,分五个方位包围住云藏锋站定,各自拿出手中的兵器,准备动手。云藏锋捂着心口弯着腰,嘴角冷笑不已,说道:“逃,我可没有打算逃,我伤势再重,至少还能动,你们寒风谷的功法是厉害,可是用一次就瘫了,可没有这么好使。”

话毕,云藏锋身上的鲜血熊熊燃烧起来,连带着地上已经被冻成冰碴子的血液都燃烧起来,原本白雪遮地的寒风谷山门突然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个招术是熔火之术的最后一招,也是与敌人拼命的打法,燃烧自身的精血,将身上的潜能全部爆发出来,追求更加强悍的战斗力,更加迅捷的速度和更强大的力量,只不过,这一招一用出来,云藏锋估计又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老者眼尖,一看便知道云藏锋这一招是一个大杀招,急忙喊道:“诸位同门,速速动手,不要让这小子继续施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小怪物,竟然如此凶悍异

常,必须将他扼杀于此地。”

闻言,诸位长老随风而动,一时间,冰剑,冰锥和冰锤等等招术一起攻来,还有两人贴近了云藏锋的身体,猿臂舒展,对着云藏锋的心口等几个位置攻了过去。外人看起来,几位长老的速度还是很快,几乎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可是在云藏锋的视野之中,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慢了,就好像是蜗牛前进一般慢。

他一个鹞子翻身,找到了一个最佳的间隙躲过了所有的攻击,然后一只手拍在其中一个长老的身上,借由反弹而回的力量高高跃起,继而又是一脚踩踏,将其踩入地面之中,另外一个贴身的长老则是被云藏锋按住了脑袋,直接轰进了火海。

身形不停,云藏锋召来千机,一连五个突刺,分别刺在剩下三人的重要穴道,也是把握住了分寸,没有直接将几人轰杀在此处,怕的就是杀了人之后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候更不好拿东西了。

这一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一眨眼之后,众人便看到一团火焰回到了云藏锋最开始战立的位置,紧接着身上便是一疼,流出了鲜血来,这鲜血落到火海之上,火焰便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身体之中的虚弱感已经传了过来,云藏锋也不敢解除这个状态,更不敢吃药,他还要靠着这一招的余威逼迫寒风门交出秘籍,只能够强忍着身体里面传出来的疼痛说道:“诸位,我不是上门闹事的无礼之辈,只要将魂族秘籍交出来,云某马上就走。”

“哼,休想。寒风门虽然不大,却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辱的,要想取得秘籍,先从我们的尸体上面踏过去。”中年男人身体已经恢复不少,这一声怒吼倒是中气十足。

云藏锋听见这个话,不由得一阵头大,这个状态保持不了多久了,再过几息功夫,便会被火焰抽空身体,如果不及时离开,恐怕凶多吉少,伤及本源。所谓急中能够生智,云藏锋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险招,身形一动,如同雄鹰搏兔一般将老者抓起,然后迅速退走,只留下了一句话:“要想让老前辈活命,一天之内,将我要的东西,送到白雪城风雪酒肆。”

而仓皇而逃的云藏锋看起来是挟持了一个人质,实际上是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如果被老者看出云藏锋的窘迫处境,说不定就会暴怒而起,与云藏锋拼一个你死我活。

只不过一时半刻之间,云藏锋还是没有这个顾虑,老者催动“雷电贯杀枪”对其的消耗十分巨大,也不是这一小会能够恢复过来的,并且承受天雷之力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元婴中期的大修士也不会十分轻松,不过也拖不了太久。

将老者按在黑风的背上,云藏锋便飞速离去了,远远见到后面有五大长老各自驱动法宝追来,可黑风的速度在这个世界上罕有匹敌,转眼之间就已经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身体几乎被掏空的云藏锋从同心环中取出各式各样的丹药,一口吞下了一大把,只求能够弥补身体之中的亏空。老者见状,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厉害,没有想到也是虚张声势罢了。老夫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不过,擒下老夫做人质是你做得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不出五个时辰,老夫

便能够恢复三成功力,到时候取你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云藏锋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全盛状态的时候也不能奈我何,三成功力,又能做些什么,不过老前辈的脸皮我倒是见识了,说了十招给我秘籍,没有想到是十招取我性命,真是大门派的风姿。”

“哈哈哈,老夫杀了你之后,将那秘籍烧给你不也是给你了吗?魂族秘籍的确玄妙,可是门中能够参悟的人根本没有,在寒风门之中就如同鸡肋,你上门好言相商,并付出一点代价或许能够拿走,但是打上门的人,就别想把东西拿走。”老者横着被放在黑风背上,说话倒是硬气得很。

云藏锋看了老者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有些担心老者恢复过来与他动手,毕竟,他的伤势可比老者严重多了,根本就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要想恢复如初,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可能,所以,这些顾虑还是要提前安排妥当的。

一想到受的这些气,云藏锋就想起了胡璃,想起了灵魂之创,让他不得不坚持下去。突然之间,云藏锋想到了一个东西,正是这个小东西让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这个小东西拯救了胡璃一命。

云藏锋叫了一声:“老前辈!”

老者一直在想之后如何将云藏锋按在地上好好折腾,又如何让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没有防备,下意识回了一句:“什么事?”

刚一开口,老者便感觉嘴里面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干咳了几声之后,只感觉那东西朝着身体里面更进了几分。他又惊又怕,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这一下云藏锋的心情就好多了,骑在马上,悠哉游哉的说道:“没什么东西,一只可爱的小虫子而已,放心,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宗门之中的人能够按时给我把东西送过来,我一定替你取出来。”

老者这一下也蔫了,没有说话,低着脑袋。心中虽然有些疑惧,但是因为目前没有什么感觉,也就没有多么害怕了,甚至并没有将云藏锋的话放在心上。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白雪城之中。云藏锋带着老者回到了居住的客栈,老者一看,店名是白熊酒楼,根本不是风雪酒肆。

老者说道:“你小子果然是好算计,故意说一个错的地名,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好找,你却住在这里。到时候,你把我留在此处,拿了东西之后,就远走高飞了,又安全,又稳妥,当真厉害。”

云藏锋并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老者进入了酒楼之中。酒楼老板为人彪悍,却也没有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用绳子绑着一个老头的场面,当即迎上来说道:“客官,您这,恐怕住在小店不是很方便。”

云藏锋一想便知道了老板的意思,说道:“老板啊,是我啊,你不认得了?”

老板仔细瞧了半天,才认出了是昨天投店的客人,喊道:“客官,原来是您呢!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你别提了,这老头犯了病,将我咬伤了,所以我才把他捆起来,等他家里人来了,就送还,让他们看好了,别再放出来乱咬人。”

老板虽然是将信将疑,但云藏锋尚有房间在此未退,就让二人上了楼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白熊酒馆之谈

白雪城白熊酒馆的客房设置得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入门是一张方几,方几周围铺着保暖的鹿皮,房间的四个角落各放着一盆绿植,都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才能够生长起来的植物,其中有一根冰心竹,通体碧蓝,比常人尾指还要细上一圈,也不高,约莫半尺左右,但是这东西却是炼器的好材料,被放在这里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云藏锋将寒风谷老者带回到自己的客房之中,整个白熊酒馆就只有一层,这也是因为天气而决定的,这般寒冷的地方都是要烧炕的,如果修建二楼,根本没有办法睡到温暖的火炕,那二楼的客人就冻死了。

这样前面卖酒后面住宿的格局云藏锋还是挺喜欢的,只不过,他不太需要烧炕,晚上的时候,老板和小二也会挨个敲门问候,询问温度是否合适,是否需要烧起火炕,云藏锋才住了一晚就主动拒绝了。

老者被云藏锋随手丢在了鹿皮毛毯上面,然后就开始脱衣服,身上的伤口是被雷电贯杀枪打出来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伤口有些地方已经被雷电给烧焦了,云藏锋需要将那些死肉给挖掉,然后才能够长出新肉来,这个过程,还是比较容易的。

衣服和身上的伤口粘连在一起,每一次撕扯都能够清晰的听见皮肉分离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老者有些牙酸。不多会,云藏锋衣服还没有脱完,老板就敲响了房间的门:“客官,我看你身上,是不是需要加上一桶热水?”

云藏锋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需要洗洗,便说道:“谢谢老板,就给我来两桶吧,你也看到了我的样子,一桶水恐怕是洗不干净了。有劳。”

外面就又传来了老板的声音:“是这样的,客官,小店呢不比外面的客栈,像热水这样的供给我们是要额外算钱的,我看客官您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但是这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好的,免得到时候多有误解,闹得不愉快。”

云藏锋笑了笑,想到如果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还真的不一定愿意花这一份钱,毕竟北风秘境之中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一个人七八天不洗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加上住客店,更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更何况还是要加钱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个月才挣几个钱?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是这个道理。

换一个地方,钱这个东西又显得没有这么重要了,云藏锋本来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加上一路上遇到的剪径贼不断送钱,所以云藏锋身上的银子就和会繁殖一样,越来越多,更何况今天旁边还坐着一位财大气粗的老头。

得了云藏锋的指令之后,老板客客气气的下去了,在白熊酒馆虽然提供热水服务,但是好几个月都不会开张,今天遇上了一个冤大头,足够老板开心小半年了。

老者被云藏锋丢在鹿皮地毯上卖弄,感觉体内真气流动的滞缓恢复了一些,说道:“小子,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我真气回复的速度比预想之中还要快一些,估计不用几个时辰就能够恢复如初,到时候,你可别求饶啊。”

云藏锋看都没有看老者一眼,只说了一声:“哦!”然后就从同心环之中开始掏出各种各样的瓶瓶罐

罐来,这些都是外敷内服的疗伤之药,虽说效果不算是十分显著,但是也比江湖上面那些小宗门的疗伤药要好很多了,毕竟是欧阳家族出品和马侯亲自炼制的。

听见云藏锋不痒不痛的一句回话,老者几乎气绝,说道:“你小子现在就是煮熟的鸭子嘴壳子硬,等老夫恢复到三层功力,你这藤丝缠金绳可就困不住我了。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这个酒馆,老子也一样夷为平地。”

这句话倒是让云藏锋起了一些兴趣,说道:“你敢再白雪城之中动手?还敢覆灭这个酒馆?你就不怕天府的人找上门来,将你们寒风门夷为平地吗?”

“天府,哈哈哈,你小子的消息到底是有多么闭塞?几天前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天府被一个魔族的将军给打穿了,离恨天都碎了一块,天府的地盘倾覆大半,就连赤虹真人出手都没有挡住这个魔头。现在的天府早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时间来管我们的事情。”老者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云藏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顾虑,天府不济事,那就意味着全天下的修仙门派都要被解放出来,有一些或许还会顾及规矩,而有一些就好比寒风谷这个老者这样的人,就会把平民百姓视为蝼蚁,到时候,天下大乱的,可不只是修仙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云藏锋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表现出来自身的忧虑,只是平静的问道。

老者知道云藏锋这个时候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拿他怎么样,而他自身这个时候功力还没有万全恢复,也不可能拿云藏锋怎么样,所以还能够把云藏锋当作是一个朋友一般闲聊一些修仙界的最新消息。

老者说道:“消息是在几天前传回来的,算上路途之中耽搁的时间,起码也有十天了吧。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前去开会的门主还没有回来,问过了其他几大宗门的掌门人也都没有回来,不知道天府在搞些什么事情。”

云藏锋说道:“魔族入侵,天下大乱,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寒风谷身为修仙界的一份子,此刻应该担忧的是神州大地的未来,而不是想着天府之过错吧?”

老者怒道:“臭小子,你懂什么。魔族入侵和天府统治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仰人鼻息的过生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寒风谷还是寒风谷,神州大地还是神州大地,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了酒馆老板的声音:“客官,您要的热水倒了,劳烦您开一下门,我给您送进来。”

云藏锋道:“不必了,你放在门口吧,我一会自己来拿就行了。”

老板看了一眼需要四人合抬的沐浴大桶,有些为难说道:“客官,还是我给你送进来吧,这玩意可重,您一个人怕是有些不方便。我们给您放好就走,绝对不耽误您的事情,要是您现在不方便,那我们等一会也行。”

说完,里面就没有声了,过了一会,云藏锋过来打开了门,老板趁机往里面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这个外乡客实在顾及什么。不过云藏锋接下来的举动可就让老板

惊呆了。

只见云藏锋一手抓住桶的一边,双手一起使劲,直接将需要四个人抬的大木桶给搬了起来,简直就如同拿起一张纸一般轻松。云藏锋说道:“下一桶送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放在门口就行了,我自己来搬。”

老板点头称是,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云藏锋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管云藏锋的性格怎么样,单单是这个力气就足以让普通人畏惧了,这一拳打在人脑袋上面,这脑袋不得从脖子上面飞出去啊?

云藏锋回到了房中将木桶放好,也不顾及老者就在旁边,将自己脱了一个精光,翻身泡进了木桶之中,然后说道:“老前辈,问你一个事,您知道四大家族的消息吗?”

“四大家族?听说欧阳家和天府反目了,在那一场大战之中根本没有帮一点忙,其他几家似乎也是各怀鬼胎,总之,这一次难得的天府大会就是一个明争暗斗的现场,波云诡谲,让人不寒而栗。去那里的人多半都是一门之主,哪个不是城府极深的怪物,想想都觉得恐怖。”老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敢设想。

云藏锋突然就不说话了,将整个身子沉到了热水之中,身上凝固的血迹被热水一泡,纷纷融化到了水里。以云藏锋现如今的实力,这一口气憋到子时之后都不是问题,但是没有必要,他现在这样做只是想要让自己冷静冷静,他想起了那个一袭红衣的姑娘。

曾经答应过别人要回去和她成亲,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将近一个春秋,也不知道那一袭红衣是否光彩依旧,那明眸皓齿是否安然,那浅浅梨涡是否无恙。

突然,云藏锋将头从水里面冲了出来,面无表情揉搓着身上的污浊。不管事情如何发展,那都是大时代的变化,云藏锋只能够在这个变化之中保住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便已经足够了。

一个人的心里面是不是真的可以装得下两个人,这真的重要吗?从盘古开天,到两次仙魔之战,这期间有多少人爱得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可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有一个人定义什么是爱。

爱情不是自己定义的吗?爱情不是你情我愿吗?按照别人的爱情来活,那活得是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人生呢?

云藏锋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这么艰深复杂的问题,对云藏锋来说,这样的问题可比魂族秘籍还要艰深晦涩。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身边的女子他也不是抢来的,不是强迫的,别人说得过分了,撕烂他的嘴就好了。

老者一直看着云藏锋,突然觉得云藏锋的心里面有了一丝明悟,觉得这个小家伙当真是天赋异禀,又哪里知道,云藏锋只是想通了一些与修为无关的事情。有的人一生追逐名,有的人一生追逐利,而有的人只是想要闲云野鹤过一辈子。

“小子,想通了什么,说来听听,反正也是闲得无聊。”老者一脸无聊的看着云藏锋。

云藏锋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要是说,我在想,我这辈子要娶几个媳妇,你信吗?”

老者先是一阵愕然,之后哈哈大笑:“好小子,你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取秘籍

一夜韶华很快就过去了,就好像是风吹落叶,本来就不牢靠的根基加上外力一催,怎么不偏偏凋零。对于修仙者来说,一个昼夜的时间更是白驹过隙,一个冥想或者一个打坐便没有了,只有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平头百姓,才感叹岁月无情。

白熊酒馆的后院客房之中,一老一小相对而坐,两人都闭目不言,两条各自成型的蜿蜒气龙在两头的头上盘旋,交汇而过,之后又钻入各自的体内。云藏锋的功法复杂,所会的技能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一晚上也走不了几个周天,入定也是十分艰难,大多数时候云藏锋都是在脑海之中回想各种招式功法的精妙之处。

老者就要比云藏锋轻松许多了,一套寒风门传下来数千年的功法就已经足用,从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开始,老者就是天之骄子,所有的修炼全都顺风顺水,除了当年面对元婴雷劫的时候遭遇了一些挫败,其他时间,都还挺安逸的。

鸡鸣早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大姐上面也是喧闹得很,走狗吠叫,叫卖声成串响起,这晌午时分的生机也将云藏锋从打坐之中唤醒了过来。推开门看了看日头,高悬中天,渐已偏西,离约定的时间也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

修为日高之后,云藏锋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就发生了改变,因为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的世界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就好像花开花落,日落月升,那之中缓慢的进程都能够被云藏锋巨细无遗的掌握,甚至能够观察到花开的过程和太阳行走的轨迹,这些在他的眼睛里面就如同野兽行走的痕迹,清晰可见。

一阵寒风吹过,云藏锋只觉得一阵清爽,灵气奔流的过程,总会带着很多的灰尘落在身上,云藏锋抖了一下,灰尘四处飞舞,缓缓散开在阳光下,白雪城,难得的一个艳阳天。

不管老者是否会逃走,云藏锋就径直出了门,找白熊酒馆的老板要了两根油条和一张大饼,佐上在白雪城之中十分难得一见的熊奶,便走到了大街上面。一口咬掉半截油条,然后往嘴里灌上大口熊奶,一点也没有修仙者的风范。

今天,还要去风雪酒肆见寒风谷给他送东西来的人,这个时间出门,也算是刚好。云藏锋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在街上走着,一边享用着难得的午餐。整个北风秘境都是寒冷的时间居多,常见的马牛羊在这里都十分难以见着,豹子奶,鹿奶和熊奶就成了这个城镇最常见的奶制品食物。

可是这些野物性情暴烈,想要取得就已经十分不易,所以往往能够卖出高价,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都会有些人成为有钱的人,不管是大势所趋还是天命所归,赚到了这些钱的人就能够享受到这城镇之中最难得的饮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些入口的白汤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够换回一抔。些许年前,白雪城的猎户都是将那哺乳期的母豹、母熊等杀了取奶,质量不好不说,连累着一窝小的全部都跟着送了性命。

后来大家都想了个法子,一群人冲上去控制住一头豹子或者一头母熊,风险高了,但是来年也还有收成。只不过送命

的人多了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去做这个行当了,城中有钱人好这一口的,都自己豢养了一窝不要命的,专门提供这兽奶。

自此,饮食兽奶就成了白雪城之中身份的象征,只要你请人喝上一盏,大家都会知道你是个有本事又有钱的人。也只有这白熊酒馆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本事,年年都能够在这个节气弄到一些兽奶,数量虽是有限,却也让人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这都是些云藏锋道听途说的城中趣事,当一个风物志来听听算是不错,要是去深究,可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只不过今天云藏锋喝起了这个奶才想到了这些事情,要是平时,修炼都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顾及这么许多。

来到风雪酒肆的门前,一口糟香就铺面而来。酿酒最为紧要事粮食,蒸煮发酵,就是这样的味道,许多酒中饿鬼喝酒不过瘾,想要的便是一口酒糟,这香味勾起了云藏锋肚子里面的馋虫,前脚刚准备踏进去,后脚就想到,如果是自己先到,未免让寒风谷的人看出他的心急,或者被他们看不起,还是多等上一会,然后再去。

于是便找了距离风雪酒肆门口不远的一棵老树钻了进去,好死不死躺了一会,享受了一下难得的月光,便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云藏锋拿开遮住眼睛的一片树叶,朝着风雪酒肆的门口看去,一个年纪不大的人带着几个寒风谷的小辈钻进了酒肆之中。

那人云藏锋见过,是寒风谷的一位长老,之前被围攻的时候,五人之中就有这个人,只不过云藏锋想不起来这个家伙是被他把脑袋都按进了地里面的那个,还是被一脚踢中了心口的那一个了。

翻身而下,轻盈的飞到了门边,云藏锋听到里面传出来一些声音:“说好了十二个时辰之内拿人来换秘籍,这云藏锋这个时候也不出现,师父,这家伙也忒无礼了吧。”

那长老说道:“太上长老的修为高深,那小子还不一定是对手,我们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等来的不是云藏锋那个臭小子,而是太上长老,大家就可以一起回去了。心平气和,莫要浮躁,坐下来饮一杯水酒,这原浆还真是不赖。”

云藏锋“嘿”的轻笑了一声,脑海之中莫名浮现出了房间里面那老头昨夜被噬魄咬得死去活来的情形,只不过噬魄好像不受人控制之时只会按时取一部分供以存活的精气,不会将人咬死,所以只闹了一阵之后便消停了。

不过,那老者总算是吃到了噬魄的苦头,再也不敢对云藏锋的话有什么意义,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要将噬魄从体内逼出来,每一次使用功法,都能够让他痛不欲生,神魂分裂那种痛苦不是谁都能够忍受的。

只不过后来老者发现,只要用足够的灵气将那虫子养着,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那虫子还是挺安静的。于是,一整个夜晚,包括现在,老者都在打坐修炼,用真气喂养那噬魄,云藏锋还有些担心老者把噬魄养肥了,到时候不好取出来就麻烦了。

这一声轻笑被房中人听了去,急忙喊道:“是谁在门外窥伺,何不现身一见?”

云藏锋一脸坏笑的站了出来,

也不客气,走到寒风谷众人面前就坐下,说道:“诸位,许久不见啊,不知道贵门今天天气如何?”

寒风谷一行人一听云藏锋这个话脸都青了一半,寒风谷一年四季,有几天是不吹风不下雪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吹风不下雪还能够叫寒风谷吗?再加上云藏锋一个人把寒风谷搞得鸡飞狗跳,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带头的长老说道:“不劳您挂心了,还是说正事吧。你要的秘籍,我们连夜已经找了出来,一共是一十七本,您数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交人吧。”

云藏锋将长老推过来的木箱子打开看了一眼,细致的数起了一二三四五,摆明了就是对寒风谷的不信任,搞得一众年轻人另外一半脸也青了,大家都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必要贪墨这几本秘籍吗?而且昨夜几位长老翻了一下这秘籍,根本就看不懂,放在宗门之内也只是摆设,还不如卖给云藏锋换回太上长老。

数完了之后,云藏锋将屁股往椅子上面一坐,说道:“得嘞,齐活,寒风谷果然是讲究信誉的大门大派,在下佩服佩服,辛苦几位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请回吧。门中事务繁多,想必还要诸位前去处理吧。”

寒风谷一行人的脸是青了又青,忍不住就想和云藏锋动手了,只不过看云藏锋表面上已经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不知道深浅,加上此处又是白雪城,普通人聚居之地,不好动手,所以一再忍耐。

见众人没有动静,云藏锋说道:“诸位在此处还有别的事宜?行,是我冒昧了。你看,寒风谷的门内事务,我也不便在场,要不我就先走了,诸位先忙着?”

说完,云藏锋还冲着老板喊了一句:“老板,来二十斤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不,你们这儿有的酒一样给我来二十斤,算到这几位爷的头上。”

老板犯难了,那就是好几缸子酒啊,怎么让这位爷带走呢?刚过来想说话,便听见与刚刚要酒那位小爷对坐的大爷一拍桌子说道:“云藏锋,你不要太过分了,太上长老人如今在何处?速速交出来。”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将那长老按回了凳子上面说道:“别上火,你们回去了,你们的太上长老自然就回去了。现在嘛,他老人家昨夜与我相谈甚欢,还需要一点时间跟我聊聊门派管理什么的,让我告诉你们先回。老板,带我去取酒!”

云藏锋随着老板到了后面的作坊去,酒埋在底下的地窖,余下的寒风谷大爷们全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长老发话:“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等云藏锋一出来就跟着他,没必要躲,你们逃不开他的耳目,我就先回,如果我在,恐怕他有顾忌,不肯轻易交人。”

众人应诺之后,便纷纷散去了。云藏锋出来不见人影,只有几个小辈还在,便径直走出了大门,留下了一句话:“老板,银子就找这几位小爷了。”

老板刚刚在地窖之中见到了云藏锋隔空摄物的神通,那手一摸,一瓮酒便不见了,简直就是神仙,哪里还敢质疑云藏锋的话,忙不迭点头,就是苦了那几个寒风谷的小辈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定杀了他

回到了白熊酒楼的云藏锋在门口就看见了老板忙忙碌碌的身影,招呼着客人吃喝,桌子上倒是有几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白酒,云藏锋是酒中老饕了,打小就是喝的上,一壶酒是好是劣,鼻子一抽抽就能够嗅得出来。&p;;p&p;;

这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世上好酒大多精贵,一分钱还一分货呢,想当初那却云楼小秋的美酒又逢春,不也是贵到离谱吗?还不是陈酿,顶多算是前面一两年的鲜货。好东西都被有权有势的人给握在了手里,出命出力的下等人只能够享用这些,只不过,抽着粗糙的烟叶,喝着五文钱管饱的高沫,着兑了水的白酒,能够活出滋味来,也是一种本事。&p;;p&p;;

云藏锋没有掩饰来来去去的行踪,站在酒楼门口,自然被老板看在了眼里。秉着打开门做生意,客人就是玉皇大帝的念头,老板第一个就迎了上来,道:“客官,这晌午都要过了,您看是在外面用点饭,还是给您送屋子里头去?”&p;;p&p;;

这白雪城有一种地里面生长出来的特产,唤作浑身热,豌豆大小的一种豆子,晒干磨碎了之后,比益州还有建邺城的辣椒都要辣得多,在这冰天雪地里面吃上一点,浑身都暖和起来,一边吃一边倒吸凉气,也是说不出的过瘾。&p;;p&p;;

白雪城中的人好这一口,就跟他们喜欢喝烈酒是一样的道理,这酒相差了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能兑水,一兑水,味道和烈度就下去了,身子暖不了,白雪城本地的客人是要大发脾气的。&p;;p&p;;

云藏锋有幸吃过一次浑身热炝炒鹿蹄筋,蹄筋先煮软糯了然后下锅爆炒,各种大料一下去,香味就出来了,之后用那小豆子在回个锅,云藏锋差点没有把舌头一起吞进去。蹄筋软糯入味,浑身热香辣刺激,最是冰天雪地里面的佳。&p;;p&p;;

他念及此处,说道:“给我来一份卤煮白熊肉,然后一份浑身热炝炒鹿蹄筋,送到屋里面去,饭钱记在账上,我走的时候一并付清。”&p;;p&p;;

打开门做生意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生意不断,苦点累点没关系,有银子入账就是补药。老板兴冲冲的道了一声“好嘞”,然后冲着灶房那边高声喊道:“天字号房卤煮白熊肉一份,炝炒鹿蹄筋一碟,送冰井老烧一壶。”&p;;p&p;;

云藏锋听到这个话愣了一下,随后便笑了,冲着老板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冰井老烧自然比不得之前两份菜的价钱,只不过点菜送酒这样的事情在云藏锋过去的饮食之旅中还算是比较少见。&p;;p&p;;

开客栈酒馆的老板大多迎来送往,时间长了都会做人,只不过情归一码,账归一码,很少有人做这种生意的。更何况,老板知道云藏锋是一个外乡人,这一送多半就是一锤子买卖,不见得能够拉到云藏锋作为回头客,但老板还是愿意这样做,就让人有些感动了。&p;;p&p;;

回到房中,寒风谷的太上长老还在打坐,听见云藏锋回来,老者说道:“回来了,东西拿到了吗?”&p;;p&p;;

云藏锋就着坐在鹿皮地毯上面,说道:“您老人家都在我的手上,您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敢不把东西交出来吗?这个时候酒馆外面就还有几个小家伙候着呢,这一路上一直跟着我,生怕我跑了,到了这里就没有跟进来,&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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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了。”&p;;p&p;;

“小子,你这是挖苦我呢?寒风谷叱咤北风秘境这么多年,栽到了你小子的手里,也算是阴沟里面翻了船了,就别提了。既然东西拿到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心疼你那匹黑矮马?我看得出来,那不是一匹简单的马,别说是一个白雪城,就是北风秘境,它也走不丢。”老者没有睁眼,经历了一晚上担惊受怕的折磨,心性倒像是好了许多。&p;;p&p;;

云藏锋从同心环里面取出一坛子刚刚从风雪酒肆里面拿出来的酒,然后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倒出其中的黄汤,递了一杯给老者,剩下一杯独饮了。说道:“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的身体吗,那玩意在体内,这辈子都别想安生,我还得给您取出来呢。”&p;;p&p;;

老者这一次睁开了眼,见到面前的黄汤,眉头皱了一下,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劣质的乡下酒水。最终还是忍着内心的反感尝了一口,味道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喝,只是口感差了点。&p;;p&p;;

老者把碗放下之后,道了一声:“不错,我是说这酒还可以。你给我取出虫子,你就不怕我反水追杀你?我现在的功力已经有了两成,要不是这虫子压制着我,估计已经有三成左右了,现在的你,还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吧?”&p;;p&p;;

云藏锋道:“风雪酒肆的乾河大曲在这一片可十分有名,您平时喝的都是仙酿,自然瞅不上这平平无奇的小酒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乾河到底在什么地方,北风秘境之中有这么一个所在吗?”&p;;p&p;;

老者没好气的说道:“没有这么个狗屁地方,北风秘境最大的河就是寒风谷外头那条小河沟了,跟汉唐王朝的扬子江和黄河根本没法比。你小子别岔开话题,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放虎归山,那虫子就弄死敌人算了。”&p;;p&p;;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您要说怕,那肯定怕啊,元婴期的修士啊,放眼整个修仙界也是放个屁就能够让修仙界震一震的人物,我能不怕吗?但是我还没有这么狠,你我没有大仇,你也不是丧尽天良的坏人,没必要拼个死活。等会还需要您配合一下,睡一觉,我给您叫了菜,等您睡醒了起来,我就走了,你可以吃点东西再回去。”&p;;p&p;;

“老夫已经辟谷很多年了,不需要”老者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云藏锋一个丸子射入了口中,他接着道,“你又给老夫吃了什么东西,你这该死的”&p;;p&p;;

或许是药劲上来了,又或许是老者的素养让他说不出更脏的话来,反正就是卡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云藏锋解释道:“这药,叫做五步倒,就是普通的麻药。以前给人治伤不方便,弄出来的小玩意,一颗可以睡小半个时辰,足够了。”&p;;p&p;;

话毕,老者便倒了下去。因为体内噬魄的缘故,老者体内的真气流动早已经被他自主封闭了,没有了真气的修仙者就是一个肉身稍微厉害一点的普通人,可能连江湖中的那些高手的打不过,自然也防不住云藏锋的迷药。&p;;p&p;;

云藏锋故技重施将噬魄从老者身体之中取了出来,这一次有了经验,即时断开了魂力连接,没有让魂魄再次受损,算是大幸。正巧&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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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老板来送吃的,云藏锋打开门便将酒菜放到了桌子上头。&p;;p&p;;

回到前厅,几名寒风谷的修士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叫了一些小菜,正吃着,见云藏锋出来,便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云藏锋笑着对老板说道:“老板,我这就走了,你算算这几天一共是多少钱,另外,那一桌小哥的酒菜钱也算在我的头上。”&p;;p&p;;

客人要走,老板没有留人的道理,几下子就将云藏锋的开销算得一清二楚,依照老板说的数目付过了花销,云藏锋走出了酒楼大门,找到一边与凡马骈食于槽枥之间的黑风,朝着之前进入结界的那个地方便冲了过去。&p;;p&p;;

云藏锋走后,寒风谷的几人一下子便将老板围住,说道:“刚刚走的那个人住在哪个房间,快带我们去。”&p;;p&p;;

老板一见这群人佩剑拿刀,不像是好人,也不敢招惹,于是便指着后院说道:“就在那边,你们跟我来。”&p;;p&p;;

推开门,几人便看见太上长老倒在地上,头顶百会处有鲜血渗出,桌上的饭菜都还冒着热气。老板一看,道:“呀,那客官怎么会,怎么会?哎呀,我这店里面死了人,以后让我怎么打开门做生意哟,真的是,哎。”&p;;p&p;;

寒风谷的几位好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太上长老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弄死,于是便测呼吸的测呼吸,测脉搏的测脉搏,听心跳的听心跳,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太上长老死了。&p;;p&p;;

众人一想,这不对啊,太上长老死了,那他们怎么回去和长老交差呢,当即便决定追杀云藏锋,直到天涯海角。&p;;p&p;;

走之前,又觉得不对的一个大师兄回过头来问老板道:“老板,那个人带着这位老者来的时候,做了什么没有?或者是说了什么没有?”&p;;p&p;;

老板正犯愁呢,听见别人这么问,只能够如实交代道:“那位客官说这位老人犯了疯病,将他咬伤了,暂时押在此处,等寻到了老人家里人之后便交回,让家里人好生看管。这才一天的功夫,人怎么就死了呢?”&p;;p&p;;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骂道:“你他娘的才死了呢,老夫好得很,只不过被那个臭小子摆了一道,等老夫再见着他,肯定要将他剥皮拆骨。”&p;;p&p;;

众人一听这个声音,大喜,围在老者身边说道:“太上长老,原来你没事,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便启程回谷吧,然后发起追杀令,追杀那个上门闹事之人。”&p;;p&p;;

老者刚要应承,突然看见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想了想说道:“不急,先吃个饭。好多年没有这么吃过一顿饭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臭小子给老夫准备了些什么东西。”&p;;p&p;;

第一口便是浑身热炝炒鹿蹄筋,一众弟子只看见太上长老的脸色有白变青,又由青变红,如同变脸一般精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老者将那一根蹄筋咽下肚子之后,十分没有骨气的“嘘”了一声,吐着舌头解辣。&p;;p&p;;

之后便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这个臭小子,老夫一定要杀了他,哈哈哈,老板,给老夫上两碗米饭。”&p;;p&p;;

一众弟子看着这个样子的太上长老均是面面相觑,难道,真疯了不成?&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虎镖局

北风秘境严进宽出,所以云藏锋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从北风秘境走了出来,之后又挑选了一些目前比较小的门派上门讨债,才经历了一场硬仗之后的云藏锋可不想在还没有恢复完全的时候就又接一场,那不是威风凛凛从天而降的英雄作派,而是纯粹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的憨痴行径。&p;;p&p;;

这中间自然也免不了打打杀杀,只不过一看到云藏锋的修为就已经畏惧了的门派有大半,少数几个当得起修仙者的骨气,明知不敌,也与云藏锋动了手。要知道这些门派的许多掌门就连参加离恨天的修仙大会的资格都没有,又能够厉害到哪里去?&p;;p&p;;

大大小小走了十几个门派,收回来的秘籍也有三四十本,其中肯定有很多都是比不上云藏锋身上的炼魂诀的,魂族历史绵延数千年之久,如果连这一点底蕴都没有的话,当初也不会被修仙界的这些杂碎给盯上了。&p;;p&p;;

就算是粗浅的魂族功法,这些门派将秘籍拿到手之后的,也没有几个能够看明白,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都不知道别人手中的东西有没有用,看着喜欢就一定要抢过来,拿到手里之后的东西,即便是鸡肋,也绝不给别人。人的本性如此,即便是修仙者也难以免俗。&p;;p&p;;

接连的要债,辗转于神州的各个秘境之间,前前后后几乎花去了云藏锋一年的功夫,这一年的时间,灵魂之中的那道裂隙一点没有好,倒是修为精进了不少,不仅身体全部都已经恢复了,甚至还略微长进了几分,只不过元婴期的那道门槛,还是摸不到。&p;;p&p;;

云藏锋不着急,结丹期的寿命有八百年,他今年才二十**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时间,再加上这强健体魄,不出意外的话,活到九百年之后没有问题,所以,云藏锋一点也不着急。&p;;p&p;;

八岁离开逍遥秘境,辗转几个月进入了昆仑秘境,九玄门待了没有几天就进入了天奇峰拜师学艺,这一学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一点也不长,**岁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出天奇峰,就又过去了十年。&p;;p&p;;

三四年黄沙百里,西疆奔袭,两三年行走江湖,剑啸人生,妖界一游去两载,再回神州一春秋。这十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好像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p;;p&p;;

这段时间云藏锋老是想到那个在昆仑秘境之中守望着他的红衣女子,略微一估算,距离发病的日子也不远了,云藏锋打定了主意,这一趟去了月阴秘境之后,就去昆仑秘境与她成婚。&p;;p&p;;

他本来不用着急,按理来说,欧阳家那几个把这位女子视为掌上明珠的糙老爷们应该比云藏锋更加着急才对,如果真的到了来不及的时候,西欧阳家的能量也不是开玩笑的,早就派人天南地北,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云藏锋拉回来了。&p;;p&p;;

但云藏锋上一次回昆仑秘境已经答应了欧阳红袖要娶她了,作为一个男人,就不应该食言,说不清楚是不是爱,但是心中也已经有了那一袭红衣。世间少有能够为了对方去死的爱情,大多数都是婚前都没有见过一面的夫妇,之后心中有了对方的一个位置,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既然已经成亲了,那就过一辈子。&p;;p&p;;

云&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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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很明确的一件事情是,如果有人欺负了欧阳红袖,不用欧阳家出手,云藏锋也一定替欧阳红袖讨回一个公道来,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也不知道这和民间传说的爱情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他对结发之妻还有胡璃也都这样。&p;;p&p;;

最后一次要回了一本手抄本秘籍是在江宁郡城所属管辖的江南道,江南道上有神仙,这是传闻,不过修仙者知道,这里是真的有。远的不说,便是扬州边上的逍遥秘境便有一个货真价实的老神仙,直到现在云藏锋都揣摩不透里面那一尊老爷子的修为。&p;;p&p;;

对于这件事情,云藏锋也没有去细想,修为再高,也不会到了化神期,听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一个是到了化神期的天人。天奇峰中的几位,排名前二的两个元婴期大圆满境界,龙战是黑龙妖兽,九变之躯,实力与之相符。&p;;p&p;;

剩下的四位,除了方天生之外,各个都有驻足了元婴后期几百年的修为,堪称世间顶级战力,但要说与天府比起来,应该还是弱了一些,这样一来,那个能够在天府大会上把天府都毁了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实力就不好说了。&p;;p&p;;

想这些想到头疼,云藏锋只能够感叹:“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受天地大道之缚,境界有穷尽之日,却不见实力有封顶之时。越是到了高境界之处,便越能够体会到实力所带来得差距啊。”&p;;p&p;;

行过一条小河,车马在江南道上并不常见,多的是水上行船,倒也不至于全然看不到,只是多多少少会在城中引起一些骚动。矮马走山,高马走原,比起西疆北域这些一望无际得千里平原来说,黑风是矮了一点,但是跟南边的矮马比起来,又略高一些,所以引来不少人的侧目。&p;;p&p;;

云藏锋不是大禹那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人,走到江南道,说什么也要回家去看看,龙虎帮,江宁郡城,说不得也要去走走了。&p;;p&p;;

黑风的脚程恐怖,云藏锋却不敢在江南这种繁华之地肆意狂奔,只是让黑风保持和凡马差不多的速度跑着,路上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的,这种朦胧才是江南烟雨之中独特的美景。&p;;p&p;;

雨中有样式古朴的高塔,略微冒出一些浮光掠影的身形,江南道的美有一首诗写到了极处,千里莺啼山映红,小村山新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每当听到这些诗句,云藏锋都恨肚子里面墨水太少。&p;;p&p;;

龙虎帮总舵,阿龙经历了泰安一战之后的伤势也早已经好了,小虎从西疆回来,领封授衔挂了一个安平将军的名头,没有实权,只有俸禄,但是好歹是当今圣上钦赐,江南道的黑白人马都要给几分面子,龙虎帮也由黑转白,踏踏实实做起了运输生意,说白了,还是走镖。&p;;p&p;;

有了安平将军在府中,江南道的商人也都信得过龙虎帮的名头,龙虎帮重新挂牌龙虎镖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却很少有人知道,那块柳氏镖局的牌匾一直都在龙虎帮大堂里面挂着,成了一个规矩。&p;;p&p;;

这天,小虎坐在门边靠在一根门柱上面打盹,江南的烟雨天气最适合打瞌睡。镖局里面的事务有凤至和阿龙管着,不用他操半分闲心。这些年,阿龙老是说要给小虎谈一个媳妇,也托了不少媒婆说亲,可是人家姑娘不介意小虎&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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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残疾,小虎却是变着法将姑娘气走。&p;;p&p;;

小虎说:“我这一身毛病,纵然有些功夫在身,那也是年轻气壮,到岁数大了,天阴下雨不免全身都疼,还得累着别人家的闺女照顾我,我于心不忍,不如一辈子孑然一身,倒也轻快。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无根野草,来不知道从哪里来,走的时候,也孤孤单单走就是了,我小虎的种,没必要留在这世上。”&p;;p&p;;

阿龙听了心里面酸,没有改变主意,倒是加紧了给小虎相亲的脚步。江南道上的大姑娘小姑娘各个都听过这个安平将军跟着大军抗击西疆国的故事,如此英雄人物,不乏倾心爱慕的女子。阿龙想,江南道气候宜人,养出来的姑娘也好,总有一个小虎看得上,小虎则是在想,如今西疆汉唐通商,车马道开拓了一条又一条,打仗的事迟早会被人忘记,到时候就没有姑娘能够看得上这样一个残疾了。&p;;p&p;;

大雨之中,龙虎镖局的诸位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倒也是一派安逸的景象。门前突然来了几个身着白袍,腰间挂剑的宗门子弟,迎着大雨而来,雨水却半分不沾其身,抬了一口棺材,放到了龙虎镖局的大堂。&p;;p&p;;

听到手下人来报的时候,阿龙吃了一大惊,自从改邪归正之后,便没有见到过有人来踢馆的,倒也走过不方便的东西,但别人都是请阿龙移步到门外去看,没有听说过哪个是把棺材直接抬进了大堂的。&p;;p&p;;

走到大堂,小虎一只手拄着烧火棍立在门边,斜眼看着这几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家伙。见到阿龙进来之后,与其交换了一个眼神,烧火棍微微朝着外面斜了一点。&p;;p&p;;

“诸位,不知道冒雨前来,有何贵干?”阿龙好歹是一家掌柜,打开门做生意,自然要问清楚对方的来意,即便认定了对方是来捣乱的,也要把流程走完。&p;;p&p;;

领头的白衣青年讲话了:“龙当家,走到镖局来,自然就是要委托龙虎镖局替咱们送趟镖,还能够干什么?”&p;;p&p;;

“走镖?诸位少侠想要委托我们龙虎镖局走的,不会是这口棺材吧?”阿龙一边说一边走回到了主坐,对身边丫鬟吩咐道,“给诸位少侠看茶,既然是生意,那就得好好谈谈,不能够怠慢了几位少侠。”&p;;p&p;;

茶水很快上来,阿龙这才又说道:“不知道诸位少侠想怎么走,这价钱又是多少?”&p;;p&p;;

打开门做生意,龙虎镖局几乎什么镖都走,有些镖局有忌讳,龙虎镖局却不管。&p;;p&p;;

那领头的听了话之后,说道:“龙当家不看看棺椁之中是什么东西就开始谈价了?外界传闻,龙虎镖局实力强大,财大气粗,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啊。”&p;;p&p;;

阿龙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忍着心中得不适,说道:“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以我们得服务为主,客官有要求,我们尽量满足便是了。棺椁我就不开了,反正我们接了就是送它到指定得地方,不接,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至于里面是什么,跟镖局没有多大关系,知道得越少越好。”&p;;p&p;;

“好,龙当家爽快,这口棺材要龙当家从这里送到龙虎镖局门口。距离不远,那么价钱方面的话,龙当家觉得这个数怎么样?”领头的青年伸出三根手指,微笑说道。&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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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p&p;;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纠纷

大暑天,夏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云藏锋看不透这个天,前面半个时辰还是朦胧烟雨,之后转为了大雨滂沱,转瞬之间又是晴空万里,白炽的阳光刺得人身上生疼。&p;;p&p;;

在路边吃了一碗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过来的凉粉,其中放着一小撮不知名的花磨出来的花粉,浅黄色,将一个碗都映亮了。在九五城的时候也吃过这玩意,秘法熬制的红糖加上十分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桂花,佐上切成碎末的莲子和葡萄干,最主要的还是皇宫大内特有的冰块,一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p;;p&p;;

对云藏锋来说,没有特大的差别,但是对于胡璃和姬不予来说,那个时候吃上一碗御膳房做出来的桂花凉粉,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大的享受。&p;;p&p;;

前面不远处就是龙虎帮的府邸,远远看去,门口换了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四个大字,龙虎镖局。细一琢磨,云藏锋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看着夕日好友走上正道,云藏锋心里面也替他们高兴。&p;;p&p;;

镖局里面,阿龙和小虎听见那领头的白衣剑客所说的话,立马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虎的烧火棍又向外斜了两分。初见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这群人不怀好意,听见他们的话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的强烈了。&p;;p&p;;

“不好意思,这位小爷,您刚才的话我没听清,您的意思是,让我们龙虎镖局把刚刚抬进来的镖又给您抬出去,这就给钱?”阿龙陪着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了一次,话里话外也讲究个客气,没有得罪人的意思。&p;;p&p;;

那领头的年轻人好像并没有这个耐心,说道:“行了,也别紧着唠叨了,三千两银子,装在这棺材里头,送我们出去,今天这事情就算是完了,如若不然,这口棺材可是给龙当家的定做的,我们就留在这儿了。”&p;;p&p;;

小虎听到这个话,当即便要动手,阿龙和小虎十五岁不到就出来闯荡江湖,说难听点,没有见过大场面,这样的小场面还是见过不少。但阿龙一个转身,将小虎拔刀的手给按了回去,说道:“龙虎镖局虽然不大,但是在这江宁郡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贵门,还请报个名号讲个清楚,我阿龙一定备好重礼,登门致歉。”&p;;p&p;;

领头的白衣青年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后面的一个更小一点的麻子脸说道:“叫你们他么的别废话了,听不见是怎么着?如果不是龙湖镖局的名头,小爷们还懒得上门呢!实话告诉你们,今儿个就是你们龙虎镖局开个刀,今后这江宁郡城就是咱白衣宗的地界了,你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定日子交月钱,大家日子都好过,但凡敢说一个不字,便要你龙虎镖局满门人头落地。”&p;;p&p;;

这一次小虎再也忍不了了,纵横江宁郡城十几年,头一次受到这样的鸟气,自从凤至姐进了柳家大门之后,哪一个敢这样和龙虎帮两大当家的说话?小虎抽刀出鞘,刀法入神,刀光如电,携带一道白烟便砍了过去。&p;;p&p;;

众人一见二当家动手,各个也都是练过几年把式的江湖豪杰,纷纷操起拿手兵刃便将一众白衣青年团团围住。那领头的白衣青年&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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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虎一刀劈来,不闪不避,若是换作常人,小虎这一刀下去便会断了其胳膊,可这白衣青年分明本事非凡,半分不让。&p;;p&p;;

残念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刀未行,意先行,刀未至,气先至,一股刀芒斜着朝白衣青年冲去,挡在两人之间的桌椅板凳霎那间便粉碎成块。刀芒临至身前,那白衣青年身躯一震,一股无形气劲外放而出,使得刀芒半点不得入。&p;;p&p;;

转眼间,小虎也已经持刀来到身前,虽是单腿行动,却来去如风,身形一化为八,从八个不同的位置同时出了八刀。白衣青年终于是抵挡不住八刀的威力,手臂一拉,气劲外喷,将其中七道刀芒消弭于无形,最后一刀则是脚尖点地,激起一块石砖,石砖迎上刀芒,顷刻之间,化为齑粉。&p;;p&p;;

众人只见白衣青年腰间悬挂长剑不住抖动,发出怒鸣之声,可白衣青年半分没有动剑的想法,只是与小虎游斗。任由小虎将残念刀法耍到了极致,他自如泰山屹立于狂风之中,岿然不动。&p;;p&p;;

小虎佯装故技重施,又是八道刀芒,其实这一次身形早已藏于刀芒之中,来到白衣青年的跟前,反手握刀,一记横扫直指白衣青年的脖颈。白衣青年从没有想过一介凡人竟然能够冲到距离他如此之近的距离,眼前薄如蝉翼的刀越来远大,他瞳孔放大,一个铁板桥,仰身避过,可那该死的薄刀还是割伤了他的脸。&p;;p&p;;

脸上的疼痛让白衣青年怒不可遏,他趁着小虎刀式未尽,力道难收之际,一脚踢在了小虎的腹部,一股透体之劲直冲小虎五脏六腑,巨力带动着身体飞了起来,本来就是一个独臂独腿的残废,这一脚更是差点让小虎升天。&p;;p&p;;

见兄弟吃瘪,阿龙挺起一杆长枪便冲了上去,此长枪长约九尺,通体精钢,乃是小虎托军中的锻冶高手打造,重七十二斤,可阿龙耍起来也如同无物一般轻巧,看来这几年的时间之中也没有少下功夫。&p;;p&p;;

白衣青年却不管不顾,周围几位同伴一起结成剑阵,将阿龙困在其中,几名龙虎镖局的趟子手和镖师被利剑穿胸而过,凶多吉少。&p;;p&p;;

走到小虎跟前,白衣青年一把捏住了小虎的脖子,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说道:“小子,你不错啊,竟然能够伤了我,在偌大的江湖之中,你必然是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可惜了,对上我,只能够说是蚍蜉撼树,恰好我又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我要砍下你剩下的手和脚,然后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把你变成人彘,然后猪狗不如的活在这个世上。”&p;;p&p;;

阿龙困于剑阵之中,见兄弟受辱,一杆精钢长枪舞得如同圆盘,怒吼道:“你放开他,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别伤我兄弟。”&p;;p&p;;

可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阿龙武艺再精,也难以从剑阵之中脱身,更何况这几个白衣宗的家伙随便一个都不是阿龙能够面对的对手,将其困于剑阵之中,也只是欣赏那无能为力的困兽嘶吼。&p;;p&p;;

这种心态就好像是小孩子抓住了一只蝴蝶,然后撕去其羽翼,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或者罐子之中,看着蝴蝶的残躯在里面蠕动却无能为力的样子。&p;;p&p;;

领头的白衣青年只是扫了阿龙一眼,平淡&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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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灭了他,然后烧了这个龙虎镖局。听说这个阿龙的老婆是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我倒是很有兴趣,能够得到我的青睐,也算是这个女人百世修来的福分了。等我爽够了,也给你们乐呵乐呵,哈哈哈。”&p;;p&p;;

几人狞笑着就要一起下手,领头的白衣青年终于长剑出鞘,只是出了三寸便有一道剑气喷出,这剑气朝着小虎而去,目标便是小虎的另外一只手臂。&p;;p&p;;

可是想象之中的惨叫之声并没有响起,而白衣青年的肩膀上面多了一只满是老茧的粗糙手掌,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说,要将谁做成人彘?又说要将谁满门抄斩?又说谁被你看上是一种荣幸?”&p;;p&p;;

那白衣青年先是震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直接长剑出鞘,转身回斩,可是面前分明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p;;p&p;;

“是谁?站出来,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领头的白衣青年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姿,单手斜提着长剑站着,剑尖微微上挑,标准的防御姿态。&p;;p&p;;

云藏锋也没有故意隐藏着自己,只是趁着领头的白衣青年不注意的时候转到了他的后面,将小虎扶了起来。进来的时候,云藏锋就已经看过了,这几个家伙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分明身上都有修仙者的真气波动,领头的那个,已经到了筑基中期,其他的几个也都是筑基初期的修士。&p;;p&p;;

虽然说,凡人武夫也能够通过修炼打败修仙者,但是,显然小虎和阿龙还做不到,如果是益州的那几个家伙联手,那还差不多。&p;;p&p;;

进门的时候,云藏锋察看了一下被长剑穿胸的那几个镖师和趟子手,能够救活的云藏锋都已经用点穴手法封住了其血脉运行,喂服了丹药,不能够救活的,那就没有办法了,要怪估计也只能怪云藏锋在外面多吃了一碗凉粉吧。&p;;p&p;;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那个白衣青年的肩膀,说道:“别太紧张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背后,只是因为你太紧张了,所以有些忽略了修为给你带来的敏锐感知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走不出这个大门了,你说,我要不要留一个家伙回去报信啊,白衣宗,没有听过这个宗门呢。”&p;;p&p;;

围攻阿龙的几名修士举剑指着云藏锋,一脸恐惧的怒吼道:“大胆,竟然敢对白衣宗的少宗主无礼,你知不知道我们宗主已经是结丹中期的大修士,要是被他知道,你一定没有好果子吃。”&p;;p&p;;

“啊,知道知道,结丹中期嘛,好大的大人物了。我刚刚踏入修仙界的时候就杀了好几个呢,一年前也杀了一个,路上碰到的,见他找死就动手了。”云藏锋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夸张说道,身上的杀气却毫不掩饰,凝如实质,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p;;p&p;;

白衣青年咽了一下口水,强作镇定说道:“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p;;p&p;;

说完,一剑朝着云藏锋刺了过去,这一次不再是无色气劲,而是一道银光,质比较差的金属性真气。&p;;p&p;;

云藏锋根本就没有动,任由长剑刺到了身上,可是碰到了云藏锋的身体之后,那长剑就再难寸进了,白衣宗少宗主一发力,长剑竟然寸寸碎裂开来。&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章 处理

有过一次尝试之后的白衣宗少宗主也不是个无脑之辈,知道今日碰上了铁钉子,事情多半就到这里打住了,虽然不舍得放弃已经到嘴边的这块名为“龙虎镖局”的肥肉,但也不得不撒肉让其明目张胆的飞走。&p;;p&p;;

出门前多方打听,整个江宁郡城甚至江南道一带也只有这个在十数年的时间里面飞速崛起的小镖局勉强入了白衣宗的法眼。前些日子白衣宗收到一个上层宗派的小道消息,秦岭之巅的离恨天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大魔头搅得天翻地覆,人员伤亡惨重,常年驻守的几大长老也全部都闭关不出,一个属于修仙者的大时代就要到了。&p;;p&p;;

白衣宗出生清贫,一辈子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大人物,如果不是白衣宗的创立者,也就是这位白衣青年的老爹有几分根骨和奇遇,恐怕这个宗门都建立不起来。可是,底蕴单薄终究是一处硬伤,无钱无势的白衣宗最后也只是想要在某些地方做一个没人管的土皇帝。&p;;p&p;;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是达成这个目标的第一步,最好还要收几个人间界的小宗门或者帮派作为下手,这样才更加方便行事,至于今后势力大了,也难以逃脱上面修仙宗门的管辖,不能够造反称王,能够成为背后势力的马前卒也不是一件坏事,多少能够混得一个开国功勋的好听名头。&p;;p&p;;

而龙虎镖局就成了诸位在这天府崩塌的乱世第一块肥肉,精挑细选之后,这龙虎镖局被白衣宗上上下下一致认为是有钱有权,但背后没有修仙界势力的软柿子。这样的骨头不算是太难啃,也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之后再在江南道上面作威作福就要变得轻松许多。&p;;p&p;;

没有想到就是这第一步也走得如此艰难,碰上了云藏锋这样一个铁打的南墙。白衣宗少宗主一脸愤恨,不是对云藏锋,而是对宗门之中的那些所谓智囊。技不如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怨声载道的,今日打不过人家,明日也打不过,信奉欺软怕硬的白衣宗早已把这奉为了信条,只恨门中打探消息的那几位没有尽职尽责,惹出今天的祸端。&p;;p&p;;

白衣青年试探之后立马后撤,心中纵然是有百般苦水,也只能够吩咐随从道:“点子扎手,赶紧撤,分散逃,他只有一个人,追我们不上的。”&p;;p&p;;

众人一听主子发话了,哪里还敢有半分延误,当即便撤掉剑阵将阿龙放了出来,四散逃离。云藏锋在江湖和修仙界行走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熟悉了铲草除根那一套,脚下一点,一块石砖便被踏成碎块,几粒飞石受力飞溅起来,云藏锋五指轻弹,那飞石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p;;p&p;;

一众白衣宗修士早已经四散奔逃到了龙虎镖局大门边,却无一例外被飞射而来的小石子射穿了脑袋,一抔又一抔的血花就在他们的脑袋上面炸开。余下一人听见师兄弟们惊声惨叫也不敢再挪动脚步,双股战战,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流下,把地面打湿了一大片。&p;;p&p;;

云藏锋一只手抓住了那白衣宗少宗主的脑袋,戏谑说道:“还算是有点义气,自己来拖住我,然后让门派之中的师兄弟回去,不管是通风报信还是负荆请罪,至少这几个家伙能活,对吗?不过,你也太小看&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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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结丹期的修士了,你觉得他们在你爹面前跑得了吗?”&p;;p&p;;

这句话一语双关,让白衣宗少宗主憋红了脸,恨不得起身和云藏锋拼命,可是眼前这伟岸男人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体内奇经八脉就好像被石子给堵住了一般,真气半分不得流动,憋得一肚子火,简直就要爆炸。&p;;p&p;;

云藏锋才没有心思在意这个小犊子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也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他冲着外面的那个年轻修士说道:“别这么没出息,好歹也算是筑基了,怎么就给吓尿了,这么怕死?回去告诉你们宗主,昆仑云藏锋就在这里等着白衣宗宗主大驾光临,并且想留少宗主做客几天,等贵宗主上门来了,一并返回。”&p;;p&p;;

那年轻修士可就没有白衣宗少宗主这么讲义气了,忙不迭点了几下头之后将目光投向了被擒住的少宗主一秒就赶紧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脑子并不好使的年轻人只觉得今天实在是太过于戏剧性,前面一个时辰还在别人家门口耀武扬威,分明十分钟之前还踩着龙虎镖局两位当家打,怎么突然就死了这么多师兄弟,并且落了一个要落荒而逃的局面?&p;;p&p;;

俗话说,树大好乘凉。家里面有靠山在,这些徒子徒孙除了能够想到白衣宗里面那一尊大佛之外,估计也想不到什么人了,一路上快马加鞭赶回白衣宗,半分不敢懈怠和停留。&p;;p&p;;

云藏锋看着人走远,叹了一口气,这里面的事情也能够想到七七。一年前,修仙界的乱世就已经出现了苗头,天府不管事了,这世上迟早要乱的,经过一年的发酵,事态只会愈演愈烈,绝不会比之前更好。&p;;p&p;;

“将这个玩意捆起来,丢在马厩里面,等他爹来了,我们再行定夺吧。”云藏锋这些话是吩咐那些还没有参与到战斗之中来的下人的。&p;;p&p;;

从同心环里面掏出了之前捆寒风谷太上长老的绳子,然后一边绑住白衣宗少宗主一边说道:“这根绳子名为藤丝缠金绳,之前北风秘境的寒风谷太上长老被它绑过,之后就没有绑过任何一个修士了,你是第二个,应该高兴高兴,人家的修为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p;;p&p;;

白衣宗少宗主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几声,俨然一只待宰的乳猪。都已经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了,用什么绳子还有差别吗?只不过一般的绳子,这位白衣宗的少宗主用力一崩就给挣脱了就是了。&p;;p&p;;

等人被带下去之后,阿龙才走到了云藏锋的身边问道:“藏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今天不是你来,恐怕整个龙虎镖局就凶多吉少了。”&p;;p&p;;

云藏锋走到小虎的身边,伸手一摸,肋骨断了三条,所幸没有伤及经脉,不影响武道修炼。做完了这些,云藏锋才回答阿龙的话道:“没什么,都是一些修仙界的破事,我们身在漩涡之中,管不了,挣不脱,只能够尽力独善其身了。”&p;;p&p;;

阿龙点了点头,知道云藏锋的世界已经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一样了,那个层次的事情只能够当作一些故事听听,凡人要想加入进去,恐怕只有梦里面才行了。就好像今天,那个气焰嚣张的白衣宗少宗主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可是在云藏锋的面前就只能够被动挨打&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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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可想而知云藏锋如今的层面有多高了。&p;;p&p;;

兴许是感觉到阿龙心中的挫败,云藏锋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咱们一辈子是兄弟,你和小虎还是我小舅子呢,能有啥想不通的。找个干净点的地方,我先给小虎疗伤,可不能耽误晚上喝酒的事。”&p;;p&p;;

阿龙这才笑了,一面吩咐厨房操办晚宴,一面带着云藏锋去龙虎镖局专门替所有镖师备好的医疗房。房中设备齐全,剪刀热水丝布药材应有尽有,云藏锋可以放心的大展身手。&p;;p&p;;

只不过云藏锋也没有这么多要求,只要一个干净房间就够了,小虎受的不是小伤,内伤加外伤,不是这点寻常药材就能够治理好的。云藏锋索性拿出了平日里炼来当糖豆吃的小药丸,让小虎吃了两颗,小虎一瞬间便感觉原本阻滞的经脉被打通了,气也顺畅了许多。&p;;p&p;;

“藏锋,你给我吃的什么?”小虎问道,毕竟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神奇的药。&p;;p&p;;

云藏锋一边脱小虎的衣服一边回答道:“那颗红色的是明阳丹,舒经活血顺气之用,只有血脉通了,你的伤才好得快,并且里面还有一些灵气,对身体大有裨益,能够养你的精元之气,好得更快。”&p;;p&p;;

小虎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顺从的被云藏锋放着平躺在了病榻上面,好奇问道:“那,那颗黄色的药丸呢?是什么东西,甜甜的,味道还不错。”&p;;p&p;;

云藏锋撑开了小虎的眼睛,看了看瞳孔是否有放大的迹象,然后说道:“哦,那玩意叫五步倒,没什么用,就是好吃而已。对了,你现在想睡吗?”&p;;p&p;;

话还没有说完,小虎的呼声已经传遍整个龙湖镖局了。其实云藏锋也是为了小虎好,毕竟这种伤病除了慢慢养之外,就是快速的方法,而快捷之法总是伴随着一定的痛苦,能够让小虎好好睡一觉,也算是帮他减轻了不少痛苦了。&p;;p&p;;

有了神识之后,云藏锋接骨便轻松许多了,直接用神识钻进小虎的体内,找到断裂的地方。之后,云藏锋双指并拢,一道锐金之气附着其上,直接破开了小虎的肚子,然后用木属性的真气包裹着两只手,一只手撑开小虎的肚子,一只手抓住断开的肋骨,轻轻接上,然后用木属性的真气包裹,等略微有连接之后才松开。&p;;p&p;;

疼痛让小虎在轻微五步倒的药劲之中醒来,然后就在迷迷糊糊之中看见自己被开膛破肚,一肚子的内脏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又吓得晕了过去。他哪里知道他整个人都在云藏锋木属性和水属性的真气包裹之中,并且有神识加持的云藏锋完美绕过了每一个可能造成大出血的地方,才能够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所有的疗伤工作。&p;;p&p;;

夜幕降临之时,云藏锋已经坐在了庭院的石桌之上,喝着茶,望着天,吹着小曲,抽着烟,这个烟自然是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旱烟,江南哪有那般好东西。&p;;p&p;;

小虎悠悠转醒过来,脑子却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烧火棍就靠在病榻边上,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见没有一个巨大的洞,这才敢坐起身子来,只见到有一条显眼的白痕,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苗头

小虎踏入院中,见云藏锋独坐石桌石凳上喝着一杯清茶,便拄着烧火棍缓缓走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坐下,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死死盯着云藏锋,看得云藏锋的心里面直发毛。好一阵子之后,小虎才说道:“我刚刚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你把我开膛破肚,是我在做梦还是你真的是这么给我疗伤?”&p;;p&p;;

云藏锋诧异的看了小虎一眼,说道:“咦,你竟然醒了的?是那五步倒放的时间太久了吗,药劲过了?没道理啊,虽然减少了其中的剂量,也不应该在疗伤的时候醒过来啊,啧啧,小虎哥,我倒是突然有点兴趣把你弄来研究研究了。”&p;;p&p;;

小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憋死了,说道:“这么说来,我看到的就是真的了?云藏锋,你知道我醒来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现在就想一刀弄死你,如果我们俩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就真动手了,你信吗?”&p;;p&p;;

云藏锋淡淡笑道:“如果我们俩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就死了,还等你弄死我?再说了,这话你也就说说,要真动起手来,你还真打不过我,你信不信?”&p;;p&p;;

这一句话把小虎又是憋得差点背过气去,死死盯着云藏锋那张云淡风轻得脸,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道:“不管了,我欠你的命也是越来越多了,早就还不清了,这点事情就当作是给你的利息吧。说吧,这一趟回来,又是准备干嘛?”&p;;p&p;;

云藏锋刚准备说话,就看见凤至从大堂走了出来,冲着两人招了招手,说道:“别聊了,饭菜都弄好了,大家赶快开席上桌吧。”&p;;p&p;;

云藏锋就耸了耸肩,拍了拍小虎的肩膀,说道:“走吧,进去喝酒,边喝边说。如今的局势变了,天下风云将起,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而且,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你们掺和得了的,只不过还是要做好准备,不能说一条小船走得好好的,一股大浪来了说翻就翻了吧。”&p;;p&p;;

几人分批入席,阿龙还在处理镖局中的事务,凤至去叫他去了,就剩云藏锋和小虎两个大眼瞪小眼干等着。白天的时候凤至外出谈一笔商号的业务,不在镖局之中,回来之后才听下人说起今天镖局之中发生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担心,两口子自然也有很多话要说了。&p;;p&p;;

两人左等右等,总算是见到了主人家夫妇俩缓缓入席。按照家宴的流程,阿龙入席之后就要说两句,于是举杯说道:“今天,我们的好兄弟云藏锋回家来,顺便呢,又拯救龙虎镖局于危难之中,我提议,我们大家敬他一杯。小虎伤势初愈,允许以茶代酒。”&p;;p&p;;

云藏锋不由得头大,他跟朋友们一起吃饭喝酒,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虚滑的场面,不过阿龙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成了习惯就改不了了,也不会因为云藏锋一个人心里面的想法就迫使自己做出改变,除非今后走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面,或许能够长进一些。&p;;p&p;;

说完话之后,阿龙就宣布开席,几人酒桌之上也没有说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只是说起来这段时间的经历,各自有些唏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饱喝足之后,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阿龙由心的发出了微笑,想当年跟云藏锋北上泰安之时,甚至都做好了散伙的打算,那个时候看着云藏锋的吃相,也是这般风&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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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残云,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改变。&p;;p&p;;

云藏锋摸着七八分饱的肚子,感觉到一阵心满意足,只有在家人的面前才能够如此没有顾忌的胡吃海喝。这些年来一个人行走江湖,早已经能够辟谷的云藏锋没有选择放弃吃东西这一人类最伟大的事业,可是吃来吃去,走了这么多城市和地方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也吃不饱,胡璃陪在身边的时候还好,胡璃走了之后就更是孤苦无依了。&p;;p&p;;

“行,你们哥三个先聊着,我把这些盘子都收拾了,然后给你们沏上一壶好茶醒醒酒。昨天,天元当铺的钱掌柜送来了一些上好的蜜饯,我让小梅拿出来给你们混个零嘴。”凤至一边说着也不顾桌上的油污的将盘子拢到一处,跟下人一起收拾起来。&p;;p&p;;

云藏锋看着凤至走出门去,颇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阿龙哥,真是羡慕你啊,凤至嫂子真的是又聪明又贤惠,人还漂亮。勤俭持家不说,又懂得为人处世,在外面处处给你面子,最重要的是,还真心为了你一个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p;;p&p;;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漂亮话了?我姐差了还是你那个媳妇差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眼光高着呢,身边还有一个愿意为了你付出性命的小跟班,红颜知己遍天下,这才令人羡慕呢。”阿龙嘻嘻笑着,一脸男人才能够明白的意味深长。&p;;p&p;;

云藏锋说道:“羡慕啥呀,阿龙哥你说这个话也不怕凤至嫂子听到了?”&p;;p&p;;

正巧凤至从门外面走进来端盘子,嬉笑着说道:“他怕什么呀,现在你阿龙哥巴不得把我休了换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好媳妇呢,我也想着什么时候他能够把我给休了,给他当牛做马的,一天劳心劳力,还不讨好,忒费劲。”&p;;p&p;;

云藏锋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两口子之间的玩笑,哪里能够当真,笑了一笑就当是过去了。等凤至又转身走了出去,小虎才问道:“藏锋,问你一个事情,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们这一趟回妖界,胡璃没有跟你一起回来?”&p;;p&p;;

一说起这个问题,云藏锋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鼻子一酸,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个想哭的劲给收了回去。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是我没用,这一趟胡璃跟着我,没了。”&p;;p&p;;

小虎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刚想责备云藏锋几句,转念一想,云藏锋应该是这里面之间最难过的人了。当年黄沙大漠,那个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坚强的女人,那个在界河之战后每页等在大营前面的瘦弱身影,给小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就这样没了。&p;;p&p;;

“我这一趟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本来在那边的话,我媳妇把一支军队都给我管了,但是我还是放不下小胡璃,我把她带回来了,有办法可以救她,但是,还需要一些代价。这一年的时间,我都在为了这件事情奔走,也是凑巧在这附近办事情,这才回来看看,没有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p;;p&p;;

说到这里,云藏锋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说道:“其实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一年前,我在北方听说了天府被一个滔天魔王给摧毁了大半,我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修仙者一旦没有了束缚,那些没有明确目标的修士就会把目&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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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盯在普通人的身上。这也应该是魔族想要的局面,天下大乱,魔族便可以趁虚而入。”&p;;p&p;;

阿龙和小虎听得一脸懵,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突然就仙魔出现了,他们只是想做点生意赚点钱,然后好好过日子,招谁惹谁了?&p;;p&p;;

“今天那些人的实力你们也看见了,你们对付他们,万全就和蚍蜉撼树一样,根本没有办法,但是他们在我的面前就和小孩没有什么区别,放眼整个修仙界,他们也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的家伙。修仙界还有鬼修,专门杀人夺魂,夹在仙魔之间的普通人就是这场战争和骚乱的牺牲。”云藏锋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气,这一口最为意味深长。&p;;p&p;;

凤至收拾好了走进门来,手中端着一个茶盘,进门之后就说道:“如此说来,天下大乱难以避免,那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口中的天府应该就是和人间界天府一样的存在,管理着你们那个层面的秩序,而现在这个秩序崩塌了,天下就要陷入吞天大浪之中。”&p;;p&p;;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我想,就算是天下大乱,也不会来得如此迅速,毕竟天府余威犹在,魔族入侵也即将到来,天下就要更天换日,稍微有些见识的宗门都在选择站队,应该是来不及做这些事情的。这一次的骚扰,应该就是一点小小的征兆。”&p;;p&p;;

“一叶而知秋,窥一斑可见全豹,一点小小的征兆就足以说明问题了。龙虎镖局在江南道上面名头不下,实力在江湖之中更是不容小觑,虽然由不入流的帮派转为正当做生意的商人,但是水下面的东西从来没有停止过。白衣宗敢直接拿龙虎镖局开刀,足见其野心不小。”凤至替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红唇轻启,缓缓说道。&p;;p&p;;

凤至不愧是凤至,脑子就是清醒,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大难,即便是一个局外人,也能够感受到五六分,说的话鞭辟入里,一针见血,将所有的事情都拉到了对策最后一个症结上面。&p;;p&p;;

云藏锋说道:“我能力有限,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隐情,所以这一场大战,我或许不会参与其中,但如果是命运使然,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家人,我一定要护你们安全。”&p;;p&p;;

“有什么办法?”阿龙直接问道。&p;;p&p;;

云藏锋道:“我与欧阳家的约定也履行在即,不日将要迎娶欧阳家大小姐欧阳红袖过门,正好也是在昆仑秘境之中举办婚礼,到了那里,应该就是到了我的地盘,可以护佑你们的安全。更何况,柳姐姐如今在九玄门之中也不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了,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了。”&p;;p&p;;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放弃如今的所有成就,将龙虎镖局变卖换成真金白银,跟着你去那昆仑秘境,避过大难?”凤至一瞬间就明白了云藏锋的意思,直接问道。&p;;p&p;;

云藏锋点了点头,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说道:“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们还在,龙虎镖局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但你们没了,就什么都没了。”&p;;p&p;;

阿龙作为龙虎镖局一家之主,一直没有说话,听到了这里,猛一拍桌子说道:“就听藏锋的,明日动身!”&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散伙

翌日清晨,云藏锋早早出门,横刀立马站在龙湖镖局的门前。后续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阿龙身为龙虎镖局的大当家的,也已经做好了要和云藏锋前去昆仑秘境的准备,一晚上吃吃喝喝,聊聊笑笑,也就这样过去了。&p;;p&p;;

但是云藏锋的心中还记挂着其他的事情,他们是可以就这样走了,龙虎镖局上上下下的镖头、镖师、趟子手还有丫鬟仆人被遣散之后却是走不了的。白衣宗不管在修仙界是一个什么地位,对于人间界的一般组织来说都是一个庞然大物,若是到时候找上门来,不见了带头的几个大人物,势必会拿这些不起眼的小虾米撒气。&p;;p&p;;

好歹是跟着龙虎兄弟这么多年的弟兄了,不管对方是会不会做出拿普通人开刀的下作事情,云藏锋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便早早的来到了大门口,只等着白衣宗的那个年轻修士带着白衣宗宗主找上门来。&p;;p&p;;

一切都已经计算好了,即便那个所谓的白衣宗宗主没有把龙虎镖局放在眼里,也不会不怕亲生儿子的生死放在心上,这也是为什么云藏锋一定要留着那个横行霸道的白衣宗少宗主的原因。&p;;p&p;;

云藏锋根本就不需要靠着睡觉来休息和恢复精力,自从踏入修仙界的大门之后,云藏锋好像就没有怎么睡过觉了,一晚上的时间,打坐一会便过去,甚至身上的功法也只能够运行一个大周天而已,不管什么事情,想要取得一定的成就,除了过人的天赋之外,持之以恒的努力和水磨功夫都是必不可少的。&p;;p&p;;

苦苦等待了两三个时辰,眼见东方一缕白线变成了天下大白,云藏锋有些泄气了,不知道那个宗主会不会是一个比虎毒更加狠辣的人物,就算是亲儿子的生死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在修仙界也不在少数,毕竟寿元绵长,生理机能更不会发生大的衰退,即便一两百岁都还能够再生一个孩子,不怕儿子的命放在心上,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p;;p&p;;

就在云藏锋起身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后,龙虎镖局的下人和镖师们也都全部起来了,整个龙虎镖局陷入了一片如同往日的忙忙碌碌之中。习武之道讲究的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练习,腰马功夫、招数拆卸,哪一个不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练习的,总镖头带着镖师们打的粗浅拳法,云藏锋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p;;p&p;;

龙虎镖局的灶房也早早升起了袅袅炊烟,里面是两口宽约三尺的大铁锅和一个十分大的甑子,圆柱形的蒸饭器具,形似木桶,下面用缝隙绵密的竹编甑底垫着,将煮好的水稻汤米分离之后,将米放到甑底上面蒸透,一锅大米饭就做好了。&p;;p&p;;

龙虎镖局上下四五十口人的饭食几乎都是从这个小小的灶房端出来的,等镖头带着镖师们练得差不多的时候,饭也就差不多做好了,这个时候的小虎和阿龙也会结束早上的工作来到前院与大家共进早饭,安排一天的工作。&p;;p&p;;

就是这么一个其乐融融的镖局,就在今天也终于要解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重新相聚的一天,这让云藏锋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惆怅。他还挺喜欢看这些人打那一套粗浅拳法,然后看着所有人都在这个前院来来去去的&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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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走到云藏锋的身边说道:“丢在马厩里面那个小子好像已经半死不活了,下人来报好像是已经晕了过去,你看要不要给喂点水喝?如果他真的死了,麻烦倒是不怕,但是他爹来了,可就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有没有必要闹成这样?”&p;;p&p;;

云藏锋从镖师们身上把目光收回来,说道:“阿龙哥,你想像之中的仙人应该是怎么样的?”&p;;p&p;;

“应该就是那种高来高去,喝风饮露,静则稳如磐石不动如山,动则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的大神通人物吧?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事情?”阿龙略微思考了一下,对云藏锋的问题好像有些不理解,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p;;p&p;;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不全对,但是有一点是说多了,修仙者为了追求体内的纯粹和完美的气感,会有意识地辟谷,这种方法能够排毒去浊,让体内时刻充斥着饱满的真元力。到了那小子的境界,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都是寻常的事情,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小子应该是在演戏,然后伺机逃跑。”&p;;p&p;;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管了。走吧,去吃饭,吃完饭之后将手中的钱都给大家分一分,然后咱们就离开吧。”阿龙拍了拍云藏锋的肩膀,叫云藏锋去吃饭,然后忽然回过味来云藏锋刚刚说的话,有些赧颜地说道,“你也是仙人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省一顿。”&p;;p&p;;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云藏锋说道:“那我少吃一点就成。不过,阿龙哥,那小子既然喜欢演戏,不如咱们就成全成全他,免得他一个人也孤单,你且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p;;p&p;;

说完,云藏锋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阵小旋风。云藏锋走到马厩边上,看见那个昨天还白衣飘飘如同仙人的白衣宗少宗主此刻已经如同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身上都是马厩中的马粪。&p;;p&p;;

云藏锋看着这个小子,不禁皱眉,倒不是可怜这个白衣宗少宗主,而是嫌疑他这一身的屎尿,实在是太埋汰了,让云藏锋都不想要那根花了大代价弄出来的藤丝缠金绳了。&p;;p&p;;

学着方圆城老秋的手法将那人抓了过来,云藏锋用一张破布包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将两指搭在白衣宗少宗主的手腕上面,装模做样的感受了一阵脉搏之后,云藏锋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只有用马粪混以马尿灌入口中,以毒攻毒,方能够搭救一命了。我也不想和白衣宗闹到如此地步,只能委屈自己,帮帮你了。”&p;;p&p;;

白衣宗少宗主听见这个话刚想翻身起来,嘴里面立马就感觉被塞进了一坨软绵温热的东西,之后就听见云藏锋自言自语又说道:“好歹是白衣宗的少宗主,不能够亏待了你,新鲜出炉的,还好我会一手隔空摄物,否则还真不好处理了。”&p;;p&p;;

听到这里的白衣宗少宗主倒是真的晕了过去了。云藏锋倒提着这位少宗主的脚,一直拖到了前院,将藤丝缠金绳扯出来一些,挂在了进门处的一棵大树上面,美其名曰让白衣宗少宗主排出污浊,方能治病。&p;;p&p;;

做完这些,云藏锋洗了洗手就去吃饭了。又是小半个&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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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过去,云藏锋一手一个馒头还在吃,凤至就出门去了,云藏锋心里面明白这是出门去变卖龙虎镖局的资产,以求能够将更多的钱分给这些跟着柳家跟着他们的下人和镖师们。&p;;p&p;;

龙虎镖局现在是江南道上炙手可热的一处大产业,不少对龙虎镖局现在的产业都抱有很大的兴趣,只不过走镖这个事情,不是谁都能够做得下来的,更何况龙虎镖局的业务不仅仅是走镖,更是将水路航道都给包下来了,如同巨鲸帮,海鲨帮这样的船坞帮派都是念着龙虎兄弟的威名和凤至的脑筋才肯与之合作,换一个人,这个镖局多半是办不下去了。&p;;p&p;;

凤至出门去了,阿龙和小虎也没有闲着。镖局之中的镖头和镖师都如同往常一样站到了前厅的门口,等着阿龙指派任务,哪一个人走哪一个方向,带几个镖师几个趟子手,目的地是哪儿,派发多少银子,都有定数,大家做起来也轻松,只需要出力就行了。&p;;p&p;;

本来还熙熙攘攘、笑笑闹闹的人群见到阿龙走上前厅高台之后就迅速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笑意等着阿龙发话。阿龙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突然眼睛有些发酸,鼻头也是又痒又疼的感觉,眼睛里面像是进了沙子,有些想流泪。&p;;p&p;;

云藏锋将一切都收在眼底,走到阿龙的身边说道:“阿龙哥,需不需要多几天的时间,虽然说事态很严重,但是也不急于着一两天,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的。”&p;;p&p;;

阿龙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长痛不如短痛,早一天晚一天没有什么差别,最多能够多给他们一些银子而已。晚一天,就更舍不得了,这种事情,我有经验。”&p;;p&p;;

云藏锋表示理解的朝着门内走去,坐在一张凳子上面啃起了手里面的馒头,他知道阿龙不是一个多愁善感,婆婆妈妈的人,舍不得的是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上一次来江宁郡城见到的好多龙虎帮的老面孔都已经不见了,不是在外面走长镖,就是与阿龙分道扬镳了,也有镖局精简之后被阿龙忍痛割掉的一部分人,那个时候的阿龙可不会如此不舍。&p;;p&p;;

“诸位,今天就没有任务了,大家都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然后各回各家去吧。”阿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藏锋轻轻咬下一口馒头。&p;;p&p;;

人群之中顿时一片哗然,都十分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就要散伙。阿龙双掌放在空中,轻轻压下,人群声音略微小了一些之后,阿龙又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殊为不舍,也知道这个消息很突然,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忍痛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龙虎镖局就没有了,之后,凤至会给大家发这个月的工钱和安家费,不会亏待了大家的。”&p;;p&p;;

阿龙最终也没有告诉这些活在懵懂之中的伙计散伙的原因,有些人,只要什么都不明白的糊涂过一辈子就好了,天灾不好说,但是**多半是落不到他们的头上,又何必让这些人白白操一份心呢?&p;;p&p;;

就在阿龙转过身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宏亮的声音:“老夫都还没有到,龙当家怎么就做起了缩头乌龟呢?”&p;;p&p;;

云藏锋眼睛一亮,心道,果然来了!&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邪佛

面对强敌,云藏锋难得的没有抢先出手。高手过招,讲究的是一个气势,有些时候先发制人可以在一场对决之中获得主动权,而有些时候,先手出招则是在气势上和心理上面都被敌人死死压制之后的无奈之举。&p;;p&p;;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喜欢自称老夫,修仙者的岁数从来都不是从外貌上面能够看得出来的,也许这个自称老夫的白衣宗宗主实际上已经一两百岁了也不一定。看他相貌,三角眼透露出毒蛇的阴狠,眉毛细薄,不注意看不出来还有这个东西,一张大嘴宽阔,嘴唇却薄如白纸,透露着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p;;p&p;;

白衣宗宗主一进门,见亲生儿子被倒吊于一棵大树树杈上,身上被马粪马尿一类的排泄物给浇了一个通透,不由得双拳攥紧,怒不可遏,杀人之意便遏制不住的越发强烈,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气如同扬子江水滚滚而去,让人背后发毛。&p;;p&p;;

一道无形之气如同飞刀朝着藤丝缠金绳飞了过去,不管如何,终究是这少宗主的父亲,面对敌人,心中也还是想着先把儿子给放下来。可气劲走到半途之中便被一个白面馒头给挡了下来,两道气劲在半空之中相撞,炸出漫天的馒头碎屑。即便如此,馒头之上蕴含的那股劲力仍旧无有穷尽一般直冲而出,将龙虎镖局的院墙砸出一个大洞。&p;;p&p;;

白衣宗宗主打眼看去,眼前除了一些平平无奇的镖头镖师之外,也只有略微出奇一点的三个男人,居中的一个,衣袍华贵,头顶铜冠,隐隐有久居上位之相,但气息微弱,功夫不强,也许有驾驭百人只能,却难有纵横世间之功。&p;;p&p;;

居左一人,独手独脚,拄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烧火棍,相貌平平,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一条藏在沙子之中的响尾蛇,只等着敌人靠近,便能够迅速给出致命一击。在外人眼中那根烧火棍或许只是普通的玄黑色,但是在白衣宗宗主的眼中,那是炭火一般的红,那残疾青年更是透着诡异。&p;;p&p;;

居右一人,剑眉星目,长相虽然不出众,却胜在气质,一身破烂衣裳也遮盖不住的霸道气息,从烂衣襟之间略微露出来的一两丝肌肉就足以表明这个家伙不是虚张声势的外强中干之辈,最为紧要的是,这个比其他两个看起来还要年轻一点的年轻人身上有一股白衣宗宗主也看不明白的气息,如风起云涌,如江河奔流。&p;;p&p;;

略微打量了几眼之后,中年男人就抱拳说道:“老夫白衣宗宗主,想必先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打断了老夫的飞扬指,老夫料定老夫这不成器的儿子应该也是栽到了下的手上,诸位是否应该给老夫一个说法?”&p;;p&p;;

云藏锋摇着头叹息,走到了众人前面,对白衣宗宗主说道:“我故意展露气息给你看的时候,你就应该赔礼道歉,然后赌咒发誓不再来找龙虎镖局的麻烦,但是你好像没有感觉到我的善意,我不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再给你们白衣宗一个机会,赔礼道歉,然后我就让你带着儿子回去,否则,后果自负。”&p;;p&p;;

“哈哈哈,好一个后果自负,自打老夫踏入结丹期,好久没有遇到过敢这么跟我讲话的年轻人了,即便是各大宗门的掌门人也要给老夫三分薄面,你又算是一个什么东&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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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仗着自己有些修为,就能够在修仙界横行无忌了吗?”白衣宗宗主仿佛听见了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笑得开心极了。&p;;p&p;;

云藏锋眼神一凛,以身上的杀气去对白衣宗宗主身上的杀气,作为修士,哪一个的手上没有几天人命,但数量和质量就各有不同了。云藏锋这一路都是打杀过来的,业力缠身,杀气也早已经转化成为了煞气,比那白衣宗宗主的杀气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p;;p&p;;

相持不过片刻,白衣宗宗主就已经败下阵来,杀气说白了就是将自己的杀心外放出来,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攻击力,而转化为煞气的杀气就不同了,那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过来的人才能够有的,如同被手下亡魂缠上的那种冰冷刺骨和恐怖阴寒。&p;;p&p;;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观你骨龄,也不过三十未到,年纪轻轻竟然就有如此强烈的煞气,便是当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屠肖不平也不过如此,你到底是谁?师出何门?”白衣宗宗主在这场对拼之中落了下风,不由得后退两步,一脸惊诧的说道。&p;;p&p;;

云藏锋缓缓张口说道:“怎么了,宗主?想要我自报师门,是想着去我的师门讨一个公道回来,还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你也不用用脑子想一想,能够培养我这样的人的门派,是你们白衣宗这样的小庙能够攀附上的吗?还是你觉得白衣宗已经很厉害了,什么人都惹得起?”&p;;p&p;;

白衣宗宗主本打算给眼前这个年轻人背后的师门几分面子,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言词如此激烈,根本没有给他留面子,白衣宗宗主踏入结丹期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这般屈辱,自然不会再给云藏锋留面子了。&p;;p&p;;

感受到对手气息陡然变化的云藏锋嗤笑道:“忍不住要动手了吗?这才有点意思,大家还忙着散伙分家的事情呢,不能够因为你这点小事情就给耽误了,快点吧。”&p;;p&p;;

白衣宗宗主可不是少宗主那般的愣头青,对云藏锋说道:“龙虎镖局地处闹市街口,打斗起来难免伤及无辜,不若下与我同去一僻静无人之地,我们再分一个高下,如何?”&p;;p&p;;

云藏锋笑道:“天府已经是将倾之大厦,自顾尚且无暇,又哪里能管的上你我之间的比斗,更何况,你让门中小辈来人间界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已经是违反了天府条例,此刻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p;;p&p;;

白衣宗宗主道:“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天府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挺过这道难关,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是白衣宗这样的小门派能够承受得起的,小辈们出面,只能够算是不懂规矩的小打小闹,成了自然是好,如果不成,被追究起来,也有话能说,不至于牵连宗门。”&p;;p&p;;

对此早有几分揣测的云藏锋不禁哈哈大笑,将这修仙界的宗派又轻看了几分,追求大道之人还能够有这样的算计,尘根难断,六根不净,怎么能够有大成就?于是便说道:“如此,请宗主先行,我紧随其后,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们再行了断。”&p;;p&p;;

这白衣宗宗主孤身一人前来,身边就带着一个昨天逃回去通风报信的年轻修士,这修士虽然&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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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但是云藏锋丝毫不担心他会对龙虎镖局下手,凭借小虎的身手,定能够护得龙虎镖局周全。&p;;p&p;;

跟着白衣宗宗主来到了十里外的一处山巅,云藏锋悄然落地,气息平稳,半分不显慌乱神色,倒是那白衣宗宗主一直暗中与云藏锋较劲,整得他自己气喘吁吁,狼狈不已。&p;;p&p;;

两人再没有过多的交流,直接动起手来,白衣宗宗主抽出一柄状若火焰升腾的长剑,想来是他的本命法宝,观其样式就是火属性灵根的修士。云藏锋不慌不忙取出千机,以水属性真气相对,两人一个眼神交换便迅速斗在了一起。&p;;p&p;;

修仙界的修士大都练气不练身,所以十分害怕与人近身缠斗,偶尔也有从凡人武夫修炼上来的剑术高手或者拳法高手,但眼前这白衣宗宗主显然不是此类人物,一柄剑使在他的手里面简直如同耕地锄头,只有简单的几个刺劈动作,毫无套路可言。&p;;p&p;;

云藏锋摇了摇头,不在躲避观察,开始回手反击。他不知道这个白衣宗宗主是如何修炼到了这个层次的,这样的人在修仙界行走,如果碰上什么狠人,根本连命都保不住,如果不是有大机缘的话,恐怕白衣宗宗主就要变成血衣宗宗主了。&p;;p&p;;

千机舞动如同圆盘,劈拉刺挑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全面压制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白衣宗宗主。白衣宗宗主这才知道碰上了硬钉子,几个回合之后,便被云藏锋封死了退路,一枪直指其丹田,赫然便是断后的狠辣手。&p;;p&p;;

白衣宗宗主吼道:“请来使救命,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p;;p&p;;

应声而来的是天空之中一道金光手印,云藏锋眼睛微眯,一个后跳躲开。见来人,一个大光头,眉清目秀,眼眸如烟,身材干瘦,脖子上挂着各自印有佛家玄妙之语的十二颗佛珠,之前的金光印便是他使出来的。&p;;p&p;;

云藏锋冷声道:“什么时候佛门弟子也看是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了?佛门讲究六根清净,难道大师心中已经染尘?”&p;;p&p;;

那和尚单手捏了一个佛印,宣了一声佛号,赫然猛推出一记金光印。云藏锋这一次没有躲避,而是挺枪直刺,虎啸龙吟,流光掠影,那千机身影鬼神莫测,如烟如雾,将金光印破开之后,仍然犹如一条巨龙一般吟啸而去。&p;;p&p;;

和尚美目圆睁,十指交叉,顿时金光大盛,结成一道金钟将和尚和白衣宗宗主罩在其中,云藏锋的巨龙撞上金钟,发出一声巨响,却半分不得推进。见躲在和尚身后的白衣宗宗主送了一口气,云藏锋陡然之间力道再增,金钟应声而碎,巨龙呼啸而去,和尚被逼退了两步,那白衣宗宗主却被掀翻在地。&p;;p&p;;

“邪佛何不礼?久闻其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传闻之中,你自幼入了西疆佛域秘境,修习佛法三十年,突然有一朝如同疯魔一般冲出了大轮寺,怒杀和尚八十一人,之后行走世间,一日杀一人,五十年前被天下正道围攻,受重伤而逃。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闭关了,看来,世间传闻多半虚假。”&p;;p&p;;

云藏锋看出了那和尚的招数与作派,与方天生所著奇人录上靠后一人十分相似,交手之后,便认了出来。&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佛魔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施主年纪轻轻,骨龄不过三十,正当力状之年,便能够有此修为,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小僧佩服佩服。”那邪佛何不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言行举止之间处处透露了一个出家人应该有的礼数,让云藏锋都有些汗颜。&p;;p&p;;

云藏锋想了想,还是以礼相持,单手举在胸前,朝着何不礼鞠了一躬之后,说道:“大师,你身后这白衣宗宗主,我也不知道与你有何渊源,但是今日,你必不能够保他。修仙者为道,一则求长生,二则明生死,三则安天下,这厮纵容门人在人间界横行无忌,为一己之私甚至不惜大开杀戒,当真是我辈修道之人之耻,还望大师明鉴,退开一步。”&p;;p&p;;

邪佛转身走向山崖边,一副高僧作派,眉宇之中却不见慈悲为怀,只有一分煞气,脸上倒是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道:“生生死死,本是人世间常态,施主何苦如此执着?今日小僧能杀施主,或者施主能够杀了小僧,都不过是归于自然罢了,万花落尽终有时,可待人间腊月寒,施主不如放下执着?”&p;;p&p;;

云藏锋摇了摇头,听这个邪佛满口胡言乱语,便已经知道了此间事情不能够善了,非非常手段不能够解决了。只不过云藏锋从小阅遍方天生屋之中的典籍,对于礼佛之人心中始终有一丝敬畏,如同地藏王菩萨所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壮烈之举最是让他钦佩,连带着对佛门弟子也有几分尊重。&p;;p&p;;

“看来大师是不会让我对这厮下手了,大师也执着了啊。我曾在一本上看过大师的事迹,年少有为,风姿卓越,如果非是佛门中人,恐怕乃是天下侠女和女修的钦慕对象,可惜大师最终由佛入魔,叛逃大轮寺,杀人如麻。这不礼二字,恐怕就是不再礼佛吧?”云藏锋眼神锐利,手中真气之光隐隐闪动,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p;;p&p;;

这邪佛何不礼成名虽早,功夫却不见得高,至少没有寒风谷那个老家伙的本事大,只不过其一身的佛门正统功法,可谓是铜墙铁壁,寻常招术根本奈何不得,一身的金刚怒目功法又有龙象之力,十分难以对付。&p;;p&p;;

这么多年过去了,云藏锋看到的只是当年的事迹,必然不是现在的邪佛,如此多年以前的邪佛就已经十分难以对付,如今恐怕更是让人头疼的存在。&p;;p&p;;

邪佛仰头看天,说道:“谈不上什么叛逃,如果佛祖以限制人心为忠,那便不是佛祖了。不食苦怎知众生之苦,不说爱,怎明天下之爱,不入魔,怎谈渡魔成佛?佛与魔终究只是一线之隔,小僧与佛域秘境诸多大师只不过理念不合,杀了许多人,也只是另一种渡法而已。”&p;;p&p;;

“哼,大师有大师的想法,我有我的观念,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师与我讲佛理,不觉得是对牛弹琴吗?”云藏锋冷哼了一声,觉得眼前这邪佛奇奇怪怪的,说话好像是有些道理,但是疯疯癫癫,实在是棘手得很。&p;;p&p;;

邪佛这一次转过头来,看着的是云藏锋,然后说道:“好,那小僧就与施主谈谈眼下的事情。说白了,小僧如今寄人篱下,这一次来保住这个白衣宗宗主也是无奈&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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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举。如果施主坚持不肯放人,小僧也只有将施主也度化了。”&p;;p&p;;

此话虽然客气,但是那铺天盖地的煞气席卷而来,使得原本大暑日之后的晴空万里都瞬间灰暗了起来,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云藏锋放肆狂笑,凛然道:“邪佛终究是邪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是佛,看来也逃脱不了这十六字的真言至理啊。要打便打,何来这么多废话?”&p;;p&p;;

说完,云藏锋陡然之间便攻了过去,冲刺之中,云藏锋身影一化为二,一前一后,将邪佛何不礼包围在了中间。邪佛始终是闭着双眼,口中念着度化亡灵的往生咒,无数金色梵文自其身上飘起,映照得天地之间一片光明。&p;;p&p;;

两个云藏锋手上都用火属性的真气凝聚成尖锥,如同狼牙状,多年以前,云藏锋这一招青狼见齿就已经十分炉火纯青,今日再使出来,更是威力倍增,火属性真气使得双拳周围的空气升高,形成了一阵阵的热浪。&p;;p&p;;

两拳同时朝着何不礼打了过去,就在拳风即身之时,何不礼双眼陡然睁开,一尊天王怒目相外放而出,这天王手持两柄宝锏,分别朝着两个云藏锋竖劈了下去。“当啷”一声脆响,犹如石头撞上了金钟,两个云藏锋其中一个消失,还剩下一个后退半步,那天王怒目相也摇晃了一下。&p;;p&p;;

云藏锋早就知道这邪佛不好对付,却没有想到如此难缠。邪佛何不礼也没有想到这个最近一年在修仙界声名鹊起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实力,就连攻防一体的天王怒目相也会被这个年轻人撼动并且无法伤及他。&p;;p&p;;

“有点意思啊。”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道,然后朝着对方冲了过去。&p;;p&p;;

由于天王怒目相消耗真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只是昙花一现般就被何不礼收回了身体之中,就在金光消失的一个瞬间,两人碰撞在了一起。云藏锋首先出招,一拳朝着何不礼的脑袋轰了过去,火属性的真气凝聚在手上,携带者热浪发起了猛烈的攻击。&p;;p&p;;

何不礼侧头躲过这一拳,火属性真气带起的灼热让他一阵不适,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个瞬间。避过之后,何不礼伸手握住了云藏锋的肘部,向下一个拉扯,便要将云藏锋的手臂反折过来,同时,脚下一记膝撞冲着云藏锋的腹部而去。&p;;p&p;;

论起武学招术来,云藏锋比从小修炼的邪佛何不礼有着更深的造诣,他手腕一翻,仗着力大直接将邪佛甩了起来,一方面化解了邪佛的攻击,另一方面又将邪佛狠狠贯入地面。邪佛身上泛起一阵金光,被贯入地底之后,沙石飞溅。&p;;p&p;;

趁着这个机会,云藏锋手中银光一闪,千机出现在手中,朝着白衣宗宗主而去。他从没有忘记这一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这个龙虎镖局的大祸患,而不是为了和邪佛切磋武艺的,这个邪佛就是一个铁王八,皮糙肉厚,根本奈何不得。&p;;p&p;;

白衣宗宗主见到邪佛和云藏锋交起手来的不久之后就想要趁乱逃跑,没有想到这么快云藏锋就追了上来。惊愕之下,白衣宗宗主祭起飞剑,想要御剑逃生,却没有想到云藏锋随手扔出了一个火球将他拦了下来,如果硬是要&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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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势必被火球击中,身受重伤。&p;;p&p;;

这个外强中干的白衣宗宗主不得不又一次祭起飞剑将火球击落在身前,这个时候云藏锋的千机已经到了跟前,眼见就要刺穿他的胸膛,可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就在云藏锋以为要得手的时候,身形陡然一顿,回头看去,无数金色梵文拧成一股绳,将云藏锋生生拖住。&p;;p&p;;

白衣宗宗主见状松了一口气,好歹十分有面子的没有被吓尿裤子。这投机的宗主也没有过多耽搁,立马就准备御剑跑路。云藏锋冷哼一声,随手扔出了一个火球,火球飞到天上之后在空中炸开,火雨落地,围成了一圈火牢,让白衣宗宗主无路可走。&p;;p&p;;

回过头的时候,云藏锋已经打开了熔火之术,他可没有打算和邪佛在这里过多的纠缠,所以直接用出了相对比较强悍的形态。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悄然出现,盘旋在云藏锋的千机之上,隐隐发出的冷冽寒光展露着无穷无尽的肃杀之气。&p;;p&p;;

邪佛本能就感受到了一种威胁,双手合十之后,身后出现了一尊罗汉伏魔相,只不过这一尊罗汉和之前的天王怒目相比起来更加邪性,这尊罗汉面带笑意,浑身散发着阴冷的黑气,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邪佛。&p;;p&p;;

云藏锋才没有在意这么多,巨龙不经意之间陡然从千机之上冲了出去,云藏锋乘龙而上,一直到了邪佛罗汉的头顶。巨龙四爪张开,无声怒吼了一声,从天而降,破开层层音障,云藏锋也随着巨龙而下,直接从罗汉头顶插入。&p;;p&p;;

当千机的顶部和罗汉头部相撞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如同热刀切进豆腐,势如破竹一般将罗汉伏魔相从中切开。邪佛眼睛瞪得很远,估计在他这一辈子征战生涯之中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能够如此轻易破开罗汉伏魔相。&p;;p&p;;

佛像崩毁,巨龙的气势也被消耗殆尽,但是云藏锋并没有减弱去势,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火焰,旋转着朝着邪佛冲了过去。邪佛有一次闭上了双眼,背后隐隐出来了一个闭眼的巨大佛陀,佛陀也闭着双眼,做着和邪佛一模一样的动作。&p;;p&p;;

邪佛陡然睁开眼睛,佛陀也睁开了眼睛,一道金光从双眸之间闪过,佛陀双手朝着中间合拢,就好比人类拍打蚊子一样,拍向了云藏锋。&p;;p&p;;

云藏锋感受到一股巨力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整个人都好像要被粉碎一般。但这并不难以解决,云藏锋半兽化的形态缓缓打开,力量几乎增长了两倍,硬生生将佛陀合上的双手撑开了。&p;;p&p;;

邪佛这一次的惊诧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的严重,几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大日如来相的面前挣脱,更何况是以蛮力的形式。&p;;p&p;;

趁着这一个失神的瞬间,云藏锋直接落到了邪佛的面前,邪佛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看来佛渡不了施主你,这位白衣宗宗主就交给施主了,我这便离去。”&p;;p&p;;

云藏锋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邪佛为何这么做,但是好歹不用跟他打架了,这个家伙的攻击力不如寒风谷的那个老头,但是层出不穷的佛魔之相,还有那千变万化的束缚手法,简直就是云藏锋的噩梦。&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临却云楼

在龙虎镖局众人左等右等的情况之下,云藏锋拖着带伤的身躯回来了,小虎和云藏锋有数年的同袍之谊,比起其他人来,感情自然要深厚许多,见到云藏锋身上衣服残破,身上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是皮肤渗血的情况就知道云藏锋这一次一定是经历了一场硬仗,他迎上去,问道:“没事吧?那个老家伙有这么厉害?让你都如此吃力?”&p;;p&p;;

接连三个问题让云藏锋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从何回答起,只能够以此回答道:“没有大碍,那个老东西不算什么,主要是给我设下了埋伏,遇见了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不得已陷入了苦战。”&p;;p&p;;

关于大战的结果,云藏锋不用说,所有人也都知道了,毕竟站着回来的也只有云藏锋一个人而已,那个不可一世的白衣宗宗主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白衣宗少宗主和白衣宗的那个年轻修士见云藏锋回来而没有宗主的身影,眼神不禁黯淡了许多,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p;;p&p;;

关于白衣宗宗主的下场,云藏锋没有提及,龙虎镖局众人也都没有问,两个身穿白衣的白衣宗门人成了这里不受待见的人,被迫待在龙虎镖局的一个小角落里面,模样凄惨,比起昨日的意气风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p;;p&p;;

龙虎镖局就此解散,每一个曾经为龙虎镖局流血流汗的人都获得了一笔足够全家人吃一辈子的遣散费和安家费,按照从事工作的不同危险程度和贡献大每个人到手的银子略微有一些差距,但都足够每个人安家立业之用。&p;;p&p;;

看不得这种哭哭啼啼场面的云藏锋将白衣宗少宗主和那个年轻修士拉出了龙虎镖局,走到了江宁郡城之外一个偏僻无人处,虽然白衣宗少宗主身上的味道吸引了很多居民的注意,但是也正是这股味道,让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恰到好处的停留在了一个不会上来打扰的点。&p;;p&p;;

来到城外,云藏锋从地上拔起一株草,轻轻拍下草根上面的泥土,用水属性真气裹挟冲洗干净之后,放在嘴里面咀嚼。云藏锋说道:“你们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从今以后江湖上就没有龙湖镖局了,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白衣宗的大业,也不要想着糟蹋曾经为龙湖镖局做事的那些镖头镖师,不然,我一定让白衣宗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明白了吗?”&p;;p&p;;

两人哪里敢有半分不同意,霎时间磕头如同捣蒜,忙不迭答应下来。年轻的修士在憋着笑得动作被云藏锋看在了眼里,甚至都能够想象到这个年轻修士偷笑的原因,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不把同门师兄弟当人看的少宗主今天沦落到跟他一样的下场,怎么不大快人心?&p;;p&p;;

只不过云藏锋懒得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无论两人之间怎么来处理这些关系和事情都和云藏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起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被白衣宗少宗主喊住,本来是打算问问他爹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太敢了。&p;;p&p;;

“还有什么事情吗?是在马厩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不舍得走了是吗?”云藏锋神色凛冽,眼神冰冷,说话犹如寒风,吹到了人的骨头缝里。&p;;p&p;;

那白衣宗少宗主被云藏锋的手段弄得早就服服帖帖了,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犹豫了&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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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还是说道:“如果,如果龙虎镖局的那些镖头镖师还有下人们遭到其他修仙界的屠戮,上仙不会认为是我们干的吧?”&p;;p&p;;

云藏锋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句话:“不管他们受到了什么伤害,我都拿白衣宗试问。”&p;;p&p;;

风轻轻吹过,白衣宗少宗主顿时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这个白衣宗似乎不要也罢了,被一个比其父亲还要厉害的修士盯上,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日后回到白衣宗,不能够对龙虎镖局相关人物下手就算了,说不得还要差人保护,这才是最难的。&p;;p&p;;

其实云藏锋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这个世界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便是有感情,做到纷发遣散费和安家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能够在乱世之中护住他们的身家性命。只不过云藏锋说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护住了这一批从龙虎镖局走出去的老仆,让他们得以寿终正寝。&p;;p&p;;

一辆马车自江宁郡城出发,云藏锋骑着黑风坐在最前头,马车里面是凤至和一些金银细软,马车前面驱马前进的是阿龙,小虎则轻轻靠着马车的木门上面,眼睛里面看着不断后移的路边风景,说饱经风霜,又好像差了一点阅历,和小虎的性格也不太像,但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那样的感觉。&p;;p&p;;

云藏锋打算先将阿龙小虎他们带到昆仑秘境之中去,既然回去了之后就去找欧阳家了解了解那一次天府会议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的最后,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云藏锋觉得应该去把另外一段情缘做一个了断了。&p;;p&p;;

失去了胡璃之后,云藏锋对身边的每一个在乎的人都变得格外在乎。更何况,欧阳红袖虽然没有跟着云藏锋出生入死,但是这个傻姑娘从认识开始已经默默等待了他十年,一人一生能够有几个十年?&p;;p&p;;

十年对于一个凡夫俗子来说,足以把任何一个人从茫茫的回忆之海之中抹去,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刻骨铭心,也没有这么多的至死不渝,往往过了五年八年之后,心中的那一个坑就会被时间填平,然后就改弦更张。&p;;p&p;;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就是如此吗?所谓爱情的珍贵之处,不就是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的付出吗?这一份付出,有的人想要一些回应,有的人或许不求回报,但云藏锋觉得他应该给欧阳红袖一个交代,不然,他就是一个不值得被欧阳红袖爱着的男人。&p;;p&p;;

踏马走过建业城,荆州之后,眼前就是巴蜀之地,也就是渝州城边界外面,人称三峡的瑰丽山河。三峡山高水险,带着马车和家当肯定是不可能从旱路走到渝州城里面的,所以到了这一处之后,几人又改乘河舟商船,经渝州,直达益州锦绣城。&p;;p&p;;

在益州锦绣城下船之后,云藏锋请阿龙夫妇以及小虎到却云楼去吃上一顿曾经吃过的美味,再一次见到春娘,云藏锋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春娘除了风韵更加让人心痒难耐之外,容貌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p;;p&p;;

春娘见到云藏锋之后,也是冷眼一笑,每一天在春娘眼前过的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里能够一一都记得住,更何况是一个十年前的&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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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云藏锋冲着春娘挥了挥手,咧嘴一笑,心情大好。&p;;p&p;;

这一次春娘才想了起来,十年前的那一场武林大会,当年的益州五秀全都聚集在了这个小小的却云楼,风云涌动,龙争虎斗,大雨之中的恒峰和权富贵决战,犹如画卷一般,陈旧的黄色逐渐拉开。&p;;p&p;;

那个时候的云藏锋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跟在陈龙象和裴锦绣的身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命令的话,春娘也根本不会照顾这个毛头小子。&p;;p&p;;

“啊!”春娘惊叫了一声,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小厨娘秋儿听见了这个惊叫,倒提着那柄大斧便从后厨冲了出来,还是那样一副小小的身躯,巨大的力量,依旧白到没有瑕疵的容颜,一口白牙紧咬,就要与人拼命的样子。&p;;p&p;;

“春姐,是哪个欺负你了,今天我就把他给砍了,敢在却云楼里面闹事,活得不耐烦了?”秋儿怒目圆睁,在云藏锋眼里看起来不仅没有一丝丝的杀气,反而是颇为可爱。&p;;p&p;;

春娘摇曳着丰厚的臀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走到秋儿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之后,秋儿大惊失色的走回了后厨。春娘叹了一口气,走到云藏锋面前,说道:“云藏锋,好久不见,没有想到你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来。”&p;;p&p;;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二楼,让秋儿随便上几个拿手菜就好了,不用太麻烦。我们今天吃完还要赶路,经过益州,想起了一些老朋友,就回来看看。”&p;;p&p;;

话音刚落,秋儿捧着一个托盘,莽莽撞撞从后厨冲了出来,上面放着一个青色的大坛子,只是就这样捧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就从坛子里面飘到了云藏锋的鼻子里面,充盈着整个却云楼。&p;;p&p;;

一个身宽体胖的富商,听语气是却云楼的常客,说道:“秋姑娘,你这是什么酒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喝过,赶快拿给我尝尝。这味道把我肚子里面的酒虫都给勾起来了,必然是一坛好酒。”&p;;p&p;;

秋儿并没有理会那个富商,而是捧着托盘走到云藏锋的面前,将酒递给了云藏锋,声音细若蚊蝇,说道:“对不起。”&p;;p&p;;

说完之后,秋儿便转身一溜烟跑走了。云藏锋手里面端着酒坛子,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况。春娘适时的解释道:“当年你们走了之后,秋儿就酿了这坛子酒,花了不少时间和心血,在山上采了很多对身体好的药材,就等你回来给你这坛子酒。”&p;;p&p;;

说到这里,云藏锋就更加迷糊了,当年年少气盛,与秋儿姑娘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偶尔聊天打屁,只是心里面那股年轻人的专属心思在作祟罢了,既然无亲无故,秋儿姑娘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p;;p&p;;

其余三人看向云藏锋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暧昧,仿佛是在说,你小子可以啊,到处留情,连这样的地方都还有姑娘惦记你这么多年。&p;;p&p;;

可云藏锋心里面知道,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刚想问,就听春娘说:“先上楼去吧,今天让秋儿亲自下厨给你们弄一顿好的,算我请你们,一会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我来陪你喝一杯,一定给我一个面子。”&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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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歉意

四人依次上了楼梯,云藏锋抱着酒坛,心中充满着疑惑与不解。不一会,却云楼的小二就端着餐盘上来了,一碟花生米,一盘水煮白菜,然后就是一大盆水煮鱼,第二次端上来的就是各种各样红彤彤,充满了辣椒的硬菜。&p;;p&p;;

云藏锋看得是两眼放光,但是阿龙小虎等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之人,口味清淡,素来不能吃辣,虽然是好奇,但是尝试了一口之后,就不免放下了筷子。凤至身为女子,即便是比平常女人要更加强悍一些,也难免有一颗抑制不住的好奇心,问道:“藏锋兄弟,这却云楼之中的两位女子似乎与你交情不浅,到底其中有何故事?”&p;;p&p;;

这一番话倒是勾起了阿龙小虎两位损友的好奇心,纷纷起哄让云藏锋从实招来,云藏锋打心底里面觉得冤枉,说起来,真的和春娘秋儿是萍水相逢,数面之缘,哪里知道这秋儿和春娘为什么待他确实有些不同。&p;;p&p;;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秋儿在当年就已经对云藏锋是极好的了,要知道即便是锦绣城第一富商李百万到了却云楼,想要吃秋儿亲手做的饭菜都还要看这位姐姐的心情是不是适合下厨房做饭。&p;;p&p;;

可是云藏锋走到了却云楼之后,几乎每一顿饭都是吃上了热乎的秋儿出,只不过云藏锋当时也没有过多在意,以为关于秋儿高傲的传闻就只是江湖传说罢了,如今联想起来,恐怕其中真的是有什么蹊跷。&p;;p&p;;

这也是让云藏锋最为头疼的地方,他已经不想再欠下任何的情债了。结发之妻如今无影无踪,生死不明,身边一直跟着的小丫鬟,也变成了一个水晶球,就连那个在欧阳堡之中守着那欧阳家的欧阳红袖也已经苦苦等待了十年,还不清的,也不愿意这些貌美如花的姑娘再吃半分苦头。&p;;p&p;;

正逢春娘手中拿着一个小瓶的泸州老窖走上楼来,一截暴露在空中的小腰左摇右晃,白花花的风景让阿龙小虎都情不自禁呆愣了一下,阿龙有妻在旁,不敢多看,听见了凤至一声冰冷的咳嗽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可小虎还是那样盯着。&p;;p&p;;

在大漠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早已经没有了江南男儿的那种含蓄,喜欢便是喜欢,想要的就要想办法得到,在这一点上,军队和土匪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云藏锋的军营有很多的规矩,恐怕,那一窝雄兵真的就是实打实的悍匪,比如今游曳在拒北城周边的那些沙盗、土匪、马贼都要厉害得多。&p;;p&p;;

还没有走到几人的面前,春娘就说道:“这事情啊,还真的不怪云小哥,是我们姐妹自己作的孽,只不过,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湖上多的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的事情,即便是我们姐妹也不能够免俗。”&p;;p&p;;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桌边,手中的小酒瓶给云藏锋倒了一个满杯,春娘用手轻轻盖住饮酒的小嘴,一饮而尽。云藏锋不明白春娘的意思,但别人既然已经是先干为敬了,云藏锋也不好驳了别人的面子,也就喝下了。&p;;p&p;;

众人眼巴巴看着这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落座、饮酒,每一个动作都能够恰到好处的撩拨一个人的心弦,即便是凤至,同为女儿身并且在商业和黑道都同样出彩的一个女&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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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着这个锦绣城出了名的妖孽,也不禁有些心动,更何况是几个男人。&p;;p&p;;

对于漂亮的女人,不管是走到世界上的哪一个地方,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优待。当然,如果是拒北城以外的大沙漠,那些沙匪看见漂亮女人之后,满脑子都是扒光二字,更不会产生什么怜香惜玉之感,所以被云藏锋当作不是人来处理,对云藏锋来说,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根本不能够被当作人来看待。&p;;p&p;;

而且春娘在江湖之中奔波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为人处世和人情世故早就已经炉火纯青,说话做事,不至于突兀也不至于让人反感,总而言之,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所以阿龙小虎两兄弟都让春娘坐在了身边。&p;;p&p;;

云藏锋喝下了一杯酒之后,问春娘道:“春姐姐,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太明白你们的意思,这秋儿姑娘,不像是那种对我有意的人啊,如果真的是这样,让我如何自处啊。”&p;;p&p;;

春娘又斟满了一杯水酒,没有直接饮下肚里,而是将小巧玲珑的青花官窑瓷杯放在手中轻轻旋转,斟酌着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我们姐妹是对你心中有愧疚的,所以才想通过一些别的方式来补偿你,本来我们都以为这辈子与你不会再见面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天。秋儿是一个一根筋的孩子,那坛子酒是她的一个念想,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你今天来了,我还要多谢你帮秋儿走出了一个困境。来,再敬你一杯。”&p;;p&p;;

云藏锋端起酒杯,又一杯直接下肚,说道:“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明白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啊。这几年我东奔西走,好几次路过益州都是过而不入,更没有和你们产生什么纠葛,到底是什么?”&p;;p&p;;

“想知道?”春娘笑着环顾了一周,眼角媚意横生,见众人不住点头之后才说道,“行,那我就告诉你们。云小哥是不是曾经去过了九五城,见到了那一位,一袭华贵的五爪金龙衮龙袍,无极殿上面的那一位?”&p;;p&p;;

云藏锋点了点头,神色不禁有些暗淡,倒不是因为这皇族对云藏锋做了什么,而是觉得这天子之家太过于无情和冷漠,让云藏锋不仅胆寒而且心寒,实在是不愿意多去想他们家的事情。&p;;p&p;;

春娘得到回复之后,就对云藏锋说道:“我和秋儿,是皇室十二时辰秘仪卫之中的巳蛇和卯兔。二十年前,我们还跟着我们的师父在江湖之中学艺的时候,就收到了一条密令,便是寻找云藏锋。那个时候正逢云如龙云大将军第一次回京,我们知道,九五城又变了天,这个任务一直背在身上,整整十年。”&p;;p&p;;

“我父亲在深入西疆国腹地之后就已经死了,按道理来说,寻找我的下落,只不过二伯想要我父亲死后,他分明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又为何还要让你们一直寻找我?”云藏锋十分不解的问道。&p;;p&p;;

春娘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奉命办事的下人,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我们也不清楚,也可能是宫里面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监,秘仪卫统领,人称太岁的张公公忘记了撤回此项密令。总之,我们就一直背负着这个任务在寻你,也就是说,二十年前,我们就已经知&p;;p&p;;

&p;;p&p;;

道了云藏锋这个名字。”&p;;p&p;;

说到这里,云藏锋已经想通了不少,曾经第一次在九五城与姬修见面的时候,姬修就告诉他,他的消息是来自于朝廷散布在江湖之中的无数暗探寻查到的,也告诉了他是从益州开始的,没有想到,却是在却云楼。&p;;p&p;;

看着云藏锋风轻云淡的表情,春娘接着说道:“蜀山剑侠恒峰和神偷权富贵雨中大战的那一晚,我们就放出了三只鹞鹰,兵分三路向朝廷汇报。之后,我和秋儿也听说了许多你在朝廷之中的事情,听到你上了战场,我们都很为你担心,所以一直觉得对不起你。”&p;;p&p;;

听到了这里的云藏锋,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就这点事情?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上战场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不愿意去的话,也没有人能够逼迫我,你们都别往心里去了,来来来,喝酒喝酒。”&p;;p&p;;

春娘和云藏锋共同饮下了第三杯酒,然后问道:“从那以后,我们就失去了你的消息了,之后,好像也是被朝廷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发布过任何的任务给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只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以命相搏,挺好。”&p;;p&p;;

云藏锋自然知道九五城之中那一天发生的变故,也知道龙椅上面坐着的人如今是姬不舍而不是姬修,所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甚至张凡尘有没有将十二时辰秘仪卫的事情告诉姬不舍都是一个问题,还是说,姬不舍知道巳蛇和卯兔与云藏锋有旧,愿意给她们一个平常的人生都说不准。&p;;p&p;;

云藏锋也没有解释其中的事情,只是举杯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这些事情干什么,皇帝都已经不是我二伯了,而是我的大哥,十二时辰秘仪卫,恐怕也要变天了。既然能够好好生活,那就在却云楼做你们的老板娘就行了,别操心这么多事情了。”&p;;p&p;;

后来,做完饭菜的秋儿也来到了楼上,春娘给了秋儿一个眼神,表示已经将两人所有的歉意和心思都表达给了云藏锋,秋儿便喜笑颜开。云藏锋让秋儿赶紧落座,一众人开怀畅饮,好不欢乐。&p;;p&p;;

临走之时,云藏锋也没有打开秋儿的那一坛子酒,这一份萍水相逢的感情,云藏锋还想着让她更加多陈几年。&p;;p&p;;

酒桌上面,云藏锋告诉春娘和秋儿两位他将要成亲的消息,托春娘和秋儿给益州剩下的几个人带一个话,让他们有时间都去凑凑热闹,如果春娘和秋儿要来,也是欢迎之至的。益州剩下的朋友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反正就是蜀山上面那一老一下,还有益州五秀剩下四个。&p;;p&p;;

云藏锋没有去蜀山上面拜祭恒峰,这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和朋友,云藏锋把他放在了心里,接着又和小虎三人重新上路了。&p;;p&p;;

半路上,凤至从马车里面探出了头来,对云藏锋说道:“藏锋兄弟,你当真不知道吗?”&p;;p&p;;

云藏锋回头道:“知道什么啊?凤至嫂子。”&p;;p&p;;

凤至没有回答,将脑袋缩了回去,心想,你当真不知道那个叫秋儿的姑娘听见你结婚的消息时,眼中一抹失落,当真不知道两个冷漠无情的杀手为何对你满怀歉意吗?&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谊

复西行,云藏锋上了蜀山,见到了蜀山掌门陈悟玄,这个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看不见十年的光阴流逝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削斧劈一般深刻,慈眉善目的样貌让人打心眼里尊敬。&p;;p&p;;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上门之时,云藏锋没有带着小虎等三人,毕竟路不好走,而且这般突兀而去,终归是要和蜀山方面说一声的,云藏锋已经是修仙界的年轻一代,还可以抱着寻访道友的名号去,其余三人与蜀山素来没有交往,贸然前去,不太合适。&p;;p&p;;

三人一直朝前面赶路,云藏锋说让三人缓缓走着,估摸着不到一天的工夫便能够追上马车,然后一起前往昆仑秘境。黑风的脚程在那里,只要不被世人发现,云藏锋就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面赶到三人的面前。&p;;p&p;;

本想着这一次到蜀山还能够见到曾经有过一些缘分的李秣陵,只是听陈悟玄说,李秣陵练剑十载,终于有所成就,蜀山专属的万剑诀和以气御剑术都有所成就,这孩子的悟性甚高,在剑术方面的造诣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在益州风头大盛的蜀山剑侠恒峰。只不过年轻尚轻,需要历练,所以才下山去看看这个江湖,瞧一瞧这个世界。&p;;p&p;;

在云藏锋的心里面,这是一桩大好事,毕竟在李秣陵的这个年纪,最需要的就是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得价值观,行走江湖得靠着他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个时间的善恶,明白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做的,也要知道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p;;p&p;;

云藏锋甚至能够想象一个十六七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腰间一柄古朴短剑,一柄秀丽长剑,长发如瀑,衣袂飘飘的卓越之资。走出蜀山山门的时候,云藏锋朝着天空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李秣陵,江湖之大,你必是一条遨游万里的真龙。”&p;;p&p;;

数千里之外的李秣陵正在追击一伙奸n掳掠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这伙人自塞北进入中原,本事也不算一路从雁回关附近开始打家劫舍,然后横着插入幽州等地,之后又在江南苏杭两地,建业以及荆州附近打家劫舍。&p;;p&p;;

朝廷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管,只不过这一伙江洋大盗实在是过于滑溜,根本逮不住,好几个跨境追捕的捕头和捕快都落到了他们的手里,音讯全无,尸骨无存。李秣陵在建业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多番追查,终于让他在荆州方面看到了这一伙江洋大盗的本来面目,之后就一路追杀,一直到了百越之地的边上。&p;;p&p;;

杀一个人很简单,剿灭一伙只是机灵,但是武功并不高强到令人发指的江洋大盗也不难,但李秣陵觉得,既然是违法乱纪的人,就应该得到官府的审判,不管这个审判是不是顺应民心,但是,官府才是管这个事情的组织,而且他相信,官府一定能够秉公执法。&p;;p&p;;

后面的事情,也只是一个蜀山少侠对一个社会闲散非法组织的大力打击,并没有多少奇特之处,李秣陵御剑飞在百越之境的边缘处,心有所感,朝着蜀山方面望了一眼,同样自言自语道:“是你吗?云大哥。”说完,不禁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双剑。&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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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云藏锋终于带着阿龙小虎和凤至三人来到了昆仑山脚下,这里有一座城镇,名字就叫做望仙镇,太安茶馆还在,孩子已经出生了,虎头虎脑,云藏锋踏入店中,脸上已经有一些岁月痕迹的老板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上来,说道:“几位,用点什么茶?”&p;;p&p;;

云藏锋点了当年曾经喝过的茶水,等老板娘送茶来的时候,云藏锋这才说道:“嫂子,我大哥不认识我了,你不会也把我给忘了吧。”&p;;p&p;;

老板娘仔细打量云藏锋,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于他家有大恩的年轻人容貌不改,可当初说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年轻人又回到了望仙镇,才是让人最难以置信的一点。老板娘试探性的问道:“云藏锋兄弟?”&p;;p&p;;

云藏锋笑嘻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肯定,也没有否定。看见这个动作的老板娘疯了一般大笑,一边笑一边跑到了后面,对着一辈子宠妻的老板喊道:“他爹,你什么眼神啊,咱们云兄弟回来了,你就拿这个茶出来招呼?”&p;;p&p;;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幕,云藏锋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戴,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让人心里面舒坦的事情。朋友满江湖,兄弟遍四海,这才是一个侠客行走江湖应该有的样子。&p;;p&p;;

很多人一辈子或许都不能够卷入到一件大事之中,就好像云藏锋这么爱凑热闹的一个人,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有赶上武当山的大变故。这个江湖太大,而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力量也有限,只能够顺着天意,做好身边的事情。&p;;p&p;;

老板慌忙走到了云藏锋这一桌,又看了两眼,确认之后,立马道歉,说道:“兄弟,不好意思啊,做哥哥的实在是有眼无珠啊,竟然没有把兄弟认出来。其实也不是这么说,认是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相认罢了,谁让我兄弟现在身上气势逼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大侠了呢?”&p;;p&p;;

云藏锋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毕竟当年是云藏锋自己说的一去不还,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两口子见面了,那个时候的云藏锋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然,他也不可能因为说过了这样的话,就故意不来见这两口子,毕竟这个孩子还有云藏锋大半的功劳呢。&p;;p&p;;

“陈大哥,那算命的老瞎子如今是否还在城中?”云藏锋恭敬问这太安茶馆的老板道,以兄弟之礼相待。&p;;p&p;;

毕竟这陈姓老板与云藏锋之间有太多的纠葛,一来,云藏锋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帮陈姓老板医治好了隐疾,使得陈氏夫妻二人有了爱情的结晶,两人的生命也在孩子身上得已延续,二来,陈姓老板对云藏锋着实不薄,不只是表面上的虚滑功夫,而是时时刻刻都如同照顾亲生兄弟一般对待云藏锋,所以云藏锋同样心怀感激,这才持兄弟之礼。&p;;p&p;;

陈姓老板想了一下子说道:“这我倒是不清楚了,仙长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来串门,偶尔有一次遇见他,他就给我说什么,缘分如水,来则涓涓,去则滚滚,少见则多聚,多聚则多散,莫要为了一时之快,丢了这缘分。总之其中的话高深得很,我也知道这样的仙长与我等&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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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想法不同,也不强求,倒是有一二年没有见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城中。”&p;;p&p;;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如若不在,那就是不在了,如若是在,那就是缘分了。陈大哥,你先去忙你的,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就走了。对了,我要成亲了,我与灵儿成亲的时候没有什么朋友,这一次,希望我的朋友都来捧捧场。这是一份传音符,到时候将符纸燃烧的灰烬放入一盆清水中,你我便能够见面了。”&p;;p&p;;

陈姓老板将传音符接过,不住摇头说道:“今天你可不能走,必须不能够走,我们兄弟许久不见,等我今天早点收摊,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你兄弟的亲事,是件大喜事,做哥哥的必须到,别走啊,晚上上家来,我马上让你嫂子去买点好酒,做些好菜。”&p;;p&p;;

没有等云藏锋拒绝,陈姓老板就跑到后厨去了,不一会就见到了茶馆老板娘出门的身影,牵着半大的孩子。云藏锋无奈的看着阿龙小虎三人,投以抱歉的神色,凤至知道云藏锋的心思,说道:“没什么,忙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如同现在这样游山玩水,有人招待喝酒,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也感觉你总是有些太赶了,不如停下来歇歇。”&p;;p&p;;

云藏锋这才反应过来,阿龙小虎他们解散了龙虎镖局之后本来就是闲散之人,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一路上都是云藏锋一个人拉着三个人在赶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只是云藏锋的心里面总觉得这些事情要快些办完。&p;;p&p;;

“行吧,我们晚上就到大哥家里面去好好喝上一壶,一会出去找找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他是红袖的三叔,于情于理,我和红袖的婚事都应该通知到这个老前辈的。”云藏锋端起桌上的细沙陶杯,了一口茶汤嫩绿的新茶,心旷神怡。&p;;p&p;;

刚把被子放下,一根上面套着白虎幡的竹竿便插到了店门里面,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光着脏兮兮的双脚踏进了门中,脚踝处还有很多没有洗干净的黑色污渍,活生生的就是一个扮道士骗钱的老乞丐。&p;;p&p;;

“听说,有人在找老道,也不知道我这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有没有这个面子能够诸位英俊帅气的大侠们同坐一桌。”老道士走到了云藏锋他们的面前,脸上笑嘻嘻的说道。&p;;p&p;;

云藏锋见到来人,陡然起身,躬身说道:“三叔,您请坐。”&p;;p&p;;

老道士抬头看云藏锋,一脸难以置信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还有这么温驯谦和的一面。”&p;;p&p;;

云藏锋赧颜道:“三叔,你就别拿我逗乐了。我这心里面想的什么事情,你还能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大神通,我可是领教过了的。我这一趟回去就是回去和红袖成亲的,顺便让我这三位朋友住在昆仑秘境之中以避一时之难,等我和红袖结婚了,我也就得叫你一声三叔,这份尊敬,您担得起。”&p;;p&p;;

老道士摇了摇头说道:“欧阳家的那两个小子还行,那个闺女啊,如果有那两个小子对我一半的尊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从小就无法无天,都是我那个二哥啊,把这个小妮子给宠坏了。”&p;;p&p;;

对此,云藏锋深以为然。&p;;p&p;;

本章完&p;;p&p;;

第一百六十八章 腾飞

昆仑秘境在昆仑雪顶的某一处巨大山壁之前,云藏锋已经和好多个不同的人一起从雪顶走过了,上一次还是和胡璃一起,那一窝昆仑雪狼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云藏锋特意孤身带着胡璃的魂珠前往了那一个小狼窝,避开了所有的人,本来只是一种情怀,想要带胡璃一起去看看,没有想到胡璃十分兴奋的样子,魂珠之中蜷缩着的小狐狸第一次睁开了眼。

自从那之后,云藏锋每天都会按时给魂珠之中的胡璃输入一定量的魂力,让胡璃的魂魄可以在充足的魂力之中保持活力。当初胡璃活着的时候,云藏锋能够给胡璃做的事情不多,他希望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能够多做一些事情,对胡璃好的事情。

昆仑秘境进入的方法并没有北风秘境那么复杂繁琐,云藏锋只是轻轻将手放在山壁之上,朝山壁不断释放出自身的真气之后,山壁就放出了一道道白光,整片山壁变得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泛起了阵阵涟漪。

“走吧,进去吧,里面就是你们口中的仙家之地了,只不过没有传说之中的云蒸霞蔚,龙虎翻腾,更不是在飞云之上而已。说白了,里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事由,这一片地区被大神通者分割开,隐蔽起来而已。”类似的话云藏锋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了,听得阿龙小虎都觉得耳朵起了茧子。

进了昆仑秘境之后,入眼就是一片壮阔的景象,金黄色的阳光从云层之中射下,远处重重高山将山顶的部分隐藏在了不知道是云还是雾的朦胧之中,地面被划分为了很多个大大小小的部分,最中间是一座并不雄伟的城镇,四周各有巨木参天的广大原野。

河流弯弯曲曲构成了复杂的水系,在地面铺开一张大网,这张大网哺育了坐落在昆仑秘境之中大大小小的数十个村庄以及登龙城之中所有的人。天空之中不断有流光划过,还有成群结队的仙鹤腾飞而起,在他们四人的周边盘旋,就在身边的悬崖上面,从石头缝隙之中偶尔也会有几根古松伸出来的枝杈,在风中摇摇摆摆。

“古松白鹤相伴行,云霞同飞仙剑鸣。当真是一副古色古香的神仙画卷,即便是那传闻之中的山河社稷图也不过是如此风景了吧。”凤至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得一阵发痴,脑袋里面天旋地转,不知道是因为站的位置太高,还是心中被昆仑秘境的景色打动。

云藏锋笑了一下说道:“凤至嫂子,你这话也把昆仑秘境捧得太高了吧。山河社稷图乃是乃是传说之中的神物,自成一界的乾坤至宝,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一件宝物都一直是一个迷,里面更是乾坤浩大,昆仑秘境即便是再厉害也是比不了的。”

凤至说道:“天地浩大,所有的语言要用来形容一个地方,未免都显得有些苍白。只有亲眼看到了这样漂亮的景色才能够体会得到这里面的雄伟瑰丽和鬼斧神工。昔日,有大文豪写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我本以为这便是世间最为广大的境界,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够见到如此一界。”

阿龙和小虎相视一眼,他们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凤至未免有些小题

大做了,不就是一个稍微比江南更加漂亮一点的地方吗,哪里值得被凤至如此称道。江南烟雨的朦胧自不可能与塞北大漠相比,也不能够与昆仑秘境相较,本就是各有各的美法,心中只有天下和事业的男人眼光里面是看不到这些美的。

这两兄弟跟凤至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这凤至的威严早已经根深蒂固的竖立在了阿龙和小虎的心中,他们根本不敢对凤至的话有任何的反驳。只有云藏锋说道:“我倒觉得语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奇的东西,一个个字符组合起来,就能够把最美的景色带给别人,想象不到的话,或许是因为描述之人水平有限,或者想象力有限吧。”

凤至给了云藏锋一个温柔的眼神,聪明的选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而是问云藏锋道:“我们现在怎么下去?这里可不止百丈高了吧。你是修仙者了,腾云驾雾便下去了,我们几个凡人还拖着东西,恐怕只能够苦等了。”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嫂子你且看着。”

说着,云藏锋将千机从肺府之中取了出来,千机悬浮在空中,四平八稳,一点也不摇晃。然后云藏锋说道:“一会小虎和我就驾驭千机下去,阿龙哥和凤至嫂子你们就骑乘着黑风跟在我们的身后即可。”

于是,四人便分为两组,一前一后朝着九玄门的方向飞了过去。龙虎镖局大多数的家当都已经被凤至变卖给了江宁郡城之中的富商巨贾,凭借着多年做生意的诚信和手段,也拿到了一个不菲的价格,所以才有这么多银子作为遣散费给曾为龙虎镖局做事的兄弟姐妹们。

所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包袱,几个男的人一个就带走了,还有一些被褥什么的大件物品都是放在云藏锋的同心环里,以前的马车里面就是铺着被褥,方便凤至在里面睡觉,也放着包袱,不用一直拿着这么辛苦。

“藏锋兄弟,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上面的风好大啊,咱们能不能慢一点。”阿龙乘着黑风跑到了云藏锋的身边,用最大的声音吼道,生怕云藏锋听不清。其实也不怪阿龙,毕竟两队的速度都太快了,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云藏锋瞥了一眼黑风背上的阿龙伉俪,只见凤至已经是额头直冒冷汗,嘴唇发白,身体颤抖,两只手紧紧抓着阿龙的衣服,闭着眼睛不敢看。

看见这个场景,云藏锋心里面就明白了大半,其实这个速度已经不快乐,如果是云藏锋一个人赶路,速度起码还能够快上一倍。但是凤至应该是很怕高,加上狂风呼啸,所以导致心理上产生了一些不良反应。

最终云藏锋还是点了点头,放慢了速度。昆仑秘境不比北风秘境这样的广大秘境,它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大约只有汉唐王朝三四个州的大小,绕着昆仑秘境的边境跑上一圈也不过就一天的时间,所以,一个时辰之内必然能够赶到九玄门,根本用不着着急。

除此之外,云藏锋还在空中一个纵跃,踏在空中,走到了凤至的身边,捏着凤至的嘴给她喂下了一颗药丸,一股碧绿色的药力以肉

眼可见的痕迹在凤至的身体里面散开。

另外一边,离开了云藏锋驾驭之后,千机不断朝下坠落,小虎被吓了一大跳,好歹是个血性汉子,强忍着因为失重感导致的不适,没有叫出来。他因为少一条手臂的缘故,只能够将手中的烧火棍插入千机头部的一个空隙之中,然后怒吼道:“云藏锋,你大爷的,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升天了。”

这边云藏锋又给凤至布下了一个气元罩,迅速一个后空翻,头朝下一直坠落,脚下火属性的真气喷射而出,直接抓住了千机的末尾部分。

有了云藏锋的真元力加持之后,千机坠落的趋势陡然一顿,然后就被云藏锋连带着小虎拉了起来,放平在空中。云藏锋一个转身回旋,平稳坐在千机上头之后,单手抓住烧火棍的尾部,又将小虎提了起来。

“奶奶的,吓死老子了,好歹我也是朝廷钦赐安平将军,没有死在西疆国的黄沙大漠上,也没有实在屠龙坡数十万大军的围攻之中,要是被你小子给弄死了,岂不是毁了我一世英名?”想着之前惊魂一幕,小虎不禁后怕连连。

云藏锋没有去搭小虎的茬,而是指着前面一片建立在山巅上的瑰丽建筑说道:“九玄门就到了,不知道问情姐姐和问心妹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众人打眼一看,九玄门的背后是一片悬崖,一道瀑布挂在悬崖上,瀑布溅起来的水雾之中还有一块用三条铁链拉起来的浮空小岛,前面是山门和八卦广场,阴阳鱼池面积不大,虽然设计得十分玄妙,但是在这么远的地方还看不出来。

阿龙和小虎有些热泪盈眶,知道从小带他们到大的姐姐活在这个仙境之中便已经很好了,阔别十数年之后的重聚,也让两人心中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

落在九玄门山门前的通天石阶最低一层,云藏锋说道:“上面的地方就不能够飞了,我大师伯设下了禁飞阵法,强行闯入将会被视为对九玄门的挑衅,再说了,我现在还没有本事破了大师伯的禁制,只能够走这个石梯上去。也不长,我第一次走了一个时辰多一点。”

阿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小虎,以这个身体去爬石梯,恐怕有些困难。小虎摇了摇头,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既然来到了姐姐的宗门,我们就要客随主便,哪里有一来就打破别人设下了这么多年规矩的事情。”

攀登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别看小虎只是独臂独脚,但是经年修炼残念刀法的他早已经将一身的肌肉练就得如同铁打一般,充满了爆发力。如果将石阶上面附加的力量祛除的话,小虎应该会走得更加轻松一些。

阿龙走到半途的时候便汗如雨下,凤至也有些呼吸急促,移动缓慢,小虎即便是困难却也仍在咬牙坚持,只有云藏锋跟一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的走上了石阶。

石阶尽头,两道倩丽的身影站在那里等着,早在一刻钟之前,两人就听到了无忧的传音,说云藏锋带着两男一女来到了九玄门。本来没有做过多的想法,但是柳问情心中突然一动,那种修仙者到了一定层次之后的直觉告诉他,是亲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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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喜事

俗话说,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柳问情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够在九玄门见到自己的几位亲人,而柳问心则是一头雾水看着泪眼朦胧的柳问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姐姐会因为这几个人的到来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九玄门十几年共处的时间里面,柳问心从没有见过问情落泪,而今日,竟然见到了。

离开江宁郡城的那一年,柳问心只有四五岁,即便知道在她的生活和家门之中有这么一群人,知道阿龙小虎,也早应该把幼年时候的记忆遗忘得差不多了。一个孩子的大脑在四五岁的时候还不够成熟,很难说记得隔了十几年的事情,更何况,那个时候的柳问心还在生病。

“你这坏人,将他们带过来也不提前打一个招呼,弄得我如此失态,我这个姐姐实在是有些威严扫地,你说你该不该打?”柳问情一边擦眼泪,一边捶打云藏锋的胸口,两人之间的你侬我侬让大家看在眼中,喜在心里。

云藏锋一把抓住柳问情纤细的双手,细心替柳问情抹去脸颊上残余的泪痕,修仙之后,相貌并不十分出彩的柳问情即便是不施粉黛也能够有万种风情,当年江宁郡城的琴仙子,此刻更是美艳动人。

“有什么威严扫地的,人在异乡为异客,见到了家里面的亲人,自该热泪盈眶,这说明我的柳姐姐是真性情,我没有看错人啊。但是姐姐要打我,我便只能够让姐姐打一个痛快了,姐姐是希望我喊疼还是不希望我喊疼?”云藏锋一边嬉笑,一边把柳问情揽入怀中,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也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这一份深深的思念被埋在了内心深处,迸发之时究竟有多么可怕。感受着云藏锋的短枪作祟,柳问情即便不是未经人事,也一阵羞红,嗔怒的盯了他一眼。

云藏锋有些赧颜,他身体强悍,龙精虎猛,与一个女子过于接近之时,身体有些地方的动作便会失控,这也怪不到云藏锋的身上。还是柳问情年长几岁,知道应该在这个时候化解云藏锋的尴尬,说道:“先到我的洞府去吧,一直站在这里,也不好。”

在九玄门之中,只有修为到了结丹期的修士才有资格单独开辟一个洞府,九玄门底蕴深厚,光是明面上的元婴期修士就有五人,除开无忧无尘两兄弟之外,还有几个是常年闭关不出的苦修,至于结丹期修士怎么也有七八十人,反正云藏锋当初离开九玄门时,九玄门洞府就已经有了八十个。

“柳姐姐,你晋升结丹期了?这才多久啊,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不愧是我的柳姐姐,修炼起来就是厉害啊,佩服佩服。”云藏锋听到了这个话,没有忘记去拍柳问情的马屁,也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想要把这几年没有尽到的陪伴给补回来。

柳问情笑笑没有说话,陪着凤至三人聊家常去了,毕竟修仙界的事情,阿龙小虎是插不进话的,异地待客,即便是亲人,也要照顾好每一个人的感受。所以只有柳问心回答云藏锋道:“姐姐还没有进入结丹期,不过也快了,师父说也就是这十年之间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无尘师父和无忧师伯为了问情姐姐坏了九玄门这么多年的规矩?”云藏锋略微皱了皱眉头问道。

柳问心道:“那倒也不是,你没有在这几年,姐姐的修为突飞猛进,很快就踏破了几道玄关,并且到天奇峰去拜访了你的几位师父,仙音姑姑说她在琴道上的天资很高,所以就开始亲自传授姐姐琴道,现在姐姐已经是琴剑双绝了。在那之后不久,师父就说姐姐应该独自开辟一个洞府,专心突破,以求尽快到结丹期。”

这里面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云藏锋心中想到,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也被自己的师父喜欢终究不是一件什么坏事,也挺开心的,但打破规矩必然就有一些麻烦,云藏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九玄门之中就没有人说什么吗?”

柳问心摇了摇头:“没有。”

云藏锋却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不多时,几人来到后山一个石阶前面,面前是一座巨大的青山,光是站在这里云藏锋就能够感受得到山脉地下汹涌奔流的灵气,难怪九玄门的修士进步都比昆仑秘境之中其他门派的修士进步得要快上许多,症结原来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座灵石矿,但是无忧师伯已经在很久以前就下过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开采这个地方的矿藏。据一直潜心研究地形的董明道师兄说,灵石矿下面还有一条粗壮的灵脉,正是这条灵脉滋养了灵石矿,才得以支撑如此多修仙者一起开辟洞府。”柳问情适时的给出关于此处的解释。

云藏锋点了点头,抬头看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偶尔有几只梅花鹿在林中探出头来看着几人,这些梅花鹿也和普通的鹿不同,他们头上的角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状如琥珀,隐隐有灵气之光,身上毛色润亮,大多是黄白两色,却也十分纯粹。

“果真是一块受天地眷顾的福地,就连普普通通的梅花鹿都能够有这般灵气,不简单啊。以前在九玄门待着就想来看看,可是无尘师父不在此处开辟洞府,无忧师伯又有观星阁作为洞府,根本没有机会来。”云藏锋叹了一口气,好像终于了了一桩心愿一般。

柳问情说道:“以后我就在这里,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山上还有很多师兄师姐的洞府,大多数都在清修,由于是在门派内,没有设置过多的禁制,但是大家还是要谨言慎行,不要打扰到师兄师姐们的修行。”

众人表示明白了,便拾级而上,一直走到了山中部的一个水塘边,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堰塞湖,处于一个山谷之中,一边被人用土系法术给封住了,在接近顶部的地方留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孔,以供泄洪之用。

堰塞湖旁边便是一个小院子,模样倒是与阿龙曾经搭建起来用以收留孤儿的茅草房差不太多,只不过材料要好很多,一水的青白瓦,墙壁中间镶嵌了许多寒玉,对水灵根修士的修为大有裨益。

看到这一幕,云藏锋说道:“一会我们还是去登龙城另外给阿龙哥他们找个住处吧。”

柳问心立即说道:“为什么啊,姐姐这儿挺好的啊,我经

常也过来玩。”柳问情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也有一些愠怒。

云藏锋把柳问情揽了过来,轻轻摩挲其后背,好象这样就能够减少她的怒气一般,然后说道:“你这洞府位置不错,格局也很好,但是你看墙上的这些寒玉,我们倒是无所谓,你让你小虎弟弟怎么受得了?寒玉性寒,再被此处的灵气一冲,将其极寒之性激发到了极致,所以你的修为一日千里,但别人,恐怕就不好受了。”

这才回过味来的柳问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高傲把头仰起,说道:“我早想到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其实柳问情平时也不这样,只不过在云藏锋身边的时候,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情绪作祟,不管是多么成熟或者高贵的女人,在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男子之后,总会有一些可爱的小女儿姿态。

“我看你啊,就是见到阿龙哥他们来了,所以自己就高兴得昏了头。再说了,九玄门之中大多数都是修士,清粥小菜倒是无所谓,但是吃得少是真的吧,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来都吃不饱。”云藏锋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柳问情见状一笑,捏了捏云藏锋的鼻子,微笑说道:“好了,依了你。你吃不饱不是因为九玄门的东西少,是因为你肚子太大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大的胃口。”

这种两个人互相撒娇的状态让云藏锋和柳问情都觉得很舒服,一个无论多么强大的人总会有疲惫的时候,那个时候,一个足以容纳所有倾泄出来的情绪之地,便是港湾。云藏锋能够在柳问情发怒的时候抱着她说“没事,姐姐,有我呢”,是因为云藏锋是柳问情的男人,而柳问情能够在云藏锋做傻事的时候让云藏锋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休息,说道“一定是累了吧,累了就回来,我永远等你”是因为她是云藏锋的柳姐姐。

年龄的差异没有让这一对伴侣出现分歧,相反,他们能够做到女小男大做不到的包容和体贴,不管未来的时间有多么的长,未来的挑战有多么严峻,只要想到对方,就足以全力以赴,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一个人能够治好所有的伤。

喝了几杯茶,便要到了饭点,云藏锋和柳问情带着几人朝登龙城走去,路上,云藏锋问道:“九玄门在登龙城的管事还是宁宥师兄吗?说起来,好像这一次也没有见到他。”

尽管云藏锋装作了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但是柳问情还是看出了云藏锋心里面的那点小九九,不由得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勾起了一丝丝笑容。被看穿了心思的云藏锋恬不知耻的扯开了嘴角,露出一口白牙。

柳问情没有回答,柳问心却是回答道:“自从那一次你回来之后,宁宥师兄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刻意的躲着我们,我还没问你呢,你当初到底和宁宥师兄说了什么了?你别忘了啊,你还没有娶我姐过门呢,你还不是我姐夫!”

云藏锋拿这个被宁宥宠惯了的小姨子根本没有办法,但是宁宥还是挺够朋友的,无尘的弟子,怎么着,人品也不会太差。倒是有一件事,柳问心说对了,云藏锋是该给柳问情一个婚礼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不平

登龙城吃了一顿简单的正餐,昆仑秘境能够被称为神州大地的神仙居所,自然其中的饭食也和外界有所不同,由于仙气充沛,这里的野兽比外界的野兽肉质更加富有弹性,就连蔬菜瓜果也要甘甜许多,连带着登龙城酿造的美酒也变得十分可口。

阿龙小虎一家人以及云藏锋柳问情一家人组成了一个六人的庞大观光团在登龙城之中闲逛着,云藏锋想起来第一次进入登龙城的时候被宁宥暗害,差点死在山贼的手中,不禁有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在眼前,这种感觉或许就叫做恍若隔世。

沿街的店铺很少有出租或者出售的,登龙城之中人口已经处于一种十分饱和的状态,如果不是各大修仙门派定时会将其中的一些人消除记忆送往外界的话,昆仑秘境的环境早就已经崩塌了,根本不会有现在这般仙境一般的景色。

尽管如此,登龙城之中仍然处于一个人口炸的状态,每家每户基本上都住了三四口人,就连一些破败的旧庙和落后的村庄都已经成为了居无定所的流民聚集地。几人原本的打算是让小虎三人在登龙城之中找一个简陋的小院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依着九玄门在登龙城之中的面子,要办理这样简单的手续基本不在话下。

可目前的状况是根本就找不到这样的一个地方让几人居住。云藏锋说道“看来登龙城之中应该是没有空闲的房屋了,现在我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去欧阳家,欧阳家的欧阳堡还算是一个很大的地方,而且那里都是欧阳家说了算,只要去,应该就没有问题,再不然就是去天奇峰外面结庐而居,那一块地方没有居住。”

柳问情想了想说道“欧阳家那边还是不要去了,无论关系多么亲密,始终都是寄人篱下,难免磕磕碰碰,而且惹人闲话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天奇峰藏锋,你能不能跟仙音姑姑他们说说,让小虎他们三个搬到天奇峰里面去住。”

云藏锋摇了摇头“不成。柳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师父性格脾气有多么怪异,对我还好,即便是对你,除了仙音姑姑之外,估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而且天奇峰一向排斥别人进入,具体的原因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不成的。”

敢这么笃定的说不行,是因为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云藏锋偷偷带了一只墨林的小狼崽回到了天奇峰之中,只不过还没有走进大门口就被冷面热心的无痕给发现了。无痕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只手指着外面,让云藏锋把这只小狼崽扔出去,云藏锋阳奉阴违将小狼崽带回了天奇峰之中,结果无痕就当着云藏锋的面,把这只狼崽用剑气碾压成了肉沫。

从那之后,云藏锋再也不敢轻易带任何的活物进入天奇峰,即便上次带着胡璃回天奇峰修炼,也是求了好久之后,并且因为胡璃的乖巧才让几位师父放行。就算是如此,这几个师父也是冷言冷语,并没有多少好脸色,如果不是胡璃听话之外也做了不少令几人开心的事情,估计也得不到后面的礼物。

以前都是带一个人,现在如果一次带三个回

去,云藏锋估计够呛。除了龙灵和云藏锋之外,没有一个外人是在天奇峰之中常住过的,天奇峰入口处的“擅入者死”可不是写在那里开玩笑的。

“没关系,如果实在是为难,我们就在天奇峰外面住着就行了,相信藏锋的几位师父不会见死不救的吧,也省得我们几个不懂事,打扰了上仙们得清修。”阿龙倒是看得开,他想这一趟出门是来避难的,不是出来旅游探亲的,用不着许多的讲究。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几人就如此定下了,正好云藏锋要回去天奇峰和天奇六怪交代这一件婚事。龙战是龙灵的大伯,如果知道云藏锋将要迎娶欧阳家的大小姐,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云藏锋自己都不敢擅自揣测,心里面那是一个惴惴不安。

既然来到了登龙城,那么难免要置办一些家具细软,房子的问题只需要一些法术就能够解决,但是家具还是专业的工匠的技艺才用得放心和自在。

面前是一家老字号的木工房,祖孙三代都是木匠,技艺一脉相承,在登龙城之中广受好评,有不少的人都在这一家买家具和一些用作装饰的小摆件。云藏锋和柳问情也是听九玄门的朋友说起来,才知道这一处所在,能够被修仙者给看上的东西自然不简单,那位师侄只说这鲁班居的东西有灵。

这让云藏锋想到了当年那个在街上看了一眼龙灵之后就依照着龙灵的真身画出来一个糖人的老头子,都是修为深不可测之辈,即便是云藏锋现在也不见得能够一眼认得出来一只妖怪,除非之后会修炼什么天眼通之类的法术。

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门口围了一群人,里面是几个修仙者,修为不高,只有筑基中后期的修为,木匠老爷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

云藏锋和小虎阿龙对视一眼,这一幕太过于熟悉了,白衣宗的事情还犹如昨日,今天便遇到了其他欺行霸市,横行无忌的修仙者。秉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云藏锋拉过了路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问道“大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上仙怎么突然找起了我们凡人的麻烦了”

有道是中年妇女的一张嘴囊括了整个宇宙,想要打听什么事情,从她们身上下手是最为快捷的。

看见有人还不知道目前的状况,那大姐来了兴致,唾沫横飞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这几个上仙就是单纯来找麻烦的,先是要了一只木制灵鹊,后来觉得灵鹊不好,又要一条木龙,最后又说木龙不会飞,又要一只吊睛吐火兽,这老爷子一辈子都在城中做木匠,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只说做不出来。那人说老爷子做不出来,老爷子就配不上鬼斧神工四个字,就要砸了老爷子的招牌。”

云藏锋心中了然,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回到了柳问情的身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了一遍,说道“天下间的不平事有很多,不可能管得过来,只不过遇上一件,终究是要管一件的,天府大战的后果都已经在这里显现出来了,以后的江湖和修仙界注定都不太平。”

柳问情说道“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昆仑北上官家的人,上官家族的根基颇

深,据说有好几个昆仑秘境之中的大门派都和上官家有来往,不知道是真是假。”

话还没有说完,云藏锋便已经冲了出去,柳问情想叫却已经来不及,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成熟一点,真是让人不省心。”

只不过她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上官家在昆仑秘境的背景不弱,但是云藏锋的背景同样不小,而且这几个筑基期的弟子还够不上上官家的核心,打发了也就打发了,上官家是绝对不敢上天奇峰和九玄门去要个说法的。

“诸位,我看了半天了,你们这一定要砸老爷子的招牌,不是明显强人所难吗老爷子根本就没有见过吊睛吐火兽,怎么给你们雕啊。要不,诸位变一只吊睛吐火兽出来大家伙开开眼,也好让老爷子给你们做出来。”云藏锋推开人群,一蹦三跳到了众人面前。

凤至三人看着云藏锋活宝一般的表演,不由得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都在人群之中静静的看着。只不过他们也没有发现,在人群之中还有几个头戴斗笠的家伙一直盯着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家伙。

在店中的几人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壮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面面相觑一阵之后,便有一贼眉鼠眼之人跳了出来,说道“是哪个裤腰带没有拴好,将你给露了出来报上姓名来,不然便要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代价。”

云藏锋躬身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九玄门,云藏锋。”

听到这个称呼,并没有多少人显露出惊讶的表情,毕竟云藏锋三个字,实在是过于不够响亮了,跟前面三个字比起来,屁都不是。一直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面的青年人对身边一个黑布蒙面的家伙招了招手,轻声问道“什么来路”

“看不出来深浅,如果不是一个善于隐藏修为的高手,就是一个修为高出我们太多的高高手。没有听说过九玄门有这么一号人物。”黑布蒙面的家伙回答道。

那位青年人将手中画扇啪的一下打开,轻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成大事不急在这一时,那方面的来使有没有什么交代”

黑布蒙面的家伙摇了摇头。那青年便将扇子一合,朗声道“既然九玄门出面调停,这里的事情,我们上官家也不能不给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算了了,希望这位云藏锋云道友能够记得今日。”

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云藏锋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上官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真的就只是忌惮九玄门的名头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所以然,直到老者来向云藏锋道谢,云藏锋才收回了心思。人群之中戴斗笠的家伙也缓缓退去,不见了踪影。没有热闹可看了之后,人群都逐渐散开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云藏锋几人向老人家说明了来意,老店长表示可以给云藏锋他们打个折,挑选了一些桌椅板凳之后,云藏锋一股脑将那些东西都装进了同心环之中,装不下的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拉到了天奇峰。

而这件事情总是让云藏锋觉得十分蹊跷,如同阴霾一般挥之不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坦白

天奇峰之内,无痕盘坐于剑谷凉亭之中,剑谷之中的无数飞剑扭成一股钢铁洪流绕着无痕流动,又好像是斑斓巨蟒,隐隐有吞天之相。天相之中,北斗七星高悬于天奇峰谷上,星辉若垂天之云,一道银色光柱从天权星位之中陡然降下,直接灌入无痕百会穴,无痕双眼猛然睁开,一道精光从其中闪过,然后慢慢归于平静。

“恭喜二哥神功再次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方天生乘坐着四轮车缓缓从谷外飞了进来,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在剑谷之外就已经感觉到了剑谷之中剑意纵横,气息澎湃,就在猜想是不是二哥又在修习什么功法,进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无痕身形未动,却乘风而起,双股之下自生一道气旋,无痕就像是被这一股气旋托着下;落一般从天而降,到了方天生的前边,然后从后面推起了方天生的四轮车,两人到了凉亭之中的石桌前,无痕这才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书生,你这个人从来都是不遇到麻烦不会来找我的,今天又是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吧。”无痕不喜欢墨迹,直截了当问方天生的来意。

方天生将手掌翻了过来,曲起尾指和无名指,食指和中指伸直微微一勾,桌上的茶壶就自行飞了起来,倒了一杯茶汤碧绿的茶水在青木温玉的茶杯之中,说道“那次臭小子回来修炼渡劫,我受了些伤,昆仑秘境之中也有不少宗门开始对天奇峰抱有敌意,恐怕之后天奇峰在昆仑秘境之中的处境有些为难。”

听完这个话,无痕拇指按住中指,轻轻一弹,一道剑气“咻”的一声飞了出去,直接冲撞在剑谷石壁上面,先是一个指头粗细的小洞被刻在了石壁上面,然后又是“轰”一声巨响,整片石壁如同被一个巨人重锤了一拳,以最开始的孔洞为中心凹进去一个大洞。

而始作俑者无痕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轻轻品了一口茶,说道“如果六弟是来告诉二哥天奇峰的处境,大可不必。天奇峰自我和大哥入谷以来,纵横昆仑上千年,从来都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相信六弟也知道,凭我和大哥的实力,全力以赴之下,小半个昆仑都要湮灭。”

方天生摇了摇头,这个白发剑圣看上去是一个孤高冷傲的剑客,其实内心之中还是一个热血澎湃的男人,跟那个不修边幅的龙族妖兽以及不知道是人是妖的徒弟是一模一样。

“预言之中的那个大劫要来了,具体的时间还没有推算出来,但是也很接近了。顺便算了一点小事,家里的臭小子要带着几个小朋友在天奇峰外面结庐而居,看样子是在寻求咱们的庇护,这件事情,允还是不允”方天生也懒得和无痕绕圈子了,直接将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和盘托出。

听到前面一个消息的无痕有些惊愕,恍惚了一下之后,才回过神来说道“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云藏锋还真的就是预言之中的那个人。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咱们也躲不掉,倒是能够和魔族正面交锋,挺有意思的。”

在无痕还没有接受那个令所有人都畏惧的任务之前,九玄门的开山祖师,也就是无痕的太师父曾经就告诉过无痕关

于这个预言之中的事情。只不过,太师父毕竟不是术数方面的修仙者,还是比不上方天生的师父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临终之时传给了方天生几幅画,让方天生拿着这几幅画来到天奇峰找到无痕,完成守护天奇峰的任务,并且尽可能阻止天奇峰预言之中的事情发生。就是为了这一卦,天机老人遭受天谴,浑身溃烂,修为尽失,最后药石无灵,死于非命。

无痕问道“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几位兄弟了吗事关整个天奇峰的安危,我觉得还是要和他们说说比较好,大家一起想办法嘛,修仙本来就是一件逆天改命的事情,虽然说预言之中已经说明了我们的结局,但是能够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

方天生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守护天奇峰是天机一脉的宿命,但不是你们的宿命。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一个大阵,名唤星云戮魔阵,或许能够逆天改命,推翻整个预言。只不过这个大阵的成型还需要二哥的一些帮助,所以今夜才来麻烦二哥。”

这一番话方天生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听在无痕的耳中就如同惊雷乍响,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之事。天机老人的厉害方天生可谓是最为清楚的,而这个曾经最信服天机老人的弟子此刻竟然想着要去改变师父留下的预言,这其中的难度还有代价,无痕觉得凭借他的见识根本不可揣测。

方天生站起身来,背对着无痕,面对着月亮,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色“二哥不必急着答复我,但是还希望二哥能够保密,时间虽然紧迫,但是终归还是有时间的。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云藏锋那个臭小子就会回到府中,为了一件大喜事,不妨等此事之后,咱们再商量。”

一个腿脚十分好使的年轻人却酷爱乘坐一架四轮车,在无痕的眼里这就是有病,可偏偏这个年轻人却认为这是一种属于他自己的风格。论起年纪来,方天生无疑是整个天奇峰之中最小的一个,所以也充满了活力,这个读书无数满腹经纶的年轻人总是会在各种时候妙语连珠,给所有人一个轻轻的点拨。

两人做了几百年的兄弟,在无痕的眼中,方天生就像是一阵风,没有什么事情是方天生特别在意的,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云淡风轻的年轻生气。就好像当年云藏锋调皮捣蛋说做一个魔头很酷,方天生也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魔头也很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今天却有了一股属于老人才有的暮气沉沉,无痕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堵。

时间总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产生变化的,所以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不管是睡觉还是熬夜修仙,人都很难抓住时间这个东西。转眼间都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云藏锋领着柳问情和阿龙一家人进入了天奇峰。

虽然说不可能让阿龙一家人住在天奇峰之中,但是到了天奇峰这个地界还是要和这里的地主打一个招呼的,不然一声不吭的就在天奇峰外面住下,难免显得作为徒弟的云藏锋太不懂事,也显得阿龙一家人不明白事理。

天奇六怪昨夜就已经得到了方天生的通知,一大早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唯一能够作为招待客人的侯爵

府之中。几人品茶论道,也算是怡然自得,好像根本没有把云藏锋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云藏锋回到了天奇峰之中,先去了剑谷,然后去了书斋,最后才到了侯爵府。入门处有两个机关人偶,应该是方天生和段武的最新作品,毕竟这个工艺一看就知道不是方天生的手艺能够制造出来的。

“进来吧,臭小子,杵在门口干嘛跟个木桩子似的。”马侯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这位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看上去对云藏锋十分严厉甚至是有些凶恶的师父此刻的眼睛里面却满是慈爱。

又是几年不见,当有了一个期盼之后,有些岁月就变得十分漫长。仙音早已经眼眶红润,笑意盈盈,看着牵手互相搀扶的云藏锋和柳问情二人,脸上更是挂上了属于丈母娘看女婿和婆婆看儿媳的笑容。

云藏锋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道“几位师父,我又回来看你们了,嘿嘿嘿。”

还没有笑完,脑袋后面就被龙战敲了一下“还好意思笑,带着人回来,也不知道介绍介绍,懂不懂一点礼数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天奇峰都是一群不讲礼的人呢,我们又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在心里面翻了一个白眼之后,云藏锋赶忙向众人介绍,并且讲明了其中的缘由,说起来天府大会的变故之后,方天生和无痕默契的对视了一下,又很快将彼此的眼神分开,像是暧昧又像是在忌讳着什么。

当然云藏锋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比如在妖界的见闻和胡璃的变故,又比如从影鸦那里知道的九黎族即将复活蚩尤的消息。

这不是因为云藏锋把几位师父当作外人,正相反,云藏锋就是知道几位师父的秉性所以才会刻意有所隐瞒。天奇六怪性格怪异,甚至与这个世界现有的秩序格格不入,但是一旦知道天下有大乱子,必然会挺身而出,而仙魔之战,并不是本事高就能够活下来的。

尽管云藏锋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但是应该要隐瞒的,还是要隐瞒,能够让那一天晚一点到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谁说精神胜利就不是一种胜利,又是谁说自欺欺人是一种可耻行径在云藏锋这里,只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对或者不对。

“师父,还有一件事情,我知道你们贵人事忙,但是呢,徒弟还是要说,徒弟即将要迎娶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红袖,如果几位师父能够忙里抽闲赏脸的话,徒弟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的。”云藏锋尽量用一种嬉笑的态度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够减轻一些即将到来的风波。

果然不出云藏锋的所料,话音刚落,仙音就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而马侯更是直接把云藏锋提了起来,一脚踢出了门外。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对小虎他们说道“咱们走吧。”

柳问情加快了速度朝前走了两步,牵起云藏锋的手说道“公公婆婆都已经不在人世,结发之妻又不知踪影,几位师父更是不愿意参加婚礼,如果我再不陪着你去,是不是太惨了一点”

云藏锋看着柳问情认真微笑的脸,也是微微一笑。

第一章 建房

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行人来到谷外,云藏锋走出谷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将他从小养育到大的地方。在天奇峰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云藏锋早已经摸清楚了几个师父的脾气秉性,一个常人与另一个人生活十几年都能够摸透对方的想法,更何况云藏锋的几个师父怪异的性格还是在数百上千年的岁月之中慢慢养成的,根深蒂固的刻在了骨子里面。

云藏锋能够理解几位师父对于龙灵的喜爱,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三妻四妾时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几位师父并不认同,即便是胡璃和柳问情,也是没有妻子的名分,只有一个陪伴在云藏锋身边的位置,并且还是在不断的以她们自身的行为获得天奇六怪的认同。

比这更加恶劣的局面云藏锋都想过,比如他曾设想龙战会把他打到天上去,然后一招撼海苍龙拳将他贯入地底,也想过承受无痕的万剑千影和段武的陨石天降,可就是没有想到过处罚会是这样平静异常的方式。几位师父什么都没有说过,却好像什么都说了,这种感觉比云藏锋挨了千刀万剐更加难受。

这个家还会是云藏锋的家吗?云藏锋的心里面这一次很没有底。以往任何时候云藏锋在外面闯祸,无论是多么大的弥天大祸,云藏锋只要想到天奇峰三个字就充满了底气,他知道无论他招惹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回到天奇峰,几个师父必然会保护他,可现在,这份底气没有了。

“别难受了,我觉得师父们只不过是暂时想不过来,觉得孩子不听话而已,等他们见到了红袖姑娘之后,就会好了。哪一家的父母会因为孩子的一点小过失就记仇一辈子啊,你说对不对?”柳问情紧紧抓着云藏锋的手不放,冰冰凉凉的小手抚慰着云藏锋的心。

云藏锋十分感激的看着柳问情,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这个女孩子一直都在做一个安慰他的角色,其实想起来,柳问情也只不过比云藏锋大了十岁而已,在修仙界,这个年龄的差距根本就不值一提。

“没事,柳姐姐不用担心我,你还不知道我吗?从小没了爹娘,这几个师父把我抚养长大,不管他们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都会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亲人。当然,柳姐姐是我最喜爱的亲人。”云藏锋摆出了笑脸说道。

柳问情俏脸一红,娇嗔道:“油嘴滑舌。”其实柳问情知道云藏锋还能够开玩笑就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少了很多顾虑之后,害羞的感觉就回到了身上了。

那边的阿龙一个人忙碌着搭建小房子,看着这边聊天的男女,不由得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问情姐,藏锋,你们俩能不能来帮帮我啊!你们再聊下去,天就黑了,咱们今天又要露宿野外了。”

云藏锋和柳问情相视一笑,终于加入了建筑的队伍之中。云藏锋使用土属性的法术从地面抬起来数块巨大的石头,吩咐小虎将这几块石头削成整齐的石块,然后看见柳问心腰间碧绿色的玉笛被抽出来,吹响了一曲春风沐雨,紧接着便从地面生长出来许多粗壮的巨木,然后巨木逐渐变成了厚实的木板。

最后的时候,柳问情好像觉得她也做不了什么事

情,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到了一边和凤至一起加入了指挥的队伍,这样一来,柳问心也不干了,退到了一边作壁上观,静静看着几个男人在那里下苦力。

小虎的刀尽管已经十分厉害了,但是还没有到能够碎碑裂石的程度,但是他知道云藏锋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一定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所以在那里不断努力着。

浑厚的内力包裹着手中的烧火棍,切割碎石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并不是内力不够精纯或者说武器不够锋利,而是技巧不够纯熟。石头十分厚重,要把巨大的石头一刀切成数块整齐的石块,必须对下刀的力度和速度还有落点都有精确的把握。

云藏锋站在一片空地中间,感受着天地间所有的声音,这一次,他要用最强悍的力量完成所有的搭建,这是对神识和魂力的巨大考验,也是对真气控制的巨大挑战。

众人感受到云藏锋气场发生的变化,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柳问情也有些好奇云藏锋究竟在搞什么鬼。搭建这样的房子,光是木制框架的榫卯结构就需要很长时间的打磨和准备,但是云藏锋说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够完成所有的工作,这样所有人都有些好奇云藏锋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云藏锋魂力如刀,将柳问心召唤出来的巨木全部都切成了想要的长条和各式各样的形状,并且每一个接头的地方都变成了接口的样子。

即便是最有见识的柳问情也不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将神识和真元力用到如此妙至毫颠的地步。阿龙惊讶之后笑了笑说道:“以后修仙界待不下去了,回人间界去当一个木匠,也饿不死啊。”

柳问情淡淡说道:“你太小看云藏锋现在在做的事情了,或许你们还不能够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是我能够保证,这一定是我见过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得最完美的人。”

在漫长的江湖岁月之中,云藏锋无数次寻找着能够使自己变强的方法,早在十年前,云藏锋就能够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甚至通过模拟肌肉运动的方式来增强力量,这一点对真元力和魂力的控制自然不在话下。

见阿龙和小虎两人不是很能够理解自己说的话,柳问情接着说道:“打个比方来说,这个世界上面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控制自己的手脚,但是一定不能够按照想象的方式控制自己的手脚,所以很多事情才需要无数次的练习直到达到精妙的程度。而云藏锋就是那一个能够让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做出任何想要的动作的人。”

话音刚落,地上所有被云藏锋真元力切割好了的木材全部自行结合起来,云藏锋依旧紧闭着双眼,额头的冷汗开始成股往下流淌。

“神识已经超出负荷了吗?还是真元力的损耗太大?能够同时控制将近一百个大小不一的物品做到如此的程度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剩下的事情大家齐心协力也能够很快完成,不要硬撑了。”柳问情见状立刻吼道。

这个时候,房子的木头架子已经完美搭建起来了,云藏锋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够停下来,只有不停的突破极限

,才能够提高上限,每一个运用自己能力的机会都十分重要,如果一点困难都不能够遇到,那就没有变强的空间了。这才是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最为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的愕然,当他们以为增强实力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顺其自然的事情之时,没有热闹能够想到云藏锋如此高的天赋还在不断拼命,然后一点点超越原本的极限,一次又一次去触摸天花板,甚至不惜付出重伤的代价。

只不过柳问情转念一想之后,便否定了云藏锋的变强方式,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云藏锋那样一个变态的肉身以及强悍的魂魄,常人如果受伤了,特别是灵魂受伤之后,需要耗费的代价实在是太大,根本不能够支撑到变强就死了。

“柳姐姐,用冰墙将木头架子包裹起来。”云藏锋命令道。

柳问情依言照做,双手长袖一挥,一道湛蓝色的光波朝着云藏锋缓缓飘了过去,空气之中的温度瞬间下降到了冰点,木头架子边上结成了厚厚的冰墙。云藏锋怒吼一声,双足朝着地面一踏。一道强悍的气势迸发出来,整个之前被刨开的地面又生生陷下去了半尺多。

然后四周无数被小虎切割成块的石块朝着云藏锋飞了过去,一块又一块撞在冰墙上面,卡在上面。直到最后完成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之前的那一幕,五尺多厚的冰墙硬生生被云藏锋强大的真元力挤压成了只有一寸薄的冰墙,所有的石块也都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

剩下的就是家具的布置和安放,云藏锋终于得已休息,从同心环之中掏出了两张椅子,让小虎坐到了他的身边,两人就刚才的事情交流了起来。

天奇峰之上,六道人影站在天奇峰最高处静静看着云藏锋所做的一切,其中一个佝偻着的矮猴子嗤笑了一声说道:“微末伎俩,雕虫小技,有什么可看的,走了走了,回去喝酒去了。”

段武瓮声瓮气说道:“四弟永远都是这样,心里面想的和嘴巴上面说的事情从来都是相反的,一点也不能够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样对修为的精进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无痕说道:“所谓心猿意马,大致说的就是如此吧,想要一个猴子做乖乖的猴子,三弟,你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仙音则是说道:“我们刚才那样做,真的就能够让云藏锋不回来找我们了吗?预言之中的那一天即将降临了,我们尚且自身难保,实在是不想牵连更多的人到其中。”

此话一说出来,方天生立马将脑袋转向了无痕的方向,这件事情应该只有无痕一个人知道才对,为什么仙音会知道预言之时即将到来的事情。

无痕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好意思,说道:“天奇六怪向来都是一体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书生,即便你想要去送死,也要我们五个做哥哥姐姐的同意了之后才能去死,否则,谁也不可能带走你的性命,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方天生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你们几个从来都不是那种老顽固,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和那个臭小子翻脸,哈哈哈。”

第二章 登门

无事看落花,安顿好了小虎阿龙一行人的云藏锋就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看着天奇峰谷口的桃花林静静的发了好一会呆,这种感觉很舒服,暖阳微风和美人,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就把脑子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放到了一边,放空放空再放空,最后沉入到了一片大海里面,暖暖的海水包裹着疲劳的躯体,沉浸到了海底,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都应该归功于云藏锋十数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生活将云藏锋逼迫得一直朝前走,奋斗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从修炼《化龙诀》的第一天开始,这种努力的劲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只要是一个人就生来有惰性,可是人不愿意前进的时候,命运和生活总是会推着人不断往前走,一直走,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但是云藏锋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

一张做工精良的良弓一直被绷着,无论弓弦是用什么材质制作,哪怕是神州大地最为坚韧的龙筋,也一定会被绷断。所以云藏锋总是会有意识地让身体和魂魄每一天都停止一段时间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够获得更高地修炼效率。

“在想什么,看你一脸的花痴相,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是不是想着马上就要迎娶欧阳家的大小姐,从今以后成为西欧阳的乘龙快婿,自此飞黄腾达,美人和钱财双丰收,所以有些找不着北了?”和云藏锋依偎在一起的柳问情戏谑道,眉眼之间尽是狡黠。

云藏锋紧了紧环着柳问情腰肢的手臂,说道:“在柳姐姐的心里面,我云藏锋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美人于我如浮云,钱财于我如粪土,只有这天下、这苍生才能够填满我云某人胸膛之中的沟壑。”

柳问情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你就吹吧,你这一套只能够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罢了,想要骗我,还早了一百年呢。我可是知道某些家伙,**岁就开始做一些坏事了,还美女于你如浮云,这浮云怕是有千钧之重。”

这一番话一瞬间就勾起了云藏锋心中那一份一直珍藏着没有忘记的回忆,在江宁郡城千娇阁那个名为绿苑的房间之中,一个十**岁的妙龄女子和一个**岁的男孩拥抱在一起的动人往事。

“柳姐姐,我先是娶了灵儿,如今又要迎娶欧阳家大小姐过门,却一直没有给你一个名分,你心里面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怨念吗?说起来,我们俩认识得最早,相互之间,或明或暗都表明了心意,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你。”云藏锋轻轻摩挲着柳问情腰间的衣物说道。

这一份突如其来的愧疚让柳问情愣了一下,随即这个眉如柳黛,眼若星辰的女子便摇了摇头,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将脑袋又将云藏锋的怀里拱了拱,说道:“要说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世间哪有一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心上人,可是行走江湖的那些年我明白了许多的道理,要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承受着你给我带来的痛苦,不是吗?”

云藏锋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面的那一块肉好像被一双大手给紧紧掐住,让他呼吸有些困难,甚至鼻头有

些发酸,张开嘴又说不出话,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阵之后,柳问情又说道:“只不过,这种苦楚最后都变成了甜,只要你心中有我的一个位置,有没有名分又能如何呢?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也多的是有缘无份的爱侣,能够相伴才是最实际的事情,至少现在我独占着你啊。”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可以一口气把云藏锋憋到差点窒息而死,又能够一句话把云藏锋从将死未死的深渊之中拉扯回来,也只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才能够掌握着云藏锋所有的命脉。

“柳姐姐,过一会你陪我去登龙城挑选一些礼物吧,以往上门拜访欧阳家都是空着手去,这一次是去套别人家的闺女,总不能够再去空手套白狼吧?只不过欧阳家财大气粗、底蕴深厚,我一直想着要送一些特别的东西,准备了几样,却总觉得不够,还想去挑点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你说好不好?”云藏锋眼神诚恳的对柳问情说道。

柳问情仰起头来,神情复杂,好像是吃了醋又好像是很幸福,随后又变得平和,点了点头:“好,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哪里能够说不好。以后红袖姑娘入了你云家的门就是你云家的二夫人,说不得我还要叫一声姐姐,哪里有什么不好。”

这一句话无疑是最能够说到一个男人的心坎里面的,柳问情说话之间无疑就已经表明了要和云藏锋走过一生的决心。

云藏锋兴奋道:“哪里能啊,在她们几个中间,你永远都是姐姐,云家的家门里面永远没有大小尊卑,只有年长年少,你是我的姐姐就是她们的姐姐,要论起勤俭持家、温柔贤惠来,还只有你这个大姐姐才能够做到尽善尽美,有你在家里面主持大局,相公我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在外面的世界大展拳脚啊。”

话音刚落,云藏锋就感觉胸口挨了一记柔柔软软的窝心拳,拳不重,却甜得恰到好处,让云藏锋觉得很舒服很窝心,恨不得就被这个拳头打一辈子,舒服一辈子。

翌日清晨,欧阳堡之中走进来一匹黑马,黑马上面驮着一个长相并不出奇的女子,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前面牵着这矮马。柳问情和云藏锋走走停停,眉目传情,让从二人身边经过的路人都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肉麻的鸡皮疙瘩。二人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是桃红色,暧昧之气逼人,寻常人等根本进不得其方圆三尺之内。

前面便是欧阳堡的城门前,出于尊敬,云藏锋还是让柳问情下马,然后他一手牵着柳问情的手,一手牵着黑风,缓缓朝着欧阳堡的城门口走了过去。云藏锋三个字在整个欧阳堡都已经十分出名了,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这个男人会成为欧阳家的姑爷,所以每一个人都对此人充满了好奇。

门口的守卫和欧阳家的下人都是见过云藏锋的,只不过出于规矩,欧阳堡城门的守卫还是拦下来云藏锋:“云公子,请您在这里稍候,容在下前往城主府通禀大人们,否则在下不敢随意放行。”

云藏锋不是第一次来欧阳堡,即便是以往每一次都有欧阳家的人带着,也不

免要对一些暗号和进行一些盘查,这一次他一个人来,自然避免不了一番盘问和通报。对于这些事情,云藏锋一向会选择尊重别人的工作,这是来自于人人平等的思维。

不一会,云藏锋便远远看见了一只双尾蝎带着一屁股的烟尘朝着城门处冲了过来,上一次来欧阳家的时候,欧阳家主没有在家中,也是欧阳威远和欧阳震远两兄弟招待他和胡璃的。

欧阳威远走到了云藏锋的面前,看见云藏锋身边的女子又换了一个,不由得一愣,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说道:“云兄,许多日不见,云兄还是风采依旧啊,不愧是让我妹妹都倾心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云藏锋自然能够理解欧阳威远眼中的意思,想起胡璃,心中难免又是一阵黯然神伤,应付道:“托威远兄的福,一切都好,这一趟冒昧来打扰,是为了当年的约定之事,此处不便详谈,不如咱们见到了欧阳家老爷子再说?”

事关欧阳红袖,欧阳威远也收起了那一副二世祖的样子,严肃说道:“是我不识礼了,云兄和这位姑娘请,咱们进府再说。”

黑风和双尾蝎并行,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在说云藏锋和欧阳家大小姐的红尘韵事,虽然说大多数都是添油加醋的揣测之言,但是这些升斗小民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如果云藏锋不是当事人的话,恐怕也会相信几分。

过了欧阳家大门前的那一座桥,云藏锋依旧见到了那尊铁塔一般的欧阳家大公子,欧阳震远。

“听下人来报,今日云公子又上门来,家父特地派我在此迎接云公子。”欧阳震远还是那一副样子,憨憨傻傻的,只不过身上那一股杀伐之气越发浓厚,让云藏锋感觉到汗毛根根倒竖。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云藏锋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一个仅凭着杀气就能够让他感觉到危机的人物了,看来这个西欧阳家培养欧阳震远的方法一定是一种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手段,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让一个痴儿有这般的煞气。

几人结伴而行,行走到欧阳家家宅之中,正厅之中,欧阳家主一身紫袍正坐堂中,即便见到云藏锋来了,也没有起身。欧阳家主的身边站着一袭红衣,看起来隐约有点像是欧阳红袖,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要比欧阳红袖壮了许多,并且有红纱遮面,看不清面容。

“不知道云少侠今日登门有何贵干,我欧阳家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欧阳家主没来由怒意勃发,对云藏锋颇为不客气。

那红衣女子扯了扯欧阳家主的衣服,好像是让欧阳家主不要发这么大的脾气。看到这一幕,云藏锋心中凉了半截,没有直面欧阳家主的话,而是对那红衣女子说道:“欧阳姑娘,你的病情,是不是已经开始发作了?”

红衣女子没来由一阵慌张,匆忙跑出了房门,云藏锋立马跟了上去,欧阳威远原本想要阻止,却被欧阳家主喝止住了。欧阳家主见云藏锋走了之后,笑意盈盈对柳问情说道:“这位姑娘应该就是九玄门无尘道长的关门弟子,近来传得火热的琴剑双绝,柳问情,柳姑娘吧?”

第三章 提亲

欧阳家的布局可谓是大家之典范,亭台楼榭,一个只不过将近千亩的宅院就囊括了几乎神州大地所有的地貌景观,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人工打造出来的别样景致,不可谓不是匠心独具、巧夺天工。

还是那个曾经的欧阳红袖夜里独酌的小亭子,云藏锋见再不追上欧阳红袖,欧阳红袖就要一路冲回闺房去了,急忙脚下火属性真元力一喷吐,便移形换影一般冲到了欧阳红袖的面前。之前云藏锋一直在想追上了之后应该说一些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只不过目前这个状况是不得不追上了,毕竟还没有娶进门,怎么能进姑娘的闺房?

欧阳红袖的内心并不比云藏锋好受,一方面是想要云藏锋全力追上她,然后好好安慰她,和她说说话,另外一方面又害怕云藏锋追上她,病发之日比预料的时间要提前了一些,这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莫三叔诊断过,说是思念成疾,透支了体内阴气。

此刻被云藏锋拦住了去路,欧阳红袖心里面一瞬间就慌了,想要推开云藏锋回到闺房之中去,只不过云藏锋如同铁塔一般,双足下生根,与地面连接在了一起,无论欧阳红袖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推不动云藏锋。

心里面一急,欧阳红袖便哭了出来,红纱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红纱的外面,像一汪盛满了的湖水,缓缓流出了清泉。即便是体型稍微比以前大了一些,还是抵挡不住欧阳红袖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气。

见欧阳红袖流泪,云藏锋的心里面一下子也慌了,跟其他几位大小老婆在一起的时候见到这种场景第一个想法就是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但是欧阳红袖还是一个没有过门的小姑娘,云藏锋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上手啊。

云藏锋着急忙慌说道:“你别哭啊,大姐,这是在你家啊,我们两个这个样子,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你别搞我啊。我有没有欺负你是吧,干嘛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么样一个忘情负义的负心汉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云藏锋的话戳到了痛处,欧阳红袖哭得是更加厉害了,云藏锋不得已要去帮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拭去眼泪。眼见安慰无效,云藏锋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伸手去擦欧阳红袖的眼泪。

可是欧阳红袖好像并不情愿,如同畏惧蛇蝎一般往后避了避,好巧不巧云藏锋的手指已经摸到了欧阳红袖的脸,正好挂住了脸上的红纱,这一退,又好巧不巧的将欧阳红袖脸上的红纱扯了下来。

眼前的欧阳红袖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那个欧阳家大小姐了,皮肤粗糙,嘴唇的周围还长出了唏嘘的胡渣子,看起来已经开始转变成了一个男人,可是分明还保留着很多女性的特征,只不过目前只是出现了一些征兆,还没有完全出现全部的男性特征。

见到眼前这一幕,云藏锋呆傻了。第一次听说欧阳红袖有这个奇怪的病症之时,他心里面只觉得好笑,却没有想到如今这一幕,眼前的这位女子尽管还有很好的底子,却已经差不多可以划到面目全非的那一个行列,不仅是出现了胡须这些男性特征,还

长了满脸的痤疮,看起来密密麻麻,让人不自觉面部发麻。

观察到了云藏锋面部表情的变化,欧阳红袖惨然一笑,推开了云藏锋,便朝着云藏锋身后的闺房走去。云藏锋立即便反应了过来,反手环住了欧阳红袖的腰身,一把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对不起,让你心里难受了。”

欧阳红袖笑得更加凄楚,用浑厚的声音说道:“你回去吧,我如今的这副样子,是一个人都会避着我,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早不来,晚不来,你这个时候来欧阳家作什么?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云藏锋说道:“不,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我来晚了。不过我不管来得多么晚,我都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这一次来,我就是来提亲的。欧阳姑娘,哦不,红袖,你愿意嫁给我云藏锋为妻吗?”

听到这一句话的欧阳红袖挣扎的身躯停了下来,脸色红红的,说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吃了大亏?原先我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现在不男不女的样子,算什么东西?以前渴望攀附上欧阳家的一些人还为了我而来提亲,现在就完全冲着欧阳家的quán bing而来,你云藏锋就要特殊一些吗?”

尽管言辞还是十分排斥云藏锋的示好,只不过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称呼的转变,一个简单的心意表达就能够使一个心灰意冷的人重新燃起希望,将已经失去的全部都拿回来。

另外一边的大堂之中,欧阳家老爷子还在和柳问情交谈着,言语之中说话也不过只是涉及到欧阳家和九玄门的一些往事和琐事罢了,并没有太多的试探。柳问情没有云藏锋在身边的时候,大家闺秀的修养和修仙者的品质又回到了身上,对欧阳家主的问话得体的一一回应着。

欧阳家主喝了一杯茶之后,缓缓开口问道:“琴剑双绝柳问情,好几年前我就已经听过了姑娘的名号,那还是在一个昆仑秘境的修仙界大会上面,听门中的几位小辈提起,但是那个时候的柳姑娘好像并不在九玄门之中,未曾得见,实在是一种遗憾。”

柳问情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面,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修仙界年轻一辈之中,很少有人能够面对着四大家的欧阳家家主还能够气定神闲的闲聊,光是这一份定力,就让欧阳家主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柳问情定然不是平庸之辈。

“小女子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罢了,运气好得到了师父的青睐才进了九玄门,与二位公子和欧阳姑娘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欧阳家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我们也闲聊了好一阵子了,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柳问情对欧阳家主不敢太过于无礼,也不愿意继续聊这些并没有多少营养的话题,所以主动将话题引入了一个正轨。

欧阳家主愣了一下,除了云藏锋和当年的那个白发小女孩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和他说话,无论是在人间界的江湖还是在修仙界的江湖,任何一个小辈能够和四大家的家主说上一句话都会觉得是莫大的荣幸,这一次,他主动陪一个小辈聊天,竟然对方还不乐意了,不得不说

在欧阳家主的家主生活之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出于对自家女儿的爱护,欧阳家主还是决定听柳问情的话,直接进入了主题:“柳姑娘,不知道你和云藏锋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你们两人之间,我看得出来关系并不简单,能不能给我说一说你们相识相知的故事?”

柳问情这一次端起了一杯茶,是在昆仑这些的雪域难得一见的上好龙井茶,家乡的味道让柳问情对欧阳家很有好感,往深一点想,有这样的茶不过是彰显了西欧阳家的实力,但是能够准备这样的茶,则是证明了欧阳家对客人的有心。

“我和藏锋,确实关系不一般,这一辈子,我注定都是云藏锋的女人,也会成为他的妻子,哦,修仙界叫做道侣。至于我们相识相知的过程,说起来实在是太长了,也没有什么传奇的地方,估计欧阳家主也不会听,我也就不再提了。”柳问情淡淡回答道。

欧阳家主点了点头,作为一个家住,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强人所难的追问。于是说道:“我大致能够猜得到你们的来意,所以柳姑娘也别怪我多嘴一问,关于云藏锋的家室,能不能够再跟我说说。”

欧阳威远没有站在大堂内,而是站在门外充当起了守卫的职责,这等重要的家事,即便是最为信任的下人也不能够让他们听了去。欧阳威远也识趣的封闭住了自己的耳朵,小妹的婚姻大事与他没有关系,家主继任人的位置也十拿九稳,他是最希望欧阳家能够好起来的人。

只不过过了一会,欧阳威远就看见了云藏锋拉着小妹的手走了过来,他心里面对云藏锋还是有几分钦佩的。他第一次见到小妹变成了那副模样,也两三天没有缓过来,但云藏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得不说云藏锋是对欧阳红袖是有感情的。

“这个问题还是由我自己来回答吧,欧阳家主。目前我自己的结发之妻就只有你之前见到过的龙灵一个人,不久之后我将会迎娶你旁边的这位柳问情柳姐姐过门,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借着欧阳家的东风,将令爱和柳姐姐一起娶进我云家大门。”云藏锋第一次站到了欧阳家主的面前,用一种对等的身份来和欧阳家主交流。

柳问情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与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之一的男人说话,并没有出声反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诚然每一个女子的心里都希望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完美婚礼,但是这个时候的柳问情已经完全把云藏锋当作了自己的男人,家里面什么事情不是男人说了算呢?

欧阳家主的气势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桌椅板凳纷纷被吹倒:“云藏锋,你罔顾十年之约,如果不是红袖不让我去找你,你这一年的时间在修仙界搞风搞雨,我早就把你弄回来千刀万剐了,你现在还敢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云藏锋单手一挥,一道真元力罩住了柳问情,然后把欧阳红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同样磅礴的气势爆发了出来,凝如实质的煞气,已经修为微微外泄的威压,竟然与欧阳家主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我,上门提亲,不是来挨打的。”6

第四章 订婚

两人的气势在空气之中不断交锋,相互消磨发出“嗤嗤”的声响,欧阳家主听了云藏锋的话之后眼神一凛,身上的气势再次勃然而起,大堂之中的所有物件被再一次推开到了墙根处,以欧阳家主为中心的地面被震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墙根处连带着被震出一些裂隙。

被后面的气势一震,云藏锋再也承受不住从欧阳家主那边传过来的压力,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虽然只是半步,却已经落了下风。云藏锋也不是等闲之辈,稍稍察觉到了处于劣势的征兆,急忙稳住身形,放出真元力,竭力挡住对面汹涌而来的浪潮。

如果说两人最开始的气势对冲是两颗陨石相撞,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那欧阳家主第二次放出的气势就是一颗更为巨大的陨石,势不可挡,而云藏锋采取的补救措施只能够是钱塘江上面的大潮,尽管也有几分威力,但是比起陨石来就差得远了。

就在云藏锋将要全面溃败,一退再退之时,欧阳家主将身上的所有气势收了回去,大手一挥,一道紫气从袖中喷了出来,将云藏锋的气势也消弭于无形之中。欧阳家主一收之前的凶狠模样,又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长辈,说道:“还真以为修为强了不少,就能够和老夫叫板了?在欧阳家,是龙你要盘着,是虎你也要给我趴着,别拿目光短浅当作你的资本。”

云藏锋紧咬牙关,胸口之中一股抑郁之气,心中已经明白了他这个修仙界的后起之秀和已经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辈之间的差距。柳问情依旧没有说话,欧阳家主投鼠忌器,除了选择云藏锋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除非欧阳家主不想要女儿,而是想要多一个儿子,所以不管情势多么严峻,云藏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倒是站在云藏锋身边的欧阳红袖不乐意了,跳出来对欧阳家主说道:“爹,你怎么这样啊?你都已经成名数百年了,还这么欺负一个小辈,而且他还是你未来的女婿,你这样子对人家,以后还想不想让我回门了。”

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样怼得欧阳家主无言以对,心想真的是女生外向啊,还没有嫁人就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有一句话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还有一句话叫做覆水难收啊。

欧阳家主并没有回应欧阳红袖的话,而是对云藏锋说道:“刚才只是一个下马威,相信你已经感受出来了,欧阳家的背景和底蕴我也不用再提醒你了。你知道我的女婿没有第二个选择,之前我的女儿已经向着你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但是我希望你搞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要仗着背后站着天奇峰,就为所欲为,要是敢欺负我的女儿,欧阳家必然追杀你到天南海北。”

云藏锋心中苦笑,摊上这样的媳妇和老丈人,云藏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够笑着将这个苦果吞下去了,只不过这个苦果究竟是好吃还是解渴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毕竟有些痛苦也会变成幸福啊。

还有一种就是惊愕,云藏锋背后是天奇峰的这件事情在整个修仙界都是一个秘密,无论走到哪里,云藏锋都从来没有泄露过师门的秘密,就是因为云藏锋自己心里面清楚天奇峰

藏着一个巨大的使命,具体是什么虽然不清楚,但是这个秘密一定要被好好保护着,所以云藏锋什么都没有说过。

但就在保密措施做得这么严密的情况之下,这个四大家之一的欧阳家家主竟然能够知道云藏锋背靠天奇峰的事情,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云藏锋当然能够想到凭借着欧阳家的人脉和关系能够查到这件事情,但是究竟是哪里除了纰漏,云藏锋要搞清楚自己的问题。

“欧阳家主请放心,云某既然已经决定娶红袖过门,就一定会好好对待她。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在我云家门中,只有年纪大小之分,绝没有身份高低,既然都是我云某的心爱之人,我绝不会有任何不公平的地方,也不会欺负红袖的。”云藏锋如同赌咒发誓一般,对欧阳家主说道。

欧阳家主看了一眼欧阳红袖,突然有一股悲伤从心中涌了起来,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嫁为人妻了,以前是整个家族的掌上明珠,以后在别人的家里面也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以前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女儿出嫁时侯的心情,那个时候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毕竟欧阳家五百年的第一家主,四大家族之中的第一枭雄,整个修仙界和尘世江湖的正道巨擘,怎么会放不下这些婆婆妈妈的家长里短,结果没有想到只有亲情才是这个横跨世俗界和修仙界巨大家族掌舵者最大的软肋。

兴许是感觉到父亲心中情绪的变化,欧阳红袖也眼眶红红的,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父亲比较好。云藏锋自然也察觉到了大堂之中微妙的气氛,叹了一口气说道:“欧阳家主,我云藏锋是一个孤儿,**岁就离开了父母,跟着一位师父到了昆仑秘境。世俗界有一句话叫做女婿半个儿,如果欧阳家主不嫌弃,也可以把藏锋当作儿子看待。”

在跟前尽孝这些话,云藏锋就把它吞进了肚子里面,修仙界的人,一个个寿命都长得跟个怪物一样,很少有人需要别人尽孝的。像这样的仙道巨擘,哪一个不是到了五六百岁还在外面打打杀杀,热血得要命,狂得要死?

云藏锋一口气把话说完,感受到从门外传来的一道阴冷目光,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这欧阳家一老一小的,还真是难伺候。云藏锋说道:“欧阳家主,你们父女先聊着,我出去逛逛,晚上我们再就具体的事宜商量一下。”

欧阳家主斜了一眼云藏锋,说道:“还在叫欧阳家主?”

云藏锋笑了笑,知道听到了这句话就算是得到了欧阳家主的认可了,恭敬叫了一声“岳父”之后,又突然想起了关于那个背后站着天奇峰的事情,再问了一句:“敢问岳父大人,关于我背后的人,岳父大人是从何处得知?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哈哈哈,云藏锋,你以为我在昆仑秘境数百年的时间都是白混的吗?九玄门无忧自从那个女人过世之后就一直待在观星阁闭门不出将近三百年的时间,我要去找他一趟还是挺麻烦的。至于还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你觉得呢?”欧阳家主微微一笑,长髯紫脸显得无比和蔼。

一大

一小两只老狐狸相视一笑,云藏锋便退了出去了,将这一段私密的时间留给了父女二人,让他们慢慢商量。

走到门口,云藏锋还拉着柳问情的手,便感觉到了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觉,转头看去,便见到了欧阳威远那一张憋得如同紫茄子一样的脸。云藏锋在十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欧阳威远觊觎这家主之位了,刚才对欧阳家主说道让他可以把云藏锋当作半个儿子,已经引起了欧阳威远的忌惮了。

“威远兄,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四个媳妇呢,对男人不会感兴趣的,你可千万别再看了,看得人家的内心都麻麻的呢。”云藏锋故意阴阳怪气冲欧阳威远做撒娇状,惹得欧阳威远差点吐了。

欧阳威远说道:“滚远点,别来恶心老子。你说,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十年之前你可是告诉我你对欧阳家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现在出去了十年,经历多了,知道有一个庞大的家族的重要性了?”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欧阳威远,然后过去勾住了欧阳威远的脖子,把欧阳威远拉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悄声说道:“威远兄,你一定要有自信好吗?你要记住一件事情,你是姓欧阳的,而我云藏锋是姓云的,这个位置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知道了吗,二舅子?”

欧阳威远盯着云藏锋的眼睛,那双眼睛之中并没有掺杂着任何一点躲闪和心机,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让人有一种信任的感觉,只是看着这一双真诚的眼睛,欧阳威远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会和他抢夺欧阳家家主的位置。

“你从小就在欧阳家长大,我大胆猜测一下,上面有一个痴傻的哥哥,下面有一个被全家人都视作掌上明珠的妹妹,你在中间有多难呢?其实,你只是把这个位置当作了一种责任,从小就知道你要扛起欧阳家的重担,长此以往,这就变成了你的执念。其实,抛去这个执念的话,你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的。”云藏锋安慰道。

欧阳威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觉得好像有点被云藏锋带到沟里面去了,立马回头吼道:“要你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妹妹不好,欧阳家威震两兄弟的厉害,你可能就要亲身验证一下了。”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双手环抱着脑袋,吹着口哨往回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道:“知道了,父子几个还真是一个德行,就这么不相信老子,我呸。”

柳问情看着云藏锋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天色渐晚,云藏锋就和柳问情在欧阳家住了下来,饭桌之上,云藏锋将准备的聘礼全部都拿了出来,北风秘境的寒玉、还有乱七八糟的药材、炼器材料等等,数量不多,但是在整个修仙界都算是弥足珍贵的,可是欧阳家主根本都没有看一眼就让下人收到了库房中去了,倒是送给欧阳红袖的乌木金丝镯子让欧阳家主笑了笑。

最后,众人商定,半年之后举行婚礼,毕竟还需要向修仙界各个门派和家族的好友发喜帖,还要准备这么长时间,云藏锋也没有异议,就这样定了下来。

(本章完)

云中藏锋记9

第五章 风起

九玄门无尘道长关门弟子云藏锋和欧阳家大小姐欧阳红袖即将大婚的消息在一个月之内便传遍了整个修仙界,成为轰动一时的热点话题。在修仙界结成道侣的事情就像凡间界的两个人谈恋爱一样,本来是一件私事,根本没有任何关注的点,问题就在于两者的身份过于特殊,使得有心之人总会揣测这是不是昆仑秘境两大势力的政治联姻。

据云藏锋自己的要求,他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够对外宣传的,在得到了无尘道长和无忧掌门的许可之后,便可以使用九玄门无尘道长关门弟子的身份。其实这也是考量到外界人的看法,如果云藏锋以一介散修的身份入赘欧阳家,更多的人就会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猫腻,毕竟欧阳家的地位摆在那里,任何事情都会引来别人的忖度。

这个世界上面的人和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每天都有许许多多无所事事的人盯着别人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也不知道专心做做自己的事情,让修为或者实力更上一个层次,而专心致志做事情的人,早已经领先了别人了。

这个消息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无论是有心之人还是看热闹的人都把这一桩近十年来修仙界最有争议之事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话题。更多的还是在一年之中被云藏锋“登门拜访”的门派盯上了这个家伙。

云藏锋因为胡璃和体内那个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家伙的事情,在这一年来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将曾经参加剿灭魂族的中小门派一一拜访了一次,寒风谷在此列之中已经算是排得上前三的门派了,所以云藏锋的手段未免有些不光彩,让这些被欺辱了的门派都恨得牙痒痒。

这些门派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不算是什么角色,但是放在一起还是具有十分庞大的能量,多数宗门的背后都还站着分量不轻大门派,也正是因为幕后巨擘的存在,这些宗门才有了去横扫月阴秘境魂族的勇气和实力。

在云藏锋横扫了各小宗门之后,好几个小宗门就已经开始密谋联合起来,不求能够把云藏锋直接踩死在脚下,只求能够让云藏锋付出相应的代价,让云藏锋知道即便是小宗门的东西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必须让云藏锋吐一点东西出来才行。

可是得知了云藏锋即将大婚的消息之后,这个松散的小联盟就开始有些动摇了,无论是云藏锋九玄门无尘道长关门弟子的身份,还是欧阳家欧阳大小姐的背景,任何一个拿出来就足以让宵小之辈畏惧,更何况还是两个身份的结合。

就在联盟即将解散的时候,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老者站了出来,身后站着一个和尚,和尚斜挂着十二颗画满了梵文的佛珠,一直都闭着一双眼睛,口中呢喃着佛域秘境传出来的经文。

北荆山,老者和佛域和尚拾级而上,走进了一座道观之中。老者说道:“不礼,你和那个叫做云藏锋的年轻人交过手,你觉得他的实力怎么样?放眼天下,能够排得上名号的人,可不可以有这个云藏锋的一席之地?”

邪佛何不礼恭敬说道:“很强,即便是我也不能够完全保证在他的攻击之下全身而退。如果是切磋的话,八成是我胜

,拼斗的话,各有五成胜率,如果是死斗的话,八成是我死。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老者在道祖金身塑像面前点燃了一支香,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却没有跪下,而后道祖金身后面打开了一道悬浮之门,老者说道:“走吧,进去看看,这仙岚宗,是好久没有来看看了,不知道那几个家伙谋划这么一件小事情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仙岚宗内,几位小宗门的掌门围坐于一堂,正是被云藏锋抢走了秘籍的几个小宗门。为首一人碧眼红须,眉间一点朱砂印记,仙人气象展露无遗,观其修为,却只是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而已。红须道人左侧是一个老人,相貌无奇,却因为使一杆方天画戟闻名于世,世称秦画戟,右侧一人眼睛微眯,似睡非睡,肚子奇大无比,一脸憨厚,人称,睡弥勒。

还有不到五人,却只是将近结丹期的修士,其所在的宗门更是底蕴薄弱,真不知道这样的修士如何担得起一派之尊,在这场会议之中也没有话语权,与为首三人相较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诸位,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那魔头小子将要与欧阳家大小姐欧阳红袖那个荡妇成婚的消息,几天前,我也已经把我的态度表明了,准备放弃针对那魔头小子的围剿,也收到了诸位的回函。但是今天把诸位聚集到这个地方来,相信你们一定觉得奇怪又是为了何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就在我发出信函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上清三仙宗的一封信,正是为了魔头云藏锋一事。故而请诸位前来。”红须道人实力最强,站起来起了个开场。

几个小宗门的掌门面面相觑,上清三仙宗乃是从第二次仙魔大战之后便异军突起的一个宗门,实力不容小觑,据传门内有三大元婴期修士,还有已经飞升上界的仙人,白衣宗就是上清三仙宗麾下的一个小宗门。

而白衣宗放在整个修仙界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不入流的门派了,比后面的几位都要强上一些,足见上清三仙宗的厉害。可是在座众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上清三仙宗也参与了当年剿灭魂族一事,怎么也对这个家伙感兴趣?

议论纷纷之间,一位老者踏空而来,仙岚宗房门未闭,只见一道七彩云霞从外面飞了进来,后面跟着一道佛光。

待老者露出本相,众人皆惊,就连睡弥勒的眼睛也睁大了许多,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喊道:“见过平海上人。”

平海上人乃是上清三仙宗唯一一个曾经在修仙界露过面的元婴期修士,即是上清三仙宗三仙之一,传说这位平海上人在五百年前平复东海水患,以一己之力镇压兴风作浪之恶龙,保地一方平安,并将头上所带金簪投入海中,将汹涌浪潮平定,被世人憧憬,东海边界的小渔村现在都还有许多供奉这位老者。

“诸位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修仙界的同道,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寻求天道长生,追逐无上道法。既是同道,又何必有上下尊卑之分,不必多礼了,不必多礼了。”平海上人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是说话还是十分中听。

可桌子下面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敢放

肆,要知道不仅是这个平海上人,就连身边跟着的这个和尚就让他们看不透,一股子邪气,实力更是如同深渊一般深不可测,众人哪敢放松警惕,生怕稍有差池就被捏蚂蚁一般捏死。

红须道人说道:“平海上人,不知道之前收到的那一封信函,可是从上清三仙宗发出来?”

平海上人道:“正是。哦,对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还没有告诉大家,今天就把这个事情说说清楚,既然是要想和诸位达成合作,就必须得坦诚相待,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众人连忙点头之后,平海上人接着说道:“想必诸位也很清楚白衣宗与我上清三仙宗之间的关系,前些日子,白衣宗宗主托其子去江宁郡城一个小镖局走镖,却不曾想那龙虎镖局店大欺客,不仅不接镖,还与那白衣宗公子动起手来,咱们修道之人岂能与凡人交手,处处忍让,且被步步紧逼,终于忍不住还了一招。”

说到了这里,平海上人顿了一下,环顾众人一眼,只听见众人纷纷说道:“该是如此,该是如此,纵然是修士,也不能平白无故挨打而不敢还手啊,这天府再凶再狠,也没有这个理儿。”

平海上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顺了一下下颌的胡须,接着说道:“那云姓魔头与龙虎镖局蛇鼠一窝,见了白衣宗公子反手,仗着有一股勇力,便杀将起来,几名同去办事的小修士全部都惨死于云藏锋之手,就连白衣宗公子也不敌那厮修为,被投入马厩之中,极尽羞辱之能事,真是我见犹怜。”

红须道人听到此处,一拍桌子怒吼道:“这正是那厮的手段,仗着修为高深便恃强凌弱,一点不顾同道之谊,我宗门以礼相待,他却上来讨要秘籍,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将门下十几名弟子打伤,也怪我修为不精,不能将其拿下,否则哪里容这厮放肆?”

众人群情汹涌,义愤填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平海上人双手微微压下,声音这才小了些许,便又讲道:“那厮故意放了一人,并猖狂让白衣宗宗主前去赎人,否则便要少宗主性命,白衣宗宗主爱子心切,次日便登门致歉并请求那魔头放人,不料,云姓魔头空口白牙便要覆灭整个白衣宗,白衣宗宗主哪肯,于是两人打将起来,最后白衣宗宗主还是差了一招,败于云姓魔头之手。”

除了那几个小宗门的掌门之外,几乎没有人露出惊愕的神色,毕竟在场的都是与云藏锋打过交道的人,那白衣宗宗主外强中干也是路人皆知之事,相比之下,白衣宗宗主必败无疑,平海道人说是棋差一招,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一筑基后期的掌门问道:“那白衣宗宗主他现在如何了?”

平海上人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个掌门,心想如果没有人问,这个故事还说不下去了,于是说道:“白衣宗宗主本来已经认输俯首,云魔头还觉得不过瘾,一拳捣碎了白衣宗宗主的丹田,还挑断其手脚筋,挖去眼舌,如果不是我身边这位邪佛何不礼相救,恐怕已经死于空山之中。”

“真是过于心狠手辣,这般恶毒,与魔教魔族又有何异,咱们一定要想办法制裁这个混世魔王!”

第六章 天庭卧底

化外之境,九黎族的领地之中,龙灵闭目消化着体内的力量本源,她出来的时候,龙辕已经不在九黎族的领地之中了。想起来入阴风渊之前龙辕曾说在妖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龙灵也没有过多的去想,便独自一人又在九黎族之中待了将近三十天。

当时,九黎族派出了御千龙和夜雨寒在阴风渊崖上等候龙灵,入阴风渊之前,长老会的人就说过最多不超过七天便会有一个结果,可是龙灵却在阴风渊之中整整待了十四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候选人已经死在了阴风渊之后,她又如同鬼魅一般从另外一处山峰顶上回到了九黎族之中。

那个被龙灵炸开了的洞穴,顶上是万年不化的冰川,上边寸草不生,连一只活物都看不到,但是却离这化外之境的月亮很近很近,仿佛伸手就能够触摸到一般。龙灵从雪顶上面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被雪顶之上的低温凝结成了血晶,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龙灵也没有提过。

直到这一天,龙灵终于完整的炼化了吞入腹中的力量本源,身上的伤势也全都痊愈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阴风渊寒潭雷池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从眼前掠过,那一段惊险的回忆又如同画卷一般在眼前铺开。

将近一个月以前,龙灵通过了郑玄设下的考验,顺利的来到了雷池边上,见到了雷池老人,并且从雷池老人那里得到了指示,越过雷池,生死一线之间得到了紫嫣临终之前给龙灵藏在血契之中的无上功法《太上参玄篇》,之后重塑妖身,得已复活。

也是在炼化了力量本源之后,龙灵才明白了那雷池的妙处,最普通的那一层只能够损害肉身之相,电浆一般的存在却已经能够蒸腾一个人体内的所有真元力以及妖力,消除体内的各种气,最后犹如膏状的雷电则是能够湮灭神魂的存在,所以不管是龙灵还是其他的任何人只要走在那雷池之中,最终都会神形俱灭而亡。

如果不是身具十分强大的修为,或者体内精气神三者之中任何一者强大到足以抵抗雷池的消磨,根本不可能从雷池之中活着出来,但也只有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才能够炼化处于雷池中央的力量本源,如果不是紫嫣所藏的《太上参玄篇》的话,龙灵这个时候早已经在雷池之中变成了飞灰。

那个时候龙灵只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拿到了力量本源,本来想就地炼化,便开始盘膝炼化力量本源,没有想到这力量本源根本就不是想象之中那样的一个普通能量团,里面除了纷繁复杂的魔气之外还有千丝万缕的规则之力。

所谓规则之力便是这个世界上天地万物演变的法则,比如人从高处落下来,就一定会往下掉,比如冷水和热水混合就一定是冷水下沉,热水上升,比如一粒种子在土壤之中生长成为一颗大树的过程,就属于规则。

规则之力是一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悟,它不能够直接让一个人变强,但是却可以让一个人明白如何更好的去使用自身的力量,而且还有许许多多想象不到的妙用。龙灵就在猜测当年郑玄得到了那一丝的力量本源,其中就蕴含着一道规则之力,所以才能够让郑玄的实

力突飞猛进。

知道了力量本源的本质之后,龙灵便决定暂缓对力量本源的炼化,而是把其最表面的那一层力量都吸收掉了之后,便睁开了双眼,殊不知,这一睁开便见到了雷池老人面目狰狞的站在其身前,双手上面电光闪烁,就要对龙灵下死手。

龙灵本能双手撑地,双腿回旋,刚刚获得了魔气的龙灵双足带着黑风接连踢向雷池老人,被雷池老人一一避开之后又双手喷出一道妖力,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想要退出几尺之外,整顿一番之后再战。

岂不料雷池老人见状之后一声冷笑,口中道:“找死。”而后便念起九黎族咒语,一道拳头大小的雷光团在雷池老人的手上出现,紧接着雷池老人便一记直拳轰出,雷光团变成一道光束,直接冲着龙灵而去。

龙灵身处于半空之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无处借力改变方向,直直的便被雷电光束击中左肩,左肩处直接出现了一个被烧焦的大洞。好在龙灵身为龙马妖身强悍,这点伤并不影响龙灵接下来的行动。

刚才那一击,雷池老人以为占了个大便宜,殊不知龙灵也通过这一招粗略的了解了雷池老人大概的实力,在龙灵的算计之中,只要略微费一些力气就能够解决掉眼前的老人。落地之后,龙灵没有停歇,直接带着一股庞大气流发起了她的第一轮冲击,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雷池老人的身前,一拳轰在了其胸口处。

一股妖力混合着魔气透体而出,雷池老人背后的衣物直接炸开了一个大洞,可是肉身之上几乎没有受到伤害。龙灵大惊之余也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急忙一个后跳,而后接连翻腾,跑出了雷池老人周身数尺的范围。

眼见老人身体周围一道如刀锋一般的雷光迅速扩散,龙灵额头流下了冷汗,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被这一招击中,那必然会被雷电刀锋一分为二。

“你很谨慎,实力也很不错,但是要和我们这些参加过第二次仙魔大战的老家伙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不要看我已经是一个垂死老朽,但是,我的肉身可是在千锤百炼之中打造出来的,别真的把我当成一个老不死啊。”雷池老人一股气劲迸发而出,衣服爆开,干瘦的外表之下,肌肤透露着诡异的铜绿色,皮肤下面是鼓胀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

龙灵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了某一个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的家伙,学着他俏皮说道:“老爷子,我已经嫁为人妇了,就算你对我有意思,也不要脱衣服啊。你这身板子倒是有点样子,只不过,你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雷池老人笑道:“小小女娃,竟然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害臊。我脱衣服,可不是为了做些不入流的事情,而是为了更方便使用那一招啊,你可要注意了。”

说话间,雷池老人身体变得透明起来,一道道雷电扭成了无数股手臂粗细的电流,雷池老人的皮肤、肌肉以及骨骼全部都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数不清的的雷电,叉状的、球状的、网状的交织在一起。

“纯能量体?”龙灵有些惊讶,她还从来

都没有见过有人在战斗之中变成过纯能量体,也知道这种招数的棘手之处,龙灵也十分明白,如此一来就有些头疼了。

雷池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见识,什么纯能量体,这是天庭不传之秘,雷电法身。”

这个消息对龙灵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将脑瓜子轰得嗡嗡响,一脸错愕道:“天庭的不传之秘,你怎么会懂?难道说你本来就是天庭中人,潜伏在九黎族首领得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反戈一击?”

“哈哈哈。”雷池老人突然发出了狂笑,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能够想到这一节,还算是比较聪明,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知道这数千年的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上面的那个蠢货躺在棺材里面,一觉就睡过去了,而我呢,守着这个破地方几千年,动也不能动,潜伏,我就是个天庭的弃子罢了。”

龙灵不知道在这个老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龙灵就只想怎么打败面前的老者,或者如何逃走,在这种地方作困兽之斗,必然落得一个身殒的下场。

也许是数千年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和雷池老人说说话,所以在开战之前,老者的话显得特别多:“我一百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接手了这个任务,抛弃了原本的肉身,强行夺舍了九黎族一个奴隶的肉身,一步步忍受百般屈辱,终于到了那个‘魔’的身边,无论是天庭的任务还是魔族的工作我全都做得滴水不漏,可是最后还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后来我就明白了,什么仙,什么魔,都是狗屁,都是人变的,都是为了一己之私把人不当人看的家伙。”

龙灵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听进去雷池老人的话,脑海之中不断思索着这些年在无数遗迹之中的历练过程,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而这番思索的结果是,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龙灵只能够先行试探,魔气包裹住拳头,几个闪动之间,直接到了雷池老人的面前,一拳打中了头颅,但是拳头却从一片雷电之中穿过,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倒是手上的魔气被雷电烧得“嗤嗤”作响。

“偷袭?你觉得有用吗?雷电法身的最大玄妙之处就是介乎于虚实之间,刀劈斧砍不能伤,你的拳头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雷池老人说道,“也罢,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死了,我就成全你,拿到了你体内的力量本源,我就能够出去了,回到那个该死的天庭,了结我可悲的一生。”

说着,一道雷电锁链便伸了过来,龙灵急忙一个闪动,弹到了墙壁之上,雷电锁链就如同一条响尾蛇一般紧追不舍,露出了银光闪闪的獠牙和猩红的蛇信子。为了堵住龙灵的退路,雷池老人直接化作一条电弧,在龙灵或许停下的落点之处,不断轰炸。

被人驱赶得如同丧家之犬,龙灵并没有气馁,只要不是在最后一刻,就永远不能够放弃,一定有什么遗漏掉的地方,可以解决眼前得困境。龙灵脑海之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是不知道什么地方被遗漏掉了。

她回手将魔气凝聚成一柄长剑,用能量对付能量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第七章 云涌

庞大的能量对冲,说到底就只是能量间的互相消耗,在这一方面,龙灵是没有办法和已经修炼了几千年的天庭卧底相提并论的,不出三息的功夫,龙灵便败下阵来,一边躲避着雷电锁链的追击,一边手持魔气长剑伺机发起反攻。

魔气和雷电之力互相冲击的余波撞在雷池石壁上面,石壁虽然有阵法和能量加持,却也承受不住这股余波,开始出现了裂隙。龙灵还在思索那一个被她忽视的点,她不相信老天爷留了一条死路给她走,只要是九死一生就必然有出路可寻,而雷池老人早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发现四周石壁的变故。

不得不说雷电法身的强大是没有亲眼所见之人难以想象的,电光一般的速度,加上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破坏力,不受任何物理性质攻击所影响的纯能量体,几乎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禁术,也难怪天庭要将此术作为不传之秘。

这样强大的禁术一旦被天庭的敌人掌握,雷电法身就会从武器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到时候解决这个麻烦都不知道会造成多么大的伤亡,天庭之中,每一个人都是战斗力,任何一个战斗力的培养都殊为不易,不可能轻易放弃掉的。

如果不是龙灵行动敏捷,能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不断与雷池老人的雷电法身周旋的话,雷池老人早就凭借着雷电法身的速度将其斩于雷霆之下。龙灵抬头上望,郑玄开辟出来通往寒潭之底的洞穴正好和郑玄飞出去的那个洞穴位置相对,那上面的天已经呈现了鱼腹之白,云烟朦胧,龙陵便要腾飞而起,直接冲出去。

却不料雷池老人动若雷霆,一个电弧闪过,雷电法身便来到了龙灵的面前,趁着龙灵失神的一霎那,一股扭成麻绳的雷电穿透了龙灵的小腿,龙灵吃痛,再也站立不稳,翻身倒在地上。

雷池老人并没有因此而怜香惜玉,而是步步紧逼,说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之中还能够和我周旋如此长的时间。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把你肚子里面的力量本源交出来吧,我给你留一个全尸,尽量让你不要死得太难看。”

龙灵按住伤口缓缓后退:“雷电法身的一柄双刃剑,速度太快是优点也是缺点,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之中,雷电法身的速度几乎不能够完美转动,只能够在直线上面发挥最大的优势,所以如果我的腿没伤的话,至少还能够跟你周旋一天的时间。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保持这个状态一天呢?”

“这!”雷池老人一下子就把自己给噎住了,继而哈哈大笑道,“伶牙俐齿,也足够聪慧,真不知道便宜了哪一家的臭小子。你说得不错,雷电法身确实有很多的缺点,甚至是在燃烧老夫的浑身精气神,只不过,你现在腿伤了,根本没有地方躲了,还想怎么办?”

步步紧逼的老者收回了雷电法身之相,就如他自己所说,这般逆天的功法是以燃烧天神的精气神改变天神的身体属性,凭他的修为,能够坚持两个时辰就已经是极大的亏空了,如果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住了这么多年,回天庭的愿望过于急迫的话,估计这雷池老人也不愿意用这种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的招术。

龙灵看着紧逼而来的雷池老人,一退再退,终于到了退无可退之处。雷池老人说道:“现在你没有退路了吧,你也不要怪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如果有一天九黎族能够反上天庭,我一定告诉他们,到这里来收拾你的尸骨。拿命来。”

雷池老人手中紫色电弧闪动,五根指头上面各自出现了一颗闪动着电弧的雷丸,就要朝着龙灵的胸口按下去,但双手高高举起之后,却再也没有办法移动分毫。雷池老人道:“这,这是什么妖术?”

龙灵小心翼翼从雷池老人的身边绕过,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不是妖术,是计划,你看看你脚下站的位置是什么。”

老人低下脑袋,发现周遭的景色陡然一变,他已经踏入了雷池之中而不自知。老人惊恐无比,身上开始出现金色的裂隙,整个人如同冰块一般缓缓溶解成为稀泥,他用沙哑的声音质问道:“这,怎么可能?”

龙灵回答道:“从你对我出手开始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手中的力量本源,那为什么你在这里守护这个玩意几千年,没有监守自盗拿走呢?不可能是老爷子你忠于职守,而不动异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不让你拿。”

“那,那又如何?你即便想通了此节,你也不可能知道限制我的东西是什么,也不可能知道如何触发。”雷池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消失了,听起来颇为瘆人。

龙灵此刻早已经身受重伤,一边从同心环之中掏出许多的疗伤圣药敷上,一边说道:“我的确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明白,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了。你不知道什么东西限制了你,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你现在站的位置是离火位,五行之中,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而雷属性可以代替金属性,风属性可以代替木属性,也就是说,火属性也可以克制雷属性的。”

雷池老人的身体几乎已经消失了,崩毁的肉身变成了一滩烂泥,可谓是恶心至极,却仍旧说道:“五行八卦,那也只不过是有一定的影响罢了,不可能成为制胜的关键,你也不是火德之人,怎么敢?”

“对我来说,冒险是九死一生,不冒险是必死无疑,你说我会怎么选?离火位对我来说是生门,对你来说就是死门。而且我之前在雷池之中修炼之时,偶然看见了一个印记,就在你的脚边,我猜想应该不止一个,所以,你能够明白了?”龙灵示意雷池老人看看那个印记。

雷池老人用仅剩的力气瞧了一眼之后,便明白了所有的关节,怒吼道:“魔头,你该死,你活该死。”

继而便悄无声息,神魂俱灭在了这雷池之中。龙灵叹了一口气,对空气说道:“九黎族首领又岂会这么容易被蒙蔽,你与郑玄老前辈共同打造了这一处雷池,却没有想到‘魔’早已经看透了你的身份,所以让郑玄提防着你,在雷池设下了禁制,然后用雷电掩盖起来,就不易被发现了。恐怕到死你都以为是力量本源之中的禁制在排斥着你。”

龙灵也不会知道,九黎族的所有奴隶

都有一丝神魂是在主人那里掌管着的,这个禁制之中正是因为融入了那一丝神魂才能够专门针对雷池老人一个人。雷池老人一旦踏进雷池,神魂呼应,禁制就会熔炼禁制之内的那一丝神魂,连带着禁止之中的整个人都会被熔炼掉,防止天庭的内奸拿到力量本源,贻害九黎族。

雷池老人消失之后,龙灵直接晕倒在了雷池之中,这一晕就是十多天的时间,身上被雷电法身弄出来的伤都还没有好,但是也恢复了一定的精力,能够回到九黎族之中。

身体恢复之后,龙灵也没有在九黎族过多的耽误她的时间,吸收了力量本源之中蕴含的所有规则之力和魔气之后,龙灵的实力已经到达了妖界八变得水准,也就是超一流高手的行列,当然,这只是一种自我评估,并没有经过实战演练。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之中,龙灵也和九黎族达成了协议,她希望从九黎族借兵回到妖界去报仇,妖界的子民她心疼,九黎族的人用起来,龙灵可就没有这么心疼了。最后的决战在龙灵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血氏一族的老祖血魁,必然会死在她的手上。

而九黎族也提出了一个龙灵无法拒绝的要求,那就是在反攻天庭之时,龙灵一定要帮助九黎族这一边。经过多次商谈,双方都在某一些条件上面做出了让步,龙灵可以参与反攻天庭的战斗,但是她只代表她一个人,妖界不会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来,九黎族虽然有些吃亏,但仍然欣然同意,他们相信有了力量本源的龙灵,一定能够成为这场大战的中坚力量。

回到妖界之后,龙灵很快就找到了已经和莫依相聚的龙辕,第一眼见到莫依的时候,龙灵吓了一跳,胡璃的容貌和莫依的魂魄完美结合在了一起,实力竟然还略微比此时的龙灵高出一线,简直就是恐怖。

龙灵对于莫依夺舍的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于她来说,只要云藏锋没有事情,其他的事情就和她无关,少了一个胡璃,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和她分享云藏锋的人罢了,倒还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龙灵也收到了云藏锋将要大婚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的龙灵身躯一震,算了算时间,还有将近五个月就是婚礼举行之日,龙灵背对着龙辕和莫依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要在四个月左右结束这场大战,统一妖界,还望叔叔和婶婶祝我一臂之力。”

没有理会背后两人有些玩味的脸色,龙灵径直回到了军营之中,将离开的这段时间的所有军务都取回来看。九黎族的时间流速和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九黎族的一个月,在妖界已经过了三年有余,很多事情都亟需处理。

莫依看着龙灵离去的背影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灵儿有哪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龙辕说道:“追求力量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露出来了,欲速则不达,到了这个时候,全部都迸发出来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九黎族的力量本源是上古那个魔头留下来的精华,你要说其中没有其余的杂质,我根本不信,接受别人的力量之时就要不可避免融合一些别人的性格秉性,希望灵儿不要变得过于可怕。”

第八章 对练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云藏锋自踏入欧阳家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欧阳家的大门一步,连带着柳问情也十分不好意思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住了下来。两个人带着欧阳红袖成了整个欧阳家之中最闲的三个人,就连痴傻的欧阳震远都还要跟着欧阳家的亲卫队一起训练修行,偏偏云藏锋什么都不做。

欧阳家主很忙,这半年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在忙,忙着筹备这个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婚礼,忙着处理天府会议之后留下的余毒,忙着笼络人心,忙着给欧阳家在未来的变故之中铺一条康庄大道。

云藏锋曾经有一晚见到欧阳家主深夜归来,两人难得的谈了一次心,云藏锋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是欧阳家主说了一句话让云藏锋永远记在了心里。他说“以后的欧阳家和欧阳堡都是你们的,我这个即将成为过去的人,只不过想要给你们这些未来之人留下一点用得着的东西而已。”

在仙魔之战打响的前夕,云藏锋听到这样的一席话,不禁心中十分感慨。乱世如同一个漩涡,没有人可以逃得掉这个宿命,这原本应该是云藏锋的命运,但是云藏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面对这个命运。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即便云藏锋不想要站出来面对自己的命运,却也有些身不由己了,原本就应该是风暴的中心,做了一些无谓的挣扎之后才发现,这个命运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以为抛弃了的,终究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身上。

那天晚上,云藏锋对欧阳家主说“过一段时间,我要离开欧阳家一趟,去做一些事情,也是去正式的面对一些选择,请您老放心,欧阳家在这场战祸之中,一定是不会被风浪所颠覆的。”

欧阳家主伏案工作,没有抬头看云藏锋,云藏锋也不知道欧阳家主听见了这样的话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看到欧阳家主仿佛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试一云藏锋可以出去了。

这一天一大早,云藏锋就从欧阳红袖的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拍了拍被帐之中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坨。被拍中的女人轻声“嗯”了一下,冒出来的确实柳问情的脑袋,昨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原本在不同两侧的两位女子就换了一个位置,把云藏锋也吓了一大跳。

为了防止欧阳红袖的病情进一步的恶化,云藏锋在征得了欧阳红袖本人和欧阳家主的同意之后,在大婚之前与欧阳红袖圆了房,经过三个月坚持不懈的全力治疗,欧阳红袖已经变回了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女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妖艳一些,媚得让一般的男人见到了就会流鼻血的那种。

也许不少人会羡慕云藏锋这个时候坐享齐人之福,但是没有人会想到面对着长着胡子的欧阳红袖,云藏锋是如何坚持履行作为一个丈夫的义务的,原本还想着闹自己妹妹洞房的欧阳威远见到了欧阳红袖的那个面貌就立即抛弃了这个可耻的想法,足见云藏锋的伟大。

在那之后不久,柳问情就被云藏锋拉入了鸳鸯帐之中,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终究还是拗不过不要脸皮的云藏锋,经历过了最初几天的

羞涩之后便慢慢习惯并且沉溺其中了,这样的事情成为了一种心瘾,每一天早晨醒来都会无比后悔,可到了夜里又会情不自禁的重复,让人无法自拔。

这样的生活简直就如同神仙一般,让云藏锋觉得就这样一辈子沉浸其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清晨,有欧阳家的丫鬟打好了热水服侍新姑爷沐浴更衣,在那之后,马上就会有准备好了清粥小菜送到房内来,根本不用云藏锋操心任何事情。

往往这个时候,两个在夜里过度劳累的娇躯才会慢慢苏醒过来,然后与云藏锋共进早餐。紧接着云藏锋就回去开始另外一个活动,那就是和欧阳震远的武艺切磋,抛弃了所有技巧的疯狂对拼,使云藏锋的血液流动速度达到了极致,整个人都处于无比兴奋的状态之中。

也是在这个时候,欧阳红袖和柳问情都会端着小板凳坐到演武场的边上仔细观摩这两个硬汉之间的对决,据不完全统计,三个月之中,欧阳威远和云藏锋共计对战了五十场,其中云藏锋胜四十九场,还有一场平局。

越是在后面,云藏锋就会赢得越发的艰难,凭借着体内雄浑的真元力和强悍的肉身,在最开始的那几天,云藏锋打欧阳威远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猫捉老鼠一般的戏耍,可是在十场之后,战斗的时间就会被无限制的延长,直到昨天的那一场,将近两个时辰的对战,直到两人都脱力倒在地上,也没有分出胜负。

“照着这样下去,我们的相公估计就打不赢你哥哥了,不得不说,欧阳家的功法果然无比玄妙,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功法,但是我猜得出来其中的原理,挨打越多就能够变得越强,遇强则强”柳问情笑意盈盈的看着娇媚的欧阳红袖说道。

欧阳红袖用两根手指夹起放在桌上的一颗蜜饯,放入不施粉黛就十分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中,然后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法,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让大哥一个人在黑房之中修炼,出来之后,我哥就变得特别厉害,在四大家族的大比之中也是没有对手的角色,如果不是云某人太过于变态了的话,估计根本不配和我哥交手。”

对此,柳问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看了起来,也吃起了放在一边的蜜饯。那是一种甜果裹上了糖浆,腌制放软之后,入口甜而不腻,更有回甘,十分可口,配上从万里之外而来的果茶,简直就是最顶级的绝配。

“姐姐,你说云某人和大哥每天都这样对撞,究竟有什么意思,而且好像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激烈一些,拳拳到肉,毫无观赏性,不知道在比些什么,比谁更加耐打吗”欧阳红袖疑惑的问道。

自从和云藏锋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之后,欧阳红袖总喜欢学着云藏锋的口吻称呼他为云某人,本来是一种自称,但是到了欧阳红袖的嘴里好像就更显亲昵,云藏锋也没有计较,就随她去了。

听到欧阳红袖的问话,柳问情笑了笑,她在欧阳家待了三个月,也知道了这个欧阳家大小姐虽然家学渊源,但是对于武道理解并不深遂,只是停留在家里面的师父传授的那些经

验和道理之中,于是说道

“在真实的对战之中,你是肯定不会见到他们这样的打法的,抛弃了所有的技巧进行纯粹的力量对抗,说起来是一种热血的打法,其实是最蠢笨的一种比斗方式。武术说白了就是攻防一体的技击之术,不管是修仙者还是凡人武夫都是这样,只不过修仙界将这样的方式用更加高等级的能量体系表现了出来。真正的对决,往往掺杂着更多的拆卸、闪躲和防御,发起攻击的一方也是七分攻三分守,像欧阳大哥和藏锋这样的方式,其实都是在给对方做磨刀石。”

“磨刀石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大哥的修炼方式是遇强则强,在不断的战斗之中提升实力,可是云某人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啊。”欧阳红袖十分不解。

柳问情说道“不好说,你哥哥是个战斗天才,今天他使用的招术之中有很多招都有藏锋曾经使用过的招术的影子,再加上那神奇的功法,肯定是越来越强。但是你觉得云藏锋这样的小狐狸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但是他还是愿意每天和欧阳大哥过上几招,抱的应该就是喂招的心思。但是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藏锋身上有一股气,越来越强了,但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只等一个机会就会喷薄而出,到了那个时候,又会回到最开始的局面。”

欧阳红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向场中拳来拳往的两个男人,感觉越发摸不透这两个最亲密的男人的深浅了。

场中的云藏锋和欧阳威远就好像是过家家一般,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当然,拳速占优的云藏锋往往会偷鸡多打几拳,两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淤青和破损,只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他们的肉身来说,第二天就会恢复原样,根本不值一提。

云藏锋有一种感觉,在与欧阳威远的对练之中,他的化龙诀提升十分迅速,五十场战斗下来,已经隐隐摸到了第七层的边缘,达到了这一个程度,他的肉身强度就堪比七变得妖兽,再配上体内得真元力,即便是遇到了元婴中期得修士,也会有一战之力。

最后一拳击出,云藏锋再一次脱力倒在地上,欧阳威远也几乎同时被云藏锋打得倒地不起,又一次平局,但是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足足延长了半个时辰,这就说明了两个人在对练之中在不断稳步提升着。

“万毒玄冥功吗没有想到欧阳家竟然持有这样神秘而强大的功法,四大家族的底蕴着实深厚啊,不是一般的宗门比得了的。”云藏锋暗暗想到。

在方天生的书屋之中有一本上古奇功录,记载了自有史以来的许许多多强大功法,其中就有一本万毒玄冥功与欧阳威远身上的神秘功法十分相似,以天地毒物打造万毒玄冥之体,吸收外界的打击不断增强自身体魄,堪称没有对手的神功,只不过修炼条件过于苛刻,加上最后一个会此功的人最后死于江湖神话郑无敌之手,神功也就失传了,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欧阳家中再一次见到,云藏锋也十分意外。

躺了一阵,云藏锋翻身起来说道“欧阳兄,明日不能陪你对练了,我要去一趟西边,月阴秘境。”

第九章 出门

昆仑秘境欧阳家的清晨就是一潭清澈宁静的水,朝阳的光辉轻缓而不留余地的洒在每一间房屋的顶上,铺上一层金色的薄纱,空气中还残留着夜晚升腾而起的薄雾,在琉璃瓦上面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阳光透过树叶,照出了碧绿嫩芽的所有脉络,使绿叶变成了一片透明的艺术品。

这是只有云藏锋这样的闲人才有心情去欣赏的胜景,远山刚刚露出了一个头,大部分的躯体还隐藏在黑暗之中,一群不知名的野鸟成群结队从欧阳家的头顶划过,无数盆盂之中被豢养的毒虫开始爬动,长满倒钩的虫足划拉陶瓷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云藏锋反常的没有赖床,也没有等着正处于芳华年纪的婢女将饭食送到房中来,而是自己去膳堂吃了一顿简单的朝饭。吃完饭之后,云藏锋就来到了马厩之中,替黑风刷洗,喂食欧阳家上好的草料。

“好兄弟,等一会就要再一次离开欧阳家踏上征途了,这三个月里面一直闲着,恐怕你的身子骨都要闲出毛病来了吧。这一次去月阴秘境,时间不长,应该很快就能够回来,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你愿意陪我走这一程吗?”云藏锋轻抚着黑风的鼻子,对黑风呢喃着。

黑风听见了云藏锋的话,有些兴奋的嘶吼了一声,宛若龙吟,整个马厩之中的马都惊慌起来,十分骚动。云藏锋拍了一下黑风,说道:“好了,你这家伙看看你把别人都吓成了什么样了,知道你这家伙到了这儿就成了霸王,也用不着这么霸道,等下次回来,或许就能够见到你那几个相好的大肚子了,你说说你一天天弄些什么玩意?”

有句话说有其主人必有其坐骑,黑风在这一方面完完整整的继承了云藏锋恶劣行径,将马厩之中的好几匹母马都配上了良种。如果不是欧阳威远觉得黑风的血统特殊,也算是一匹好马,早就找云藏锋兴师问罪了。

三个月之中,黑风就如同一匹配种的马,不断和马厩之中的良马做那件诞下后代的必经之事,根据马厩管理员的意思,在不久之后,欧阳家应该会多上好几匹优秀的宝驹。只不过马厩管理员也觉得十分奇怪,他养马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在非发情期进行诞下后代必经之事的马,并且这么母马见到了黑风也不拒绝,直接跨过了时间的阶段,进入了发情期。

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些小事,云藏锋替黑风刷洗完毕之后就牵着黑风走出了欧阳家的大门,也没有说要和主人家打一个招呼。昨天就已经和重要的人做出了告别,欧阳红袖,云藏锋并不准备将她带在身边,毕竟作为欧阳家的大小姐和这次婚礼的主角,欧阳家主不在的时候,很多礼物和应酬都是需要这个欧阳家大小姐出面的。

出了门,见到欧阳家门前小桥上赫然屹立着一尊铁塔,欧阳震远仿佛一头洪荒野兽一般蹲在那座桥上,整个人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云藏锋无奈一下,说道:“大哥,今天就不打了,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欧阳震远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说道:“不打架,来送你,这是二弟准备的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金银和丹药,路上用

得着。”

云藏锋有些感动,欧阳震远的脑子并不好使,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更是让云藏锋知道了这个家伙的脑子里面根本装的就不是脑子,而是肌肉。可是在这个时候,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来送他,也不得不说,有时候无心之人比有心之人更加有心。

“谢了,大哥,这份心意我收下,但是我这一趟出门应该不会和别人打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你放心,大婚之前我一定能够赶回来,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赶回来的。所以,这些东西其实我用不着。”云藏锋婉言相拒,说是入赘的女婿,其实还没有和欧阳红袖完婚,云藏锋也不太好意思一直从欧阳家拿东西。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声音,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哥给你的,还是二哥的意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完,欧阳红袖一招手,欧阳威远便把东西扔了过来。稳稳接住之后,欧阳红袖将这包袱直接挂到了肩上,然后翻身上马,从后面环住了云藏锋的腰。

云藏锋轻轻拍了拍欧阳红袖环住他的双手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呢?不是说好了这一趟我自己出门,你和姐姐在家里等我吗?现在大哥还看着呢,你知不知道害点臊?”

欧阳红袖说道:“你一走了,姐姐怎么好意思在家里面待着,昨天就说好了,等你走了,她就偷偷回九玄门去,等你回来了之后,她再回来。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而且我还怕你跑了呢,吃干抹尽就翻脸不认人。”

云藏锋也知道欧阳红袖的秉性,从小就被家里面的两个哥哥和一个爹给宠坏了,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但是欧阳红袖有这种资本,云藏锋却不能这么不懂事,于是说道:“婚期将近,很多客人都要陆陆续续赶来,你作为欧阳家的一份子,也是新娘子不在家待着招待客人,到处跑算怎么回事?”

欧阳红袖扭了扭身子,不依道:“那些人哪里有你的事情重要?他们全部加起来,也当不到云藏锋三个字之中的任何一个字。再说了,我又不喜欢这种客套的场面,他们就交给我爹和二哥去应付就行了,我就要跟着你走。”

无奈之下,云藏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欧阳震远,可欧阳震远根本看不懂云藏锋使的眼神,还是含着那一副憨笑的样子,云藏锋就知道没戏了。只是问了一句:“你这次非要跟着我出去,你二哥和岳父大人知道吗?”

欧阳红袖一指欧阳震远:“诺,大哥不是在这里吗?一会大哥回去给二哥还有爹说一声就好了,有什么关系。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再等下去,二哥知道了出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说完,欧阳红袖一拍黑风的屁股,黑风虽然并不吃痛,但是通人性的知道了欧阳红袖的意思,人立而起,长嘶一声,便箭射而出,只留下了一道黑影。欧阳震远转身目送黑风背上的两人远去,只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大哥,记得要给二哥和爹说一声,我出去和云某人玩几天就回来。”

欧阳震远憨憨的点了点头,嘿嘿了两声,从背后走出来一道倩影,略微

带着一些无奈的说了一声:“傻大个。”

这句话没有半分嘲讽的意思,只有觉得这个大哥实在是有些可爱。作为一个女人,柳问情对于一个人本性的感觉天生比云藏锋更加的敏锐,这个欧阳震远身上可怕的杀气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所以不能够自主控制,但是这个人有一颗对家人的爱护之心,被他认可的人,这辈子都会被他保护。

“走了,欧阳大哥,你也帮我和欧阳二哥和欧阳家主说一声吧,谢谢他们这段时间的招待,等我下次从九玄门回来,一定致谢。”柳问情朝着欧阳震远施了一个万福,见欧阳震远点头之后,便离开了。

另外一边的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同乘一骑,很快便走到了昆仑秘境的边缘,黑风从来都不是一匹凡马,全力之下日行万里都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在目前并不紧张的情况下,也不过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昆仑秘境的出口处。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是带着欧阳红袖在汉唐王朝的地界上面游山玩水,这一次没有从益州过境,云藏锋也就没有去找益州的旧友,从祖龙山脉穿过,然后一路北上,接着折向西边,没有多久就到了月阴山之中,前前后后也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便到了。

月阴秘境还是那般的阴森恐怖,自从那一次云藏锋带兵穿行之后,月阴秘境好像变得更加没有人烟了,所有的植物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野蛮生长,倒是就是纠缠的藤曼和参天的巨木,这些巨木都事暗沉的黑色,坚如钢铁,如果拿来打造兵器,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里就是月阴秘境吗?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以前也没有听父亲说起过修仙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看起来好像有点恐怖哦,不知道有没有鬼。”欧阳红袖抱着云藏锋,云藏锋都能够感觉得到欧阳红袖身子因为害怕轻微的颤抖。

云藏锋说道:“不必害怕,从某种角度来说,月阴秘境之中的所有人都是鬼,但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再说了,你一个修仙者还用怕鬼吗?”

欧阳红袖娇嗔道:“我也知道啊,但是就是害怕嘛。你见过月阴秘境之中的人,是不是都和民间传说之中的一样,青面獠牙,血盘大口,然后双眼流着血泪,舌头吐在外面,还要吃人魂魄,吸人阳气啊?”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和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我倒是也见过一些厉鬼,说起来都是可怜人,等一会你就知道了。月阴秘境的魂族,这中间曾经发生过一件在我看来是丑闻的大事,欧阳家主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四大家族应该都不屑于参与这种事,所以没有和你提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前面就是入口处了。”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见到那一条巨大的白蛇,也没有遭到隐藏在树上的寒玉蛛的攻击,直接就来到了曾经进入月阴秘境的那条偏僻小道之中。

走到尽头,云藏锋听见了一个声音:“云藏锋,十几年前,魂族和数百云家军签订灵魂契约,可是在那之后不久,所有契约都单方面的焚毁了,想象得到是一场惨烈的大战,没有想到你还活着。”

第十章 决战之前

妖界,混元大平原之上,龙灵率领着五十万义军和血氏一族将近八十万的大军势如水火一般对峙着。义军这边联合了灵鹊、月兔、红鹰等数十个在妖界实力比较孱弱的小种族,这些种族因为单兵作战能力比较弱小,所以长期受到猛虎、银狼之类的种族欺辱,可以说在妖界是一种食物链底端的存在。

弱肉强食虽然是一种自然法则,但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愿意一直被其他的种族欺压着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还是这样灵智已经开化了的种族。在面临着巨大压迫之时,所有的被压迫者最后都会联合起来,对压在头顶上面的大山进行反抗。

而龙灵所率领的义军从历史上面来说,是妖界妖王麾下的正义之师,而血氏一族虽然已经掌管了妖界大部分区域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终归是谋朝篡位的奸佞之臣,对义军的讨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谓平叛之说在许多妖界之人眼中,不过是狗屁,哪一方是叛逆都还说不准,哪里来的平叛只说。

义军除了师出有名之外,更是秉持着天下平等的一种心态,想要从根源上面解决种族之间的压制,使得每一个妖界的种族都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之下。说白了就是义军之中的智囊给龙灵提了一个策略,而这个策略就是给所有弱势的种族画下一个大饼。

在龙灵和义军高层的意识之中,这种平等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的理想状态,物竞天择本来就是妖界的生存规则,在没有充足的食物之状态下,怎么可能达到万物之间的有序和平等?就好比肉食性的妖兽和草食性的妖兽之间,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是处在对立的阵营,草食性的妖兽有存活下去的资格,但是肉食性的妖兽也有,一旦打破了这个平衡,就是与天道相左,除非能够解决食物这个根本性问题。

能够做到一族之长的妖兽都不是什么脑子不够用的大傻子,几乎没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这么多人和种族选择支持义军,其理由也不过是作为反抗军的开国功臣,可以在妖界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能够让种族变得更加强大,取得更多自保的能力。

妖兽和野兽之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仍然是天差地别,妖兽的实力会受到种族和天赋的一定影响,但是更多的还是取决于修炼的实力。每一个妖界中人都在尝试着打破种族的桎梏,突破生而带来的命运,追求九变以上的至高境界,但在传说之中都没有一个人成功过,能够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或许能够增加更多生存资本。

即便如此,对大多数种族的妖兽来说,义军还是不被看好的一支军队,通俗一点来说,义军就是血氏一族支持者眼里的乌合之众,所以即便是吃别人留下来的残羹冷饭,也不愿意孤注一掷去赌义军的未来。

更多的是已经在血氏一族的统治之下获得了既得的好处,不愿意将已经到手的蛋糕拱手相让,为了守护着自己手中那一块鸡肋,于是选择站在了血氏一族的大军这一边。还有一些就是常年在血氏一族的统治之下挣扎生活的苦命种族,他们是最可怜的一部分妖兽,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就好像是奴隶一样被拉上了战场,成为了

战争的炮灰。

这大概就是双方的实力对比,总之,义军方面还是要弱上一些,如果不是有龙辕和莫依两个九变老妖兽作为义军的中流砥柱的话,义军或许根本就没有与血氏一族一较高下的资格。

个人实力的强大,往往能够抵过千军万马,全面战争打响之前,血氏一族没有一个种族相信义军会取得这一场战役的胜利,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这种差距不是有一股必胜的决心就能够填补的。

可是三个月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转变了自己的看法。龙灵通过自己的实力还有在中军的指挥若定,将曾经丢掉的地盘一块一块的取回了手中,猛虎一族的猛虎王在北山山脉一战之中,几乎是一个照面就丢掉了脑袋,之后猛虎一族便兵败如山倒,全军覆没在北山山脉之中。

就在半个月前,血氏一族的嫡传子孙,血牛率领二十万大军与义军在东临河畔进行了持续时间长达七天的大战。血牛放出真身,摧毁了方圆五里的广袤原野,最后被龙灵双剑齐出,虽是取巧,却十分稳定的摧毁了血牛妖丹,将其神魂俱灭。

之后借助东临河的地利优势,将二十万血氏一族军队全部淹没在洪流之中。而义军一方只耗费了七万兵力,便吃下了这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其中冰蛙一族建功最大,引动了东临河河水。

就在这期间一场场的战争之中,义军的崛起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势不可挡,最后直接逼近了血氏一族的老巢所在的混元平野之中。周边的所有领地都已经落入了龙灵义军的囊中,呈现圆环状,将仅剩的这一块包围在其中。

龙灵腰间斜挎着长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而龙灵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长须过胸的怒发老者,怒目圆睁,面若雷神,说不出来的奇怪,这便是血氏一族的老祖,血魁,传说之中一个人就是尸山血海的人物。

“血魁,血氏一族倒行逆施,多行不义,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血氏一族连根拔起,肃清余毒,还妖界天地一个朗朗乾坤,使百族共生,万物同处。天意如此,血魁老贼,你还不速速授首伏诛,跪地求饶?”龙灵说话之时运上了一口真气,其声音传遍百里,五十万大军群情激愤,士气勃发。

血魁冷笑一声,运上了真元力,说道:“所言之词,尽是狗屁。黄口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岂不知老夫年少力壮之时便已经征战百里,使百族共尊,南下毕方城,北至冰河境,妖界哪里我去不得,即便是玄武大帝,我也交手数招不败,你一介女流,又何德何能敢在老夫面前拍板叫嚣?”

龙灵道:“前朝妖王龙轩对你以礼相待,亏你为一朝老臣,竟两面三刀,暗里结党营私,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谋划妖族妖王之位,趁妖王不备,先施暗算,后进军逼宫,使得龙族一家分崩离析,我岂能容你?”

“哈哈哈,起初我还奇怪,哪里来的一个愣头青,竟敢高举复国大旗,对我血氏一族发起战争,原来是龙轩的余孽,那就不足为奇了。十数年前,我孙儿血魇追杀紫嫣那卑劣妇人万里不止,却一去不回,我一直好奇当时的状况

,不若你告诉我当日之事,我留你全尸?”血魁哈哈大笑,紧接着竖瞳圆睁如同毒蛇。

听到对方辱骂已经故去的紫嫣,龙灵再也忍不住,身上气势陡然而起,一股白色的气流之中夹杂着丝丝黑色的粒子,呈柱状不断攀升,直冲云霄。身后的五十万义军备受鼓舞,越发激动,发出“呼、呼”的声音替龙灵鼓劲。

血魁的身边站着好几个人,一人壮若牛马,大方脸,鬓角生须,面若朱砂,鼻息之间隐隐有烈焰吞吐,还有一人面容清秀,其中一臂连着一柄威风的大刀,赫然便是曾经交手过的血刀,居右一人面若寒霜,皮肤透出一股病态的白皙,吐气如霜,手中一柄寒剑,锋芒毕露。

牛马之人与那血牛亲如兄弟,实力却已经到了七变的境界,加上天赋异禀,学会了出神入化的灭神妖火,同级之中,罕有匹敌,名唤血火。居右持寒霜剑那一人言辞最少,只会杀人屠妖,剑锋抹过之后,血凝如霜,伤口处会结成冰晶,故被妖界众妖兽称为血如霜。

龙灵的气势迸发出来的一瞬间,血如霜的剑便出鞘了半寸,一道剑芒透过剑鞘而出,朝着龙灵奔驰了过去。龙灵闪身避过,还了一剑,剑气如龙,带着黑白二色的弧光剑刃砍向了血魁。

血魁丝毫没有动,但是身边的血火却动了,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血魁的身前,两只手的前臂呈现出火光色护在胸前,龙灵的剑气将要即身之际,血火的火光更是大甚。眼见剑光闪过,龙灵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血肉之躯也想挡住她的剑气,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一把刀,刀长五尺有余,刀气如虹,锋芒毕露,一股杀气铺天盖地,直接挡住了龙灵的剑光。硝烟散尽,众人看见了血魁身前站着血牛,而血牛的身前站着血刀。

“血刀,你多管什么闲事?是不是闲得蛋疼。这一剑用你来挡?如果你觉得你比我厉害,等这边的事情了了,咱们两个单独出去练练,别在爷爷面前抢功劳,挣表现。”血火脾气火爆,当着血魁的面就吵闹了起来。

血刀没有说话,与血如霜的眼神如出一辙,冰冷且警惕的盯着龙灵。刚才那一剑,让这两个人收起了对龙灵的轻视,这一刀无论是从力量、速度还是角度来说都是最佳的,即便是从小玩剑的血如霜也不敢保证能够在这个时机出手比龙灵更加精确。

吸收了力量本源的龙灵,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地步,不管是出手的时机还是对敌人心理的把握,都完美到了极致。只不过,身边的人会觉得龙灵的性格大变,变得越发冷酷,也更有统率力了。

血魁说道:“孙儿,不必恼火,刚才那一剑,如果不是血刀替你挡了下来,你的双手就连根断掉了。你的心意,爷爷感受到了,但是对面那个女娃儿的剑,不是血肉之躯挡得下来的。”

就在血魁想要站出来与龙灵一决高下之时,龙灵的身后跳出来两个人影,一个身材颀长,一身紫袍,妖界的逍遥王爷,还有一个,轻纱遮面,身材婀娜,浑然天成的完美风韵。正是龙辕河莫依。

第十一章 龙辕对血火

混元平野之上,战争的双方还在对峙着,空气中都充满了焦灼的火药味,不少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一个战斗的信号。还要妖界妖兽们都不擅长使用兵器,要不然还真的有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意味。尽管如此,天地之间的规则是不会发生变化了,风还是那般不明事理的呼啸,草也微微的摇晃。

当龙辕和莫依从义军之中站出来的时候,血魁显然是有些吃惊的,只不过这样的惊讶很快就被掩盖住了,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龙轩那个已经成了鬼的家伙有两个兄弟,一条继承了最精纯烛龙血脉的黑龙,一条和那只北海巨妖诞下的羽龙,想必你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吧?”

听到血魁丝毫不尊敬的话语,龙辕的嘴角微微一勾,神色变得更加随和,但是眼神却变得无比冰冷,那种眼神仿佛就是在看待一个死人。龙辕五爪如钩,紫色的电弧在手掌之间轻微的闪动。

“三叔,别搞错了,那个家伙的脑袋是属于我的,别想和我抢。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等我看下来这个脑袋之后把它送给你做个酒杯或者是夜壶,以解你心头之恨。”龙灵感受到了龙辕熊熊燃烧的杀意,轻轻的说道。

龙辕嘴角抿起,笑容和煦如同春风吹过,手中的紫色电弧也瞬间散去,说道:“是,这一场大战的主角本来就是你,我动手,是有点越俎代庖了。我等着你给我把那个狗东西的脑袋送过来,灵儿,别丢了龙族的脸啊。”

龙灵回头看了一眼,在数十里之外的某一个凹陷之处,还埋伏着一批来自九黎族的勇士,由夜雨寒和御千龙率领着来帮助龙灵赢得这一场战争的胜利。龙灵没有将九黎族的军队当作先头部队,而是作为藏在暗处的杀手锏,准备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打出致命一击。

而血魁同样暗怀鬼胎,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很大一批来自天庭的军队。这个秘密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哪怕是作为血魁的心腹子孙,也不过只有不到双手之数的人知道血氏一族和天庭合作的粗略事宜,而其中最为核心的一部分就只有血魁老祖一个人知道而已。

双方都以为自己藏在暗处的伏笔是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也都以为对方一定会在这个地方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可是他们也都没有料到对方藏在暗处的一些兵力部署。九黎族和天庭也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妖界的战场上展开了近五百年来第一场大规模的仙魔大战。

作为对血魁老祖忠心耿耿的孙子辈后代,也是血氏一族大军之中位高权重的人之一,血火一个跨步来到了血刀的前面,单手指着龙灵说道:“那白发女子,你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要妖王的命,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被砍,速速上前来与我一战。”

龙灵刚要上前迎战,龙辕便站了出来,说道:“作为主将,怎么能够轻易与这种不重要的小角色交手,交给三叔吧,怎么着我也算是义军的创始人之一了,不能够光坐在位置上面不办事啊。”

虽是龙辕的侄女,却也是义军统帅,两军对垒之时,龙灵会更多的从全局去考虑每一个与战争相关的决定。面前的血火

功法特殊,在控火方面更是天赋异禀,但是顶天了不过七变的实力,与龙辕这种已经跻身九变境界的大妖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用说对这个世界上规则的理解和力量的运用。

想到龙辕与这个血火要动手,龙灵突然有点想笑,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龙灵身边纵然有义军五十万,但是顶尖的战力还是十分匮乏的,所以在面对这样将对将的战斗之时,就只能够拿出龙辕这样的元老来应对。

那边站着的血魁看到龙辕走了出来,心里面便知道了要遭,可是战场上面的对战不是双方对练或者切磋,作为将领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士兵们的士气,战败再去救比不战而逃带来的影响会小很多,当然也不排除己方将士在看到了龙辕强悍的实力之时,全部被吓破了胆子,都不敢动手。

战场上的博弈永远都不限于明面上双方实力的对比,更多的是对士气的控制、对敌人心理的揣摩还有智谋的运用,最后才是运气决定战场的胜负。

开弓没有回头箭,血火主动站出去挑衅,对方也出来了一个人应战,这就算是一种骑虎难下的局面。血魁老祖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一会情势稍有不对便出手救人,否则平白折损一员大将,对现在的血氏一族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龙辕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身体两侧,缩地成寸,五步之内便已经走到了血火的面前。血火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后跃,伸手推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朝着龙辕放了出去。本就是仓促的防御举动,血火也没有打算能够对龙辕造成损伤,只要龙辕不能够趁机发动进攻便可。

可是火焰消散之后,除了地面的草被烧为灰烬之外,根本就是空无一物。“人在哪?难道这就是七变和九变之间的差距吗?”血火站在原地,全身紧绷,甚至呼吸都带出了火焰,胸口之中酝酿着一团烈火,只等龙辕现身就一口烈焰喷出,将其烧为灰烬。

双方的所有人都在寻找龙辕的踪迹,在场众人之中能够看到龙辕身影的人不超过五个,龙灵和莫依算两个,血魁老祖算一个,不知道血刀和血如霜能不能够看得出来。

“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那我只有很遗憾的告诉你,你马上就会死了。”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直接让血火的汗毛全部炸了起来,整个人如同遭到了雷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紫色的手刀,那柄刀带着雷电奔流的声音,直接从背后切入,然后从前胸穿了出来,将整个心脏都刺穿了,但是那一只手抽出来的时候,就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沾上。

龙辕又慢慢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原本以为七变的实力能够给我带来一些乐趣,没有想到,不自量力的人原来是你,你连让我感受到乐趣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乏味得很。血氏一族,不过如此。”

血魁也愣住了,刚刚龙辕出现在血火身后的时候,血魁看在了眼中,而且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可是龙辕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连血魁老祖都没有看出来那一记手刀是如

何插入血火的后背的,又是怎么刺破了心脏再抽出来的。

“知道烛龙血脉代表着什么吗?你又知道北海巨妖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这些你都不知道的话,那你可能就更加不会明白羽龙的意义是什么了。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这个世界上以速度闻明天下的雷鹰一族见到了我,也要叫一声老祖宗,血氏一族,算个球!”龙辕的这一番话不是对着已经倒地的血火说的,而是对着站在对面的血魁老祖说的。

龙灵轻轻一笑,能够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战争双方,即便是龙辕做得再过分一点在龙灵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不抓紧这个时间落井下石,似乎有点对不起龙辕的出手,于是说道:“血魁老贼,你们的先锋已经倒下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要出手一战?”

血如霜向前踏了一步,但是血刀拦住了他,说道:“不知道我行不行?你还是别轻易出手了,留在这边,九变的境界,我已经憧憬了好久,能够有这样亲自生死相搏的机会,你还不让我过把瘾?”

血如霜将目光投向了血魁,希望得到血魁的允许,见到血魁老祖点了点头之后,便退了回去,静观其变。

血氏一族的家族庞大,但是实力出类拔萃的也就那几个,大多数都是变成了废材,成为了茫茫血氏一族大军之中的一员,甚至根本得不到血魁老祖的承认,但一旦在某一方面展现出了天赋,便可以进入血氏一族的宗家,获得无数的修炼资源,继而获得更大的权力和更强大的实力。

这么多年下来,尽管血魁老祖辛勤耕耘,出色的子孙也不过一百多人,能够到他身边的更是只有十个人不到,一场战争打下来,也就只剩下了这三个了,刚刚又死了一个血火,这就可以想象血魁老祖此时此刻心里面是有多么的愤怒。

当然不可能全部都死光了,还有一些被血魁老祖放到了比较中间层级的军队管理职位之中,毕竟是要上通下达,还是身边的人比较值得信赖。只不过这几个人都比不上身边的这三个子孙。

血刀站出来之后,将刀插入地面,身子略微有些倾斜,像是性冷淡一般说道:“在下,血魁老祖第三代孙,血刀。不知道义军这边是让这位烛龙后人跟我打,还是让那边漂亮的狐妖来跟我交手?”

龙灵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了一下,又感受到了身后的群情激愤,便喊道:“哪位队长敢下场迎战?”

龙辕狐疑的看了龙灵一眼,这血刀实力强大,更是当年的北山山脉的事件的始作俑者,义军之中的寻常将领根本就不可能是血刀的对手,那又为何龙灵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后方的人群之中走出来一只虎妖,浑身红毛,除了双足还残留着一些妖兽的特征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变作了人形,看来已经是到了八变境界的大妖,光看表面上的实力还隐隐要比血刀高出一头。

“末将愿意出战,请我主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必能够取敌将首级。”红毛虎妖跪地说道。

龙灵点了点头,道:“尽力而为,如若不敌,立马撤回来。”

第十二章 自碎妖丹

血刀冷眼看着红毛虎妖,眼神之中充满了不屑,即便对方的境界比他高上一个层次,他也看得出来这只红毛虎妖只不过是空有八变境界的花架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忌惮的地方,所以才有这般不屑的眼神。

红毛虎妖身处于义军之中,实力也是处于上游水平,寻常妖兽实力强悍也只不过做到了队长的职位,而这只红毛虎妖却已经是十三个队伍的总队长。平日里军营训练,红毛虎妖都是以一当十,十名将士穷尽所有办法也无法进得红毛虎妖周身三尺之内,更罔论伤及其一丝半毫。

就是因为有这些传奇的经历和众星拱月一般的吹捧,红毛虎妖心中的高傲之气半点也不输给从出道以来只败在一个人手中的血刀。见到血刀如此作态,红毛虎妖哪里还能够忍得住心中的怒火,虎爪之上携带一股肉眼可见的红色妖力朝着血刀冲杀而去。

血刀见红毛虎妖来势汹汹,心中虽然轻视,但也不敢过于托大,接在手臂上面的长刀微微一抬,一股血气如浪如潮,拔地而起,朝着红毛虎妖也冲了过去。红毛虎妖双足微屈,陡然发力,整个人拔高数尺,空中扭转身躯,躲过这一刀,冲击之势不减,仍朝着血刀而去。

“哼,我道究竟有几分本领,竟敢这般目中无人,却也只是徒有其表之辈,且看我来拿你,你的项上人头,洒家就笑纳了。贼子,纳命来!”红毛虎妖前冲之际,也不忘了对血刀一番冷嘲热讽,手中红色妖力更是增强了几分,隐隐有虎啸之声。

在背后观看的义军将士之中有不少也曾经与红毛虎妖共事,见到了这一幕也都不忘了惊叹,共事好几年,根本就没有见过红毛虎妖如此认真过,恐怕对面那颇受血魁老祖器重的将领血刀片刻之间就会被红毛虎妖撕成碎片,于是纷纷高声欢呼道:“虎将军威武,虎将军威武,虎将军威武!”

目前的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红毛虎展现出来的声势也比血刀要厉害许多,但是龙灵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她曾与血刀交过手,知道血刀十分难以对付,仅仅从眼前呈现的情况来看,龙灵甚至更倾向于血刀还没有将红毛虎将军当作一个真正的对手,如同猫戏老鼠,还在戏耍着这一只大猫。

血刀见红毛虎将军已经到了身前,长刀高举,硕大的长刀将身体瘦弱的血刀盖住了一半,完美的防护在了身后。携带红色妖力的巨大虎拳轰击在血刀刀背之上,发出一声巨大轰鸣,一股庞大的能量轰然炸裂开来,将整个地面都推开半尺厚的泥土。

硝烟散尽之后,修为比较低的将士们都惊愕得张开了嘴,这便是妖界顶尖战力的威势吗?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便能够开碑裂石,损地破土。不少人都在暗暗计较,如果是自己在那个战场上面,有没有信心能够挡得住这只红毛虎妖的蓄力一拳,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信心,所以他们看向各自将军的眼神又充满了几分敬畏。

血刀被红毛虎将军在正面一拳击中,虽然用长刀挡住,却也扛不住那一股巨力,不住受力而退,双足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沟。红毛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等血刀缓过气来,这两个人互相在心里

面都看对方不上,秉持着自身的傲气,也充分尊重自己的对手。

“还算是有些本事,只不过仅仅只是有一些而已,要论起蛮力来,血牛那个家伙可比你大多了,如果你只有这些本事,那你就要小心了,我的刀可不像你的拳头那么慢!”血刀用仅剩的一只手拍了拍肩上的尘土,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说道。

红毛虎将军将手平展伸出,然后五指往回勾,充满了轻蔑和挑衅说道:“来来来,来试试,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会,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拳头硬。区区七变之躯,也敢在洒家的面前叫嚣,全然没了一点敬畏之心。”

血刀没有再多话,身形如电,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拖着长长的刀锋直接朝着红毛虎将军砍了过去,没有半分的游击策略,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刀法技巧,只有平稳生猛的一刀。红毛虎将军眼睁睁看着那一刀到了自己的面前,却根本反应不过来,动作之时,腰间已经被削去一半,如果不是最后生生拉出了一步的距离,估计已经被分为了两截。

义军一边的将士看到了这一幕,还在呐喊助威的大嘴就这样张着,不知道应该是闭上还是应该接着叫唤。所有人都被这惊艳一刀给震住了,不少人在刚才那一个瞬间好像就只是看到了天地一线,仅仅只剩下了一把刀,一条线。

血刀收住了刀,同样也给红毛虎将军喘息的时间,说道:“胜负已分,高下已判,无论你的实力有多么的强大,或者力量能够如何撼动山海,你根本就接不住我的刀,如果刚才我再快一步,你就是一具尸体了。还是回去,换一个足够厉害的将军来吧。”

红毛虎将军露出了一个惨笑,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冰冷的龙灵,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咽了一口唾沫之后,缓缓说道:“倒还是有些本事,不过,你终究只是一个七变的后生,洒家怎么会败于你手?”

看着红毛虎将军捂着伤口艰难起身,血刀闭上了眼睛,刚才红毛虎将军偷看的那一幕也落在了他的眼中,对于这等事情也颇为无奈,说道:“既然如此,下一招,我便取了你的性命,也算是你为义军尽忠尽职,逢生死忌日,我如果还活着,也送你一壶好酒。”

红毛虎将军站起身来,冲着血刀一抱拳,说道:“如果不慎,你败于洒家之手,洒家也定留你全尸,逢忌便拜,以祭奠你我今日之战。”

话毕,红毛虎将军浑身涌动起了红色的妖力,整个人迅速干瘪起来,双目变成了纯黑色,一点看不到眼白。血刀轻视的眼神也慢慢收敛了起来,他感觉到了这只红毛虎妖是真的不要命了。

在妖界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功法,与自爆同一个等级的同归于尽打法,引爆妖丹,使得妖力全部冲入大脑之中,激发妖兽身上所有的潜力,获得超越平常十倍的力量和速度。而这个方法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最好的一个结果就是筋骨尽碎,修养不知道多少年。

龙灵摇了摇头,手中无奇剑微微伸出半寸,时刻准备救人。龙辕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一个心地良善的好孩子啊,即便是红毛虎将军输了阵,打击了士气,也没有心存责备,而是念着要保住这人一

命。

血刀在此战之中第一次摆出了认真的姿态,架好了请刀式,这是防御反击的姿态,只要敌人攻打过来,便能狗迅速反应,借由刀式使出八十一种不同的变化,可谓将所有的情况都纳入了其中。

那红毛虎将军身上的气势一增再增,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癫狂之中,不住仰天长啸,身上的红色妖力在头顶之处聚成了一只体型硕大的斑斓猛虎,斑斓猛虎一身红毛,赫然便是红毛虎将军的妖兽本相。

龙灵喝到:“诸位将士听令,虎将军如果为义军殉职,则追封一等护主将军,其子直接册封为虎贲将军,赏银十万给家属以供日常生活之用。如若虎将军半身不遂,终身躺在病榻之上,义军照料其终身,柄赐封二等护卫将军,赏银八万,以供调用。”

说到这里,龙灵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在她和所有人的认知里面,自碎妖丹之后,也就只有这两种情况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自碎妖丹之后,如果还能够只是一个轻伤,龙灵都要怀疑红毛虎将军是不是妖兽了。

血刀看了一眼龙灵,然后就把目光转到了红毛虎的身上,只等着红毛虎将军攻过来,然后反击。血魁老祖轻声对身边的血如霜说道:“如霜吾儿,准备救人。我们已经失去了血火,不能够再失去血刀了。”

说完了之后,血魁老祖这个被妖界所有巨擘一致认为是最冷血无情的枭雄竟然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对死去的子孙表示哀悼。血如霜没有回头看他的父亲,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有这样的一点表示就已经足够了。

伴随着一声砰然巨响,最后的战斗突然打响,红毛虎将军真如猛虎下山一般,步步碎石裂土,动若流星降世,庞大的威压竟然将血刀深深压制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红毛虎将军高高跳起,双手抱在一起,如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直接将血刀击飞到了空中。

血刀想要借力打力,使一个回环刀法,将这股巨力引向别处,最后还是放弃了。原因无他,只是根据血刀的推测,这股巨力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住的,所以只能够往一边躲避,就算是躲避,也很难避开。

果不其然,血刀虽然跳开了一点,避开了中心范围伤害,还是被扩散开来的余波击中,整个人腾飞了起来。红毛虎从鼻孔喷出白烟,直接回头,接着如同炮弹一般弹射而出,手中握拳,整个人变化为了一只猛虎,手掌变为虎掌,一拳击中血刀腹部。

血刀如同被巨锤击中一般不断倒飞,红毛虎将军自碎妖丹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速度奇快无比,好像同时长了八只手臂,在滞空的这短短片刻的时间之内接连打出了无数的攻击,身上的红色妖力也越发浓厚。

双方准备救人的将军也都是一忍再忍,只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红毛虎将军终于是落到了地上,但是血刀还浮在空中。红毛虎将军双腿弯曲到了一个可怕的弧度,双足之上都喷射除了红色的蒸汽,冲着还在空中的血刀直接弹了过去,比之前那一次更快更猛,只有一拳,可撑天地。

“如霜/莫依姑姑,准备救人。”龙灵和血魁老祖几乎是同时喊道。

第十三章 莫依对血如霜

随着双方主将的一声令下,两道清秀的身影从行伍之中窜了出去。血如霜剑气带着一股冰寒之气,直接朝着红毛虎将军挥了过去,而莫依则是弹指挥出九道桃红色气弹,两道妖力在血刀和红毛虎将军的中间炸开,强大的爆炸激起一股冰寒波动,将血刀和红毛虎将军炸向两边,每个人身上都结成了一股薄薄的寒霜。

血如霜和莫依对视了一眼,均感受到了对方身手的不凡,只不过事急从权,两人也没有立刻一较高下,而是拖着己方的人回到了各自的阵营当中。这个时候,龙灵和血魁老祖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分别察看了己方人员的伤势之后,血如霜对血魁老祖轻声道“没有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即可,对方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要想不遭到损伤是不现实的,能够全身而退,血刀已经算是处理得很好了。”

血魁老祖点了点头,道“让血刀去后方休息,等他苏醒之后告诉他,官降两级,禁闭一月,年纪轻轻这么沉不住气,差点用出了那个招术,不知道脑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白费了我这么些年的苦口婆心。”

“这也怪不得血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虽然对方只是敌营之中的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却也忍不住内心之中的躁动。我能够理解和体会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我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如果不是忍不住,也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血如霜看着昏厥的血刀,遥想当年,颇有引为知音之感。

血魁老祖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对方阵营,静静等待着。血如霜接着说道“下一场我上吧,血刀和那只红毛虎妖的这场对决只能够算是平局,算上之前血火的那一场,我们还输了一局,对军心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必须要在下一场扳回一城,否则,后战难继。”

也不管血魁老祖是不是同意,将血刀放下之后,血如霜就站到了队伍的最前列,仿佛主司风雪的寒冬之神临事,一股寒气缓缓铺开,地上的草都被冻住,无论多大的风都不能够将其吹动,上面的冰霜,寒若剑刃。

在莫依把红毛虎将军带回己方阵营的时候,龙灵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给了红毛虎将军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其甩给了龙辕,顺便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几粒药丸,说道“三叔,义军之中就只有你知晓一些医术,麻烦你给看看,务必要保住其性命,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龙辕粗略察看了一下,叹息道“自碎妖丹激发潜能,救活了也是一个废人,要知道自碎妖丹无异于道教之人三花被削,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真的要救吗”

龙灵死盯着对面的血魁老祖说道“为什么不救,他是义军将士,我答应他的太平盛世还没有让他看到,怎么能就这样让他倒在战场上,又不是救不活,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已经救回来了,就不在乎多拉一把。”

还没有等龙辕回答,龙灵又对莫依说道“婶婶,看对方的架势,应该还想要打一局,我希望你能够上,而且对方的实力不俗,我只希望你能够全身而退,不要被对方拖进了战局之中无法自拔,我可不希望我三叔就这样成了鳏夫。”

莫依点了点头,缓缓朝着战场中间走了过去。龙辕本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面,只不过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会为莫依感到担心。方才血刀和红毛虎将军的那一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血刀的实力绝对不是以表面上的七变八变来衡量的,而且最后那一招,应该是隐藏的杀招,如果那一招使出来,红毛虎将军绝对是有命去无命回的。

而这血如霜还不是对方第二个出场的人物,那就只能够说明血如霜的层级还更在血刀之上,这样的对手,即便是龙辕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轻易取胜,胜负大概在四六之间,交给莫依,不得不说是一招险棋,也是龙辕担心的原因。

龙灵也是心中惴惴不安,之前之所以知道红毛虎将军已经自碎了妖丹还非要救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保他一命。红毛虎将军最后的冲击用出来的时候,龙灵注意到在血刀的刀上面流转出来一道白色光华,冥冥之中有一种让其心悸的感觉,绝对可以一刀秒杀眼前的敌人,所以才会让莫依把红毛虎将军带回来。

而龙灵和龙辕心里面也清楚,对方派血如霜出来救人绝对不是担心血刀会死在红毛虎将军的手里,而是怕血刀使用最后的招术会暴露什么东西。能够被敌营刻意隐藏起来的招术,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招术,深谙此理的龙灵和龙辕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咳咳,刚才我侄儿和贵军那只红毛虎妖将军的架还没有打完,在下不才,愿意给侄儿收拾这个烂摊子,由我来代替侄儿和贵军将之前没完成的事情完成。方才看到姑娘的身手着实了得,还希望姑娘一会手下留情,不要太过于毒辣。”血如霜一边咳嗽一边对莫依说道。

莫依皱了皱眉头,说道“少废话,动手吧,我虽然看不出来你的深浅,却也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刚才在最后时刻,血刀手中流转的那一道白色光华应该是你们血氏一族想要保留的秘密,你天赋高于血刀,不要给我说血刀会,而你不会。”

血如霜轻声道“原来姑娘想看那一招如果我真的会,倒是可以满足姑娘,只不过,有一些东西是需要机缘的,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确实不会那一招,不过倒是可以给姑娘看一点其他的东西,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说完,血如霜身边激起层层风雪,手中长剑没有出鞘,却已经凝结了一层寒霜。血魁老祖厉声喝道“所有人,往回退三里,不得延误。”

龙灵将对方军队的行动看在眼中,立马跟着下了命令,她不知道如果不退避三里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血魁老祖自己都有所顾忌,龙灵不可能不有所防备。至于能不能够在血如霜出招之前退出三里,那就看命了。

血魁老祖之所有没有说这个不遵守这个军令的结果,自然是知道,不听命令的,最后都死在了血如霜的剑气之下。

寒气不断朝着血如霜身上凝聚,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莫依知道不能等,如果再等下去,恐怕多有危险,于是便抢先出手。莫依几个闪动,跑出了一个“之”字形,然后乘机朝着血如霜扔出了数颗桃色飞弹。

血如霜根本没有将

这飞弹放在眼里,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空闲出来的那一只手朝前伸出,放出一个冰盾,将所有的飞弹挡在冰盾之外。他微笑着说道“姑娘莫要心急,那一招,寒气定然是越浓越好,混元平野的天地灵气过于驳杂,效率太低了一点,如果实在玄武老爷子的地盘上面,这一招只用一息的功夫。”

莫依没有放弃攻击,这边接着放出了一颗混元一气珠之后,身形又飞速移动到了血如霜的身后,双手伸出,桃红色的妖力陡然放出,呈现出两柄三尖刀的样子,到了血如霜的身后,手中刀轻轻探出,就要抹了血如霜的脖子。

可突然之间,面前的血如霜幻化了成了雾状,消失在了莫依的面前。“糟了,是化身。”莫依头也不回,整个身子高高跃起,在空中拧动自己的腰肢,总算是把身体扳了过来,见血如霜果然在身后,眉头紧蹙问道,“你不是妖兽”

血如霜浅浅微笑,道“我何曾说过我是妖兽了如果非要说是,那也只是有一半的妖兽血统吧,我是父亲与人类女子诞下的孩子,那女子嫌弃父亲貌丑,便弃我父子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我是妖兽与人类之后,打小落了一身的病根,好不容易苟活到了今天,还这么病恹恹的样子,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莫依才不管这血如霜是人是妖,只知道,这个血如霜不是一般的难以对付。她暴跳而起,身如圆盘,手脚并用,对着血如霜便是一套“狐仙拳法”,招式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可血如霜仍旧只是浅浅微笑,见招拆招之余,眼角的余光还看着撤退的军队。

“是时候了。”血如霜说完便后退一步,身上寒气陡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从始至终,血如霜都没有出过剑,而这个时候,长剑总算是出鞘了。

仿佛鹅毛大雪突降人间,更似腊月寒风携带冰刀而来,莫依迎着这股抽剑而出的寒冷真元力,鹅蛋脸上面细微的绒毛都挂上了更为细碎的冰珠。“一剑寒来吞天地,冰封山河”血如霜如同费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大喝一声,一剑横扫而出,剑气过处,尽皆冻成冰块。

莫依接连好几个后翻,最后甚至腾空而起,可那剑气紧追不舍,好似要将莫依逼到绝路才肯罢休。

作为天狐一族的娇子,莫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整个人身处空中,朝天一指,明明是白日,却突然出现了一轮圆月,月亮的轮廓隐隐约约显现于太阳边上,一道华光自圆月之上照耀在莫依的身上,逐渐变成一个圆球,将莫依包裹其中。

所谓月华如水,莫依身上的月华之力施展开来便如同水银泻地,直接将推进的剑气挡在了身前。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那这一剑,你怎么接”血如霜剑气再加一道,莫依的压力瞬间倍增。

莫依直接翻身避过剑气,脚踩祥云,月华之力如同实质将其驮起,步步朝着血如霜紧逼而去,无数钢针一般的月华之力被莫依甩了出去。她打定了主意,与人类交战,斗法术是笨蛋,拼身体才是硬道理。

血如霜也没有料到莫依的月华之力有如此强悍的穿透力,剑锋格挡了数十下之后,还是被莫依欺近了身旁。

第十四章 胜负已分

“月光吗有点意思。长剑破隐,剑气奔流。”血如霜已经被莫依接近了身边,可是他一点也不慌乱,从剑锋之上流出两股剑气,以血如霜的身体为核,两道剑气按照毫无规律的轨迹构成了一个圆球,圆球周围生出无数棱锥,无差别往外激发而出,不管莫依在他身边的哪一个地方,都会被这些棱锥射成筛子。

莫依本来已经借着月华之纱的掩护接近到了血如霜的身畔,却突然遇见无数冰锥拦住了去路,不得不后退一步,但紧接着莫依不进反退,宛如在激流之中逆流而上的一尾活鱼,不停的在冰锥交织的密网之中穿梭。

她的双瞳已经变成了一红一蓝的两种颜色,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这冰锥迅捷如同疾风过境,但是在莫依的视野之中,每一道冰锥的运行轨迹她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双冰火妖眸是在莫依数千年的修炼之中难得的一次偶遇而修炼出来的,名虽如此,也只不过只有一种看穿世间万物的功效,之所以得名,只是这颜色罢了。

血如霜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面前的这只女妖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难缠,不只是身体灵活,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招式没有使出来。血如霜琢磨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你想要来一场白刃战,如果我不应允,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了。”

说话间,莫依已经窜到了血如霜的面前,手中三角光刃陡然探出,朝着血如霜的面门刺了过去。血如霜手中长剑微微抬起,挡在身前,上面凝着一层淡蓝色的荧光,恰如血如霜的真元力属性,乃是水属性。

这是第一次血如霜使用长剑与莫依进行战斗,之前血如霜同样是使用着长剑,却如同一个长于术法的修士,使用的都是大规模的真元力攻击,而这个时候才更像是一个剑客,开始用手中的长剑应对面前的敌人。

三角光刃和血如霜手中长剑交错在一起,溅起几道火花,两人一触即散,之后又迅速碰在一起,眨眼之间,已经交击了十数次。血如霜在剑道上面的造诣比想象之中的要更高,不管莫依是从什么角度,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发动攻击,都会被其一一化解,轻描淡写,和风沐雨。

莫依腾空而起,双脚踢出两道明黄色的飞弹,也不管结果如何便顺势而退,紧接着扭转身躯,如同一个陀螺,无数的飞弹朝着一个方向都飞了出去,铺天盖地的结成了一张大网,最后又连成一线。

血如霜面色一凛,反手平举手中长剑,口中喝道“破冰穿刺。”

随着这一声暴喝,血如霜整个人都泛起了一股异样的血红色,血红色凝成一团,前面是锐不可当的剑锋,后面是庞大的真元力,将血如霜的身体都包裹在了其中,然后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血红色拖出一道柱状的剑光,巨力加上剑锋之锐,别说冰层了,就算是石头、钢铁也全都要变为齑粉。

血色剑光所过之处,地面悉数开裂,莫依注意到血如霜经过的地方都被犁出了一道直径半丈有余的深沟。这一招破冰穿刺势不可挡,莫依不敢托大,强行停止旋转起来的动作想要避开,可是发现在那剑锋之

前竟然有一股庞大的压制力,使得她根本不能够挪动分毫。

银牙一咬,莫依喝道“你要拼,我就陪你拼,你以为九尾天狐一族是什么”

话毕,莫依摇身一变,身后陡然而生九条直冲天际的狐尾,九条狐尾之上分别悬浮着一颗人头大小的灵气圆珠,分别呈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象征着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九种难以揣摩的属性。

“风、火。”莫依轻喊一声,青色和赤色的两条尾巴上面的珠子听命光华大盛,青色和赤色两股妖力洪流从尾巴传入,莫依双手盈盈虚握,仿佛中心有求,一手青,一手赤,紧接着两股妖力会合一处,一道冲天火光携带飓风威势对着血如霜而去。

两股力量在中心处产生了猛烈的碰撞,血如霜的破冰穿刺直接破开了这一股借风而生的炙热火焰,直接撞上了莫依,莫依被高高弹起,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血如霜也并不好受,顶着这一股烈焰冲杀,整个身体都被烧糊,身上的衣物残破,露出了干瘦并且呈现出一种病态白皙的躯干。

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有停下,各自转身,朝着身后的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这一次比之前的交锋更加激烈,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到地上,双方来来往往交手不下五百招,均是各有胜负,甚至最后都出现了以伤换伤的极端攻击。

这一场战斗让双方将士都大开了眼界,张大了嘴,基本上都能够塞进去一个鹅蛋。第一场是龙辕和血火之战,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除了让人惊叹龙辕的实力强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精彩之处。

第二场战斗是血刀和红毛虎将军之战,这近乎是一种力量上面的对抗和舍生取义的打法,可以让人感受到震撼和钦佩,但是就技巧和华丽程度来说,跟眼前这一场战斗比起来都差了很多。

第三场莫依和血如霜的战斗在双方将士的眼中近乎于天神,不仅有拳来剑往的激烈近身搏斗,也有漫天光华,真气和妖力爆炸的视觉震撼,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招式的拆解,每一次躲闪都不是他们这些低修为的人能够想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双方的将士都开始打退堂鼓。妖界的战争和人界的战争不一样,在人间界战场上面,不管对方的将领多么厉害,终究也只是一个人,最多能够杀千人也会被累死,这是在妖界,这样庞大的妖力和真气支撑,一出手便能够杀一千人。

混元平野广逾千里,一百多万人的军队站在其中看上去也不过是一小块,可是莫依和血如霜的这场战斗几乎已经把混元平野轰炸了一遍,如果不是有意避开双方的阵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池鱼之灾,死于不明不白。

双方僵持了接近半个时辰,均觉得对方过于滑溜,实在是难以对付,莫依身上的衣物也多处破损,露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皮肤,并没有关键的东西被看到,而血如霜的身上基本伤已经没有完好的部分了,人类的身躯终究不能够敌过妖兽,遍体鳞伤,被血液包裹着。

“最后一招了,这一招如果在没有一个结果,我就要出手阻止他们接着打下去了。即便是九变的

身躯,也难以坚持这么高强度的作战,更何况九尾天狐一族从来都不是依靠着持久战取胜的,这么久还拿不下来,那就说明基本上很难取胜了。”龙辕原本环着的双手已经放了下来,口中轻轻对龙灵说道。

龙灵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但有一点,不管接下来是我和血魁那老贼的单打独斗还是全面战争的打响,那个老头的命都是我的,谁也不许拿。三叔,你也不许护犊子来救我,你要相信我能赢”

这边刚刚说完话,那边就开始了最后的一招。血如霜含笑说道“累了,打不动了,这是最后的一剑了。”

莫依并没有因此感觉到丝毫的轻松,反而更加忌惮了,之前的交手已经让莫依对血如霜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血如霜虽然只是一个人类,但是其潜力无比巨大,对于剑招的熟悉和剑道的领悟可以说是除了剑皇和白发剑圣之外的最强者。

如果不是修为的限制和人类身体本身的桎梏,血如霜的分量真的是不可想象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血如霜是一个妖兽,或许根本不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妖兽的修为与种族和血缘有莫大的关系,而血氏一族的本体不过是一个怪种,很难说能够达到什么高度,所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莫依九条尾巴上面的所有妖力全部汇聚到了她的双手上,她双手一甩,陡然生出来一柄长约五尺的长剑,长剑呈现一种不可名状的颜色,仿若虚空,能够把所有人都吸进去,又仿若混沌,不断变化着。

“随着外子游历人间的时候,也曾经跟人学过剑术,只不过这种兵中君子着实不太适合我的战斗方式。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也会一些剑术,而且用的是双剑,身体总会带着一些本能的,这和控制这副躯体的灵魂无关,所以,连带着我也想试试,那着实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妹妹,我还蛮喜欢的。”莫依双手交错,手中的两柄长剑变幻着琉璃的光芒。

血如霜斜提着手中的长剑说道“可你还是夺舍了,而且我觉得那个小妹妹可能已经死了吧这都不是什么事,修仙界除了自己,哪有什么亲人朋友,倒是另外一件事让我很在意,就双剑来说,这两柄剑是不是长了一点”

莫依浅笑嫣然,说道“我曾经在人间界见到了一个蜀山的小孩子,也用的双剑,都不短。所以,我倒是觉得刚刚好。”

“是吗那动手吧。”血如霜的声音陡然间冷了起来。

莫依的微笑也收了起来,两柄长剑交错在胸前,朝着血如霜冲了过去。血如霜将双眼闭起,天地间的颜色都变成了无尽的黑,只有万物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萦绕,越来越远,一直到千里之外。

惨败的嘴唇轻轻张开“万物俱灭。赢了”

三道剑光交错而过,其中一道血色剑光要比另外两道明亮许多,那一道剑光出现,天地都黯淡了一分。莫依直接从空中摔落下来,而血如霜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血如泉涌,也随之落下。

龙辕直接窜了出去,用身上紫袍裹住了莫依的身躯,温柔说道“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第十五章 大战将至

抬头望天,已经日头偏西了。三场大战各自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对于双方的将士都是一种生理上面和心理上面的考验。混元平野之上,豪无遮蔽物,顶着日头晒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妖兽的耐力,换做是普通的人类的话,估计全部都已经倒在了混元平野之上了。

换一个清奇的角度想想,一百多万人聚集在这个混元平野之上,吃喝拉撒都不是一件小事情,许多妖兽的心里面都没有受到人间界儒家思想的教化,很少在意礼义廉耻,关于便溺的三急也都就地解决了,可是吃饭是一个大事,开始的时候还有精彩的决斗撑着,决斗一结束,龙灵就注意到所有人都开始无精打采了。

“灵儿,要不要暂时鸣金收兵咱们就地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了之后,再打这一仗,而且暗地里的九黎族军队埋伏了这么久,估计已经不耐烦了。夜雨寒和御千龙都不是随意向人低头的主,我估摸着还需要再商量商量。”龙辕向莫依的身体里面注入了一股妖力,希望能够缓解莫依身体上面的痛苦。

另外一边的血魁老祖将空中坠落下来的血如霜接住之后抱回了阵营之中。看着面前这个身受重伤却仍然坚韧的少年,心里面涌起一番痛苦,然后又自嘲一般笑道“看来真的是老了,一点事情都多愁善感的,跟当年是比不了了。传令下去,鸣金收兵,休息两个时辰之后,展开阵势,发动全面进攻。”

血氏一族这边同样也面临着外援不耐烦的问题,而且血氏一族的外援比义军的九黎族外援更加的难伺候。天庭之所以会选择帮助血氏一族对抗义军的叛乱,也是有着天庭自身的考量。

在上古时期,百族被驱逐出人界,自成一界,称而为妖。经过这么多年的整治和渗透,天庭在人间界培植了天府作为傀儡统治人间,培植信仰,获取更多的信仰之力和资源,而妖界一直都不在天界的统属范围之内,这一次天庭就是来培植属于自身在妖界的代言人的,碰巧,血氏一族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将血如霜扶回营帐之中,平放在病榻之上,看着那张病态白皙的脸,不住叹气。那是在血魁老祖还仅仅只是血魁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人类姑娘,血氏一族在那个年代就是邪恶和暴躁的象征,许许多多的族人都在各式各样的妖兽围剿之中死亡了,只剩了一个血魁。

血魁老祖也是在逃命的时候遇上了这个女孩,当时已经有七变境界的血魁老祖身受重伤,根本无法维持人性,躺在河边,奄奄一息,被这个人类的女孩带回了家中治疗。人类在妖界同样是不受妖兽待见的种族,日子过得很惨,血魁苏醒之后也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如何逃离这个人类家庭。

唯一足以让血魁宽心的一点是,在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这也就注定了追杀他的一些妖兽不会尽心尽力,搜查也不会这么严格。过了好几年之后,血魁已经恢复如初,但是却习惯了这个人类女子的温柔。

他不敢变化成人形,只能够保持着妖兽的形态混迹在这个人类的家庭之中,也用妖力控制着体型的大小,也不敢将本体的大小放出来,害怕

引起轰动。就这样在战战兢兢和甜蜜幸福之中渡过了很多年。

人类的小女孩也从十四五岁变成了二十左右的大姑娘,血魁每天晚上都背着这一家子人偷偷修炼,所谓不破不立,血魁的修为在重伤之后也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直接跨入了八变的境界。

他惊喜的发现,他已经完全可以变成人形了,还有部分地方不能够向人类的形态转化,但是也没有大碍,只需要用一些装饰或者衣物遮蔽起来便完全可以冒充人类了。也就是在这一年,女子家中发生了巨变,女子的父亲上山打柴的时候被妖兽杀死分食,其母听闻之后,整天郁郁不乐,最后上吊而亡。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女子失去了双亲,遭受了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打击,整个人都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守着母亲的尸体,以泪洗面,眼睛肿得和鸡蛋一样大。

血魁看到那老妇的尸首一天一天腐烂,也看到女子日渐消瘦,心中不忍,出了门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进入房中。看见那形销骨立的女子,血魁上前说道“姑娘,我姓血,名魁,途经贵宝地,见姑娘一人在房中哭泣,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女子也不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哭。血魁也不放弃,先是好言相劝,后面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主动承担了老妇的丧葬事宜。兴许是见眼前这人有几分熟悉,又通情达理,女子的心扉也渐渐打开,逐渐接纳了此人,多次感谢。

两人没有成婚,妖界之中一切从简,根本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血魁把持不住内心那股原始的冲动,最后还是一失足做了一件千古错事,那女子也觉得此人并不是奸邪之徒,又有几分风度和本事,早已经芳心安许,也就半推半就,成全了一桩美事。

可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两人坦诚相见之时,八变的血魁心口鳞甲遍布,鳞片之上还生倒刺,先前干菜烈火之时没有发现,清闲下来之后,女子便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不知道作何感想,是否悔恨。

之后的日子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的改变,血魁担起了两人之前所有的劳动,把一家人的生活给承担了起来。女子的肚子也一天一天隆起,这种闲适安逸的生活让血魁甚至想要就此安定下来,再也不管妖界种族之间的纷争。

可是好景不长,妖兽血统和种族之中潜伏的兽性时掩盖不住的,生下了血如霜之后的第二个月,两人蜗居的地方被一族妖兽发现了,血魁不得已挺身而出,暴露出了本身的形态,进行了一场肆无忌惮的屠杀。

无巧不成书,正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全部都被女子看在了眼里,也许是那股屠夫一般的杀人场景太过于可怕,女子就在当夜抛夫弃子而逃,直到现在,血魁都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死是活。

就是因为那一场战斗,让血魁知道了他的内心根本就不能安定于农妇与山泉的生活,只有杀戮和权势才能够满足他的内心。于是妖界一代枭雄便崛起于山野之间,开始了一部传奇的妖界传说。

血如霜从小就身体不好,几乎是靠

着血魁用药一把屎一把尿带大,血魁不懂医术,只能够靠不断过渡妖力给血如霜给他续命,如果不是后来机缘巧合遇上了一个在妖界行走的修仙者,血如霜的这条命在血魁的手里面还真的够呛。

可以说,血如霜时血魁的大儿子,即便后来为了繁衍种族的执念,血魁与各类不同的妖兽都有过不可言说的秘密,也只有这个大儿子是见证他的崛起之路。而血如霜也跟着他那个师父在妖界修炼了许多年,而血魁就负责给他的师父相应的修炼材料。

血如霜也是一个聪明之人,知道他的师父和他的父亲之间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既然是一桩交易,这个师父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对他。所以在知道了一些基本情况之后,血如霜便了解到他的身体不过是先天气血不足,元气亏损,便开始了自医的道路。

看着在病榻上面躺着的血如霜,仿佛几百上千年前,他背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在求医问药的道路上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上千里荒无人烟的草原,数百丈的冰山,都是这一双赤足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父亲,天庭那边的使者来了,就在门外等候。”正思索之间,门外闯进来一个大汉,是血魁不知道哪个时候生的儿子,目前正管着一支千人的部队,是血魁身边的护卫队长。

血魁收拾了一下心情,将脸颊上面的泪痕擦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说道“前面带路吧,这群人真的是一点耐心都没有,难怪九黎族的那群家伙要跟他们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前面带路,顺便吩咐一下火营房的那些家伙,这次就不要放巴豆了。”

出得门来,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摇扇站在门前,那公子哥身边跟着三个随从,居于身侧一人虽然是仆人打扮,但是双手插于袖口之中,两边太阳穴鼓起,目露精光,真气外露,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倒是另外两个身穿银甲银盔的侍卫,虽然看上去龙精虎猛,实力过人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跟那个仆人比起来差多了。

那年轻公子赫然便是公孙靖仇,公孙靖仇一回头看见血魁老祖从屋里面走出来,立马躬身说道“见过血魁老祖,今天血氏一族大军的风姿和血如霜大哥的剑法着实令在下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公孙公子过誉了,这一趟前来,所为何事啊”血魁老祖明知故问道。

公孙靖仇也没有恼怒血魁老祖装傻充愣的行为,把扇子一合,轻轻拍在手上说道“那边派我过来和贵军洽谈有关妖界之事,当初说好了,天庭帮助血氏一族夺得妖界,妖界帮助天庭修筑庙宇,并且收集矿石。本以为血氏一族十分具有诚意,为什么今日那唯一的阻力就在眼前,却主动退兵呢莫不是害怕了”

血魁老祖说道“公孙公子,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些事情,我忌惮你,不是因为你的实力或者你身边那个元婴期大圆满的老仆人,而是你背后站着天庭。这里是妖界,是打是退,是战是和,都是我说了算。”

说完这些话,血魁老祖又说道“希望你让天庭的队伍都准备好了,下午,就会全面开战。”

第十六章 开战

在义军的大营之中,夜雨寒和御千龙分两边坐在一张朱漆方桌上,而主坐上面坐着的便是龙灵。夜雨寒端起桌上的茶杯,透过月光,可以看到杯中明亮透彻的茶汤“白玉无瑕,晶莹剔透,好杯子啊。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倒不觉得今天埋伏了一天没有打起来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反正总有一天要交火的,倒是发现了一些其他有趣的事情。”

“哦,夜兄不妨说来听听,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在妖界有什么事情是让夜兄可以感兴趣的,长夜漫漫,如果不出所料,明日便是大战展开之时,我们这些人,估计今晚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龙灵也品着热茶说道。

夜雨寒和御千龙交换了一个眼神,颇为玩味的笑着回答道“今天埋伏的时候,观察那血如霜的剑法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来自天庭的影子,我便派出斥候绕到了血氏一族大军的后方去探查敌情,果不其然,在血氏一族的大本营之中,看到了数十名银甲银盔的天兵天将正在巡逻。”

听到夜雨寒说出来的情报,龙灵的面色陡然一凛,变得阴沉如水,说道“夜兄的意思是,在这一场战局的背后,不仅仅是我请了九黎族前来助拳,血氏一族也拉上了天庭做他们的靠山,而且很有可能在一些计划的背后都有天庭的影子”

夜雨寒说道“不错,妖界对于天界天庭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这里的妖兽遍布,也就意味着有无穷无尽的炼器和炼丹材料,人界已经处于天庭的控制之下,妖界这一大块肥肉,谁来摸一下就是一手油,不可能会被天庭放弃的。”

龙灵站起身来,看着已经偏西的如水月华,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天庭是什么时候开始渗透到妖界之中来的,这件事情很重要。以前我就一直在想,单单凭借血氏一族的本事,有什么资格将我父亲赶下台,有什么资格追杀我母亲万里,还将其逼死,今天,我仿佛有了一点想法。”

御千龙摇了摇头说道“这其中的缘由重要吗你既然有所怀疑,直接杀上门去问个清楚不就好了反正明天都是一场大战,大战之后,如果血魁死了,这些问题还重要吗如果血魁没有死,打的时候问不是正好”

“哈哈哈。”夜雨寒轻笑了几声,“说得就好像我们一定能够打赢一样,原本还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见到了天庭的人之后,这个信心是锐减了大半。胜负难料,不过,我还是很欣赏千龙的态度,在战略上面轻视敌人,至于战术,那是我考虑的事情,千龙只管出力就行了。”

龙灵看着这两个人互相打趣的场景,也觉得很有意思,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见不远处的龙辕陪着略微恢复了一些的莫依在月下赏景,花前月下,颇为浪漫,也是甜到了心里,喃喃自语道“是啊,不重要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紧要的了。最开始离开妖界的时候,龙灵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去抵抗血氏一族的大军,或者是潜伏到血氏一族的领地之中去刺杀血魁,可是九黎族一行并没有给龙灵想象之中那么大的提升,这份豪情壮志只能够暂

时搁浅,还是需要借助义军的力量,只不过,龙灵希望能够尽力保住每一个义军中人。

龙辕曾经给龙灵说,上了战场之后的将士就不算是一个人了,只能够算是一颗棋子,只有这一颗棋子发挥了真正的效用,才能够在战场这样庞大的绞肉机器之中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作为军中大将,必须要把目光放在更大的地方,如果只是计较于一个个的个体,那是对更多人的不负责任。

龙灵当时就很想反驳,她根本就不想要这些事情,她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和丈夫一起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小女子罢了,在家里相夫教子,每天面对柴米油盐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只不过希望能够平平顺顺,可是替父母报仇是内心之中的一根刺,必须要去做,而这不可预料的一步,就使得整个人生出现了偏差。

她突然很信命起来,觉得真的就是人生的一个选择就改变了全局,所有的故事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步一步充满了仪式感和程序性。她抬头看天,这天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有没有人通过一个看不见的方式,观察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生活。

由于未知,一切都变得那么可怕。最开始的龙灵只知道拼命修炼,获得更强大的实力,这样就能够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后来又必须要去集结军队,远交近战,与妖界一个个充满野心的枭雄在智谋上面博弈,最后又不得不远走九黎族,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

“有心事”夜雨寒走到了龙灵的身边,替龙灵手中的茶杯添满了清澈透亮的茶汤。

龙灵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对于明天有一些考虑,到时候还要麻烦九黎族这边多费些心力。”

夜雨寒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来对龙灵示好。龙灵不为所动,心里面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个人让她依靠,希望那个人能够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又不愿意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这里面有多么纠结如金丝缠绕,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一夜就这样在压抑的氛围之中过去了,对两军的高层将领来说,即将展开的大战是一场十分艰巨的挑战,对普通的士卒来说,更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修罗场,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只希望能够多享受一段这个临死之前的难得时光。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能够被人的主观意志所转移的,就好像是时间,天终归要亮,太阳终究也要从东边升起。随着雄鸡一族的啼鸣,这一场将要改变妖界格局和两军命运的大战就要拉开序幕了。

这一次,血魁老祖不再如同昨日一般只是穿了一身轻便的布衣轻甲站在阵前,身边也没有了侍卫的儿孙,而龙灵也穿上了一身如同水纹一般的盔甲,将所有惹人遐想的曲线都包裹在了厚实的铠甲之中。

“龙灵侄女儿,昨夜休息得可还好混元平野物种驳杂,有拳头大小的吸血蚊子,希望没有惊扰到小侄女儿的休息。”血魁老祖如同一个亲密的长辈一般嘘寒问暖,让人更觉得其虚伪。

龙灵说道“不劳你

关心,你只需要把你的脑袋交出来,不管是什么困难,我都觉得是一个甜果,万全吞得下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的们,给我上,记住,不留活口。”血魁老祖信手一挥,后方将近百万的大军便如同洪流一般冲了出去,龙灵身边的将领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朝前冲出,喊杀声不断。

龙灵和血魁老祖也很快交战在了一起,这是一场将对将,王对王的正统之战,只有胜利者可以或者走出混元平野,输了的人将永生永世被钉在叛乱军的耻辱柱上面,受到妖界百族世世代代的唾骂。

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一场只能够赢,不能够输的战争。无奇剑和血魁老祖手中汲血妖爪迅速交击在一起,火花四溅,风起云涌。双方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血魁老祖是没有想到龙灵年纪轻轻便能够有这般强大的实力,不管是妖力还是对于招式的理解,都达到了一个令人汗颜的程度,而龙灵则是没有想到血魁老祖的力量能够达到如此恐怖的层次,随便的几下交锋就能够让她的虎口有裂开的感觉。

龙灵一个滑铲被血魁老祖轻松避过,之后血魁老祖便迅速出爪,龙灵以手撑地,朝着另外一边平移出了数尺,再看之时,原本躺着的地方被血魁老祖生生撕裂出来了三道爪痕,纵横交错,恐怖至极。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一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血氏一族士卒,那士卒手中并没有兵器,所以空着手,手上迸发着妖力就冲了过来。龙灵不急不忙,一记燕子回旋,便将那人的脑袋斩了下来。

双方的将士都被那个家伙的惨叫吸引住了目光,顿时陷入了癫狂,能够再混战之中取得对方将领的首级,这是多么大的一份殊荣,便纷纷攻了过来。义军将领还好,都是来给龙灵解围的,毕竟龙灵已经下了死命令,血魁老祖的脑袋只能够由龙灵亲自来斩下。

双方实力超群的将领在妖兽群之中混乱冲撞,身上的妖力四处迸发,在整个混元平野上面不断引发巨大的爆炸。

龙辕一边将身边的士卒给拧断脑袋,一边关注着龙灵那边的战况。只看见龙灵刚刚解决了几只苍蝇,血魁老祖便迅速接手攻了过去,双爪如火如电,不断在空中划出可怕的抓痕。

实力强悍的双方都在等待着一个必杀的机会,也正是由于双方的实力之间有差距,但是差距并不十分巨大,所以才陷入了僵持。龙灵不敢硬碰硬,而血魁老祖又每一次在将要得手之时便遭到了来自龙辕的妖力攻击,不得不后退,所以这个局面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龙灵身上的魔气暴起,混杂着真气和妖力,构成了三种颜色的巨大光晕。光晕聚集在无奇剑之上,一剑朝着血魁老祖的脑袋砍下,血魁老祖迅速将汲血妖爪顶在头上,挡住这开山裂石的一劈,岂料龙灵身形迅速一矮,腰间软剑探出,自下而上,顺着胸膛朝血魁老祖透露刺去。

血魁老祖仰头一避,被腰间软剑刺破了脸颊。就在这时,一直在暗处蓄势待发的御千龙射出一箭,箭出如龙,不分敌我破开无数士卒,朝着血魁老祖而去。

第十七章 魂族求医

“说吧,此番前来,究竟有什么事你小子一直都活着,但一直没有回来,我念着云家军全军覆没的惨烈,所以没有追究你,让你又逍遥快乐了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回来。我也没有想着你能够给我带点什么东西,只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月阴秘境,究竟有什么请求”白发老者的灵体端坐堂上,眼神凌厉,云藏锋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修炼魂族的功法之缘故,云藏锋根本感受不到老者的修为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每一次将神识探出去,只感觉是泥牛入海,陷入了无尽的深潭之中,不仅没有反馈,更是会被吸过去很多,使得云藏锋急忙斩断了与那一根神识的联系。

云藏锋躬身说道“老前辈神机妙算,一双慧眼竟然可以看穿人心,知道晚辈有所求,那么晚辈就不客气了。事情是这样的,上一次跟我来月阴秘境的小姑娘发生了一些不测,只留下了一个魂魄,我想请前辈帮我一个忙,帮我救救他。”

白发老者看着云藏锋的眼神就好像是一个智叟看愚公的神色“你知道,月阴秘境之中魂族聚居,而魂族已经是大厦将倾,如果是往年,我顺手帮了也就帮了,但是这个时候你还来叫我帮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云藏锋的心里面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更没有能够轻易做成的事情。既然是来谈一个交易,云藏锋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准备,也就没有过多的隐藏,直接将近一年的时间从各个宗门抢回来的魂族秘籍取了出来。

“我也知道,红口白牙是不可能请得动魂族的大菩萨的,更何况空着手来,我也不好意思。这一年,我走遍大江南北,将前辈给我的那份名单上面好对付的宗族都拜访了一遍,大家也都很配合的将秘籍拿了出来,我相信前辈应该会看在在下如此勤勉地份上,鼎力相助。”云藏锋双手抱拳,一直保持着一个谦恭地状态。

白发老者屈指一弹,一股魂力从其手指之上弹出,将云藏锋取出来的魂族秘籍包裹在魂力之中。这等手段如果是十年前的云藏锋见到,一定会惊为天人,但是在现在的云藏锋眼中看出来,这已经是一些微末功夫了,因为他自己也能够做到。

粗略浏览了一遍手中的功法秘籍,白发老者左手轻叩左手边的长椅扶手,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道“上一次你无意之中闯进月阴秘境,我给了你一套炼魂诀,不知道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云藏锋不知道白发老者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现在有求于人,不敢不答,便恭谦回答道“一直在稳步提升,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这套功法被卡在了一个地方,能够感觉到提升,却一直都没有突破。”

白发老者又从那些秘籍之中挑了一本给云藏锋,说道“这一本秘籍你拿去,更确切的说,这不算是一本秘籍,因为它上面只不过是记录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奇闻异事还有关于魂魄的一些基础知识。简单一点来说,它更像是一本应用大全,当然也有一些禁忌的记载,希望你当作没有看到。”

说完了这些,老者就挥了挥手让云藏锋出去了,走出大门的时候,云藏锋感觉身体一阵轻松,他知道,数年前被种下了的那个类似于禁制的契约被撤销了,今后他就是一个无比自由的人。

回到了魂族大广场上面,云藏锋找到了不顾一切非要跟着他跑出来的欧阳红袖,欧阳红袖的身边站着一个魂体凝如实质的女子。那女子衣袂飘飘,巧笑嫣然,与欧阳红袖相谈甚欢,云藏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再看,这不是玉娘吗

其实也不怪云藏锋认不出来玉娘,实在是因为玉娘的变化太大了,这种变化倒不是体现在容貌上面,而是在气质上面的变化。云藏锋刚刚离开之时的玉娘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小女鬼,而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天宫之中的缥缈仙子,身上的魂力萦绕着她的身体,恰似一条丝带,足下云蒸霞蔚,气龙翻腾,可谓之美。

“哈,云藏锋,好久不见,感觉你又壮了很多嘛。这个小姑娘是你的未婚妻”还是玉娘先给云藏锋打了一个招呼。

云藏锋也不觉得跟许久没有见到的老熟人突然见面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只是微微一笑,便走到了二女面前,说道“好久不见,看来你在月阴秘境之中过得挺滋润的,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完全不敢把现在的你跟当年在那个破烂客栈的你作比较,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当年把你留在月阴秘境,我还心中有愧,现在看来,魂族对你还真的不错。”

玉娘说道“多亏了魂族,我才能够有今日,没有想到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上想要的神仙生活,死了之后,倒是还过得挺像神仙的。对了,胡璃呢”

说起胡璃,云藏锋的神情不禁黯淡了许多,说道“这些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没用,没有保护好胡璃,让她只剩下了一个魂魄。这一次来月阴秘境,便是想要借助魂族对魂魄的了解,复活胡璃。”

玉娘并没有如同云藏锋所想象的那样对云藏锋展开狂风暴雨一般的喝骂,她是云藏锋认识的人之中,唯一一个真正经历过了生与死两种阶段的人,对很多的事情看得也比较通透,更何况胡璃对玉娘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

说得更加生疏一点,云藏锋和胡璃只不过是路过那个破旧客栈的一个过路人,而恰巧,这只女鬼就和这两个人成为了朋友,一路上面经历了一些坎坷,仅此而已。

“那你已经见了统领了,有没有什么办法”玉娘手一撑翻到了黑风的身上,魂魄本就没有实体,玉娘坐在黑风的背上,黑风也像没有感受到一样,低着脑袋吃地上那些凝结了冰霜的茵茵小草。

云藏锋说道“统领给了我一本书,但是我还是看不太明白,有些地方实在是有些深了,而且我只修习过一本十分基础的魂族功法,所有力有未逮。”

玉娘冲着云藏锋伸出了手,说道“把书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够明白。”

云藏锋把书递给了玉娘之后,就从地上拔了一根草,抖干净了小草根部的泥土,放在嘴里面咀嚼。云藏锋不用看那本书都知道让一只妖起死回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说不定还需

要准备一具新鲜的尸首,或者对活人进行夺舍,这等有伤天和之事,为了胡璃,云藏锋也不得不为。

一边看书,玉娘一边说道“你没有告诉统领你魂魄受损的事情吗不好意思啊,习惯性的感知了一下你的灵魂强度,强度倒是挺高的,但是始终不圆满,每一个人的灵魂生来就是圆满的,除非曾经受过伤,所以我猜测你魂魄受了一些损伤。”

云藏锋挺惊讶的,只不过几年的时间不见,玉娘竟然就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一个高度,看来还真的如同那白发老者所说,玉娘是一个天生适合魂族的人。云藏锋说道“没有说,一点小毛病,已经很麻烦统领了,不想再麻烦他,我这点问题应该找其他人也是能够解决的。”

如果在魂魄受损和胡璃复活之中选择一个,云藏锋指定会选择让胡璃复活,而不是选择治好受损的魂魄。而云藏锋和魂族统领实在是算不上熟悉,不敢过多提出什么要求,就算是一个要求,云藏锋也已经见到了魂族统领的态度,这已经让云藏锋足够感激了。

书本不算厚,页数也不多,玉娘翻阅了几下之后,就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东西。跳下马来对云藏锋说道“其实你的伤势治疗起来很简单,倒是让胡璃复活过来挺麻烦的,与其如此,不如让胡璃转修魂道,也算是另外一种活下来的方式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灵魂被人强行剥离,我估计胡璃的魂魄受损也挺严重的,转修魂道,先不说她的资质够不够,就说她自己的意愿,现在也难以取证。只能够先复活她再说了。”

玉娘点了点头,说道“月阴秘境往北,有一条忘川河,忘川河之中有无数孤魂,在忘川河底有一种一百年生一片叶的草,叫做黄泉草,生者服食落黄泉,死者受用还明清。这草须得你去采来,对今后复活胡璃有大用。”

云藏锋点头道“我记下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吗”

玉娘说道“还有一些东西,现在都取不到,在外界可能会有,但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收集,我一会都会告诉你的,我们先治好你的灵魂裂隙,不然的话,待会你一进入忘川河就会被黄泉之息入体,到时候就不是这么好玩的了。”

“那我需要怎么做”云藏锋问玉娘道。

玉娘将云藏锋带到了一个小屋之中,小屋的外部是不透明的,里面的家具陈设则是在半虚半实之间。玉娘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之中,除了凡人口中的精鬼修炼的魂力之外,还有很多逸散在天地之间的魂力,这些魂力就像是山川河流一样可以被人为的改造,也可以被吸收,所以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用这种魂力来打造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就好像是灵石一样,蕴含了很多的灵气,却在天地自然之中以某一种特定的形态呈现了出来。只不过,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毕竟这里也算是你的闺房了。”

玉娘道“我不过是孤魂野鬼,哪里还有什么闺房,顶多只有鬼房。喏,那里有张碧绿色的魂玉床,你躺上去,我来施法,替你治伤。”

第十八章 鏖战混元平野

远在万里之外的妖界,龙灵已经陷入了苦战。双方个体战斗力的悬殊,即便是有龙辕和云藏锋留下来的战阵苦苦支撑着,战损也只是由原本的五比一缩小到了现在的二比一而已,这样的战损是义军承受不起的,更何况血氏一族的大军数量原本就要比义军多将近一倍。

唯一能够令义军方面宽心的一件事是,在血氏一族的大军之中,有很多都是被血魁老祖强迫或者半强迫的给逼进来的,还有一些更是血氏一族的奴隶,这些人的战斗力不管实力高低,都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人心不齐就相当于一群乌合之众。有龙辕这样的大将撑着场面,局势还可以继续僵持下去。

御千龙射出的一枝利箭,被龙灵看在眼里,立马飞剑将其斩落,然后回头狠狠盯了一眼御千龙所在的方向。如果龙灵放任御千龙的这一箭射中血魁老祖,那么龙灵就能够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但是龙灵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血魁老祖的项上人头是她的,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这个目标。

龙灵一剑挥开,将双爪递到面前的血魁老祖逼退,她自己也退出数尺,顺手又砍翻了几个血氏一族的无名小卒,然后用雄浑妖力怒吼道:“诸位,你们心甘情愿被血魁这样的家伙利用吗?想必大家都知道血魁老祖起家的过程,就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你们拼死效忠?何不反戈一击,加入义军,今后大家同享荣华?”

看着龙灵拙劣的拉拢人心,血魁老祖冷冷一笑,对龙灵说道:“战场上面还在拉拢我的人,是不是有点太急切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忠义无双的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才能够收买人心。”

龙灵咬牙道:“无耻至极。有利起早,无利又为何不能弃暗投明?你个老不死的对自己倒是很自信,不过,我相信这么多人中间,总有人有一颗明心,总有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话毕,两人又交锋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被龙灵的话语给刺激到了,血魁老祖的双爪用得更加迅捷起来,无数爪影在空中交织在一起,迅速朝着龙灵攻了过去,无奇剑挡在身体前面,甩出无数剑影,与汲血妖爪碰撞的“乒乒乓乓”的声响。

这样高强度的交锋对双方的耐力和力量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相对来说,修为比较高的血魁老祖就要轻松一些,不像龙灵那样咬紧了牙关支撑。

即便如此,龙灵也并没有灰心,只是在虎口发麻到了快要握不住剑的时候就退开恢复体力,她还有很多的招式都没有使出来,压箱底的功夫就是龙灵的底气。更何况,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还没有被龙灵万全的掌握,与血魁老祖这样的高手交战,让龙灵发现对于规则之力的领悟变得更快了,再支撑半个时辰左右,规则之力中等级相对比较低的规则就能够被万全掌握了。

血魁老祖仿佛也充满了自信,每一次龙灵休息的时候都不会继续进攻,而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放了之后,又将其抓回来,享受这种折磨的快感。血魁老祖说道:“实力上面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弥补的,你跟你爹还差得远了。你知道龙轩死

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吗?我手上的这对利爪就是用他的爪子打造的。”

龙灵知道血魁老祖在用言语干扰她的内心,在对决之中,一个人的心一旦乱了,立马就会落入下风,再想翻身就变得困难了。但是,龙灵恨自己明明知道这是敌人的计谋,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在没有变化为人形的数百年间,父亲的音容相貌一一浮现在眼前。

怒吼一声,龙灵的手还没有恢复过来便冲了出去,无奇剑光芒大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三种不同的力量萦绕在无奇剑上面,光是上面的威压就已经让周边的不少小妖兽忍不住跪倒在地。

血魁老祖笑意更胜,说道:“对,就是这个眼神,简直就和龙轩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甘,骄傲,不可一世。就是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中,我一片一片拔掉了他的龙鳞,然后抽掉了他的龙筋,真是一个汉子啊,这样的痛苦也是一声不吭,咬着牙,都咬出血了,也不叫唤。”

“啊!”龙灵一声长啸,身上所存的魔气全部迸发了出来,然后凝聚在了无奇剑上面,这是遮天蔽日的一剑,长剑如虹,直冲云霄,龙灵双手持剑,朝着血魁老祖一剑劈下。

一道形如月牙的黑色弧光从剑尖冲出,无奇剑延伸出了数十丈,变成一把如同山岳一般的黑色巨剑,径直从血魁老祖的头上落了下来。血魁老祖双爪一错,交叉顶在头顶,直接顶住了这诛仙一剑。

“彭。”一声巨响,以血魁老祖为中心的地面全部开裂,黑色的弧光划出来的深沟,周围摆着无数的尸体,血魁老祖被这一剑砸进了地面之中,只剩上半身在外。

血魁老祖呕出一口鲜血,接着冷笑,一股妖力涌上喉头,厉声道:“龙灵,为了杀我,你就不在意自己部下的死活了么?枉你以正义之士自居,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大脑的平庸之辈,你凭什么讨伐我?你与我有何区别?”

声音接着妖力扩散开去,义军无数将士看着死在黑色弧光周围的同袍,然后看向龙灵的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恐惧和顾虑。

龙灵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解释都是徒劳的了,她只能够将浑身魔气收起,整个人便如同一股黑影,鬼魅一般来到了血魁老祖的身边。长剑前指,龙灵道:“如果你是想要把我激怒,很明显你已经做到了,论起老奸巨猾来,还是你更胜一筹,我着实落了下风。不过,这又成了一条你必须死的理由。”

说起来,龙灵心里面是有愧的,亏她还掌握了一些规则之力,但是在被敌人激怒的情况下,万全不能够掌握好自己的力量,使得很多无辜的义军将士死在了自己人的剑下,这一种心情,旁人很难体会。

龙灵单膝跪在地上,以妖力将声音扩散出去:“诸位兄弟,我龙灵对你们不住,我必斩了这只老血魔替你们报仇雪恨,你们泉下有知,还请多多海涵。”

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横不能让龙灵以命抵命吧。血魁老祖从坑里面爬了出来,说道:“龙灵元帅,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这些普通的士卒在你的眼中不就是随时可弃的棋子吗?炮灰而已,又有什么可惜的?义军将士听着,与其

死在自己效忠之人手里,还不如缴械投降,我答应你们,降者不杀。”

诸多义军将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血氏一族的军队也都十分配合收起了兵器站在一旁,等着义军将士的抉择。

距离龙灵很近的一个义军将士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只要有一个人带头,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兵败如山倒。龙灵败了,败得很彻底,败在了自己的手里面,她想过很多种失败的方法,但就是没有想过这一种。

将近一半的义军将士都放下了手里面的兵器,还有一半是龙灵的死忠,也陷入了犹豫之中。就在这时,血魁老祖嘴角一勾,右手举起,狠狠往下一压,龙灵莫名生起一股危机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背后被人用剑指着,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龙灵不管不顾,站起来,大声喊道:“所有人小心。”

话音刚落,无数飞箭如同蝗虫一般从天上飞了下来,每一根羽箭都带着金光,朝着义军士卒激射飞驰而去。一支金光羽箭从一名义军士卒的胸膛穿了过去,然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其中难以避免的射死了不少血氏一族的士卒。

龙灵喊道:“三叔,救人。所有六变以上将士,一起救人,务必尽可能多的保住有生力量。”

命令一下,义军所有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自保之余,还要保住战斗力并不那么强的义军士卒。其实血魁老祖的这个举动让龙灵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一招诱敌深入、围而剿之,龙灵可能真的就要孤军奋战了。

龙灵没有出手救人,她还要一个人面对这血氏一族大军的统领,血魁老祖。带着黑色魔气的长剑陡然一伸,魔气如同长鞭飞了出去,血魁老祖又是一阵冷笑,汲血妖爪之上血光大盛,朝着龙灵冲了过去。

血魁老祖一爪探出,龙灵仰头避过,横提无奇剑,朝着血魁老祖的脖梗挥了过去,血魁老祖身形突然一矮,右手爪子朝着龙灵的腹部探出。魔气自主汇聚在龙灵腹部处,挡住了血爪一击。

突然碰到一股泥沼一般的力量,血魁老祖先是一愣,接着便又发一道力,直接穿破了魔气镀层,在龙灵的腹部掏出一个大洞。好在龙灵后退得比较快,没有落得一个肚肠横流得下场,只是多了一个血糊糊得圆洞。

看着龙灵后退,血魁老祖横手一招,一只妖力构成的血狼便追击而去,高高跃起,猛向下咬去,龙灵身上的魔气直接被轰击溃散,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那只血狼不知道是什么招数,竟然将龙灵身上的魔气和妖力一股脑吸走了。

“败势已经显露,龙灵元帅,还不缴械投降?”血魁老祖缓步走到了龙灵的面前,汲血妖爪挑起了龙灵的下巴。

九黎族的人没有收到的命令,但是看见了那漫天如蝗虫过境的金色羽箭,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澎湃的心情,直接冲了出来。

御千龙一支飞箭射出,将血魁老祖逼开,手持弯弓冲到了龙灵面前,护在一边。夜雨寒手缓缓一抬,无数黑色飞弹飞出,将血氏一族的士卒斩杀了几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丸喂食给龙灵,之后也站起来为其护法。

第十九章 蛇灵星君和赤阳神君

随着九黎族四大魔将之中的御千龙和夜雨寒登场,这一场战斗终于从妖界的内部矛盾上升到了天庭和魔族的正面对决。之前天庭的人躲在暗处放箭,早已经被九黎族和义军之中的有心之人给发现了,既然对方已经隐藏不住,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下去了。

而御千龙和夜雨寒的出手,牵扯出来的就不仅仅是天庭的军队而已,随之而出的还有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老者干瘦如同枯木,手中持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杖。他一赶到战场上面,手中木杖便发出百丈光芒,火光粼粼,直冲云霄。霎时间,流火如陨石落地,飞失比滂沱大雨,直接将战场清理出来一片大空地。

血氏一族和义军的士卒都没有来由的想起了血魁老祖之前所说的一番话,为了胜利,谁又会在意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的死活,他们只不过是战场上面的一颗棋子,而且是将领们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义军的将士们还稍好一点,毕竟刚刚感受过来自义军统帅龙灵的温暖,但是血氏一族这边就没有这么好的感受了。像天庭这样无差别大规模的攻击的确是对义军的一种打击,但是在敌寡我众的情况下,流星火雨和飞蝗箭矢只会对血氏一族的军队造成更多的伤亡。

龙灵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这样不计后果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这根本就与她远走九黎族去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初衷相违背,于是强忍着伤口带来的疼痛下令“所有义军将士,收兵,退出十里之外,然后停在原地待命”

终于等到了命令的义军将士大大松了一口气,边打边撤,撤出了大部分的兵力,加上又龙辕和一些实力高强的将领策应,还是活下来了大部分的义军士卒。只不过还有一些早先弃械投降的家伙被金色羽箭插在地上,死状凄惨。

血魁老祖并没有忙着收兵,而是让血氏一族的小崽子们追杀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命令战场之中的士卒收兵。血魁老祖忙着让将士们不顾自身安危去扩大战果,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血氏一族的军队伤亡惨重,大部分身上都带着轻重不等的伤,还有一些永远的倒在了战场上面,再也见不到以后的阳光。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也只有血魁老祖这样被年轻人刺激昏了脑袋的枭雄才做得出来,不过龙灵也没有好心到去提姓血魁老祖的不当举动,冷冷一笑,专心消化放在夜雨寒给的丹药之中的妖力。

一股魔气自丹田之处涌起,仿佛蛛网一般挂在了龙灵腹部那个被血魁老祖掏出来的大洞上面,以能够被龙灵清晰感知到的速度修复着龙灵身上的伤口。即便是如此,龙灵身上的疼痛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老者见到战场中间的空地不断扩大,只剩下了龙灵等寥寥几个义军将领和九黎族双魔将还有血魁老祖这个妖界巨擘,便不在施展法术,而是缓步走到了几人身边,试探性问道“想必这两位后面出现的朋友就是九黎族闻名已久的魔族四将,御千龙和夜雨寒了”

御千龙还要护卫龙灵的周全,便没有接话,于是夜雨寒站出来说道“惭愧惭愧,竟然让天庭十二星之一的

蛇灵星君记挂着,也算是没有白活,只不过九黎族四大将素来没有和十二星交过手,蛇灵星君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籍籍无名之辈的”

“哈哈哈,天庭与九黎族交战数次,十二星虽然说从来没有参与过仙魔大战,但毕竟是天庭统属,听调不听宣,也还是要看看天庭那边的脸色的,能够知道几位,自然是因为魔族四将战功彪炳,功勋卓著,有些传闻自然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面,可惜啊,我那位大哥没有来,魔族四将之中最厉害的屠灭也没有来,否则必定能够看见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蛇灵星君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为可惜。

夜雨寒不着痕迹的一笑,天下之人只知道魔族四将,就自动把屠灭拉到了和他们一个层次,都知道屠灭厉害,却不知道屠灭究竟有多么厉害。魔族四将的名头本来就要比十二星君响亮许多,如果以名气大小来计较实力,十二星君十二个都比不上魔族四将四个人,更何况魔族四将的名头有七成都顶在屠灭的脑袋上面,那个龙灵星君竟然还想着与屠灭交手纯粹找死的行径。

只不过这些话除了眼高于顶的屠灭和变幻无常的影鸦之外,没有人说得出口,夜雨寒更是以平和中庸著称,心中即便腹诽至此,也是随声附和道“不错不错,如果屠灭那家伙在这里的话,定然会看见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表演的确是不露痕迹,但是蛇灵星君本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却不知道这种不和谐表现在何处。想不通便暂时放在了一边,蛇灵星君接着说道“早听闻魔族四将之中夜雨寒法力无边,法术更是高深莫测,不知道能不能切磋一二”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颇为不齿的冷笑了一声,御千龙更是具有深意的看了看那近些年才成名的天庭十二星之一的蛇灵星君。夜雨寒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春风化雨的人畜无害模样,微笑道“可以,不过,切磋这样的词不适宜用在战场上面,不管你是想踩着我的尸体上位,还是真的只是想见识一下九黎族的巫术,都要做好必死的准备。”

蛇灵星君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早就听闻魔族四将每一个人都独具特色,本质更是张狂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传闻之中最为谦和的谋将夜雨寒都是这般狂傲,可想其他人的高傲,有趣有趣。”

夜雨寒摇了摇头,张狂也好,狂傲也好,大话也好,谦卑也罢,都是用实力来说话的。夜雨寒自认在魔族四将之中实力不算强,所以保持着一种队人的谦和恭敬,但是面对天庭之人的挑衅,就用不着了。

在漫长的战斗岁月之中,夜雨寒和无数来自天庭和天府的人交过手,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庭的人,实力不一定就比天府之人的实力强悍。

当年在西疆国屠龙坡,夜雨寒以一己之力鏖战洪家洪四和天府双剑,双方各有损伤,这已经是十分傲人的战绩,天府双剑即便是拿到这个战场上面,也不会有几个人能够与之周旋上百回合。

见对方没有动手,蛇灵星君终于是按捺不住,手中木杖一甩,一团烈焰从木杖前方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火焰巨蟒朝着夜

雨寒而去。夜雨寒眼神一凛,屈指弹出一道黑色光盾,将所有火焰格挡在外,说道“要打可以,不要在这里,换一个地方。”

说着,夜雨寒双腿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就已经拉开了百丈距离,只等蛇灵星君跟上。蛇灵星君脸上阴晴不定,脑海之中计算着会被埋伏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这边人刚走,公孙靖仇就从天庭的阵营之中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员猛将,身高丈二,虎背熊腰,整个人显露着一股杀伐之气,应该是久经战阵的一员大将。

御千龙感受到了那员天庭大将身上不同凡响的气息,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作为猎手感受到了危机和猎物的一种本能。在数百上千年前,御千龙深入大山狩猎之时,遇见了体型庞大的野兽,也会有这样的感觉,见猎心喜。

公孙靖仇说道“御千龙,猿臂善射,有降伏千龙之力,更是可以掌控天地万兽的猛人。据说在九黎族,就没有一只灵兽或者巫兽是你御千龙降服不了的。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生猛无双。”

御千龙见血魁老祖也没有继续追击的想法,便收弓站立起来,对公孙靖仇说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也听说过我的名号”

公孙靖仇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弯腰说道“天庭,昊天大帝之子,公孙靖仇。”

寥寥几个字让御千龙手中的长弓涌起了一股魔气,顺带着无数的寒光。要是在妖界杀了这个昊天大帝之子,势必让天庭军心大乱,即便不能够,也可以一解心头之恨,先从天庭那边收点利息。

公孙靖仇似乎看穿了御千龙的想法,说道“想杀我你尽管来。如果你能够在这里杀了我,那算我命不好,只不过,我看你应该不行。”

话音刚落,一根光箭便朝着公孙靖仇飞了过去,御千龙速度很快,拉弓激发一气呵成,几乎是和公孙靖仇说话的节奏一模一样。而且御千龙射箭很少使用箭矢,他的长弓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可以凝聚身边的一切能量形成箭矢,当然,目前也只有御千龙能够拉开这一张弓,就连屠灭也不行。

箭矢飞驰而去,公孙靖仇身边的护卫身体一抖,在箭矢即身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公孙靖仇的前面,右手前伸,整只手臂泛起金光,呈透明状,将能量箭矢握在了手中,巨力拉扯着那员猛将往后退,猛将兄以右脚为轴,借着箭矢上面的力道回旋半圈,然后才将能量箭矢捏碎。

“呵,呵呵。你看,我就说你杀不了我吧,我身边这位,可是被人成为烈阳盾的无双护卫,赤阳神君。从他担任护卫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一个人突破过他的防御,御千龙,纵然你有百万龙象之力,可移山填海,估计也还差了半筹。”公孙靖仇被这一箭吓得不轻,即便天帝之子的身份让他有些气度,也没有想到御千龙随便一箭有这样的威力。

话音刚落,御千龙又是一箭射出,直接击中赤阳神君的胸口,赤阳神君铠甲尽碎,胸口被炸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烂肉。

“什么赤阳神君,不过如此。”御千龙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唾沫。

第二十章 调虎离山计

就在御千龙以为赤阳神君就这样神魂俱灭之时,赤阳神君的伤口却迅速愈合了。胸口处如同人头大小的大洞在金光之下,迅速闭合,而那个来自天庭的小巨人闭着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仿佛十分享受一般,那一双眼睛里面的赤金色,让人不寒而栗。

“御千龙我已经好久都没有遇见过能够让我兴奋起来的对手了,你手中的刃弓好像有一些有趣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两个好好打一场,要么你把我打死,要么我把你打死”赤阳神君的声音并不是想象之中那种巨人应该有的粗犷,而是十分清丽脆亮的,好像岁孩童的声音。

听到了赤阳神君的提议,说实话御千龙也有一些心动,在九黎族之中,谁都知道九黎族四大将代表了九黎族个人战力的顶峰,而四大将之中,御千龙的单兵作战能力足以排进前二,而第一的屠灭总是那样令人望尘莫及。

而影鸦则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心里面永远都有自身的小盘算,要论起打架来,还是要比御千龙弱上一线,这并不代表生死相搏之时,影鸦就会死在御千龙的手上,因为生死相搏是会穷尽所有人的手段的。影鸦身上的巫蛊和他的控蛊术在御千龙的心里面永远都是一道无法言说的阴影。

故此,对御千龙来说,能够遇到一个战斗风格相近并且实力相当的敌人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对两个高手来说,交手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抛去前面的试探,在最后一击的时候,往往就是两个上好的瓷碗相碰,必有一件会损毁。

可是御千龙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不比夜雨寒的聪慧机敏,却也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脑子只懂打架的莽夫。先前蛇灵星君引走了夜雨寒,这个时候又出来一个赤阳神君要让他去僻静之地交手,很明显就是想要将九黎族的两位大将从龙灵身边引开,到时候龙灵身畔之人就只剩了一个龙辕,如果天庭方面还有一个战力强悍的高手,龙灵就危在旦夕了。

念及此处,御千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什么大规模的法术,更不会对战场进行无差别的轰击,要打,这里就能够打,如果不打,你就带着你家主子滚回去,不要在这里玩一些阴谋诡计。”

赤阳神君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是一个会玩弄诡计之人,更不喜欢那一些软刀子杀人,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为天庭太子的内卫,赤阳神君能够做的就只是言听计从而已,他自己做不了任何决定。

公孙靖仇也合上了手中的金丝折扇,轻轻敲打着右手,脑海之中不断转着各种能够支开御千龙的念头。这一出声东击西的粗糙大戏,着实算不上是什么阴谋,只能够算是一个阳谋,所有的目的和想法都暴露在了明处,堵的就是魔族四将的狂傲,只要略经挑衅,就能够成事,可没有想到御千龙竟然没有那一份身为强者的孤傲。

如此一来就十分难办了,如果御千龙不上钩的话,声东击西之计就没有办法展开了。事实上御千龙也想岔了一些,天庭虽然说把妖界当作一个重点的战略之地,却不至于将大部分的兵力都投入到

妖界战场上面来,能够拿出蛇灵星君和赤阳神君已经是十分重视的表现,再也拿不出什么高手来了。

这个计谋最终的决胜也就是在血魁老祖和龙灵的身上,所以打从一开始,天庭和血氏一族的目的就是引开九黎族的人,让这个战场上面两个真正的统帅能够在这个战场上面决一胜负,胜者统领妖界,败者只能够成为黄土一。

就在天庭和血氏一族一筹莫展之际,龙灵的一句话给了他们信心“千龙兄,去迎战吧。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只不过是一些渣滓而已,要想伤我,还早了一百年呢。”

御千龙略微吃惊的看向龙灵,见到了其眼中的坚定和自信,心中已经对龙灵的提议表示赞同了,但是仍然颇为担忧龙灵的说了一句“这是天庭和血氏一族的调虎离山之计,主要目的在你的身上,不是在我的身上,如果我走了,你恐怕”

龙灵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去吧,身边有三叔就可以了。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以为血魁那个老东西就吃定我了,断然不会再有一个人跳出来,即便有,三叔也能够抵挡,所以,放心去。一辈子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容易,高手孤独,我理解你。”

御千龙突然有些梗住,以往认为龙灵只不过是一个龙辕和长老会提出来的棋子,时至今日见到了龙灵与血魁老祖的战斗,才明白这个妖族统领不只是一个花瓶而已,她有着自己的想法,不是谁都可以拿捏的。

赤阳神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突然有一种羡慕的感觉。想着自己家的那个小主子,不由得摇头苦笑,要是自己家小主子能够有这个义军统领一半的勇毅,他也不至于数年闷闷不乐。

御千龙说道“赤阳神君,咱们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一场大局,究竟是你们天府的如意算盘能够落到实处,还是这一匹妖界龙马横空出世,有意思。”

赤阳神君先一步踏出,瞬息百丈,一步就到了战场之外。妖界从来都是一个广阔无垠的天地,还从来没有一只妖兽能够穷尽这个世界,自然也有无数向来无人的地方,这些地方今日就会成为天庭和九黎族的第一个战场。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让御千龙离开,他一离开,我只需要让血刀缠住你那个三叔,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是把你烤着吃还是涮着吃,都是我说了算,你说,你这理解别人的善心是不是一着臭棋”血魁老祖挪开步子,朝着龙灵走了过去。

龙辕第一时间就挡在了龙灵的身前,龙灵身受重伤,体内所有的能量都被血魁之前的一招给抽空了,眼前正是处于虚弱的状态之中还没有恢复过来。为了龙灵的安全,龙辕是绝对不会让血魁老祖近到龙灵的三尺之内的。

血魁老祖也是十分配合的站在了距离龙辕三尺的地方,淡淡的看着龙辕。岂不料龙灵站起身来,拍了拍龙辕的肩膀,说道“三叔,没事,让他来,我一定能杀了他。”

龙辕摇了摇头,别人给龙灵面子,是因为龙灵是义军统领,是因为龙灵是九黎族的候选人,可是他龙辕是龙灵的三叔,即便是龙灵不在意她自

己的性命,龙辕也不会不在意龙灵的性命。

曾经的龙辕一直培养龙灵成为九黎族的候选人,那也不意味着龙辕没有把龙灵的性命放在心上,反而是在那之后,龙灵深入阴风渊,龙辕才知道比起血缘亲情来,野心只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个点缀。

带着对龙灵的愧疚之心,龙辕一定要将龙灵保护好,哪怕是没有取得妖界战场的胜利,哪怕是不能够替二哥报仇,也一定要保住妖王二哥剩下来的唯一血脉。

“血刀,出来陪这位成名已久的妖界耋老玩玩,这一次允许你使用那一招,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血魁老祖朗声喊道,中气十足,嘴角更是挂着一个不屑的冷笑。

血刀应声而出,铺天盖地的杀气从其身上涌了出来,一股一股如同浪潮扑面而来。只不过这些杀气浪潮在龙灵和龙辕这个层次的高手来说,只不过是微风拂面,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威胁。

双方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仍然还处于一个观望的状态,还是血刀最为沉不住气,脚下发力,溅起异地随时,整个人如同疾风一般朝着龙辕冲了过去,一刀迎面劈下。龙辕右臂一展,化为龙爪,紫色羽毛覆盖龙臂,举在身前,挡住血刀势大力沉的一刀。

刀锋即身,轰然一声巨响,磅礴的妖力荡开来,龙辕脚下的地面都生生下沉了一尺,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无论有多么巨大的威势,龙辕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本没有把血刀的攻击放在眼里,血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

可是龙辕作为跻身九变境界成百上千年的妖界耋老,也不可能只挨打不还手,右手挡住血刀刀锋之后,左臂又产生一处变化,龙爪探出,一掌击中血刀胸口。骨裂之声从其胸口处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血刀吃力,倒飞而出,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原本昨日被红毛虎将军玉石俱焚打法所造成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如今又添新伤,对于血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如果只是这种水准,血魁老怪,我可不认为你这个孙儿与我有一战之力,你还是亲自动手吧,我保证不杀你。”龙辕眼神冷漠,两只龙臂更是冰冷如铁。

血魁老祖并没有理会龙辕,而是对血刀说道“血刀,还在试探什么,不用那一招,你以为你能够打过他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你以前对战的那些无名小卒了,这可是连老夫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你是被猪油迷了心了”

血刀用长刀支撑着站起身来,一道白光流转,从刀上缓缓朝着血刀的心口而去,之后又从心口转出一道血光,流转到了血刀的长刀之上。血刀说道“世人只知道老祖最爱血如霜,也知道血如霜剑出风雪飘渺,剑收血落无痕,却不知血刀,天下无双”

话毕,血刀衔接在右臂之上的刀锋光芒大盛,上面流转着无数根本没人能够看懂的符文,符文显露出来,露出血光。血刀也在这血光之中慢慢变化,背生两只巨大的肉膜蝠翼,獠牙从两边嘴角伸了出来,足足六根,身形拔高半丈,额头伸出了两根弯曲的巨大牛角,俨然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第二十一章 龙争虎斗

劲风呼号,血刀的口鼻处喷出一道白烟,两只眼睛变成了猩红的肉球嵌在眼眶里面,右手刀随着血刀整个人高度的增加伸长了数尺有余,原本刀体的部分,只能够算得上是刀柄和刀刃链接处的吻口,再往前,则是全然由血光组成的能量体刀刃。

“是解开了某一种封印吗之前的情报说,在血氏一族的年轻一代之中,血刀算是一个佼佼者,但绝对达不到最强的地步,只有血如霜稳居第一。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隐忍至此,在这么多场战斗之中也没有暴露过这样隐藏起来的大绝招。”龙辕眉头紧蹙,有些担忧的喃喃自语。

血魁老祖虽然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血刀身体发生的变化,但是心里面却颇有遗憾。血刀的这一招可以说是血氏一族的秘密武器,是隐藏得最深的一招,这一招原本是给天庭准备的,只不过九黎族的出现已经打乱了血魁老祖的部署,所以才会有之前不让血刀使用,现在又让血刀使用的情况。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龙灵大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紧张起来,要让这两种情绪并存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情。让龙灵松了一口气是因为血刀的这个样子,光是气势就足以让人感受到实力的强悍,牵制龙辕不成问题,这样的话,龙灵就可以一个人去面对血魁老祖了。

而紧张的原因便是血刀的实力强悍,血魁老祖更是在其之上,要和一个妖界的顶尖高手作战,龙灵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敢说一定能赢,自然会紧张,而紧张往往会让一个人变得兴奋。因为久经战场而许久没有颤抖过的身体竟然开始兴奋得抖动了起来。

龙灵对龙辕说道“三叔,换一个地方吧,眼下是二对二得局面,真的打起来的话,因为我受伤的缘故,你还会束手束脚,顾忌我的存在,不如早点解决掉这个血刀,然后再来帮我”

龙辕颇有深意的看了龙灵一眼,他心里面清楚他这个侄女的固执,恐怕这一走,龙灵就会和血魁老祖打起来,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来收龙灵的尸体,就是血氏一族的人来收血魁老祖的尸体,当然,龙辕并不认为血刀能够从他的手下活着走回到这个战场上。

即便是知道龙灵的心思,龙辕也没有办法,因为龙灵说得是有道理的。大家都不是没有脑子的愚忠愚孝之辈,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够最大化的将局面拉到对己方有利的情况,故此龙辕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血魁老祖不好对付,而且血氏一族的天赋技能神鬼莫测、变化无穷,不要托大,尽量等我来。”

说出这句话,龙辕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在得到龙灵笑眯眯的肯定之后,又加强了这个想法。无奈之下,龙辕只能够叹一口气,朝着血刀招了招手,做出了一个挑衅的手势,示意血刀跟上。

血刀看见了龙辕的挑衅,但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表情上面的变化,更应该说,血刀的脸已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足下一点,地面崩裂,血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射而出,刀锋在前,人影在后,还没有冲到龙辕的面前,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便已经到了跟前。

龙辕双手一抖,两只龙臂附上

了一层紫色的光芒,透亮如同晶体,挡在身前。“当”一声脆响,血刀的身影替换了之前龙辕所在的位置,到了龙灵的身旁,而龙辕则是被这一斩劈出了百尺之外,一直倒飞,万全停不下来。

一头迎风乱舞的棕色长毛从血刀的后脑勺延伸到了背脊处,就是那一线的风采,丝毫不让人觉得丑,而有一种飘逸之感。整个人形的肌肉恰到好处,充满了爆发力,线条完美,如果是生在人世间,恐怕不知道有多少深闺大小姐会为之倾倒。

血刀根本没有看龙灵一眼,趁着龙辕还没有停下来的机会,挑起长刀便又冲了出去。龙辕紧咬着牙抵抗着这股巨力,在倒飞的空中强行将身体扭转过来,吐出一口紫色龙息,龙息带着紫色的火焰朝着血刀飞了过去。

“嗤”,血刀在前冲之中陡然停住身形,右手刀由下往上一挑,将圆球状的紫色龙息分为两半,龙息被切开,从血刀身边擦过,已经改变了原有的轨迹,落到了血刀身后不远处,将地面又炸出两个深坑,两道紫色火柱冲天而起,热浪滚滚。

双方士卒在这种神仙打架的情况下面几乎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一退再退,已经退出了不止十里而是将近五十里的范围了。

之前是双方的将领下命让他们后撤,现在就是主动后撤,毕竟见识到了各方强人交手的状况,要是还看不清楚局势,这就是对自身的不负责了。五十里的距离对妖兽来说并不是很远,双方交战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但是相比起来,义军方面就要比血氏一族有秩序许多,除了被余及而产生的伤亡之外就没有任何战损了,但是血氏一族一边还因为踩踏而死了不少妖兽。

“一点不担心你三叔的状况吗血刀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晚辈,说不定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你信不信”血魁老祖没有急着对身边已经没有了护法的龙灵动手,而是像一个耄耋老人一般与龙灵闲聊起来。

龙灵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从境界上面还是从经验上面,我都不觉得血刀是三叔的对手,而且龙族的骄傲是不允许三叔输在这样的对手手下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血刀的本体究竟是什么要妖兽,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什么妖兽的特征,不会和血如霜一样也是一个人类吧”

血魁老祖道“不是,血刀血刀顾名思义就是一把刀,天生的一把刀。这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总之,现在的血刀是一柄妖刀,也是一只刀妖,人刀一体,刀即是血刀,血刀既是刀。”

听着血魁老祖这弯来绕去的话,龙灵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不过是闲聊而已,龙灵可没有打算深究下去,不管血刀是妖也好,是刀也罢,都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面前的大敌引得起龙灵的兴趣。

血魁老祖似乎也是这样的打算,将爪子从隐藏的双臂之上甩了出来,步步逼近,说道“聊两句就差不多了,天庭的合作伙伴还在旁边看着呢,不能够出工不出力啊,人家都把内卫拿出来给我给我创造机会了,我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太对不起人家了啊。”

龙灵不置可否,但是手中无奇剑微微上提就已

经表明了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作为与血魁老祖交手这么多年的义军统帅,龙灵很清楚血魁老祖现在的平和只不过是一个表象,对手的骨子里面刻着嗜血和疯狂。

果不其然,见龙灵摆好了架势,血魁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身法如电,在地面上面流出几股小的气旋,眨眼之间就接近了龙灵身前半尺之处,汲血妖爪探出,朝着龙灵的面门而去,如被击中,龙灵的脑袋多半就和西瓜一样炸开,溅起无数血肉。

可龙灵也不是易于之辈,尽管实力上面的差距让龙灵还不能够完全跟得上血魁老祖的动作,但是力量本源之中潜藏的规则之力让龙灵本能的朝着右边一避,无奇剑也同时护住了右边的身体。

“嘭”,两人身形交错之时,没有发出应该有的金铁交击之声,而是发出了一声木槌击股的闷响。只有距离比较近的公孙靖仇看得清楚,方才血魁老祖的速度虽快,但却没有能够用爪刃击中龙灵,而是汲血妖爪上面的妖力弹到了龙灵的无奇剑上面,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公孙靖仇眉头一皱,继而又舒展开来。他心想这龙灵虽然是一介低贱妖兽,但是实在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可是一想到龙灵今日就要死在这混元平野之上,不免又笑逐颜开,心情舒坦起来。

血魁老祖对此也是颇为惊奇,轻轻“哦”了一声表示惊叹和疑问,之后感叹道“有些意思,我有点好奇你身上有什么秘密了,竟然能够在战斗之中变强。”

龙灵没有答话,但是她自己心里面清楚,这都是力量本源带来的好处,里面的规则之力经过与血魁老祖战斗的捶打,被龙灵疯狂的吸收进体内,也算是一种对战斗和力量的明悟。

这其实也很符合规则之力领悟的规则,任何知识都不是平白无故和苦思冥想就能够在脑子里面生出来的,必然要经过不断实践和应用的过程,与血魁老祖的这种越级战斗,几乎是将龙灵身体之中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和潜能都给压榨了出来,怎么会领悟得不快

即便如此,龙灵已经没有反击的余地,血魁老祖汲血妖爪刚猛如电、迅捷如风,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爪网,将龙灵能够活动的范围不断压缩,直至最后一个小角落。

龙灵凭借着强悍的肉身苦苦支撑,手中无奇剑左右格挡,身体腾挪辗转,眼睛也不断转动,尽可能去看见血魁老祖的每一个动作,身体也尽可能去跟上血魁老祖的每一次攻击。龙灵坚信,当他能够跟上的那一刻,她就拥有了反戈一击的资本。

不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公孙靖仇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两条紫炎火龙呈螺旋状上下腾飞,中间一道背生肉膜蝠翼的巨大人影右手持刀,在空中傲然而立,血色长刀挥动之间,长逾三丈的血色刀芒与双龙缠斗。

更远一些的地方,黑色魔气冲天而起,平地起龙卷,风火齐聚,雷鸣电闪,好不精彩。另外一处,一道内黑外金的箭矢,如同金乌一般从天而降,而另一侧有一颗火球一般的人物缓缓升起,也是龙争虎斗。

整片战场就被切割为了四个战区,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二十二章 夜雨寒战蛇灵星君

“全部都打起来了吗?看来跟我预计的没错啊,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这天庭人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好使一点,仗着自己家实力强劲,便觉得所有的计谋都是白搭吗?”刚刚放完一招“双风龙卷”的夜雨寒啧啧轻叹。

面前的敌人在夜雨寒这里着实算不上什么劲敌,十二星君在天庭和九黎族两个圈子里面都还算是出名,但是却不是以实力闻名,而是以星辰阵法出名,十二星代表着十二生肖,各个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一手绝招,可是夜雨寒也只是觉得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灵星君之外,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好忌惮的,但如果是十二星君齐聚,就连屠灭可能也要忌惮三分。

蛇灵星君被困于“双风龙卷”龙卷之内,一条赤色巨蟒被卷上了天,蛇灵星君被吹得头昏脑胀,双目昏花,如果不是想到他只需要把夜雨寒拖住一个时辰,这位十二星君之一在就放弃了这场对决。

夜雨寒右手魔气凝聚,陡然间朝着蛇灵星君所在之处虚握,两股扭结在一起的黑色龙卷风逐渐收紧,里面的赤色巨蟒立马护住了蛇灵星君,用身体替蛇灵星君挡住这两股龙卷罡风的侵袭。

赤色巨蟒也不是什么实体,都是蛇灵星君的法术,是蛇灵星君曾经游走三界,在蛇形山上面找到了这个蛇中之王,一击将其毙命之后,禁锢了其魂魄,让这只曾经的蛇王成为了他的专属灵宠,也将蛇王的灵魄融入了一些到其法术和法宝之中,使得威力倍增。

本来赤色巨蟒附灵的法术和法宝应该是无往不利的一件神器,可是夜雨寒的实力远远超出了蛇灵星君的想象,除了龙灵星君之外,蛇灵星君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能够将法术施展到如此出神入化之人。

无奈之下,只有拼着让赤色巨蟒灵魄受损的巨大损失,蛇灵星君也要让其挡住两股黑色罡风的袭扰,毕竟作为一个只会一些法术的天庭星君,肉身是无比脆弱的,与赤阳神君那种皮厚抗揍的以肉身见长的神灵全然不同,如果肉身受损,实力更是会大打折扣,到时候面对夜雨寒就更加难以脱身了。

夜雨寒的双眼漫不经心的看着仍在“双风龙卷”之中挣扎的蛇灵星君,冷漠得如同看待一具尸体,不带有半分多余的感情。右手魔气森森,凝如一块黑色石头,虚握的右手突然之间握紧,两股黑色的龙卷陡然之间拧成了一条线,罡风如刀,将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绞成了碎片。

“真是无聊,这样就结束了吗?我原本以为十二星君近些年来风头正劲,应该会有一些实力,没有想到只是一群浪得虚名之辈罢了。蛇灵星君,十二星君之中排名第六,中游水准,类推上去,除了那个龙灵星君,应该都不是十分厉害,今后的战场上面,并不需要过多的关注。”夜雨寒双眼盯着罡风席卷过后的空地,喃喃自语。

作为九黎族四大将之中唯一一个靠脑子成名的,夜雨寒的脑子里面无时无刻都在计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几乎双方的所有情报都装在了他那个长相奇特的脑壳里面,每见识到了一个新出现的人物都会下意识的将这个人或者与这个人相关的势力拉入他

脑海之中的沙盘,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上千年。

就在夜雨寒十分专注的思索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正常的能量,他幡然醒悟过来,之前罡风席卷过的画面又一次经过了脑海:“糟了,我失算了,这个蛇灵星君还是有点东西的,竟然逃了出来,还伺机要杀我!”

念头刚从脑海之中闪过,夜雨寒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朝着一侧翻滚,翻滚之后就听见了一声轰鸣,回头看时,原本待的地方被不知名的法术轰出了一个深坑,还有一些烧焦的痕迹。

“地火之术吗?人隐藏在了哪里?”夜雨寒的双瞳陡然之间变成了深遂的鹰眼样式,手中捏了一个术法,天空之中一只路过的小鸟抖动了一下,朝下坠落,之后又缓缓升起,这个时候,这只鸟的视野也就和夜雨寒共享了。

石林深处,一道人影以一种几乎不可察觉的动作在缓缓移动着,他的身上覆盖上了一层沙土的颜色,如同身处于沙漠之中的响尾蛇,改变了自身的体表特征来掩盖行踪。

夺取了飞鸟视野的夜雨寒身体紧绷如同一只苍鹰,一旦发现了蛇的踪迹,就会如同矛隼一般冲天而降,直冲而下,将这条蛇叼起来,吞入腹中。可是这条小蛇实在是隐藏得太好了,即便是拥有天上得视野,也没有发现蛇灵星君得行踪。

夜雨寒方才那一招“双风龙卷”,初时会把对手困在两条龙卷之中,在夜雨寒的控制之下,龙卷会越收越紧,其中的对手也会被强烈的龙卷拉扯,一般人在这里就顶不住了,几乎被扯散架,如果能够挺过这个阶段,最后的龙卷绞杀也会将其中的一切摧毁。

可是夜雨寒忽略了一个细节,“双风龙卷”之后的战场虽然一片狼藉,但是他并没有见到尸首的碎片。最开始的时候,夜雨寒还以为是被龙卷绞杀成为了粉末,故而才会以为蛇灵星君的实力孱弱,毕竟绞杀的时候,里面没有传出来半分阻碍。

直到刚才,夜雨寒才想起来,蛇灵星君最大的本事就是金蝉脱壳。蛇的生物性本能就是会蜕皮,而作为蛇灵星君,怎么会忘记了这一招呢。最为主要的还是因为夜雨寒轻敌了,总认为蛇灵星君这个老头实力不够强,毕竟之前的每一次交手,蛇灵星君都没有表现出一个星君应该有的水准,所以被误导了判断。

“真是失策,竟然被这样的敌人一步一步引入了圈套之中。如果不是我的实力高出这个蛇灵星君许多,感受到了从暗处来的法力波动,恐怕还真的被那地火轰击炸中了。”夜雨寒仍旧在不断扫视着。

思索之间,夜雨寒又抓来了一只飞鸟,拳头大小,白顶赤喙,小巧玲珑,两只飞鸟在空中交会,织成了一道防线,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得过夜雨寒的眼睛和神识密网。

奈何这个蛇灵星君还真的是十分懂得隐匿,半刻钟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弄出动静来。而在这半刻钟之内,天空中的飞鸟越来越多,视线网变得越来越宽广,原本只有方圆一里大小的视野范围此刻已经拓宽到了五里。

数十只飞鸟在天空中不断穿插交汇,分为了三层巡逻,分别在距离地

面三十丈、五十长和一百丈的地方结成了一张大网。

夜雨寒的双眼已经闭上了,同时操控这么多的飞鸟,共享上百个不同的视野,即便是以魔将智脑这样的脑子也已经快要爆炸了,只不过并没有极限到马上昏迷的状态罢了,长时间这样僵持下去,夜雨寒的脑子一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看来还真的是沉得住气啊,半个时辰了,连挪窝都没有,我还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了,没有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毒蛇。”夜雨寒牙关紧咬,没有长眉毛的眉头已经皱起,眉心中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型。

身体紧紧贴着一块褐黄色巨石的蛇灵星君其实就在距离夜雨寒不足十丈的地方,他一直看着夜雨寒盘膝坐在那个地方,好像是没有防备的样子,但是对于危险的感知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如果轻举妄动,就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于非命。

蛇灵星君甚至不知道夜雨寒是在做什么,后来看到天空之中盘旋的鸟越发多起来,渐渐有了一种猜想,却也无法证实,更是不敢乱动。这个时候,蛇灵星君身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起来,如果不是有庞大的真气不断舒缓僵硬的肌肉,蛇灵星君早就软倒在地上了。

“一刻钟了。如果只是保持着一个动作,对于一个星君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保持着隐匿状态,还要和周边的环境保持一致的话,身上的肌肉肯定会受不了,身体机能也会让肌肉出于本能开始抖动。这样僵持下去,我的脑子和你的身子都会出问题的,真的要这样吗?”

说话间,夜雨寒已经睁开了眼睛,距离地面最近的一群飞鸟毫无征兆从空中降落下来,身上带着燃烧的火焰,无差别轰炸在地面上,距离蛇灵星君最近的一只就落在蛇灵星君的脚边。

蛇灵星君面对危险,本能的想要移动,可是强烈的自我控制意识让蛇灵星君生生控制住了想要挪动的身体。

第二波轰炸如预想一般降临,可是这一次的轰炸却不是没有目标的了,而是就在蛇灵星君周边不足五丈的地方。蛇灵星君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口水,额头渗出了冷汗,对于一个神灵来说,这着实是一件少见的事情,不过能够忍住第一次,就能够忍住第二次、第三次,蛇灵星君克制住了本能,仍然没有移动。

“找到了!”不曾想夜雨寒双眼一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最高处的数十只飞鸟陡然俯冲下来,身上不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黑色的电光,而且这一次,全部都准确无误朝着蛇灵星君藏匿的地方冲了过来。

蛇灵星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年迈的身体不适宜的做出了一个鲤鱼打滚的动作,他原本藏匿的那块褐色巨石被飞鸟化作的黑色电光轰成了齑粉。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蛇灵星君衣物破损,身上的皮肤慢慢恢复如常,不甘心的问道。

夜雨寒身形如电,手中黑色魔气凝成一杆长枪,一下子刺穿了蛇灵星君的身体,然后贴着蛇灵星君的耳朵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很了解蛇,没有想到,其实也就那样。你不知道蛇是靠感知周围的温度来捕猎的吗?”

第二十三章 弓与盾

双风龙卷拧成一股而后消失之时,距离夜雨寒战场百里之外的御千龙缓缓收回了凝视的目光,出手便是一根能量利箭。赤阳神君就那样站在御千龙的对面,见到能量利箭破风而来,双目圆睁,眼见着那根能量利箭越来越大,身体想要躲避,奈何根本跟不上御千龙所射之箭矢的速度,身体刚一动,便被一件击中肩部,炸出一个血洞。

硝烟散尽,御千龙投向赤阳神君的目光逐渐由轻视变成了惊讶。算上之前保护公孙靖仇的那一箭,这位很少在两界之中抛头露面的赤阳神君已经硬生生挡下了御千龙射出来的两枝箭矢。

赤阳神君的肩膀皮连着肉、肉连着筋,整条手臂都这样垂在身侧,只差一点点就完全断掉了,可是就是那样吊诡的挂在赤阳神君的身侧,摇摇晃晃,怎么都落不下来。两人互相都呆滞了有一息功夫的时间,那条将掉未掉的臂膀竟然开始长出粉色的新肉,慢慢愈合如初。

“接近不死不灭的愈合能力吗?是重生还是肉身变态到了一种极致的效果?这种愈合能力有什么消耗没有?”见到这一幕的御千龙脑海之中瞬间就闪过了这三个念头,作为一个纯粹的战士,这种思考已经近乎于本能。

面对不同的敌人,会有不同的策略和战术,针对敌人的弱点进行攻击也会使战斗胜利得更加得轻松。在战场上面,御千龙是以一敌百的强将,同时也是九黎族大军的统领之一,自然要会思考怎么样才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一对一的单挑,同样也是如此。

只不过面前的这位赤阳神君着实是有一些诡异,御千龙射了两箭,两箭都从正面技重了这个赤阳神君,即便是屠灭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说硬抗御千龙的两箭,但这赤阳神君就是做到了,如果不是御千龙亲眼所见,他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赤阳神君没有御千龙想得这么多,信手一招,一面红色的巨大盾牌就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以蛮牛冲锋式朝着御千龙猛烈冲撞过来,身上金色的天神之光勃然而起,在天空之中制构成了一只金黄色的巨大牦牛,浑身散发这一股野蛮的气息,朝着御千龙露出了两只弯曲的巨大牛角。

御千龙面色一凛,气聚丹田,身躯一抖,如同大江一般汹涌磅礴的魔气凝聚成了一双大手。黑色的巨大手掌缓缓伸出,擒住了两只牛角,两位以力量见长的猛将为了各自的阵营迸发了自身最大的力量。

终于还是御千龙落了下风,被金色牦牛顶着一步一步缓缓后退。冲撞原本是靠着最开始猛烈得速度和本身的重量对敌人造成伤害,所以一开始速度很快,力量却不十分大,角力的时候要一点一点发力,移动缓慢,但是力量是一点一点增加的,所以御千龙是一步一步往后面退的。

九黎族盛传御千龙有十龙十象之力,能够降伏天下的所有灵兽猛兽和巫兽,但是面对着这赤阳神君,御千龙竟然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第一次存在着这样的窘迫。

赤阳神君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红色巨盾猛的迸发出一道金光,金色牦牛身躯更壮大几分,牛头一甩,御千龙竟然被挑飞了起来。这时,赤阳神君欺身而上,赤红色巨盾朝着御千龙冲撞过去,金色牦牛也再一次露出了狰狞牛角。

御千龙身体浮空难以施力,面对巨盾也没有办法,只能够双手护在胸前,希望能够减少被冲撞的力道,减轻伤害。巨盾和硕大的牦牛角同时落在御千龙的

身上,御千龙直接倒飞而出,破开无数音障,呈抛物线落在混元平野之上,还没有缓过劲来,便见赤阳神君手持巨盾从天而降,看架势是要用巨盾把他砸死。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丢不丢人或者有没有脸面的问题了,直接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侧,继而起身,手持刃弓,警惕的注视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赤阳神君。“看来我是小瞧你了啊,赤阳神君,力大无穷,进攻猛烈,称得上是天庭的一只猛虎,了不起。”对于值得尊敬的对手,御千龙从来都不吝惜称赞。

赤阳神君憨憨一笑,说道:“过奖了过奖了,只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在魔族四将御千龙的面前,不敢妄称猛虎,说起来,还得感谢千龙兄高抬贵手。”

一股气闷之感从胸口传来,应该是之前被一连套的攻击打中,胸口出多了一些淤血,使得筋脉闭塞,所以才会有这种不寻常的感觉。这倒是其次,主要是刚才这赤阳神君一套连击将御千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算起来,从交手到现在,御千龙也只不过射出了一箭而已。

手中刃弓微微发亮,赤阳神君警惕的将红色巨盾放在身前,这巨盾之大,竟然能够把赤阳神君小山一般大小的身体挡住一大半,简直如同一只深潭之中的老鼋,皮糙肉厚,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御千龙大口呼吸了两下,将胸口之中的那股闷气吐尽,露出了一丝自信的轻笑,不管敌人如何强悍,连续攻击是怎么精妙,到现在也只不过在御千龙的身上留下了一些淤青,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御千龙就要展开他的反击。

红色巨盾的大小能够防护住赤阳神君大部分的身体,防护范围很大,这是能够从表面上就看出来的东西,加上这红色巨盾也算是赤阳神君的本命法宝,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御千龙把这红色巨盾的仿佛范围再想大了一倍,也就是说再赤阳神君周身半丈的范围之内,根本就没有死角,加上那家伙变态的愈合恢复能力,简直就是完美的一堵墙。

“真是棘手啊,赤阳神君。”御千龙暗自想到,但是心里面多了一丝丝隐隐的兴奋,九黎族最优秀的猎手血液里面流淌着的嗜杀和见猎心喜终于流露了出来。

每一个曾经和九黎族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九黎族的神箭手御千龙百步穿杨,一箭可以杀敌破阵,是战场上面最恐怖的对手,因为没有人知道一枝能量神箭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一箭射爆将领或者自己的脑袋。

天庭对于御千龙的忌惮不亚于对屠灭的忌惮,屠灭是战场上面的战神,一人之力可以挡住上千天兵,每一次上战场就是浑身染血,战意昂扬不灭。而御千龙是隐藏在暗处的死神,每一次在战场上露个面就消失了,然后就一箭一箭夺走天兵天将的性命。

但是,他们对于御千龙的了解也仅仅就是在这个程度了,知道御千龙射御之术三界第一举世无双,但是不知道这位靠着弓箭吃饭的魔族将领的箭究竟精准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屠灭很强,但是没有人知道屠灭究竟有多强。

见到御千龙手中刃弓微微发亮,赤阳神君心中便知不妙,将红色巨盾挡在身前,并且摆好了一个架势,这样的话,不论对方的箭从什么角度来,都能够挡住。

这一面红色巨盾被称为虎面石巨盾,是天庭太清帝君从南海火山之中挖出来一块经历地心火焰数万年灼烧的岩石铸造而成,据太清帝君称,这一面虎面石巨

盾温度可比地心火焰,并且防护之力举世无双。

有人说,赤阳神君不善言辞,只会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最开始的南天门守卫也好,天庭杂役也罢,哪怕是待在一个纨绔蛮横的小主子身边也是尽心尽力,但是这个人是天庭最好的护卫,他一个人就是一堵城墙,只要他在,他所保护的,就不可能遭到半点伤害。

御千龙并没有立马弯弓射箭,而是身子一个前冲,眨眼间已经到了赤阳神君的身前,赤阳神君急忙举盾。御千龙刃弓上拉,继而斜着向下劈砍,只是击中虎面石巨盾,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划痕,丝毫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一击不中,御千龙又闪到了赤阳神君的身后,手中刃弓乃是反面开刃,远近皆可攻,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尽可以被当作一柄刀来使用。御千龙的刀法造诣不高,却也有几分样子,劈砍之下,眨眼之间就已经挥出了上百刀。

赤阳神君只是举着盾,缩成了一团,不管从哪个方向来的攻击,全部都被虎面石巨盾给挡了下来。他也不是全然挨打,曾试图用手去抓住御千龙,奈何御千龙力量虽然不如这位赤阳神君,速度却要快上一分,一刀挥出,沾之即走,根本抓不住。

近身挥刀攻击之间,御千龙还会拉开距离,适时放出一两枝无声无息的冷箭,总之,御千龙简直就好像是幻化出来百十来个人影,招式让人应接不暇,如果不是赤阳神君耐打并且盾牌使得出神入化,恐怕早已经千疮百孔。

半晌之后,御千龙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双眼盯着赤阳神君。赤阳神君面不改色,说道:“累了?那就该我了。”

御千龙摇了摇头,说道:“看看你自己的身上吧。”赤阳神君依言低头一看,身上被箭矢射中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愈合,缓缓向外面流淌着金色的神血。

“这是怎么回事?”赤阳神君一脸错愕。

御千龙说道:“我与天庭打交道也不是一两百年这么点时间了,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你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恢复能力,结果是我完全没有想出来。但是我知道天庭中人为什么被称为神,凡人之所信仰,则为神。神之力,说白了就是信仰之力,而破除信仰之力很简单,我在后面的箭矢之中掺杂了少量的魔气,不至于被人发现,但是一入体就生根,最终这些魔气连成一气,断了你体内源源不断地生机。而且,我想天庭中人没有告诉你,我百步穿杨,是因为我只走了一百步,只要有一个缝隙,我都能够射中。”

赤阳神君血流不止,身上开始出现道道裂纹,乃是神灵垂落之相。他怒吼一声,整个人陡然蹦上天际,化成了一个大火球,朝着御千龙冲了过来,这完全就是同归于尽之相。

御千龙想要躲避,却被火球之中一道金光击中,脑子里面一片晕眩,强行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之后,已经避之不及。不得已之下,御千龙满拉长弓如同圆月,一条蜿蜒巨龙缓缓攀附到能量箭矢之上,黑色地魔气也随之缠绕了上去,一层又一层,如火如电,熊熊燃烧着。

“咻”一声轻响,箭矢如电一般窜出,箭头燃起了赤红色地火焰,是摩擦产生的巨大能量,一条巨龙呼啸而出,直直撞上了那一团大火球。

“嘭”火球碎裂,溅了一地的星火,御千龙浑身是汗的站在火场之中,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悯之意。高手的过招,往往不会持续太久,就如同两个瓷碗相碰,必有一损毁。

第二十四章 刀来爪往

如果是让云藏锋来评价一下夜雨寒和御千龙的两场战斗,云藏锋一定会说,夜雨寒战蛇灵星君是实力和智谋都完全碾压的大优势局面,如果不赢都是没有天理的,蛇灵星君最多只是狡猾一些,但要论起战斗智商来,比夜雨寒还是差了很多,苍蝇和蝮蛇的对决,一个破绽就足以致蝮蛇于死地。

而赤阳神君和御千龙的战斗就是猛虎对猎人,虎猛下山可噬人,而人则优在善于使用工具和大脑。从实力的高下上面来看,御千龙和赤阳神君是很难较出高下的,毕竟赤阳神君身处天庭要职,还搭上了神君二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只不过实力相当的高手,胜负也只是在一念之间,只要不是存心试探彼此,生死相斗之下,很快就能够分出高下。赤阳神君输也就是输在了放过了两次趁胜追击的机会,采取保守防备的策略。

这虽是赤阳神君的长处,但在第一次击飞御千龙的时候就应该放弃长处,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不给御千龙喘息的机会,或许还能够将战斗拖得更长一些。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这种说法,输了就是输了,被御千龙逮住了一次机会,就陷入了万劫不复。

九黎族的二人赢了战斗之后,都没有迅速回到龙灵的身边去继续他们之前的工作,因为他们都听见了那边的战斗已经打响,刀剑交击之声,法术迸发的光华,都在空中不断交错辉映,带着嗜杀的寒光。

两只蛊虫分别从蛇灵星君的尸体和赤阳神君的碎块上面爬了出来,挥舞了一下口器前方的颚足,蠕动着身上的虫甲分别钻进了夜雨寒和御千龙的身体之中。这是九黎族特有的一种传输信息的方法,将巫蛊之术发挥到了极致的妙用,如果不是这种方法不断完善天庭方面的战斗力信息,也不会和天庭僵持这么些年。

距离二人约莫百里之外的地方,准确来说已经不能够算是混元平野了,一只羊角蝠翼牛蹄人臂的巨大怪物和一个双手羽龙臂的俊俏男人对峙着。这二人便是血刀和龙辕,两人一刀一爪从混元平野打到了此处,偶尔溢散出来的妖力在地面上留下了无数的深坑。

这个时候二人已经交手不下百招,龙辕的眼中充满了震惊,而血刀的眼中却是平静如同无风无浪的潭水。虽然龙辕很少在妖界走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人间界游走,但是早间就已经成名了,就和人间界武林之中的那些江湖前辈一样,被一个后生打了一个势均力敌,怎么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即便这个后生有些名气。

而血刀知道龙辕的实力有多强,从龙辕一招秒杀在血氏一族大军之中享誉盛名的血火就可以看出来其功力深厚、修为高深,也知道自己变身之后的实力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和强度,两相比较之下,血刀一点都不吃惊,他可不认为解开了封印之后就可以天下无敌了,最多只是在同级或者同辈之中无敌而已。

龙辕可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他心中对于龙灵的愧疚不允许他在这里多耽误时间,也知道血刀的任务就是把他拖住,等血魁杀了龙灵之后,血刀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双方

都有同样的一个目的,就是时间,龙辕赶时间,血刀拖时间,而达成目的的方式有所不同,龙辕一定要杀了解开了封印的血刀,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状态下面的血刀手里脱身,而血刀只需要拖住龙辕即可,根本不需要死斗。

就是其中的一些小差距,让两人的打法变得全然不同,龙辕十分没有气度的招招拼命,而血刀则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赖皮打法。最开始的猛烈进攻只是给龙灵和龙辕一个错觉,让二人觉得这是一个嗜杀的状态,只需要硬碰硬就能够迅速解决,然后将龙辕引开,没有想到两人离开混元平野之后,血刀的打法瞬间发生了改变,七成防守,三成进攻,毫无嗜血可言。

“看来一个人的表象很是具有欺骗性啊,看着你这副样子,我竟然以为你应该是一个矿业嗜杀的状态,至少失去了你平时的冷静,没有想到反而比你平时的样子更加冷静了。”龙辕盯着血刀说道,两条龙臂上面的紫色羽毛微微舞动,随时都有可能进攻的样子。

血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你们猜得没有错,我这个状态就是嗜杀的,只不过现在早已经克服了一切的本能,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眼下的这个状态,否则也不会轻易使出这种一用出来就要躺上好几天的招数。”

听到这个话,龙辕的眼睛微微眯起,至少血刀这一句话里面透露出来了很多信息,这个招数以前是不可控的,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修炼之后就变成了可控的,而且这个招数的副作用很大,至少要躺上几天,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状态的时间并不能够持续太长

念及此处,龙辕决心先行试探。龙臂一展,天空之中陡然出现两条巨大的龙爪,一条真龙影影绰绰的隐藏在云层之中,一只龙爪从天空之中探下,朝着血刀的头顶压了过去。

与龙辕交手不下两刻钟的血刀还是第一次见到了龙辕使出这个招数,到了他们这个层级,很多招数就不能够算是什么厉害的绝招了,就好比是一个内功修为不够高深的人,或许拼尽全力能够使出一刀“力劈华山”的基本招数,而一个武林高手要使用的话,这可能就仅仅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攻击招式,不论多少次都不会力竭。

可以说,龙辕使用的招数之中有很多都是看上去十分唬人,威力也十分恐怖的大杀招,如果不到九变的境界,对于力量也缺少一些理解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龙辕的这种程度。

血刀手一抬,长刀便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龙爪,地面根本无法承受龙爪的巨力,“轰”的一声崩裂开来,生生下陷了两尺。血刀一咬牙,奋力隔开龙爪,脚下一踩,整个人闪电一般冲到了龙辕的身前,一刀朝着龙辕的右肩劈了过去。

龙辕侧身避过刀锋,龙臂前探,朝着血刀中门大开的胸膛抓了过去,只要击中便能狗一拳轰破血刀的胸膛,将其心肺一起掏出来。殊不知血刀早已经料到龙辕此手,胸口一含,缩了那么三寸,便正好避过了龙辕的紫羽龙臂。

一击未中,龙辕并不泄气,五指收拢,一股拳劲从龙爪之上破出,正中血刀胸口,血刀吃力倒飞而出,正在此时,

砍空的长刀已经拉回身前,趁龙辕反应不及,将处于左下侧的长刀陡然斜拉向上,在龙辕的胸膛出拉出一道豁口。

被血刀击中胸膛,一秒之后,龙辕血如井喷,溅了血刀一身。落在血刀身上的鲜血却没有留下痕迹,而是像被血刀吸收进入体内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了血刀的身上,血刀倒飞出了不足三尺的距离,便以长刀控制身体,翻身落地,不及调整,便又持刀猛然朝着龙辕砍了过来。

身上的伤势已经来不及顾忌,龙辕分明看见血刀的眼中有一道如同鲜血一般的猩红色砍过,之前且战且退的血刀竟然在取得了优势之后采取猛攻,显然是改变了打法。

龙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敢确认,一个翻身避过了血刀的一击,从长刀上面汹涌而出的一股刀罡将原本在龙辕身后的巨石粉碎。血刀根本没有思考,这个状态让他的战斗本能达到了极致,不用回头也感受得到龙辕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准备发出蓄力一击。

回首拔刀,刀气展露,刀锋没有触及皮肤,但是猛烈的刀罡却横着在龙辕的腰腹处留下了横着的一道伤口,如果再深入两分,恐怕龙辕的肚肠就要流出一地。而龙辕也没有让自己吃亏,龙爪之上的五道妖力破空朝着血刀射去,在其背上留下了五个柱形的孔洞。

血刀被妖力入体,顿时一股气闷之感从胸口传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在长刀之上,延伸而出的赤红色刀锋更长了几分。从龙辕身上喷到血刀身上的血液也都被血刀吸收进了体内,使得血刀眼眸之中的血腥红色更深邃了几分。

龙辕落地之后仍然不断倒退,一只龙爪死死扣住地面,终于停了下来,之后双足发力,一个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血刀的眼睛已经跟不上龙辕火力全开的速度,但是身体的本能能够跟得上就行。

毫无征兆一记弓步劈砍,龙辕的身体已经到了血刀的面前,他一只龙臂擎住血刀下压的刀锋,顺道拉住血刀,另外一只龙臂接连打出三拳,全部攻击在血刀的腰眼上面,最后龙爪扣住其腰身,扯下一大块血肉。

血刀吃痛,仰天怒吼,手上陡然发力,生生将龙辕压制得单膝跪在地上,就连紫羽龙臂也出现了一道裂痕,流淌出了血液。

“切”受力不住得龙辕扯下了一块血肉之后便利用龙臂上面得爆发力推开压住他的血红长刀,然后脱身而去,张口将从血刀扯下来的肉块吞进嘴里咀嚼,说道,“见了血之后就开始压制不住这副身体带来的嗜血本能了吗攻击方式也开始变得凶悍起来了,这样下去,你可不一定能活着啊。”

血刀扭了扭脖子,张口露出一嘴锋利尖牙,发出尖锐刺耳的怪笑,说道“吃老子的肉,你不这样做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是妖兽啊,也是这个世上百妖之王的龙族一员啊,那又如何,老子今天就是要屠龙,杀了你杀了你”

听到这样的话,龙辕将嘴里面的那一块生肉嚼烂吞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拨浪鼓,说道“看你这个样子,这摄魂鼓也许是用不上了,不过嘛,还是让我来火上浇一瓢油。”

第二十五章 血刀之死

“咚咚”龙辕手中的拨浪鼓轻轻响了两声,声音混合着妖力传了出去,传入了血刀的耳朵里面。别看只是两声轻响,落在了血刀的耳朵里面简直就是惊雷,原本就已经被赤红色掩盖住了眼眸变得更加浑浊。

摄魂鼓,顾名思义就是能够摄人心魄的小波浪鼓,只不过也没有神奇到能够让人一听就被控制住的程度,但是也可以让八变境界的妖兽产生一瞬间的恍惚,就是这一个短暂的眩晕让原本被血刀克制住的凶性和嗜血陡然间全部迸发了出来。

那双眸之中的原本还残留着一点的黑色瞳仁,就在拨浪鼓响起之后被赤红色全部淹没住了,一股惊人的血色妖力从血刀的身上迸发开来,血刀仰天长啸,地面也在这呼啸声之中一大片一大片的裂开,许多的碎石被溅到空中,血刀长刀一划,将所有的碎石都包裹在了己身的妖力之中,然后长刀一挥,妖力之中的碎石被震成齑粉,被刀罡挟裹着朝龙辕飞了过去。

龙辕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看来,我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啊,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这就是我追求的效果,如果这个臭小子不跟我交手,我才是真的头疼了。”

见携带着石子和黄沙汹涌而来的刀罡,龙辕一个闪身朝一边避过,然后欺身而上到了血刀的跟前,血刀横着一刀朝着龙辕的脑袋砍了过去,龙辕一个矮身,再进一步,几乎是胸口贴胸口的跟血刀贴在了一起。

两条紫羽龙臂附带了浩瀚如同汪洋的妖力,以江湖中十分少见的寸劲发力,连续数十拳都打在血刀的胸膛上面。血刀不断吃力,但是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痛苦,等龙辕最后一拳蕴含了最强力道的重击将血刀轰了出去之后,血刀的整块胸膛都塌陷了下去,却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喊叫。

龙辕还想要继续追击,刚要冲上前去发出蓄力一击,就看见血刀猛然翻了起来,张口吐出一道白烟,被龙辕轰击塌陷的地方像是被人从内部敲打了一遍,又鼓了起来,发出骨头交错的“喀拉喀拉”的声音。

就是龙辕愣神的这一秒,血刀动了,先是一个肩靠撞在龙辕的胸口处,龙辕四肢朝前,后背拱得如同虾米,整个人离地而起,就要倒飞出去,却突然感觉到四周得空间一滞,整个人如同掉进了死海重水之中,连移动都变得十分困难,就算是不受控制的倒飞,也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

血刀左手拉住龙辕的右腿狠狠往身前一扯,这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道同时作用在龙辕的身上,让龙辕几乎吐了出来,五脏六腑都好像是被巨锤重击了一样,震荡得生疼。可这还没有结束,龙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血刀拉到了身前,血刀的右手刀猛然一拉,横着扫出。

龙辕的瞳孔陡然之间放大,两只竖瞳都压缩成了一条细线,然后陡然放大成了一个圆圈,在一瞬间就将所有的龙甲全部放了出了,身上和脸上还有手臂上面都长出了紫色的鳞片以及羽毛,长刀砍在龙甲上面,发出“兹拉兹啦”的声响,溅出无数火花,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挡住长刀的锐利,被拉出了一道半尺有余的豁口。

巨大的力道让龙辕再也扛不住,

又有往后倒飞出去的趋势,被血刀死死拉住的右腿猛然间一股疼痛,好像有一种将要被撕裂的感觉。龙辕不住蹬腿,想要把腿从血刀的手中抽出来,奋力挣扎。

感受到手上传过来的挣扎,血刀露出一丝更加残忍的笑容,五指如钩插入龙辕的小腿肌肉之中,即便那里同样被龙甲覆盖,也被血刀捏碎了好几片龙鳞和紫羽,渗出了鲜血。

强烈的撕裂感从腿部传了过来,但是龙辕被血刀死死拉住,根本飞不出去,感受到那一刀的力道将尽,血刀奋力一甩,将龙辕贯入地面,然后迅速一刀插入血刀左边的肩膀,锁骨应声而碎,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而后血刀踩在龙辕的身上,将龙辕的右腿扳了过来,一只脚踩住龙辕的大腿,然后左手不断加大力道,一点一点将这只龙腿拉了出来。龙辕感受到了血刀的意图,心中猛然间就慌了,是九变之后就没有出现过的慌张。

身处于妖界霸主之位数千年,龙辕纵横无敌,鲜有一合之敌,今日竟然被人踩在脚下,并且有残身之忧,怎么能够让龙辕不慌张。本想拔刀而出,奈何那刀又是连在了血刀的手臂上面,根本不能够将其从左肩拔出来。

龙辕不断挣扎,空出来的那一只手和脚胡乱蹬踢抓打,身处于这种情况的龙辕头脑还算是比较冷静,手中含吐妖力,一掌一掌拍在血刀的背上。寻常妖兽如果被龙辕这样拍打,五脏六腑早就被拍成了碎末,也会选择放手规避。

但是这个时候的血刀早就已经被无尽的杀意和嗜血给吞噬了理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有任何计较得失的思考,他只知道看见手中的猎物挣扎痛苦,他就会感到十分愉悦。

就好像是一个孩子抓住了一只甲壳虫,然后会想方设法将其身上的甲胄剥掉,翅膀也拔掉,六只足也一点一点的拔掉,看着这样一只毫无反抗力的虫子慢慢在手中挣扎,然后卑微可怜的死去。

龙辕手中妖力含吐,一条紫龙在其胳膊上面盘旋而上,蓄力一阵之后重重印在了血刀的背后,紫羽巨龙猛然透过血刀的心口冲了出来。

血刀手中的动作一滞,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便更加疯狂的加大力量,那一条紫羽龙甲的上好龙腿就被生生撤了下来。修炼到了这个层次的高手肉身都会变得十分强大,力量强、防御力高,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感受到疼痛。

一声惨嚎传遍了整片原野,血刀看着手中血淋淋的一条龙足,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肆意狂笑,笑着笑着,血刀跪倒在了地上。

龙辕再使出那一招紫羽巨龙爪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血刀的生机断绝,放下了心,却没有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然在弥留之际回光返照,并且力道更是远远超过了平常状态,直接将这条龙足扯了下来。

单着一条腿,龙辕将压在身上的血刀给推了开,长刀从身体之中抽出来的时候,又让龙辕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见血刀眼中的那股赤潮缓缓褪去,露出了原本清明透亮的眸子,别说,还挺好看,以前龙辕没有注意过这个根本不和他在同一个层级的对手,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他眼中稍微大一些

的蚂蚱竟然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血刀解开封印之后所带来的巨大生命力也逐渐抽离血刀的身体,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了血刀的眼前,从出生开始,到最后生命被归于寂静之中。

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血氏一族大将出生在一个富饶的家庭之中,其父名不见经传,只不过是一个血魁老祖一时兴起在路边诞下的孽子,但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培养出了一把杀人不见血,锋利无比的血刀。

血魁老祖从走出那个山村开始就一直计划着繁衍家族的百年大计,经过他数百年坚持不懈的努力,也有了很多很多的孩子。妖兽的孕期和人类的并不相同,有一些孩子在一个月左右就生了下来,而有的孩子就会怀胎数年。

血刀的父亲就是一个资质特别差,体质也特别差的小鼠妖。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长得这么挫的一个父亲怎么会有这样英俊潇洒和举世无双的儿子呢

当然血魁老祖生的儿子各不相同是因为血魁老祖为了家族的繁衍大计,委屈自己与不同的妖兽结合,每天坚持不懈,在保证量的情况下面,质差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血魁老祖的这个儿子之所以能够有血刀这么一个儿子,答案就只有一个,血刀根本就不是这只老鼠亲生的。血刀是一柄古刀修炼成妖,被这只老鼠从坟里面刨了出来,带回了家里面养着。

因为家里面的人口多,血魁老祖很少关注这些并没有什么成绩的子孙,为了博得父亲一笑,这只老鼠将血刀贡献了出来,送给了血魁老祖。血魁老祖一眼就看出了血刀的根骨,也知道这血刀不是老鼠亲生的子嗣,但血魁老祖仍然愿意将血刀当作孙子对待。

不管其他人是不是这么看待的,至少血刀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从墓里面出来之前,他就一个人在古墓里面一个人飘荡,出来之后,跟着那个孑然一身的老鼠爹浪迹江湖,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被人欺负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不管是血魁老祖砍了他的手给他装上了一柄从天庭来的古刀,还是被逼着成为那一套原本被准备来对付天庭的魔物的容器,血刀都固执的认为血魁老祖把他当作孙子看待。

“要死了啊,爷爷。对不起,孙子已经尽力了,那个家伙,我控制不住了,这么多年,辜负了你的期望,再见了。”血刀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终归于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了。

龙辕的面前出现了两把刀,一把是血刀嵌在右手上面的那一把,光彩熠熠,威武不凡,而另外一把,是一柄样式古朴的青铜刀,上面已经布满了铜绿,锈迹斑斑。

作为一个妖界巨擘,龙辕心种并没有什么英雄相惜之感,略微看了一眼之后,便拿着他自己的腿离开了战场,如果换作云藏锋,怎么也得将两把刀收藏或者好好掩埋起来。

一代天骄终陨落,百里黄沙葬枯冢。这世上有多少英雄壮志未酬身先死,又有多少天骄被埋没在了汪洋江湖之中。

龙辕离开之后,御千龙和夜雨寒结伴而来,见地上两柄古刀,全部被御千龙收入了囊中。

第二十六章 碾压

“血刀死了啊,果然还是打不过龙辕吗?即便是身体之中的那个魔物,也不行吗?”正与龙灵交手的血魁老祖陡然发力将龙灵弹开之后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悲悯的表情,对血魁老祖来说,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

龙灵身上早已经伤痕遍布,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没有什么显眼的伤口,但是龙灵自己知道她身上早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好像是被血魁老祖剥了一层皮一样,血流不止,每一道伤口都很细,就跟她的白发一样细。

没有尝试去止血的龙灵笑眯眯的对血魁老祖说了一句话:“三叔乃是成名妖界已久的龙族后裔,我承认血刀很厉害,但是终究还是差了三叔那么一截,或许三叔对付起血刀来会有些棘手,却绝不至于打不过他。”

看着龙灵双手拉开,中间留出了一大片来表示血刀和龙辕之间的差距,不由得咧嘴一笑,反讥道:“我明白,只不过你现在在我的手中,就是瓮中之鳖,却做着困兽之斗,有什么意义?与其去笑血刀得自不量力,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怎么留住性命吧?”

龙灵歪了歪脑袋,十分调皮的笑了一下:“我一定可以打败你的,如果不能够打败你,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至少,我们两人之间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决出胜负的战场了,如果我不打败你,岂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九黎族和我三叔给我铺好的路了吗?”

站在一旁的公孙靖仇面如锡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神给他派遣的两员大将竟然会就这样折在了妖界,九黎族的四大将还只是出现了两个,如果四大将齐聚,恐怕这个战场就要拱手让给龙灵率领的义军了,到时候天庭再想插足妖界的相关事宜就更加困难了。

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公孙靖仇冲着血魁老祖喊道:“血魁老祖,抓紧一点时间吧,为了帮你引开九黎族的人,天庭已经折损了两员大将,如果你在这里还拿不下这个黄毛小丫头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我们天庭也要考虑重新挑选合作伙伴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很明显义军已经靠拢了九黎族一边,不存在再被天庭拉拢的可能。听公孙靖仇话中的弦外之音,龙灵眉头一皱,强忍住了心中的疑问,认真面对着这个出道以来最强的对手,她知道,只有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才有资格问问题,否则,凭借血魁老祖的个性,只会含糊其辞的糊弄她,根本不会得到半句实话。

血魁老祖双爪舞动了两下,便掀起一股强烈劲风,向龙灵席卷而去。龙灵早已经有所防备,一个纵身朝着天空一跃,贴着无形爪痕的边飞了过去。手中无奇剑趁势刺向了血魁老祖,两人很快又交锋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这血魁老祖是有什么神奇的功法,竟然能够让身体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的龙灵血流不止,伤口也没有愈合的迹象。这也是龙灵根本没有想办法去止血的原因,这个时候耗费精力并且分出心神去治愈伤口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情。

见无奇剑剑锋朝着自己飞来,血魁老祖仰面一倒,双足如同老树巨木的根系一般深深扎在泥土之中,任由无奇剑在他的

头顶擦过。锋锐的剑气在他的眉心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细小伤口,就在这个时候,龙灵身形一转,如同旋风一般,剑尖朝下刺来。

要想在空中突然改变突刺的方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强大的惯性和用剑的习惯是不可阻挡的,龙灵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让血魁老祖高看一眼。血魁老祖双足插进泥土之中,从地底借力,右脚带着一股妖力和无数的泥土朝着龙灵踢了过去。

以脚挡剑,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自寻死路的举动。送出这一剑的龙灵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接下来的情况让龙灵目瞪口呆,无奇剑剑锋锐利无比,但是刺在血魁老祖的右脚上面就好像是钢刀砍石头,除了一道白痕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剑势已尽,血魁老祖的腿法却仍旧在继续,龙灵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从空中垂落下来。高手的本能让龙灵调转了身子,从原本的头朝下变成了腿朝下,就在这个翻转的瞬间,血魁老祖瞅准时机,一脚踹在了龙灵的肚子上面。

“嘭”,倒飞而出的身影破开音障,还没有停住,血魁老祖又一次欺身而上,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强,又是一爪轰击在龙灵身上。龙灵将无奇剑护在胸前,挡住了血魁老祖追击的一爪,伴随着金铁之声的鸣响,龙灵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面,如同陨石坠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又一次遭受重击的龙灵根本来不及休息,急忙从坑里面爬出来,一步不停朝着一个方向死命奔跑。紧接着便听见雷霆落地的巨大轰鸣,回头一看,血魁老祖双手呈现一个碗状,中间一道巨大的血色光束,血色光束轰在龙灵刚才躺得那个位置上面,将那一圈地面焚烧成了一片焦土,留下了黑色的石炭。

“呼,呼,呼。”龙灵不断喘着粗气,心里面的震撼并不比身体的晃动来得轻,这简直就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威能,超越了顶尖高手的攻击手段,龙灵甚至在心中有了一丝动摇,她自己都觉得她自己是不可能打败这个怪物的。

就连公孙靖仇也暗暗握紧了拳头,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血魁老祖全力施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个死老头在天庭众人的面前一直隐藏着实力。作为天庭的少主,公孙靖仇也会对天庭的利益有所考量,与这样一个妖界巨擘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只藏起了獠牙的老虎给反噬。

念及此处,公孙靖仇有一种被鬼魅盯上了的感觉,后脊骨一阵发凉,不由得身体发抖,心中却已经盘算着等此间事了就找个机会将这条“黑色三角头”给弄死在手里面。

血魁老祖似乎感受到了公孙靖仇传过来的敌意,回头朝着公孙靖仇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公孙靖仇不止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被狼王看着的毛骨悚然。小的时候,公孙靖仇的母亲就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雪原上面的群狼都长着一身白色的皮毛,这一身油亮光滑的皮毛坚如钢铁,白色毛发根根倒立如同钢针,一旦发现了猎物就会尾随三四天,直到将猎物团团围住,逼入绝地,再按照各自在狼群中的地位逐个进食。

这还不是

最为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地方是,精明的狼王会如同人类一样站立起来,然后将两只前爪搭在过路人的背上,轻轻的、柔柔的,会让人感觉到,却又不至于十分沉重。等被搭住双肩的过路人一不注意回头的时候,便会被狼王一口咬掉脑袋,然后倒在寒冷的雪地里面,死于非命。

公孙靖仇现在就有一种被雪原狼王搭住了肩膀的感觉,恐怖、紧张等种种情绪全部都涌上了心头,让他下半身发麻,上半身冰冷,如果不是从小在天庭见惯了各种大人物,恐怕早已经尿了。

血魁老祖不解其意,只是给出了一个微笑,公孙靖仇没有办法,也只能够挤出来一个微笑。他突然发现留在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身边的两员大将都被九黎族剁了脑袋,他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一群小兵还不够血氏一族塞牙缝的,也就是说,血魁老祖这个时候要想杀他,就跟捏死一只小鸡仔没有什么区别。

“哼。”从背后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冷哼之声,身上的那股寒意瞬间就被驱散,公孙靖仇这才从种种幻觉之中回过神来。

回头看那位老者,黑色的布袍将整个人的身体都包裹在里面,伸出来握着木杖的那一只手枯瘦并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看着这个老者,公孙靖仇没来由的放下心来,这位从未出手过的老者一直都被蛇灵星君和赤阳神君发自内心的尊重着,实力应该不俗。

“血魁老祖,还请你尽心对付那个小姑娘,东张西望的,人都跑了。”老者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喉咙里面包着一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浓痰,沙哑、低沉而又恶心。

血魁老祖没有表现出忌惮,只是笑着说道:“没有关系,那个小妹妹跑不掉,她也不会跑,她还要找机会杀我呢。”

说完,血魁老祖手中的汲血妖爪陡然发出一道血光,再现身之时,三只倒钩已经包裹住了血魁老祖的拳头。血魁老祖用力一锤击向地面,就在脚下,嘭的一声弹出来一个人影,不是龙灵又能是谁?

龙灵嘴唇渗着鲜血,一头白发已经凌乱得不像样子,被血魁老祖一下捏住了纤细的脖颈,仿佛只要略微一用力就会就会折断。

“放开我,我喘不过来气了。”被血魁老祖抓住的龙灵不断拍打着血魁老祖粗壮的前臂,两只玉足不断胡乱踢蹬,可是这样的攻击对于血魁老祖无异于给他搔痒。

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公孙靖仇的老者默默的看了一眼之后,就又回到了暗处,就好像是公孙靖仇的影子,永远不会活在阳光之下。

公孙靖仇看着眼前的龙灵,冷笑了一声将其捏死摔在地上,说道:“真当我看不出来?一只小小狐妖也敢来欺骗老夫!”

说完,血魁老祖又仰头喊道:“不知道是哪位好汉造访混元平野,从老夫手下将人夺走了也不打个招呼,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还请现身一见!”

说话间,群鸦纷飞,数以万计的乌鸦在混元平野上面盘旋,哀嚎,啼鸣。天庭之中的有识之士见状无不瑟瑟发抖,而九黎族则是一片欢呼,只有妖界中人一脸茫然。

第二十七章 影鸦出手

数以万计的群鸦之中,一道人影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缓缓降落,来人身边跟着一个奴仆样子的老人,弓腰驼背跟在年轻人的身后。而年轻人的手中提溜着奄奄一息的龙灵,龙灵全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先前好不容易躲开了血魁老祖的一连套追击,但是还是被冲击光束的余**及到,身体仿佛被千百道剥皮刀给活剐了一般,让龙灵几乎昏厥。

濒死之时,一只大手将龙灵从生死的边缘给拉了回来,直接给龙灵的嘴里面弹入了一只金黄色的硕大蛊虫,蛊虫进入龙灵的身体之后,调动起了龙灵身体之中所有的阳气,并且还将生机激发出来,让龙灵堪堪保住一命。

为了不被血魁老祖发现龙陵已经被救走的事情,年轻人差遣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只狐奴,这狐奴是他来到妖界之后悉心培养的数十人之一,精通易容之术和模仿之术,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见过一面,都能够模仿出三分神韵。

只不过假的始终是假的,还是骗不过血魁老祖这种行家里手的眼睛,潜伏在地底的那一只狐奴其实也很清楚血魁老祖的厉害,所以觉得躲在地底说不定还能够避过一劫,没有想到该来的始终都是要来的,根本没有办法躲开。

天庭和九黎族双方都已经猜测出了来人的身份,纷纷侧目不已,天庭方面的许多老卒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眼神之中充满了忌惮。一年轻的天庭天兵问前辈道:“前辈,这位是哪一个人物?看起来好像十分不好惹的样子。而且我看魔族那些人都很兴奋啊。”

“魔族四大将,屠灭勇力冠世,世间无双,夜雨寒智勇双全、老谋深算,御千龙百步穿杨、猿臂善射,只有这一个家伙,身如影、行如风,每一次出现必有群鸦相随,是四大将最为神秘和变幻莫测的家伙。不好惹是实话,却也不是不能惹,只不过惹了之后还有没有一具全尸就不好说了,大多数人最后都是想死都死不成。”年纪稍长的天兵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年轻天兵听了前辈的话,看向影鸦的眼神也就发生了改变,原本只是对于一个敌对势力高手的畏惧,现在则是对一个喜怒无常之人的害怕。两种害怕的情绪是不相同的,前面一种或许还带着一点点的尊敬,后面就只有恶心。

也许是听到了这两个天兵的对话,影鸦毫无征兆的转过头来,对两人露出了露出八颗大白牙的标准微笑。只不过这人畜无害的微笑在这两个天兵的眼里面看起来比魔鬼的微笑和牛头马面的锁链更加可怕,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那个人的眼神。

影鸦无主之地领主的身份即便是在妖界也是一个神秘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无主之地这么多年以来出现的唯一一个主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颇为俊俏的年轻人。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希望能够琢磨出一点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庭的内线不是说影鸦离开了九黎族已经不知去向了吗?难道影鸦离开魔族执行的任务就是来妖界给魔族打前站?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天庭和魔族都想到了一块去了。”公孙靖仇的眼神充满

了怨毒。

血魁老祖可没有天庭这么庞大的情报网,对于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只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平凡的危险气息,却没有把这个年轻人往影鸦的身上带,更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无主之地的领主,之前被他派到无主之地的所有探子都淹没在了那一片沼泽之中,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从前方传回来,而血魁老祖本人被义军战场上面的情况牵制着,没有机会亲眼去看一眼。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插手血氏一族和义军之间的事情,莫不是义军请来的外援,执意要与我血氏一族为敌?”血魁老祖的身份已经是妖王之下最为尊贵的人,谋反之后,更是没有登上王位的无冕之王,在整个妖界,除了那几个传说之中的妖帝,还没有值得他低声下气之人。

影鸦对血魁老祖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人家有这个资本,他回答道:“非要说我是义军的援军其实也没有错,在前段时间,有一个还不错的小伙子来求我办事情,就是为了义军的事情。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九黎族是义军的同盟,那么我也就是义军的同盟,战友都在战斗,我怎么能够独自躲起来呢,也幸好是赶上了,否则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话音刚落,血魁老祖赤红色的人影就从天而降,直接一爪朝着影鸦攻了过去,影鸦脸色一变,五指微曲,一面黑色盾牌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上发力将汲血妖爪弹开之后,黑色盾牌轰然裂开,幻化出无数红眼黑鸦朝着血魁老祖冲了过去。

血魁老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红眼黑鸦冲撞得迷了眼睛,双手胡乱拍抓,无数道爪痕撕裂两人之间的空间,将那些红颜黑鸦纷纷碎尸在空中。

说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两个眨眼之间的事情,但是这一点时间对于高手来说已经足以做很多事情了,影鸦趁着这个间隙已经绕到了血魁老祖的身后,一只手探出,捏住了血魁老祖的脊柱,而老秋也同时朝着血魁老祖开始冲刺,一脚带着汹涌奔腾的魔气,踢向血魁老祖的面门。

血魁老祖身子一扭,将身体转向一边,使得脊柱脱离开影鸦得魔爪,然后一只手抓住老秋踢过来的右腿,一拉一扯,将老秋朝着地面摔去。老秋站立不稳,上下颠倒,单手一拍地面,一个空翻,将位置又调整了过来。

影鸦一击未中,也朝后退去,血魁老祖想要追击,却被红眼黑鸦的鸦潮阻绝,不得前进。

三人交手的时间不长,只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个瞬间,但是却展现了超高的战斗素质和武艺水准,各有得失胜负之后,又停在了原地,没有展开进一步的交锋,对对手的实力有了一个估计。

影鸦并没有对血魁老祖的偷袭有任何的不满,在妖界和九黎族都是一样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正人君子和决斗,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只有将对手置于死地才能够取得存活下去的资格,否则就是沦为别人腹中的食物,偷袭,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住手。”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身躯残破的龙灵强撑着站立了起来。

影鸦并没有对龙灵的举动感

到丝毫的诧异,虽然人在九黎族千里之外的妖界,但是不代表所有留存在九黎族的眼线都没有作用了。他埋在九黎族的伏笔早已经将所有有关于龙灵的事情一一禀报给了自己家的主子。

对于龙灵的身份,影鸦也有所猜测,云藏锋的结发之妻这一个点就足够他感兴趣了,更何况还是九黎族龙使龙辕的侄女儿,前任妖王龙轩的女儿,这些人物都是影鸦进入妖界之后听到的响亮的名头,怎么能够让他不感兴趣?

“我说过,这个人的项上人头一定要我来亲自摘下,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龙灵强撑着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牙关上面,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几乎都软倒了。

影鸦走到了龙灵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拍一拍龙灵的肩膀,念及人间界江湖之中的男女授受不亲,又打消了这个原本就不深刻的念头。

他对龙灵说道:“别着急,你先歇一会,你现在的身体别说和血魁这样的妖界巨擘交手了,就算是一个五变、六变的小妖,你现在也对付不了。我刚给你喂食了一只蛊,名字叫做复苏,乃是有疗伤治病的大用。你身体素质不错,我先帮你拖一会,等你恢复好了就把这个战场交回给你。”

龙灵看着影鸦的眼睛,觉得这个人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并且龙灵还从影鸦的眼睛之中读出了如果不从就会被影鸦强行控制的后果,便无法控制自己的点了点头。

看着龙灵点头,影鸦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这才是好孩子嘛。”

说完,影鸦转过头看着血魁老祖,然后更具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公孙靖仇,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天生一对的好面相,所谓狼狈为奸,猪狗为朋,你们两个还真的就是应了这两句话了。”

这样低级的嘲讽对血魁老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年轻气盛的公孙靖仇却暗自捏紧了拳头,将这份仇深深记在了心里,如果没有这一点隐忍,血魁老祖也不会选择和他合作,天帝更不会将如此种妖的任务交给他来做。

“影鸦?我其实很好奇,即便是在九黎族,你也不是一个听命的好将领,长老会的命令对于你影鸦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句废话,为何今天非要帮助这个跟你并没有多大关系的龙灵呢?”血魁老祖还是问出了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影鸦的眼睛微微一眯,笑嘻嘻的说道:“这个女孩的父亲是妖界的前任妖王龙轩对吧?我初到妖界不久就见过了这个妖王,在我眼里看来,这个妖王可比你有气度多了,因为一些原因,我倒是很钦佩这个龙轩,并且有过一些交往,你说,我要不要帮我朋友报仇,要不要保住他的女儿?”

血魁老祖瘪了瘪嘴,冷笑了一声。

“好了,该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了,我一直都在想,凭借你这个老小子的实力是怎么将龙轩这样的人拉下马的,后来我也调查明白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天庭就已经开始渗透妖界的势力了,谋朝篡位背后的真相,应该也脱离不了天庭的影子吧。”影鸦笑道。

龙灵睁大了眼睛,希望听到一个答案,因为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她想要问的问题。

第二十八章 阴谋诡计

气氛就在影鸦问出那个问题的一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血魁老祖十分具有深意的看向了公孙靖仇,公孙靖仇则是神色如常,只是嘴唇微微有些泛白,看起来这个年轻人面对着前辈的质问,心里面承受的压力不小,整个人也并不轻松。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龙灵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原本以为十多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动乱只是妖界权臣头生反骨的谋朝篡位之举,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涉及到了如此多的阴谋诡计,更想不到整个神州最为恐怖和庞大的一个势力也参与其中,心中的怨恨犹如得到了充足养分的一株参天大树,不可控制的疯狂生长起来。

背对着龙灵的影鸦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微笑,问出这个问题所能够得到的答案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对方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在龙灵的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而这种印象在潜移默化之中就会渐渐滋长,成为龙灵偏向于九黎族的重要推动力。

如果血魁老祖承认在龙轩死亡的背后有天庭的影子,这自然是最好,那龙灵的仇恨就会被引向天庭方面,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拉拢,龙灵就会成为九黎族向天庭发起进攻的有力臂助和重要盟友,即便回答没有,这也无妨,一个细小的举动能够为仇恨埋下伏笔,而且影鸦很清楚龙灵不是那种只长修为不长脑子的人,再听到这个问题之后,肯定会联想到更多东西。

只不过影鸦不知道在他出现之前,龙灵就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只不过龙灵没有影鸦的实力,不能够如此硬气的将这种问题问出来罢了。而影鸦的想法也很简单,不管结果如何,他能够做道一点就是一点,能够把龙灵拉向九黎族一边就拉一下,即便结果没有这么好,也不会有什么亏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处在影鸦身后的老秋弓着身子站立在那里,主子上前去打架,作为仆人没有不上前而是作壁上观的道理。看着面前这些人在进行这种勾心斗角,老秋看着妖界湛蓝的天空,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盘根错节的关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被理清?

血魁老祖也没有想过要回答影鸦的问题,而是避而不谈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在为了那个小妮子拖延时间,说实话,如果你现在和我动手,再加上马上就要赶回来的龙辕已经另外魔族双将,我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放着必胜的方式而不选择,非要让一个和我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一个小妮子和我单挑,我该说是你们过于自信还是傻呢?”

“人总是要有所选择的,人间界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如果说不能够让龙灵亲手杀了你,胜利了又有什么意义,不管这个小妮子是七变还是八变,又或者根本没有一变,都没有差别。她想要杀你的决心和那股子自信就足以让我们帮助她完成梦。”影鸦缓缓开口解释,整个人挡在龙灵的身前,摆明了要护犊子到底。

血魁老祖轻哼了一声,说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的脑子都长成这样了,是怎么修炼到了这个层级的,真是为自己和你们被人并举感到羞耻。闲话少叙吧,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血魁老祖手持两把汲血妖爪朝着影鸦攻了

过来,影鸦脸色微沉,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血魁老祖的身上。见到这一幕,龙灵就已经明白了即便最后是她将血魁老祖杀掉,也是胜之不武。

只不过很快龙灵就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了,在妖界的范围之内,向来都只有弱肉强食和你死我活,哪里来的胜之不武的说法。身后站着的势力和强力的帮手也都是龙灵本身实力的一部分,只要最后割脑袋的那一个人是龙灵就行了。

“当啷”一声脆响,影鸦和血魁老祖已经交手在了一块,血魁老祖身子前倾,左右手分别紧握一个血红色的圆球,汲血妖爪也是光芒大盛,双爪朝着影鸦的脑子抓了过去,影鸦根本没有硬抗两个圆球的打算,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之后,却发现两个圆球上面传来了巨大的吸力,根本没有办法避开。

龙灵心中替影鸦捏了一把汗,那血红色圆球充斥着诡异的气息,龙灵虽然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果不其然,那血红色圆球击中影鸦的身体之后,陡然间放大为之前的十数倍,里面充满了狂暴混乱的妖力。看着两个血红色圆球之中的妖力将影鸦的身体冲击得千疮百孔,然后又被汲血妖爪切割为平整得三段,龙灵心里面觉得完了。

可是作为影鸦的仆人,老秋得面色平缓,根本没有着急的样子,而血魁老祖也没有战胜之后的喜悦感,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警惕。龙灵根据种种表象就能够看得出来,影鸦并没有就这么死,可是人在哪儿呢?龙灵的眼睛不断在血魁老祖周围寻觅着,企图凭此找到影鸦的身影。

被血魁老祖切割三段的身体在血红色的巨大圆球冲击完毕之后瞬间分崩离析,化成无数的各色小虫,每一只小虫子都只有米虫大小,分散之后迅速钻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血魁老祖的背后,一股黑色的鸦潮冲着血魁老祖冲了过来,黑鸦浪潮带着细密的黑色砾石直接冲撞血魁老祖的面门。血魁老祖后退半步,双手一转,一面如同巨门一般的血色盾牌挡在了血魁老祖的身前,无数黑鸦撞在血色巨门上面,纷纷爆裂开来成为一股股黑烟。

在大量的黑鸦死亡之后,血魁老祖的身畔就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烟雾,这是完全由魔气构成的黑烟,在影鸦的控制之下,这些黑雾充满了粘性和拉扯之力,能够让人如同背负了泰岳一般,在里面难以自如的行动和躲避。

“咻”第一支黑箭从黑雾之中射了出来,这是一股完全由魔气构成的箭矢,隐藏在黑雾之中,无声无息,十分难以察觉。但是血魁老祖还是凭借着敏锐的感知能力朝着左侧进行翻腾闪避。

刚刚一个翻身落地,血魁老祖落点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只从地面伸出来的黑爪,黑爪勾住了血魁老祖的左腿,血魁老祖一爪子挥出,黑爪子又化成了无数小黑虫钻入地底。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间隙,另外一股黑箭直接从血魁老祖的侧后方射了过来,透胸而过,在血魁老祖的右边胸膛上面穿出一个血洞。

第一次,血魁老祖在战场上面与这么多人都过了几招,是第一次受伤。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气穿胸而过的伤势应

该是十分严重的,但是对于一只本体未知的九变妖兽来说,这一点伤只能够算是小伤,只要不是使身体残缺的伤,都是小伤。

可是这片浓厚的黑雾极大程度上面遮蔽了血魁老祖的双眼,使得里面的情况不能被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知道影鸦的下一次攻击从什么地方来。当然,身处于黑雾之外的所有人也看不清黑雾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够伸长了脖子去看,只不过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黑雾之中,血魁老祖身上已经被魔气黑箭刺出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泊泊直流,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十分努力的在寻找着影鸦的身影。就在身上被第十只黑箭刺中之后,血魁老祖终于朝着一个方向放出了一道锐利无比的血色弧光。

这血色弧光借由手刀发出,长约半尺,如同银辉落地,将黑雾切开一个豁口,只不过并没有影鸦的身影存在。血魁老祖心有不甘,双手平举起来,汲血妖爪朝外,以左脚为轴开始旋转起来。

血魁老祖旋转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血色的旋风,妖力纵横,将包裹在身边的魔气全部吹开,却依然没有影鸦的踪迹。只有接着冲过来的黑色鸦潮,不得已之下,血魁老祖又只有去对付那红眼黑鸦的鸦潮,但他没有注意到四处飘散的魔气都缓缓朝着一个地方汇聚了过去。

黑色的鸦潮并不能够给血魁老祖带来什么麻烦,但是凝聚起来的魔气变化出了影鸦的样子,潜藏于地底的黑虫也都从地底爬了出来,爬到了影鸦的手中,凝聚成为一杆散发着金属光芒的黑色尖枪。

突然,影鸦调转枪头,朝着龙灵将手中尖枪掷出,于此同时,龙灵的身后飞来了一道猩红的血光。

黑色尖枪贴着龙灵的耳朵飞了过去,血光只有指头大小,像唐门的飞蝗石一般射入龙灵的背后,龙灵感觉耳朵一疼,然后背后被什么炸了一下,整个人如遭电击,身体里面被那道血光的余波迅速破坏,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

身后又传来一声闷哼,血魁老祖的身影就在距离龙灵三尺之外的地方被黑色尖枪刺中胸口,然后被影鸦的巨力带着倒飞而出。

黑色尖枪慢慢消失,影鸦并没有给血魁老祖致命一击,而是飞快跑到了龙灵的身边,察看龙灵的伤势。

血魁老祖原本的目标就不是影鸦,最开始在黑雾之中的那个人的确是血魁老祖,但是没有人知道黑雾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在血魁老祖飞速舞动手中双爪,形成一道血色旋风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偷梁换柱,隐蔽起来,准备刺杀龙灵。

而影鸦的安排也是十分精彩的,在将要被血色圆球击中的瞬间用蛊虫替换了原本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够骗过血魁老祖的眼睛,让血魁老祖落入鸦潮的攻击之中,这些红眼黑鸦都是由魔气构成的,爆炸之后,在影鸦的控制之下,完成了黑雾的布局。

最后的那一枪,是在黑爪出现的时候,血魁老祖被勾住的左脚钻进了一些小虫子,这个时候的血魁老祖还是真身。

而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蛊虫暴露了血魁老祖本身的位置,也是见到了影鸦出手之后,血魁老祖迅速发动刺杀,达成目的。

第二十九章 食虫

魔气和妖力消散,血魁老祖身上大概有十来个被魔气刺穿的伤口,全部都泊泊朝外流着鲜血,龙灵背上吃了血魁老祖的一记血色流光,身披重创,扑倒在地上,然后被影鸦抱起察看伤势。

所有的变化都来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情势就急转而下,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势均力敌,一一对战,打得是有来有回,之后义军方面就占据了巨大的优势,不管是夜雨寒、御千龙还是姗姗来迟的影鸦,都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面展现出了魔族四大将应该有的实力,可如今怎么就出现了败势?

黑雾之后,一黑一红的两道红光,都朝着同一个人所在之处飞去,虽然目标不同,但是都击中了心中所想的目标。而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是在两三息之间,就连将一切都看到了眼里的老秋都不禁有些发懵,这血魁老祖的实力还真的十分强悍,在这种情况下面,还能够想到以血换血的打法,也不得不承认其心性坚韧无比。

影鸦伸出手搭在龙灵的左手手腕处,龙灵体内的生机正在寸寸断裂,这个时候还没有立即去世是因为那血光蚕食生机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加上之前影鸦给龙灵喂食的蚕蛊,两股不同的力量在龙灵的体内交锋,给龙灵带来巨大的痛苦。

摸清楚了情况之后,影鸦立即将龙灵扶起来盘膝坐着,接连三下点在龙灵身上的大穴,然后从怀中摸出几根银针,分别在之前的大穴上面插入。紧接着又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带着百兽雕纹的沉香木盒,木盒香气四溢,一看就价值不菲。

打开木盒,从里面爬出来一堆金色的蛊虫,每一只蛊虫都穿戴者金色的铁甲,头部有颚足和巨大的钳子,张牙舞爪,十分嚣张的对着影鸦叫嚣。影鸦不得已之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在左手掌心处划开一道狭长的伤口,朝着盒子里面滴了一滴鲜血。

顿时盒子里面躁动起来,让影鸦几乎把持不住,里面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无数甲胄交错的声音响起,让人一阵头皮发麻。这种声音总会让人联想到这些小虫子在头顶上面爬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足以让一些心性不够坚定的人精神崩溃了。

血魁老祖见到影鸦的动作,察觉到了一些不妙,也不至于产生什么威胁,但是也都知道影鸦是在想办法搭救龙灵。血魁老祖费尽心机,甚至让影鸦多次击中,也受了不轻的伤,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血魁老祖怎么会轻易让影鸦治好龙灵呢?当即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龙灵和影鸦冲了过去,汲血妖爪锋芒毕露,宛如战神下凡。

老秋作为影鸦的仆人,这个时候自然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挡住来袭之敌。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时候影鸦在治疗龙灵,而与影鸦相处这么多年的老秋怎么会不知道主子这个时候心神已经与蛊虫相连,半点不能够被人打扰,否则有走火入魔之虞。

一个闪身,老秋挡在了影鸦的身前,多年的合作让两人默契无比,影鸦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让龙灵能够尽快脱离危险之中,这样他才能够放出手脚去对付这个血魁老妖。

尽管老秋的实力不弱,在九黎族和妖界都有一些

名气,但是和血魁老祖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血魁老祖先是一双汲血妖爪舞动得如同钻头一般破开老秋得防御,然后双爪将老秋的双手拨开到两边,紧接着一记贴身肩撞顶在老秋的心口处。

老秋被打得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好在九黎族巫蛊之术妙用无穷,每一个人都在某一个方面发展出了适合己身的巫蛊之术,而老秋在这个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只不过将蛊虫的力量附在了自己的身上,以肉身为器皿豢养蛊虫,而这些蛊虫就叫做金身蛊,能够极大程度上面增强肉身的力量和强度,这才能够让老秋以如此高龄征战沙场,金枪不倒。

当然,这种增强肉身强度的手段在九黎族之中只能够算是微末之术,不管是远古时期的蚩尤还是上古时期的“魔”,抑或者是当下的魔族最强之人屠灭,都是能够凭借着巫族之身的强悍硬生生挡住五六个以杀伐见长的天庭神君的攻击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恐怖。

一口鲜血从老秋的口中喷了出来,落在地上之后,有无数的小蛊虫从地底爬出来将这些鲜血都扒拉进口器之中。这些蛊虫都是之前影鸦弄出来的,如今影鸦分心去做另外的事情,这些蛊虫也都失去了控制,全部依靠着本能开始做事情了。

从沉香木盒子之中取出来的蛊虫终于吃饱了鲜血,顺着一根根魔气钩织而成的细线朝龙灵爬了过去。魔气细线一端连接着影鸦的手指,另外一端则连接着插在龙灵身上的银针,这些蛊虫就顺着银针咬开了龙灵娇嫩的皮肤,钻了进去。

龙灵的体内有了第三种力量的介入,本来一半青一半红的脸就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起来,眉目之间也不停传出痛苦的表情,只不过这个坚强的女娃还是强忍着疼痛,一点也没有叫喊出声,任由这些虫子在体内钻来钻去。

影鸦额头也渗出了冷汗,这些蛊虫虽然厉害,但是才刚刚培育不久,就算是影鸦也不能够完全掌握这些蛊虫,所以还需要将他们喂饱了之后才能够驱使。之前使用的鲜血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血液,而是包含着影鸦精气的精血,如此大量的喂食对影鸦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根据影鸦的推测,即便是将血魁老祖打进龙灵身体之中的血光给弄了出来,龙灵也多半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了。

血魁老祖打入龙灵身体之中的血光就是一粒种子,种进了龙灵的身体之中之后,这一粒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然后迅速扩散到龙灵身体之中的各个角落,将龙灵全身上下的生机全部阻断隔绝,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空空的躯壳。

而影鸦豢养的这些蛊虫叫做食虫,顾名思义就是一群难以驯服的吃货,什么东西都吃,如果不是影鸦训蛊的实力强悍,根本不敢随便使用这种蛊。即便如此,经历了食虫入体之后的龙灵也会被抽光所有的力气,需要经过长时间的休养才能够恢复过来。

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情,无论是那一道生花血光还是食虫都是破坏力十分巨大的杀器,而龙灵能够同时将两种杀器都经历了一次还不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想要继续战斗是有一些痴人说梦了。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

音从前面传到了影鸦的耳朵里,影鸦都不用睁开眼睛去看就知道老秋被打得根本抬不起头来,又被血魁老祖摔在了地上。

但是这个时候影鸦根本不能够插手老秋和血魁老祖的这场对决,食虫的控制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再加上这个时候影鸦的神识已经和食虫相连接,只为了能够更加仔细的替龙灵清除体内残余的生花血光,这种时候,一点也不能够被打扰或者打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要想插手,影鸦也必须将食虫先从龙灵的身体之中收回来,然后再恢复一段时间的体力之后才能够加入战斗之中,但是很显然,这样做是得不偿失的。而且,老秋作为影鸦的老仆人,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影鸦而牺牲的准备,影鸦也做好了随时牺牲老秋的准备,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又一个重击轰在老秋的肚子上面,老秋手中的魔气也缠绕到了血魁老祖的手臂之上,魔气如同一条黑色的蟒蛇,越收越紧,并且同时发出一些腐蚀的声音。

“魔火?”血魁老祖十分诧异,汲血妖爪并拢,在被魔气侵蚀的那条手臂上面用力一刮,连同手上被腐蚀的那一块肉都被刮了下来,“没有想到你这样一个九黎族的老仆竟然能够掌握这么高端的功法,不得不说,我小瞧你了。”

那被称为魔火的功法是九黎族之中一种偏于中等的魔气使用技巧,将魔气燃烧起来,然后回侵蚀人的血肉,沾上了之后,就会以被魔火侵蚀之人的精气和血肉熊熊燃烧,时间越久就对被侵蚀之人越为不利。

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多大的感觉,到了后面,魔火越烧越旺,体内的精气和真气就流逝得越来越快,最后就只剩下了被动挨打得份。

所以壮士断腕,及时将被魔火沾染的那一块血肉给切除掉,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老秋,血魁老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将他弄死,两人的层面相差太大,杀一个老仆人,让血魁老祖觉得有些脏了自己的手。

他一步一步朝着影鸦和龙灵走了过去,手中汲血妖爪抬了起来,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就在此时,龙灵身上陡然之间燃烧起了一股乳白色的火焰。这股火焰不止让血魁老祖感到诧异,把影鸦也给吓了一跳,这股乳白色火焰,让影鸦十分确定,根本就不是他弄出来的动静。

而且十分奇怪的是,这股乳白色火焰出现之后,龙灵体内的食虫全部都钻了出来,而那一只蚕股也与影鸦断了联系,看龙灵的状态,应该是已经将那一只蚕股吸收了。

血魁老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诧异道:“九变之变,竟然在生死之间突破了,是所谓的破而后立吗?”

妖界之外的神州大地,月阴秘境之中的一处宅邸之中,云藏锋盘膝坐在病榻之上,天空之中雷云密集,电光在云层之中闪动,是即将要突破的征兆。

而站在一边的玉娘和欧阳红袖都捂住了小嘴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想到:“雷劫?”

云藏锋本身已经是结丹后期大圆满的境界,这一突破,就是元婴,只要过了雷劫,云藏锋就跻身于修仙界一流高手之列。

第三十章 破雷劫

雷云密布,一道龙吟之声响彻天地,从女鬼玉娘的闺房之中,一道金光龙影冲破房顶朝着天空之中的雷云直冲而去。光是这雷云就足以让魂族震动,每一个人,无论是修为高低全部都跑出了家门,看着天空之中含而不发的雷劫之云目瞪口呆,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魂族的地界上面见过雷云了。

云藏锋双眼睁开,从妖界出来之后,灵魂上面的那一道裂隙一直压制着他修为的进展,就算是在九黎族之中的龙灵获得了力量本源,云藏锋也没有从龙灵和他的血契那边得到原本应该有的增益,就在这一刻,灵魂修复的一瞬间,所有被压制住的力量全部迸发出来,云藏锋突破了。

玉娘手中还端着一碗凝如膏状的碧绿色药汤,这种药汤乃是采集许多魂族专门培育出来的草药而制成的宝贝,可以透过人的身体,直接外敷在灵魂上面,也是云藏锋生来就魂魄凝实,这草药才能够这么快就发生效用,可以说占尽了人和,差一点也都不行。

感受到了天空之中传来可怕威压的云藏锋没有时间去管理内心之中的震撼,他在敷药的时候有一种魂灵神游太虚的感觉,冥冥之中传来一种感觉,他一个很重要的人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危局之中,左臂上面的魂契印记也是发烫,让云藏锋心中惴惴不安。

这种危机的信号不用思考就知道是从远在妖界的龙灵那里传过来的,可云藏锋此刻人在月阴秘境之中,根本就不能够驰援龙灵,只希望神奇的魂契能够将他修为大涨的一部分传递给龙灵,使得龙灵能够转危为安。

天空之中的雷劫之云又压低了好几分,看上去就像是整片天空都要落下来一般,就是这种恐怖的气息让云藏锋倍感头疼,魂族聚居之地都是魂修,本来就为天地所不容,再加上大多数人修为不弱,无形之中会使得元婴期雷劫增强,即便云藏锋能够扛过此劫,魂族也会面临巨大的损失。

“应该还来得及,不管了,先转移一个地方,不能够让我的雷劫牵扯到其他人。”云藏锋心中想到,双脚就已经开始移动起来,如同电光一般瞬间闪到了月阴秘境的入口之处,雷云跟着云藏锋的步伐穷追不舍,里面电光闪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降下第一道天雷。

终于到了一处山巅之上,云藏锋傲然而立,身上穿着欧阳家给他准备的金丝衮龙袍,也就只有四大家族这样的底蕴和身份能够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放在人间界,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饶恕的死罪。

月阴山中有无数的阴气极重之物,兴许是受到了魂族的影响,看上去就如同死物一般,无论是巨大的白色巨蟒还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寒玉蛛,都是不可小觑的猛兽毒虫。但此刻这些动物感受到了天劫降临的气息,纷纷四散而逃,能够离云藏锋有多远就有多远。

云藏锋凝望苍天,左手并作剑指直指苍穹,《化龙诀》已经突破到了极高境界,距离最终的大圆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炼魂诀》更是在这一场破而后立的大劫难之中接连突破了三重,整个人的魂魄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贼老天,你要毁我,我便与你一较高下

,我云某人,一生不服于天,你若敬我,我便敬你更多,你若要与我为敌,我便与你战个痛快。来啊!”云藏锋刚刚突破,整个人都充斥着盎然生机,身上的真气沛然流淌,远远看去,云藏锋整个人仿佛被氤氲的流光给包裹着,如神似仙。

“轰”的一声惊雷炸响,电光如流,朝着云藏锋而去,苍天之威,岂容凡人挑衅。

云藏锋对于突如其来的雷劫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准备,却也浑然不惧。回顾一身神通,竟然已经横跨了仙、妖、魂、魔、人五界,而且既然已经突破到了元婴期境界,就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一流高手的行列,要是再没有一些傲气,这个仙不修也罢。

双手一抖,一股真气流转到了云藏锋的双手之上,一双粗糙的大手呈现出一种明黄色,深沉如同这片土地。土属性真气,代表了这个世界上面最顶尖的防御力,更何况云藏锋体内的真气质量高出普通人一大截,白金青木赤炎黑水黄土,每一种都是最纯正的色彩,放眼这个江湖,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如此?

怒吼一声,云藏锋不退反进,朝着天空之中降落下来的那道惊雷冲了过去,一个人就是一柄刀,一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傲世之刀。双手如同刀刃一般破开了这个这个世界上令所有生物都感到恐惧的雷电,足足冲出去三丈的距离,无数被云藏锋破开的电光化作星星点点的电花朝四方散落。

一时间,整个月阴山燃起了大火,火光熊熊,将阴暗无比的月阴山映照得如同白昼。魂族统领终于按捺不住,走出秘境来,怒骂了两声:“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惹祸精。”

魂族统领连同魂族十数名高手结成大阵,将整片月阴山都护在了大阵之中,防止天雷的电花波及到这月阴山中的无辜生灵。余下还有一些修为并不高深的魂族之人开始四处救火,一道寒风拂过山岗,月阴山如被冰封,寒冰之中一点火光仍在微微闪动。

“砰”一击破开第一道雷电的云藏锋整个人冒着黑烟落到了地上,被天劫击落,在月阴山的一处山巅上砸出一个大坑。

不出一息功夫,云藏锋翻身而起,屹立于山巅之上,披头散发,狂笑不已:“我斩雷电月阴上,漫天奔雷奈我何?何为天,何为道,我心所向即为道,我魂清明极为天,哪有天,哪有道,我就是我的天,我就是我的道。”

兴许是听见了云藏锋的胡言乱语,第二道天雷应声而来,云藏锋挥手放出一道光盾,天雷轰击在光盾之上,电浆四处流淌,无数电光火石轰击在大阵之上,可偏偏电光之中的那人毫发无伤。

“这臭小子怎么又变强了?难道真的有所谓的某种明悟?他挡住了天劫,可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一把年纪了,还要给这个臭小子擦屁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该死的东西。”婚族首领嘴上骂着云藏锋,脸上却是挂满了笑容。

接连两道怒雷都没有能够奈何云藏锋,雷劫之云也颇为恼怒,黑云之中的电光闪动更为频繁和密集,看样子是酝酿着更加强大的力量来制裁这个妄图与天相斗的修仙者。

“轰”那道雷电有水缸粗细,直

直轰击在云藏锋的光盾上面,光盾应声而化作齑粉,云藏锋整个人也被轰击砸进了山峰碎石之中。众人只是远远看见那原本突起的山峰生生塌陷下去了一大块,仿佛被人削去一般,变成了一个平顶。

欧阳红袖惊慌失措,喊了一声:“云某人!”

云藏锋从一堆碎石沙砾之中爬了出来,一身金丝衮龙袍早已经破损得不像样子,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外面,上半身是虬结得肌肉和古铜一般得肤色,身上到处都是被烧焦的痕迹,依然掩盖不住云藏锋的傲气。

“能够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那副端着拿着的样子,这个小子的脸皮我看可以被称为天下第一了,即便是老夫这种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油子也不见得有这么厚的脸皮啊,这小子的心里面到底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几个字?”魂族统领看着云藏锋,十分无奈的摇着头,但是眼神中间分明是带着欣赏和喜爱。

云藏锋面对天雷,喝骂不止,非要说这雷劫趁其不备偷袭于他,一点没有江湖规矩和武林道义,是个被吓破了胆的孬种,并深刻表示了云某人对雷劫的不齿。

欧阳红袖看着山巅之上那不住跳脚,破口大骂,就连某种街头泼妇骂街的专业术语都用了出来的云藏锋,突然放下了心来,眼角两颗银豆豆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嘴角却挂着欢喜的笑容,她想起来她的娘亲曾对他说,当她遇到了一个让她又哭又笑的人之时,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雷劫之云被云藏锋骂得恼羞成怒,接连三道雷电轰了下来,三道雷电一脱离雷云就化作了箭矢,呈品字形朝着云藏锋激射而来。

云藏锋身躯一抖,双手一顿,浑身上下都被明黄色的真气给包裹了起来,雷电箭矢已经到了眼前,云藏锋找准了机会翻身而起,贴着箭矢翻了过去,双手去抓那雷电箭矢。可雷电无形五质,怎么抓得住,云藏锋一触碰到那雷电,顿时浑身麻痹,翻倒在地。

又是一道雷霆战斧落下,陡然砸在云藏锋的身上,云藏锋此时已经召唤出了百兽玄甲,可那不争气的法宝在雷霆战斧还没有即身之时就应声碎裂,自己回到了云藏锋的体内。

云藏锋硬抗一记雷霆战斧,刚刚痊愈的身体又一次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烂抹布。雷电再变,化作了一杆长矛,天神之矛,朝着云藏锋飞驰而来,要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凡人钉死在地上。

云藏锋见状,双手双足同时着地,猛然怒吼一声,身上生出了无数黑金鳞片,双手手指变长变尖,呈龙爪状,身后一条十丈长的龙尾不断舞动着,原本的半龙形态竟然化作了万全的龙形,只有人的脑袋还是那样,不过多了一件龙首头盔。

人龙状态合一,云藏锋右手一抖,千机赫然出现,朝着那天神之矛再一次冲杀而去。众人眼前,一道人影竟然腾空而起,与天雷斗得有声有色,最后甚至直接冲进了雷云之中,雷云之中风雷涌动,还能够看到真气构成的巨龙在其中搅动风雨。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终于是拨云见日,雷云消失在了月阴山顶上,云藏锋的身影已经变成了风中破旗,浑身是伤从空中落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疗伤

雷劫之云散尽,云藏锋也从空中坠落下来,一道人影瞬间朝着云藏锋冲了过去,将其揽入怀中,如九天之上的神女,衣袂飘飘,倩影款款,美轮美奂,一袭红衣成为魂族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只是看着就已经想到了四个字,郎才女貌。

欧阳红袖抱着云藏锋落到地上,那被雷电削平的山头还带着高温,上面的很多岩石都带着灼热的高温,可是欧阳红袖的赤足站在上面丝毫没有感觉到灼热,双眼盯着云藏锋因为遭遇雷劫而受伤严重的脸,如同清澈潭水的双眼之中水珠滚滚,如果不是强忍着,就要哭了出来。

“傻姑娘,哭什么哭?我不是还没死吗?这里这么烫,我躺在你怀里都感受到热了,你光着脚踩在上面,不觉得烫吗?”云藏锋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吊起来剥了一层皮,然后给没有皮肤包裹着的肌肉上了一层辣椒油,最后一刀一刀将所有的肉都给剐了下来。

即便如此,云藏锋还是强忍着疼痛去关心眼前的这个姑娘,他一点也不愿意让心爱的人为了他流泪,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对云藏锋来说,作为一个男人,也许不能够成为身边之人遮风避雨的大树,但至少不能够让在意的人过得不痛快。

欧阳红袖摇了摇头,说道:“跟你比起来,我这点疼算什么。你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着,我一会就去求玉娘姐姐给你治一治,等你稍微好一点了之后我再带你回家,家里面有最好的大夫和药,不久过后,伤口就会好起来的。”

云藏锋心里面又是心疼又是幸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云藏锋还是忍着痛说道:“还是先把我从这个山上带下去吧,我可是受不了这里这么高的温度了,我虽然是寒暑不侵的身体,但是不代表我感受不到这里的热度啊,更何况我还这么虚弱。”

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更多的还是云藏锋对欧阳红袖的关心在里面。两人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尽管欧阳红袖第一次从蜀山回家之后就开始努力修炼,但是依然追不上修为如同火箭一般攀升的云藏锋,站在这样的地面上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即便有真气阻隔住灼热的地面直接传来的热度,也还是会把人给烧伤的。

这些事实欧阳红袖自己心里面也十分清楚,云藏锋的身体很强悍,说了寒暑不侵就是寒暑不侵,能够感受到温度高低不假,但是体感温度并不会随着周围的温度而改变也是事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面的寒暑不侵,所以欧阳红袖一瞬间就能够听出来云藏锋的假话,也知道云藏锋这样说,其实是对她的关心。

欧阳红袖抱着云藏锋从山上飘了下来,魂族统领的老爷子吩咐所有魂族人道:“都散了散了,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接下来就是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时候了,你们一群老头子还喜欢看这种热闹,知不知羞?”

大群魂灵作鸟兽散,几乎两三个呼吸之间就没有了人影。欧阳红袖落到玉娘的面前,请求玉娘能够帮云藏锋看看伤势是否严重,玉娘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如果是灵魂上面的伤势,凭借魂族这么多年以来对灵魂的研究,或许还大有可为,但

是这种外伤,不在魂族的专业范畴之内。

欧阳红袖愁得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还是对玉娘道了一声谢,却也不知道应该做一些什么才能够减轻云藏锋的痛苦。云藏锋知道这个小妮子得心思,说道:“别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别看我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给我一点时间,这些伤势自己就会恢复的,给我服两丸疗伤补气的药就行了。”

无计可施的欧阳红袖只能够依言而行,云藏锋也没有失去意识,张开嘴将欧阳红袖喂食过来的药丸吞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因为喂药而一般会产生的旖旎之事。欧阳红袖和玉娘一起将云藏锋送到了玉娘的住处休息,据云藏锋的说法,最多三四个时辰就能够恢复行动能力了。

半夜,玉娘屋里面的灯火还亮着,云藏锋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力气也慢慢回到了手脚之中,能够自如活动了,便轻手轻脚爬了起来。

尽管欧阳红袖不会医治云藏锋的伤势,但是身上带着的好东西不少,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和外伤药给云藏锋敷上之后,又用绷带将云藏锋缠得跟一个木乃伊一样,无论云藏锋怎么样去劝诫和阻止都没有用,只能够任由欧阳红袖摆布。

按照常理来说,欧阳红袖这样的修仙者根本是不需要睡觉的,玉娘也是如此,但是玉娘知道避嫌这个流传甚广的说法,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带回住处之后就一个人出门找地方修炼打坐去了。

故此,此时此刻,整个房间之中只剩下了毫无戒备之心的欧阳红袖和身受重伤躺在病榻上面不起来的云藏锋而已。

云藏锋醒来的时候,欧阳红袖已经进入到了冥想状态之中,修仙者不需要修炼,但是修炼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情,只要有任何一点空闲的时间,就会抓紧时间冥想,吸收外界的天地灵气。

云藏锋就这样蹲在欧阳红袖的面前,看着天地灵气如同一条条小蛇一般从欧阳红袖的四肢百骸之中进入,然后又从鼻尖喷出,接着在百会穴上方汇聚成为一朵盛开的五瓣花。

道家境界之中有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就是三花聚顶,比什么结丹、元婴这些大范围的划分更具有特色,而欧阳家一直以来都是走的道家的路线。就和佛家的境界之中,有罗汉、有菩萨、有佛陀是一个道理,并不是说修为境界高就一定道法高深,这中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三花聚顶啊,一朵小花,已经是很不错了。这么多年以来,你一定很辛苦,明明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大小姐,又为什么要如此辛劳的去修炼呢?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你等待的人,我知道,即便是我不出现在你的世界之中,你的病不好于你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凭借着欧阳家的实力,你依然能够叱咤风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可偏偏,你要走这一条逆天而行的路,将自己逼上了一个绝路,这又是何苦呢?”云藏锋喃喃道,可冥想之中的欧阳红袖是听不见云藏锋的话了。

恍然之间,云藏锋瞅见了欧阳红袖的双脚,上面已经起了好多的燎泡,还有被烫伤之后的痕迹,云藏锋又是摇了摇头,一阵轻叹。

十年前的欧

阳红袖爱极了光着脚丫行走江湖和修仙界,可是遇到了云藏锋之后,就爱上了云藏锋的草鞋,一个堂堂的欧阳家大小姐却穿着一双草鞋,多多少少会沦为别人的笑柄,可是她不在乎。

可是草鞋终究只是草鞋,遇到火会燃烧,遇到水会被沤烂,走路走得多了也会磨损,尽管欧阳红袖已经十分小心翼翼的去爱护那一双云藏锋亲自为她编织的草鞋,但是走出了昆仑秘境之后,草鞋还是损坏了,所以欧阳红袖才会在去接云藏锋之时赤着双足。

云藏锋小心翼翼将那一双走过了很多路的小脚捏在手中,隔着绷带也能够感受到的柔软让他心神不禁一荡,至于是不是滑不溜手就不能够知晓了。

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云藏锋自己特制的清凉油,这是云藏锋在提升自己炼丹技巧之时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对于治疗烧伤、烫伤均有奇效。隔着绷带实在是不好涂抹,光是绷带就把清凉油吸收了一个干净,哪里还能够涂抹?

云藏锋十分不耐烦的将身上的所有绷带都撕扯了下来,露出了一身的血痂。欧阳红袖在冥想之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双脚被一双大手摩挲着,然后从脚底传来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从冥想之中回过神来,便见到了浑身血痂的云藏锋捧着自己的脚,眼睛直勾勾的,让她一阵羞赧。

“你在干什么呀?你身上绷带怎么解开了呀?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欧阳红袖说着就要把双脚从云藏锋的手里面抽回来,尽管已经和云藏锋有了肌肤之亲,但还是不习惯这样被云藏锋拿捏。

云藏锋略带有一丝责备的盯了欧阳红袖一眼,语气稍重的道了一声:“别动。”

欧阳红袖果然不再挣扎,只是脸色红红的,任由云藏锋欺凌。云藏锋给欧阳红袖上好了药之后说道:“我一会给你包起来,先让它过过风,等药效吸收了,应该就不会疼了,明天再换一次药,等个一天就好了。”

终于把脚从云藏锋手里收回来的欧阳红袖低着头,一张小脸仿佛都能够挤出水来,如同蚊蝇一般低声呢喃了一声“嗯”,如果不是云藏锋听力过人,可能都听不见这回答。

他不知道欧阳红袖的脑子里此刻在想明日还要被云藏锋上一次药是一件那么羞人的事情,今天已经如此了,明天又怎么受得下来。只是这个小妮子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本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她完全可以从云藏锋那里把药拿过来,然后自己给自己上药得。

一夜过去,两人并肩冥想,有云藏锋在身边作为一个聚气阵,欧阳红袖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而云藏锋刚刚踏入元婴境界,又身负重伤,境界根本就不算稳固,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稳固境界,否则很有可能又跌下高台。

五脏之中,五个小小的婴孩就如同云藏锋一般闭目吸纳灵气,千机在肺部的元婴手中捧着,缓缓旋转,而百兽玄甲则在脾脏的元婴手中培养着,所有的东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夜无话,转眼间天已经大亮,只不过受到月阴秘境的条件限制,根本感受不到阳光照射进来,云藏锋睁开了双眼,床上一片掉落下来的血痂。

第三十二章 神兽之境

妖界一边,混元平野之上,一股狂风以龙灵为中心扩散开来,云藏锋突破元婴境界给龙灵带来了巨大的裨益,肩上血契印记微微发烫,然后无数的灵气从血契印记底下冲到了龙灵的身体之中,乳白色火焰大涨,将龙灵吞噬在其中。

龙灵之所以一直被血魁老祖给压制着,就是因为境界上的差距,妖兽的境界差距和人类世界的境界差距还不太一样,妖兽的每一个境界提升就意味着肉身的极大幅度提升,包括妖兽本身的速度、力量、体力、耐力和其他抗性都会得到提升,而人类修仙者的境界提升,只是对体内真元力质和量的提升,这些东西能够通过战斗技巧和战斗智商进行弥补,而妖兽就不行,肉身的强度决定了实力的高低。

在人间界有一句话,一力降十会,以力破万法,妖兽的力量和速度碾压对手的时候,无论对方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斗技巧都不可能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毕竟每一拳打在身上的时候都是实打实的伤害,而且在对方速度占优的时候,想躲都躲不掉。

也就是说龙灵这一波实力和境界的提升会给她带来莫大的好处,血魁老祖有些担忧了,但还不至于十分难以接受。趁着这个变化提升的时间,血魁老祖双爪齐出,两道波动利刃朝着龙灵的乳白色火球攻了过去。

就在此时,影鸦从龙灵身边一侧跳了出来,黑色魔气光盾挡在了身前,没料想血魁老祖双爪锋锐,两道血红色的圆弧光刃轰在黑色魔气光盾上面,光盾竟然连一秒钟都撑不过,直接破损碎成了粉尘。

黑色魔气光盾一碎裂,影鸦便直面那到波动利刃,双手护在身前,没有被切下来,而是被这股庞大的妖力给冲了出去,直接倒飞了十数丈之远,翻身而起之时,没有忍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喉头一甜,呕出来一大口鲜血。

血魁一击建功,没有欣喜之色,脚下轻踏,速度更是飞快,几个闪动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龙灵的身前,两只汲血妖爪在身前交错生辉,朝着龙灵的乳白色火焰挥了下去。汲血妖爪触及到乳白色火焰,被乳白色火焰微微烧得融化了一些,爪刃处都被烧成了铁水的通红。

对此,血魁老祖丝毫没有在意,汲血妖爪还是不断朝下压,这个时候的龙灵是处于一种最为虚弱的状态,这个时候只要是能破开外层乳白色火焰的防御就能够触及到里面的龙蛋,而龙蛋本身的防御力就根本不在话下了。

龙灵的父亲是烛龙子孙,在妖兽之中是属于卵生,而母亲则是踏焰驹,属于胎生妖兽。而龙灵则是龙族和踏焰驹相结合的孩子,本身属于胎生的妖兽,但是每一次实力的提升,都会化身为一颗龙蛋,破蛋而出就意味着一次新生,也就是境界之中的一变。

踏焰龙驹按照原本的实力提升进程,应该是四变之后开始产生身体上面的变化,每一次都药从化身而成的龙蛋之中破壳而出,然后实力就会提升一大截,但是龙灵因为服食了仙音姑姑赠予的化形草,所以跳过了很多个步骤。

也就是说,服食了化形草之后的龙灵相当于在原本的提升过程之中另外开辟了一条道路出来,只不过两

条道路最终殊途同归,所以在最后一变,九变境界之前终于回归到了正常的路线上面,化成了龙蛋,准备最后一次变身,这也意味着龙灵突破了化形草的桎梏,能够在妖兽之身和人形状态之中随意变化了。

就在汲血妖爪将要击中龙蛋的那一个瞬间,血魁老祖的面色陡然一变,然后立马收回了双爪朝着一边接连退避数步,刚刚站稳,就有数道惊雷响起,将之前血魁老祖的每一个落点都炸了一次,同时一枝巨大的能量飞箭从天外而来,直接落在了血魁老祖方才站的位置。

血魁老祖罕见的流下了一滴冷汗,刚才他就算是击中了龙灵也不至于要了龙灵的性命,但是如果被这几招一起击中,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必然是重伤收场。

刚刚抬起头,血魁老祖便看到了三道人影从天而降,一个断腿紫袍人,一个身背巨大刃弓的铁塔大汉,一个模样如同鬼怪的浑身黑气怪物。龙辕手中还拿着那一条被血刀扯下来的断腿,眼神之中充满了狠毒,稍一个不注意,竟然就让龙灵陷入了危机之中,这让他感到了十分屈辱和愤怒。

刚刚两招是御千龙和夜雨寒同时发出的招数,保住了龙灵,龙辕不敢轻易出招,他出手即是覆盖范围十分大的杀招,害怕波及到了龙灵,投鼠忌器,让龙辕更是觉得憋屈。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其实也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动静都停了下来之后,影鸦也才把那一口气喘匀。喘息均匀之后,影鸦也是飞速赶到了龙灵的身边,摆好了架势准备挡住血魁老祖的攻击。

眼见事不可为,血魁老祖也没有强求,己方能够动用的力量并不多了。龙辕出现就说明了血刀已经被斩于马下,那个状态之下的血刀,就是不死不休的,跟那个状态之下的血刀对战,永远只能够活着走出来一个,既然龙辕走出来了,那就说明血刀已经死了。

满打满算,除了身边的几十万大军之外,就只有公孙靖仇的那个护卫老仆能够算得上是一个战斗力了。之前还满心觉得己方的顶尖战力比对方的战力要高很多,可是几番交战下来,突然发现他已经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了。

望着这茫茫无垠的混元平野,血魁老祖突然有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之感,难道他血魁老祖纵横一世,远交近攻,胸中万千沟壑,腹纳宇宙寰宇,今日终究是要葬送一生于此?

想起来在很久之前遇见过一个老道士,老道士行走妖界却不是为了杀妖取妖丹练功,而是行脚天下,增长阅历,血魁老祖遇见那个老道士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老道士告诉血魁老祖:“一生英雄,死也英雄,凡事太尽,福根亦尽。”

血魁老祖当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调笑着说道:“没有想到人间界的道士不仅仅能够给人类看相,也能够给妖兽看相,真是厉害了。”

对于血魁老祖的嘲讽,老道士也没有在意,只是哈哈大笑了两声:“人是世间生灵,妖也是世间生灵,只要是天地之间的生物,就在天地大道的管治范围之内,命中相也早就已经注定了,道士算命乃是揣测天机,没有世上人想的这么简单,当然,也没有

那么难。”

血魁老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道法教育,根本听不懂道士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这个妖界枭雄想方设法从老道士那边骗来了几壶好酒,酒辣烫喉,总觉得比研究那些虚无缥缈的天道来得畅快得多。

老道士离开的时候对血魁老祖说道:“妖界百灵共生,龙乃是天下共主,按照常理来说就是人间界得紫微帝星之命,乃是皇帝之相。你命格很硬,隐隐有贪狼逐帝之势,遇龙而风生水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偏偏又遇龙而陨,福祸相生。”

血魁老祖这几句话还是听得明白,知道这与他后半生的命运息息相关,便多问了一句:“牛鼻子,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宠溺的摸了摸血魁的脑袋说道:“如果你平平凡凡过完一生,自然长命,可以活到寿终正寝,但是只要你沾染上了龙族,有一段时间的飞黄腾达,如日中天,但是最后,都逃不过落命黄泉的下场。”

这几句话一说完,老道士就化作了一道青烟消失在了茫茫天地之间。血魁老祖咂摸了半天也没有品透味来,这壶中酒就是是什么味呢?他想不明白。

时光流转,命途百转千回,血魁老祖不可避免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老道士的话,遇龙而飞,遇龙而陨,都是命数。天道是天道之道,命数是命数之命,血魁老祖刹那之间得到了明悟。

就是在那一个瞬间,血魁老祖的身上泛起了阵阵金光,金光又逐渐转变为了黑红色的磅礴妖力回到了血魁老祖的体内。

“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见龙而生,遇龙而陨,老子不信命,也不服命。血氏一族,永生不灭,你要我为神,我偏不为神,你要我死,我偏不死,贼牛鼻子,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够定我的命吗?”血魁老祖仰天长啸,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越来越高,竟超出了九变境界许多。

众人将目光投在龙辕的身上,身为妖族之外的人,自然没有妖族巨擘龙辕清楚妖界的实力划分,看到血魁老祖突破,都有些诧异,也希望龙辕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解答。

龙辕难以置信的看着浑身发生着变化的血魁老祖,说道:“妖界百灵,血统和种族决定了一只妖兽的上限,但是在传闻之中,只有九变,如果不是变异的妖兽,能够达到九变境界的种族就只有人类传说之中的那些了。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九变之上还有一个境界,神兽之境。”

“神兽之境?”众人疑惑不解。

龙辕吐了一口气说道:“就和人类的修仙者类似,在远古时期和上古时期的妖兽都在追求着天道长生,九变之后便是神道境界,也就是道家所称之羽化登仙。但是我不知道神兽境界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我父亲,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九变无上限,但不会再有实力上面的突破了,神兽境界打开的钥匙在哪里,没人知道。中古以来,大战内耗不断,知道这件境界的妖兽都死得差不多了,很少有人知道了。”

“不对劲,这不是神兽境界,这是怎么回事?”龙辕刚刚说完,又再一次被震住了。

第三十三章 双双突破

血红色的气息不断从血魁老祖的妖兽之身中涌出,然后又钻回去,每一个循环都会使得血魁老祖身上的气势增强一分。龙辕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状,内心之中震撼之余,脑海也不断回想起妖界之中各种各样的传说,这些传说有的吊诡,有的恐怖,总之没有一个是将这种状况形容得比较好的。

九黎族三人禁不住好奇问道:“你要说什么事情,一口气说完好不好,大喘气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啊,你是要让我们好奇而死吗?之前那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为何消失不见了?眼前的状况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身为龙族,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这样我们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啊,行走三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龙辕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这种状况在妖界的传说之中被称为‘魔化’,当然并没有冒犯九黎族的意思,只是学了人间界和天界的称呼而已。要真的研究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血魁老贼主动停止了晋升神兽的过程,然后被神兽之境反噬,不成神,便为魔。”

影鸦解释道:“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晋升神兽之境是将身体之中的力量转化变为神兽之力,使得妖兽能够领悟到某一种法则,这种法则可称为神。但是另外一个极端就是将这一部分力量全部转换为妖力和灵气,一部分强化肉身,一部分强化修为,使身体走到一个极强的境界,但是,很少有妖兽能够驾驭这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就会杀心大起,肆意屠戮,为祸一方。即便是人间界的传说之中也有不少这种妖兽。”

龙辕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而且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停止这种状况的发生,只能够等着。现在血魁老贼的身边气机充沛,无数的妖力和灵气混杂在他身边,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刀剑不得加身,人力不可进入,如果要近身,恐怕自己反而先遭受重伤。”

夜雨寒和御千龙互相望了一眼,同时发动了攻击,一枝擎天柱一般的巨大箭矢混杂着黑色的惊雷朝着血魁老祖射了过去,刚刚逼近血魁老祖身边三尺之内,一股庞大的妖力就将巨大箭矢阻隔在外,然后空间一阵扭曲,将整枝箭都轰成了齑粉。

只有亲身的实践,才能够让人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可怕。夜雨寒和御千龙终于是信了龙辕的话,但是这种情况并不乐观,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陷入了这种状况的血魁老祖暂时也不会来攻击龙灵,使得龙灵也获得了短暂的安全。

众人屏息等待着,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双方要开战,也需要有个统帅,但此刻双方统帅齐齐进入了突破之中,根本就不能够做指挥,即便龙辕是龙灵的三叔,也不可能越俎代庖指挥军队,更何况血氏一族一方还有数万天庭的军队,公孙靖仇的实力或许不行,行军打仗应该不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魁老祖的面容如同一尊泥佛,受尽了人间的香火气,但是半点不起波澜,而龙灵身处于龙蛋之中,蛋壳逐渐变得透明,一点一点被龙灵吸收进身体之中,而透过薄薄的蛋壳也能够看到龙灵身上开始生出了鳞片和龙角。

“喀拉”第一声蛋壳碎裂之声响起,一股蛮荒之气从龙蛋之中传了出来。龙族和踏焰驹一族都是传说之中的妖兽,两种妖兽的结合使得龙灵获取了妖界之中最为强大的血统和力量,这也是为何当年龙轩会选择紫嫣的原因。

而另外一边的血魁老祖兴许是感受到了龙灵即将出关的气息,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混乱狂暴起来了,一股股血色洪流开始在混元平野上面四处乱窜,好在周边所有的士卒都已经被双方撤出了很远的距离,否则单单是这一股股的血色洪流就能够要了不少妖兽的性命。

九黎族三人和龙辕的眼中都充满了紧张的神色,血魁老祖的变化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压力,如果他比龙灵苏醒得早的话,凭借他们三个人的力量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拦下处于混乱狂暴之中的血魁老祖。

而只要龙灵先血魁老祖一步醒过来,这中间的很多事情就大有可为,比如率先发动义军对血氏一族得进攻,有了统帅得指挥,肯定是一边倒的屠杀,到时候凭借着大军的人数,杀一个进入了混乱和狂暴之中的血魁老祖根本就不是问题。

血色洪流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单单是流动就让人感觉到压抑,地面上被冲出了纵横交错的沟壑,而这血色的洪流还没有着地,只是略微浮在空中就有这样的威压,怎么可能不让人感觉到可怕。

这一天不是很热,但是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龙蛋传出来的蛮荒之气开始和血色洪流交错起来,两种气息互相倾轧,发出了“嗤嗤”的消磨声,这种声音从耳朵里面直接冲到了脑子里,让人觉得脑子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炸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给冲出来。

陡然之间,掉落在一边的无奇剑冲天而起,在空中化成一柄数十丈长的巨大长剑,长剑朝着血魁老祖猛然之间砍了下去。血魁老祖身边的血色洪流顿时朝着血魁老祖聚拢过来,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血魁老祖护在中间,然后转化为一双大手,将头顶落下来的巨剑挡在身前。

就是这一刻,血魁老祖的双眼陡然之间睁开,这一双眼眸充满了诡异的色彩,其明亮的程度使得天地都为之一暗,然后这一股精光才缓缓回收,使得整个天地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所有人才得以重见天日。

公孙靖仇腰间所配玉坠发出“嗡嗡”的嗡鸣声,他一把将腰间的玉坠攥到手中,十分顾忌得看了血魁老祖一眼,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一样害怕被人发现。

一直以公孙靖仇身边的影子出现的老者难得的主动从公孙靖仇的身后站了出来,枯瘦的双手泛着刺眼的金色光芒,锋利而又刺眼。过了一阵之后,老者微微轻叹一声,又站了回去,化作了一道影子,不再出现。

公孙靖仇手中的玉佩抖动更加剧烈,让公孙靖仇几乎要把持不住。公孙靖仇睁大了眼睛看着一白一红两股烈焰,口中喃喃说道:“玉坠嗡鸣,巨魔现世,究竟是哪一个,竟然让识魔坠发出这么强烈的震动。”

识魔坠乃是天帝给爱子公孙靖仇的一件法宝,为了让公孙靖仇不吃大亏,只要

周围有充满邪性和狂暴的魔物出现,识魔坠就会发出嗡鸣之声,根据程度的强烈,公孙靖仇可以自行决断是逃离还是抓捕,可是这一次出现的状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哪怕是遇上夜雨寒和御千龙的时候,识魔坠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抖动过。

这边长剑如光如电,在空中上下翻飞,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那边血色洪流左右奔袭,黏稠如同沼泽,厚重如同山岳,不住朝着无奇剑飞扑过去,就想要把无奇剑拉入血色洪流之中,然后让其再难腾飞,

双方都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就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比斗,一股股劲风和余波将双方的大军逼得一退再退,又活生生退出了将近一里地。

无奇剑剑气纵横,一袭寒光分天地,直接将血色洪流割裂开来,然后乘风而起,旋转如同电钻,朝着天上而去,然后陡然之间调转方向,剑尖朝下,直直朝着血魁老祖坠落下去。

剑身和空气不住摩擦,擦出了一道乳白色的火焰,火焰朝着剑尖汇聚,一柄巨大的乳白色烈焰之剑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睁开眼睛的血魁老祖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冲着刺来的长剑怒吼了一声,阵阵声波将无奇剑生生停在空中,剑身上面的乳白色火焰也被一层一层褪去,只剩下了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

就在血魁老祖站起身来之时,一道身影自龙蛋之中冲出,所有碎裂的蛋壳也跟在龙灵的身后,一点一点融入进了龙灵的身体之中。

无奇剑与龙灵互相呼应,原本在声波之中颤动不已的无奇剑陡然稳住了身形,朝着龙灵倒飞而去,龙灵手握剑柄,趁着刚刚突破完毕的余韵,发出了一招“龙腾”,一条蜿蜒巨龙缓缓盘了起来,将龙灵包裹在其中,然后仰头怒吼,最后猛然朝着血魁老祖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血魁老祖已经不复之前的样子,五指如钩,汲血妖爪也融入进了他的身体之中,背上的骨刺全部生了出来,看上去就好像是整根脊柱长在皮肉之外,透着金属的光芒,头上生出了一个骨质头盔,将其脑袋包裹在内,浑身上下都包裹在血红色火焰之中,两只兽爪肌肉发达,充满了爆发力。

双脚微微曲起,血魁老祖猛然蹬地,朝着蜿蜒巨龙弹射而出。“嘭”蜿蜒巨龙和一条血红色的猛虎撞在了一起,一白一红两股妖力都被对方的力量轰击朝向后面散去,这些妖力交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龙灵和血魁老祖便贴身打斗了起来,眨眼之间,已经过了数百招,动作之快,很少有人能够将二人的动作清晰捕捉。

不只是公孙靖仇,就连义军一方的所有人也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梦幻的一幕,没有人明白为什么龙灵晋升九变境界之后就能够和已经进入魔化状态的血魁老祖交手,并且不分伯仲。

只有龙灵自己明白,在那颗龙蛋之中,龙灵仿佛经历了新生,一梦千年,她将毕生所学全部融会贯通,再融入了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力量上面可能还没有明显的提升,但是在技巧上,已然是一位大宗师!

第三十四章 大战开启

虎啸龙吟剑气寒,江河奔流血浪涌。锋芒相对山河碎,鹰蟒怒争日月昏。血魁老祖和龙灵双双突破,综合实力上面看起来两人之间不分伯仲,一柄无奇剑,一双勾魂爪,相互交错之下,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所有人的耳膜都仿佛被两股力量对冲摩擦产生的声音给撕裂出了一个缺口,让双方士卒都十分痛苦。

血魁老祖根本不在意血氏一族将士的死活,出爪一次比一次狠辣,招招朝着龙灵的要害而去,右手探出,幻化出一条巨大的手臂虚影,手臂上面的毛发清晰可见,偏偏又是如同红色琥珀一般的透明,而后一爪朝着龙灵抓了过去。

龙灵也不能够确定这个状态下面的血魁老祖是否清醒,但是她却不能够像血魁老祖这么无所顾忌,龙灵递给了一旁观战的龙辕一个眼神,龙辕与侄女多年出生入死,早已经默契十足,领受到了龙灵的眼神之后,点了点头表示心领神会。

接收到了龙辕的信号,龙灵开始有意识的将血魁老祖朝着偏僻无人的地方引。血魁老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一番回忆给冲昏了脑子,朝着龙灵不断冲杀过去,巨大的手臂虚影变得越发凝实,或锤、或抓、或点,总之攻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毫不停歇。

偏偏龙灵又是一尊不动不怒的金刚佛,不管血魁老祖的攻势是如何迅猛狂暴,她自如屹立于高山之上的苍梧,八风不动,任由风吹雨打。见龙灵的防守密不透风,血魁老祖心中的怒气更是暴涨,怒吼之下,他的身形比之前更是足足大了一圈。

这个时候龙灵已经将这位血氏一族的老祖引到了百里之外的一片荒芜平原之中,瞬息百里,也只有九变境界的传说级大妖能够做到这么恐怖的程度。如果有人了解龙灵的修炼时间和过去的话,一定会惊叹龙灵惊人的天分和令人咋舌的提升速度,但绝不会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龙灵的每一步都走得特别的扎实。

这个时候的龙灵终于不再后退,也不被动防守,直接抄起手中的无奇剑,朝着血魁老祖攻了过去。血魁老祖见龙灵攻了过来,不退反进,双掌汇聚在一起,使出一招双龙出海式,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朝着龙灵不可描述之处猛然推了过去。

一双肉掌凝聚而成的巨大压迫力并不比之前的幻化手臂虚影要差上多少,而且血魁老祖的举动是全然放弃了防守的搏命打法,龙灵心中惊诧,却不敢掉以轻心,虚晃一招,后退出了半步,但是无奇剑上面凝而不发的剑气陡然之间冲了出去。

无奇剑气带着龙灵的妖力如光似电一般刺向了血魁老祖的心口,但是剑气刚刚撞上那一双肉掌便陡然之间爆炸开来,磅礴的能量轰然炸开,热量将地面都熔出了一个半球形的凹坑,血魁老祖纹丝不动站在坑中间,除了身上缓缓飘散开来的白烟之外,没有一星半点损伤。

“难道这老贼的肉身防御力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连号称天下无所不破的无奇剑也不能够破开这老贼的皮肉吗?”这个念头闪过龙灵的脑海之时,龙灵人已经到了百步之外,生怕血魁老祖突然之间暴起发难,给她搞一

个突然袭击。

血魁老祖嘶吼一声,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妖兽能够发出来的,就好像是喉咙破了一个大洞,无论是说话还是吼叫都是漏风的,但是这根本不受血魁老祖控制的妖力不断扩散开来,一圈一圈的音波,让龙灵的衣服和头发都朝着后面倒。

龙灵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一剑闪过,那真是电光火石,雷霆一击,一道乳白色的身影拖曳着一道白色的细线从血魁老祖的脖颈之处划过,只听得呲啦一声,火线和一块血红色的护臂交错激起一道道火花,无奇剑陡然一顿,一道剑气冲出,一飞百丈远,在远处发出巨大爆炸声。

一击未中的龙灵没有泄气,反而是兴奋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不怕你防着我,就怕你不防着我,如果你不防着我这一招,恐怕我还真的挺难对付你的,起码现在能够知道你并不是刀枪不入,只是比普通的妖兽要更加难宰一点而已。”

血魁老祖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龙灵心想这应该是代表着血魁老祖的灵智尚存,但是肉身已经超出了某一个界限,让他的肉身并不能够被意识很好的控制,但是从那一双充满了嗜血和杀戮的眼睛之中,龙灵感受得到,血魁老祖这个时候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长剑平举,无奇剑锋芒毕露,这是自龙灵获得无奇剑以来,第一次能够百分百发挥无奇剑的全部威力,而无奇剑也是很久没有遇到能够驾驭它全部能力的主人,兴奋得微微颤抖,发出阵阵嗡鸣声。

这个架势就是让血魁老祖进攻的防御姿态,而血魁老祖也没有让龙灵失望,双脚在地面上一蹬,以一种比离弦之箭还要快的速度冲杀了过来,右手握成拳头举在右边耳侧,虬结的肌肉拱成了一个小丘,彰显着其中的凶悍爆发力。

另外一边,见到龙灵将血魁老祖引走,龙辕立马发动了全面进攻的讯号。血氏一族一方的血刀已死,血如霜又和莫依交手之后重伤未愈,身处在后方的大营之中,血魁老祖也被龙灵给引走了,正是发动全面进攻的好时机。

尽管义军一方只认龙灵手中的无奇剑,但是之前龙灵和龙辕之间的眼神交汇也是被所有的队长看在眼中,大概也都猜到了将领的想法,如果这么一点点的眼力见都没有,这个队长也就没有必要再当下去了。

一层一层管理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等级最低的士卒们都听队长的,队长又听上一级的中队长和总队长的,而中队长和总队长都是龙灵和义军领导团队的心腹们,所以就能够在这种时候发挥高机动性和战斗水准。

之前不出手,是因为没有得到龙灵的命令,而这一次虽然龙灵迫于战斗没有亲自授权,但是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暗示了所有的义军士卒,大家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终于等到了龙辕的一声令下,所有的义军士卒都如同出笼猛虎一般咆哮着朝着血氏一族的阵营冲了过去,手中有兵器的全部都拿着家伙朝敌人的身上头上招呼着,没有兵器的都是在用爪子挠、用牙齿咬,进行着最为质朴和残酷的一

场战斗。

尽管公孙靖仇已经看出了龙灵和龙辕的意图,奈何他并不是血氏一族的将领,根本不能够指挥血氏一族的队伍,只能够指挥着天兵布开层层金光大阵将己方的阵地保护在其中,而这一切又怎么会逃得过九黎族的眼睛,夜雨寒作为九黎族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立马下令所有的九黎族将士驰援义军,一场惨烈的大战就在混元平野之中拉开了序幕。

天兵的金光阵法也不是万能的防御阵法,不可避免会被洪流一般的妖兽大军和九黎族军队给击破,更何况九黎族的军队具有十分充足的和天庭斗争的经验,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即便是一块石头也应该是知道弱点在哪里了,更何况只是一个天庭的中品阵法,九黎族军队分工明确,放出了不少黑色的沙虫,这些虫子钻入地底,随着控蛊师的操纵,一点点蚕食金光大阵。

数以千万计的沙虫让整个金光大阵为之一暗,然后在公孙靖仇的命令之下,又强行撑了一波,挡住了义军的冲击。可是这些金光大阵都是由持盾天兵们的神力结成,而被埋在地下的沙虫都是专门为了蚕食神力而培育出来的良种,眨眼之间,黑色的沙虫就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金光大阵,最后一道金墙就变成了一道黑墙。

公孙靖仇眼神坚定,尽管充满了仇怨,但是并不慌乱,十分镇定,挥手让持盾天兵身后的持弓天兵全部弯弓搭箭,一根根羽箭被搭上了弓弦,神力一催,都变成了无数根火箭。另外还有一对背生双翅、手持法杖,头戴鸟头金盔的持杖天兵飞了出来,无数颗火球轰击在金光阵上面,烧得那些沙虫一片一片往下掉。

双方不愧是交手多年的老对手,对于对方的套路和手段都无比的熟悉。天庭一方有应对沙虫的办法,九黎族又怎么可能没有后手,数千名九黎族控蛊师集体将自己控制的沙虫朝着金光阵的一个点召了过去。

这样的话,沙虫虽然会被更快的消灭,但是也能够强行打开一个比较大的缺口来,这样的一个缺口能够给其他的蛊虫和后面的战斗人员提供更多的进攻机会。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金色光幕就被黑色的沙虫咬出了一个破洞,尽管持盾天兵努力想要弥补,但是消耗掉的神力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弥补回来的,这个破洞被修复的进程只能够用缓慢来形容。

御千龙瞅准了机会,朝前一跳,手中刃弓直接拉成了一个满月,一道赤红色箭矢凝聚在魔气聚成的弓弦之上。没有人知道御千龙瞄准的是哪一个地方,但是都知道被瞄准的人是没有机会躲开这一箭的,所有天兵都期望持盾天兵能够快点将金光阵修复完毕。

妖族义军在龙辕的指挥之下,也纷纷后撤,有弓箭的羽族纷纷拉开长弓,朝着放出火球的持杖天兵发射箭矢,不能够冲进金光阵之中的毛族妖兽和鳞族妖兽也从地面捡起了石子一类的投掷物,不管准头如何,朝着那个大洞发起了攻击。

持盾天兵想要变阵,可御千龙那一箭来得太快太急,直接射在一名持杖天兵的身上,那名天兵爆炸开来,化成无数的飞羽箭落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天庭之心

混元平野之战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第一天的战斗双方攻击死伤了八万多人,也是战斗最为惨烈的一天。ranena`御千龙一箭射出,箭矢射中一名持杖天兵之后又爆裂分化为无数细小的飞羽箭,许多有经验的天兵见到这一幕,纷纷朝一边避开,更有人拉着不明就里的雏鸟朝后面退去。

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在御千龙的控制之下,插在地面之中的飞羽箭全部都爆炸开来,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魔气飞针朝着周围的天兵和血氏一族军队散去,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可以说就是这一箭就让对方减损了好几百的有生力量。

与此同时,被烈焰灼烧的沙虫也终于气数殆尽,化作了一片火雨淹没在火海之中。金光阵终于是重新凝结了起来,声势却大不如之前,一片巨大的金色光幕摇摇欲坠,明灭不定,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有破灭的可能。

“金光阵气数已尽,这个时候只要给出最后一击,就能够彻底击毁金光阵,剿灭敌军。所有将士听命,全力对金光阵发起进攻,第一个破开敌阵,取天兵首级者,重重有赏。”龙辕话语之中含着妖力,声音传遍千里。

虽然不知道这个重重有赏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丝毫不能够影响义军将士们高涨的热情,有的时候未知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而有的时候,未知也可以让人充满了憧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愿望,说难听一些,也是,这种在有希望被满足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得疯狂。

现在的义军将士就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这种疯狂全部都化为了战斗力,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招数,向对面的天兵和血氏一族大军宣泄而去。这些将士有一些是带着私人的恩怨,一些则是抱着一颗建功立业的心,有的人则是出于怕死,总之所有人都是全力出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战场上面投机取巧,否则只有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一名体型巨大的熊族将士手持一柄石质巨锤,整个人高高跃起,双手将石质巨锤举过头顶,然后狠狠一锤朝着金色光幕捶了过去。这一锤下去,整片光幕都为之晃动,石质巨锤也直接粉碎,整个人则是被巨大的反推力给冲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熊族士卒的惨状并没有唤起义军将士们内心的恐惧,相反,鲜血使得这些将士变得更加的兴奋,不断用双拳捶打着金色光幕,发出兴奋的嘶吼声,让永远自诩为这个世界上最高层级的天庭羽翼又是感到惊惧又是感到鄙夷。

不少天庭天兵都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妖族,不管是他们相助的血氏一族一方还是敌对的义军一方,在天庭天兵的眼里,天庭的生活环境优渥,每一个人都知礼而守礼,天庭的法度也只是针对那些异端而已,否则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而下界的所有种族都是蛮夷,特别是妖族,在天庭天兵的眼里就是脏乱差的典型,是一片混乱无序的低等种族,这样的种族在天兵的思维观念之中早就应该灭绝了,不知道为何当年天庭还要单划出一界来供养这些猪狗牛羊。

以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天庭的天兵更是摇了摇头,对天庭一直以来宣扬的天庭至上,万界皆为奴种的言论深信不疑。不少自诩高贵的天兵更是在心中给自己暗示“这些都是下等种族,我们是上天派来感化和教育他们的,我们的使命是神圣的,我们是为了让这些废物都变成有用之材才来到了这里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抱着这样的一个心态,只是公孙靖仇肯定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态,公孙靖仇的眼睛就好象是被黏住了一般死死盯着无比兴奋的妖族大军,手中拿着一张金箔,右手食指不断在金箔上面划拉着,如果有人走进看,一定会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妖族大军,力大无穷,防御力强悍,单兵作战能力堪称六道第一,善加利用,必能成为横扫寰宇之重要臂助

龙辕将公孙靖仇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夜雨寒也同样将公孙靖仇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两人心中都知道,昊天大帝那个家伙既然能够派遣公孙靖仇来到妖界,必然有着更大的谋划,如果是简简单单的帮助血魁老祖取得战场的胜利,所得的收益实在是太小了。

天庭不敢明目张胆入侵妖界,毕竟妖界还有玄武、毕方等等这些明面上的传奇大妖守护着,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潜伏在水下的强悍大妖。当年与玄武齐名的另外三大神兽,青龙已经逝世,算起来还和龙辕之父烛龙有些交情,同为龙族,心高气傲,彼此看不对眼却又惺惺相惜,正常的事情,朱雀则是退位让贤,将领地让给了毕方,本人则不知道是到了什么地方去了,神兽白虎更是一只独来独往惯了的妖兽,从未现世,只有传说而已。

看着天庭的动作,龙辕现在都已经开始怀疑青龙的死是不是和天庭有什么关系了,当然,这已经是一桩过去了很久的悬案,根本无从考证,也只能够想想而已。

这边的战斗还在继续着,持盾天兵的阵法已经发生了一次改变,金光阵根本就不可能在义军狂暴的攻势下面坚持太久,更何况另外一边还有九黎族的军队在虎视眈眈,天兵可不敢掉以轻心,所有人都对这个老对手太熟悉了,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多少场小规模的战役就是输在了一个细节上面,还有那个长得不像人类的九黎族军师,看上去笑眯眯的,实际上则是一肚子的坏水,指不定现在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天兵之中的一个中层统领来到了公孙靖仇的身边,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汇报道“盾兵金光阵被迫,现已经转为了荆棘阵,但是这样下去对士卒神力的损耗太大,如果盾兵陷入无力状态,败势”

话还没有说完,这位天兵统领就被一掌推翻在地,公孙靖仇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这名天兵统领,冷声说道“你算是一个什么东西眼中可还有尊卑否我怎么打仗需要你这个下等天兵统领来多嘴多舌就算是是个统领,在我眼里,也不过比外面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妖兽略高一等,滚出去。”

被公孙靖仇冰冷的眼神盯着,天兵统领如坠冰窖之中,不自觉的将另外一只脚也跪了下来,五体均紧贴着

地面,说道“谨遵神君法旨。”然后就用五体投地的一个姿势,这一名天兵统领缓缓退了出去。

公孙靖仇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微微冷笑,谁让他的父亲是天帝呢,生来他就是神君,也不过就比那些天尊和帝君稍微差一些而已。脑海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够再这里吃一个大败仗,于是喊道“站住,告诉我军将士,撤除阵法,把血氏一族的那些猪狗牛羊都拉出来放一放,没道理我们死人,他们看戏。”

那天兵统领刚刚站起身来,被公孙靖仇这么一吼,立马跪伏在地上,听清了公孙靖仇的命令之后才稍微好一些,战战兢兢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从空间法器之中取出一瓶从瑶池拿出来的琼浆,深深吸了一口后,再往嘴里面灌了好几口,吞下肚子,一股子神清气爽的感觉从腹中传了过来。听着杀声遍天,看着前面的尸横遍野,公孙靖仇身上那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这种用厮杀来换取名利地位的日子他根本就不用考虑,谁让他生来就高人一等。

没有了天兵的防护,血氏一族的将士们就是没有被栅栏保护的羊群,如果有血魁老祖在场,或许还能够变成另外一只猛虎,可是现在,就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一群小羊羔而已。

但有一句话是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血氏一族的更是猛虎成群,即便不能够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血氏一族的大军也是不进反退,朝着义军冲了过去,手中的任何事物和身上的任何事物都能够成为他们的武器,不断用牙用爪子去和对手交换伤口,扩大战果,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也只有在妖界才能够见到。

“等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就下场救人,势必要让这些妖兽归心,即便是垃圾废物,也有其利用的价值,不怕他们打不赢仗,就怕收益不够大。听我的命令,血氏一族的战损破五万之时,持盾天兵下场组成鱼鳞阵法,持枪天兵从旁策应,呈包围之势围剿反叛军,持杖天兵登天释放大规模群体性法术,力求最大的破坏力,持刀天兵不用进场,给我盯着九黎族的那些疯狗。”公孙靖仇一连串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每一个天兵的耳朵里,这种执行力,也是够恐怖的了。

另外一边,龙灵和血魁老祖的大战还在继续,双方你来我往,龙灵的繁星落花剑法化成了一片光幕,星星点点的剑影从各个角度朝着血魁老祖的身体进行突刺,一招月下樱落斩,无奇剑画出一个大圆弧,银光如月,剑气如花,溅起的鲜血如同樱落,这是双方第一次见血。

可是这一招之后,龙灵的腹部也被血魁老祖一记重锤击中,直接倒飞而出,血魁老祖身后的一条脊骨上面的枝节都倒立起来,中空的脊骨喷出一道热气,血魁老祖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直接瞬移到了龙灵的面前,一拳击中还在倒飞的龙灵。

双手抱拳,一记炮捶直接轰在龙灵的背上,把龙灵砸向地面,“轰”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血魁老祖还想要就继续追击,却突然失去了龙灵的踪影

第三十六章 两虎相争

强者的本能让血魁老祖感觉到身后一侧一股剑气袭来,还来不及思考,身形在空中陡然翻转过来,可仍然还是被一道无奇剑气擦破了皮肤,定睛看去,万千道无奇剑气接踵而来,密如星盘,半点没有转圜余地,血魁老祖退无可退之处,避无可避之地,当即用妖力罩住全身上下所有要害之地,企图将这万千无奇剑气都阻隔在外。ranena`

刹那间,携带者乳白色烈焰的无奇剑气穿刺到了血魁老祖的身上,一股不可名状的剧痛传遍全身,这种剧痛之中还带有肌肉被灼伤的感觉。在这样复杂的剧痛之中,血魁老祖想起了之前的一系列动作和所有的战斗过程,终于被他想明白了龙灵出现在身后的原因。

在落地之前,龙灵就已经消失了,强行在空中进行了时空的转换,这是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给龙灵带来的最新能力,或许还不能够如同当年的那些尊者等等一样开辟一界,但是简单的改变时空还是能够做到的。

龙灵远远的就看见了血魁老祖狂暴之中的那一点清明,猜测或许血魁老祖明白了眼前局面出现的原因,但是龙灵并没有把血魁老祖的明悟放在心上。之前两人突破的时候,龙灵就已经看到了血魁老祖明悟入神,又由神化魔的一切过程,也将龙辕的讲解记在了心里,自然明白血魁老祖不会使用规则之力的事情,所以才敢使用空间之力,躲开了致命一击。

战斗之中的血魁老祖还在承受着万千剑气的轰击,但是已经缓缓挺了过来,无奇剑气越发微弱,没有一次将血魁老祖打死,就必然要承受血魁老祖全力反击的后果,而龙灵刚刚使用了一次空间之力,身体还没有从空间拉扯的反噬之中恢复过来,更何况使用一次空间之力需要庞大的真气或者魔气,短时间之内不能继续使用了。

眼看着血魁老祖眼中的怨气和仇恨越来越高涨,龙灵感到一阵心悸,竟然会对血魁老祖的一个眼神产生害怕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妙。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两面,如果是寻常的九变妖兽,是根本不能够和魔化状态之下的血魁老祖对战的,也就是龙灵领悟了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各个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才有资格和血魁老祖进行对决。

而放弃了领悟一种规则而成为神兽的血魁老祖在肉身的强度上面得到了极大强度的提升,与九变妖兽相较,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如果龙灵和血魁老祖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一定会被血魁老祖单方面的压制,没有还手之力。

“不可力敌,只能智取,我的优势就在于我的实力构成庞杂,不管是妖力还是真气,抑或者是魔气,我都有涉足,并且造诣都还过得去,也就是说在持久战之下,我并不处于劣势,当然,魔化妖兽的体能和力量都是不可想象的,时间拖得太久,我也是吃大亏的。”龙灵如此想着,身形已经绕到了血魁老祖身后。

趁着血魁老祖还处于剑气的压制之中,龙灵一定要想办法继续扩大战果,不求能够一击毙命,至少也要让血魁老祖受更多的伤,即便这些伤势对魔化妖兽来说跟蚊子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无论是谁,被蚊子咬了满身包都受

不了。

血魁老祖浑身血气外放,将周围十丈之内的所有情况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对于龙灵的动作也是如此,可是他被万千剑气压制着,根本没有办法,更何况他有一种自信,那就是龙灵根本上不了他的皮毛。

别看现在血魁老祖被无奇剑气压制着,而且浑身是伤,沾满了鲜血,但是只消片刻功夫,这些伤势都会痊愈,根本不可能对现在这副身躯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大麻烦,这也是血魁老祖对如今的躯体无比满意的原因。

剑气如虹,无奇剑本就锋利无比,更何况还有龙灵的魔气、真气和妖力三种不同的能量加持在上面,更是变得无坚不摧。一道白芒破空而出,直接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点燃了,一道白线刺到了血魁老祖的后腰之上,白线还带着乳白色和橙黄色交错的火焰,将血魁老祖身上的鲜血都给点燃了起来,浑身灼烧,可是血魁老祖仿佛丝毫不在意,仍然傲然而立。

“吼”血魁老祖张嘴狂啸,如山一般的两只肉掌朝前一推,余下的无奇剑气竟然生生顿在了空中,血魁老祖双手再一拉一扯一转,将余下的无奇剑气聚拢来捏成了一个圆球,里面的能量都是龙灵所发出的,自然不受控制,狂暴无比,偏偏血魁老祖毫不顾忌,生生将这一份狂躁的能量给按下,然后反身朝龙灵推了出去。

这个时候龙灵刚刚发完一招,见一颗圆球飞来,里面的能量狂暴无比,必然不好应付,惊诧之间却福至心灵,无奇剑朝前一点黏住了这一颗能量圆球,而后轻轻一拉,一个回旋将所有的力道都卸掉,划了一个大圆之后,又将这颗能量圆球给推了回去。

正逢血魁老祖推出圆球之后朝前冲来,抡起一个拳头,直接将能量圆球锤爆,狂暴的能量波动将血魁老祖笼罩在内,却如同一股轻风吹过,没有造成半点损伤。

血魁老祖刚刚冲出能量风暴,眼前却陡然浮现了五个龙灵,五种颜色的无奇剑在手中发着亮光。“五剑绝杀,时空裂断。”五个龙灵同时朝着血魁老祖冲了过来,以五种不同的剑招发出不同的剑气。

五道剑气将无处可避的血魁老祖逼到绝处,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直接炸起了一朵蘑菇云。紧接着五个龙灵又归在一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只不过龙灵没有来得及过多休息便又持剑冲上前去,作势要取下血魁老祖的脑袋。

剑光如电,身法如风,血魁老祖被炸得已经跪坐在地,垂头不起,见此情状,龙灵欣喜若狂,觉得就要得手。就在此时,血魁老祖猛然抬头,一把抓住龙灵右手,朝着天空之中一抛,紧接着一拳轰出,正中龙灵面门,差点把龙灵脑袋打掉。

龙灵吃力,倒飞而出,又见血魁老祖冲了过来,准备继续追击。眼见局面又要陷入僵持,龙灵思忖着要不要再一次使用空间之力脱身,但是方才让时间短暂停止,同时使出五剑已经给龙灵九变妖兽得身躯带来十分巨大得负担,此刻要是再用,恐怕力有未逮。

还是先采用保守的战术,之后再依据情势来决定要不要使用更加激烈的手段。龙灵手中长剑脱手一转,无奇剑受神念之控,

朝着血魁老祖直射而去,一化十,十化百,眨眼之间就幻化出了万千无奇剑影。

剑影如电似火,血魁老祖则是如同蛮牛一般朝着龙灵冲锋,针锋相对。血魁老祖的来势不可阻挡,单手一挥,直接将剑幕破开,也不管无数剑光割开的伤口,宛如一个血人一般就冲了过来。

龙灵眉头紧皱,右手并作剑指一拉一扯,无奇剑倒飞而回,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血魁老祖击中,血魁老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龙灵朝前冲出,腰间软剑已然出鞘,无奇剑更是直冲上天,趁着血魁老祖还没有醒转过来的时机,先是一柄巨剑直接轰在了血魁老祖的头上。

血魁老祖只感觉一道白光闪了眼,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头上就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产生了几秒的昏厥,再然后,便见到了无奇剑气构成了无数剑影从天而降,朝着他所处的位置不断轰击。

而这个时候龙灵已经绕到了血魁老祖的脖颈处,腰间软剑带着金属性真气还有魔气、妖力朝着血魁老祖的脊骨刺下,只要刺穿血魁老祖的脊骨,血魁老祖就必然会瘫软在地,任由宰割。

就在龙灵又一次以为要得手的时候,血魁老祖的脑袋陡然转了一圈,绕到了身后,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怒吼了一声,声波将龙灵笼罩在内,顿时龙灵感觉五脏翻腾,气血翻涌,头晕目眩,坠落在底。

血魁老祖单足一踏,地面开裂,龙灵身下的一块石头飞了起来,顺带着将龙灵也抬到了空中,血魁老祖五指如钩,如同登楼一般登上空中,一爪挥下,在龙灵的背上留下三道又深又长的爪痕,然后从口中喷出一道血红色妖力,直接将龙灵腹部洞穿。

龙灵倒地不起,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迷迷糊糊之间只见到血魁老祖朝着她缓缓走了过来,手中的钩爪还带着肉丝和残破的衣服碎片。

腹部被直接洞穿,五脏六腑都已经被烧毁,兴许命不久矣,龙灵不忍就这样死去,在弥留之际,抬手放出了一股空间之力,这股空间之力是她根本承受不了的,放出这一道空间之力之后,龙灵的身体就开始崩溃,也失去了意识,躺在了地上。

血魁老祖开始还慢慢朝着龙灵走过去,准备给龙灵致命的一击,可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这种危险是致命的,但是血魁老祖根本就不知道这股危险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紧接着便是腰间一凉,再低下头时,下半身已经不知所踪。

那股气息他很熟悉,就是龙灵之前消失的时候所出现的那种波动,他的下半身被空间之力割裂然后传送到了空间裂隙之中,龙灵在最后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和能量放出了她根本承受不了的一招。

以血魁老祖魔化的身躯,即便是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只要能够让他尽快合在一起也能够继续活下去,这就是魔化妖兽强大的生命力,但是他的另外一个部分早已经不知道游荡到了哪一个空间的哪一个角落,他只能够看着自己鲜血流干,然后生命力一点一点消失,最后慢慢死去。

半空之中跳出来一个人影,白发苍苍,肌肉虬结,赫然就是郑玄那个老头。

第三十七章 寻黄泉

天是苍茫的天,云是洁白的云,云藏锋带着欧阳红袖御剑而行,乘霄云上,体内真气流转顺畅无比,犹如昆仑山上倾泻而下的悬河,滚滚东去。体内的灵魂修复之后,这种流转如意的快感让云藏锋无法自拔,尽管伤势没好之前,云藏锋也能够发挥很大一部分实力,但是绝不会比现在顺畅。

从月阴秘境离开,云藏锋与玉娘约定好了之后再去看她,大概也就是等需要的材料集齐之后才回去了,而眼前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是和欧阳红袖的婚礼。云藏锋需要一个名分,欧阳红袖也需要一个名分,元婴期的大能者成为欧阳家的入赘女婿,应该也不会辱没了欧阳家的威名。

距离婚期还有四十多天的时间,云藏锋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回去完婚,反正已经在欧阳家待了这么几个月,这几十天的时间就当作是他和欧阳红袖的蜜月了。想到这里,云藏锋又不免想起了远在妖界的龙灵,他和龙灵结发这么多年,还没有带着龙灵游山玩水过,最多最多只是在昆仑秘境的登龙城采买过一些东西罢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都甩在脑后,云藏锋依然笑嘻嘻的带着欧阳红袖往月阴山月阴秘境的后山而去,据玉娘所说,黄泉草就在那个地方,生人落气,死者回魂的黄泉草,是否真又那么神奇的功效

可是看着欧阳红袖笑逐颜开的样子,云藏锋难免还是会想起那个一声不响就离开了义军、离开了他的结发之妻,那个说要以一己之力结束妖界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的女子,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妖界的战争是否已经结束,大婚之时,她赶得来吗

作为从小和龙灵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云藏锋和龙灵彼此都太了解了,甚至因为有同心环的存在,在那十年之间,两人都没有过任何的秘密,就是这样的知根知底,龙灵的离去才让云藏锋在无可奈何的同时感到气愤,这么熟悉的两个人,难道连一起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吗连一起战斗的信任都没有吗

但是云藏锋知道,这就是龙灵的性子,从小长大的两个人,性子难免相近,就像他不愿意龙灵受到一点伤害一样,龙灵也是一个倔性子,不愿意云藏锋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任谁都知道义军与血氏一族的战争是一场难分胜负的大战,龙灵以及龙灵身边的将士都不能够保证能够在战争之中活下来,谁能够保证云藏锋在大战之中不会遭到损伤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龙灵离开的时候才会什么都不说,只留下了三个交代,第一个交代是让云藏锋好好活着;第二个交代是让云藏锋帮她把军队带好,不要乱了;第三个交代是让云藏锋无论如何不能和血氏一族开战,一切要等龙灵回来之后再议。

云藏锋心里面有一百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忍着心中不断交织的爱与恨,尽心竭力帮龙灵带着义军,如果不是出了莫依的那件事情,没准云藏锋现在都还在义军当中为龙灵管理军队呢,只能够说是世事无常。

欧阳红袖没有阴阳同心环,自然也不能够知道云藏锋的心思,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云藏锋从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开心,却不知道云藏锋为什么

不开心。心中遗憾自己不能够给云藏锋带来快乐的同时,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乖巧一些,看云藏锋驾驭飞剑的样子,满眼都是小星星。

有时候欧阳红袖在想,如果不是她跟着云藏锋出来,而是柳问情跟着云藏锋来月阴秘境求医问药,云藏锋应该会比现在开心一些吧。说到底,欧阳红袖还是一个世家小姐,一辈子都被家里面的三个男人捧在手心里面,从来只有人哄她,哪有她哄人的,到了这个时候,便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别想这么多了,你跟着我出来挺好的,也没有因为你而感到不开心,只不过想起灵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还从来没有带着她出来玩过。”云藏锋不太会说谎,但是又不希望跟在身边的人一天心事重重的,所以决定实话实说给欧阳红袖。

听见了云藏锋的解释,欧阳红袖先是一阵愤怒直冲胸膛,哪有当着一个女孩子提另外一个女孩子名字的男人,更何况她欧阳红袖的身份还是如簇尊贵,紧接着心绪慢慢平静,她知道云藏锋最不齿的就是高低尊卑这一套东西,既然进了云家门,就要守云藏锋的规矩,大家都是平等的,龙灵也是她的姐妹,更何况当年第一次走出昆仑秘境,也是龙灵一路相陪。

“那我们成亲的时候,灵儿妹妹会来吗如果她来的话,等我们行完了礼,大家一起去滇南玩好了,正好从昆仑出来之后往东南走不远,御剑的话,也就一天多的时间就到了,黑风的话,应该会更快一些,听说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我可真想去看看。”欧阳红袖平复了心情之后,缓缓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看着欧阳红袖的脸由红变青,又由青恢复平静,心中暗叹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这样一位大家闺秀为了他忍受这么大的委屈,不由自主反身将欧阳红袖揽入怀中,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

为了掩饰身体本能带来的尴尬,云藏锋说道“委屈你了。”

被云藏锋一下子抱住的欧阳红袖早已经不是那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了,对于云藏锋身体的反应自然是一清二楚,被不可描述顶着,自然羞赧无比,将脑袋埋得更深,在云藏锋怀里拱了拱,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是跟着你,走到哪里都不算委屈。哎呀,你看路,飞剑都歪了,要摔下去了。”

云藏锋大意之下,忘了控制飞剑,飞剑朝着一边侧翻,竟然落下云头,直直朝着地面坠落下去。欧阳红袖的确是一个修道之人,但修为还不足以让她腾云驾雾,只能够在空中翻坠下来,不断大声惊呼着,还好跟了云藏锋之后,穿着变得保守了许多,否则必然会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发生。

云藏锋单手搂着欧阳红袖的腰肢,脚下真气吞吐,一脚踩在虚空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云藏锋从空间裂隙之中走出来过后,对于空间就有了一种似有若无的感悟,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觉得空间能够被人所利用,只不过他还没有找到那开门的钥匙而已。

单手一招,飞剑急速飞来,从下面将二人托起,云藏锋稳稳站住之后,又朝前飞去,欧阳红袖惊魂未

定,花颜失色,感受到从脚底传来的一股力量,这才好了许多。拍了拍高耸入云的胸口,欧阳红袖道“吓死我了,能不能好好御剑飞行,不要闹。”

看着欧阳红袖翻白眼的嗔怪模样,俏丽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妩媚,云藏锋不禁豪气顿生,脚下一躲,飞剑陡然加速,瞬息百里,欧阳红袖一个站立不稳,害怕掉下飞剑,从后面死死抱住云藏锋的腰,空中回荡着云藏锋连绵不绝的狂笑。

过不多时,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来到一深山之中,此深山仍旧属于月阴山的范围之中,月阴山方圆八百里有余,虽然是不高的一座山丘,但是占地甚广,物产丰饶,里面的羽爪鳞角,各种虫兽都生长得十分肥大,而且都带着一股十分明显的阴气。

也只有月阴山这样神奇的地方才有这么奇怪的生物体系存在。按下云头,根据玉娘给的指示,黄泉草生长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一块,可是云藏锋并没有看到玉娘口中所说的一条冤魂哀哭的河流,这里只有荒芜,甚至连高大的乔木都很少见,只有丛生的杂草。

“云某人,你快过来看,这里好像有一块碑,上面的文字我不太认得,你来看看,你识不识得,你师父是天奇六怪,涉猎广泛,说不定你会认得呢。”欧阳红袖站在一处杂草旁,不断呼唤云藏锋。

云藏锋急忙凑过去打眼一看,上面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符号组成,但是排列整齐,一看就知道并不是胡乱画在这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欧阳红袖才看得出来这是字,而不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可是尽管云藏锋见多识广,走遍了妖界人间界和修真界三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文字,脑海之中妖族文字和魂族文字一一与这个文字对比了好一阵,却没有完全符合的,只有魂族的文字还能够对上几个。

“具体写的是什么,我也不能够万全认得出来,上面的字和魂族文字稍有些类似,这三个大字,认得出来一个森字,一个殿字,后面的有什么轮回、百鬼什么的,构不成连贯的话语,只有一些词能够看出来。你等我一会,我把这个字拓印下来,然后用灵媒传给我师父,没准他能够认识。”云藏锋兴奋地说道。

这个德行都是跟着方天生做学问的时候养成的,见到了不明白不清楚不了解的东西,总是感到无比的兴奋,比娶了新媳妇都还要高兴。所有人都说这两师徒是疯子,只有龙战说这是一件好事,只有对未知不感到恐惧的人,才有机会走上顶峰,毕竟顶峰是黑暗的,是清冷的。

可是想到了天奇六怪,云藏锋心中又开始难受起来,他知道几位师父的气,却不知道几位师父会气多久。从小失去了父母,云藏锋的家人就是这几位师父和龙灵,也只有他们能够让云藏锋稍微感到一丝暖意,现如今,天奇六怪心中责怪他,不理他,让他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欧阳红袖并没有察觉到云藏锋掩饰得很好的微妙变化,高兴说道“我也拓印一份,爹爹交友甚广,没准就认识一个识得此字之人,如果是什么好玩的地方的话,那我们也算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了,哈哈”

第三十八章 平地起黑风

石碑之前,云藏锋紧闭双目,手中拓印的碑文无火自燃,化作道道灵气消散在天地之中,之后云藏锋从手中翻出一面八卦镜,八卦镜样式古朴,材质为青铜,云藏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吐在八卦镜上面,八卦镜中间的阴阳鱼将云藏锋的精血吸收,缓缓打开,里面是一片黑暗的空间,好像一个漩涡缓缓转动着。

“以血为引,以灵为媒,阴阳转运,灵气传讯,走!”伴随着云藏锋的口诀,拓印下来的碑文所化之灵气瞬间钻进了阴阳八卦镜之中,云藏锋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搞定了,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能够看得到,总之,我们先往里面走走吧。”

另外一边的欧阳红袖同样也在以灵媒传讯给欧阳家里面,请欧阳家主帮忙找人破解这艰深晦涩的文字,只不过,大家族就是大家族,跟云藏锋手中的阴阳八卦镜比起来,欧阳红袖手里面的灵媒就要高级了很多,是一块小小的仙玉,云藏锋好歹也是一个修仙者,在修仙界混迹了这么久,自然看得出来,那一块仙玉的成色很好,水头更足,非得百万灵石不可。

仙玉作为一个引子,直接在欧阳红袖的前方打开了一道空门,欧阳红袖将拓印下来的碑文折成了纸鹤的样子抛进了空门之中,接着笑嘻嘻地蹦跳着就来到了云藏锋的身边。云藏锋摇头感叹,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啊,看样子,欧阳红袖的这一块仙玉灵媒不仅仅能够传递消息,甚至还能够传送一些小件的物品,果然很厉害。

“怎么啦?羡慕啦?你别这个样子嘛,等我们成亲了,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吗,到时候给你几块,再说了,在欧阳堡的时候,云某人可是清高得很啊,我爹送了这么多东西,都是挑挑拣拣的专门拿一些便宜货,哼,现在倒是嫉妒了?”欧阳红袖翘着小嘴,哼哼唧唧地说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无奈叹息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说我在欧阳家吃你们家喝你们家的,怎么好意思还拿你们家的东西。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再好的东西能够比得上我家小宝贝吗?”

说着,云藏锋搂住了欧阳红袖,轻轻将欧阳红袖的下巴挑起,将欧阳红袖惹得一个大大的脸红。欧阳红袖呸了一声,用力锤了云藏锋的胸口一下,娇嗔道:“哼,谁是你的宝贝,你也不知道害臊?”

云藏锋嘿嘿干笑了两声,之后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跟你在一起啊,总是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没办法,身份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是欧阳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散修,勉强算得上九玄门无尘道长的关门弟子,实际上从来没有跟无尘道长学过本事,身份上有差距,在一起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一套在那三个月里面,云藏锋不知道跟欧阳红袖耍了多少次,欧阳红袖现在都是看心情吃不吃云藏锋这一套,今天就不给这个面子了,说道:“是是,云藏锋云少侠云某人的身份比我低,除了是九玄门无尘道长的关门弟子之外,还有六个可以在昆仑秘境横着走的师父,二叔还是先皇,跟当今汉唐王朝的皇帝还是拜把子的兄弟,身份真低。”

云藏锋的这些身份不被外人所知,但是并不

意味着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这个身份,更何况欧阳家的情报系统已经可怕到了把云藏锋藏得最深的秘密都给挖出来了,还能够挖不出来云藏锋在汉唐王朝的那点小事?

对于欧阳红袖的话,云藏锋也不以为意,身份上面的东西都是父辈带来的,还有一些都是机遇的问题,跟实力的关系并不大,所以云藏锋对此也不会过多的吹嘘,有些东西既然不能够放弃,那就只有低调一些,不过分去炫耀。

“好你个欧阳红袖啊,是不是跟着问情姐姐学的,现在就会反讽我了?你看我收不收拾你,看招,阴风魔爪。”云藏锋说着双手就去抓欧阳红袖腰间的痒痒肉,惹得欧阳红袖一边笑着一边求饶,不断左右躲避,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嬉笑,也没有注意,就走到了一处古迹之中。欧阳红袖还在不断捶打着云藏锋的后背,突然被云藏锋一下子抓住手臂,欧阳红袖也惊了一下,然后娇蛮哼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知道个屁,你好好看看周围,还在这里闹,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别人的招了。”云藏锋眉头紧锁,神识和眼睛同时扫视着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除了破损的残垣断壁之外,就是断裂的石头柱子和台阶。

欧阳红袖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环境的改变,这里的确是月阴山中,可是之前明明除了石碑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花草,可是这里突然就多出来了很多样式古老的建筑,并且这些建筑都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甚至比魂族的气息还要诡异和恐怖。

“没有生者,可是充满了气机的流转,不应该啊。而且我们是怎么中的招?这里还是月阴山吗?难道说,月阴山之中那个除了月阴秘境之外,还有一个秘境?不可能啊,两个秘境如果相距如此近的话,必然会让两个秘境互相吞噬,最后结合成为一个空间的,这事情,怎么这么诡异呢?”云藏锋一边扫视着,一边对欧阳红袖说道。

欧阳红袖待在云藏锋的身边,盘在手臂上面的那条赤练小蛇感受到了主人的警惕探出了头来,云藏锋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条小蛇了,如今已然成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巨蟒,感觉再过几年,欧阳红袖就举不动它了。

“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元婴期的大能都不知道怎么中的招,我一个刚要结丹的修士怎么能够知道。不过这种情况感觉很诡异啊,我以前看的一本书上面有人记载过,说是在沙漠之中有人在弥留之际会看到琼楼阁宇,苍山翠湖,你说我们是不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欧阳红袖十分严肃,并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绣花枕头,随便怎么也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我打仗的时候走过沙漠,也见到过你说的那种景象,沙漠之中的人说那是海市蜃楼,我研究过,那只不过是空中的水汽把光折射到了空中的缘故,大概就是这么个原理吧,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海市蜃楼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眼前的景象都是摸得着的。”

听到云藏锋的否定,欧阳红袖索性往地上一坐,反正有云藏锋为这些事情操着

心,就没有她一个筑基期修士什么事情了。而且警惕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冒出来,应该只是诡异一些,没有什么危险。

云藏锋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欧阳红袖坐下来了,即便是坐下来之后,也没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更没有鬼魂什么的出现,可是这里的死气太过于沉重,让云藏锋放心不下来。云藏锋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问题,这里真的是玉娘说的月阴山后山吗?

“别坐着啊,在这里我都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还在这儿坐着,真是让人不省心。”说着云藏锋就去搀欧阳红袖,想要把欧阳红袖拉起来朝前面继续走,不管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总是要找到一条路出去啊,不然婚期赶不上,多半是要被欧阳家主剐一层皮的。

两人的手刚刚碰到一起,在平地上面陡然刮起了一阵黑风,黑风如同龙卷袭来,草木全部都被连根拔起,云藏锋将千机插在地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把欧阳红袖拉住,在暴风之中将欧阳红袖揽入怀里。

这黑风之中带有一种颗粒,这种颗粒经过云藏锋的探查,竟然可以风蚀一个人的神魂。云藏锋运起《炼魂诀》,并且用真气撑起了一个护盾,还好云藏锋已经到达了元婴境界,魂魄无比凝实,并且魂魄和身体无比熨帖,契合度很高,不容易被风蚀,但是欧阳红袖就做不到了,只能够在云藏锋的怀里,如同一只小鸟一般躲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藏锋睁开了眼睛,这一次魂魄略微受了一些伤,只不过没有上一次被噬魄吞噬的那么严重罢了。

欧阳红袖从云藏锋的怀里睁开眼中,刚才那黑风之中的黑沙糊住了欧阳红袖的眼睛,惹得欧阳红袖根本睁不开眼睛,这个时候才看到云藏锋犹如黑炭一般,口鼻处都流出了鲜血,双眼之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云藏锋,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给我醒醒,醒醒啊。”欧阳红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也不顾云藏锋脸上的黑沙脏手,不断给云藏锋擦着脸。

刚刚被风吹到的一瞬间,欧阳红袖只感觉身体和灵魂都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人从后面将她的灵魂给扯出来,然后就在弥留之时,云藏锋一双大手将欧阳红袖拉入了他的怀中,那五行真气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轻柔的照耀着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就看到了如此狼狈的云藏锋,甚至不知道云藏锋这个时候是死是活。

“别动我,真的是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了。这股黑风来得蹊跷,甚至有风蚀灵魂的作用,可以把人的魂魄剥离出来,最后在黑风之中的黑沙就会把这个人的灵魂给风蚀得干干净净,最后成为黑沙得一部分。”云藏锋陡然喘了一口大气,好像回魂过来,让欧阳红袖既惊又喜,把云藏锋搂入怀中,再也不愿意放开。

云藏锋愣了一下,轻轻拍着欧阳红袖得后背说道:“我没事,别担心了,我是谁啊,天下无敌的云藏锋,就算是你爹来了,我也就怕这么一下子,不会有事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只有云藏锋一个人知道,刚才元神离体,差点就没有回来。

第三十九章 黄泉遇险

在那黑风之中,阴气如刀,云藏锋为了护着欧阳红袖,并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一个照面便被夹杂着黑沙的阴风将灵魂给吹了出来。在天奇峰的时候,方天生曾经告诉云藏锋道:“人有三点火,代表着人的精气神,头顶一点,神明在天,左肩一点,龙精虎猛,右肩一点,气机盎然,单反三点火全灭,没人还能够活着,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行。”

在那一刻,云藏锋元神离体,使了一个千斤坠法术,使得原本虚若无物的灵魂重于千钧,不会被黑风直接刮走。云藏锋的元神脚下生根,可是那黑风阴森恐怖,一丝一缕都如同柄柄钢刀,将灵魂一分一分削弱,让云藏锋痛不欲生。

虚实之间,元神分明看到左肩之火似有若无、明灭不定,仿佛片刻之间就要熄灭,云藏锋知道一旦左肩之上代表着“精”的火焰熄灭,则大势已去,后面就会如同散沙一般,被黑风轻轻一刮就散了。

好在云藏锋已经是处于元婴境界的大能,元神捏法念咒,五脏之中元婴尽出,五道真气构成一只大手,生生将云藏锋的魂魄给拉扯住,再加上原本流转护住全身的真气保住了肉身不损,灵魂也有了根基,加上《炼魂诀》的神奇功效,体内那株魂树轻轻摇晃,一股斥力从识海之中放出,硬生生为云藏锋腾出了一片空地,这才得救。

元神归窍的云藏锋缓了好一阵子才从那种虚脱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不禁后怕不已,如果不是种种条件相加让他能够抵挡着这股夺魂黑风,恐怕即便是以元婴境界的高手身份也会葬身此地,寻常的元婴期高手来此,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强悍的法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生得如此凶险诡异?这种吊诡的出现方式,还有凶险的陷阱机关,设计之精妙,威力之强大,都是我生平仅见。红袖,欧阳家势力庞大,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云藏锋坐地恢复损失的精气,也不忘了向欧阳红袖打听一些消息。

欧阳红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遇见你之前,我都没有出过昆仑秘境,怎么会见过这样的地方,而且我又不喜欢看书,爹爹曾经罚我在藏之中闭门思过,我都是睡了一个月,没有半点读书的心思,看了一些书,也都没有看到过记载。我看这里阴森森的,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黄泉草的事情,等我们准备充足再来探探?”

云藏锋叹息了一声:“我倒是也想先行撤退,从长计议,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允许我们离开。我之前放出神识,结果神识只放出到身边十步的范围之内就再也扩散不出去了,好象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来的地方已经变了,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我们知道的那个月阴山之中了。”

听了云藏锋的话,欧阳红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云藏锋知道欧阳红袖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之人,只能够撑起身子说道:“走吧,我们回去看看,没准瞎猫碰见死耗子,运起好呢,希望我的感觉是错误的。”

欧阳红袖从怀里摸出来两个药瓶,倒出一金一红两种颜色的两粒丹药,强行喂食云藏锋服下,当即便

有两股清流流转全身,一股朝着识海而去,另外一股朝着走遍全身,替云藏锋疏通经脉,治疗内伤。

回到最开始进来的地方,果不其然已经不见了石碑和道路,只有丛生的杂草遍野,和一道巨大的牌坊,牌坊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也看不清,迷迷糊糊被黑雾给遮住了,那黑雾像是粘在了牌坊的上头,即便是云藏锋用真气也无法将其吹散。

欧阳红袖沮丧的撅起了嘴,云藏锋却没有哄她的心思了,因为云藏锋在走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了四周的环境又开始发生了变化,黑雾变得更浓了,神识能够放出的范围也缩小了两步,也就是说,现在黑雾存在的地方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全部都是盲区,甚至不知道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

好在欧阳红袖也不知无理取闹的那种女人,大小姐脾气虽然重了一点,但是也不是看不清楚形势就胡搅蛮缠的莽夫,知道云藏锋全身肌肉紧绷就是一种危险的讯号,而这种危险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却不知道在哪儿。

“别怕,我们还是往前走,虽然很危险,但是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无论朝着那个方向走都是一种前进,我感觉还是朝着刚才的那个方向走会比较明智,你看这外面的黑雾,里面不知道潜伏着什么,总感觉比里面的东西更加危险。”云藏锋适时的牵起了欧阳红袖的手,感受到那柔荑之中一片冷汗,轻声安慰道。

云藏锋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开始被黑风所伤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主要是精气的补充到了,就能够恢复过来,云藏锋的灵魂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

朝着废墟里面走去,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都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在很多石阶石柱的下面都有些杂草,这些杂草的根本都在嘶嘶往外冒着黑气,这些黑气才是黑雾出现的根本原因,而且只是稍微触碰到这些黑雾,就有一种灵魂被压制住的感觉,身体也产生了严重的不适应。

七拐八折,经过了无数的废墟之后,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桥,桥下面是一条泥浆一般的河流,河流两岸生长着许多造型奇特的古树,树上面郁郁葱葱长着黑色的树叶子,也不是纯黑的那种黑色,而是一种腐朽的黑,好像被烧成了焦炭。

那桥上面有数朵拳头大小的火焰,铺满了烧红的木炭,也不知道为什么桥两边的木制扶手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也没有燃烧起来,着实让云藏锋感到奇怪。

“难不成这就是玉娘姐姐说的那条河?黄泉草就生长在这个地方?”欧阳红袖看着眼前奇特的景象,心中有些发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条河里面有很重的怨气,这种怨气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拉到河里面去一样。

云藏锋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那一只小手,希望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欧阳红袖的紧张,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条河,但是我们先看看,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等会冷不丁的给我们来一个大惊喜,我们可吃不消。”

话音刚落,一道异香从河对岸传了过来,两人寻香望去,金光乍现,就在对面的河岸边上一朵花声势浩大的舒展开了它的花瓣。一黑一白,

茎如黑土,叶如针尖,花如烈焰,蕊放金光,这便是玉娘口中的黄泉草,两朵花生,两朵花败,生者服之落黄泉,死者用则还阳间。

看到这一幕,欧阳红袖激动得大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拍着云藏锋得肩膀以表示她无比的兴奋,就连云藏锋的呼吸都不由自主为之一滞,只感觉鼻子里面吸不进去气了,只有出的气息,没有进的气息。

欧阳红袖一个闪身,便要去采摘黄泉草,出发之前已经问过了玉娘,这黄泉草的采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用手帕包住手,不要用人类的皮肤直接触碰到黄泉草就可以了,一来是因为黄泉草生长条件极为特殊,一旦沾染上了人的阳气,就会迅速燃烧,二来是黄泉草极为诡异,黑土一般的花茎有无数绒毛一般的倒刺,剧毒无比,触之必亡。

见到欧阳红袖飞了出去,云藏锋一声大叫:“等等,红袖,回来。”

可云藏锋还是喊得晚了一点,欧阳红袖刚刚飞到了那泥浆般的河流上空,便感受到了有一股吸力从河底传了过来,她身上竟然没有了半点力气,直接朝着河流中间坠落了下去。此时河中无数人影爬了起来,仿佛惨死的亡魂,每个人都在这条河流之中煎熬着,嘶吼着,巴不得把欧阳红袖扯下来当作替死鬼。

“啊!”欧阳红袖惊声尖叫着,不只是死亡的恐惧,更是对于河流之中亡魂的恐惧,“云藏锋,快救我。”

云藏锋刚赶到岸边,手中藤丝缠金绳一甩,陡然延伸出去十数尺,缠住了欧阳红袖的腰身,欧阳红袖单手抓住了藤丝缠金绳,云藏锋再将绳子朝上一甩,然后猛然往回一拉,将欧阳红袖扯回了怀中。

回来的过程之中,欧阳红袖腰间的银铃不小心落入河中,瞬息之间就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茫茫大河之中。

不只是欧阳红袖和云藏锋,就连缠绕在欧阳红袖手臂上面的赤练小蛇都吓得够呛,缩着脑袋,不敢冒出头来。

“你能不能省点心,你看看刚才多危险,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告诉你,在家里面你大哥二哥把你宠着,你爹把你宠着,惹了天大的祸事都能给你顶着,但是在外面,只能够小心翼翼,自己保护自己。”云藏锋是动了真火了,朝着欧阳红袖就是一顿骂。

欧阳红袖瘪着嘴,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就是不出声,也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盯着云藏锋,委屈得要命,可怜得要死。

还没有骂完的云藏锋心里面一下子就软了,心中的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然把欧阳红袖拉入怀里,轻声安慰道:“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答应我,以后都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好吗?没事了没事了!”

本来还能够忍住眼泪得欧阳红袖像是突然之间找到了依靠一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打死你,你这个大坏蛋,刚刚我都要吓死了,你还要骂我,还要凶我,我爹都舍不得凶我。”

即便是嘴上没有承认,云藏锋也知道欧阳红袖真的是吓着了,也知道这个小妮子肯定是知道其中地凶险,不敢再犯了,于是便多安慰了几句,不再责备于她。

第四十章 烈火之桥

对欧阳红袖安慰了几句之后,见欧阳红袖的情绪略有好转,云藏锋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黄泉之上。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都不知道这条河究竟叫什么,也没有从玉娘那边听说有关于这条河名字的事情,因为黄泉草的缘故,云藏锋决定暂时称其为“黄泉”。

抬头朝横跨黄泉的那座木桥望了过去,上面是燃烧着的焦炭,这黄泉如此诡异,相信木桥肯定也不好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铺在桥面上的焦炭必然也有蹊跷,但说不定这看起来是一条死路的火焰木桥,就是这个地方唯一的一条生路。黄泉草在河的对岸,想要取到黄泉草的话,就得渡河,只不过如何渡河,成了一个大问题。

云藏锋五指呈爪状,真气一吐一吞,抓住旁边破损石柱上面的一块石头,将其吸到了手中。将真气附着在石子之上,云藏锋用力一弹,石子被火属性真气裹挟着朝河对岸而去,破风之声响彻天地,宛若大虫咆哮山林,速度飞快,瞬息便到了河中间。

欧阳红袖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云藏锋的用意,但是这黄泉不知道有多长,却有百丈宽,一般凡人射出的箭矢能够达到八十步,百步之外便准头尽失,故而才有百步穿杨而被世人称赞的传说,武林高手可以弹指射出石子八百步,已经算是内力深厚,并且精通暗器手法,再有修仙者以真气御物,一千两百步外就已经是极限了。

人之一步,不过半尺有余,十尺为一丈,这百丈宽的黄泉足足有一千八百多步,而云藏锋射出的石子转瞬之间就已经突破了一半,足见力道之大,功力之深,速度之快,但是欧阳红袖知道,这绝对不是云藏锋的全部实力展现,如果按照寻常的大江大河,这一枚小小石子一定可以飞到河对岸。

欧阳红袖之所以会加上寻常的大江大河这个限制条件,是因为石子飞到河中心之时,陡然之间被一股吸力拉住,拖进了河中间,河中间升起来一股青烟和几个气泡,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云藏锋不甘心,又吸出一根石柱,右手并起剑指,以金属性真气将石柱削为胳膊粗细的一根石棍子,将石棍探入黄泉之中,云藏锋顿觉手中传来一股阻滞感,这黄泉之中的水根本就不是水,而是如同沼泽一般粘稠的膏状物,并且好像在河中有什么妖魔鬼怪潜伏着,不断拉住石棍朝下拖,河中青烟阵阵,还伴有“嘶嘶”的腐蚀之声。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云藏锋就将石棍从黄泉之中抽了出来,抽出黄泉的石棍模样让云藏锋倒吸了一口凉气,没入水中的部分全部都消失了,并且还剩下的部分仍旧在被黄泉之中的黄浆腐蚀。

弃掉长棍,云藏锋放出土属性的真气,将河岸边约莫一个小水杯数量的黄泉水给吸了起来,即便如此,那真气也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黄泉水全部顺着大洞流入了黄泉之中。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恐怖,就连修士的真气都可以腐蚀,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它不能够腐蚀的,而且我飞在空中的时候,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吸力,然后还产生了幻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欧阳红袖花容失色,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深切的危险。

云藏锋站在岸

边,双手托起下巴,说道:“古书上面记载,世有弱水,不可承重,纵是鹅毛也不得浮于其上,这黄泉水应该与弱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这黄泉水应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能够腐蚀掉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物质,但可以肯定不是全部。”

欧阳红袖轻哼了一声,还以为云藏锋是在和她抬杠,便反问道:“何以见得?”

云藏锋抓起岸边的一泥土,说道:“如果任何东西都能够被黄泉水腐蚀的话,那么这座木桥就不会存在了。黄泉两岸之间少说也有百丈,这木桥是顺着河流搭建过去的平板桥,而不是拱桥,如果下面没有柱子支撑,早就坍塌了。岸边这些黑色的泥土,也没有被腐蚀的痕迹,黄泉存在于此处少说也有千年的时间了,这千年之中,没有人来过此地,如果泥土被腐蚀的话,黄泉早已经将这个地方全部淹没了。”

想到深处,欧阳红袖惊呼一声:“你的意思是,这条河以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有人设计出来的?”

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将手中的泥土全部拍掉之后说道:“应该是这样。不知道多少年前,这里应该是一个还十分有人气的小村庄或者城镇,看一路走过来的石柱残留和石阶遗迹就能够看出来,而且我还在入口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残破的神像,说明这里应该有祭祀活动或者宗教信仰,这黄泉,会不会是用来处罚异端的刑罚呢?”

这一席话一下子就让欧阳红袖想起了之前渡河之时看到了那一幕,对着云藏锋又是一顿轻拳,说道:“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觉得恐怖,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人在盯着我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欧阳红袖的话让云藏锋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很让人不自在。但是为了不让欧阳红袖感觉到更加的害怕,云藏锋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了,都说了这里是一个城镇的遗址,哪里有什么人。没有办法过河,还是看看能不能从桥上想什么办法吧。”

嘴上说着没有人,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云藏锋见识过了这么的稀奇古怪的生物和种族,心中自然联想到了魂族,但是修炼到了筑基期就已经开了天眼,能够看到没有肉身保护的灵魂了,怎么会没有发现呢?除非是这个魂族之人一直有所防备的躲着他们。

欧阳红袖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为了不让自己更害怕,就没有说出来,好像不说出来就不存在,只不过云藏锋想的是魂族,而欧阳红袖想的是鬼而已,严格意义上面来讲,这二者本身就是同一个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两人携手来到桥边,欧阳红袖一直缩在云藏锋的身后,两只手紧紧抓住云藏锋的衣袖不放,深怕一放手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桥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燃烧的焦炭将空气都烘成了一股股的热浪,看上去就好像是空间都发生了扭曲。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个焦炭的奇特之处在哪里,但是云藏锋知道这个焦炭肯定是有一些神奇的地方的,否则也不可能燃烧这么久。

不知道这火焰的温度究竟有多高,云藏锋想要抓一只鸟来试探试探,可是突然发现这个空间之中竟然

什么活物都没有。云藏锋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这里不对劲,任何一个存在于人世间的地方,都不可能没有活物。

即便是上古遗迹或者大神坟茔之中,地砖之下,甬道之内也会有蜘蛛、蜈蚣、蚯蚓这些喜欢阴暗潮湿之地的虫子,即便是荒无人烟的大漠也会有偶尔从空中飞过的飞鸟,也有潜伏在沙子地下的响尾蛇还有夜间出行的沙狼,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植物都透露着一股让人反感的死气。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这里任何一样活的东西都没有,但是却有人活着的痕迹。明明用不着火,却有火的存在,明明没有生机,这树木却十分茂盛,两种极端却以一种极不和谐的方式呈现在一处,所以到处都透露着别扭的感觉。”云藏锋眉头紧蹙,十分严肃的说道。

话音刚落,云藏锋腰间别着的阴阳八卦镜突然抖了一下,接连闪动了好几下金光,云藏锋将阴阳八卦镜抽了出来,咬破指尖,用鲜血画出一道金光符咒,阴阳八卦镜中间的阴阳鱼缓缓打开,一道金光从中心射出,在天空之中形成四行大字:

森罗鬼殿幽冥城,百鬼夜行夺人魂,上古鬼族今不在,遗址尚存无生人。

“云某人,你那个师父故弄什么玄虚啊,这种打油诗可不像你那学富五车的师父写出来的东西啊,一点水准都没有。”欧阳红袖看了方天生发过来的消息之后,比较淡定和中肯的发表了一些自己的意见。

云藏锋说道:“你觉得不好你自己去写,好歹告诉了我们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要不然我们现在还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呢。”

欧阳红袖知道这几位师父在云藏锋心中的地位之高是没有人能够替代得了的,也知道她失言了,瘪了瘪嘴,轻声嘟囔道:“不也就是告诉了我们这是个什么地方吗,又没有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云藏锋没有理会欧阳红袖,自从几位师父不搭理他之后,天奇六怪就成了云藏锋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但是轻轻碰一下就会很疼,这种感觉是很难被人理解的,如果是以前,或许云藏锋还不会这么激动,毕竟天奇六怪都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他们的弟子也会是这样一个人,大不了开一个玩笑就过去了。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多纠缠的云藏锋直接踏上了焦炭,想象之中的焦糊味并没有从脚底传来,想要腾空而去,驾云飞过去,可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云藏锋死死按在了焦炭上面,云藏锋只能够站在上面。

“诶,怎么回事?你的脚不疼吗?这烧红的焦炭难道只是徒有其表?”欧阳红袖惊叹道。

云藏锋给了欧阳红袖一个爆栗,说道:“亏你还是修士,动动脑子,肉脚站在焦炭上面能不疼吗?用真气包裹着前进不就好了,虽然不能飞,但真气还是能用的啊,怎么笨成这个样子?”

欧阳红袖闻言也上了桥,笑嘻嘻对云藏锋说道:“小红告诉我说,恋爱之中的女人啊,脑袋里面就是空的,只剩下了男人,所以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小红,是欧阳红袖最喜爱的一个婢女。

第四十一章 鬼影蛙人

站到桥上之时,云藏锋还一直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譬如黄泉之中会有水怪从桥底下一跃而起,将二人吞入腹中这样的诡异事情,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除了欧阳红袖的真气不支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云藏锋也只是将欧阳红袖拦腰抱起,用自己的真气裹住欧阳红袖,便走了过来。

也是走到了岸边,脚踏实地了之后,云藏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在这样一个随时会发生危险的地方,不得不多防备一些,而且突破到了元婴期境界之后,云藏锋的感知变得十分敏锐,这种感知说不好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能够说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更何况暗处还有一个他和欧阳红袖都感觉到了的一双眼睛盯着,不多做防备,实在放心不下。

黄泉草已经是近在眼前了,距离云藏锋不过五十步之遥,云藏锋只消一个闪动便能够冲到黄泉草的身边,将黄泉草取到手,然后便可以寻找离开的道路。但久经沙场和江湖的云藏锋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越是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就越是要小心翼翼,行百里者半九十,不知道有多少江湖豪杰和武林名宿就是在最后关头栽了跟头。

而且云藏锋总觉得这一路走过来都太过于顺利了,因为欧阳红袖的冒失的确让两人陷入了几次危机之中,甚至是有着性命之虞的危机,但是所有的情况无一例外全都是有惊无险,如果要说是真的能够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陷入九死一生危局的情况,几乎还没有出现,但是这个地方诡异到了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就仅仅是到了这种程度的危险。

“呼”云藏锋呼出了一口气,尽量使心中的压力减轻,对欧阳红袖说道,“红袖,你在这个地方等我一下,我去把黄泉草给采回来。”

欧阳红袖把云藏锋给拉住了,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我有点害怕。”

云藏锋安慰欧阳红袖道“别怕,别怕,你留在这儿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黄泉草乃是天地至宝,但凡天地至宝这样的东西周围肯定都有什么东西在守护,你看这黄泉草的周边除了一条河之外,其实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如果我过去,恐怕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到时候还得靠你来救援我,否则我们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我一个人在这儿,我修为又这么低,如果有什么东西从后面过来偷袭我,我恐怕我不能应付,到时候,到时候我就见不着你了,我倒是不害怕死,但是我还不想死,我跟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欧阳红袖说着说着就要哭起来。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别这么想,后面的那座桥,上面的焦炭温度极高,而且我感觉到焦炭之中还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存在,对我们没有什么伤害,那它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克制本来就存在于这里的东西了,你放心。而且,那黄泉草离我们不足五十步,一旦有任何危险,我都能够迅速回来。”

这一次,欧阳红袖没有再说话,但依旧紧紧拉住云藏锋的衣服,不愿意让云藏锋离开半步。四周的黑雾变得越发

浓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越过黄泉飘到这边岸上来,这黑雾之中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不好说,让云藏锋十分担忧。

欧阳红袖的安危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云藏锋有些后悔把欧阳红袖带出来了,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放眼整个修仙界也不算太低了,但是面对着这样诡异的情况还是不太够用啊。不得已之下,云藏锋召唤出百兽玄甲,然后身上的百兽玄甲直接解体,然后贴到了欧阳红袖的身上。

“这套百兽玄甲是灵儿父亲妖王龙轩留下来的遗物,据我三师父说,这套盔甲是由上万片龙鳞打造而成的宝物,妖气浓厚,妙用无穷,现在我只是发现了其不损不灭的特点,只要有灵气支撑,就会自动修复,防御力的大小,也是看灵气量的,现在它是以我的真气量作为根基套在你的身上,基本可以挡住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等会我再用藤丝缠金绳把我们绑在一起,然后我走过去的时候,再一直和你说话,这样应该就不怕了哦”云藏锋轻声说道。

在云藏锋说话的时候,欧阳红袖一直看着云藏锋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温柔和爱护,但是却少了很多分炽热,欧阳红袖知道,云藏锋的心里面从来都不止是她一个人,又怎么会有那如同火焰一般的炙热光芒

每一个跟着云藏锋的女人都很清楚云藏锋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姐妹的身上,也知道云藏锋对每一个姐妹都会很好,不会有半分偏颇,但是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云藏锋就是一个问题了,独一无二,究竟是必须还是奢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欧阳红袖点了点头,也许这就是甜蜜的痛苦吧,这个男人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也有必须要去承担的责任,如果龙灵或者柳问情不同意云藏锋去担当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欧阳红袖也不会有机会和云藏锋在一起了,所以,她也不能做那一个自私的人。

见此,云藏锋终于是笑了笑,然后从同心环取出了才放进去不久的藤丝缠金绳,一头绑在了欧阳红袖的手腕上,另外一头绑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千机已经握在了手中,朝着黄泉草慢慢移动了过去。

直到云藏锋用被一块布帛包裹住的左手触碰到黄泉草之前都没有发生什么危机,可就是在云藏锋刚刚触碰到黄泉草的时候,云藏锋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危险,这种危险是致命的,使得云藏锋根本没有心思继续采药,直接朝着旁边一颗大树上面一闪,挂在树上,审视着危险气息传过来的地方。

方才云藏锋待着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多了三根毒刺,这种毒刺不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毒针,更像是生物本身自带的一种毛发,紫色的毒液从毒刺之中流淌出来,就连黄泉都没有办法侵蚀的泥土竟然被侵蚀得“嗤嗤”作响。

云藏锋眉头紧蹙,在视野范围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发动攻击的怪物,能够有机会发动攻击的地方,只有水中和黑雾里面。

“啊云某人,在你后面,你的后面。”欧阳红袖一直盯着云藏锋,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惊恐的指着云藏锋的身后,一只手捂住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云藏锋几乎没有考虑的朝前飞出,背后射出几根毒刺,然后云藏锋在空中陡然扭转身体,使得毒刺从云藏锋的腋下以及腰部下方穿透而过。云藏锋落地,皮肤上面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低头看去,被毒刺碰到的衣服已经被侵蚀出了一个大洞,皮肤上面也沾到了一点毒液。

终于看清楚了那怪物的面貌,距离并不远,云藏锋跳出去的一瞬间,那怪物就跟着云藏锋移动了,所以云藏锋一转头的时候,正巧与那怪物的双眼对视着。那是一只硕大的怪物,羊头虎纹,头生鹿角,身上的毛发就和昆仑山上面的牦牛一样长,两只眼睛通红如同灯笼,身上的毛刺还向下滴着毒液。

不管是妖兽还是魔物,云藏锋知道,这个怪物绝对不是能够交流的对象,既然不能够交流,那就只剩下了动手这一条路。

千机抢先发动攻击,云藏锋枪出入龙,手法如电,身法如风,欧阳红袖都还没有看清就已经看到了云藏锋一枪刺在了那怪物的身上,一条蜿蜒巨龙从怪物背后冲出,咆哮着冲上天际,然后猛然之间落下,轰向了怪物的头颅。

那怪物呜咽一声,倒在了地上,化为了一滩脓水,嘴里面还如同蛤蟆一般,发出了咕咕的惨叫声。

云藏锋将千机甩了一下,并没有因为解决掉了怪物而感到开心,反而觉得事情透露着一丝诡异,黄泉草的守护,就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太棒了,云某人,看来你修为突破,实力又进步了一层,这一次回去跟我哥打,你可得让着他了,他可打不过现在的你了。哈哈哈,我们赶快去采摘黄泉草,然后就去寻找出路吧,这里总是怪怪的,待着太不舒服了。”欧阳红袖欢笑着跑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就要去采黄泉草。

云藏锋拉住了欧阳红袖,说道“别动。你看周围。”

欧阳红袖不解地朝四周看去,无数蛙人从黄泉之中冒出头来,一个个都长着人的脑袋,身体却和刚才的那个怪物差不太多,只不过每一个蛙人身上流的毒液颜色并不相同,有的是红色,有的是蓝色而已。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啊,而且你看他们,脸上滑溜溜的,身上却有毛,全身都是黏液,太恶心了吧。”欧阳红袖缩到了云藏锋的背后,一脸恶心的说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在灵媒回信之中提到了鬼族,难不成这些就是所谓的鬼族鬼族如今又到了哪里去恐怕只有解决掉这些问题才能够搞清楚这些鬼影蛙人的来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拿到黄泉草脱身,然后找到出路。”

欧阳红袖点了点头,赤练小蛇从袖口之中探出头来,露出凶狠的神色,吐着信子,跃跃欲试。

云藏锋道“一会我来拖住它们,你去采黄泉草,拿到东西我们就走,千万别被近身,虽然我不知道凭借欧阳家的毒术能不能解毒,但是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好了,抓紧时间,分头行动,我数三二一,就开始”

第四十二章 天宫虚影

所有从黄泉之中爬起来的蛙人全部都歪着脑袋瞧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除了最开始那个羊头鹿角的怪物之外,如今爬起来的蛙人全部都长着一颗人脑袋,羊头鹿角妖怪化成的脓水从地面流入到黄泉之中,两种不同的液体相互反应,发出“嗤嗤”的响声,使人不寒而栗。

云藏锋把欧阳红袖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所有地蛙人,在这些蛙人没有进一步地动作之前,云藏锋决定还是先多观察观察,贸然行动或许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危险,这种情况能够避免就尽量避免,毕竟欧阳红袖已经吓得不轻了,如果再发生什么危险,那云藏锋的罪过可就大了,不仅是欧阳家那边,自己这儿也没有办法有个交代。

欧阳红袖双腿微曲如同一只雌豹,她在等待着云藏锋的信号,只要云藏锋一声令下,欧阳红袖随时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然后拔起黄泉草就离开。可是云藏锋的警惕让欧阳红袖身体都开始发僵了都没有能够冲得出去。

爬上岸来的其中一只蛙人鼻子抽了一下,仿佛发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紧接着就慢慢朝着羊头鹿角怪化成的那一滩脓液爬了过去。欧阳红袖和云藏锋不自觉地都把目光朝着那只蛙人投了过去,只见那蛙人张开大口,人形的脑袋直接翻了一个盖,嘴巴张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弧度,伸出了一根生满了倒刺的巨大舌头,在地面上刮起了一层脓液,吃到嘴里之后发出了兴奋的吼叫。

就是这一声吼叫,让所有的蛙人都变得兴奋和躁动起来,几乎所有的蛙人都朝着那一滩脓液涌了过去,每一只鬼影蛙人都“几里哇啦”的乱叫着,互相推搡、拥挤着打成一片,其中穿插着“叽叽”的皮肤摩擦之声,如同两块橡胶互相摩擦。

“机会来了,红袖,准备好了吗三、二、一行动”云藏锋一声令下,欧阳红袖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形闪动之间,越过了数只蛙人的封锁线,直接朝着黄泉草而去,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上了一块粗布,朝着黄泉草的根茎抓了过去。

此行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穿过蛙人的封锁线这一块了,云藏锋一直为欧阳红袖提着心吊着胆,见到欧阳红袖平安冲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这些蛙人的脑袋好像都不太灵光的样子,云藏锋放出了三道剑气,轰击在一个地方,想要吸引这些蛙人的注意力,好让欧阳红袖可以顺利突破,没有想到这些蛙人对云藏锋根本理都不理。

见鬼影蛙人们抢食羊头鹿角怪化成的脓液如同一群饿狗抢屎一般,心中有了一些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的猜测,难不成这些鬼影蛙人和羊头鹿角怪还是食物链上下层的关系这里的生态圈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奇怪了吧。

想到这里,云藏锋的眉头又不禁皱了起来,如果说这个地方存在着鬼影蛙人和羊头鹿角怪的互为食物关系,又或者是食物链上下层的关系,那么就只能说明,鬼影蛙人的实力并不弱于羊头鹿角怪,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鬼影蛙人的数量,就这么一小撮就至少三百只,从数量上弥补了实力的不足。

再往深处想,既然这里有这么

多的鬼影蛙人,那么作为食物的羊头鹿角怪物肯定也不止一只,否则鬼影蛙人早就存活不下去了,那么剩下的羊头鹿角怪隐藏在哪里那怪物强悍的腐蚀能力还历历在目,让云藏锋十分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红袖已经从重重包围之中取到了黄泉草,正跟云藏锋炫耀的时候,周围的鬼影蛙人全部都转向了欧阳红袖,双目通红如同灯笼,嘴里面发出了咕咕的鸣叫声,之前还打成一片的蛙人现在表现出了无比的团结,并且展现出了一定的组织性,分三波阻断了欧阳红袖逃脱的路径,第一波吐出了青色的黏液气泡,朝着欧阳红袖攻了过去。

欧阳红袖躲避了好几个黏液气泡,手中紧紧攥着黄泉草,不敢放手。云藏锋见状,脚下生风,陡然之间挡在了欧阳红袖的面前,将身上的金丝袍脱了下来,舞动如同一个转轮,将所有的黏液气泡都挡在了外面。

黏液气泡重如灌铅,又有强烈的腐蚀性,直接将欧阳家手工定制的金丝袍腐蚀除了好几个大洞,但云藏锋的真气也不是开玩笑的,金丝袍变得坚如钢铁,仿佛一面巨盾一般护住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黏液气泡破开了金丝袍之后就没有了后劲,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浓烟。

“走,上桥,往最开始进来的地方跑。”其实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但是这边的大部分区域已经被黑雾遮盖了,比起未知的地方,还是已经走过的地方比较安全。

将金丝袍一扔,云藏锋手中捏了一个诀,然后双手朝着地面上一按,“平地惊雷”,云藏锋轻喝一声,地面上雷电如蛇走。第二梯队的鬼影蛙人冲上前来,朝前喷出一道道红色的浓烟,形成了一道烟幕,电蛇弹在烟幕之上,丝毫不起作用,只是烟幕变得薄了一些。

云藏锋将黄泉草收入同心环之中,拉起欧阳红袖朝着烈焰之桥疯狂奔袭,刚跑出几步,数十只蛙人从后方跳了出来,阻断了云藏锋的去路。

云藏锋冷哼一声,猿臂一甩,无数剑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紧接着剑指一挥,剑气构成一股洪流从左到右朝着蛙人轰炸而去。这些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怕死,面对云藏锋的剑气根本就不害怕,直接一条长舌弹出,轰中了云藏锋的胸口,倒刺勾住了云藏锋的一块胸脯肉,一扯,便扯下来一大块血肉。

方才将金丝袍褪下作为盾牌,又把百兽玄甲套在了欧阳红袖的身上,此刻没有半点防护,自然被击伤。被舌头击中的地方瞬间发红变紫,俨然是中毒的迹象,好在云藏锋体内九彩龙灵果的妙用无穷,气机流转之间,紫色的血肉又变回了粉嫩的颜色。

剑气陡然一转,无数剑气全部轰在了一处,那只蛙人瞬间炸成了无数碎块,见同伴死亡,剩下的蛙人怒吼一声,将地面上的碎片吞入腹中,将同类的碎肉块吞入腹中之后,这些蛙人就开始发生了变化,身体开始裂开,人形的脑袋从眉心处开始裂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羊头鹿角的脑袋。

“什么这,这羊头鹿角的怪物竟然是鬼影蛙人转化而成的怪物,同类相食,并且上层的转化阶段还作为下

层的食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行走过人妖两界的云藏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这种生物的本性就是与自然相悖的。

云藏锋越想越觉得恶心,这些怪物实力或许不强,但是牵扯起来,着实十分麻烦,如果被后面的其他蛙人追赶上来,或许真的会对云藏锋产生巨大的威胁。云藏锋唤出千机,将千机插入地面,对欧阳红袖说道“站到我的身后来,半步不要离开。”

话毕,云藏锋双手握住千机的杆部,猛然一搓,千机转动如同铜柱,无名风起,一股青色罡风从千机上面生出,紧接着云藏锋身躯一抖,无数剑气混入罡风之中。“风卷残云”云藏锋轻喝一声,那道青色罡风便朝着蛙人队伍席卷而去,无论是混杂在其中的羊头鹿角怪物,还是鬼影蛙人,全部被绞成了一块一块的碎肉。

还好欧阳红袖一直跟在云藏锋的身后,否则一定会受到这股罡风的牵连。黑雾越发浓重,可鬼影蛙人却越来越多,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各自持着自己的兵器,在鬼影蛙人的包围之中不断冲杀,可是根本没有见到数量有所减少,反而是越杀越多。

就在云藏锋一枪刺出之后,数十只蛙人陡然吐出口中生满倒刺的舌头,将云藏锋的腰部缠住,云藏锋如同游鱼一般的身形陡然一滞,然后便被其他的舌头缠住全身上下,布满了黏液,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已经被毒死了,即便没有毒死,也被倒刺给插死了。

但是云藏锋却不是一般人,熔火之术陡然打开,直接挣断了捆住他的所有舌头,双目怒睁,说道“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有几斤几两,不管你们是上古鬼族的后裔还是别人豢养的怪物,今日,就要将你们焚尽。”

千机在地上一顿,一道火圈以席卷之势朝外扩散而出,千机朝前一指,之前被屠杀成为碎块的蛙人尸身和羊头鹿角怪物碎块便开始爆炸起来,一块一块爆炸,将周围的鬼影蛙人和羊头鹿角怪都点燃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片混沌之中亮如白昼,树是漆黑的树,河是土黄的河,一切都没有改变,但在火光映照之下,云藏锋分明看见了头顶出现了一座宫殿虚影,那座宫殿看上去鬼气森森,几个飞檐吊着几盏鬼火,阴森恐怖,让人战栗不已。

一道鬼影从天空之上飘下,一直追杀的鬼影蛙人见此人之后,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仿佛不敢直面此人。

云藏锋变得更加警惕,熔火之术也没有接触,千机紧紧捏在手中,敌意和战意都十分明显。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天空之中的宫殿虚影是一直存在的,这人却没有出现,也就是说这个人起码没有善意,而鬼影蛙人虽然难缠,但终究只是一群怪物而已,没有灵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怪物。

可是那人绕着云藏锋转了一圈以后,说道“没有想到能够走到这里来的人,竟然不是鬼族后裔,而是一个普通人。可惜,可惜,盛极一时的鬼族竟然没落至此,竟然需要一个活人来搭救,老天爷,你可是瞎了眼”

第四十三章 鬼府森罗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立马认识到他和欧阳红袖或许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之前只是从方天生的灵媒传讯之中了解到此处有一建筑物叫做森罗殿,又是上古鬼族的地盘,可是方天生对此处也是言之不详,而欧阳红袖所请求的欧阳家一边根本没有丝毫讯息传过来,足以见此处之神秘。

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藏锋只不过认为这个地方是某一个上古门派或者种族冒用地府之名建造的一处秘境,而他和欧阳红袖也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才闯入了其中,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处森罗殿的虚影存在,更有亡灵存世,寻找有缘人。

收起了千机,解除了熔火之术,云藏锋双手抱拳“前辈,请恕在下冒昧,我等夫妇二人也是无意间闯入此地,更不知道拯救鬼族一事该从何说起,相必我夫妇二人也不是前辈等的有缘人,还劳烦前辈告知离开此处的去路,云某必感念在心,不敢相忘。”

“得了吧,世间之人多是背信弃义之徒,你我也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你就敢说感念恩情,不敢相忘我区区一道神念虚影,能够指望你们什么东西,念你小子还算懂得一些礼数,就不与你计较了,只不过,传说之中的有缘之人是否存在,又到底是谁,至今没有一个准数,如真有心,还不如说替老夫、更是替鬼族完成夙愿更能打动人心。”那道虚影漂浮空中,看着云藏锋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听闻此言,云藏锋也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方才说出那样一番话,的确心中没有抱有什么回报的想法,反正只是记着别人的恩情,这事情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随口就说了出来,如果真要说别人指了一条路就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估计这位鬼族大能者的神念虚影也不会相信。

尽管如此,被人当面拆穿了心中的想法,云藏锋也十分过意不去,更不用说脸皮更薄一些的欧阳红袖了,羞得欧阳红袖直接拧住了云藏锋的皮肉,正反转了好几圈,好在云藏锋皮糙肉厚,又耐打得很,表面上看来一点都没有什么。

既然不能够从这道神念虚影处获得什么能够出去的条件,对方又没有要打架的架势,云藏锋自然也不打算和这位鬼族之人再胡扯下去,当即说道“既然前辈不愿意相助,我夫妇二人又不是有心叨扰,这便不多打扰了了,前辈继续等那有缘之人吧,我们还要寻找离开的道路,告辞”

云藏锋说完,拉着欧阳红袖便朝外走,一点也不停留。这森罗殿一方处处透露着诡异,趁着鬼影蛙人和羊头鹿角怪都被老者的神念虚影给吓走了,还不趁早开溜,更待何时。欧阳红袖对此也是心领神会,对着老者施了一礼之后,便跟着云藏锋朝外走去。

老者冷哼一声,怒道“站住”

只是两个字,竟然引得黄泉震动,烈焰之桥飘摇,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云藏锋抬头看去,那宫殿虚影放出万丈光华,直接照向地面,宫殿四周鬼火浮动,比之前躁动了十倍不止,看样子就要发动攻击。

见到这个阵仗,云藏锋也取出了兵器与老者对峙,半分不让,更不显得一点心虚。自打云藏锋在妖

界结丹之后,打架除了怕过那个身法如同浮光掠影的莫依之外,又何曾怕过谁了即便是妖界占城为王的影鸦,云藏锋也敢冲上去过两招,更何况这里只有一个上古鬼族的神念虚影,云藏锋要是怕了,根本就对不起这一身元婴期的修为。

“前辈这是何意如果是因为我夫妇二人打扰到了前辈,我夫妇二人已经向前辈表示过歉意了,莫非前辈要得理不饶人,仗着鬼族功法神奇,一心要留下我夫妇二人的性命”云藏锋字字针锋相对,言语上丝毫不落下风,铿锵有力地质问老者。

老者说道“我要你二人的性命有何用处看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低,能够挡住这黄泉蛙人的袭击不说,还能够多次于九死一生之中搭救这貌美小姑娘,也算是一种本事,那你就应该晓得,我这神念虚影,一世只能够现身一次,过不多时,我便要消散,留你二人下来,也不是要将你二人如何如何,只是迫于形势,不得已求你二人罢了。”

如此言辞,云藏锋知道这给他第一印象是强势而又固执的老者已经服软了,当即也不再故意拿捏姿态,说道“既是如此,前辈请讲,我也猜得到,前辈所托,必然与之前所言搭救鬼族的事情有关联,云某人答应前辈,如果能够略尽绵力,自然竭尽所能,如果不能,也会秉承前辈的意愿,替前辈觅得良人,解救鬼族。”

“有这份心就足以,我也知道你小子必然有所求,你放心,等我把事情讲完,自然会告知你们二人这冥府的出口所在何处。你放心,我本体早已经不在人世,也没有人来监督你们是否替我尽心尽力办事,只要你们良心过得去,尽管背信弃义、放肆潇洒便是。”说这话的时候,老者的眼睛不断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身上扫视着,想看看二人对此的态度究竟如何。

云藏锋一身豪气,却不是那种卫道士的凛然正气,这种豪气正处在亦正亦邪之间,这种人自己心中有一把标尺,对世间的所谓正邪有着独到的理解,不会人云亦云,如果本体尚且在世,老者还十分愿意与云藏锋结交一番。

而那红衣女子,明眸皓齿,眼神之中精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但是站在这年岁不大却修为不低的男子身边,着实收敛了全身光华,只是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普通妇人罢了。

老者吃不透云藏锋的心思,毕竟只是见第一面,但是他愿意豪赌一场,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以求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这也是当年本体耗费大半修为,也要留下一道神念残影的缘故之一。

云藏锋自然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老者一言既出,必然有下文等待,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大费周章,说这么多无益之事。

果不其然,老者打量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里原本乃是鬼族聚居之地,世人不解其中的缘由,偶有外人见此处百鬼夜行,宛若闹市,却处处透露阴气,故而称此处为冥府,又叫地狱,因此在人间界流传开来,经历种种演变,闹出了什么十殿阎罗,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地藏王菩萨的传闻。”

说到此处,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面面相觑,没有

想到人世间的传说,竟然不是空穴来风,十八层地狱却有出处,这世间万般果然有其缘法,特别是欧阳红袖一家修炼道法,更是对此有深刻感悟。

老者继续说道“其实人世间传说倒也不是全然虚构,这燃烧烈火之桥,名唤做奈何桥,孟婆汤也存在,牛头马面也有,只不过如今冥府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梦幻泡影,不再值得一提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抬头望向四周,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百鬼夜行,鬼殿森罗,群鬼俯首的幽冥界,孟婆在桥头递给过路亡魂一碗汤,牛头马面每日夜里去人间界将那些孤魂野鬼拘回此处,黑白无常专拿为祸作乱之人,十殿阎罗高坐殿上,人间享尽荣华者,尽皆跪地接受审判。

当年盛世不复,徒留残垣断壁,人间一枕黄粱,皆为世态炎凉。

云藏锋见老者神色异常,眼眸之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烁,不禁心生同情,颇有感触,忍不住问道“当年幽冥界既然如此鼎盛,鬼族何止千万人,又为何今日落魄至此,全然不见半点盛况,任由怪种横行,杂草丛生”

老者低下头来,状若恶鬼,兴许是被云藏锋点中心中痛处,凶恶说道“你修为到了如此境界,可听说过天府之上,还有天庭的存在。”

天庭两个字使得云藏锋心中一惊,天庭,又是天庭,他怎么处处躲不开这天庭。

老者见了云藏锋的神色,说道“看你的样子是听说过了,天庭乃是上古神灵所创,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个天庭被贼子夺了去,变得乌烟瘴气。人自古有灵,女娲大神造人,人自生三魂七魄,肉身死亡,三魂七魄不散,便化为亡魂,幽冥界应运而生,收纳亡魂,有用者收为己用,造福三界,浑浑噩噩者打入轮回,受人间苦楚。”

云藏锋疑惑道“天界,人界,鬼界,各司其职,各行天道,天庭又和幽冥界有什么关系了”

老者哈哈大笑,声若惊雷,笑声之中尽是嘲讽,说道“天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昊天帝多么不得了的一个大人物啊,千古一帝,又如何忍受得了天地之间还有一处不按照他的想法运转,更何况,这冥府之中还藏有一件连昊天帝也觊觎的宝贝。”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问话,欧阳红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一件连昊天帝也觊觎的宝贝,那该是如何声势惊人,威力恐怖,云藏锋根本想都不敢想。

“可惜啊可惜,昊天帝不知道,那件宝贝根本就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只属于天,只属于道,乃是天道之化身,六道轮回盘,先天至宝,生于天地之前,这世上又岂有一个人能够驱动这件宝贝无论神鬼,也只能受其道而驱动其万一,那皓首匹夫被六道轮回盘震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样子,老夫现在都忘不掉。哈哈哈。”老者笑,可笑得比哭还难听。

老者继续说道“那一天,天兵降临,天庭和西方佛国联手镇压群鬼,无数魂灵魂飞魄散,昊天帝亲自率人攻入森罗殿,四处放火,焚烧一切,联合四大天尊、八大帝君与十殿阎罗交手,最终,全胜而归,幽冥界,也就变成了你看见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十殿阎罗

光是听着老者的描述,云藏锋就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十殿阎罗、四大帝君,无论哪一个都是在人间传说之中响当当的名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天能够亲耳听到一个当事人讲述这几位传奇之间的故事,光是想象就能够知道那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场大战,难怪好端端的一个冥府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老者接着说道“老夫乃是阎罗王座下一名鬼差,年岁不小,修为却是不高,在天兵大举来犯之时没有能够发挥余热,扶大厦于将倾之间,也算是一种罪过。所以我才留下此道神念残影在此,等候一个可以颠覆天庭,拯救鬼族的人出现,或许是你,也或许不是,只不过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云藏锋大概了解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颇感疑惑地说道“前辈,晚辈斗胆一问,天兵天将大举进攻幽冥界,应该早有征兆,凭借地府众多神奇功法,应该有所察觉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撤离,以免遭受更多的损失”

老者摇头叹息,语气之中充满了不甘与愁苦,对云藏锋说道“这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六道轮回盘留在此处,本就没有人可以控制它,怎么移动虽然秦广王等冥府大能者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天庭地狼子野心,可是为了更重要的大局,根本不能够离开。”

“着实可惜,若是能够趁早转移,也不至于遭受如此祸患,避开战乱灾祸,鬼族尚存一气,要想东山再起,又有何难再不济,让百鬼散开避难,也不至于如此多的魂灵消散,没准其中便有一线生机。”欧阳红袖听了老者的故事,不无感慨地说道。

老者道“十殿阎罗以及五方鬼帝的确是这么做的,为了守护六道轮回盘,整个幽冥界之中只留下了一些骁勇善战的鬼军鬼将,余下小鬼尽皆由我等年岁较大的老人引导去五方避难。可是,幽冥鬼府向来都是群鬼聚居之地,阴气极重,人死之后,只要不是受到十分强大的外力干扰,灵魂自会寻到此处来,根本散不尽,赶不完。”

风吹而起,黑风夹带着黑沙又吹了回来,云藏锋这一次有了准备,百兽玄甲罩住了欧阳红袖的全身,而他自己则是将所有的真气外放而出,一丝缝隙都不留给这黑风,只等黑风过去,再行商议。

等安顿好了二人,云藏锋才陡然之间响起老者只是一道神念虚影,想要去护住老者,却见老人乘霞高飞,步步登天,钻进了宫殿虚影之中。宫殿虚影一道华光投下,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庇护在内。

黑风强劲无比,可偏偏对宫殿虚影所放出的光幕无可奈何。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所站之处就好比是扬子江中一块巨石,任由河流冲刷,自岿然不动,见此状,云藏锋起初还抱有防备之心,万一这光幕不结实,至少不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这光幕真真正正是黑风的克星,直到黑风散尽都没有被击破。

等黑风吹过去,老者又飘然而至,见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处于天空之中地宫殿虚影,笑着说道“这是森罗殿的一道虚影,森罗殿乃是十殿之中最华丽的一殿,集攻防为一体,是上乘灵宝。”

云藏锋陪笑道“是,

光是一道虚影便有如此威势,可以想象真正的森罗殿应该是如何的一动惊天地,否则也不可能镇压得住这幽冥界如此多的厉鬼,让这些生前便是穷凶极恶之人心甘情愿去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刑。”

老者道“过誉了,过誉了,生死乃是命数,幽冥界只管投胎转世,不管惩奸除恶,只不过有的人罪行累累,六道轮回盘都不收他,不得已只能够施展一些手段洗涤他身上所带之业障,方便其进入轮回之中罢了。冥冥之中,天道命数,可惜啊,凡人有罪,尚且阴曹地府可以管教,若是天神有罪,又有何人掣肘”

云藏锋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他肯定不能说把天庭交给他这样的大话,更不能不说话,于是只能够让老者把之前没有讲述完的事情继续讲下去。

于是老者便接着说道“我所率领的那一队孤鬼逃出去不远便遭到了天兵追杀,全军覆没,我也身受重伤,任务失败,我只能够回来领罪,没有想到我回到这幽冥界之中,这里就已经变成了这样。那时,我已经命不久矣,灵体溃散,我只能够用尽毕生修为,留下一道神念残影,只等一个有缘人出现。”

“这么说来,这森罗殿的虚影也是自己出现的,跟前辈没有多大的关系对吗”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欧阳红袖知道只要云藏锋做出了这个表情,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拖着残破魂灵在幽冥界之中走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一个还有灵性的东西都没有,无数的生灵在混乱之中跳入了忘川河之中,我赶到之时,也没有救了,忘川河也变成了泥浆一般的浑浊河流。终于在弥留之际,我发现了地上的残垣之中,有一块碎石,这块碎石晶莹剔透,我偶然见过一次,乃是阎罗王驱动森罗殿的锁匙,我将其收入怀中。不曾想这块锁匙瞬间光华大放,投影出了森罗殿的虚影。如此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等来了你们二人。”

云藏锋说道“时间不早了,阎王爷,还请你指一条明路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不愿意以真实的身份相待,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个鬼差,怎么可能任务失败还能够回到幽冥界,知道天庭入侵,又怎么敢再回来,至少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

老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意思,有点意思,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说来听听,让我也知道知道,我这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准。”

“其实前辈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寻常鬼差,哪有什么能力留下一道上千年不消散的神念虚影,能够留下传讯的残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真有鬼差有此能力,还不能作为幽冥界的战力来对抗天庭再看到这森罗殿,就不难确定足下是十殿阎罗之一了。”云藏锋鞭辟入里,将所有的猜测讲了一个明明白白。

“哈哈哈,我突然有点觉得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一个人了。不错,老夫就是秦广王,十殿阎罗之首,昊天帝那皓首匹夫,以为用诛仙阵法并且结合四大帝君的力量就能够把我弄死,没有想到老子会拿森罗殿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哈哈哈,想起他那脸色,我现在都开心。”秦广王笑意盎然,

整个幽冥界都震动起来。

云藏锋跟着秦广王笑了笑,说道“想必那昊天帝也没有想到,就算是拼尽了诛仙大阵和四大帝君的法力还是让秦广王您留下了一道神念残影,为鬼族东山再起和覆灭天庭埋下了伏笔,这场大战,真是说不清楚胜负了”

秦广王收敛起了笑容,若有深意地看了云藏锋一眼,而后双袖一挥,终于恢复了一殿之主地霸气,说道“好了,也不跟你们两个小娃娃白话了,我的时辰也不多了,希望你们能够找到当年散尽的鬼族之人,然后不管是托付明珠也好,竭力相助也罢,一定让鬼族重回神州大地,拜托了。”

云藏锋受人所托,情不自禁也更加严肃起来,抱拳说道“不敢当,前辈所托,云某人自当尽力而为,请前辈放心。”

“也好也好,这个世界太大太乱,这个天道太复杂,这个命数太难看透,也许是鬼族命中应该有此一劫吧。你们去吧,那六道轮回盘就在忘川河底下,当年昊天帝一掌将所有忘川河水抬了起来,强行驱动六道轮回盘,虽然让他身受重伤,但是六道轮回盘也进入了一个混乱的运转轨迹之中,只有将其拨回远处,这幽冥界的运转才能够恢复正常,到时候出口也就会自然显现出来。”秦广王语气平淡,就好像抬手举起忘川河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样。

欧阳红袖听见了这个话,嘴角轻轻一勾,说道“秦广王老前辈,您老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忘川河,那条黄泉,您让我们先去找六道轮回盘”

秦广王哈哈笑道“那就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又不是我要从这里出去的,要不然你们试试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说着,秦广王便离开了,连同森罗殿的虚影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如果不是被欧阳红袖一脚踩在脚上的痛感如此真实,云藏锋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怎么突然就认识了掌管生死的秦广王了

人世间有一句话叫做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说的就是十殿阎罗生杀予夺的大权,更不会有人想到就是这样的人物,也同样被天庭覆灭,最后连本命法宝都没有剩下,和人家同归于尽了。

其实云藏锋还有些问题想要问的,比如那生死簿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被判官写上去的还是天地生成的,鬼族的机缘巧合又是如何遇见这六道轮回盘和冥界的,一切都随着秦广王的离开变得难以考究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注定成了一个迷,这个迷就在那里,人人都可以看到,却思考不出来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总会觉得放弃思考的人是最幸福的人,因为思考真的让人头疼。

在幽冥界的一处,秦广王的身影再一次出现,这里有一张破败的龙椅,九龙盘旋虬结,最终织成了这一张椅子。秦广王的手轻轻拂过这张椅子,恶狠狠的说道“昊天帝,大战还没有结束”

话毕,秦广王转身坐到了龙椅之上,此时,眼前仿佛出现了百鬼伏地的景象,他双手微微抬起,喃喃道“众卿平身”

一阵阴风吹过,这一道神念虚影便随着森罗殿消散在了天地间。

第四十五章 一碗狗粮

秦广王离开之后,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站在忘川河边上很久很久,面对着这满目疮痍的幽冥鬼府,云藏锋的心里面始终是憋着一口气,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里这么阴森,不可计数的亡魂曾在这里游荡以及受到审判,怎么能够不满怀怨气,曾经盛极一时的幽冥界,如今就这样化作了黄土,天庭是否真那么不可饶恕?

欧阳红袖已经看着云藏锋的背影将近半个时辰了,从来没有见过云藏锋如此愁眉不展的模样,她从后面轻轻环住云藏锋的腰,然后将脑袋贴在云藏锋的背上,轻声说道:“别这么不开心了,秦广王老爷子说的路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一条路,我们再找找看咯,实在是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嘛。”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知道欧阳红袖以为他是在为了忘川河底下的六道轮回盘忧心,实际上云藏锋却是在想是否真的要与天庭为敌,他本就是九黎族仙魔之胎的转世,更是九黎族的应劫之人,预言之子,按理来说,对抗天庭才是云藏锋这辈子都逃脱不了的宿命。

可是,云藏锋已经有无数世在为了对抗天庭这件事情在奋斗了,这一世,他只想活成自己,不愿意再替别人冲锋陷阵,更不愿意被别人当枪使。诚然云藏锋还没有融合体内白玉小人的魂魄,但是他已经听说了很多很多事情,没有记忆,不代表不能想象。

再一个原因就是天庭是否真的如九黎族和秦广王所说的那样,表面上是道貌岸然的神祗,背地里却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断扩张、滥杀无辜的恶徒,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云藏锋曾经亲眼见到了公孙靖仇带着天兵在妖界肆意屠戮,将妖兽当作猎物,戏耍和虐杀。

“红袖,如果你的命运之中有一件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你不情愿去做,便事事与之相悖,可最后还是发现,无论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子,都逃不开这宿命,你会怎么去做?”云藏锋不想和欧阳红袖分享身上沉重的负担,于是略微简单的讲述了一下目前所处的困境。

欧阳红袖听到在她看起来没头没脑的问题,不禁歪了一下脑袋,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顺其自然吧,天地有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便是最好的情况了。就好像不因为讨厌吃一样东西而在饿肚子的时候不吃,不因为讨厌与人交手而在别人需要保护的时候不出手,顺着自己的心,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顺着,自己的,心吗?”云藏锋喃喃了一句,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欧阳红袖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看起来只是把云藏锋的问题又给抛了回来,不过听的人能够听懂,就算是没有白说。

欧阳红袖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胡咧咧两句,你别往心里面去,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啦,还是要看自己吧,虽说是宿命,却终究是自身地宿命,别人是给不了什么建议的,也帮不上忙,不是吗?我知道云某人你不愿意让我还有问情姐姐担心,但是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定会陪着你的。”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用,我好像明白了我应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至少现在,没有什

么事情能够让我担忧,我们下忘川河去探探吧,不然,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出路。”

欧阳红袖瘪了瘪嘴,没好气地说道:“秦广王老爷子出来是把那些恶心的蛙人给赶走了,可是他也带来了坏消息,哼!这忘川河以前怎么样姑且不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全是泥浆,而且下面还有这么恶心的蛙人生活,更何况,忘川河水这么强的腐蚀性,下去的是我们两个人,浮上来的可能就是两具白骨了。”

看着欧阳红袖的样子,云藏锋转过身去,在地面上挖了一抔泥土,然后厚厚裹在手上,用真气将地上的泥土吸住,不留半点缝隙,之后云藏锋再将手伸入忘川河之中,那河水却没有半点反应,跟云藏锋手上的泥土相安无事。

云藏锋没有将泥土洗掉,而是一边端详一边对欧阳红袖说道:“在人间界的传说之中,这桥叫做奈何桥,奈何桥的对面,也就是我们站的这一块,叫做望乡台,望乡台上有一块三生石。人死后,会在望乡台看故乡最后一眼,在三生石前看尽前世今生和将来,然后饮下孟婆汤,过河投胎转世。可这世上总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有人勘不破情爱,有人放不下名利,总有些记忆想被带到下一世去,可规矩就是规矩,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记忆投胎的,于是便有了忘川河。投忘川河,受尽千年苦楚,在其中苦苦挣扎而有幸活下来的,便能够带着记忆投胎,你说,这河可怕吗?”

说到这里,云藏锋突然有一种悲戚之感,如果说这世间的所有生灵身死之后都要来这幽冥界走上一遭的话,那他身体里那一个前世,是否也曾在忘川河之中承受千年苦楚,历忘川河千年之劫。

欧阳红袖说道:“你跟我讲这些作什么,这河不管是作何用处的,现在我们就是下不去啊。”

“我只是想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从来都没有人听过。前面一年,为了魂族被夺走的秘籍,我游历神州南北,见了无数的修真者,就见过一个曾经在忘川河之中历劫之人,一世情缘,让他无法忘却,故而投河,他本是一介书生,投胎转世之时,不想忘记前世那女子,便投了河,转世之后,便想到之后会再死,一不想忘记那长白山的女子,二不想再经历忘川河腐心蚀骨之痛,便挑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修道,得道长生,已经活了七百二十多年,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云藏锋叹息道。

这个时候,欧阳红袖已经是眼泪涟涟,在家里看尽了无数才子佳人小说的她,只是经过云藏锋这样一描述,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精彩的故事。欧阳红袖问道:“那女子呢?莫不是投胎转世,嫁做他人妇了?”

云藏锋摇了摇头:“没有,那女子本就是一修仙界望族逃出来的丫鬟,身上有些修为,被世家公子惦记上了美貌,不愿从,便逃了。在那痴情兄弟眼里,自然是仙女下凡,后来两人被围堵在泰山上面,女子神魂俱灭,连元神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座空坟。”

“那岂不是,那位公子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到那位姑娘了?何不饮了孟婆汤,好忘却心中的苦楚,真是太傻了。”欧阳红袖叹道。

云藏锋道:“这世上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一生一世是爱,一时一刻也是爱,可是能够爱到永生永世的,却十分少见了。在这么复杂和混乱的年代里面,不能说常见的事情就是正常的,也不能够说没有见过就不存在,不是吗?”

“故事倒是真的很感人,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里,难不成那位兄台在千年忘川河历劫之中感悟到了什么东西吗?能够让我们去忘川河底找到六道轮回盘?”欧阳红袖最后还是把问题拉回了最关键的地方。

听见这个问题,云藏锋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听了这个故事,对于忘川河的抵触会变得少一点点,另外,那位仁兄也没有什么办法,否则也不会害怕再经历一世忘川河劫了。”

欧阳红袖白了云藏锋一眼,别过了头去,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云藏锋的样子。

云藏锋把欧阳红袖的身体扳了过来,神秘的说道:“那位仁兄没有办法,我有啊,你看。”

说着,云藏锋把糊满了泥土的手放到了欧阳红袖的面前,然后告诉欧阳红袖:“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忘川河水不能够腐蚀岸上的泥土和河中的木头柱子,我就在想,这到底是什么缘故,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把泥土涂遍全身,就不会被河水腐蚀了。”

听云藏锋说完,欧阳红袖先是一喜,然后瞬间脸色就垮了下来,对云藏锋说道:“这么脏,我才不要涂。”

云藏锋小声安慰道:“百兽玄甲可以覆盖全身,到时候,你用百兽玄甲作为内衬将身上都包起来,就不怕泥土会沾到身上了。”

“那你呢?”欧阳红袖被云藏锋突如其来的细腻重重感动了一下。

云藏锋说道:“没事,我不怕脏。”

话音刚落,云藏锋突然想到,如果在忘川河之中,泥土被河水冲散的话,欧阳红袖还是会陷入危险之中,至少他还能够抵挡一会,烂了就烂了,至少不至于要了命。

于是乎,云藏锋接着说道:“要不,你还是在岸上等我吧,这上面的鬼影蛙人都被秦广王给吓走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我一个人下去就成,到时候你在上面等我,免得你还多跑一趟。”

欧阳红袖一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水底下有危险,岸上面就没有危险了?那黑风来了,我怎么办呀?再万一,那黑雾里面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我挡不住又怎么办啊?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反正死了应该也还是在这儿,怕什么!”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云藏锋分明感觉到欧阳红袖的手一直在颤抖着,甚至都流出了许多冷汗。

云藏锋细想,欧阳红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是说留在岸上就一定安全的,岸上的危险比水底下少不到哪儿去,一起下水,没准相互之间还能够有个照应。云藏锋道:“那也行,一起下去吧。”

临下水之前,云藏锋闭目,心中暗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虽然我骂了你很多次,但是红袖是无辜的,你保佑保佑她吧!”

第四十六章 勇闯忘川

“噗通”两人携手下水,修仙者体内自成胎息,一气不断则体内生机不断,一道气机走奇经八脉,在体内一流转便是数个时辰,根本就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云藏锋一直拉着欧阳红袖的手,紧紧攥着,如同拿着一件难得的宝物,他很怕,怕百兽玄甲突然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害怕忘川河水渗进了泥土之中。

如果不是用真气将岸边的黑土吸附在身上,云藏锋和欧阳红袖身上的黑土一入水就会被忘川河水冲走。已经变得粘稠和恶臭的忘川河河水如同泥浆,更比沼泽,挤压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身体,让二人行走起来变得十分困难。

两人不断下沉,就好像是失去了生机的泥俑,一直朝着河床坠去,云藏锋不敢睁眼,更不敢露出半丝缝隙,否则河水透过泥土,必然腐蚀身躯,他只能够用神识在忘川河底不断搜索着,期望能够早一点找到那六道轮回盘。

直到入水的前一刻,云藏锋才想起秦广王乃是十殿阎罗之首,除了控制森罗殿这样的后天灵宝之外,像六道轮回盘这样的先天至宝肯定也是属他接触得最多,当年昊天帝一掌举起整条忘川河寻找六道轮回盘,秦广王也是见证者,则秦广王必然知道六道轮回盘具体的位置所在,但是这个老狐狸却没有告知二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也许只是忘了,也许是一个考验。

因为秦广王不可能做前后矛盾的事情,一方面要云藏锋二人替他传递消息也好,完成夙愿也罢,总之是希望云藏锋两人能够出去的,但是故意不告知六道轮回盘所在的位置就是给云藏锋二人成功出去增大了难度,两种情况互相矛盾,在此前提之下,云藏锋更倾向于秦广王疏忽了,或者忘记了六道轮回盘的具体位置。

幽冥界的泥土好像是具有某一种魔力一般,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在水中万全掩盖住了气息,即便是无数的鬼影蛙人从二人身边游过去,都没有感受到这里已经有两个活人潜入了它们的领地。

这些鬼影蛙人在不行动的时候,就好像是脑子有问题一样,十分呆滞,行动迟缓,在水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偶尔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鸣叫声。云藏锋通过神识能够察觉一二,但是欧阳红袖全然失去了五感,仅剩微弱的听觉在起作用,可只有听觉,在水中听到的蛙鸣声显得更加恐怖。

心中慌乱的情况下,欧阳红袖一口气岔乱,顿时体内变得压抑和痛苦,本来就被水压挤得身体十分难受,这个时候几乎开始胡乱挥舞起来。云藏锋害怕欧阳红袖将身上的泥土弄掉了,使得河水涌进来,于是通过神识传声说道:“别慌,我们被泥土包裹着,这些蛙人没有发现我们,而且它们都呆呆地不动,没有什么危险,你乱动的话,更容易被发现。现在我渡一口真气给你,你调整体内气机,千万不敢再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是拉着手裹的泥土,也就是说,从外面看起来,就是连体的泥人,里面的两人只有左右手是相连的。云藏锋一口真气给欧阳红袖渡了过去,欧阳红袖便趁机调整气机,理顺了体内胡乱暴走的真气。

就在这个时候,云藏锋发现前面有一道分界明显的水流

。“啊,那是?”云藏锋在忘川河之中不敢开口,只能够心中暗自震惊。

感受到了云藏锋手中力道的加大,欧阳红袖也很想问云藏锋发现了什么事情,可是即便她有百兽玄甲护身,能够说话,却也不能够将声音传递出来,只能够也捏了两下云藏锋的手,希望云藏锋能够告诉她外面的事情,同时心里面也暗暗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神识传音,否则在这样的地方就太麻烦了。

云藏锋都欧阳红袖的想法心领神会,便用神识回答道:“前面出现了一道异样的水流,和忘川河面上的泥浆不同,下面的水十分清澈,不知道是否具有同样的腐蚀性,但是那道水流之中没有蛙人的存在。不管了,要想到达河底,就必须穿过那一道水流,到了水流之中再去试探试探吧。”

不敢胡乱使用真气推动身体加速,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就只能缓慢下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在他控制身体往下沉的时候,下面就会有一股推力,使得云藏锋下沉的速度减缓,越是接近底部,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变得越发的明显。

如果是平常的河流,云藏锋一定十分乐意去欣赏一下水底的景象,可是在这个地方,云藏锋实在是不愿意去看,愚蠢丑陋的蛙人和浑浊的泥浆,尽是一些让人感觉到恶心的东西,云藏锋却不得不一直放出神识监测周围的一举一动,因为这水底的危险不容一丝松懈。

“糟糕,那是什么?”在接近那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之时,云藏锋突然面色一凛,从背后传来的危机感,让云藏锋专门用神识去看了一眼,那是一条巨大的灯笼鱼,一口可以吞下一条商船的那种大鱼。

如果实在寻常水域,云藏锋也就三两招就除掉了这种鱼类,可是在忘川河底,云藏锋可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啊。那灯笼鱼前面吊着一根发光体,巨大的身躯就在黑暗之中穿行,四排锋利的牙齿和凹进去的死鱼眼,每一处都彰显着它的非比寻常。

在它周围游曳的鬼影蛙人被其一口吞入腹中,可蛙人本来就十分矮小,甚至不足云藏锋的一半高度,根本不可能填得饱灯笼鱼的肚子。也许是神识被察觉到了,也许是吸附泥土的灵气被感知到了,总之就在云藏锋发现灯笼鱼的那一刻,灯笼鱼尾巴一甩,便迅速靠拢过来,它知道,眼前的泥俑,绝不是普通的泥俑。

危险近在眼前,另外一道不同的水流也在眼前,云藏锋需要做一个抉择,是坐以待毙,还是朝着河底水流直接冲过去。“不管了,如果在这边的水流之中与那只灯笼鱼打起来,肯定会让泥土层破裂,到时候河水入体,可不是开玩笑的。”云藏锋如此一想,便做出了决定。

“红袖,等一会一起发力,直接冲到下面的水流之中,后面有一个大家伙在追我们,在这里不方便动手,到了那边,如果还是具有强腐蚀性的水流的话,恐怕今天我们两个都活不成了。”云藏锋神识传音道。

话毕,云藏锋也不等欧阳红袖回答,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强大的真气流带起一股强劲的水流冲击到了灯笼鱼的灯笼上面,灯笼鱼吃痛,怒吼一声,整

条忘川河的河水都躁动起来,朝着云藏锋二人挤压过去。

熔火之术在这个时候瞬间打开,水中的火焰瞬间就熄灭了,但是这短暂的一点点时间却让云藏锋的速度突破了他的极限,终于在灯笼鱼冲上来之前抵达了另外一股水流之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灯笼鱼的呼喊,原本呆滞和迟缓的鬼影蛙人全部行动了起来,数万只鬼影蛙人密密麻麻,如同一支体系完善且规模庞大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云藏锋攻了过来。

云藏锋也无暇再顾忌河水本身是否会带来什么危险,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一面幡旗,将幡旗甩出去,无数冰箭破开水流朝着鬼影蛙人和灯笼鱼冲了过去。云藏锋转身拉起欧阳红袖继续朝着水底下潜,这个时候,云藏锋身上的泥土盔甲早已经破损,可前有狼后有虎,根本来不及顾忌了。

“等等,这里是,普通的水?”云藏锋愕然大惊,没有想到在忘川河河底的水流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普通的水流,就是寻常饮用浆洗所用的淡水。

欧阳红袖松开了真气,泥土被水流冲掉,百兽玄甲也缓缓脱落,回到了云藏锋的脾脏之中。她又捏了一个避水诀,之前这法子没用,是因为上面的水流十分特殊,现在用处大了,因为这里的水就是普通的水。

终于重新获得五感的欧阳红袖对云藏锋说道:“可憋死我了,之前只能够听声音,靠想象,差点把我给吓坏了,还好还好,有惊无险。这里应该就是忘川河最底层,之前秦广王老爷子说,六道轮回盘被昊天帝强行催动不成,乱了秩序,我想,现在的忘川河应该已经不是以前的忘川河了,所以这幽冥界才会出现如此多的怪事,因为作为根基的六道轮回盘出了问题嘛。”

云藏锋同样捏了一个诀,冲到了欧阳红袖身边,将冲过来的一只蛙人轰为碎块,再转头之时,则看见无数蛙人冲到清水之中,瞬间灰飞烟灭,竟然在水中升起了一股股的浓烟,即便是灯笼鱼,也不敢轻易涉足此处。

“看来,这里便是鬼影蛙人这些怪物的禁地了。”云藏锋见到这一幕,缓缓收起了杀意。

欧阳红袖说道:“我们养毒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很多虫子都有很强的适应性,但是当它们适应了一个环境之后,突然到达另外一个环境之中,就会产生排斥现象,轻则无精打采,失去战斗力,重则,当场暴毙。这些鬼影蛙人在上层水流之中存活了上千年,早已经习惯了那种环境,并且身体的所有器官和功能都是为了在上层水流之中生存而产生的,到了下层水流之中,对我们无害的东西,反而就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我明白,彼之蜜糖,吾之砒 霜嘛。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管了,反正在这里,我们如鱼得水,只要好好找到六道轮回盘就行了,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说起来,好像一直都还挺顺利的,即便是有一些危险,但是都不至于要命,也拿到了黄泉草,只等出去,就能够做进一步的打算了。”云藏锋带着欧阳红袖在水底游曳起来。

当然,云藏锋并没有告诉欧阳红袖,他还打算让他体内的白玉小人也借尸还魂。

第四十七章 拨云见日

下层水流并不如同上层那样还有一些鬼影蛙人存在,下层的水流之中,不存在任何的东西,不管是蛙人还是其他的东西,只有一层灰白色的细沙铺在水底,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刚想要站上去的一瞬间,均感觉到了河底传来的不寻常的气息。

“这种感觉是什么?为什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河沙竟然能够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觉,看来真的是见识太少了,如果体内的那个家伙没有沉睡就好了,活的时间长了,见识就自然变得广博,很多东西都知道是什么,不至于像我现在一样,空有一身修为,做什么事情却仍然束手束脚的。”云藏锋暗自感叹。

即便如此,云藏锋还是拉住了欧阳红袖,让欧阳红袖再等等。云藏锋说道:“这河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不简单,不要沾上,我们就这样先游一圈吧,看看能不能够找到出了岔子的六道轮回盘,实在不行,我们再落上去也不迟。”

水底的世界就好像是一片沙漠,除了起伏的沙丘之外,什么都没有。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看了一圈都一无所获,平白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云藏锋说道:“没有道理啊,难道在忘川河更远的地方?我们都游了这么久了,应该能够发现啊。”

“忘川河是幽冥界之中最为神奇的所在,不知其从何而起,也不知道其流向哪里,我想不是六道轮回盘放在哪里的问题,而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窍门在哪里,就好像一扇大门需要钥匙才能够打开,但是这钥匙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欧阳红袖难得的发挥了一下一个世家大小姐应该有的智商。

就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一筹莫展之际,欧阳红袖的灵媒传讯终于有了回复,欧阳红袖急忙打开,从灵媒之中传来一道金光,金光浮现在水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接近上千字,开头几个字便写到了——幽冥界志。

“难不成我那岳父大人直接给我们传输了一本书过来?这也太省事了吧。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哪里有闲心好好看书啊,避水诀倒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但是终究不能长久,上层的水流没有了泥土的防护根本就不能够再上去,找不到六道轮回盘,就什么都完了。”云藏锋已经在水中憋了很久,心绪有些乱了。

欧阳红袖说道:“不是的,这本书我记得我在家里面看到过,是一个海外散修从一处险地寻回的书籍,用来和我家交换一些资源的。父亲当时觉得当作杂论来看也算是打发一些时间,便收下了。原书有一百二十多个章节,共计数十万字,我只是听完了书童介绍便没有看下去的想法了,所以略有了解,却不知道书中内容,这几千字应该是经过筛选之后,对我们最有用也是最精简的一部分内容了。”

云藏锋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只是随意说两句,没有说岳父大人不好的意思。”

欧阳红袖一边看书一边回答道:“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你都已经是元婴期的修真者了,为什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这根本就不像是你,就算是你游历归来的时候,也比你现在稳重多了。”

听到欧阳红袖这么说,云藏锋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欧阳红袖在没有和他圆房之前是因为病症,所以略微显得放

荡了一些,但是病治好了之后,本来有的脾气都收敛了,只不过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秉性暴露无遗,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进行头头是道的分析。

“有了,找到了。忘川河乃是幽冥界唯一的河流,不知其起讫之处,有传言称,忘川河一头连接生,一头连接死,乃是六道轮回盘之化身,演变六道,掌控轮回。另有说法为,忘川河一头为人间界,一头为往生谷,中有艄公,引渡亡者过河,生人乘船,不可回头,否则定为百鬼所摄,魂魄永滞忘川河谷之中。”欧阳红袖逐字逐句将幽冥界志的内容复述了出来。

云藏锋听闻之后说道:“两种说法与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都不十分吻合,如果说忘川河乃是六道轮回盘化身,秦广王就不会说六道轮回盘在忘川河底,更不会有昊天帝一掌抬起冥河,强行驱动六道轮回盘的事情发生了。第二种说法,我们并没有见到艄公,但也不排除是因为六道轮回盘受损之后产生的紊乱。”

欧阳红袖没有回答云藏锋的话,而是接着念道:“忘川河乃是不愿转生之人历劫之所,怨气深重,河底灰沙乃是怨气凝结之晶,俗称落魂砂,噬魂夺魄,最是厉害凌厉,活人不可触,触之则魂飞魄散。”

“难怪,难怪我之前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河沙如此厉害,幸好没有轻易触碰,否则即便是修仙者有真气护体,也难说魂魄会不会被这河沙吸走,最后导致魂魄受损。”云藏锋对此心有余悸,也感念自己的处处小心。

欧阳红袖接着说道:“往生谷,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幽冥之地,落入往生谷之中,再无一人可得往生,勇坠冥府之底,遭受三灾火劫,雷电冰锥。”

“这个地方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往生谷乃称幽冥界禁地,直通冥府最底层,不受幽冥界的管制,到了那个地方,才是最残酷的地方,不止是承受最恶劣的环境,还要时刻提防其他恶鬼的吞噬,不过也没有差别了,到了那儿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果。”云藏锋说道。

欧阳红袖长袖一挥,将呈现在面前的金字都给挥散,继而说道:“对于我们目前的状况有用的信息大概也就这么多,剩下的东西,秦广王都已经提到了,可惜,这里面也没有关于六道轮回盘的记载,我们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

“没关系,慢慢找好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就是我们两个的性情好像在这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情况我曾经在妖界的一个地方遇见过,那个地方有一种花,花的香味和粉末会对人的情绪产生影响,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了,我想在这个地方也应该有类似的东西会对人产生影响,目前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后面的路上,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产生。”云藏锋对欧阳红袖说道。

经过二人一番商议之后,能够得出来的一个大概结论就是这里曾经埋葬了太多人的魂魄,产生的怨气太重,并且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灵魂消散,残留下来的能量会对人产生一种微不可察的一些影响。

这种结论有多少接近真实的情况,两人并不知晓,却也只有如此说法才能够对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产生一些安慰,突如其来的诡异状况,如果

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会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能够尽快解决,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说法,也一定要将心里面的微妙暗示给解决掉。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欧阳红袖体内的真气逐渐见底,她跟云藏锋不同,没有好汉如同烟海的真气量作为支撑,能够在水下活动两三个时辰已经是极限。真气量的不足和没有新鲜空气的补充,让欧阳红袖逐渐产生了一些眩晕感。

不得已的情况下,云藏锋只能够输送一些体内的真气给欧阳红袖,已经走到了这里,早就没有了退路,两人只有携手共度难关,找到六道轮回盘,解决眼前的事情,才能够活着走出去。

忘川河虽然已经因为六道轮回盘错乱的缘故产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其本身的特性还是存在的,长久待在河水之中,很难说会不会对魂魄产生损害,越是这样,云藏锋就越是心急如焚,只祈求那个该死的先天至宝早点出现。

“云某人,你别给我输送真气了,在忘川河之中,真气的流速是陆地上面的三倍,你给我输送真气,最后我会把你拖累死的。要不”欧阳红袖断断续续的说道。

云藏锋恶狠狠地说道:“闭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哪来这么多废话,天之道演变四十九,独留一道生门,世上之道从不断人活路,只要抓住了那一线生机,必然能活,与其说这么多废话,不如好好想想,这六道轮回盘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欧阳红袖迷迷糊糊之间,见清水之中涌起来许多气泡,这些气泡自始存在,可是之前太过于专注寻找六道轮回盘,两人都忽视了这些气泡。

“好美啊,如果找不到六道轮回盘,死在这里其实也不错。”欧阳红袖伸手触碰一个气泡,气泡破开,里面竟然有一股灵气窜出。

云藏锋刚骂道:“闭嘴!”之后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继而兴奋大笑。

“忘川河底,忘川河底。”云藏锋突然之间如同入魔了一般,在水底唤出千机,使用最大的力道舞动起来,河底落魂砂随着云藏锋的舞动飞扬,上层河水也与清水搅在一起。

欧阳红袖喊道:“你这是干什么?落魂砂和上层河水,任何一样沾到了身上都不是好受的,你为何要把这水搅浑。”

云藏锋喊道:“我找到了那一柄钥匙了。”

海底起龙卷,千机舞风云,无数落魂砂朝着上层河水涌了过去,上层河水也一直朝下面压下来,到了后面,根本不用云藏锋使力,便自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冲上天去,直冲天际。

欧阳红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明所以。云藏锋将千机插在河床之上,稳住身形,说道:“忘川河底,其实我们一直都想错了,这忘川河的河底有什么?不就是满地的落魂砂吗?六道轮回盘就藏在这落魂砂之中,当年一场大战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六道轮回盘直接崩毁,化为了这一条河流之中的落魂砂。”

果不其然,随着黄浆搅动,落魂砂之中一些细碎颗粒开始放出七色光芒,朝着风眼之中凝聚,上层河水中的泥黄色也被剥离,变成了一股一股的灵气朝着中心聚拢,一道圆盘一般的物件逐渐出现在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眼前。

第四十八章 六道器灵

就在碎屑聚集起来,凝成一个圆盘之时,整条忘川河都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忘川河河水全部腾空,一条茫茫长河竟然就这样漂浮在了空中,哗啦啦流淌着奔向远方,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两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俨然已经被这等异象给惊呆了,这岂是寻常修仙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即便是云藏锋以元婴期的修为,想要造成这样的异象也是力有未逮,足见六道轮回盘的强悍之处。

就在二人目瞪口呆之时,六道轮回盘已经凝聚而成,其间的所有鬼影蛙人,数以百万计的黑色小点被拉扯进了六道轮回盘之中,化为了六道轮回盘的养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不过蛙人死亡之后本就不会留下尸骨,只会化成脓水消失。

一道七彩光波以六道轮回盘为中心荡开来,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同时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强烈刺目的光芒使得二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好一阵子之后,光芒消失,二人才勉强能够睁开眼,重新获得视觉。

可是睁开眼之后的景象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又震惊了一把,原本身处于黑暗的幽冥界之中,四周都是黑雾和死气,这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眼前的景象比幽冥界的荒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如。

这一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一片混沌,七彩的烟雾氤氲着漂浮在二人的身边,远处是点点星河,但是二人的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数的亡灵在大伙之中起伏,发出惨烈的哀嚎,这声音听得欧阳红袖一阵头皮发麻。

两人处于六个光印的中间,前面是慈眉善目的悲悯天神相,背后是面目狰狞的恐怖饿鬼相,余下还有躬身耕作的农耕之人相、宛若战神的修罗相、斗牛状的畜生相以及众人受尽苦楚的地狱相,俨然成六道之相。

六道轮回本是佛家之说,可是天地之间没有哪一个教派不是对天地大道的阐释,无论是佛是道,都是在不同的道路上面追求着对天地的感悟,只不过是表述的方式不同,对天地的理解也有所偏差,最后都是殊途同归,达到同样的长生境界还有至上领悟。

故而,六道轮回盘虽是天地生成与日月同岁的先天至宝,但是这并不妨碍后人给它赋予一个名字,方便称呼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类的不断创造,最原始的对道的领悟已经发生了不少的改变,不同教派之间的教义相互融合、相互驳斥,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分不清的现象,这本就是人类为了追求最高之理所作出的改变,所以幽冥界采用了一个佛家的说法也就不算是什么大事了,不还有地藏王菩萨常住地狱之中超度亡灵吗?

就在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震惊之时,两人看见面前突然走出来一个老者,老者朝二人缓步行来,一步便年轻一岁,白发变青丝,佝偻变高大,走到二人面前的时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孩童模样。孩童好奇地打量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二人,说道:“仙魔之胎,再加上一个欧阳家的大小姐?”

云藏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面前的孩童,但是对方随意变化的手段以及上来就报出他们二人来历的见识,着实让云藏锋感到佩服。

云藏锋躬身抱拳说道:“阁下好手段,不知道阁下是何人,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孩童又变化成了一个成年女性,风姿绰约,身材婀娜,说道:“枉你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竟然不知道器灵一事?这世界上万物皆有灵,我身为与天地同庚的灵宝,难道没有资格有一个器灵吗?”

云藏锋想起了不少修仙界的传说,最有印象的一个,就是无痕曾经说有一剑之器灵最后修炼成人,最终成为一代剑神,能够令全城长剑朝拜的剑皇。可是随着炼器之术的失传,整个江湖之中已经很少能够见到有灵性的宝物了,即便是段武掌握的炼器之术,也只是在品质上面不断提升,却很少孕育出器灵来。

其实,器灵的孕育不仅要看宝物的品质,更要看机缘和培养方法,总之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方天生的书屋之中记载了无数的修仙界奇闻,对器灵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字罢了,想来器灵不仅少见,而且已经断代许久了,云藏锋也不奢求能够拥有一个。

“云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现如今,器灵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宝物了,一时间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罢了。”云藏锋对此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六道轮回盘器灵说道:“无妨,你我今日得见,也算是有缘,我已经数千年没有见过人了,自从上次那个叫做昊天的合体期修士来此,与我交手一招,我就陷入了沉睡之中,不得不说,人类在修炼方面的天赋,怎么算也都要比我们这些器物高明许多,只不过我乃是天地所生的至宝,他也无法将我奈何就是了。”

器灵的话让云藏锋感到十分奇怪,毕竟两人第一次相见,可是这器灵总给人一种自来熟的感觉,好像并没有把云藏锋当作外人一般,这让云藏锋感到十分无所适从。云藏锋说道:“阁下认识我们?还是我们曾经见过?”

器灵哈哈大笑道:“云藏锋我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仙魔之胎,其实对于我来说,天下之人我都识得,只不过天下之人不识得我而已。何谓六道轮回?明白一点的来说,我就是天道的一道化身,掌控生死,谁都绕不开我。”

云藏锋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这个道理,哈哈,人世间,谁能够逃脱生死之局,我等修道者穷尽一生也不过是为了追求长生罢了。”

就在云藏锋肆意大笑的时候,器灵面色一凛,严肃说道:“不过,你,云藏锋,我倒是真的认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你第一次来,大闹地府,惹得十殿阎罗都出面了,当然还有地府战神,鬼将向五木。可惜啊,向五木虽然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孩子,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最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下,如果不是秦广王来找到我,估计地府就被你闹了一个底朝天了。”

云藏锋陪着笑,这些事情在云藏锋的印象之中,他都没有做过,自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器灵的话茬,只能够尬笑。欧阳红袖陪在云藏锋的身边,看着云藏锋十分窘迫的样子,也只是捂着嘴偷笑。

器灵看着云藏锋的样子,接着说道:“对,你现在是想不起来了,每

一次你来,都想不起来了,只不过我们在那次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但是你绝对是我这么多年以来遇到过最有意思的人。”

云藏锋问道:“所有人都要从你这儿经过吗?那你曾经见过我父母吗?他们最后在这里相见了吗?现在投胎了吗?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沉睡之中?”

器灵说道:“如果你说的是姓姜的那个小子和九黎族的小魔女,我就见过,如果你说的是云如龙和江燕,我就没有见过。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我都能够见到的,有很多人魂飞魄散了,有很多人灰飞烟灭了,有很多人超脱天道了,有很多人不在五行中,这些人我都见不到。”

似乎是感慨完毕了,器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云藏锋似有所悟,却被欧阳红袖戳了一下腰,云藏锋茫然向欧阳红袖看去,却看见欧阳红袖挤眉弄眼向云藏锋暗示着什么,云藏锋恍然大悟,对器灵说道:“对了,阁下是否能够打开幽冥界的出口,我二人被困此处,一直出不去,费尽心力才找到了阁下,还请阁下帮个忙。”

“出不去了吗?让我看看。”说完,器灵就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才醒过来说道,“没有想到睡了一觉之后,幽冥界竟然变成了这样,看来当年天庭的入侵给幽冥界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甚至让十殿阎罗、五方鬼帝都脱离苦海了吗?你们稍等,我应该有办法。”

说完,器灵也不管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反应,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紧接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所处的空间开始震动起来,一股股温暖的能量从这个空间通过那些光印飘了出去,一部分涌入脚底的熊熊烈火之中。

“这里应该是六道轮回盘的内部空间,刚才空间的震动,应该是六道轮回盘又一次启动的缘故,别担心。”云藏锋见欧阳红袖有一些害怕,不由自主出言安慰道。

欧阳红袖点了点头,静静站在了云藏锋的身后。过不多时,器灵再一次回到了六道轮回盘之中,这时已经是一个头上不生寸草的江湖莽汉了,器灵说道:“啊,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一点点,需要一些时间,这一点时间,我希望给你们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云藏锋话音刚落,器灵猛然前冲,一根手指点在了云藏锋的眉心之中,霎时间,斗转星移,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发生了无数的变化,云藏锋已然来到了一个战场上面。

出于战场之上磨练出来的本能,云藏锋直接抽出了千机,进入了战斗姿态,可是周围的人仿佛看不见他一般,绕过了云藏锋朝着另外一方砍杀了过去。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来人跟云藏锋有三四分相似之处,但是眉宇之间一股邪气,而另外一方金甲兵之中也出来一位神将,神将手持三尖两刃刀,与先前那人战到了一处。

一道金光撕开大地,就在云藏锋的耳畔擦了过去,云藏锋分明都已经感受到了那一道光刃的破坏力,偏偏毫发未伤。却看见先前出来那人,手持一杆黑色战槊,在人群之中不断冲杀,身法如电,难以捉摸,战槊所过之处,必有鲜血之花绽放。

第四十九章 生生不息

战火纷飞,杀声震天,手持三尖两刃刀之神将与貌似云藏锋的那个年轻人战到一处,金铁交击,金光与黑气在空中交错,两条气龙在空中来来回回。持槊青年人一槊刺出,对准银甲神将的心口捅了出去,银甲神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横着隔开黑色战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地面受到这一击的余波影响,震动不已,尘土飞扬。

两位高手在天空之中交战,地面上还有无数身穿奇装异服的将领士卒在交锋,受到这波震动的影响,全部都摇摇晃晃,一大半摔倒在地。银甲神将一脚踢出,正中持槊青年的胸口处,持槊青年吃力后退,银甲神将紧跟不舍,自上而下,一击劈出。

持槊青年架起黑色战槊挡住银甲神将势大力沉的一击,嘭一声被砍得朝着地面猛然坠落而去,这一击如同彗星落地,直接砸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碎石乱飞,又有成千上万的将领士卒受到波及,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烟尘散尽,银甲神将定睛看去,却不见了那持槊青年的身影,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危险的感觉,丝毫不停滞手上动作,掏出一面金钟罩住全身,而后猛然转身刺出一刀。黑色战槊自银甲神将的身后而来,被金钟一挡,金钟应声而裂,槊尖和三尖两刃刀最尖之处相碰,两股能量不断对冲,就连周边的空间都开始出现了一阵阵水纹一般的波动。

“撕裂空间吗?不,应该不会,如果不是分神期的实力,应该不足以撕裂空间,又或者是这二人之中有人领悟了有关于空间的法则?那倒是有几分可能,世上大道三千,空间这样的法则,啧啧,不是那么好领悟的啊。”云藏锋已经知道了周围的人都看不见碰不着他,所以能够放心大胆的看眼前的战况。

二人对阵中间的波动陡然之间炸开,持槊青年长槊一甩,身体抖动之间,竟然幻化除了四道黑影,四道黑影如影随形,不断模仿着持槊青年的动作。银甲神将眼神一凛,看上去颇为震惊,轻声道:“幻舞影杀诀?竟然能够练到四重幻影,不愧为仙魔之胎,当时就应该把你这个杂种扼杀在你娘肚子里。”

“哼,天庭杀我父母,屠灭我族,还敢在此处大放厥词。杀我?不要认为你们是秉持正义,昊天帝那老东西只不过是害怕我的力量罢了,如果仙魔结合只是生下了一个废物,或者是对天庭没有威胁的人,你以为他会在意吗?”持槊青年眼神之中充满怨毒。

银甲神将顿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多说无益,既然已经上了战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幻舞影杀决,我只是听说过而已,还没有真正和这一招交过手,如今能够得见,也不枉此行了。”

说完,银甲神将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抖,发起一阵冲击,仅仅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够营造出千军万马的声势,也是实力不俗。随着三尖两刃刀之势的蓄积,天空之中出现了五柄样式不同的兵器,刀枪剑戟和矛,银甲神将的身后出现了几百横刀立马的将士虚影。

“神明之力,果然不俗,哈哈哈。听传闻说,你曾有几百弟兄,后来为一场大战所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悉数葬身上原谷了,也就是这样,才成就了你一人之神位,

看来他们并没有完全离开你嘛。不过,我很好奇,当时天庭是开出了什么条件,能够让你不顾兄弟的性命,也要成神。”持槊青年言语之中不无讥讽地说道。

银甲神将手中兵器一顿,怒道:“与你无关,吃我此招。”

话毕,天空之中五道兵器呈封锁之状,朝着持槊青年插了过去,身后数百披甲将士,也悉数持着马枪冲了过来。持槊青年宛如游鱼,游刃有余地在兵马之中穿行,可是数百披甲骑兵带起来的罡风又岂是这么容易能够被击破的,持槊青年身上即便带着一层厚重的护体罡气,却依然受了不少伤。

强顶着披甲骑兵的冲锋,持槊青年逆流而上,直直冲到了银甲神将的面前,高高跃起,手中黑色战槊直接劈下,四道幻影也重复着持槊青年的动作。五道厚重的力道施加在银甲神将的身上,直接将其砸入地面。

“五灵护身。”银甲神将捏了一个诀,数百骑兵之中冲出来五道人影,直接挡在了银甲神将的身前,替其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可是无论黑色战槊如何舞动,也不管持槊青年的武功路数如何玄妙,都无法对五道身影造成任何伤害。

持槊青年一击刺向五道神灵,借力后退十数步,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虽然我不知道昊天帝那老头子对他们做了什么,不过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世界上没有绝对不会受到伤害的法术,你应该明白吧?”

银甲神将没有理会持槊青年,再次拿起三尖两刃刀攻了过去,持槊青年嘴角一勾,原本如影随形的四道黑影猛然从其身后散开,竟然不用随着本尊的动作再行动,而是开始独自发动攻击。

云藏锋正要大声叫好之时,周边的环境猛然一转,那种眩晕感又传了过来。这一次是再一个小山村外面,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经过了云藏锋的身边,根本没有发现云藏锋。云藏锋知道,这又是另外一个地方了。

经过这两轮的变化,云藏锋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云藏锋想不明白六道轮回盘究竟为何要让他看这些。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大山之中,只有一条小径向前延伸,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前方则是一座小木屋,木屋旁边是一个参天大树,树干粗壮,从两侧伸出来的枝桠都有水缸粗细,应该已经有了不少个年头。

老者走到小木屋的门前,没有敲门,而是用拐杖在地上“嘟嘟嘟”敲了三下,半晌之后,从门内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男子看上去十分瘦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云藏锋注意到在房屋之内还有一个女子,女子正在哺育未足月的一个婴孩。

秉着非礼勿视的准则,老者和云藏锋都自觉转过了头,这时云藏锋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应该是老者在对年轻人说话:“没有想到啊,江湖之中,享誉一时的顶尖杀手,人人闻风丧胆的病修罗,诈死之后,竟然会隐居在这种地方。”

之后,又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转动的声音,云藏锋猜测是年轻人病修罗关好了木门,便转过了头来。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就看见病修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柄短小匕首,身子一矮,从老者的下方斜着向上朝老者的咽喉处

插了过去。

“好狠,竟然对一个老人家下如此狠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即便是我也躲不过这一招必杀的手段。”云藏锋心中未起波澜,倒不是冷血,而是云藏锋知道在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的情况之下就胡乱偏向一方,大概率是会出差错的,还是先静观其变比较好,而且就算是云藏锋想要出手阻止也不可能做到,一来是病修罗速度太快,二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具有实体的人,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没有想到老者不退不放,身上一股黑气游走一周,直接将那一柄匕首挡在距离咽喉仅剩半寸之处。老者说道:“年纪轻轻,杀心倒是不小,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必再多做训练了,直接就可以为我族所用。”

病修罗问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是诈死,又如何知道我隐居此处?”

老者说道:“九黎族,谈藏。你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你将来就一定会知道,现在,跟我走一趟吧。你的妻儿,我们来管。”

说完,老者拍了拍手,从暗处走出来数十道人影,从树上,草堆之中,总之各种各样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云藏锋知道,这不仅仅是在彰显自身的实力,更是在对病修罗进行一种威胁,如此强大的实力,如果要对病修罗一家人下手,病修罗挡不住。

之后,空间再转,又来到了一个闹市之中,这一次的主角是云藏锋的一位熟人,影鸦,而另外一边的人,则是一个醉酒的大胖子。两人斗酒无数,最终影鸦以蛊虫引出体内酒力,将此人骗回了九黎族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藏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故事,渐渐明白,这些,或许都是他的前世,也就是仙魔之胎的转世,原本这些人都有美满的生活,可是都被九黎族的出现给打破了,最后投入到了仙魔之战当中。

最后一次时光轮转,回到了六道轮回盘的空间之内,这个时候,器灵又变成了一个老叟,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对云藏锋说道:“如何?我送你的这一份机缘,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云藏锋不明所以,但还是道了谢。说实话,这些细碎的片段并没有勾起云藏锋多少回忆,但是对九黎族做事的霸道有了深刻的见识,不得不说,九黎族对他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

器灵知道云藏锋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却说道:“我只能够做这么多,能够领悟到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说实话,你后面见到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从我这里经过的,因为他们最后的成就,已经让他们超脱了六道。”

云藏锋说道:“那,为何还有一代一代的转世?”

器灵解释道:“人,也不过是天地能量转换之中的一环而已,你以为那些魂飞魄散之人就一定是消失在了天地之中吗?只不过是变成了天地之中的能量罢了,然后这些能量转换为了新的生命,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面,过了寿限之后,也许从冥府去投胎,也许又变成了天地能量的一部分。而你们,作为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仙魔之胎,最为本质的一部分变成能量之时会被保留下来,代代传承,可对于天地来说,也仅此而已。”

云藏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章 出幽冥界

随着六道轮回盘器灵把话说完,周围的环境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的一片混沌逐渐变化成为了正常的环境,忘川河的底部还是一条清流,却没有了浑浊的泥浆,存活于忘川河之中的鬼影蛙人也都全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条清泉。

“很惊讶么?这原本就是忘川河应该有的模样,只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里面,有太多的人为了逃避轮回转世,自投河中,让这河水变得充满了怨气和煞气,鹅毛不可浮,大雁不可飞渡,变成了比弱水还要可怕的忘川河。这一次昊天帝袭击冥府,让我出了一些纰漏,也算是逆转乾坤,让一切倒置了吧。”六道轮回盘器灵看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惊讶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

云藏锋笑着说道:“人世间都把幽冥界传说成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地方,这一趟走下来,不管是您还是秦广王老爷子其实都没有这么恐怖,有一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你们也不过是遵循天道,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六道轮回盘器灵说道:“好了,如今我恢复了过来,勉强打开一条通道还是能够做到的,只不过要等到完全恢复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也许又要过一个万年呢。还是先送你们出去吧,留在这里,于你们无益,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才对。”

云藏锋严肃说道:“能不能够冒昧问一句,阁下现在的实力,跟鼎盛时期比起来,大概是有几成?”

六道轮回盘器灵转过头来,眼睛微微眯起,一副神秘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说道:“这个嘛,说起来十分惭愧,我虽然与天地同生,但是终归只是一件器物,不能够掌控自身之命,被昊天帝一击便打的陷入了沉睡之中,修为被削去了大半,如今醒来,也不过仅剩了半成保命的实力。”

听到这一番话,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面面相觑。他们两个人没有到达那个层次,自然不敢妄自评论六道轮回盘器灵的实力究竟是强是弱,但是能够掌控六道轮回的实力会弱到哪里去?可就是这样动辄倾覆忘川河的实力,仅仅只是六道轮回盘器灵鼎盛时期的半成实力,实在是过于可怕。

这么可怕的六道轮回盘器灵也被昊天帝一击打得陷入了沉睡之中,那昊天帝的实力究竟是一个什么境界,又是一个什么层次,实在是难以想象。

“合体期吗?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玄妙的境界,到了那个层次之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肯定又会发生改变,一定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合体之下尽皆蝼蚁吧?”云藏锋双目出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没有想到,六道轮回盘器灵话锋一转,说道:“那昊天帝其实也不算是特别厉害吧,跟第一次仙魔之战那时地‘魔’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说到底,我只是一件器物,并且只是掌管六道轮回,并没有特别强的防御力和战斗力,只能够挨打,如果是当年的盘古斧,或许只是一个照面,那昊天帝就无命可活了。”

盘古开天地,可盘古之前,大道就已经存在了,那个时候的世界是一片混沌,道自始而存在,而天地后生,盘古斧,六道轮

回盘都是存在于天地之前的先天至宝,从器灵口中说起来这件事情,云藏锋一点也不觉得是假的。

“好了,跟你们已经说得够多了,这幽冥界的确是因我而生,变成这样,我责无旁贷,等过一段时间你们再来,就不是这样了,我会让它恢复正常的秩序的。行了,送你们出去吧,天机不可泄露,再说下去,便要遭到道的反噬了,快走快走!”器灵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轰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离开了。

斗转星移,周围的环境开始片片碎裂,如同崩毁的镜片。在这些崩毁的碎片后面,是青山绿水,苍郁大树,绿草如茵,新鲜的空气充斥着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鼻腔,云藏锋贪婪地吸了一口这世界地气息,从幽冥界走了一趟出来,真的有如死里逃生,死过一次的人,总是会格外珍惜眼前地一切。

能够获得黄泉草,真的只是巧合。月阴山后山的山涧中的确有黄泉草生长,但绝对不能够和忘川河边的黄泉草药效相提并论,而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只不过是偶然间触动了进入幽冥界的某一个空间节点,进入了那个世界而不自知罢了,所以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重获新生的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相视一笑,御剑而去。在月阴山不远的一个城镇之中,云藏锋唤来黑风,骑马入城,找到一间食肆,起码不那么引人注目,更不会惹来众人跪地朝拜高呼神仙的大轰动。

吃了一顿美食珍馐,云藏锋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只有经历过了死亡的人,才知道人世间的美食是有多么珍贵,云藏锋衣着华丽,吃相却一点都不讲究,狼吞虎咽,汤汁四溅,将身上的蚕丝蟒袍弄得到处都是污渍。

“你看看你,吃没有一个吃相,又不是饿死鬼投胎,几辈子没有吃过饭,干嘛这么着急,等回了欧阳家,我让灶房那边给你做好吃的不就行了?天南海北,山里面的,水里面的,你想吃什么吃不到,就这食肆之中一个酱肘子就能让你吃成这样,没出息。”欧阳红袖一边数落着云藏锋的吃相,一边用随身的手绢替云藏锋擦嘴上的油渍,丝毫没有心疼衣服的样子。

云藏锋一边往嘴里面塞肘子,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那怎么能一样,欧阳家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环境实在是太舒服了,哪里比得上这劫后余生才吃到嘴里的食物的滋味?你也吃,这家的酱肘子还挺不错的,可惜了,这边不产黄酒,只有高粱酿的烈酒,如果是在江南那边啊,周记的黄酒和酱肘子才是一绝呢。”

欧阳红袖不喜油腻,却也听话地从云藏锋手中的酱肘子上面咬了一块肉下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云藏锋摇了摇头,心里面又是甜蜜又是嫉妒,胡璃的事情能够让云藏锋舍生忘死,也不知道她欧阳红袖有没有这个魅力。

吃饱喝足,两人重新上路,一路上游山玩水,散尽千金,大部分都花在了云藏锋的吃喝上面了,好在从小在欧阳家长大的欧阳家大小姐对于金钱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否则一定会感叹云藏锋是在太能吃,根本养不起。

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云藏锋趁着热闹,去参加了一个鬼市,这种小型

的交易场所虽然没有什么规矩,兜售的东西大多数也都来历不明,但是最是容易出各种各样罕见的宝贝,没准能够在这里找到剩余几样材料之中的一样。

“这里好热闹啊,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那个戴面具的大叔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也戴上面具啊?好不方便的,都怪你,也不愿意多花一点钱去买两个好一点的皮面具,现在只能够从这木面具的缝隙之中去看,好多东西都看不清楚。”跟在云藏锋后面的欧阳红袖一边逛着街,一边抱怨道。

云藏锋说道:“参加这个鬼市的人,三教九流,什么宗门,什么教派都有,龙蛇混杂,很难说有没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戴面具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人起异心,也是入门资格的一种认可。皮面具虽然比较舒适,但是价格不菲,一戴上就会被盯上,你钱袋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没有了,这种地方的小偷可都是手法最高明的,毕竟他们如果被抓住了,双手就没了。”

欧阳红袖激动得一拍云藏锋的肩膀,说道:“这么好玩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带我来玩啊。嘻嘻,那我把钱袋子打开一点点,看有没有人来偷,如果有的话,我就砍了他的双手。”

云藏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在这里,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都是要戴着面具的,因为一件东西,不可能同时卖给两个人,如果被其他人盯上,谋财害命,都是常见的事情,这样的鬼市外面,不知道埋着多少枉死之人的尸首,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们两个还不算是有绝对实力的人吗?”欧阳红袖仰着头,一截白皙的脖子就足以让很多人咽口水了。

云藏锋一个爆栗子敲在欧阳红袖的头上,说道:“我们不怕事,但是也不要惹事,行不行,我的大小姐,我们是为了低调低调。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些大宗们的宗主?万一洪家的老爷子没事出来逛逛街,天府赤虹道人想散散步,也是我们惹不起的啊。”

欧阳红袖知道云藏锋是故意恐吓她,不由得给了云藏锋一个白眼。

两人闲庭信步走在街道上面,四周招揽客人的声音也是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平时不开门的暗娼,都来招揽生意了。当然少不了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得了脏病的恶心嫖客和娼妓被扫地出门,在街上爬着。

云藏锋见多了这些场面,这些年行走江湖,不知道看了多少可怜人和可恨人,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力能够做到的,真的不多。

就在闲逛之时,一个小摊子引起了云藏锋的注意,这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着一对刀,金刀银鞘,刀柄处分别饰以虎头龙首,刀鞘上面画花鸟虫鱼,一只雄狮昂首,端的是意境非凡。若是当年,老将军战死之前,能以此双刀相赠,老将军必然开怀,可是老将军已然去世了。

老板见客人来,面具下的一撮山羊胡子动了动,说道:“客人需要点什么,我这儿什么都有。”

云藏锋也不奢求这店主能够拿得出什么好东西,只是说道:“把你店里面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第五十一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距离九玄门无尘道长关门弟子云藏锋和四大家族之一欧阳家的大小姐欧阳红袖的大婚之日已经不足五日,云藏锋这才和欧阳红袖驾着黑风慢慢悠悠地回到了欧阳堡之中,回到欧阳堡之后,欧阳家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好好休息,这几天也不要见面了,等着完婚。

无所事事的云藏锋有一种快要憋坏了的感觉,但是来自各个秘境和各处名山大川的隐世掌门人都陆续来到了欧阳堡之中祝贺,一时间,欧阳堡人声鼎沸,变得热闹异常。好在欧阳威远高瞻远瞩,事前就已经让欧阳堡中人在城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修建了四栋五层高的高耸楼宇,使得各处来的贵客都有了安身之所。

最尊贵的客人自然是住在欧阳家的客房之中,享受着最珍贵的美食和最优质的服务,还有一些门派和家族终究和欧阳家的身份相差了太多,欧阳家也不会请进门来,只好委屈这些门派前来道贺之人住在外面,当然,一切住宿花销都算到了欧阳家的头上。

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婚事可谓是让欧阳堡中的商贩好好赚了一大笔,欧阳家的产业本来就遍布五湖四海,哪怕远在西疆国之外的楼兰国和更远处的大月食国都还有欧阳家的商队涉足,在那些无人敢跨越的沙漠上面,总是有欧阳家驼队的足迹。

行万里路,见识自然就变得广博,神州大地各处的好东西都会通过这些商队和驼队慢慢送到欧阳家的手中,欧阳家以经商闻明,所以欧阳堡之中的商品也是最为广泛,夜晚繁灯初上,道路两边的各色商品总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

修仙者的事情并不比凡人简单,只不过大家都忙着修炼,还是有很多繁文缛节能免就已经免去了,成礼宴请却总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云藏锋这几天的日子里面,除了夜晚,几乎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从早上一起来,就被欧阳家主和欧阳威远拉着到处去招待客人,否则别人多少会以为这个欧阳家的乘龙快婿着实高傲了一些,不近人情。

繁星高悬之时,云藏锋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他回到欧阳家的第一天就派了人去九玄门送书信给柳问情,另外一封信是他自己亲笔写的,送往天奇峰。第一封信是希望柳问情这个时候能够在他身边陪陪他,不然他真的就要被这些假模假样的人亲客往给弄疯了,第二封信则是因为云藏锋的父母早亡,几位师父就是长辈,结婚还是要有长辈在场的,否则说不过去。

刚躺下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三声“笃笃笃”的敲门声。云藏锋心中暗自想到,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如果说是府上的客人,肯定也要先去拜会欧阳家主才是,没有道理直接就来找他,能够是谁呢?

云藏锋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来,走到门前,打开门便看到了一袭红衣,欧阳红袖巧笑嫣然,亭亭玉立站在云藏锋的房门之前。云藏锋惊呆了,欧阳红袖深夜前来,衣着相对平日而言稍微简陋一些,更没有红妆,不施粉黛的脸上粉扑扑的,煞是好看,但让云藏锋最为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欧阳红袖的出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爹不是说,大婚之前,我们两个都不能够再见面了吗?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是让我们节省

精力,好好招待客人啊。”云藏锋十分吃惊,探出脑袋左顾右盼,然后一下子把欧阳红袖拉入了房门之中,严肃问道。

欧阳红袖看着云藏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有几分好笑,说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欧阳红袖在你云某人的心里面是一个听父亲话的乖孩子啦?你在怕什么啊,我爹不让我们见面,我们就不见啦?而且他是我爹啊,以后又是你的岳丈,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不要担心。”

云藏锋拿欧阳红袖没有办法,只能够说道:“如果你不怕,就不会这么晚偷偷摸摸地一个人溜过来了,说吧,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是啊,而且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过来。”说着,欧阳红袖从身后掏出了两个酒壶,酒壶上面写着一个“晋”字,“怎么样,惊不惊喜?我爹天天逼着我们两个招呼客人,这几天见那些女修士,还有世俗界那些商户、掌门的家眷什么的,都要烦死了,我们两个偷偷喝点,解解乏?”

云藏锋本想拒绝,可是见到那酒壶,肚子里面的馋虫就全部跳起来了。他知道,欧阳红袖手中拿的是晋州的老刀烧,是云藏锋除了天奇峰马侯独产的猴儿酒之外最喜欢的酒了,而且欧阳家出手,必然是极品的老刀烧,这都是欧阳红袖的心意。

“行吧,但是说好了只能够喝一点,老刀烧可烈,你别等会喝醉了又睡我这儿了,到时候我还要送你回去,不然你爹指不定又怎么说我呢。这几天我是发现了,你爹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外人了,好多事情啊,啧啧,明着不骂我,暗地里都是夹枪带棒的,不得不说啊,姜还是老的辣啊。”云藏锋从欧阳红袖的手里接过老刀烧,一口烈酒入喉,吐出来的都是心事。

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并不知道欧阳家主就站在房门之外的庭院中,他老早就发现了欧阳红袖鬼鬼祟祟的从房间里面出来,所以一路跟随,没有想到就跟到了这儿。本来念着年轻人食髓知味,他一个做爹的也不好听墙角,便准备离去的,后来听到要喝酒,就好奇多留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就听到了云藏锋的话。

只不过,要是这点言语都忍受不了,也就坐不上欧阳家家主的位置了。欧阳家主摇头叹息,心中暗道:“平白无故就让你把我女儿给骗走了,而且我还丝毫没有办法,这种心情,你这混小子怎么会明白呢?等你以后为人父之时,也许能够体会一二吧。”

却又听屋内欧阳红袖说道:“你别这么说我爹啦,他也是为了你好啊,以后大家都是欧阳家的人,这些尔虞我诈,虚头巴脑的东西多的是。修仙者,说到底也是人啊,尽管餐风饮露,却还是要和人打交道,人情世故这一套,都用得着的。”

在门口听墙角的欧阳家住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暗自想道:“人间界的凡夫俗子们都讲,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诚不欺我,还知道帮老夫这个当爹的说话,也算是没有白养这么多年,云藏锋,我女儿还是向着我的,哈哈哈。”

又听云藏锋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这酒是哪里来的,风味醇厚,香气扑鼻,味道十分正宗,不像是这边的粮食能够酿出来的味道。”

欧阳红袖道:“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那一家老刀烧乃是天下一绝,最好的一批都送到皇宫里面去了,所有的配方都是口口相传的绝密,我们能做出来吗?这可是我派人八百里加急,花了两天的功夫才送到的鲜货,你这个土包子,怎么会懂?”

听了这个话,云藏锋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一首诗来,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不过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到这首诗,也许是曾经在某个地方听别人或者是看见过谁曾写过吧。

欧阳家主听了一阵,后面尽是些小儿女姿态的情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风流韵事,这种事情就不便细听下去了,转身便离开回到书房之中处理公务。月偏西方,准备推门而入的欧阳家主猛然抬头见月亮西垂,心中一阵愁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翌日清晨,云藏锋还没有睡醒,便听见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听声音就知道绝对不会是欧阳红袖,欧阳红袖性子急躁,又是欧阳家大小姐,敲门都是用手拍的,绝不可能如此轻柔。云藏锋念及此处,心中一阵大喜,难不成是柳姐姐来了?

急忙起身,打开门,见一小巧丫鬟,年纪不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道:“姑爷,老爷在前厅等你多时了,请姑爷你去前厅相会。”

云藏锋从希望变成失望,心中正郁闷呢,又见这丫鬟这副模样,问道:“你为何敲门却又不喊我?而且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之中,我们没有见过吧。”

丫鬟顿时脸色更红,原本她是府中新来的丫鬟,刚进府中,便被排挤去守欧阳红袖的闺房大门,欧阳红袖脾气性格古怪,除了贴身的那个丫鬟,根本没有人敢服侍她,新来的不懂规矩,便去了。

可是当差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了云藏锋大被同眠,让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何受得了这等荒唐事,后来与前面进府的姐姐们关系缓和,渐渐熟悉了之后,又听说府中新姑爷是一个人前当人,人后变狼的色中饿鬼,无女不欢,便对云藏锋更加害怕起来。

不了解所以害怕本来情有可原,可是这等羞人之事,让一个小丫鬟怎么说得出口,于是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云藏锋也无心刁难一个小姑娘,说道:“行了,劳烦你去给我打一盆水来,我洗把脸,换身衣裳就去前厅。”

“是,小奴这就服侍姑爷更衣。”说着,丫鬟出了门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帮云藏锋褪去身上衣物,难免发生一些接触,顿时脸色通红。前些时间守门的时候,便曾偷偷打量过新姑爷,模样虽不好,身材却是极佳,而且精神矍铄,想必也是一位能干之人,否则也降服不了大小姐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就身份不一般的姑娘。

“你在想什么?”云藏锋见丫鬟发呆,动作也停住了,不由得一笑,无心问了一句。

就是一句话,吓得丫鬟急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道:“小奴年纪还轻,家中尚有老母,请姑爷大发慈悲,放过小奴吧,小奴,小奴”

本想着说禀明家中老母之后,攀附上了云藏锋,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这样盘算的小丫鬟一抬头,云藏锋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二章 婚前的一天

欧阳家的前厅气势恢宏,过了白玉桥,踏进一丈二高的朱红色大门,绕过花鸟虫鱼跃然其上的影壁,便能够见到两边飞檐挺翘的前厅了,前厅是明黄色的琉璃瓦,门高一丈九尺九,寻常人基本都达不到这个高度,不仅显得大气,更是有一种强势的威慑力,让人站在门口就有一种肃然的感觉。

整个前厅方圆怎么也有二十丈,容纳数十人同时站立其中没有什么问题,坐北朝南,朝着东方开门,三面开窗,独留西边是一堵石墙,曾听老道士讲过,这前厅依照风水之术而设立,三方开窗,聚风会水,加上西方是欧阳家独占,便在西方设置一个石壁,将风水财气聚于此处。

云藏锋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联想到近百年以来欧阳家在四大家族之中异军突起,云藏锋嘴角一勾,他也不知道这种崛起是不是跟三兄弟之中老道士的风水秘术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欧阳家的前厅设置也是十分奇怪,寻常人家坐北朝南,必然朝南边开门,以求最多的日光照耀,吸收更多的阳气。但是欧阳家的大门时东边开门的,清晨第一道阳光和晚上第一道月光都会从门缝之中照射进来,吸收日月的精华。

总之,这个前厅一直给云藏锋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但是具体厉害在哪里又说不上来。看着屋顶四角的龙头飞檐,一到下雨天,这飞檐处边呈现飞龙吐水的盛状,前面和后面都有各种兽首,更是蔚然大观。

中间开了一道天窗,日头好的时候总会把天窗打开,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前厅之顶,整个大厅都会变得明晃晃的,身处其中之人总是会感觉到身上暖洋洋的。老道士说,欧阳家的前厅,长期身处其中之人必然能够去除体内邪祟和阴邪之气,延年益寿、强身健体,都不在话下。

虽说昆仑秘境都是常年艳阳天,但是也有少见的阴雨天气,这种时候,天窗都会通过在前厅顶上的机关合龙起来,琉璃瓦片托着雨水,屋内的烛火透过琉璃瓦在通过雨水折射到外面去,看上去就是别样的金碧辉煌。

这里的所有设置都精妙无比,让云藏锋叹为观止,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和多少大师的心血才能够搭建这样一个筑造精巧的前厅。很多时候云藏锋看到这个前厅,都会在心中感叹:“有钱人的世界是我想象不到的啊,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刚刚绕过回廊,通过侧面的拱门,便有下人过来给云藏锋引路,另外一名府中的小厮小步跑到前厅之中,报告给欧阳家主,说道:“报家主,姑爷已经在门外了,是否请进来?”

欧阳家主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见小厮退下去之后,欧阳家主又对面前的几位客人说道:“这小子还算是比较勤勉,没有好吃懒做,也是看重这一份刻苦勤奋,我才乐意将他招进家门来。”

话音刚落,云藏锋在两名小厮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入门之后,云藏锋很快扫视了一眼前厅之中的所有人,居于首处的自然是欧阳家的话事人欧阳家主,左边下首处是一名老者,不好估计具体的年岁,但不会低于古稀之年,双目微闭,好似在打瞌睡,右

边下首处则是一名女子,衣着清凉,美貌无比,眉宇之间一股肃杀之气,两种气质竟然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再往下,左边是一个身穿道袍手拿拂尘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看上去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右边则是一个胡须都白了的大和尚,但是这个和尚身材高大,宛若龙虎,双目圆睁如同金刚怒目,半点没有佛家所言的慈悲。

四人身后各有随从,每一个随从应该都是从宗门之中带出来的弟子,一方面能够替师父师伯们处理一些日常琐事,另外一方面也能够让门中的后辈弟子涨涨见识。能够被宗门之中的前辈带出来的人都是最值得被培养的年轻后辈,也是今后执掌一门的重要人物,早点出来涨涨见识,对宗门和个人来说都是有好处的,结交欧阳家这样的大家族,也是重要的一步棋。

见云藏锋来到了前厅之中,欧阳家主说道:“藏锋,你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云藏锋面带着标志性的假笑,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走到欧阳家主的面前。欧阳家主指着左边下首处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南海八十二岛岛主,年轻时候也是纵横一方未逢敌手,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见到他出手了,可是在道上,大家都还得称呼其一声慕容岛主。”

云藏锋躬身唤了一声:“慕容岛主。”慕容岛主也站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还了一礼,看上去好像对云藏锋和欧阳家并不太尊敬,但是欧阳家主并不在意的样子让云藏锋猜测南海八十二岛与欧阳家的关系肯定十分密切,这慕容岛主和欧阳家主之间应该也是私交不浅,否则以欧阳家主的脾气秉性,绝不会容忍这等冒犯的行为。

走到貌美妇人的面前,欧阳家主介绍道:“这位是淮山万花谷的花谷主,别看花谷主是一介女流,一身修为可谓通天彻地,更是侠肝义胆,嫉恶如仇,我先说好,如果什么时候你在外面惹了事情,花谷主要杀你,我绝不阻拦。”

云藏锋眼睛微眯,欧阳家主这话说得十分暧昧,看上去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细细琢磨就能够知道欧阳家主是在说这位花谷主是一位侠义之士,可能性格上面过于刚直,但是是一名值得来往的朋友。

念及此处,云藏锋抱拳,微微躬身说道:“云某人见过花谷主,花谷主真是驻颜有方,改日一定向花谷主请教请教驻颜秘术。”

可是花谷主并没有给云藏锋好脸色看,听见云藏锋的花,花谷主脸一板,说道:“云少侠年轻有为,修为高深,目前看上去还用不着美容养颜的法子,与其在意这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陪同欧阳家主将欧阳家的事务向前更加推进一步。”

听到花谷主的话,云藏锋就知道这马屁算是拍到了马蹄子上面去了,只能够抱拳还以一个尴尬和歉意的延伸,然后就跟着欧阳家主继续朝着下走去。脑海之中突然听见了欧阳家主的声音:“这花谷主是一个女强人,前些年,淮山万花谷陷入一场危机之中,花谷主的师父过世,花谷主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万花谷。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当作花瓶,如果你夸她实力惊人,或者修为高深还可以,说美貌,落了下乘。



云藏锋点了点头,没有用传音入密传话回去,只是心中默默盘算,这花谷主性格太过于刚强,尽管是一个值得来往之人,却也十分难以接近,如果刻意去接触,反而落了下乘,不如顺其自然,直来直去,可能还恰如其分一些。

后面的两位,一位道长一位和尚,欧阳家主就一起介绍了,说道:“这位是青阳观的黄木道长,道长乃是化外之人,常年游历在外,今天能够来我欧阳家参与你的婚宴,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这大和尚是西域佛国龙华寺的镇魔和尚,一生嫉恶如仇,你看他这样子就是怒目金刚,哈哈。”

镇魔和尚年岁已高,但是脾气不小,怒道:“臭毒虫,你要是再拿佛祖开玩笑,我今天就拆了你这宝殿,让你欧阳家天翻地覆,你别认为我做了龙华寺的授业长老就不敢大闹你欧阳家了。”

云藏锋躬身给二人行礼,黄羊道长慈眉善目,心绪平缓,左手拂尘搭在右手手臂上面,右手立起放在胸前,还了一礼,说道:“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云小友。”

镇魔和尚跟欧阳家主闹归闹,但是小辈见礼也不得不还,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口中宣了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见过云小友。老衲与欧阳家主早年相交,性格脾气相近,原本有些误会还差点大打出手,今日得见老友,一时没有控制住,让小友见笑了。”

云藏锋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一生能够有这样一些朋友,乃是一件幸事,大师性情耿直,是一个性情中人,云某人佩服。”

说完这个话,云藏锋细细打量了屋中四人,镇魔和尚应该是与欧阳家主私交最好的,两人还能够开开玩笑,西域佛国还有这样性子的大师,也着实出乎云藏锋的意料之外。想起来之前曾经交手过的那个西域佛国叛徒邪佛何不礼,云藏锋突然觉得这西域佛国都是些有意思的人。

淮山万花谷的花谷主,看上去和欧阳家的交情并不深,加上欧阳家主之前说前些年万花谷遭遇大劫,云藏锋大胆猜测应该是来求一些资源的,而且从表面上看上去,欧阳家主应该准备答应万花谷的请求了,只不过对方给出的条件还没有达到欧阳家主心里面的预期,所以才让万花谷等到大婚之后再说。

而南海八十二岛应该是欧阳家多年的合作伙伴,不知道欧阳家是不是有开发南海这样的想法,海运和河运这两块都是大蛋糕,对于欧阳家来说,必然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可是南方向来都是段家的地盘,这样明目张胆的扩张,是否会触及到段家的利益,使得两家反目成仇?这一切其实都跟云藏锋没有关系,眼前有欧阳家主撑着,以后也有欧阳威远挡在前面,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云藏锋来抗。

最后的黄羊道长的出现就有些让云藏锋摸不着头脑了,一个云游道人,不管修为是否高深,至少对欧阳家无所求,更不可能与欧阳家有什么合作,看上去和欧阳家主也没有多少私交,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这样一个场合之中,实在是很怪异。

但他出现了,至少说明黄羊道长是和其他三人一个级数的客人。

第五十三章 龙灵之行

“将醒未醒,大梦初醒,世人皆浊,浑然不清,一杯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两杯酒,牵肠挂肚谁先走,三杯酒,天旋地转无人救,四杯酒生老病死命里忧。这世上又有谁不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愿意信的就信,不愿意信的就不信,这世上本来有很多的东西,它就是那样的,只不过是人给了太多的想象罢了。”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想不到这是魔族四大将之一的影鸦能够说出来的话,就连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战场上面杀敌的御千龙和夜雨寒都不难以置信。夜雨寒更是玩笑一般说道:“怎么了。影鸦统领?走出化外之境这么多年,性子也大变了?以前人们叫你千面虫魔,现在应该叫你大诗人了吧?”

影鸦看着略微在前面的龙灵,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各自参半。天庭说九黎族是魔,世上的百姓就认为我们是魔了,长老们说天庭是九黎族一生之敌,我们就把推翻天庭当作了毕生的目标,这样的人生,夜雨寒,你脑子这么好使,难道不会觉得太荒谬了吗?”

御千龙听见了这个话,心中也是一阵叹息,影鸦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谁也不相信的样子。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屠灭略长一些,但是屠灭的我行我素只是建立在对待外人的基础之上,对内还是很客气的,对屠灭来说,只有能够打败的敌人和即将打败的敌人,没有怀疑也没有背叛。

可是影鸦跟所有人都不同,影鸦是一个天生的怀疑论和阴谋论者,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伴随着巨大的阴谋一样,不管是天庭还是九黎族,在影鸦的眼中都不可信,这辈子,或许影鸦只会相信自己。

听见了影鸦的话,夜雨寒扑过去捂住了影鸦的嘴,小声说道:“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在这里讲出来,是不是不要命了?长老会这些年趁着化外之境无主,四处安插眼线,名义上都是为了九黎族的大业,可是我们几个心里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鸦一把推开了夜雨寒,喊道:“夜雨寒,既然你心里面都清楚所有的一切,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大军来到妖界帮助这个候选人,为什么任务完成了还不回去?又为了什么要听从长老会的,还有屠灭那个家伙也是,复活蚩尤巫祖,那是多大的代价,又会造成什么局面,都不用一下脑子的吗?”

夜雨寒刚想要回答影鸦的话,却突然在余光之中看见了龙灵走过来,便默默地将嘴里面的话吞进了腹中。

龙灵不是一个聋子也不是一个瞎子,自然看得到魔族四将的争执,她缓步走到夜雨寒和影鸦面前说道:“感谢二位鼎力相助,方才二位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请二位放心,我不会成为长老会手中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主要的是,我对九黎族的族内事宜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后九黎族反抗天庭之时,会有龙灵的身影在,权力之争,一定不会有龙灵的存在。”

刚刚扫清了血氏一族的余孽,龙灵身心俱疲,想到与血魁老祖对战的最后一幕,仍旧心有余悸,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没有死,也

没有人告诉他,是郑玄从天上取得了太清九转金丹救了她一命,或许是因为龙灵乃是力量本源的传承者,也或许是对眼缘吧。

龙辕倒是看见了一个白发皓首的雄壮老者赤着双足落在地上,然后朝龙灵弹出了一粒丹药之后,便又一跳消失了踪影,但老者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好在龙灵没有大碍,太清九转金丹乃是天庭密供之灵丹妙药,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当然,只能够在没有落气多久的人身上使用,否则魂魄消散,也没有什么用了。

此时此刻的龙灵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重伤恢复到了没有事情的程度,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副残躯在清扫战场罢了,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龙灵也在发愁应该怎么办呢。血氏一族的灭亡就意味着两大势力对峙的状况消失了,但是周边还有四个大的妖兽领地,自古以来,这四方领地都是固属于原本的领主的,所以龙灵也不打算发动战争。

只不过关于中部这一块的管理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一次的大战几乎牵扯进来一百二十多个种族,这些种族的归属和划分也是让人十分头疼的,更何况,妖兽的种族之间本来就存在着食物链的关系,想要和谐相处,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能够保证食物来源的充足。

龙灵瞧了一眼影鸦,是参照无主之地方圆城的管理模式,还是说延续旧制更能够保证妖界的稳定和发展,如果说人间界的王朝制度能够照搬过来或者能够改进,对妖界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改变。

脑海之中的想法太大,但很多想法又被龙灵一个个推翻,最后念及人间界,才想到了云藏锋大婚之日将近,于是龙灵又一次很不负责任的将手中的所有事宜都抛给了龙辕来管理,一个人孤身前往人间界,走向昆仑秘境。

只不过这种一人上路的情况很快就被打破了,在人间界锦州一个城镇之中,龙灵又遇上了夜雨寒等人。才分开不久的几个人这么快又在人间界见面,在龙灵的眼里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巧合,不是不知道夜雨寒等人与云藏锋的关系,所以才吃不准这几人是冲着云藏锋的婚礼去的还是为了龙灵而来。

倒不是担心夜雨寒三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龙灵觉得与人同行总是要顾忌别人的感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看出了龙灵心中的不悦,夜雨寒手中扇子一合,说道:“龙姑娘不用顾及我等,我等只是顺路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虽然说这位朋友并没有邀请我们几个,但是这位朋友还欠我们一个答案,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问个明白。”

龙灵一边撕着手中的煎饼,一边对夜雨寒翻白眼,这个时候的夜雨寒已经变化成了一个手持折扇的偏偏公子,面容清秀,一口尖牙也不知道被藏到了哪里,总之看上去还是个人的样子。

御千龙和影鸦为了避嫌,自然也做了一些变化,御千龙变成了一个山中猎户,而影鸦就化装成了一个鱼贩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单独拎出来一个都还好说,都是正常职业,云藏锋交友广泛,有这么几个奇怪的朋友也说不准,可是组合在一起就太奇怪了啊,猎户和鱼贩子还

可以有交集,一个公子哥怎么和这样的下等人混在一起的啊?

当然,龙灵并不是觉得贩夫走卒就是下等人了,而是在汉唐王朝的等级制度之下,贵族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属于上三品之人,而贩夫走卒或者山野之人都算不得是什么上品人,在正常的秩序下面,夜雨寒所扮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和鱼贩子以及猎户有交集的。

汉唐王朝乃是礼仪之邦,一直推崇儒家所盛行之礼,对于什么人该穿什么衣服、做什么事情都有明明白白的登记,并且无论是山野之人还是坊间贩夫走卒都登记在册,不能够随意流动,要想走商,也只能够局限于一定的范围之中。

只有如同龙虎镖局这样的运输行业才能够在特定的路线进行活动,即便如此,也是要报请当地的县衙审批之后,才能够从事这样的行业。

江湖中的大帮派和大侠之所以能够游历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黑户,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能够入城,但是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逗留,特别是做了违法乱纪之事,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逃之夭夭的。

只不过,江湖之中有一样东西能够弥补没有登记的缺憾,那就是武艺,武艺高强则名声响亮,名声在外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认识的人,黑白两道多少也会给一些面子,弄一个户籍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都是汉唐建制,自古有之,为了进一步加强坊市的管理,姬不舍登基之后更是又加强了一大截,城镇之中一年一查,乡氏之中三年一查,山野之中五年一查,务必求一个准确有效的人口信息。

所以,在熟悉人间界礼法的龙灵眼中看起来,这三个人的搭配实在是过于不伦不类了。龙灵憋了一会之后笑道:“不行不行,这样吧,影鸦兄就扮作我哥,夜雨寒先生就扮作我们二人的私塾夫子,御千龙大哥就扮作随行护卫,我们结伴而行,好吧?”

即便如此,几人同行也只能够绕山道,不能够进城镇,如此组合,只是为了在路上看起来正常一些,能够免除很多的盘查而已。

时过半旬,云藏锋婚期渐近,夜雨寒等人也终于从望仙镇之中走过,这地方地处偏僻,根本无人盘查,几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镇子之中才发现这里聚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豪杰,还有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书生。

龙灵问道:“这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要向几位九黎族的兄长们求证一下,屠灭大哥这些年的奔走,是为了复活巫祖蚩尤,这件事情,希望诸位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如果不好回答,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夜雨寒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然后龙灵问道:“这些日子游历了好几个城镇,虽然没有在城中享受美食,也看了不少美景,遇到过不少的人,诸位对人间界的印象如何?”

御千龙和夜雨寒曾经在人间界待过不少时日,夜雨寒说道:“我与千龙在人间界待过,只不过一直未有幸来汉唐王朝看看,今日一见,难怪西疆国处心积虑都要打下汉唐,实在是太美了。”

第五十四章 雪狼围堵

天清气朗,明月高悬,结束了忙碌的一天,云藏锋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第一次觉得朋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每天都奔走于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之中,让向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利益和感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关系的云藏锋头大如斗,可是欧阳家主仿佛十分云藏锋痛苦给他带来的快感,每一天都不知疲惫的拉着云藏锋参加这种活动。

那一天见过的那几位,云藏锋再也没有见到过了,想必是住到了欧阳堡外郭居民们自主经营的客店之中,这样的状况引发了云藏锋深深的思考,即便是以那几位的身份、地位以及和欧阳家主的亲密关系也不能够入住欧阳家,那到底什么人才能够住到欧阳家府邸中来?

距离行礼之日不足三日,欧阳府三十六间客房入住率尚未过半,已经住进来的人,每一个的来头都大得吓人,不是一方秘境最大门派的掌门人,就是世俗江湖之中富可敌国的富商巨骨,再不然就是享誉神州的修仙家族掌舵人,还有寥寥几位没有显赫身份的好朋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云藏锋大概也知道欧阳家主每一次带他会见的人是什么身份,而说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是给他介绍这个人的来历,则必然是这个人背后的势力与欧阳家有所纠葛,而这个人本身不重要,如果只是介绍一个人的姓名和称呼,那么这个人与欧阳家就是顶要好的朋友,根本不用在乎背景。

难怪有的人说,身份和地位到了某一个程度之后,一举一动之间都自然有所妙用,绝对不是无意义的。云藏锋这些天细细揣摩下来,能够被欧阳家主当作朋友的不过五六人,其中都还要算上他那两个结拜兄弟,一个看不透深浅的白发老者,还有一个则是算无遗策、可窥天机的老道士。

刚躺上床铺,云藏锋就盘膝弹了起来,对于修仙者来说,身体上的疲惫还是会产生的,但是对于云藏锋来说,更多的是心里上面的疲惫,这种疲惫不是身体素质高就能够挡得下来的,但是只要云藏锋运功一个周天,这种疲惫自然会一扫而空的。

说来也奇怪,没有突破之时,云藏锋将身体之中各种功法运行一个大周天,修为必然就会有所长进,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气的增加。可是突破到元婴期之后,功法的运行变得无比缓慢,体内的气也没有缓缓增多了,云藏锋还在摸索阶段,不知道是功法出了问题,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也可以问别人,只不过都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了,修炼上面的很多问题,修为比较低的修士根本就不懂,想要问问欧阳家主,欧阳家主一天又忙得自己都没有时间修炼,天奇峰的几位师父,一时半会,云藏锋也回不去,只能够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

其实云藏锋感受得到在欧阳家之中还有好几股可怕的气息,这种气息不是他这样刚刚踏足元婴期的小辈可以比拟的,其中的差别就是烛火与月光的差距。当然,这只是气息上面的差别,真的交起手来,云藏锋也不一定会弱多少。

可惜,云藏锋就算是知道府中有高人,却也不知道高人的住处,更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够慢慢等着婚礼结束再

说了。

这天夜里,刚刚将平时运转的五灵诀运行了一个周天,便收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一封灵媒书信,是当时经过锦绣城却云楼的时候给春娘和秋儿留下的传令符,从灵媒传过来的地点来看,应该是到了昆仑山之中,却为何是在深夜?

云藏锋不遑多想,急忙起身,唤来黑风,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冲出了欧阳家,飞驰在昆仑秘境之中。

昆仑雪顶,高山之上,没有纷飞的鹅毛大雪,却有经年不化的千年寒冰,这里是人类禁止涉足的昆仑禁区,可偏偏就有这样一支人类队伍被困在了此处,周围都是狼群,隐藏在夜色之中,凭借着气味追猎食物,猩红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恐怖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早知道你们要到这个地方来,我宁可不赚你们这笔钱,也不给你们当向导了。该死的,现在应该怎么办,这里的雪狼少说也有一百只,我们只有六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一个穿着当地人装束的年轻猎户一脸后悔地说道。

原来,春娘和秋儿怀带着对云藏锋歉意,通过自己的法子终于联系上了益州五秀之中的那四位,当年在蜀山上,几人联手对敌,不顾名声和性命危险也要保住龙灵的场景一直被云藏锋记载心里面,云藏锋也拿这几位当朋友,所以才邀请几位来做客。

恒峰英年早逝,自然不能够来了。陈龙象和权富贵等人收到了消息之后,便挑了一个时间齐聚却云楼,曾与云藏锋有过一面之缘的唐门掌门人唐昊着陈龙象携带重礼前来,而权富贵和裴锦绣虽然都是孑然一身,但也花了心思准备礼物。

涂渺渺背后是峨眉山的势力,受到风声要比权富贵和裴锦绣早一点,当即也从峨眉山出发,赶到却云楼与几人相会。

三天前,一行五人来到了昆仑山脚下,春娘要留下来看店,不便离开,就让秋儿独自一人行事。五人手上功夫都不弱,又是江湖之中如日中天的中流砥柱,趣味相投,话题更是无数,一边闲聊,一边走入了岔道,没有经过昆仑下面的望仙镇,而是从另一条道上了山。

走上山之后,才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一路上荒无人烟,活物倒是多,可是这里的活物都异常凶猛,简直非正常的种类,如果不是几人实力超群,恐怕都不能够活着走到雪顶上面来。

在半山腰的路途中,几人看见了一个人家,里面没有人,当时已经天色黑透了,只能够不经通禀便擅自住下。夜里,正是陈龙象守夜之时,门外来了一个身背巨弓之人,巨弓长约半丈,牛角制成,非有百石巨力根本不可开弓,只见那人双臂粗壮,太阳穴鼓起,拖着一只喉部中箭的雄鹿缓缓而来,应该功夫不俗。

陈龙象当即取出了两条黑色锁链,这些年惯用锁链对敌,早已经炉火纯青,等下只要稍有不对,便将那猎户打杀在锁链之下。

殊不知猎户见了人也十分惊讶,几番言语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走岔了路的过路人。其他人被惊醒,与猎户攀谈,也了解到了这是昆仑山的阴坡,寻常人不会走到这边来,都从望仙镇上山,也在那边补充食物和水源,这一处房屋只不过是

他上山打猎的落脚处,即便是他这般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敢在这里常住,昆仑上面,诡异的事情也不少。

多番说情之下加上重金利诱,这才让猎户答应做他们的向导,带他们去找云藏锋留下来的地址。

猎户最初也是见钱眼开,料想不会遇到什么大的危险,所以才答应下来,没有想到只在雪顶上面走了一天,刚入夜不久,就遇见了雪狼群的包围,实在是点背。

几人一边走,一边拼杀,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换了几条狼命,杀出重围,一路奔逃,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而这一次,群狼变得更加谨慎,好几只狼都在接近他们的地方游曳,也不贸然向前,不断用嚎叫声传递消息,一时之间,狼群嚎叫声响成了一片。

就是在这样没有法子的情况下面,秋儿也不顾春娘让她到了石壁前面再放出传令府符的嘱咐,掏出符咒,依照云藏锋教授的法子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并且掐诀念咒,最后符咒自燃起来,才传到了云藏锋的手里。

月入中天,山顶岩峰之上一条硕大的狼影站了出来,它们已经饿到了极点,五六个人虽然不能够让他们全部果腹,但是也能够保住好几只狼弟兄的性命,对野兽来说,除了繁衍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

群狼啸月,这种景象就连见多识广的陈龙象都是第一次见到。陈龙象在唐门之中接触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任务,为了保护采药的门徒,也走过各种艰险的绝境,可就是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景象,上百双眼睛全部都是血红色,密密麻麻分布在月光下、雪地中,狼群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

一只狼动了,朝着队伍最边缘的裴锦绣扑了过去,裴锦绣的功夫不弱,抽出腰间佩刀,一挡一拉,将那一只狼拉到一边。权富贵想要救援,却又有两三只狼冲了上来,对着权富贵的手脚撕咬,权富贵脚下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飞刀如电光四射,在月光下面闪着凌厉的光。

可是昆仑雪狼皮糙肉厚,毛发就是它们的盾牌,根本就不惧怕权富贵的飞刀,飞刀只是给它们留下了一些轻伤便再难有作用了。

猎户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赶月,却也收效甚微。“不行啊,这些雪狼触之即走,交替攻击,不断消耗我们的体力,这样下去,我们力竭之时,它们就会全部扑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的。”猎户紧张大喊道。

陈龙象战斗最为激烈,一只狼扑了过去便被陈龙象两根锁链缠住,然后被陈龙象一掌击碎了头盖骨,脑浆四溅,死在了陈龙象掌下。可陈龙象也被另外两只狼扑到了身上,一只狼一口咬住了陈龙象的斜方肌,另外一只咬住了陈龙象的大腿,一人两兽缠斗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无路可走之时,一道剑光从天边划过天际。秋儿当即心中大喜,以为是云藏锋到了,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十多岁的青年,面容俊俏,踩着一柄飞剑而来,腰间还挂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青年剑指一挥,无数剑气腾空,在空中如同剑雨密布。

“蜀山,万剑诀!”

第五十五章 昆仑十二煞

白衣双剑的年轻侠士缓缓落地,万剑诀剑气纵横,如罗网密布,将整片昆仑雪顶都笼罩在了剑气之中,可是万剑诀剑气偏偏每一道都差了半寸,与一众雪狼擦肩而过,将这些雪狼群吓得不轻。

一时间,雪狼也吃不准这年轻侠士的修为与道行,不知道是进是退,双方僵持着。年轻侠士将足下长剑收回手中,左手拔出古朴短剑,短剑出鞘,阵阵焰浪扑面而来,年轻侠士口中念念有词,什么天行有常,什么道法无常,什么离火明心,什么雷霆震怒,边上众人只是看得出来年轻侠士在念法诀,却也不知道是在施什么法。

口诀念完,年轻侠士眼睛猛然一睁,直接将短剑抽离剑鞘,一股猛火从剑锋之上喷了出来,火光耀天,明晃晃如同白昼一般,猛烈的火光照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着实厉害。野兽怕火,见到这一阵火光,纷纷朝后避开。

年轻下手右手拿着长剑,左手倒转把持着短剑,不张口,却从喉部发出“咕咕”的鸣叫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低语,细听却又与狼嚎有几分相似。那站在石峰上面的狼王也发出了嚎叫声,群狼纷纷后撤,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雪顶之上,不知去处。

“这位少侠好俊的功夫,感谢少侠此番出手相救,不知道少侠师出蜀山哪一位道长门下,等在下此间事了,必然登门拜访致谢,好好感念少侠的救命之恩。”陈龙象出身唐门之中,说话做事最是得体,先踏前一步,对白衣少侠致谢。

白衣双剑的年轻侠士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了过去,说道:“经年不见,几位的音容相貌丝毫没有改变,李秣陵真是觉得三生有幸,道谢不必在提,一切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能够帮到几位哥哥姐姐,也算是李秣陵的今生功德。”

当年蜀山恒峰葬礼上,益州四秀对战松鹤二老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在那个时候,李秣陵就已经见过了陈龙象等人的英姿,可是陈龙象等人并没有见过李秣陵,只有龙灵和欧阳红袖才比较熟悉这个孩子。

倒是涂渺渺和裴锦绣与这个孩子有过一面之缘,听到李秣陵自报家门之后,立马惊呼道:“你是蜀山李秣陵?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得了不得了,这个时代英雄辈出,以后就是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几个都已经老了。”

李秣陵谦虚道:“哪里哪里,涂姐姐过誉了,当年的仙子涂渺渺如今也依然是整个锦州的仙子,李秣陵虽然深居蜀山之中,却也常听门内的师兄们提起涂姐姐的名字,不知道多少江湖才俊见到了涂姐姐一面之后,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犯了相思病。”

众人知道了李秣陵的身份之后,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当年那个还不及他们一半高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了大人了,不仅长得高大,功夫更是俊俏,刚刚那一手功夫,即便是陈龙象和权富贵这样久经江湖洗礼之人也不敢说能够交手两合。

一种挫败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压了下去,渐渐兴起的是一种自豪感,能够看到曾有幸提携过的后辈取得超过自己的成就,这种复杂的情绪是很难去形容的

,嫉妒和自豪交织,总之,一言难尽。

只有那猎户眼睛微微眯起,于众人看不清的黑暗处留下了一些印记。这一切都被裴锦绣看在眼里,可是她也不明白这猎户是在做些什么,只能够将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权富贵,权富贵心思深沉,听裴锦绣这么一说,找了个机会绕到了猎户身后,果然见到了地上的印记,由于雪顶之上没有下起大雪,这样的字迹还是可以保持很长时间,权富贵推测这是一种联络信号。

李秣陵的出现无疑是给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让整个队伍都变得更加有活力了,几乎所有的话题也都围绕着江湖上面的新一代年轻人开始展开,与李秣陵同岁的年轻人之中,唐门也有一个能够比拟,峨眉山也有一个,倒是权富贵和裴锦绣有些后继无人了。

说来说去,在江湖上面打拼了这么多年,陈龙象几人都有些忘记了他们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当年权富贵和裴锦绣大婚,没有通知任何人,倒是陈龙象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消息,偷偷赶了去,三个人热了几坛好酒,炒了几道小菜,聊起当年意气风发,不亦乐乎。那个时候的云藏锋也不知道是在妖界找人还是在沙场上面打仗,总之就是联系不上,成为了一个一辈子的遗憾。

“我和锦绣成亲那年,我们还特地上蜀山去拜祭了恒峰剑侠,恒峰曾与我交过手,剑术卓绝,武艺高强,与当年的我看上去平分秋色,实际上是要胜我半筹的,如果交手到三百招之后,我就没有还手之力了。可惜,恒峰的脾气太倔,没有和我们一起行动,否则也不至于死于那妖道之手。”权富贵已然长出了胡须,摇头轻叹的样子,让人是在联想不起当年的神偷。

李秣陵说道:“我见过二位,二位那日上山来,是常德师兄接待的,山上不许饮酒,二位以茶代酒与我师兄同饮,我十分感激。”

权富贵和裴锦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恒峰的死终究是几人心中难以忘记的一个痛点,同属于益州五秀,常被人拿来比较,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更何况,恒峰是为了大义而死,为了心中的信念而死,这更是让人钦佩。

只不过这些话没有必要当着李秣陵的面说出来,只需要藏在心里就已经足够了,直到现在,陈悟玄每年都还要替云藏锋给恒峰上一炷香,有的人就是能够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征服另外一个人,即便是死后,也丝毫不影响这种魅力发挥着作用。

李秣陵在蜀山上面的身份特殊,原本是恒峰的后继者,后来恒峰死后,又跟随其他的长老学习,可以说蜀山上面稍微有些身份的长辈都是李秣陵的师父,这样的身份,基本上可以说蜀山大部分人都是李秣陵的师兄,毕竟严格来讲,李秣陵都可以和长老一辈了,可是他年纪轻,不想把辈分抬得太高,而且又没有行过拜师礼,便称呼所有的年长者为师兄。

接着前行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由于陈龙象几人都是普通人,加上一个作为向导的猎户,李秣陵御剑飞行也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能跟着几人步行。虽说都是内功高强的武林高手,但是昆仑雪顶的意外情况很多,听说还有妖兽出没,几人不得不多加

小心,很难放开手脚赶路。

陈龙象被权富贵拉到一边,不知道密谋一些什么东西,只不过陈龙象回来之后的眼神之中就多了一些警惕。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警惕起来,除了那个猎户,一个时辰之后,一丝曙光从天空之中投了下来。

“大家小心。”权富贵突然喊了一声,所有人应声称是,然后迅速散开,将猎户包围在中心。

猎户大惊失色,问道:“诸位诸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权富贵道:“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今天活不下去。从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走岔了道,怎么会有一间破屋,正好又遇上了猎户打猎。这时日里面乃是小暑刚过,只有秋猎春猎的,没有听说过还有夏猎的,昆仑雪顶上面的那些狼,产崽不久,所以需要大量食物填饱肚子,所以才会在丢了几条命之后还继续围追我们,打猎,这个季节是最忌讳的。”

陈龙象接着说道:“所以啊,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一个猎户正好在山里面,如果有,也不会只有一个。我当时看你进来,便知道你身手不简单,至少也是一个内家高手,可是这么多危险情况,你出手丝毫不符合你的内功修为,我就知道,你图谋不浅。”

权富贵道:“方才被雪狼围追之后,我就去看了你留下的印记,大概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为了给团伙留信。现在你明白了吧?"

猎户听完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看你们还有点脑子,比之前那几个家伙要好太多了,可惜,你们今天还是走不掉。出来吧,弟兄们,让他们看看,我们昆仑十二煞的厉害之处。”

随着话落,陡然之间钻出十一个人来,不论是从远近,还是从地下,还是从天而降,这十二个人竟然一直尾随着他们的队伍而一直都没有被他们几个发现。

“奶奶的,枉我们自称是江湖之中有名有姓的高手,没有想到竟然连被跟踪了都不知道,还有一个竟然还是一直在我们脚底下的。”陈龙象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两条锁链已经垂到了地上,目光凶狠,杀心大起。

“弟兄们,结阵。”猎户手一挥,余下十一人直接将六人团团围住。

一道光壁将六人笼罩了起来,李秣陵直接双剑出鞘,眉头紧蹙说道:“各位小心,这几个人都不是一般的蟊贼,身上都有法力波动,应该都是修道者。”

嘴上虽然说得简短,但是在李秣陵的心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难道天府被屠灭捣乱的那一场修仙界大会竟然带来了如此深远的影响,就连昆仑这种偏僻的地方都会有修仙者剪径贼来抢劫凡人?

昆仑十二煞其中一人感受到了李秣陵身上的法力波动之后,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竟然有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刚才使用的是蜀山万剑诀,看来应该来头不小,你身上的两柄剑也是宝贝,我们哥儿几个就笑纳了。”

“大大大哥,那两个小妞我要热乎的,大家伙下手的时候留点情。这几天都在这鸟不生蛋的山上蹲着,把老子都憋坏了”其中一个长得跟癞蛤蟆差不多的家伙口吃,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鏖战雪顶

昆仑十二煞原本乃是一群修道者,更确切地来说是一群在阴暗河渠之中苟且偷生的细小爬虫,这一类修道者在修真界之中是最不受欢迎的一类人,他们成群结队去劫掠一些修为比较低微的修士,甚至还会对普通人下手,让不少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偏偏老天爷不开眼,这种人获得了比别人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后,就更难被诛灭了。

曾经昆仑秘境之中的几位泰斗联合起来想要剿灭这一股势力,可是昆仑十二煞过于狡猾,在昆仑山之中东躲西藏,销声匿迹,甚至隐藏在市井之中借由普通人的气息来掩盖他们的行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有人说起来,这昆仑十二煞当年远走东北长白山的秘境,在长白山天池之中躲避了整整十五年,等昆仑秘境的泰斗这股气消了之后便又出来为祸世间。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昆仑十二煞无论怎么样打家劫舍,天怒人怨,都不会整到几个昆仑秘境泰斗的头上,当时也不过是受一众修仙者委托,才准备出手,这么多年过去,没有找到,也就算了,是自然的事情。

这一次陈龙象和李秣陵一行人在昆仑雪顶之上遇到了昆仑十二煞也算是他们走了背字,一进山就被昆仑十二煞之中的猎户给盯上了,那个时候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的话,可能还有反身的机会,眼前是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方才说话的那一个人是昆仑十二煞之中的老九,一辈子最是喜欢酒色,特别是美女,可以说是无女不欢,还特地调制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迷药,中毒者只不过感觉浑身酸痛,但是对前一夜的事情根本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毁在了这个家伙的手里。

涂渺渺看着老九猥琐恶心的嘴脸就是一阵来气,当即从袖中掏出一柄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一曲杀气森森的《将军百战》就弹奏了出来。音刃如刀,涂渺渺的内力混杂在乐声之中朝着老九而去。

老九猛然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本来嘻嘻哈哈的一张猥琐脸陡然间沉了下来,双手在身前画圆,一面桃红色的气盾便挡在了老九的身前。音刃走至身前,在桃色气盾上面留下了一道道两三指深的沟壑,可偏偏不能将气盾破开,老九见状,笑容又逐渐挂到了脸上,之前感受到了隐忍之中的杀气,还以为会有巨大的威力,没有想到,不过尔尔。

涂渺渺也没有想到她的攻击这么轻易的就被老九给挡下了,手上动作不停,手指在下面三根弦上一拉一扯,发出一阵刺耳的撕裂声。音刃应声炸裂,烟雾之中,十几名兵马冲了出来,朝着老九冲杀了过去,顿时风长吼,马长嘶,马蹄声响彻四野。

老九双目圆睁,目眦尽裂,喝道:“来得正好,你这音波功比起昆仑秘境天奇峰之中的那个老妖婆来说,还是差得太远了,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音波功,让你尝尝那头昏脑胀,身不由己的滋味。”

说话间,老九从身后掏出一面巨鼓,巨鼓下面是人骨搭起来的架子,上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绷起来的鼓皮,光是看着这一面鼓就能够感受到其中浓重的血腥味。

“咚”一声响,众人的心都随着这鼓声发颤,李秣陵毕竟师出蜀山,立马对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都把耳朵给捂上,这鼓声诡异,不可轻视,一定要多加小心才行,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李秣陵双手一抬,两道真气从双指之上涌出,在耳朵周围点了几下,便失去了万物之声,这种特殊的点穴手法是李秣陵在一本古书上面看到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等战斗之后,再用真气冲开穴道即可,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余下几人也不是江湖之中的无名之辈,各有各的法子能够封住耳朵,再不济,用内力将耳朵堵住,也能够减少声音传入耳中。见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李秣陵剑啸如龙,一声呼喝,万道剑气凭空而起,直冲云霄之中,万道剑气无差别朝着昆仑十二煞攻了过去,丝毫不留情面,更不会像之前对付雪狼群一样处处留手。

之前李秣陵打走雪狼群,更多的是用一种威慑的手段,之后又用兽语与雪狼王交流,表示如果雪狼王这个时候不退兵的话,李秣陵就不会再留情面,一定让雪狼群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时节,雪狼崽子初生,整个狼群都缺少食物,如果减员的话,面对其他的雪顶野兽,必然是会面临战力不足的局面,狼王思虑深厚,自然不愿意再冒险。

可是昆仑十二煞是整个修真界之中有名的恶人,即便是李秣陵这样宅心仁厚的孩子也不会再留手了,万剑诀驱动到了极致,漫天剑气如同江南烟雨密布,朝着地面插了过去。

可老九面对蜀山万剑诀丝毫不显慌乱,只是声声冷笑。另

有一人从老九身后站了出来,双手抬起,一股真气含在手中,朝着老九灌输而去,老九功力大涨,身上都浮现出了一层蓝色的雾状气体,双目之中也有道道流光闪过。

老九将巨鼓放在地上,人骨做成了支架深深插入雪地之中,巨大的鼓面将老九佝偻的身躯包裹在了其阴影之中。老九双手凌虚一握,两柄由真气构成的战锤便出现在了老九的手中,老九嘴角一勾,在鼓面上轻轻一锤,“咚”一声巨响,所有下坠的万剑诀剑气都被凝滞在了空中。

“这这怎么可能?”作为蜀山弟子,李秣陵还是第一次见到万剑诀在面对无物之时被挡住。仔细看去,那一通鼓响之后,在空中便形成了一片气障,所有的剑气都被挡在了气障的外面。

李秣陵一咬牙,再加三分真气,用力朝下一压,万千剑气再进一分。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昆仑十二煞那边的人都不禁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孩子了,李秣陵这个人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道法高深,竟然能够仅仅凭借一人之力力压两个昆仑十二煞,不得不赞叹其强悍。

可是老九并没有气馁,双手连动,接连敲响巨鼓,那气障一涨再涨,将万千剑气包裹在了其中,最后一锤定音,万千剑气轰然炸裂开来,变成了天边的烟霞。见状,李秣陵双脚一动,身形如电光闪过,一闪便到了老九的身前。

华丽长剑正握,却是反着使,一挑一刺,将老九逼开,古朴短剑反握,却使用正剑剑法,追求的便是一个快字,眨眼之间便使出了三四十剑,剑光汇成了一道光束,直直的朝着老九的胸口轰了过去。

精明如同老九怎么会眼睁睁吃一个大亏,两柄真气战锤在胸前一隔,又是一道气障,那剑光破开层层气障之后,威力已经大减,再想伤人,殊为不易,可仍旧还是将老九轰出了五六丈远。

见兄弟吃瘪,猎户模样的那位昆仑十二煞弯弓搭箭,对准李秣陵的脑袋就是一箭射出,他自小习武,及冠之后便开始修真,弓马娴熟,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射手,百里之外可射中蛇颈玉瓶的口部,更可以在百步之外射穿铜钱方孔,为人称道。

即便李秣陵的动作飞快,可是在猎户的面前,并不值得一提,只要能够捕捉到敌人行动的轨迹,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射中。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冥冥之中仿佛有人牵引一般,使得他的箭能够飞驰百步之外。

李秣陵刚刚和老九交手一招,凌空翻转,身形停在半空之中,在猎户的眼里,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周围的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百倍,李秣陵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的浮现在了眼前,这一箭的力度,速度和角度都达到了几乎完美的时机。

正是此时,猎户一箭射出,箭矢破空而来,可李秣陵身处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箭矢来得又是极快,根本不能躲避,李秣陵咬牙凝望猎户,心想要不要拼着负伤跟敌人以伤换伤。就在这时,一柄飞刀也是从旁边飞了出来,正好击中了箭矢的头部,将箭矢打得一歪,失了准头,贴着李秣陵得身子就飞了过去。

李秣陵回头看去,正是权富贵射出一柄飞刀救了他,正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突然发现身边的老九已经不见了踪影。

“咚”又是一声鼓响,李秣陵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震颤了一下,紧接着见那老九接连敲鼓,众人心肝颤动,头痛胸闷,忍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陈龙象身体素质最佳,乃是唐门用无数草药和秘法打造出来的人型兵器,也有些胸口发闷。

见所有同伴几乎都没有了再战之力,陈龙象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了出来,缠绕在手臂上面的两条锁链如同两条黑色巨蟒一般探出。昆仑十二煞之中一个身体如同铁塔一般的大汉站了出来,两只手一手一边,抓住了陈龙象甩出的锁链。

陈龙象双手朝着自己这边一拉,那铁塔大汉竟然吃力不住,朝着陈龙象这边挪动了两步。可是片刻之后,那铁塔大汉站稳了脚跟,和陈龙象角力起来,陈龙象双脚一抬,借由对方的拉力,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胸口。

那大汉吃力站不稳当,后退了两三步,陈龙象收回铁锁链,抛开面前的对手,径直朝着老九冲了过去。可是昆仑十二煞配合天衣无缝,乃是多少年在打生打死之中磨合出来的默契,怎么会这么容易让陈龙象突破重围?

铁塔大汉很快便缓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陈龙象的肩膀,陈龙象身体一顿,肩上吃痛,接着便听到了嘎啦一声。不用猜,这肩膀上面的骨头算是碎了一块,陈龙象既然已经停止了前冲之势,忍着鼓声带来的不适之余,又用力朝后面一靠,直接撞向了后方的铁塔大汉。

“嘭”这是一声毫无虚假的肉撞肉,内力和真气的碰撞发出的巨大鸣响,双方都各自后退了好几步,因为鼓声影响的缘故,陈龙象感觉五脏摇动,几乎都要被这鼓声从身体之中扯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堵住了耳朵,为什么还是会受到鼓声的影响。该死的,下山之前,掌门就说山下的世界并不简单,我走了一趟,除了觉得山下的人想法都有些奇怪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今日看来,还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这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修为真的还不够啊。”李秣陵心中一阵气馁,但是他并不担忧,并不是因为李秣陵有何化解危难的方法,而是李秣陵不怕死,根本就无所谓。

只是李秣陵看着身边的伙伴都痛苦莫名的情状,不免心中一阵忧虑,难道今日便要死在此处?

这个时候,陈龙象作为唯一一个还有反抗之力的人,已经被三四个昆仑十二煞包围了起来,其中两个手中都拿着弯刀,一刀一刀的砍在陈龙象的身上,让陈龙象苦不堪言,身体再强壮的人,也抵不住这样的折磨。

众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内力来抵消音波之中的内力,可是这样做就变成了内力的比拼,昆仑十二煞之中的其他人攻过来的时候,能够使用的力量就变少了许多,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一定会落入下风,也不一定能够挡住敌人的进攻。

本来昆仑十二煞就不比他们要弱,现在更是有鼓声助阵,战力变得更加强悍,感觉这一仗无论是进是退,都是一个输的结果了。

众人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甚至李秣陵都已经掏出了蜀山绝命的玉牌,要把这里的信息传回蜀山去,让蜀山中的师兄们都知道他李秣陵并不是随随便便死在外面了,而是死在了和邪恶斗争的道路上。

昆仑十二煞的屠刀都已经放到了众人的脖梗之上,除了涂渺渺和秋儿之外,无一例外都会被这凶恶之徒给抹了脖子。老九的眼神之中精光大放,好像已经看见了两只嫩白的小香猪被剥干净了的样子,忍不住心中的欲火,甚至就要发出哈哈大笑来。

涂渺渺和秋儿也没有想到这一趟出来参加朋友的婚宴,竟然遇上了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为了防止受辱,她们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立马死去,可是秋儿不会这么做,因为秋儿已经放出了传令符,她在等待,等待那一道身影出现。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玉笛声撕裂了磅礴鼓声,紧接着又是密集的马蹄声和一声如同龙吟一般的长嘶声。

“是谁?”昆仑十二煞举刀防备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加上那如同实质一般的杀气,昆仑十二煞的脑海之中闪过了无数个人的名字和相貌,可是没有一个有可能和这几个普通人产生什么关系。

一杆造型奇怪的长枪从天而降,如同火凤降世,直接将铁塔大汉钉死在了地上,铁塔大汉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一个火球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挣扎着,由于火焰长枪将其钉死,他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

笛声阵阵如同清流一般拂过陈龙象等人的身躯,原本感受到恶心和痛苦的五脏开始慢慢平缓下来,流血的七窍也开始愈合了,充血的双目慢慢变得清明,所有人都破开了原本封住的听觉。

涂渺渺专修音波功,对音乐的理解比所有人都要深一些,听到此曲变得十分震惊:“这是什么曲子,竟然能够破开那人如此磅礴的鼓声,甚至还带有安魂定心之功效,简直就是仙人作品,人间难闻。”

众人转头看过去,地平线之处,一道人影疾驰而来,胯下一匹黑马,脚踏烈焰,黑鬃如焰,那人也和马一般神骏,两只眼睛如同虎目圆睁,一身金丝蟒袍随风飘动,头上发丝除了用发箍束起来的部分,其他的也和衣袂一起飞舞。众人一见,顿时大喜,来人赫然便是云藏锋。

那老九见势不对,敲鼓更加用力,身上的所有真气都流转起来,两只手都变成了和真气一般的颜色。云藏锋抽出腰间玉笛,横在嘴前,只一吹,那鼓声便被消弭于无形之中。

马蹄踏起雪千粒,云藏锋手腕一翻,将雪花吸附在手中,屈指一弹,那雪花便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激射而出,正中鼓面,巨鼓应声炸裂成为碎片,老九手持双锤,俨然被震住了,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风接着前行,一直冲到了昆仑十二煞的面前,伸手在前,千机响动,从铁塔大汉身上抽离了出来,回到了云藏锋的手中。

云藏锋从人群之中穿过,手起枪落,一路杀了过去,等他杀到了猎户的面前时,身后已经是一地的尸首。

云藏锋枪指猎户,道:“你们是哪一方的修士,竟敢来伤我朋友?”

第五十七章 横死

不知道是因为云藏锋的到来还是因为气温骤降的缘故,所有人都感觉四周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这种感觉由内而外,让人不寒而栗,地上的尸首和鲜血分明还冒着热气,可是那冰冷彻骨的感觉可能让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直面云藏锋的猎户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抽离干净了,从喉咙里面发出一种喑哑粗重的喘息声,挣扎着就如同是从河里被提到了岸上的蛇头鱼。云藏锋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冷漠得就好像是在看一只牲畜,而且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宰杀掉得牲畜。

猎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接连磕头,磕得头皮都破了。云藏锋十分不喜欢这种场面,总有一种他在仗势欺人得感觉,于是把头撇向了一边,身上的真气放出,将那猎户问问锁在了原地。猎户顿时觉得身上一紧,然后就动不了了,他知道那股虽然看不见却十分强悍的力量随时可以将他捏得粉身碎骨,也不敢妄动。

云藏锋缓步走到猎户的跟前,黑风跑到一边去咀嚼地上的雪粒,刚才一路狂奔,对黑风的体能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虽不至于让黑风感到过于劳累,却消耗了大量身体之中的水分,急需补充饮水。

听着从黑风嘴里面传出来的咀嚼声,云藏锋对猎户说道:“我让你说话,没有让你磕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给你留一条命,如果不满意,你可以试试逃跑,你看我能不能杀你。”

说这话时,云藏锋身上元婴期的修为展露无遗,整个昆仑雪顶都生生被云藏锋的真气压塌了一块,这个季节雪顶积雪不厚,相对来说比较稳固,否则只是云藏锋这么一显摆自身修为,就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雪崩,到时候又是一个大麻烦。

猎户吞了一口唾沫,别人或许感觉不到,直面云藏锋的他感受最是清晰,那种感觉就是在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而他只不过是一只在狂风之中挣扎的萤火虫,跟火球比起来,万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迫于云藏锋修为的碾压,猎户用力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体一松,然后就听面前的青年男子问道:“昆仑十二煞这么多年隐匿江湖之中,未曾露面,甚至修仙界和世俗界都有很多人认为你们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或者是被某一个大能者给全灭了,为何今日会出现在此处?”

猎户擦了擦额头上面的冷汗,能够在气温奇低的雪顶之上汗如雨下也是难为了这个昆仑十二煞中人了。猎户回答道:“前面一些时日,我几个兄弟刚刚从北方一个秘境之中出来,那段时间也不敢做什么大票子,只能够潜心修炼和坑蒙拐骗,一直到有一个老头来找我们,说是在昆仑秘境中有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子要和一个大小姐成亲了,修仙界许多前辈和宗门都会前来拜会,到时候只要埋伏在雪顶附近,必然能够吃上肥肉。”

云藏锋眉头紧蹙,听起来好象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而来,这段时间因为是他要和欧阳家大小姐成亲,他们二人的婚事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结合,对外看起来还是九玄门和欧阳家的一种强强联合,为了避嫌,昆仑秘境之中的很多人都放弃了在这一段时间成亲,一来是为了能够看看昆仑第一家族和排名前三的大门派有多么大的手笔,二来也是为了给两个庞然大物一个面子。

再加上修士本身也很少举行婚礼,即便是结成了道侣,也是常年在洞府之中卿卿我我,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修仙者的时间很多,也很宝贵,除非是有大利益摆在面前,否则绝不可能浪费时间做这种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从这些迹象来推断,猎户口中所说的婚事就是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婚事,那这个老者又是谁呢?云藏锋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人,毕竟云藏锋这些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更是一个人登门去抢被人的秘籍,啪啪打别人整个门派的脸,仇人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而且树大招风,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欧阳家的位置,同时也就会对云藏锋的狗屎运产生嫉妒,想要给欧阳家和云藏锋带来一些麻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事情正常不代表云藏锋就不会放在心上,这些埋伏在暗处的敌人最好早点抓出来,不然婚礼恐怕不那么太平。

“你还记得那个老者的音容相貌吗?跟我说说,我想想究竟是哪个大仇人,这么费尽心思要来搅乱整个局面,让整个池子的水都变浑。”其实云藏锋说这个话的时候还在思考对方的目的,如果仅仅是要报仇,还可以理解,但如果另有所谋,那昆仑十二煞的事情最多就只能够算是一个警告了。

猎户说道: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老者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气,如果不是他来找到我们说那些话,我们还以为这老头是来剿灭我们的呢。当时说话的时候,我们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老者离开,我们才清醒过来,除了老者说话的内容,对他就没有其他的记忆了。”

云藏锋猜测这应该是类似于魂族****之类的法术,只不过对方做得极其隐蔽,所以才让昆仑十二煞这种久经江湖套路的小团体都中了招。就是这个想法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如同一道惊雷炸响,难不成是那些被他打上门去的门派做的好事?

可是云藏锋在脑海之中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哪一个门派有这样的实力,更想不到有哪一个门派有这样的胆子敢到昆仑秘境来挑衅欧阳家和九玄门两个庞然大物。北风秘境寒风谷倒是有这个实力,可是那个老爷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两人交手不是一两次,老爷子并不会****之类的招数?

想不通就不去想,这是云藏锋惯用的思维模式,即便是现在已经达到了元婴期境界,云藏锋也同样如此。将幕后黑手的事情暂时放下,云藏锋对猎户说道:“你们到了昆仑雪顶之后,已经做了多少票了?”

猎户说道:“也没有多少票,大多数人都选择从望仙镇那边上雪顶,一路上都有欧阳家的门徒和门客接应,甚至还有九玄门派出来的帮手,沿着望仙镇到昆仑秘境入口的那一条路都有护卫,加上来的人都是大门派的掌门,我们根本下不了手,所以只是在这边弄了两拨人,算上你这几位朋友,也只做了三票而已。”

云藏锋细想是这个理,正常人都会选择从望仙镇上山,然后从雪顶石壁入昆仑秘境,欧阳家甚至在入口处和望仙镇都安排了接待的小童,石壁背后还有飞舟,可以直接从入口的悬崖上面飞到欧阳家,结果没有想到陈龙象几人不识得上山道路,走到了这边,最后遭遇此劫。

将猎户晾在一边,云藏锋这才回过头去看几位朋友,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陈龙象和权富贵多了一些胡子,涂渺渺和裴锦绣的身段变得更加婀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权富贵和裴锦绣成亲之后阴阳调和了,裴锦绣虽然还保留了几分男人模样,却也柔和了许多。

往事一一从眼前浮现而过,云藏锋长叹一口气,然后便是和几人会心一笑,说道:“你们啊,到了地方也不知道找人打听打听,就走上了一条岔道,还好秋儿聪慧,知道用传令符给我传递消息,不然你们几个还真要被昆仑十二煞给消灭在这里,最后全都得喂了雪狼。”

陈龙象几人也是笑笑,经过方才云藏锋笛声,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气息也变得顺畅了许多,只要不过度使用真气,就不会产生不适之感。陈龙象脾气暴烈,见猎户已经被云藏锋制服,当即冲上去踹了一脚,骂道:“奶奶的,这几个龟儿子竟然算计老子,看我不活撕了他。”

云藏锋阻拦道:“别,陈大哥,我答应了这小子,只要他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饶他一命,他还是挺识时务的,别为难他了,咱们得说话算话。”说这个话时,云藏锋拼命朝着陈龙象挤眉弄眼,眼睛都要眨烂了。

猎户看着这两个人在那里眉目传情,心里面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陈龙象愣了一下,马上就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里面都是一些墨绿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是?”云藏锋虽然略懂医理药理,但是对于唐门之中的东西还是不了解的,毕竟唐门除了暗器天下无双之外,用毒也是十分奇特的,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唐门的制毒秘术,哪怕是拿来研究,也根本研究不透。

陈龙象一脸神秘地说道:“我从制毒师傅那边偷过来的好宝贝,师傅说这叫做七虹砂,就抛洒在空中,让这些粉粉随着风飘,只要沾到了一点,皮肤就会开始溃烂,然后整块肉都会变成脓水,最后烂到骨头里面,又痒又疼,七天之后,人就会死,被挠过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骨头变成七彩的颜色。”

云藏锋本能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他知道,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无罪的,有罪的只是使用他们的人而已,因为这七虹砂本身也是不会伤人的呀。云藏锋相信这东西在唐门的手中,只会惩治更多的恶人。

陈龙象嘿嘿一笑,走到了猎户的面前,说道:“你知道吗?唐门的制毒师傅研制毒药的时候,我曾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用活生生的一匹马试药,那马匹在一块石头上面把全身的肉都给蹭掉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具骨头架子。最后

把骨头架子用来磨成粉末,又是一味七虹砂,你放心,我一定跟着你,替你收尸。”

猎户大惊失色,跪着爬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爷,这位爷,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就绕我一命,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爷。要是让这位陈爷这么对付我,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看在几位也没有受到损失的情况下,放过我吧。”

云藏锋背过身去,他心里面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祸乱江湖的货色放回去也是放虎归山,没准哪一天就欺负到了云藏锋珍爱之人的头上,那个时候才叫做追悔莫及呢。

陈龙象狞笑着走向那猎户,猎户也是心中一横,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顿时暴起发难,浑身真气滚滚而出,一条巨蟒自弯弓之上涌出,辗转挪动朝着陈龙象袭击而去。

陈龙象也是不紧不慢,双足踏地,身上的内力从脚底涌起来,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双手前推,巨大的拳印朝着巨蟒撞了过去,直接撞了个粉碎。陈龙象武夫出身,动作飞快,而猎户只是擅长使用长弓,身手敏捷,只要陈龙象近了身,那就是单方面压制的战斗。

久经江湖洗礼的陈龙象自己也是深谙此道理,在拳印冲出之后,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冲了出去。猎户眼神凛冽,从背后掏出一枝箭矢,脚下一踏,凌空后翻,整个人还停留在空中之时,便射出一箭。

箭矢破空而来,陈龙象弓着身子前行,陡然朝前一翻滚,躲开第一枝箭矢,然后朝着提前预判的猎户落点冲了过去。两条锁链探出,就要将那猎户给绑住,猎户又弯弓搭箭,朝着地面一射,箭矢陡然爆开,借由真气爆炸的反推之力,猎户竟然生生退回去数尺,躲开了陈龙象锁链的攻击。

“有点意思了啊,没有想到昆仑十二煞不仅仅是配合默契,单个作战的能力也不算弱。”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轻笑。

秋儿小声嘟囔道:“还是什么修仙者呢?竟然连我们这种凡夫俗子都打不过,哼,换我上去,我一斧子就能够把他脑袋砍成两半,陈大哥竟然还有心思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真是有耐心。”

云藏锋说道:“修仙者的厉害之处在于体内的真气,这种真气不是内家高手的那种真气,内家高手的气是自身之气,通过自身的修炼,将体内的真气提出来,而修仙者的气,则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源源不绝,也被称为法力。筑基期的修仙者其实和江湖之中的高手差距不大,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师父或者背景的话,能够使用的手段也比较少,甚至还不如武林高手,但是跨过了那个层次之后,修仙者的法力能够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武林高手,还是差了一点。”

听到云藏锋这么解释,涂渺渺低下了头,说道:“这就是那个老色鬼的鼓声能够压过我琵琶声的原因吗?难道修仙者真的就能够占到这么大的便宜?我不是很明白。云藏锋,你现在是高手了,给我讲讲。”

这么多年没有见,这涂渺渺还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痴情的癞蛤蟆舒望川现在在哪里,好像自从那一次离开了蜀山之后,所有人都失去了舒望川的消息,峨眉也将这个弟子给除名了。

云藏锋一边想着一边解释道:“音波攻击的本质是震动,然后附着内力的辅助,通过扰乱人的气息和身体机能达到攻击的效果,参考这些,音波功的差异也就出来了。震动越大,音波功能够产生的功效也就越强,这里的地形四面环山,形成空谷,在这里锤响大鼓,事半功倍,加上那人的功力本就强于你,所以,能够压制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话间,陈龙象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陈龙象拼命想要与猎户展开贴身的近战,可是偏偏那猎户身法敏捷,腾挪闪躲更是速度奇快,让陈龙象苦不堪言,这样下去,最后会变成耐力的比拼。

“权兄,你上吧,陈兄必然会赢,但不是赢在功夫上面,是赢在体力上面,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之中,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云藏锋开口说道。

权富贵手腕一翻,一柄飞刀赫然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以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激射而出。猎户已然感觉危险临近,可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也无暇顾忌后方飞刀了,长弓一甩将飞刀打落,可就是这一个动作打乱了原本的节奏,陈龙象猛扑上前,两条铁链锁住了猎户,将其拉到身前。

猎户眼中已经是没有了挣扎的打算,只是冲着云藏锋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陈龙象双手狠狠一拉,将猎户腹中肚肠全部挤了出来,横死当场。

第五十八章 城中怪客

“哇,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仙境吗?真漂亮,虽然跟想象之中那种仙气氤氲,烟雾袅绕的画面有一定的差距,可是这种美是真的想象不到的欸,锦绣姐,你看那边,竟然还有七色彩鹿,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美景,没有想到真的存在。”涂渺渺进入了昆仑秘境之后,竟然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峨眉仙子,不住惊叹。

裴锦绣和云藏锋对望了一眼,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涂渺渺还真有一点当年带着没有见过世面的欧阳红袖的样子。不过,昆仑秘境的景色美轮美奂倒是真的,云藏锋当年跟着无尘道长第一次看见昆仑秘境的原本样子,也是如涂渺渺这般,只是瞠目结舌,没有说出话来而已。

经过了雪顶一战之后,昆仑十二煞悉数毙命,陈龙象和权富贵一行人也跟在云藏锋的身边进入了昆仑秘境。走在路上,其实云藏锋发现了暗处还有不少的杀手,只不过顾忌云藏锋的修为和身手都忍住了没有出手,云藏锋也没有深究,偶尔有几个挡路的,都顺手收拾了。

一条路走了大半日总算是到了头,陈龙象等人没有黑风的脚力,云藏锋只能够使唤黑风放慢了步伐,牵着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在雪顶上面走着。云藏锋知道在雪顶上面其实还有不少的雪山野兽对他们虎视眈眈,只不过最大的雪狼群都已经被李秣陵一剑劝退,其他单打独斗的雪豹和大虫也就不足为惧了。

昆仑十二煞的尸首没有人收拾,正好能够让产崽之后的雪狼群饱餐一顿,用权富贵和陈龙象的话来说,他们也是做了一件善事。这个说法惹得一众女孩子是大翻白眼,对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大男人也是无话可说了。

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思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对于一系列事件背后隐藏的信息进行了深入的思考,问题有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这些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种种问题都没有一个答案,但是这一切并不让云藏锋心烦,因为在他的脑袋上面还有一个欧阳家主顶着呢,无论怎么样,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欧阳家交友遍布天下,但有资格被欧阳家邀请来到昆仑秘境之中参加这场婚礼的宗门只是少数,除了少数的修仙门派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江湖上的大门派,负责提供内河航运和各个关隘的接头,对欧阳家在人间界的生意十分重要。

难道这些埋伏在暗处的杀手都是冲着这些江湖中人来的?云藏锋不敢确信,摇了摇头,很少有人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欧阳家族作对,当然,如果对方也是四大家族的人就说不定了。可是,四大家族的其余三家都要礼宾名单上面,应该没有必要也没有机会做这种下作之事。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去想了,云藏锋将这些让人感觉到头疼的事情都放到了一边,跟陈龙象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欧阳家之中。

刚刚走到欧阳堡城门,守卫就拦住了云藏锋一行人,云藏锋取出了欧阳家主亲自交到云藏锋手中的通行金令让守卫放行,守卫核对了金令真假之后正准备放行,便听到城中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守卫们都认识云藏锋,而且云藏锋也依照规矩取出了金令,这两天正是云藏锋和欧阳红袖大婚之时,半点都不能松懈,守卫们急忙朝着城中跑去,其中一人躬身对云藏锋说道:“得罪了,姑爷请慢行,就不多送了,告辞。”

云藏锋一把拉住守卫,守卫一脸茫然地转过了头,问云藏锋道:“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藏锋笑道:“我正准备带着我的朋友去城中逛逛,这两天天南地北地宾客来了不少,正好又要入夜了,城中的彩灯应该也要挂起来了,城中应该十分热闹。碰巧,城里面又出了些事情,我这几位朋友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吧,城中的宾客都是欧阳家的贵客,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老爷子非拿我出气不可,我责无旁贷,劳烦小哥前方带路吧。”

城中原本都是欧阳家的人,不管是招来的人还是欧阳家的旁系或者外戚,终究都是属于欧阳家管制之中的,出了什么问题,城中的警备队直接解决了就好了。可最近因为大婚的事情来了不少外人,虽然盘活了整个欧阳堡的商业活动,可随之而来的摩擦和纠纷也越来越多,闹事的人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每一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跟欧阳家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警备队也害怕处理不当会给欧阳家带来一些麻烦,现在有云藏锋这个冤大头主动要求出来顶包,对这些守卫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云藏锋本来是不打算管的,可是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个陌生却又十分强大的

气息,使用天眼术朝城中望去,各色的气运冲天而起,大多数都是拇指粗细的光柱,并且这些气运都是呈各种七彩缤纷的颜色,可偏偏在众多的气运中间,有一抹黑色,那一道黑色光束有水缸一般粗细,直冲天际,狰狞恐怖。

云藏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气运,并且云藏锋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从他回到昆仑秘境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从何而来,身份又是什么,就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的话,云藏锋交给警备队去处理就好了,根本不会引起云藏锋丝毫的兴趣,可偏偏这个人的气运和实力都是云藏锋前所未见的,对方的目的在云藏锋的眼里就变得十分有趣了,让云藏锋有一种不去看不行的感觉。

黑色的气运,云藏锋也只是在相书上面见到过,百鬼夺命、万劫不复的气运,根据相书上面说,这种气运的人一辈子都是不幸的,一出生就会克死父母,长大了之后会克死所有与他亲近的人,最后更是会死于非命,死相凄惨,简单来形容这个人的话,就四个字,天煞孤星。

有趣的事情就在这里了,这样的气运和这样的命,却修炼到了这样的程度,简直就匪夷所思。黑色的气运一出生要么就是一个麻瓜,要么就是废灵根,根本不能够修炼,即使强行修炼,也会处处受阻,从炼气期开始就会面临着无数个瓶颈,如元婴期一般困难。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不有趣呢?能够把几乎废人的身体练成一个不输高手,甚至相隔几乎二里地都能够让云藏锋感受到他庞大的气,简直就是一个怪胎,而云藏锋这一辈子最欠的地方就是见到这种怪胎一定要见识见识不可。

陈龙象和权富相视苦笑,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变成了喜欢凑热闹的闲人了?好歹也是江湖中享誉盛名的侠盗和唐门怪客啊。益州五秀的名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已经易主了,陈龙象已经三十多,唐门怪客也是他一拳一拳打出来的名头,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压根就不喜欢管闲事。

只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云藏锋这么做是有他的用意的,所以也就宠着这个家伙,任由他往他们这群江湖侠客身上泼脏水了。

穿过门前龙行街,向西转就能够看见一家酒馆的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但是这群人只是围成了一个圆圈,在中间留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云藏锋远远一望,不由得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到这里来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欧阳震远站在了圈上,而且周围有很多这几天见过的熟人,云藏锋出现在这里,不张扬都不行了。

果然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云藏锋以及他身后庞大的队伍,立即挥手喊道:“云兄弟,这边这边,今天竟然有空出来逛逛啊,来,我这里有位置,快过来。”

云藏锋一拍额头,满脸都是苦笑,面对陈龙象等人疑惑的眼神,云藏锋只能够解释道:“这是幻天剑谷的继承人,这一次是跟着师父前来观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没有怎么出过门,显得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这个孩子心性不错,很善良,没有什么心眼。”

“幻天剑谷?”涂渺渺托着下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峨嵋派本身也是脚踏两界的大门派,跟蜀山一样,两者之间也有很多的联系,能够知道一些修仙门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龙象和权富贵没有说话,久居江湖之中,两个老油条都深知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道理,沉默是金无论放在哪一个地方都是真理,可是两人看着这个幻天剑谷的少谷主眼神之中都透露着两个字“虎逼”。

幻天剑谷少谷主一喊云藏锋的名字,有不少人都转过了头来和云藏锋打招呼,云藏锋脸上也换上了那一副专门和别人打交道时所用的专用假笑。人群慢慢分开,给云藏锋让出一条路来,云藏锋一边打招呼一边走到了欧阳震远的身边。

“大哥,这是什么情况,这人躺在这儿是干嘛?”云藏锋走到了人群最前面,面前躺着一个汉子,一头辫子,加上狰狞恐怖的纹身,身边放着一面古朴的盾牌和一柄硕大的短斧,两件兵器都散发着一股洪荒之气,扑面而来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这种血腥气是经历了无数战争和杀伐才能够凝聚出来的感觉。

欧阳震远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刚来。这几天,父亲让我巡逻城内,保障城中的安全,父亲说,欧阳家大肆操办婚礼,让人间界的人进入昆仑秘境之中,本来就是坏了规矩,肯定有不少人都盯着我们家,所以不能出岔子,但是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叫不醒这个人,可能是喝醉了吧。”

云藏锋摇了摇头,知道欧阳震远的脑子不好使,也没有多问,

蹲下身子,朝着那醉酒汉子拍了过去。云藏锋原本只是准备把这个人给拍醒而已,可是就在手要碰到那人的一瞬间,一股危险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如同一条眼镜王蛇盘在那里,让云藏锋的手停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眉头紧皱。

刚才云藏锋没有走到幻天剑谷少当家那里去,让这位少当家有些失望,可是很快这位少当家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挤了过来,挤到了云藏锋的身边。正好是在云藏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幻天剑谷的少当家问道:“云大哥,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说也就说了,可这位少当家偏偏还伸手出去,拍在了那人的脸上。幻天剑谷少当家刚刚碰到那人面皮的那一霎那,一道巨大的能量从那人身上涌出,直接将幻天剑谷少当家给推了出去,让其摔了一个屁墩。

“下一次再碰我,就不是屁股着地,而是身首异处。”说着,那人翻了一个身,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酒坛子。

云藏锋知道这人醒着,便问道:“这位兄台,地上凉,不如起来说话,不管是有什么要求,咱们大家好好谈谈,何必躺在别人的店门前撒泼打滚耍无赖呢?你说是不是,别人打开门做生意,奉公守法,咱别为难人家成不成?”

那人睁开了一只眼,轻轻瞥了一眼云藏锋,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他睡着了?那你就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在云藏锋的耳朵里面,简直就如同一道惊雷炸响,整个身体都如同过电一样不断发抖,就连头皮都是一阵发麻。体内的白玉小人从来没有被人看出来过,更不可能有人知道白玉小人睡着了的事情,而云藏锋也几乎没有对人说过这个秘密,至少绝对没有对眼前这个人说过。

云藏锋刚想要再搭话多问两句,那人就一个翻身,身子下面写着一行字,字体方正,整齐划一。地板上书:千里求醉,未逢敌手,只求一人,但求一败。”

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经常被人提起,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名字,屠灭。云藏锋站起身来,暂时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在了脑后,叫来了酒馆老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在云藏锋身前弓着身子,一副谦卑的样子说道:“我也很莫名其妙,这位客人从三天前就已经来到了店里面,将小店中的酒都给喝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事情,我们连夜从其他酒肆中调酒过来。但是店中小二实在是被吓怕了,就上前去多了一句嘴,说让这位客人小心身体。谁知道那客人直接将店小二按在桌子上面灌了一大坛子,把我们给吓坏了,另外一个小二就冲上去用凳子砸了这位客人一下,这一下可不得了,这位客人直接身躯一震,将整个酒馆震碎了,垮了下来,这不,只剩下了一面酒旗了。”

“酒馆里面有任何人伤亡吗?除了身躯一震之外,这位客人有没有用其他的手段?”云藏锋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除了饮醉酒了的店小二之外,没有其他人受伤,应该只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倒是我们轰他走的时候,这位客人丝毫不反抗,就是赖在地上不走,他说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来了,见到了,他就走。过不多时,警备队还有其他客人也就包了过来看热闹了。”

“行了,你走吧,没你的事了,酒馆的事情,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不管是赔偿还是其他的方面,你放心。”云藏锋轻声对老板说道。

听到这个话,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扔给了酒馆老板,说道:“贵店的酒实在是不够味,不过这个钱袋子里面有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加起来应该也有二三百两,足够赔偿了。”

店老板拿着钱袋子兴高采烈的走了。老板走了之后,幻天剑谷的少当家从地上爬了起来,看那钱袋子有些面熟,一摸腰间,惨然大叫道:“糟了,那是我的钱袋子,我爹给我,让我在城中买些礼物的,弄丢了,我爹非杀了我不可。”

一时间,幻天剑谷少当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身上剑意勃发,身后万千剑气陡然之间冲出。

李秣陵见状,眼神一凛,轻轻吐出四个字:“万剑归宗。”

围观群众之中也是一片哗然,纷纷赞叹,甚至有人惊叹道:“没有想到幻天剑谷年轻一辈之中竟然还有此等高手,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无上秘籍,万剑归宗。”

另外一人说道:“万剑归宗虽然稀奇,但是幻天剑谷可不是因为这个闻名于世的,对面那人看起来也不是易于之辈,不知道能不能够见到幻天剑谷的第一剑,流星赶月。”

第五十九章 三招

看见幻天剑谷的少当家二话不说就朝着那人攻了过去,云藏锋也是捂着脑袋,一脸头疼加上便秘的样子,这位少当家是真虎啊,也不看看对面是什么人就敢随便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万剑归宗”这样的杀招,根本就是不留转圜的余地,让云藏锋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围才好。

数万剑气遮天蔽日,如同洪流一般直冲那饮酒客而去,如果被此招击中,就算是修为高出几个档次,也会身受重伤。云藏锋听见这个说法的时候也只是轻轻一笑,因为他知道这都是理论上的说法,真实的战斗之中,在境界相差过大的时候,无论是防御还是躲避,都有办法化解万剑归宗。

说白了,“万剑归宗”这样的杀招只不过是杀伐能力比较强悍而已,还附带着破防和流血的效果,所以能够拥有极大的杀伤力。只不过再强的招数,不能够打中人,也都是白费心机的江湖杂耍而已。

所以,幻天剑谷的少当家这一出手在旁人看来声势浩大,甚至把这少当家的脾气秉性都当作了那种烈性的性格,可是在云藏锋的眼中看来,这是再鲁莽不过的行为,得罪一个连他都看不出深浅的人,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或许再过几百年的时间,幻天剑谷少当家能够跻身元婴期境界之时,对天地大道有了几分领悟,他就有资格和那个饮酒客过上两招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筑基后期的剑客,天赋虽然高,但是实力的差距确实太大,不可能占得到便宜。

果不其然,饮酒客反手一掌推出,生生将如同黄河奔流一般的剑气全部挡在了身前,然后一扯一引,手掌往后拉,转了一个大圆圈之后,轻轻朝前面一推,剑气如龙奔涌而出,只不过是朝着幻天剑谷的少当家而去。

“什么?这人究竟是谁?修为竟然如此高深,竟然能够将幻天剑谷的万剑归宗都给引动反推而回,天下间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此人来头定然不小,为何又没有名号流传在江湖之中?”旁观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幻天剑谷的少当家见到此幕也是慌了,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自然谈不上如何应对了。“万剑归宗”乃是幻天剑谷的家传绝学,他父亲告诉他,此招出手,非死即伤,无望而不利,刚才他害怕伤了饮酒客,还特意收手半分,没有使出全力,但没有想到饮酒客竟然原封不动将“万剑归宗”的剑气推还了回来。

没有经历过破解“万剑归宗”的幻天剑谷少当家傻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云藏锋突然冲了出来,一掌将其推到一边,这个时候,“万剑归宗”的剑气已经来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屏气凝神,双手组成了一张密网,直接硬碰剑气,一道紫红色的气障挡在了云藏锋的身前。

剑气之中还带着饮酒客反推而回的掌力,使得云藏锋直面剑气之时压力倍增,云藏锋面对强大的劲道,双足下沉,一口气从脾脏向下猛坠,将身形稳住,脚下的青花岩石板也被震得开裂。

片刻之后,两者之间的劲道陡然炸开,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巨大的反推之力将周围的群众全部推开数步,许多人都因为被人潮挤推,倒成了一片,却看云藏锋和饮酒客直面这劲力却丝毫没有压力,半分不退,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围观者都仿佛嗅到了一股火药味。

这个时候,作为欧阳家的大公子,这段时间的欧阳堡警备队负责人,欧阳震远也站了出来,他怒吼一声,整个身体呈现一种碧绿色,仿佛中毒一般,然后就仗着身体方面的优势朝着饮酒客冲了过去。

饮酒客不慌不忙,一脚将脚边的酒坛子踢出,酒坛在空中旋转如同一个陀螺,速度奇快无比的同时也蕴含着巨大的真元力。可脑子比那个幻天剑谷的少当家更不好使的欧阳震远根本不害怕饮酒客,握掌成拳,拳头上面附着着碧绿色的毒气,直接一拳轰击在酒坛之上。

酒坛应声炸裂,四溅的碎片如同细雨,一些冲向了围观的人群,一些插入了地面。四周的围观群众之中也有不少修士,见到这一幕,急忙放出气盾,将余波挡在气盾之外,防止受伤,无形之中,也保护了那些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

欧阳震远一拳轰出之后,身形毫不停滞,整个人猛然前冲,仿佛一只饿狼,直接扑了过去,可那饮酒客仿佛反应不过来一般,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的动作。在欧阳堡,人尽皆知欧阳震远勇冠天下,一身蛮力如同天神,见此状,几乎都认为对面那饮酒客的败局已定,挨了这一拳之后,非死即伤。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只见那饮酒客伸出一拳,两人拳风相交,几乎是石

头碰石头,陡然之间炸开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一道炸裂开的巨大冲击波仿佛大江浪潮,推到了不少人。

云藏锋担心陈龙象一行的安危,一个闪动来到了几人身后,然后带着几人离开了战圈,说道:“是我错了,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有些奇特之人,所以想来看看,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厉害,接下来的战斗,旁观都会有一定的危险,这个距离应该可以暂时保证安全,遇到了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一定要及时撤开,免受池鱼之祸。”

说完,云藏锋又冲回了战圈之中,身上的所有真元力悉数放开,战斗力一直往上涨,几乎可以看见一道若有似无的气环盘在云藏锋的身体周围,云藏锋大喝一声:“大哥,我来助你降伏此獠。”

每一个站在旁边观战的人都知道会被波及,但是他们又不忍放弃这样一个近距离观摩顶尖高手过招的大好机会,也许只是这一场战斗就可以给他们带来很多的领悟,帮他们突破瓶颈,获得顿悟,使得他们的修为更上一层。

可是元婴期以上境界的交手岂是筑基期就能够在一边观看的,所以围在周围的圈子越来越大,中间的空地也是越来越广,场中不断响起乒乒乓乓的打击声,使得住在周边的商家和居民都放弃了房子跑了出来,毕竟钱财还是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云藏锋回到战圈之中,脚下带着赤红色的火属性真气,高高跃起,一招凌空飞踢,反踹饮酒客的脑袋,欧阳震远见云藏锋赶来,身上的碧绿色更加一分,朝着饮酒客的腹部使出了一个前冲直拳,一道几乎一人高的拳印冲了出去,这几乎是无法化解之危局。

可那饮酒客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一只手拉住了云藏锋飞踢过来的脚踝,另外一只手放在身前,然后抓住云藏锋的手一扭一扯,将云藏锋摔在地上,挡住拳印的手反推而出,同样是一道巨大的拳印与欧阳震远的拳印对轰。

空气炸裂,风云变色,三位高手的对决让整个街道都充满了杀气,从三人身上溢散而出的真元力拧成了一股巨大的气,这股气压得所有人都难以喘息,根本不能够在这气场之中待得过久。

街道两边的房屋一点点被压碎,承重的房梁受不了真气带来的重压,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人群开始变得喧闹起来,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在旁边放心大胆观战的时候了,接下来的打斗,估计随时可能让周围的人有性命之危。

“欸,你们听到了没有,四周的房梁和地基都在颤动,这三个人的真气太强了,气场也太恐怖了,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打架能够构成这么恐怖的气场的。如果能够学到了他们的一招半式,估计一辈子都受用无穷啊。”人群之中有人喊道。

另外一人听了这个话,嗤笑了一声说道:“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你有命学也要有命用才对啊,不说这些招式都是很玄奥的对敌招式,就说这个气场就已经能够把我们这种修为的小虾米给压成齑粉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说得十分有道理,修为比较低的都已经开始朝着外围退了出去,还有一些看不清楚形势的,也都被修为比较高的人踢了出去,算是留下一个善缘,不然的话,修为比较低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

云藏锋身上五道真气混成了一股冲天而起的庞大真元力,云藏锋身上的袍子开始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欧阳震远同时也是身躯一震,一道肉眼可见的震荡波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冲着饮酒客而去,身上也同时发出了炒豆一般的响声。

饮酒客最是平淡,无论对手发出什么样的攻势,饮酒客都如同一个事外人一般站着,从开打到现在,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云藏锋对于饮酒客就是屠灭的那个想法变得更加坚定起来,几乎觉得饮酒客就是无敌于天下的屠灭了。

“幻天剑谷的小子,拿了你的银子去赔偿店家,实在是无奈之举,不过没有关系,我教你三招,只要你学会了,很快你就可以超过你那个废物老爹,我只用三遍,你看好了。”说完,饮酒客两根手指轻轻一弹酒坛,酒坛之中一股细流飞了出来,落到了饮酒客手中。

“这人想要干什么?难不成喝酒将脑子喝坏了,怎么可能用酒作剑?酒无常形,随力而变,根本不可能用其来驱动剑招。”人群中一人低声说道。

饮酒客头也没有回,直接将那一团酒握在手中,信手一甩,一团酒变成了细长的一条直线,直接刺向了先前说话那人,云藏锋身体一个闪动,挡住酒剑去路,殊不知那酒剑无比的细软绵长,绕开了云藏锋,一剑轰在说话之人的胸口处,那人吃痛,捂住胸口,张大了嘴巴,

一道剑气自酒剑之上而出,直接割断了那人的舌头。

“这便是第一招,无形。水无常形、剑无常势,水流与剑招都是千变万化的,不要觉得你那点见识就看遍了天下之剑,殊不知,你仅仅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这是饮酒客第一次真正伤人,而对方仅仅是提出了自己的怀疑罢了。

云藏锋急忙走道那人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为其服下,让那人去欧阳家寻找欧阳家的医师,还能够接上舌头。那人身边陪同的是他的夫人,从样貌上来看,也是一个十分年轻貌美的女子,可眉宇之间都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或许是这位掌门老年纳娇妻,将其宠坏了,年轻妇人骂道:“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参加你的婚宴,住不进欧阳家府邸就算了,没有想到还要受到这种屈辱,我家老爷真是交友不慎,我们家跟你们欧阳家没完,还有那个伤人者,留下性命,不要做那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云藏锋知道多一个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刚想出言解释,没有想到饮酒客说出的一句话让他彻底闭上了嘴。饮酒客眼神十分冰冷,看着撒泼的年轻妇人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屠灭。”

当时云藏锋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真的是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云藏锋还是强忍着心中的震撼,说道:“大嫂,你还是带着老哥去欧阳家找医师吧,是我们照顾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年轻妇人不知道屠灭是个什么人物,也不知道欧阳家究竟有什么地位,刚想在说话,就被断了舌头的掌门给拉住了。年轻妇人不知者无畏,可对于自家老爷还是十分信服的,因为她说话的底气,都是从这个老家伙这里来的,被老头儿这么一拉,当即便闭上了嘴,带着老头离开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饮酒客的身份,云藏锋和欧阳震远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但是欧阳震远那人都没有脑子的,根本不管是不是屠灭,也不管屠灭是谁,挥动双拳接连发动进攻,屠灭也是丝毫不动,用手中酒剑格挡着。

“幻天剑谷的小子,你看好了,这第二招,叫做无方,无方则圆,天衍大道有缺,所以说圆乃是时间最满,物极必反,水满则溢,这一招攻守兼备,招数玄妙,如果你能够领悟,同级之中无人可伤你。”屠灭接着说道。

一柄酒剑舞成一个巨大的圆,数个圆圈成了一个半球,将屠灭的身体笼罩在半球之中,不管欧阳震远如何攻击,也都不能够破开这酒剑的防御。酒剑,说白了还是屠灭的真气构成的剑,只不过借美酒的架子将真气撑起来而已,两者相辅相成,却又相得益彰,可谓恰到好处,总的来说,还是屠灭的修为深厚才能够做到。

云藏锋摸不透屠灭来到欧阳堡的目的,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跟欧阳震远一起上,而是要疏散围观的众多宾客。大多数人听见屠灭的名头,都惊恐散开了,还有一小部分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待在原地不肯走,大概是这三招剑法过于玄妙,不愿意放弃吧,可是他们之中又有谁能够有幻天剑谷少当家的那种悟性呢?

“诸位,请回到客舍之中,这里已经不是供各位围观的地方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望各位以性命为重,否则有了个什么不测,欧阳家和云某概不负责,请各位退开。”云藏锋说完给一直待在旁边的警备队递了一个眼神,警备队也十分配合的开始疏散围观的宾客。

做完了这些,云藏锋就来到了欧阳震远的身边,只要是一个武林中人,不管是修仙者还是江湖客,都有一种怪癖,那就是遇到了高手之后就很想要交手几招。

屠灭既用酒剑,云藏锋也不甘示弱,直接召出了千机。两人之间的差距摆在那里,云藏锋根本不敢托大,屠灭有多强,只是从传闻之中根本无法得出一个结论,但云藏锋知道,能够孤身直闯天府修真大会的人,绝不会现在的他可以应付的,至少云藏锋没有这个底气。

“幻天剑谷的小子,第三招,看好了,无穷。”话毕,屠灭腾空而起,这是交手这么久以来,屠灭第一次移动位置,眨眼之间,云藏锋和欧阳震远仿佛置身于万千刀剑之中,屠灭竟然凭借一人之力使出了成千上万人才能够使出来的场面。

酒剑如浪如潮,一波接着一波,这需要何等快的速度和对剑法何等高深的领悟?云藏锋心想,即便是无痕在此,也不过如此吧?

云藏锋千机一顿,熔火之术使出,朝着前方一挥,道:“烈焰之径。”

千机引起一场大火,火光冲天,真气助燃,肃杀之气传遍整条街道。

第六十章 屠灭走天奇

一场大败,云藏锋和欧阳震远合二人之力,却根本无法挡住屠灭浪潮一般的攻势,欧阳堡城中一条街道在屠灭这一招之下被夷为平地,还好先前已经将大部分人转移到了城中其他的地方,不然结丹期一下修士均无命生还,结丹期修士多半也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欧阳震远捂着心口处,嘴角渗出了鲜血,一抹猩红显得无比诡异,云藏锋比欧阳震远稍微要好一些,但也是五脏震动,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体内真气的运行也变得无比阻滞,根本不能够顺畅的使用真气。

屠灭使完剑招“无穷”之后,更是半分不显疲态。云藏锋和欧阳震远都看得出来屠灭根本没有使用全力,毕竟那柄短斧和那一面盾牌都没有在屠灭的手中大显神威,云藏锋本想见识一下这一位已经凶名传江湖的魔头究竟有何等实力,可他也知道,今天是没有机会了,如果屠灭全力出手,欧阳堡之中除了那几个隐藏不出的老客勤和欧阳家主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挡住。

长舒了一口气,云藏锋抱拳对屠灭说道:“阁下功力深厚,武艺高强,云某和大哥不是阁下的对手。不过还是想多嘴问一句,阁下三日前便已经莅临欧阳堡,不知道意欲何为,是否能够透露一二,但凡有云某和欧阳家能够帮得上忙的,定当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云藏锋也知道屠灭和他的关系,只不过云藏锋现在的身份,是欧阳家的东床快婿,是九玄门无尘道长的关门弟子,唯独不是的身份就是九黎族仙魔之胎。屠灭略微扫了云藏锋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过来见一个人,只不过他现在在沉睡之中,见到了你,可你现在还不是他,说实话,我有些失望,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已经见到了人,我今日便会走。”

这一番话让云藏锋陡然梗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欧阳震远和云藏锋都能够听得出来屠灭话语之中的落寞和孤独,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让云藏锋和欧阳震远艳羡,或许只有他心中的那一个人才配做他的对手,才能够给他带来一些慰藉。

屠灭说完,手中酒剑散落,他用嘴一吸,原本还锋利无比的一柄酒剑变成了一股细流,悉数涌入了屠灭的嘴里。屠灭细品了一下,啧了一声,走到幻天剑谷少当家的身边,对其说道:“剑法我已经交给你了,幻天剑谷的万剑归宗的确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奇招,威力也很客观,但终究需要磅礴的真元力支撑,学会这三招,以不变应万变,研究透了,你一定可以受用无穷。”

转过身来,屠灭用一种俯瞰苍生的眼神环视了一圈,声若洪钟,喊道:“此番前来叨扰欧阳家,多有得罪,不过,我料想欧阳家也不会如此小气,与我斤斤计较,若是要找我算账,屠灭在此等着,随时欢迎各位来找回场子,今日事了,屠灭告辞。”

一道惊风吹起,屠灭腾空而起,如同神龙登天,化作一道灿烂的长虹划破长空而去。云藏锋看着这个远去的身影,眼神之中充满了羡慕,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像屠灭一样,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天上地下,皆可去得。

云藏锋甚至开始想修炼的意义究竟在哪里,除了长生之外,难道就是为了突破那时时刻刻都无处不在的无形桎梏,获取那可望而不可得的自由吗?云藏锋对欧阳震远说道:“你能够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被天府和天庭通缉的大魔头吗?”

欧阳震远回过头来看云藏锋,眼神之中充满了茫然,不明白云藏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天下人说屠灭是一个大魔头,这自然是一个大魔头,难道天下人还有错吗?只不过,在欧阳震远的眼神之中,没有神魔之别,只有朋友和敌人,和魔头就不能够做朋友了吗?

“是人是神还是魔,有什么区别吗?圣人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是什么东西,也只不过是人为地给出了一个界限而已,神是人,魔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只要有**就会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唯一的区别就是手段是否激烈而已。”欧阳家主从旁边走了出来,身旁还站着欧阳威远。

欧阳震远躬身呼唤了一声“父亲”,云藏锋也是赧颜一笑,说道:“岳父大人,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我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你的到来,实在是失礼了。”

“哼,你小子少来这一套,你什么时候讲过礼数这个东西了?欧阳家也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嗯说起来,你小子的修为不低,应该可以发现我的,应该是屠灭给你们的压力太大了,让你们不能够分心注意到其他的事情。这也难怪,能够孤身闯入天府的人,与这样的人交手,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即便是我和其他几位出手,也不见得能讨得了

好。”欧阳家主言辞之中颇有几分佩服。

对于欧阳家主的话,云藏锋也是深以为然,屠灭的实力就如同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一般的高手在屠灭的面前都只不过是土鸡瓦狗,云藏锋都不能保证能从屠灭的手中全身而退。

“好了,屠灭这一趟过来,没有打算大闹欧阳堡,也对你们的婚礼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你们都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婚礼按期举行,今天的事情也不用刻意隐瞒,反正欧阳家这一次的举动已经触犯了修仙界的规矩,不用担心其他。这一场变局,不知道欧阳家是否能够安然渡过。”欧阳家主叹了一口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另外一边,龙灵和魔族三将日夜不停赶路,已经来到了昆仑山望仙镇之中,一行人也没有在望仙镇之中停留,直接上了山。一路上,几人感受到了不少藏在暗处的目光,如果实在是让几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御千龙直接一箭射出,将埋伏的人射杀。

这一路过来,也清剿了好几波埋伏的杀手,幕后黑手可谓是损失惨重了。就在御千龙又一次射出一箭之后,突然回首望向山巅,影鸦和夜雨寒也同时看了过去,只有龙灵没有任何的感觉,有些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夜雨寒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说不清楚,应该只是一种错觉吧,刚刚在一个瞬间感受到了屠灭,他好像在与人交手,可是从实际情况来说,如果屠灭在这里与人动手,根本就不可能是这种微弱的波动。”

影鸦接过话头道:“不是错觉,因为我和御千龙也感觉到了,就是屠灭在附近,这个人来昆仑做什么?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点,难不成”

影鸦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夜雨寒打断,说道:“影鸦,噤声。不过,你说的事情,按照那家伙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希望他不要闹得太大吧。呼~,我们还是往前走吧,不管那家伙做出什么决定,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来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而已。”

昆仑秘境,天奇峰之中,一股久久不能够消散的阴霾笼罩着整片天空。无痕坐在剑谷之中喝茶,方天生也坐在另外一边捧卷而读,很难得的一件事情是,今天的方天生没有坐着他的那一辆四轮车,段武就坐在剑谷的入口处,在磨刀石上面磨着一柄匕首。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静静的,但是一切又都和往常不一样,总有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云藏锋的六个师父脸上都有一种凝重,完全不像以前那般云淡风轻,如果是云藏锋或者龙灵在此,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几位师父的不同。

天奇六怪在昆仑秘境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不管是哪里来的过江龙还是本地的地头蛇,几乎都没有人敢轻而易举动天奇峰的人或者事。在云藏锋和龙灵的眼中,只要有几位师父在,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可是人力有时穷,谁能够遇见一辈子的一帆风顺呢?厉害如同巫祖蚩尤不也被人分尸镇压在神州各地吗?天奇六怪再强,也终究不是天地之间的绝顶,总有一个时候,会感觉到棘手,就好像是在今天,方天生一早就算到了,天奇峰大劫降临之日,就是今日。

就在所有人按部就班做着事情的时候,天空之中一道黑影陡然而至,天空之中一道龙吟之声响起,黑龙身影从天而降,龙战也一改平日的邋遢状态,变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双目之中充满了战意。他落地之后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谷外,一道长虹落下,屠灭背着干戚落到地上,感受扑面而来的一股杀气,屠灭双目紧闭,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喃喃说道:“果然是在这儿,天奇峰。嗯?好像还有几个比较有意思的人物,这气息,有点意思。”

六道身影从天上落下,站到了谷口,屠灭身上的战意一点也不弱于龙战,甚至身上的那一股杀气和无痕的剑气交汇都发出了“滋滋滋”的响声,仙音抱着一面古琴,琴身古朴,乃是翠玉所制,琴弦取西海蛟龙龙筋交织而成,一股肃杀之气散开。

“前方乃是天奇峰禁地,外人止步,阁下请回。”龙战居于六人中间,和无痕并立,声若洪钟,对屠灭说道。

几人数千年没有走出过天奇峰,对外界的事情自然不清楚,虽然听云藏锋说过了屠灭的额事情,但终究没有和屠灭谋面过,也不认识。龙战虽然十分愿意与这人交手一番,但从对方的气息上面能够感知得到对手的强悍,但是还是身上的任务比较重要。

屠灭将背后的干戚放下,上面附着的战神气息实在是过于浓厚,而且成千上万的人命背在身上,这一股业力还是很沉重的。干戚着地之时,地面陡然一震,直接将段武的眼神吸

引了过去,段武一辈子都和兵器打交道,自然看得出来干戚的玄妙之处,但最让段武震惊的还是干戚之上的凶气。

“打铁的,什么情况,那兵器有什么玄妙之处吗?”马侯观察细微,早已经发现了段武的不对劲,在他数千年和段武打交道的过程之中,从未见过段武对兵器之外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自然知道是那兵器吸引了段武的注意力。

段武回答道:“那兵器上面业力深重,原本没有什么灵性,可是其主人的战意感染了兵器,让这兵器也充满了战意。其主人一定是经历了无数场的战斗,并且杀敌无数、破敌无数才能够让这兵器成为一件神兵利器。寻常人不要说驱动,就算只是接近,也会被战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有可能被业力干扰,陷入疯魔之中。”

屠灭若有所思看了段武一眼,似乎是觉得能够一眼看出干戚玄妙的这个人有几分意思,但是看到段武的修为之后就移开了眼睛。段武的修为虽然并不低,但是还不能够入屠灭的眼,此时此刻,在他眼中与他能够有一战之力的人,就只有龙战和无痕而已,其他人,都是陪衬。

“古书《神州志异》上面记载,炎帝麾下战将刑天与黄帝战,战死于常羊山,被枭首山下,可其死后战意不止,以**为目,以脐为口,舞干戚于常羊山种,奋战不止,后力竭而倒地不起,干戚也不知所踪。那兵器,**不离十就是干戚了。”方天生阅览书目无数,见干戚和听到段武的话,自然联想到了这兵器。

一阵寒风吹过,上一次天奇六怪与昆仑秘境数十大门派交手的痕迹已经长满了野草,这风便毫不留情将这些痕迹揭露开来。

战意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会残留在战场之中,经年不散。数千年前的古战场,如果是寻常人从上面走过,甚至都还能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感觉,而当初那一场大战,方天生可以说是凭借一人之力挡住了数十个门派的攻击,甚至还拖住了三大魔头,自然会残留下很多的气息。屠灭历战无数,对战意和战斗痕迹的观察十分敏锐,自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够遇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人,不错不错!阵法禁止吗?不知道打起来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好久都没有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交过手了,看来,我算是捡到宝了。”屠灭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丝毫没有发生变化,好像就是再阐述一件吃饭喝茶的事一样,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已经战意盎然了。

天奇峰的本体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屠灭身上也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乾坤袋之中不停传出来强烈的震动感。这种情况屠灭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正是这种震动让屠灭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从开始执行任务到现在,历经将近百年的时间,屠灭走遍了天南海北,找到了蚩尤的四肢和躯干,只剩下了蚩尤的头颅、脊柱和心脏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天奇峰传出来的震动正是因为其中的某一个部位和天奇峰封印住的东西产生了呼应。天奇六怪见状都有些吃惊,这么多年,历经了两三代人的传承,天奇峰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可是今天这个人一出现,就引发了天奇峰的异动,真是奇怪。

其实方天生早就已经算到了这一天,当年方天生的师父天机老人早已经算过了,预言之子出现的那一天,就是整个时局改变的时日,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异象,今日果然来了。

就在震动了半晌之后,天空之中陡然亮起了七颗星宿,这七颗星宿与太阳同辉,投下了强烈的星光,然后汇聚到一处,朝着天奇峰山体直射而下,那震动便缓缓停止了下来。而七颗星并没有暗淡,还是依然投射着星光。

屠灭并没有感到意外,镇压蚩尤躯体的每一处都有各种各样的阵法禁制,只不过都没有天奇峰这么强罢了。

“我本来打算今日便解开封印,取走我要的东西,可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发现了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可惜啊,原本我还以为能够好好交手一次,至少能够打一个酣畅淋漓,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和他有几分关系。”屠灭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

龙战喊道:“等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和谁有关系?”

屠灭转过头来,说道:“我来这里之前,去欧阳堡见了一个人,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的身上,有你们的影子,虽然我和那个人关系并不深,但是他身体之中有人和我关系匪浅,这几日正好是他大婚之日,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添麻烦,下次吧,一定有机会一战的。”

说完,屠灭一跃登天,身影就消失在了天奇峰之中。

第六十一章 龙灵现身

天奇六怪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屠灭离开,他们当年接到的任务是保证天奇峰之中封印的东西永远不会再一次出世,而不是消灭所有觊觎封印之物的人,而且在天奇六怪的心中也没有把握能够将这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家伙给留下来。

“酸书生,你那个书屋里面记载奇人逸事的书浩如烟海,没有一千卷至少也有八百卷,其中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与方才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自从当年那场大战之后,龙战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棘手的事情。

仙魔大战之后,百族共生于神州大地之上,最后在人类崛起和天庭幕后操纵的情况之下,除了人族,大部分的种族都被驱逐出了神州大地,被规划到了另外一界,被人称之为妖界。那一场大战旷日持久,并且英雄辈出,即便是龙战等三兄弟也没有在其中大放光彩,上古神兽,有一半在大战之中陨落,可就是在这样一场战斗之中,龙战也没有觉得十分棘手。

屠灭给龙战的感觉是可以打却又不可以打,不像百族大战之时,打得过的人就是打得过,打不过的人就是打不过,很少有势均力敌的对手站在龙战的面前,更没有个人单打独斗之说,任何一个人都是战阵的一部分,脱离了战阵,不管是多么强悍的人,最后都只剩下一个败亡的下场而已。

听完了龙战的话,方天生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跟眼前这个人很像的人不少,大多数都不知所踪,也不能确定是哪一个,毕竟没有出手,就不能够十分确定这个人事谁。人族的郑无敌、南宫七杀、妖族四圣、魔族郑玄、屠灭等等,应该是其中一个,但是不好判断是哪一个。”

无痕说道:“听刚才那人的口气,他应该与臭小子有一些关系,我们在这里凭空猜测也没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去欧阳家问个清楚,反正臭小子大喜之日,我们这几个做师父的,也应该出场给他撑撑场面。”

话音刚落,众人便是一阵迟疑,按理来说,应该如此,可是众人身上都背负重任,不敢擅离职守,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六人就是天下芸芸众生的罪人,即便没有人责怪他们,他们自己的内心也会过意不去。

最开始的时候,龙战和无痕也会想,他们凭什么要在这里忍受数千年如一日的孤寂,半步也不能离开这个困死人的天奇峰,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就慢慢想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他们,也会有其他的人来做,或许是龙轩,或许是无忧。

到了现在,他们早已经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上天给他们的任务了,甚至会把偶尔的偷懒取巧和不适当想法归责于己身,这就是人类适应性的可怕之处,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连自己都会欺骗的动物,在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之时,就会通过欺骗自己来给正在做的事情找一个正当理由。

“不行,我们还得非去一趟不可,天奇峰牵制了我们部分修为,我们根本不能够全力出手御敌,对方的实力不弱,如果出手,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应该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修为得极限,达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至于为什么没有往上,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和他之间的差距,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龙战思虑再三,做出了数千年来第一个清醒并且不容置疑得决定。

方天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支持大哥的决定,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知道了对手的身份,我们才能够制定更好的策略来对付对方。只不过,既然一定要去找藏锋问个清楚,那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得好好处理一下天奇峰的问题才行。”

众人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龙战在六人之中拥有最大的话语权,方天生一直以来都是军师一类的任务,他们两个都提出了同样的意见,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信服。既然没有热闹反对,龙战立马问道:“距离臭小子的婚礼还有多少时间?”

方天生掐指一算,说道:“不足二十个时辰。北斗七星封魔阵需要我们的真气维持,一来一回的时间算上,大概需要八个时辰,全力赶路的话,耗时可以缩短一些,三个时辰足够赶到欧阳家,回来还需要四个时辰左右。这么算下来,还剩下一天的时间,正好够我们将真气灌入大阵之中,保持阵法的稳定。”

龙战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时间还是略微有些紧张,大家抓紧一点,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上次给臭小子灌顶差点就让阵法崩溃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一定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听明白了的话,就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面开始干活吧。”

一声令下,六道身影瞬间闪开,不到一息的功夫,所有

人都做到了应该属于他们的位置上面,龙战端坐于山巅,眺望远方群山,总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

另外一边,云藏锋的婚礼即将开始,所有人包括欧阳家主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几天来到欧阳堡中的宾客越来越多,也是第一次人间界和修仙界进行面对面的接触,实力上面的差距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尴尬,也多亏了欧阳家主在中间调和,矛盾没有剧烈的显露出来。

只不过有心之人看得出来欧阳家的举动是在谋求一件大事,至少和这一次魔族将要大举入侵的变局有关,也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是不是会形成一个全民尚武的局面,到时候修仙界和人间界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乱局更乱,究竟是福是祸,还需要拭目以待。

登上山来的不少宗门都受到了杀手的袭击,多亏了欧阳家的人一路陪同还有一些修为高深之人的相助,要不然很多宗门和家族都不能够走上山来参加婚礼。有人将欧阳家主拉到了暗处,说道:“欧阳家主,恐怕是有人想要搞你们欧阳家啊,什么人有这个本事,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欧阳家主,乱世将至,更要明哲保身,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欧阳家主笑道:“多谢关心,老夫已经加派了人手到望仙镇去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昆仑山上的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只不过,时局在改变,这个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居心叵测之人,不过咱们都是一身正气,秉持正义,不怕这种畏畏缩缩的小人,大家玩得开心就是老夫最大的荣幸了。”

而云藏锋则是忙着处理婚礼安排的事宜,欧阳红袖被欧阳家主禁足,每天关在小屋子里面学习礼仪,只求欧阳红袖在婚礼上面大方得体,不要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当然,这也是欧阳红袖自己的意思,不然欧阳家主还真的关不住她。

既然欧阳红袖不能够出门,那么很多事情就需要云藏锋亲自打点,就好像宾客名单和座位的安排,灯笼的挑选,红烛的挑选,总之都是一些麻烦事情,好在欧阳家人多力量大,云藏锋只需要对款式做一些决定,剩下的事情交给管家和下人去做就好了,难就难在需要云藏锋决定的事情太多,几乎每天都要从早上跑到晚上,有时候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一切让云藏锋头大如斗。

也就是修仙者体力充沛,一般人还真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运转,所以说身体强壮是真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至少在处理紧急事件的时候,精力要比别人充沛许多。

可就在这个时候,欧阳家来了几名宾客,这几位宾客一看就十分不好惹的样子,而且也没有受邀的的请帖,一众守卫将其拦下,却也被无端打伤,经过询问,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见。

守卫冲进欧阳府之中禀报,欧阳威远正在核实宾客所送的礼单,这本来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得亏是欧阳威远这个天资聪颖的二少爷,换做是欧阳红袖的话,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这么枯燥的事情,她可忍受不了。

听见了下人禀报,欧阳威远心烦意乱,将手中礼单朝着管家怀中一甩,喝道:“前方带路,明日就是舍妹大婚之时,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欧阳堡闹事,摆明了不想活了。”

怒气冲天的欧阳威远带着警备队,骑着双尾蝎冲到了城门处,还没有走到城门,双尾蝎就开始呜呜咽咽的,不敢再向前了。这个时候,欧阳威远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对方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厉害一些,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于是转头对身边的亲信说道:“你去找大少爷,告诉他忙完手里的事情马上赶过来。”

作为欧阳威远的亲信,自然知道欧阳威远向来都是动脑子的,打架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大少爷和姑爷,当年跟着二少爷去拦截刚刚走出天奇峰的云藏锋,这位亲信就在场,那个时候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山野少年最后成了欧阳家的姑爷。

不过云藏锋的长进是他看在眼里的,那个时候二少爷都还可以稳压云藏锋一头,只不过过了仅仅十来年的时间,云藏锋和二少爷交手就跟欺负小孩儿一样了,也只有大少爷能够在这位新姑爷的面前活泛活泛了。

双尾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继续向前走了,作为一只灵兽,也算是丢脸丢到了极致,欧阳威远无奈之下只能够徒步朝着城门处走去。刚走到城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奇香,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头长发如瀑,垂在腰间,那道倩影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龙灵?”因为不确定是不是龙灵,欧阳威远试探性地喊出了那个阔别了十多年的名字。

龙灵转过身来,看见是欧阳威远,嘴角微微一勾,不知道勾走了多

少人的三魂七魄,她声音甘甜如同山间泉水,清脆更像风中银铃,对欧阳威远喊道:“欧阳二哥,好久不见,你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嘛!”

欧阳威远先是一阵尴尬,因为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示威,然后就挥手让警备队退下了。警备队退下之后,欧阳威远对龙灵说道:“你的变化倒是挺大的,当年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还只是一个孩子,没有想到十多年没有见,都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龙灵莞尔一笑,并没有告诉欧阳威远其实她当年就已经活了几百岁,只不过实力没有达到化形的阶段而已,也不会告诉欧阳威远,当年她的样子只不过是因为化形草的功效,如今才是她化形之后应该有的样子。

“未请自来,还带了几位朋友,希望没有给欧阳家添什么麻烦,刚才有位小哥言语过激,被我这位脾气不好的朋友打伤了,我先在这里给他赔个不是。欧阳二哥,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直言,灵儿在此,尽量多为欧阳家考虑。”龙灵笑意盈盈,好像是真的开心,但是言语之中,尽是不可拒绝的语气,让欧阳威远十分不习惯。

就在这时,一个莽汉从天而降,大喊了一声:“谁敢欺负我二弟,先来会会我。”

欧阳震远从天而降,拳风如同虎啸冲着龙灵的脑袋就打了过去,他可不管面前的人是男是女,只要是敌人,他就会毫不留情地从他们身上碾压过去。欧阳威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龙灵身边的三人也没有动手的打算,便闭嘴站到了一边。

欧阳震远的一拳势大力沉,几乎有千钧之力,龙灵只是双眼微眯,灵巧小手化掌为拳,硬接了欧阳震远的一拳。两拳相交,传出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那是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交汇的时候互相消磨的声音。

突然之间,两人中间发出了一声巨响,欧阳震远后退两步,站到了墙根处,而龙灵则是纹丝不动,站在二人面前,笑着说道:“欧阳大哥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特别的,功力也增长了不少,二哥,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欧阳威远发出了一阵尬笑,见龙灵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云藏锋虽然说过了,在他云家门里面,没有大小,只有先后,无论是谁,都是平等的,可是在寻常的世俗之人眼光中,龙灵怎么说也是正室,就算眼下忍了一口气,到了欧阳红袖过门之后在秋后算账,也是让他们于心不忍的啊。

“好,好厉害的女子,来,我们再打。”欧阳震远还没有认出龙灵,当即挥舞双手,就要再和龙灵交手。

欧阳威远拉住了欧阳震远,说道:“大哥,这位是朋友,方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我们进去吧。”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欧阳威远却是暗自心惊,十多年不见,这龙灵也变成了一名高手,刚刚欧阳震远和龙灵对了一掌,后退的竟然是欧阳震远,而龙灵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只能说明,欧阳震远与龙灵的差距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这两口子都是什么怪物啊,枉我身为四大家族之人,跟这二位比起来,我这修炼速度就算是个屁,简直慢得跟乌龟一样。”欧阳威远这几天先后见识了屠灭、云藏锋、欧阳震远和龙灵的实力,觉得内心深受打击,如果不是服用其师父亲手炼制的丹药,甚至开始怀疑平日里吃的灵丹妙药是不是伪劣产品了。

走着走着,欧阳震远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喊道:“我知道了,你是当年那个白头发的小姑娘,我就说怎么有几分相似,原来是你,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瘦瘦小小的,你的胸肌也没有这么大,真厉害,练得比我还大。”

除了龙灵之外,几人都是男人,听见了欧阳震远的话,不禁莞尔一笑。龙灵虽然十分羞涩,但是知道欧阳震远乃是痴儿,也不恼怒,轻轻一笑,说道:“欧阳大哥好记性,竟然还记得灵儿这么微不足道之人。”

欧阳震远声若惊雷,哈哈大笑道:“那是,父亲老说我是痴儿,我觉得我脑子挺好用的,绝对不比二弟还笨,小时候,二弟七岁还尿床呢。”

欧阳威远扶额苦笑,对其他几人说道:“让诸位见笑了,多多海涵,多多海涵。”

夜雨寒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欧阳家大公子至情至性,一颗赤子之心更是难得,能够和这样的好汉交上朋友,才算是真的朋友,也算是我等幸事,今日城门之事,多有得罪,这一点心意,还请二公子代我交给那位朋友,算是赔礼道歉。”

说着,夜雨寒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和一小袋银子,交到欧阳威远的手中。打人的是影鸦,赔礼的却是夜雨寒,让龙灵笑意更甚。

第六十二章 乱局前的布局

引得龙灵三人进入城中,欧阳震远就先行撤退了,城中防备工作紧要,通过不少宾客口中得知暗处还有不明势力筹备着针对欧阳家的大事,欧阳家主嘴上虽然说不要紧,但是背地里早已经安排妥当,欧阳震远身负重责大任,自然要对得起其父亲的期待,说不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没有想到欧阳大公子竟然如此勤奋,看来欧阳家两兄弟同心,以后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无往而不利啊,二公子文武兼备,才智过人,更是秉持家业的一把好手,以后大家要多多亲近亲近才是。”夜雨寒笑眯眯地对欧阳威远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威远看着这几个龙灵的朋友,总有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让欧阳威远后背一阵发毛,感受到十分不妙。但是对方是龙灵的朋友,既然同来观礼,一路上除了对守卫出手那一件事情之外,也没有东张西望的作态,想必不会是敌对势力派来的细作或者是针对欧阳家的阴谋家。

欧阳威远听完夜雨寒的话,说道:“对了,龙姑娘,从进城开始就忙着叙旧,也没有问问你这几位朋友,作为双方都熟悉的人,你不引见引见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知道这几位朋友是你从哪里认识的,是江湖中人还是修仙界的巨擘?”

龙灵瞥了三人一眼,嘴角向下一撇,显然是对三人非要跟过来的行径感到不满意,只不过龙灵还是介绍道:“这位叫夜雨寒,没什么本事,最擅长在暗处使阴招,脑子也算是比较好用的那种,跟二哥一样,是一个智将。这位长得高大一些的叫御千龙,一张长弓使得出神入化,放眼两界,恐怕未有出其右者,站在最后面那个东张西望的家伙叫做影鸦,是个变来变去的变态,别把他当人看,也不用管他,他不喜欢被人约束,是一个天生的阴谋论者。”

影鸦听见了龙灵对他的评价,也没有生气,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合理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人平白无故对你好,自然是有所图谋。”

欧阳威远打了一个圆场说道:“不错不错,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凡有果则必有因,善果未必缘于善因,善因也未必结出善果,影鸦兄的境界着实高明,在下佩服。既然知道了诸位的名号,我也自荐一下,在下欧阳威远,这辈子就窝在这个欧阳堡里面,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诸位兄弟远来是客,一定在欧阳堡中玩得尽兴才好。”

夜雨寒抱拳道:“好说好说。”御千龙和影鸦也是一抱拳,只不过没有夜雨寒脸上的假笑罢了,影鸦倒是喃喃说道:“刚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就来拍我马屁,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听见这个话,欧阳威远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影鸦兄真会开玩笑,你我萍水相逢,生平仅仅见过这一次,何来图谋一说,更何况,几位的名字怪异,不像是中原姓名,在下大胆猜测,诸位应该不是神州大地之人。修为高深,名号古怪,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大事。在下斗胆问诸位一句,化外之境,风景可好?”

欧阳家早在屠灭孤身闯天府之时就已经制定好了未来的发展策略,欧阳威远作为欧阳家毫无争议的继承人,欧阳家主自然会将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加上欧阳威远也不是傻子,看到欧阳家主这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破坏修仙界的规矩,哪里能猜不到其用意,这个时候揭穿夜雨寒等人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

众人一听欧阳威远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都笑了起来,三人摇身一变,都变化出了本体,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狰狞恐怖,夜雨寒满口尖牙,脸色铁青,影鸦浑身上下都是黑烟,身穿长袍,御千龙体形高大,豁口獠牙,都不似人类。

夜雨寒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欧阳家二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机敏无比,难怪能够与那洪家的大姑娘并称天下内政之巅,看来江湖中人也是慧眼识英才,没有看走眼。”

“就凭他?也配?”夜雨寒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一白衣女子飘然而至,宛若玉寒宫中缥缈仙子,体态端庄,大方得体,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子英气,两道柳叶眉倒竖起来,一对丹凤眼圆睁如灯,尽管有一种不可亲近的高傲之感,却别有一番韵味。

欧阳威远见到来人,不由得一阵苦笑,今天真是所有的麻烦人都聚在一起了,他抱拳对女子喊了一声:“洪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洪姑娘甚至连还礼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下巴一挑,便算是见过,然后说道:“托欧阳家和欧阳二公子的福,一切都好。”

其余众人也不识得此女子,但见两人之间颇有剑拔弩张之势,而且欧阳威远明显处于下风,皆是一脸狐疑看着欧阳威远,甚至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玩味。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位的身份并不简单,至少和欧阳威远的关系不简单,加上此女子姓洪,几人心中都有了些猜测,不过没有欧阳威远的引见,也不好多说什么。

欧阳威远处世圆滑,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事情,当即走到双方的中间,对双方都介绍道:“这一位是北方洪家的大小姐,洪清灵,洪姑娘,这几位是远道而来的朋友,也是欧阳家的贵客。”

洪清灵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几人都感觉到被看透了一般。洪清灵说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一些,再看这几位朋友的装束,看来你们欧阳家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到另外一边去了。”

欧阳威远不置可否,不管欧阳家对未来的策略是什么,这些话都不应该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要说也是由现任的欧阳家主来说,否则就是越俎代庖了。欧阳威远只能够扯开话题说道:“为何洪姑娘孤身前来,不知道洪世伯现在何处?”

“父亲押送了一份大礼上山,山路险峻,走起来不方便,于是差我先行一步,前来道贺。其实,你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突然想开了出门来走走吧,我知道你心里面的那些小九九,不过,我偏不告诉你。”洪清灵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来。

也只有龙灵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再洪清灵微笑的时候,欧阳威远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温柔和宠溺,龙灵也没有拆穿,这种独自享有一个小秘密的感觉十分奇妙,让龙灵很是受用。这欧阳家和洪家之间,看来还有不少的秘密可以挖掘呢。

作为主人家,欧阳威远也不可能一直让宾客站在大街上聊天,按照身份,洪家肯定是能够入住欧阳府邸内院的,其实龙灵的身份也可以,但是夜雨寒三人的身份过于敏感,如果贸然领到内院去,恐怕会引来诸多猜忌和风言风语,着实难办。

有些时候,人就是需要一点魄力,欧阳威远眼神一凛,对几人说道:“诸位跟我来吧,不要站在大街上闲叙了,这几日府中忙碌,本来就有很多照顾不周的地方,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恐怕又要多说很多闲话,不如先移步府中,我们再聊?”

客随主便,众人自然是点头应允。一行人随着欧阳威远过了桥,见到无比豪华的欧阳家府邸也没有过多的惊叹,身份和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房屋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们有更大的野心和更高远的追求。

将几人安置在偏厅中,欧阳威远找了一个借口就溜了出来,差仆人和丫鬟小心伺候这几位贵客,而自己则是跑到了欧阳家主的书房之中。今天,欧阳家主在书房之中会见几名生意上面的合作伙伴,对乱世将至的后续计划进行重新布局,刚讲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欧阳威远便闯了进来,正好看见欧阳家主在谈事,便站到一边,没有打扰。

欧阳家主责怪地看了一眼欧阳威远,轻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几位长辈都在这里,让诸位看到了,算怎么回事?丢人现眼!说吧,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来禀报不可?”

欧阳威远快步走到了欧阳家主身边,耳语了几句。房中几位只是看到了欧阳家主的脸色一变再变,竟然隐隐有一丝兴奋不已的神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能够让已经身为欧阳家家主的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半晌之后,欧阳家主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今日就讨论到这个地方,余下的事情,等小女与云藏锋礼成之后,我们另行商讨,诸位请回吧。威远,你去安排一下马车,送几位长辈回住处。”

说完,也不再理会书房之中的众人,快步来到了偏厅之中。入门便看到了一头白发如瀑的龙灵,微微一笑之后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不管龙灵现在的身份如何,欧阳家主始终算是一个长辈,无论是从云藏锋的角度来说还是从九玄门的角度来说,都是如此,所以对龙灵,不需要太多的礼节。

“犬子不明事理,竟然将诸位安顿在偏厅之中,真是怠慢了,不若移步正厅,吃一些茶点如何?”欧阳家主这一番话明显是对夜雨寒等人说的,言辞之中充满了客气,语气却不至于将身份放得过低,一举一动尽显主人家的风采。

夜雨寒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说道:“无妨无妨,想必二公子已经将我等的身份告知了欧阳家主,我等身份特殊,不便在府中多走动,还是就在这里坐坐就好。”

欧阳家主点了点头,阔步走到了主位上面,每一步踏出

,气势就更盛一分,作为一个江湖中的老油子,欧阳家主太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想要和别人合作,就应该先拿出能够让对方信服的实力来,所以才展露了这么一手。

“欧阳家主精神矍铄,修为高深,看来这些年来身边的俗务没有耽误欧阳家主的修炼啊,真是难能可贵。早就耳闻欧阳家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令人肃然起敬,更是让人佩服。”夜雨寒仿佛已经看透了欧阳家主的心思,开始吹捧起来。

接下来,双方谈论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更多的是在拍马屁中间过去的,龙灵有些坐不住了,这种场面,她确实不太喜欢,找了一个由头,便从那充满了虚伪和客套的偏厅之中逃了出来,与其同出的,还有洪清灵。

“去找云藏锋吗?大婚之际,正室自然是要出面多安排安排的,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传闻之中云藏锋的妻子竟然如此貌美,还是一只大妖。”洪清灵走出门来,便对龙灵说道。

龙灵对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大概也是漂亮女人之间的普遍存在的仇视吧。只不过龙灵对这个洪家大小姐还是有些好奇,天下人都说这个女子乃是当年巾帼之中脑袋最好使的,也没有看出来哪里有不同。

“你认得我?”龙灵反问道。

洪清灵摇了摇头,永远是那么一副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说道:“我不认得你,也不认得云藏锋,但是我经常听一个人提起你们夫妇,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不过,好像我并没有见到另外一个人。”

“是谁经常提起我们?”龙灵追问了一句。

洪清灵说道:“这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夫妇的立场。如今天下将乱,天府已经名不符实,修仙界也是出于逐渐崩溃的状态之中,尽早站队,是每一个宗门和家族想要保住香火所必须尽快决定的事情,欧阳家已经在这方面先人一步了,可是还有很多的宗门都在观望之中,洪家也属于此列。”

龙灵不解问道:“可是,这跟我们夫妇又有什么关系?应该如何选择,你们这些所谓智囊不是应该自己多加考虑吗?”

洪清灵道:“对,我考虑过了,在能够查阅到的资料当中显示,无数场仙魔大战下来,都是以天庭的胜利收尾,所以魔族才一直被放逐在化外之境,不能够回到神州。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因为有了你们夫妇的出现,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变局之中担任什么角色,但是我考察过了,变局之中有太多的点都和你们联系在一起,比如刚才那几个魔族中人。”

听到了这里,龙灵觉得已经没有和这高傲的女人谈下去的必要了,对方脑子里面考虑的事情太复杂,甚至将整个家族都背负在了身上,这种人的心中只有一小部分属于自己,根本不能够交往过深,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于是转身便走。

洪清灵看着龙灵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容迷人,喃喃自语道:“龙灵,云藏锋,本小姐这一次出来,就是要看看你们两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能够让我那个弟弟不惜与我争夺家主之位,也要帮你们出头。”

走过一道拱门,便转入了一片花海之中,昆仑秘境中的天气十分怡人,更适合种植奇花异草,加上欧阳家从昆仑山中引来的水,花草生长得无比茂盛。远远地看见了一道身影站在一片花海之中,那人身边还有数十名丫鬟装束得女子忙碌着搬弄花盆,那道雄伟的身影,正是龙灵日夜思念的那个男人,云藏锋。

“不着急,你们慢慢弄,主要是搭配得要好,明天下午从山下送来的花应该就到了,到时候还要你们指导一下别人,这一次的宾客身份都很特殊,我们要做好一点,不然的话,老头子发起火来,我可不敢帮你们担着。”云藏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在花海之中指挥若定,也没有半分焦躁。

龙灵缓步走到云藏锋的身边,气息柔和,以至于让云藏锋都没有感受到这个妙人儿地靠近。看着那个背影,龙灵一下子没有忍住,从后面抱住了云藏锋,轻声说道:“姑爷,你看我应该做一些什么事呢?”

云藏锋身子一僵,骂道:“没大没小的,被你们家小姐看见了,你看她扒不扒了你的皮,赶紧放开。”

话一说完,云藏锋的身子变得更僵了,因为那熟悉的感觉从背后传了过来,烙印在身体和骨血之中的记忆全部苏醒,同心环中传来一句话,“我好想你”。

之后,云藏锋的身体柔和下来,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环住他的那一双手,轻声说道:“对不起,我这几天忙昏头了,你过来,我都没有感觉到同心环的感应,分别了这么久,过得还好吗?”

第六十三章 宴客

龙灵的突然出现,让云藏锋大喜过望,没有再理会手中忙碌的事情,云藏锋直接带着龙灵离开了花海,并且吩咐忙着将一朵一朵的鲜花集成花束的丫鬟们好好完成手头的事情,不许偷懒,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云藏锋将龙灵带回了房间之中,火急火燎就要和龙灵亲近亲近,龙灵一把将云藏锋推开到一边,娇嗔道:“看来是欧阳姑娘把你给惯坏了,一见面就要动手动脚的,是谁给你的这么大胆子?敢对妖界妖王不敬?”

本以为龙灵是真的升起了,但是看龙灵眼中含笑,眉宇之间也没有冲天怒火,当即也就尴尬一笑,收敛了手脚,只是把龙灵的柔荑握在手中,眼眸之中充满了温柔和思念,隐隐约约还有几分歉意,对龙灵说道:“我这不是对灵儿情根深种,思念过甚吗?当年你不辞而别,将义军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扔给了我,也没有想着给我一点甜头,现在还这么对我,我难啊。”

龙灵知道云藏锋心中委屈,倒不是因为龙灵将义军的烂摊子甩给了云藏锋,而是因为云藏锋在义军之中带兵带得好好的,却因为莫依为了挽救自己,将胡璃害死了。尽管还有搭救得办法,可这件事情,始终会是云藏锋心里面的一根刺。

当然,龙灵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对此,云藏锋的心里面跟明镜似的,所以,他对胡璃的事情也是只字未提。这些时日,龙灵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云藏锋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龙灵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受伤,不过,从目前看起来,应该还算是不错,至少气色和修为都比以前更好了。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面,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的吃,可惜啊,我们离得太远了,连同心环都感应不到,只有靠着当年订下来的血契才能够勉强感受到你还活着。曾经有一次,血契红如鲜血,发热发烫,让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幸好只是有惊无险。”云藏锋小声跟龙灵说着话,叙述着这段时间的思念。

不管在平日里,这个元婴期大能者表现得有多么的平淡,多么阳光和乐观,心里面总是充满着担心和顾虑的。这就好像是在太阳底下,总是有一些阴影存在,云藏锋能够做的,仅仅只是把内心之中的恐惧和焦虑掩埋起来,直到今天见到了安然无恙的龙灵,心里面的大石头才放了下来。

龙灵没有说话,享受着这片刻的甜蜜,看着云藏锋眼睛之中的神采,龙灵甚至觉得这才是她人身之中最幸福的时刻。云藏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你到了,可能明天问情姐姐也要过来,到时候大家一起碰碰头,毕竟有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了,你知道吗,前面几天陈龙象陈大哥他们都来了,我还和屠灭交了手,那家伙的实力的确是恐怖”

“对不起。”龙灵看着云藏锋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面承受了太多的苦楚,可能别人会觉得他们夫妇搅动了风云,但是别人肯定想不到他们两个人承受了多少生离死别,多少次在生死一线之间走回来,所有的实力,都是用同样的代价换回来的。

当然那一双眼睛之中还是充满了对龙灵的疼惜,正因为如此,龙灵才会更加觉得过意不去,胡璃和莫依得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情,莫依做得肯定是不地道的。

作为九尾天狐一族,本来就得到上天的眷顾,对于天道和气运有一种特别的感应,正是因为如此,当年蜀山一见,莫依才知道云藏锋在未来一定会遇到她埋下伏笔的炉鼎小狐狸,可是莫依从来没有告诉云藏锋她的计划,也从来没有让云藏锋知道将来他会面对什么事情。

更让龙灵觉得难受的是,莫依是龙辕的女人,是她的婶婶,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家族里面,就更是一团乱麻,完全里不清楚了。有的时候,龙灵也想如同一个小女生一样自私一点,残忍一点,胡璃只不过是她与云藏锋的爱情故事之中一块绊脚石,莫依替她消除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龙灵就是高兴不起来。

正在滔滔不绝讲诉这几天所发生之事的云藏锋听到龙灵突然的道歉,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就懵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突然道歉啊?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龙灵听完,一拍云藏锋的胸口,娇蛮说道:“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有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会做对不起我们姐妹的事情,你老实交代,除了柳姐姐、胡璃妹妹、欧阳妹妹之外,你在外面还有没有没有说清楚的小姐妹,最好一次给我带回来,否则,让我发现了,我就让你去你好兄

弟的身边陪他。”

龙灵口中的好兄弟自然就是姬不舍了,能够在九五城之中陪皇帝的职业只有一个,那就是归属张太岁张公公管教的特种职业,太监。

云藏锋下意识地捂住了下体,说道:“真的没了,有你们几个我就已经十分知足了,我哪里还敢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再说了,我心中本来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们了,多找一个媳妇,我就多辜负一个好姑娘,我良心怎么过意得去。”

龙灵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识相。”话音刚落,想到胡璃,又不免心中一阵悲戚,说道:“胡璃妹妹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和莫依婶婶太计较了,这一次妖界大战之中,莫依婶婶立了大功,我知道我不应该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可是两边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够放任不管,对不起,我”

话还没有说完,龙灵的嘴就被堵了起来,至于用什么东西堵起来的,自然是一件柔软而又随身携带的方便之物。很快,**交织在了一起,天雷勾动了地火,两人再也忍不住身体带来的冲动,交锋在了一起,一个是天生的妖兽之体,九变大妖,功力不凡,一个是后天修炼的不坏金刚,攻守有序,刀枪不入,这一场大战,惊天地泣鬼神,以至于无人入眠。

翌日清晨,云藏锋神清气爽,龙灵满面红光,携手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出来之后便是一处庭院,云藏锋的卧房本来就在庭院之中,庭院中间有石台石桌,原本就是设置来给别人喝茶赏月用的,这个时候,却有一位仙人气质的女子坐在庭院之中饮茶。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昨夜睡得可算是安稳?”那女子眼神之中的促狭,让云藏锋和龙灵都有一种猫儿偷腥被抓住了现行的感觉,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从九玄门赶到了欧阳家的柳问情,清晨赶来,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欧阳家主知道龙灵到了,也没有派人催促云藏锋,便让云藏锋偷得浮生半日闲。

云藏锋喊道:“柳姐姐,你怎么来得这般早?来前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接你,最近城门处戒备严密,要是那些个不长眼的粗汉开罪了柳姐姐,我心里面怎么过意得去啊。你说是不是?”

随着云藏锋的话,龙灵也是款款施礼,喊了一声:“灵儿见过柳姐姐,许多年不见,没有想到柳姐姐依然如此貌美,修为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柳问情在众人之中年岁不算是最大,可是妖兽的寿命绵长,数百年的时光,也不过是个孩童,这样论起来,柳问情自然担得起龙灵称呼一句姐姐。柳问情还礼说道:“灵儿妹妹才是出落得更加标致了,连我也不禁有些心动,难怪云藏锋这个色胚子爬不起来床了,幸好咱们家藏锋不是皇帝,否则,妹妹可就要背上一个祸乱天下的罪名了。”

云藏锋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禁有些头疼,尽管身边的女子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可是说起话来,总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甚至让云藏锋听不出来是真心的吹捧还是背地里的冷嘲热讽。他急忙打圆场道:“昨夜灵儿才到,府中客房紧张,于是就跟我睡了一夜。”

“你别骗我,欧阳家七十二间客房,能够住满三十六就已经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罕见事情了,也就九玄门掌门师伯亲至,或许有资格住几天,哪怕是无尘师父来了,也要看欧阳家主的心情,住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实话跟我说了,我也不会怪你,只不过这几日事忙,偶尔放松一下就可,别太放纵自己了。”柳问情捏着云藏锋的鼻子说道。

云藏锋急忙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柳问情这才放开了手,接着说道:“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按照规矩,今日你应该回九玄门之中,待到明天早晨,从九玄门出发来欧阳府之中接人。”

云藏锋眉头一皱,说道:“这些事情都还要规矩来办吗?都是一些不重要的繁文缛节罢了,亲朋好友都住在欧阳府之中,热闹热闹就完了呗,而且一定要按照规矩来,你们两个跟我都是夫妻关系,柳姐姐,你我虽无夫妻之名,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旁人也都认可,那你也不该在外抛头露面,应该束步闺中啊。”

听完云藏锋的狡辩,柳问情作势要打,云藏锋一下避过,做了一个鬼脸,才让柳问情收手,然后说道:“你说些什么呢?灵儿妹妹还在这里,你就张口胡说八道,小心下拔舌地狱。不过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我问过了欧阳家主,欧阳家主说,今夜宴客,四大家族的长辈们都会到,明日大家闹闹腾腾吃个便饭,到了晚上行礼,就好了。”

这一下云藏锋就开心了,左拥右抱,一下子逗弄逗弄龙灵,一下子又在柳问情

面前卖卖乖,将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苦闷一扫而空,也算是大婚之前的放松吧。

过了半日,府中张灯结彩,来自江湖黑白两道的众位门主也都前来道贺,修仙界无数宗门的掌舵者也都悉数赶来。欧阳家主身着红袍,上绣九只金凤,倒也不会失了身份。

民间规矩,凡是嫁女前夜,必会大宴宾客,通告四邻,也叫做会客,图一个吉利,也算是热热闹闹的送女子出阁。本来是一件好事,大家也都高高兴兴,可随着村中人口增加,一席就要弄上好几天,倒是成了一件麻烦事,即便如此,也没有多少人家舍弃了这个习俗,便传承了下来。

大门外桥上两边每隔五步便有身着金甲的护卫,就连一直负责城中安保工作的欧阳震远也穿上了一身红甲,腰间白玉狮蛮带,头顶朱漆虎头盔,脚踩登云履,手持三叉戟,端的是雄壮威武,颇有震慑宵小之威势。

门口负责迎客的司礼不断招呼着客人落座,要把这一份工作做好,须得眼尖,无论是哪一方的客人,哪一处的朋友,都必须做到心知肚明,这样才好给对方安排座次,并且同桌之上还要尽量避免有嫌隙的两个客人同处,否则闹得不痛快,主人家也会头疼不已。

时日渐晚,司礼突然喊了一声:“九玄门无尘道长携礼到!”

这一声直接把欧阳家主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原本已经有了疲于应付的脸上突然之间就挂满了笑容,笑嘻嘻地出门迎客,人还未至,小声已经传到了无尘耳畔:“哎呀呀,无尘道长,真是稀客稀客啊,传闻你闭关修炼,我原本以为你还没有出关呢,今日得见,实在是有幸啊。”

“哪里哪里,欧阳家主言重了,我徒弟成亲,我能不来吗?倒是今日欧阳家主红光满面,一身红袍,嫁女大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无尘道长说完手一挥,身后两个担着箱子的小童急忙将礼品献上。

司礼打开金锁,箱子之中陡然之间光华四放,华灯都失了色彩。欧阳家主目不斜视,拉着无尘道长的手就往里面走,根本没有在意礼品是什么,送礼来打开箱子只不过是为了清点礼物数量和价值,到时候方便欧阳家还礼,但是身份和地位到了这个层次,送什么东西,都是根据双方的情谊来,九玄门的礼不轻,说明欧阳家在九玄门心中的地位重,这个信号只要传达到了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过多纠结。

没有走出几步路,便又听见司礼喊了一声:“洪家家主及洪家大公子携礼到。”

这一次不只是惊动了欧阳家主,已经入坐的宾客也是一片哗然,倒不是因为洪家家主的到来,而是洪家传闻之中的嫡长子亲至。众所周知,洪家嫡长子是一个废材,洪家家主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少带着这个已经沦为修仙界笑柄的年轻小辈,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带着来了。

但想得更深层次一点的人都会知道,嫡长子意味着家族继承人,无论洪清灵多么优秀和努力,都只不过是替洪流打下更大的一片家业,洪家能够把这位嫡长子带出来出席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的婚礼,只怕是洪家已经开始谋划更大的一些事情了,更能彰显洪家的重视。

后面陆续四大家族的人都到了,只不过立场不明,送的礼也并不重,在大家的眼中只能够算是中规中矩,只不过段家只是差了两个小辈前来送礼,而段家家主推脱身体不适,年老体衰不适合舟车劳顿,不来观礼。

这个信号一传出来,立马在宾客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四大家族同气连枝,明面上一致对外,暗地里争斗不断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加上那一次修仙大会之中,整个修仙界的局面就变得更加混乱起来,早在那个时候,段家就已经表态不加入魔族,站在天庭一边,而联想到欧阳家最近的大举动,有心之人自然能够猜出段家与欧阳家已经是貌合神离了。

洪清灵站到了悄悄地来到了龙灵的身边,对龙灵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四大家族的能量,现在这个场中不知道多少人在思考着未来的事情,乱局是从九黎族开始,可是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天庭和九黎族。段家的做法摆明了段家的立场,但是又不想四大家族的情谊就此中断,所以仍然差人送来礼品,黄家那个老狐狸恐怕也早已经想好了以后,洪家才是最不稳定的一块基石,只要洪家有所偏倒,四大家族就分崩离析了。”

龙灵手中端着一杯果酒,直接吞入喉中,一饮而尽,天下苍生还有和平稳定这种大事背负在身上,实在是有一些过于沉重了。

“天奇峰天奇六怪携礼到。”司礼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花谷主的请求

不是昆仑秘境之中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天奇峰和天奇六怪意味着什么,但是天奇六怪只是走到了门口,就有一种强大的气从门外传到了内院之中,那一股气,足以秒杀全场大多数的宗门,许多门派的掌门人都在暗自计较着这六人一起打上门来,他们的护山大阵是否能够挡得住六人的联合进攻。

不少其他秘境和江湖中的人士渐渐从昆仑秘境中人的口中听说了天奇六怪的传奇事迹,特别是最近这些年有关于天奇峰出了一件旷世奇宝引发了一场昆仑秘境数十个门派围攻天奇峰却无功而返的事情。

由于参与了这场大战的门派觉得此事过于丢人,又被几个稍大的门派下了禁口令,对外所说的所有事情都言之不详,更是使得那场大战充满了神秘色彩。无数人对天奇六怪感到十分好奇,昆仑秘境中人对天奇六怪突然到访的理由感到好奇,昆仑秘境之外的人对天奇六怪本身感到好奇,一个能挡住数十门派围攻的小团体,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

四大家族作为脚踏修仙界和人间界的庞然大物,在两个世界都已经登上了顶峰,自然知道很多不为外人知晓的秘辛,天奇六怪守护天奇峰的事情在高层之中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稍微有一点底蕴的门派和家族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会对天奇六怪舍弃职责前来观礼的行为感到无比的好奇和诧异。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藏锋本来还在招呼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当即便道了一声歉,直接冲出了玄关之外,跪伏在天奇六怪的面前,龙灵也随之而出,紧跟其后的柳问情,三人几乎是一起跪在天奇六怪的面前,叩首三个,五体投地,齐声高呼:“弟子见过六位师尊。”

这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丢进了水里,外人只知道云藏锋是九玄门无尘道长的关门弟子,可从来都没有听说云藏锋还是天奇六怪暗中培养的徒弟,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吓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有一种脑子快要转不过来的情形,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那六个老妖怪竟然收弟子了。

看着云藏锋和龙灵出双入对,情感最是细腻和丰富的仙音最先落下泪来,急忙上去将三人扶起,看着云藏锋和龙灵的脸,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说道:“好好,没有事就好,何必多礼,别哭,别叫外人看了笑话,天奇峰走出来的人,怎么能够哭呢。”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仙音自己的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淌,这种场面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仙人斩断七情六欲得已羽化飞升,可偏偏这几个已经处于两界顶峰的人将感情放得更重,难道这些年来,每一个人修炼的方向都发生了偏差。

无尘道长看着无痕,两眼之中也是泪光闪烁,这个时候的无尘真如同一个耄耋老人,双手颤颤巍巍朝着无痕摸了过去,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了:“师弟,是无痕师弟吗?多少年了,多少年我们师兄弟没有见过面了,这些年,在天奇峰可还好?”

无痕鼻头也有些发红,天奇峰之中数以千年的修身养性让他本以为已经放下了人间悲欢离合以及喜怒哀乐,没有想到师兄弟见面,还是会令人如此感怀,他一把拥住无尘,小声说道:“师兄,好久不见,我一切都好,都好,你和大师哥过得好吗,我很想念你们啊。”

无尘点了点头,轻轻拍着无痕的后背,道:“都好都好,这些年师兄们一直后悔不已,当年师父传下密令让我们自己选择,我们就应该拦着你,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够让你去那个地方受这份罪,天底下这么多好事,就应该让你去看看大千世界,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都怪我们啊,要是我们坚持一点,争气一点,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了。”

无痕笑着摇头,对无尘道:“师兄,不说这些,都过去了,师弟心甘情愿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天奇峰的兄弟姐妹人都挺好,志趣相同,过得并不枯燥,你看看我这千年过来,我的修为不是更进了一步吗?”

天奇六怪的出现,牵动了太多太多人的心,以至于就连龙战看龙灵都是一脸的戚戚然,那种心里面大石头放下的感觉,只有同样担心着龙灵的云藏锋能懂。当年从云藏锋嘴里听说龙灵跟着龙辕离开之后,龙战就已经预感到了龙灵会走上怎么样一条路,龙战更清楚这条路一定是无比艰辛,甚至可能每一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可龙战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够充满担忧,日日替龙灵祈祷,万幸,龙灵平安无事。

四大家族中人同时离席,欧阳家主欧阳烈,洪家家主洪峰,黄家家主黄布衣,段家二代首席弟子段阳明,悉数见礼,并不是因为这几个人多少与天奇六怪有旧,而是钦佩此六人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世间和平所作出的

牺牲。

欧阳烈作为欧阳家的家主,也是此间主人,立马说道:“感念几位远道而来,大家就不要站在这里叙旧了,诸位请上座。”

龙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欧阳烈亲自领着天奇六怪入座,与四大家族同桌。天底下一府两院三教四家族,还有一个从未被人知晓的天奇峰,昆仑秘境中人知道,这乃是世间最顶端的两大势力会面。

天奇六怪的出现让洪流和洪清灵都没有了资格入座首席,便沦落到了和云藏锋、龙灵以及柳问情等人一桌,旁边的还有随段阳明而来的段家弟子。洪流坐在洪清灵的右手一边,示意对其的尊重,他用手戳了戳洪清灵,说道:“这几位前辈究竟是什么来头?”

洪清灵下巴一挑,直接点中对面的云藏锋,然后用目光环视一圈,扫过了龙灵和柳问情,接着说道:“这三个人都是天奇六怪的弟子,你怎么不直接问他们,云藏锋不是你的好兄弟吗?当年沙场出生入死,这点事情,还用忌讳?”

洪流十分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他心里的确是觉得忌讳,当年云藏锋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也没有透露半分关于师门的事情,自然会让洪流觉得云藏锋心里面在顾忌着一些什么,而且多年不见,云藏锋从当年一个只是武功高强的家伙摇身一变变成了元婴期的大宗师,这样的落差让洪流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看着洪流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洪清灵心里面十分无奈,她这个弟弟从小就被人称作废物,也就是她身为姐姐,出于对弟弟的疼爱,一直替洪流顶起了洪家的天。本来洪流在人间界游历一番回府,性情大变,变得杀伐果决,智勇双全,洪清灵还以为这个弟弟终于长本事了,没有想到一到昆仑秘境来,就本性暴露,变得畏首畏尾。

云藏锋自然也是瞧见了洪流,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绕到了洪流的旁边,洪流也是起身回应。走到洪流身边的云藏锋一下子就搂住了洪流的脖子,两个官窑白瓷的酒杯一碰,云藏锋说道:“洪兄,不好意思,刚才真的是太忙了,没有招呼过来,你别跟我计较啊。以前是我下的禁酒令,军中不让喝酒,今天可以放肆大喝特喝,不醉不归。”

看着云藏锋在灯光之外被映照得泛红的脸庞,洪流的耳边又响起了冲天的杀声,战火在头顶四处乱飞,漫天的箭矢挡不住云藏锋一骑当先的勇猛,左边是敌人的长枪,右边是敌人的弯刀,也是这个人,在乱军丛中一刀砍翻敌手,将洪流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三十里沙海之中是这个人为了减轻兄弟的痛苦,一刀砍下了兄弟的脑袋,黄沙城中也是这个人,为了死去的兄弟,和当地的地头蛇翻脸,大打出手,还是这个人,在界河边一人挡住千军万马,为洪流和胡璃争取了活命的时间,一杯酒将洪流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那个杀伐果决,谋略超群的洪大少爷又回来了。

云藏锋和洪流十分默契的将酒洒向地面,第一杯敬战死的英灵,别人用性命跟随云藏锋,成了云藏锋的兄弟,云藏锋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了他们,有太多的名字,姜老将军、黄三、刀疤脸、司马刑机,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将性命丢在了沙场上,云藏锋忘不了他们。

三杯酒饮尽,云藏锋大喊一声:“诸位,这一位是我云某人的兄弟,不管他是拒北城军营之中的一个无名小卒还是洪家的大少爷,在我云某人的心里,他永远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没有人明白云藏锋的意思,只有洪清灵和洪流知道,云藏锋这是在给洪流增加底气。云藏锋今日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借洪家这棵大树来向上爬了,而洪流还缺少一点底气,缺少一点成为洪家中流砥柱的底气。

首席之中,洪峰老爷子看着云藏锋,欣慰地点了点头,举杯邀请众人同饮,说道:“天奇峰地诸位还有欧阳兄弟,你们家这个小伙子,乃是人中龙凤,非为鳞爪之类啊,他日一步登天,可称乱世之中的擎天巨柱,不知道诸位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盘算?”

这句话自然不是问欧阳家主的,早在天府修仙大会之时,欧阳家就已经给出了态度,这一次云藏锋大婚,欧阳家的做派也是不符合规矩的,摆明了天府已经不在欧阳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欧阳家今后的走向已经很明朗了。

天奇六怪名义上的主事者还是龙战,这个问题抛出来,自然由龙战来回答。龙战说道:“天奇峰不管世间之事,只有一个准则就是守护天奇峰,今后不管是九黎族入主神州,还是天庭继续统领神州大地,跟天奇峰的关系都不大,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

洪峰哈哈大笑,说

道:“龙兄真是一个爽快人,这样的日子才真是闲云野鹤啊,令人生羡,只不过,闲云野鹤的日子还需要几位这样的实力才能够保证,我们这样拖家带口的,着实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也罢,将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也应该是年轻人们自己的选择,我这个老头子只负责点头就行了,也不用去想这么多了。”

吃了几口东西,云藏锋就离席敬酒去了,欧阳红袖在这一天还是没有出现,欧阳家主的意思是让欧阳红袖养精蓄锐,好好准备明日的大礼,今天就暂时不用出席,对此,也没有人敢有半分异议。

欧阳家这一番请客吃酒,已经将肌肉展现得淋漓尽致了,从进城开始到宴会之上的诸多宾客,除了少数貌合神离有异心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与欧阳家合作的,一棵大树,遮风避雨,总是让小虾米们少了很多的顾虑。

也正是这些地方展现出了欧阳家的手腕有多么强硬,与九玄门的关系匪浅,与天奇峰也有些关联,加上欧阳家本身就不俗的实力,从警备队就可见一斑,任何一个人想要与欧阳家碰一碰,都要好好思量思量。

走了一圈之后,云藏锋就回到了座位上,中途离席,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次席的位置上面少了一个主角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其余人也就开始渐渐散去,待到明日休息好了,才能够观礼,也能够看出更多的端倪。

云藏锋坐在花园之中,仰天看月,突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来人是一名女子,脚步很轻柔,轻功应该是不错的,气息不算熟悉,但是应该是见过一面的人。

“就在那儿吧,花谷主,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时,孤男寡女在花园之中会面,被有心之人看见,难免风言风语,传出去,对花谷主的名声也不太好,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放心,周围我已经布下了结界,外面的人只能够看见我们说话,却不可能听得见。”云藏锋已经听出了来人的身份,于是出言说道。

花谷主果然便驻足原地,抱拳躬身说道:“云少侠,前日我去拜访欧阳小姐,有事相求,听闻云少侠在寻找几味药材,万花谷药材甚多,不知道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凡云少侠有差遣,尽管吩咐,万花谷一定替云少侠办妥。”

这一次云藏锋转过了头来,看着这位前几天还心高气傲的花谷主,说道:“早就听说万花谷乃是药谷,其位置处于灵脉之上,灵气充沛,又四面环山,只留一条小河出入,更有聚灵的作用。云某早就想上门求药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没有想到花谷主竟然主动找上了云某,真是万幸,不知道花谷主所为何事,所求何物?”

花谷主说道:“万花谷在修仙界之中虽然有些地位,但是身份卑微,更处于末流,话语权不高,这些年更是难以维持,常被其他宗门欺辱,我不求云少侠给万花谷撑腰,只求乱局之中,云少侠能够给万花谷一条活路,无论如何,保我一条血脉。”

听到这个要求,云藏锋眉头紧皱,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要求比这个要求更难做到了。保住万花谷的一条血脉,九黎族入侵之时,就连云藏锋都很难说能够自保,还要保住别人,实在是夸不下这个海口。

“花谷主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乱局之中,没有谁敢说能够独善其身,更何况还要保住别人的血脉,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也知道花谷主对万花谷的一片心意,只是这个请求我实在是不敢保证。”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

花谷主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求云少侠一定答应,哪怕是有能力之时,出手相助一把也好。盛世女子贵如金,乱世女子贱如泥,万花谷之中女子居多,我不想看到她们被糟践,只要云少侠答应花某的请求,花某愿意自荐枕席,当牛做马。”

云藏锋看着花谷主婀娜的身段,如同牡丹一般娇美的容貌,叹了一口气,说道:“上年份的赤阳参有么?年份越高越好。另外,如果碰巧的话,帮我看看有没有金晶草和天香凝露。明日回去,你便可以对外说云某乃是万花谷客卿,但凡有上门强买强卖或者抢夺草药者,与我言明,我替万花谷讨回一个公道。我能保证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花谷主心中一阵喜一阵悲,喜的是万花谷终于有救,悲的是,云藏锋竟然没有因为她自荐枕席的要求而心动。

这一番出来,一方面与欧阳家搭上了线,足以维持万花谷生计,另一方面又获得了云藏锋的保证,安全至少有了保障,双管齐下,也算是收获颇丰。

万花谷花谷主退出来之后,龙灵和柳问情便走进了云藏锋的院子之中。

第六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震撼

“庭前花径香,明月照琳琅啊。”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在苦难之中痛苦挣扎的人或者宗门啊,明明是一个好好的门派,偏偏就被这个利欲熏心的世界搞得乌烟瘴气,甚至是无法自保。这个世界表面上是歌舞升平,一片大好的景象,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的肮脏和龌龊,就如同在暗渠之中流淌的污水一般散发着恶臭。

龙灵和柳问情走进花园中,看着云藏锋负手而立,仰头望月的雄伟背影,略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刚刚才和花谷主幽会过了,怎么突然就变得多愁善感了?难道是花谷主某一些方面有点不尽人意?”

“胡说什么呀,花谷主只不过为了公事来求我帮忙而已,你以为你男人我是潘安,谁都喜欢啊?也就你们几个瞎了眼的,看不清楚,运气不好撞上了我,不然啊,不知道你们今天的日子有多么幸福呢。”云藏锋转过身来,见到是龙灵和柳问情,也就坐了下来,给二人倒了一杯茶,分别递到二人的身前。

柳问情知道云藏锋是故意正话反说,白了云藏锋一眼之后也没有多计较,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宾客身上:“那个花谷主看起来确实年轻,加上美貌和身份,估计觊觎她身子的衣冠禽兽不再少数,今日席间,那些宾客之中,多少也有那么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只不过更多的还是游离在首席和次席之间,恐怕很多人都不是抱着祝贺你的心思来的,更多的是来试探四大家族对仙魔之战的态度,准备开始站队了。”

云藏锋说道:“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九黎族入侵之后,就是修仙界势力的全面洗牌,在这种乱局之中要谋求个人生存和家族宗门的延续,选对队伍是十分重要的,欧阳家已经做出了选择,显然是收到了某些来自不明势力的特殊信号,不然也不会这么快下决定,我也在想这些消息究竟是从哪里透露出来的。”

龙灵在云藏锋的身边,总是表现不出妖王的气势来,只能像一个小女人一般黏着云藏锋,可是在这个时候,龙灵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别人怎么选择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你的身份可不仅仅就是欧阳家的乘龙快婿,也不会仅仅是天奇峰的弟子。”

这一番话别具深意,云藏锋也别有深意地看了龙灵一眼。云藏锋心里面清楚,他是仙魔之胎转世地事情,绝不会有九黎族以外的人知道,尽管同心环之前,两人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但是在心中没有想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是感觉不到的,可龙灵之前那一番话,很明显另有所指,可云藏锋却感受不到龙灵在想什么,实在是奇怪。

龙灵也是微微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有关于从妖界跑到化外之境获取力量本源的事情,龙灵的确是有些隐瞒,而且掌握了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后,龙灵也能够短时间内切断两个同心环之中的联系,所以云藏锋才感受不到。

云藏锋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深究,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从龙灵出现到现在,云藏锋一直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龙灵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只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云藏锋也说不清楚,思前想后,也就只有消失了的那一段时间之内的事情。

不过云藏锋也知道,从龙灵的口中肯定是打探不出来什么实际的情况的,只能够想办法旁敲侧击,从其他地方来打探了。从欧阳威远的口中的得知龙灵是和九黎族那三个家伙一起来的,他们几个也许就是突破口,毕竟兄弟情谊还是在这里的,即便云藏锋还没有想起来前世的事情,但是这种已经融入进灵魂之中的东西是磨灭不了的。

沉默了半晌,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对我个人而言,我只想独善其身,遇上不平之事,我力所能及地帮上一帮,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做一个拯救世界的救世主,更何况现在都不知道哪边是对,哪边是错,无论是天庭还是九黎族,根据我的接触来说,都不是纯粹的善也不是纯粹的恶,站在哪一边,实在是很难选。”

龙灵也是跟着云藏锋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想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得十分痛苦,所以,只有我来帮你解决你的烦恼。别人都说琴瑟和鸣,你我本是夫妻,我就是你的补充,你做不了的事情,只有我去帮你做了,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三人再无话,夜渐深了,前院传过来的劝酒吵闹之声逐渐变小,也许是从来没有饮用过如此仙境美酒,还有几个江湖中人同桌拼酒,已经喝下了十几坛,得亏欧阳家家底深厚,否则非被吃穷喝垮了不可。

花园之外传来几道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闲话的声音。跟天奇六怪同住了十年的云藏锋和龙灵自然听得出来乃是六个师父的声音,两人带着柳问情站起来到门口去迎接天奇六怪。天奇六怪走到门前来,三人躬身行礼呼喊道:“拜见师父。”

“起来吧,怎么换了一个环境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天奇峰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龙战一挥手,绕过了三人,从跟前经过,直接走到了花园中央的石台坐下。

段武一脸傻笑,两边脸都上了酒劲,变得红扑扑的。别看天奇六怪之中段武的块头最大、个子最高,实际上,段武的酒量是最差劲的一个,偏偏又差又爱喝,每一次都非喝醉不可,打铁的时候都要小酌两口,然后一口酒喷在烧红的铁块上面,蒸腾的浓烟带着浓烈的酒香是最让段武痴迷的味道。

龙灵将段武扶到石台之前,给段武倒了一杯茶水,饮醉的人休息了一阵之后,最是口干舌燥,段武见到水,眼睛都在发绿,一口饮尽,连茶叶都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喝了一杯之后觉得不过瘾,更是举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龙灵一边拍着段武的后背,一边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龙战,说道:“大伯,怎么能够三师父喝成这样,作为大哥,你也不知道多挡着点,一天见着了酒就没有了数,真是的。”

听到了这番话的龙战挥了挥手,一脸的懒散,显然也是喝得不少,不过在天奇峰时候的龙战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状态,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并没有把龙战也划入了饮醉酒的行列,反正龙战一天都是醉着的。

无痕笑道:“你别管他们了,在天奇峰里面憋了好几千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得玩疯了?再加上欧阳家主和其他门派的掌门人都跟捧着祖宗一样捧着他们,一个人来就是一杯,遇上酒量好的,还得喝一大坛子,你说能不醉吗?”

说到这里,所有人均是无奈苦笑,云藏锋说道:“对了,几位师父,我还在想为何你们会突然就到欧阳家来了,前面我回天奇峰,你们还对我生气呢,我以为你们都不会来了,今天见到你们,我这心里面,我真是说不出来”

“哎,其实我们还真不打算出来的,不过你这个臭小子成亲,还是和欧阳家联姻,怎么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应该出来见见世面,再说了,灵儿这小妮子都不在意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能说什么?”马侯一见柱子就想着爬,说话的时候已经翻到了梁上。

能够得到师父们的理解,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云藏锋甚至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一时之间,花园又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每一个人都在这里保持着一种轻松的状态,天奇六怪不用再想着天奇峰的一堆烂事,云藏锋也不必挂怀师父们的不理解,龙灵更是只想陪在云藏锋的身边。

就在此时,龙战突然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浓眉倒竖,怒喝道:“够了,云藏锋,你给我跪下。”

云藏锋先是一愣,接着没有问任何的缘由直接双膝触地,跪在了地上。龙战接着问道:“老实交代,你跟那个背着盾牌和短斧的文身男子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云藏锋脑海之中还思索了一下,然后大叫道:“屠灭?他去过天奇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无痕道:“昨天的事情,那家伙来的时候,天奇峰都震动了,真动起手来,都不知道你们还见不见得着我们。不过,你大师父也就这个样子,见不得别人比他厉害,这不把气撒在你身上了,你也就忍着点,让他把气撒完也就好了。”

“小剑剑,我警告你,别在这儿跟我拆台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天奇峰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昨天那叫什么屠灭的真的动起手来,不说能不能解开北斗七星封魔阵的封印,但是一定能够撼动天奇峰,到时候天奇峰都要被毁去一半,你说我不生气?”龙战吼道。

方天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难能可贵的一幕,然后缓缓说道:“都别生气,大哥只是在气对方因为看在藏锋的面子上不跟我们动手,其实对方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藏锋的面子大,我们几个可能还真不够给别人塞牙缝的。”

云藏锋最怕的就是方天生这样说话,读书人的软刀子比龙战这样的武夫更加的恐怖,一刀一刀扎在人心里面,根本就不见血,光疼,疼得要命。可是云藏锋偏偏还反驳不了,屠灭可能是真的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面没有动手,双方打起来胜负不一定,但是屠灭的性格就很让人不爽了。

“屠灭,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可能,他跟我的前世有一点渊源,所以,才会给我这个面子吧。”云藏锋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天奇六怪的神色,见龙战的表情略有不对,当即口风一转,“不过我觉得吧,屠灭那个家伙实在是太狂妄了,跟几位师父动起手来一定不是师父们的对手。”

言及此处,龙战的气莫名其妙消了大半,说道:“我们见过了,你也不必吹捧我们,单打独斗,我们任何一个拎出来都不是屠灭的对手,六个人一起上,或许能够打个三七开,当然是我们七,他三,要是他能够发挥那兵器的作用,只能够打一个五五开了。说说那家伙的来历吧,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天奇六怪十分默契地都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云藏锋。云藏锋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屠灭这个人,只知道他是九黎族四将之中最厉害的一个,前次会天奇峰禀报,说有一个人孤身闯天府,并且把天府闹了一个天翻地覆,就是他。这个人在以前无数场仙魔之战当中战功显赫,曾一人独挑天庭八名神君,以伤换伤的打法之下,还获得了全胜。总之就是,很强很强。”

表面上能够知道的信息也就是这些了,云藏锋也不是九黎族中人,对于屠灭的底细不可能知道得十分详细。其实在九黎族之中也很少有人知道屠灭的底细,不管是屠灭的功法还是战斗方式,都是一个秘密,强悍的战斗力让几乎所有人望而生畏。

方天生淡淡说道:“行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不是你出卖了天奇峰的秘密就行了,还是说说你自己身上的秘密吧,藏锋,你应该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吧?”

云藏锋十分诧异,没有急着回答方天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师父,天奇峰究竟有什么秘密?从我第一天到天奇峰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可是那个时候年纪尚轻,不明白其中大阵的含义,可是现在看起来,天奇峰的秘密恐怕不仅仅是恐怖这么简单。”

方天生说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不过你们已经身处于乱局漩涡的中心,告诉你们也无妨,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天奇峰之中封印了一样东西,上古巫祖蚩尤的头颅,据昨日的情况来看,屠灭已经收集到了蚩尤的四肢和躯干,恐怕等他找到了蚩尤之心和蚩尤之首,就能够复活蚩尤了。”

众人一片哗然,龙灵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蚩尤战败之后被分尸埋葬于神州各处,并设置各种阵法压制,也有传闻是以九鼎分别封印于九洲,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可是龙灵和云藏锋都没有想到最重要的部分竟然就在他们每天生活的地方。

终于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云藏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的身份,估计几位师父也有猜测了,第二次仙魔之战之后,姜子牙和魔之女诞下了一颗仙胎魔种,这一颗仙魔之胎被视为改变世界的关键节点,后来被九黎族寻得,一直培养,几经转世,最后就到了我这儿。造化弄人啊,只不过,我没有参与仙魔之战的想法,但是宿命这个东西,不是我能够绕开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还请诸位师父指点。”

“不管怎么选择,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一定要阻止蚩尤复活。”就在几人说话之时,花园之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众人转头看去,三道黑影站在了花园玄关之前。

这下可热闹了,昆仑秘境最为神秘的势力天奇峰、整个修仙界和人间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云藏锋以及令整个神州大地闻风色变的魔族三将就聚在了这一个小小的院子当中,而且并没有发生激烈交锋,而是就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和谐的商谈,说出去谁敢相信?

“夜雨寒?”云藏锋眼神微眯,并不觉得这几位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好事,如果几位师父突然出手,凭这三位的功夫还真挡不住,光是无痕一人便可斩杀夜雨寒,这不是吹牛,而是高手的直觉。

夜雨寒没有嘴唇,大嘴裂开,露出一口的尖牙利齿,笑嘻嘻说道:“好可怕的气息啊,天奇六怪,果然不负盛名,看来在天奇峰闭关这么多年,对你们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还是说因为蚩尤的元炁,你们变得更强了?”

言及此处,无痕眼神一凛,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天空之中汇成了一柄巨大的亮色长剑,银辉照亮了整个花园,强烈的气疯狂朝着长剑涌了过去,将花园里面的花都吹得东倒西歪。

“老二,别动手,这三位来,也不是来和我们交手的,是来跟我们谈事情的。魔族的气息,有点意思了。”龙战轻喝一声,仿佛酒醒,坐直了身子。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云藏锋插嘴的余地了,在面前的人,此时的身份不是他的师父和他的朋友,而是天奇峰的守护者和九黎族的三大魔将。

第六十六章 大婚之日

花园内的气氛十分诡异,剑拔弩张之中又带着一些和煦平缓,这种感觉就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倾盆大雨。夜雨寒带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至少在他自己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只不过在旁人的眼中看来,没有嘴唇的夜雨寒笑起来就无比恐怖了,御千龙的刃弓在夜空之中闪闪发光,仿佛随时都会被取下来加入战斗之中。

反观天奇峰一边,无痕身体紧绷就好像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宝剑,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够闪电一般激射而出,直刺敌人的咽喉,夺取敌人的性命,段武即便是醉着,也拿出了一柄巨锤,光是锤柄就有一人高,就连最为懒散的马侯也是在梁上支起了身子,手握药锄,随时准备开打。

没有人注意到夜雨寒的额头上缓缓流下了一滴冷汗,只有站在夜雨寒身后的影鸦才知道这个魔族智帅的后背已经万全被冷汗浸湿了。但表面上,夜雨寒还是嬉笑着说道:“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我们是来给诸位解惑和提供帮助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你们说对吧?”

适当地示弱并没有换来天奇六怪的和颜悦色,从数千年前就镇守着天奇峰的这几位心中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仙魔之分,只有使命,而这个使命偏偏又与魔族脱不了干系,怎么能让这几位的防范之心不强?

“给你们三句话的机会说清楚,因为我根本不想听你们瞎扯。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明天落日之前,我们就必须回到天奇峰中去,否则大阵动摇,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如果你们也不希望巫祖蚩尤重现于世,最好就搞快一点,我们师徒几个还要叙旧呢。”

话毕,龙战就数了一个“一”,无痕剑气四溢,一团烈火涌上了段武的战锤,马侯的药锄上面也缠绕着碧绿色的灵气丝线。云藏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双方打起来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在欧阳府之中,如果打起来,这地皮不被掀起来就不错了。

“巫祖蚩尤乃是上古神灵,不死不灭且生性好战,他若复活,九黎族必将陷入无穷无尽的战斗之中,对于九黎族来说,这是一个致命地打击,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所以我一定要阻止蚩尤复活。”夜雨寒也十分紧张,他尽量保持平稳的语速,可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越来越快。

“二。”龙战竖起了第二根手指,显然夜雨寒的理由并不足以让龙战信服,作为九黎族的智帅,栽在夜雨寒手中的人实在是太多,简直数不胜数,就算是他本人这么说,也没有太高的可信度,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这位智帅所下的另一个套。

此时,剑气已经逼到了夜雨寒的面前,马侯也从房梁上面跳了下来,御千龙和影鸦都忍不住想要动手了,什么时候九黎族的人被人欺负到了这个地步还忍气吞声的,简直就是对于九黎族战士的重大羞辱,可是夜雨寒拦住了他们,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站在无痕磅礴剑气之前的夜雨寒没有后退一步,反而变得更加冷静了,身上的青色长衫都能够拧出水来,也许只有直面无痕剑气的夜雨寒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有多么可怕。夜雨寒这一次语速平缓地说道:“接连数千年的大战已经让九黎族元气大伤,也许蚩尤复活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九黎族遭受战争荼毒,以至于一蹶不振,如果战斗胜利了,但是九黎族却不存在了,胜利就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到了这个份上,龙战依然是眼神锐利地摇了摇头,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轻声说道:“三。”

整个花园的空气猛然一滞,纵横的剑气将四周的花割得四处乱飞,花雨满天,剑气无双,无痕这一柄世间仅有的宝剑已然出鞘,只等龙战一声令下,便可以放出最为猛烈的攻势,云藏锋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害怕,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嘴唇发白,甚至想要出声阻止,可仍然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双手紧握,强忍着。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几位师父执意要动手,他拼尽全力也要阻止这一场无谓战斗的发生,这里是欧阳府邸,欧阳家既然邀请了九黎族的几位入门,就说明了欧阳家主认可了这几位的身份,甚至立场鲜明,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动起手来,天奇峰和欧阳家就会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这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都十分难于摆正立场,云藏锋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让夜雨寒等人平白死在自己的面前,毕竟是他无数次转世的战斗伙伴。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九黎族已经开始分裂,这一次复活蚩尤也是长老会的密令,我们几个人一直都是蒙在鼓里,不知道长老会用什么

手段说动了屠灭那个混蛋,但是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好的,那几个老家伙都老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意味着什么。”夜雨寒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然后闭上了眼睛。

自始至终,九黎族一方的三人都没有选择动手,甚至没有爆发出任何一点战意,只是等着最后结果的降临,无论是好是坏,他们都选择了坦然接受。可想象之中的剑气也没有落在夜雨寒的身上,身上突然一松,意味着无痕已经收回了剑势。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之后的事情,诸位到天奇峰再详谈吧,我觉得九黎族落在几位的手中,一定会比现在好。相信你们不会带着九黎族走向深渊,也相信你们,不会选择错误的道路。”龙战缓缓说道,挥手让夜雨寒等人离开。

夜雨寒还准备说什么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既然天奇峰给了一个机会,那就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否则就浪费了天奇峰的一片好心。别人给了机会,夜雨寒这边就要拿出诚意来,接下来,就应该他们去做事了。

魔族三将走远之后,马侯走到龙战身边说道:“大哥,夜雨寒这个人城府极深,我们即便是远在天奇峰也早已听说过,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为什么你还要选择纵虎归山?”

龙战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有些事情,不能仅仅只看表面,其实无论夜雨寒说什么都不重要,我们最多能够得到或多或少不知真假的讯息而已。可是即便是被老二用剑气逼着,夜雨寒也没有后退一步,这已经足够证明他们的诚意了。”

无痕点了点头:“刚才我已经将剑气催动到了极致,而且所有的锋芒都对准了夜雨寒,即便是金铁,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应该被剑气绞得满是剑痕了,更何况只是一个人。凭夜雨寒得身体素质,我只需要将剑气放出,取他的性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他还是毫不畏惧,我觉得足以证明他的决心。”

得到了无痕的亲口承认,众人都是信服地点了点头。其实无伤大雅,不管情况如何,天奇六怪都要誓死守卫天奇峰,一个屠灭也是守护,魔族四将也同样如此,对天奇六怪来说影响不大。

走出了花园之后不久,夜雨寒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边的心口,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显得十分痛苦。御千龙和夜雨寒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见状急忙上前将夜雨寒扶起,关切问候道:“没事吧?”

夜雨寒摇了摇头,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将淤血吐出来好多了,这些内伤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天奇六怪竟然如此恐怖,单单是一个无痕放出的剑气就能够将我震得五脏晃动,差点没有将我弄死,还好,最后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出招。”

“这天奇峰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觉得你最后一句话比之前的话说得更有说服力,可是为什么那莽汉就放你走了?实在是想不通他们在搞什么,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们三个起码也要死两个,还有一个重伤而逃,对即将面临九黎族入侵的神州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难不成他们不希望神州好?”影鸦不解地问道。

夜雨寒说道:“天奇峰的那几个,说白了就是被各个势力选择出来的弃子,一直镇守这那颗脑袋,你以为他们的心里面就丝毫没有怨言?只不过被时光抹平了心中的愤懑罢了,龙战和马侯都是经历过百族大战的人,你以为他们想不到是怎么被驱逐出去的?这个神州的主人是谁都没有关系,他们在意的不过是这千年来的执念和宿命。将我们放走,也只是我给足了咱们的诚意,命都愿意拿出来赌了,还能防着我们什么?”

两人都觉得十分有理,点了点头。御千龙说道:“那么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现在就要和长老会撕破脸皮?九黎族内部有多少人信服我们,又有多少人信服长老会,这可不好说。”

这个问题十分尖锐,毕竟是族群内部的争斗,不只是牵扯一两个人的利益,一旦选择分裂,究竟是众望所归还是众叛亲离,真的都是未知数,这些年长老会一直将势力扎根到军队的内部,不知道埋下了多少暗子,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沉吟半晌,夜雨寒说道:“先不管这些,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兵分三路,一路去找屠灭,阻止那个只涨修为,不长脑子的东西,什么任务都敢接,简直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然后影鸦快回化外之境去,妖界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能够让长老会那几个老不死的走在了我们前面,再给我们下套就不好办了。我去西疆国走一趟,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最后还得自己收拾。”

夜雨寒说的事情是当年在西疆国控制科察尔沁在全国建神庙的事情,原本夜雨寒只是认为收集这些信仰之力是为了供应九黎族战士修炼的能量,但是现在想起来,根本就是为了复活蚩尤所做的准备,不然刚刚复活的蚩尤根本适应不了灵气这么稀缺的环境。

安排妥当,三个人各自上路,去做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可是三人根本想不到在屠灭找到了蚩尤之首过后,使得蚩尤身体的各个部分之间联系更加紧密,原本一直都没有消息的蚩尤之心竟然突然有了一些感应。

这个时候的屠灭正在马不停蹄朝着妖都赶过去,修为到了屠灭的这个层次,对于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运行之道都有了一些特殊的感悟,自然也能够感受得到打通两界最薄弱的一个节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翌日清晨,渡过了惊魂一夜的云藏锋盘膝坐在床上,然后猛然弹起,这一次的婚礼比上一次要紧张得多了,之前与龙灵在天奇峰之中成亲,观众只有只有天奇六怪这几个朝夕相处的师父罢了,可是这一次,只是来观礼的人就足足有三百人。

这是一场几乎达到了全城规模的盛宴,每一家都张灯结彩,挂上了带有喜字的大红灯笼。在这一天,全城的所有商家都答应自己家所出售的商品不收取任何的费用,酒菜都是随意享用,任何一个走在欧阳堡街上的人都可以在街边任何一个商家的摊位上面拿东西吃,当然,除去做食品生意的人都没有出来摆摊。

憋了好多天的欧阳红袖终于能够出来透透气了,见到阳光的一霎那,欧阳红袖捏着手中的鸳鸯被露出了羞赧的笑容,在这一段禁足的时间之中,欧阳红袖竟然亲手秀了一床被子,手上的被针扎的眼甚至比平日里练功受的伤还要多。

尽管很多地方都已经免俗,还是有一些规矩是必不可少的,比如接亲这个大事。云藏锋早早就被江湖之中的朋友带出了门庭,换上了一身喜庆的红袍。红袍上面绣着一条金龙,穿在云藏锋的身上无比熨帖,更衬出了云藏锋的英姿。

“可以啊,臭小子,都快赶上老子的一半帅了,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欧阳家也真的舍得下本钱,这些金丝可都是实打实的金子,熔金成丝,然后慢慢绣在蚕丝的料子上面,啧啧,得费不少功夫。”马侯一边绕着云藏锋转圈,一边啧啧赞叹。

看着马侯如同猢狲一样的佝偻身影,众人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容貌和帅有什么联系,尖嘴猴腮,豁口獠牙,不用看就知道和正常的人类审美不吻合,只能够用丑陋来形容,可偏偏这位师父就喜欢朝脸上贴金。

“好了,四哥,你就让开一点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你结婚呢。让我来看看我们的锋儿,真的是长大了啊,当年和灵儿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般英俊,天奇峰的条件也差,没有能给你很好的条件。”仙音替云藏锋整了整衣领,啧啧赞叹。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天奇峰之中唯一的女性此刻也是母爱泛滥,看着云藏锋就如同心肝宝贝一样,让所有人都害怕她的眼神。说完了,仙音还不忘了回头递给无痕一个白眼,就好像无痕欠着她什么一样,只不过无痕装作没有看见,还是那样板着一张脸。

陈龙象哈哈大笑,喊道:“今天晚上可得热闹热闹,不然的话,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这几天在仙人之境看到了许多这辈子都看不见的东西,也算是值了。我也沾了云兄弟的光,不少修仙者都来巴结我,真是爽快。权富贵,你轻功最好,今夜少饮些酒,爬房顶听墙角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回来讲与我们听,一定要绘声绘色。”

权富贵白了陈龙象一眼,说道:“爬房顶怎么听墙角?你没有看到欧阳府中的警备队?到时候被发现了当作贼人,一个火球给我丢过来,你来替我挡着?这样的傻事我才不做,不如多喝点酒,回去也能吹吹牛。”

云藏锋也是调侃道:“有没有个正形?真让你听,我还怕你自卑呢,陈大哥。”

听到云藏锋嘴里说一些荤素不忌的话,仙音用力在其胸口一锤,骂了两句不害臊,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屋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小虎则是躲在一个角落之中抱着烧火棍,看着另外一间屋子。

那个屋子里面三个女子,一位白发如瀑,一位端庄贤淑,一位已为人妇,便是龙灵、柳问情和凤至三人,阿龙没有机会进入房间,被挡在了门外张罗轿子和锣鼓的事情。

“姐,委屈你了,今天要和别人一起出嫁,改日,我一定让那家伙好好补偿补偿你,真不像话,什么损招都能够想得出来。”龙灵一边给柳问情选首饰,一边俏皮说道。

第六十七章 杀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云藏锋看上去格外的爽,整张脸笑得都跟一朵花一样,就连跟着云藏锋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兄弟洪流都没有见过云藏锋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哪怕是打了胜仗之后,也从来没有见过云藏锋这个样子。

“欸,我说,云兄弟,你能不能把你那得瑟的表情收敛收敛,我们这儿还有好几个没有成亲的呢,你这不是成心刺激我们几个做兄弟的吗?你信不信,不怕你现在是修仙界的青年翘楚,我还是一样抽你,你信不信?”陈龙象为人憨厚,平日里都给人一种老大哥的感觉,可今天好像真就受了刺激一般,大大咧咧的。

已经成了婚的权富贵和阿龙两人是相视一笑,各自搂着自己的媳妇看着几人瞎闹,一点也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意思,也只有小虎配合地酸了一句云藏锋道:“陈兄,你也别说我们队长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接两次婚的,更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一次婚礼娶两个媳妇的,更何况还把我们最尊敬、最喜爱的姐姐给娶走了,队长,你要是对问情姐不好,即便是作为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也别怪我手中烧火棍不留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藏锋充满笑意的脸沉了下来,严肃地保证:“这肯定不能,说实话,我觉得挺对不起柳姐姐的,这辈子我伤她最深,她却待我最好,也没有跟我要过什么,如果我再不对她好一点,我也太不是人了。等这边事情差不多了,我带问情姐回江宁郡城再结一次婚,热热闹闹的,就咱们几个兄弟,高高兴兴热闹热闹。”

听见了这样的混账话,裴锦绣终于是听不过去了,一巴掌拍在云藏锋的身上,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世上哪有一个女人跟同一个男人行两次婚礼的,不过回去看看倒是应该的,我们一起聚聚就行。”

一行人虽然都是江湖中人,平日里跟修仙界并没有什么瓜葛,但是这几天在昆仑秘境之中都是一直和修仙者们待在一起,打破了那一层隔阂之后,对乱局之事也有了一些了解,一场整个神州大地都无法避免的大劫将要来临,能够多和朋友见一次就已经十分难得了,说不定哪一次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云藏锋笑了笑:“也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柳姐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要不要过去看看柳姐姐?”

“你啊,还是别去了吧,又不是见不着,今天的行程还长呢,你骑黑风从欧阳府邸出发,要绕城一周,接了亲还要绕一圈,怎么也要弄到午时去了,你还不抓紧一点,所有人都吃不上午饭,还是赶紧的吧。”裴锦绣特别嘱咐云藏锋道。

云藏锋打小就离开了父母亲,也很少有人如同父母亲一般指导和关心他,倒是身边这几个朋友都比云藏锋要年长几岁,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裴锦绣本身就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嫁为人妇之后,性子之中又更添了一丝柔软,便如同云藏锋的亲姐姐一般提点云藏锋。

又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将那些弄皱了的地方慢慢抚平之后,就听见了门外喊:“姑爷,轿子和马都已经被妥了,您若是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小的们就在外面候着呢。”

“走吧。”云藏锋一拉两边的衣襟,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到了顶峰,大步流星朝着门外面走去。天奇六怪作为男方的长辈已经先行离开了,去准备其他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南方长辈陪着游行的先例,天奇六怪又不喜欢抛头露面,就找了个地方等着就行了。

站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云藏锋真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两边敲锣打鼓的吹打手各有十二人,共计二十四人,光是唢呐就有六人之多,两台轿子各二十四人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目了,走在街上就是一个庞大的队伍,而且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个中能手,万全不会有辱欧阳家的门楣,十分威风。

“姑爷,您那匹骏马黑风实在是性子太烈太倔了,好几个尝试去牵马的下人都被黑风给踢伤了,我们根本近不得身,今天给你牵来了两匹好马,您看看您喜欢哪一匹,能否将就将就?”欧阳府之中的管家躬身走上前来,小声说道。

云藏锋摇了摇头,吹了一个口哨,几乎是眨眼之间,一道黑影电射而来,来到了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翻身上马,对管家说道:“这匹马可不是普通的马,你们近不了身也很正常,不怪你们,而且,它也是我的老伙计,跟着我出生入死,如果不是它,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我了,你说我娶媳妇能不带上它吗?你下去给几个受伤的兄弟每个人发二十两银子当作汤药费,如果不够,就再给一点,一定要保证落到每一个人的手中,平日

里你们贪墨一二我不管,这种钱如果你们都敢拿,小心你们的脑袋!”

管家的头低得更狠了,忙不迭点头说道:“是是是,姑爷路上小心,姑爷吩咐的事情,小的一定办妥,不负姑爷的期望。”

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云藏锋一挥手,大喊了一声“出发”,后面的迎亲队伍也吹打起来,喜庆的音乐洋溢在欧阳家之中。云藏锋骑马前行,黑风仿佛也知道它的主人今天是在办大事,趾高气昂,说不出的得意神色,步伐更是缓慢,那身上曾在无数战斗之中受伤的疤痕,也彰显着它与主人之间的默契和灵犀。

过了白玉桥,就到了欧阳堡的正街之上,道路两旁已经是站满了观礼的人群,每一个人都欢呼着,也不知道是在欢迎云藏锋还是仅仅为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变得更加激动起来,让警备队都差点没有拦住。

队伍的最后头是云藏锋安排散红包的人,陈龙象和权富贵也掺和了进去,全图一个热闹。反正迎亲队伍也已经走过去了,警备队也就放任这些欧阳堡之中的居民去捡钱了,只要不出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红包里面最多只有二十个铜板,大多数来的宾客也是看不上的。

走过中心街的时候,云藏锋都还是高高兴兴的,可突然之间,云藏锋感受到了一丝杀机,虽然仅仅只有一丝,云藏锋也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危险。环顾四周,都是热烈欢呼的人群,根本分不清楚哪一些人是来行刺的杀手,也分不清楚哪一些人是真正的居民。

欧阳震远负责整体的警备工作,云藏锋伸手唤来一个站在路边的警备队成员,对其吩咐道:“你去告诉大公子,今日恐怕会有很多人抱着不轨之心,让他多加防范,迎亲队伍之中有我的朋友,寻常人近不了身,可保安全,但是周围的群众就很难说了。”

那人领命离开之后,云藏锋又驱马来到了队伍最后头,说道:“陈大哥,别散了,今天恐怕有些不寻常事情要发生,尽可能疏散群众,否则一会儿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就来不及了,更何况今天来观礼的群众之中还有宾客的家眷和后辈,这件事,一定要办妥。”

在云藏锋和陈龙象的安排之下,警备队也飞快地行动起来,但是根本就挡不住群众的热情,虽然停止了红包的派发,但是跟在后面的欧阳堡居民根本没有离开,反而是缀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跟着,从白玉桥跟到了中心街。

白虎路右边街道上面的一个茶馆之中,一个老头正在坐着喝茶,一道黑影站在其身后,显得神秘而又危险。老头望了望桌上点的香,已经燃了一半,然后缓缓说道:“吩咐下去,等迎亲队伍过了白虎路,转入朱雀门的时候就动手。”

半个时辰都没有动静,警备队之中有很多人都在慢慢怀疑云藏锋是不是给了错误的情报,让他们如此紧张,而且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的人群看上去都是城中的居民,鲜少有生面孔,即便是生面孔,也应该是来观礼的各大门派中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杀手。

可就在从白虎路转入朱雀门的时候,异变陡升,一枝响箭从一处宅院之中射向了天空,霎那间,箭雨来到,几名距离迎亲队伍也比较近的观礼人员从腰间抽出了兵器,开始大开杀戒,眨眼之间就将好几个警备队的队员砍翻在地。

白虎路到朱雀门的拐角处两边都是高楼,最是容易设伏,而地面上又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位,地形逼仄,加上这里的商户家家户户都是相通的,只是用简单的木板或者泥墙隔开了,在这里动手,只要不怕破坏严重,简直就能够来无影去无踪。

最为麻烦的是,无关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一动起手来,无关群众就乱成了一团,有的朝前跑,有的朝后跑,聪明一点的都钻到店铺里面去躲避刀兵之祸,场面混乱无比。云藏锋刚想要出手,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陈龙象的声音:“藏锋兄弟,你走,大婚之日,新郎的手上怎么能够沾血呢?当哥哥的也没有送你一点东西,今天就送你一份大礼。”

警备队结成大阵,护在迎亲队伍的两边,保证不让杀手冲进大阵之中。云藏锋看了一眼,这些人的修为大多数都不高,看来真正的高手还隐藏在暗处,即便是让陈龙象他们应付这里的情况也不至于受伤,索性便点了点头,因为云藏锋知道,必定有更厉害的人在后面等着他过去。

天空之中一道黑影闪过,黑影身材雄健,扑在半空,犹如飞熊,落在地上,将石板震碎,他一拳一块,将这些碎石板轰向周围,几名不太幸运的杀手直接被碎石板砸中,当场倒地不起,吐血而亡。

这人宛如人间太岁,又如天神下凡,将两名杀手拉到身边,提溜起来就

如同提着两只小鸡崽一般,赫然便是欧阳家的莽兽欧阳震远。欧阳震远将手中的两个杀手当作兵器,左右冲杀,一轮下来,手中的尸体都没有了一个囫囵模样,变得破碎不堪。

陈龙象一边挡住敌人的攻势,一边冲到欧阳震远的身边喊道:“欧阳大哥,你去护送一下藏锋兄弟,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他动手,否则耽误了时辰,跟欧阳府中的宾客也无法交代。他奶奶的,这些人故意选在今天动手,真的是阴险。”

欧阳震远虽然痴傻,但还是能够听明白话,这边的人实力也不强,不足以让他杀得过瘾,索性将手中两具残躯往地上一扔,直接跳到了云藏锋的身边,做起了马前卒。身上白光闪烁,显然是在肺腑之中滋养的千机已经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了。

这边箭如雨下,刀如飞蝗,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宗门,武功路数都各不相同,陈龙象和权富贵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这么多的门派敢在欧阳家的眼皮子底下作祟,简直就是找灭,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险。

权富贵身法如同鬼魅,他飞到陈龙象的身边说道:“陈兄,两边高楼之中的弓箭手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去处理他们,如果能够找到背后的人是再好不过,我一并解决了,也算是我给云兄弟的一番心意了。”

陈龙象道:“别去,这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这些弓箭手隐藏在暗处,并且射出的箭矢上面都带着一股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能量,必然是仙门中人,这一切的后面隐藏着什么,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还是交给欧阳家去处理比较好,你我就且战且退,保证自身周全便可。”

话音刚落,一枝利箭破风而来,直射陈龙象的面门,陈龙象一道锁链挥出,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并把箭矢击落,可那箭矢上面附着火属性的真气,被击中之后就直接炸裂开来,权富贵和陈龙象两人都被掀出了好几尺。

“他奶奶的,实在是太阴险了,不是冲着藏锋兄弟和欧阳家去的吗?怎么对付我们这种小角色都开始用上法术了啊。”陈龙象吐了一口血沫,骂骂咧咧地说道,“富贵兄,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恐怕还真要麻烦你走一趟了,这些弓箭手,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啊。”

此时,小虎来到了二人身边,说道:“我跟富贵兄一起去,还要劳烦富贵兄在前面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龙象兄记住帮我们扫清地面上的这些垃圾,不要让他们来碍我们的事。”

二人点头,瞬间便分开来。陈龙象怒喝道:“今天就让你们这些杂碎看看,修仙者也不是无敌的,即便是凡人,同样能够让你们身首异处,来啊,我看看谁能够与我一战,来啊!”

两条黑色锁链刚时如同刀剑,软时如同长鞭,被陈龙象耍得是虎虎生风,但凡有人冲上前来,无一不被陈龙象打飞出去。权富贵一边跑动着,一边观察高处窗口之中的情况,手中握着一柄飞刀,夺命追魂飞刀,只要敌人一露头,必然就是一刀毙命,作为一个精通唐门无数暗器的高手来说,身上永远都不缺暗器,更不会让敌人知道暗器藏在何处。

“咻”一道银光划破长空,直接射中了一名弓箭手的眉心,飞刀从眉头刺入,从后脑飞出,刺到房中的木板上面,发出“笃”的一声,权富贵只是微笑,射出之后根本就没有观察那人是否中刀,因为不需要,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中,一旦停下来,就是找死的行为。

权富贵就好像是行走在清亮小溪之中的一条游鱼,能够被人看见,可就是无法被抓住,无论敌人怎么努力,都不能够射中这一尾游鱼。

集中在权富贵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权富贵飞刀也是例无虚发,除了被挡下的几发之外都得手了,只要一有空隙,飞刀就会朝弓箭手们的脑袋射去。小虎还隐藏在暗处,残念刀法是需要极高专注度的刀法,也是暗杀的刀法,跟战场上面大开大合的刀法不同,残念刀讲究一击毙命,绝不用第二刀。

可是小虎知道,这些修仙者耳聪目明,感知力非比江湖中的寻常高手,要想不被发现,必须让权富贵去吸引火力。

“初步观察,东面楼中隐藏有十五人,分两拨射箭,西面楼中二十人,同样是分两拨射箭,还有其他几个楼,都布有不下二十人的兵力,加起来应该有一百一十个人左右,不好解决啊,也罢,先把对面那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给打掉。”小虎缓缓抽出烧火棍,摸着上了楼。

权富贵在楼下只听到了几声惨叫,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刀气和奇异波动,接着就是人倒地的声音,最后整层楼都没有了声息。

第六十八章 三英战杀手

“云藏锋到什么位置了?”茶馆楼上,老者端坐于暗影杀手的正前方,那身着黑衣,面戴黑纱的杀手看着老者的背影也能够感受到老者的愤怒,尽管老者说话的语速并不是很快,也没有蕴含着怒火,可偏偏就是能够让人心生冷意。

暗影杀手抱拳躬身说道:“回大人的话,云藏锋和迎亲队伍在警备队以及欧阳震远的护送之下,已经走过了红灯楼前大门,目前在向玄武路进发,那里安排有数十弓箭手和各个修仙门派之中数十位已经筑基的高手,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云藏锋一入网中,便能够收网抓鱼,来一个瓮中捉鳖,到时候云藏锋即便是插翅也难逃。”

老者放下手中棕褐色雕龙细陶杯,有拿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将一杯放置于身前,一杯端举到了暗影杀手的面前,暗影杀手小心接过茶杯,不敢喝也不敢不喝,只是僵在了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动作。

望向窗外,朱雀和白虎交汇之处烽烟四起,门中的修仙者放出火球点燃了道路右侧的一间空房屋,许多警备队都留下来扑救大火,如果不管,火势蔓延开来,整个朱雀门和白虎路的商铺及店面都会付之一炬,对欧阳堡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可老者看的并不是这些,他感受到了从那个方向传过来一阵阵汹涌的刀气,这刀气恐怖至极,令人如履薄冰,比北风秘境之中的大雪更让人感到冰冷恐怖。老者缓缓说道:“你说这些人,虽为修仙者,却被几个江湖中人戏耍于股掌之间,这是为何?”

“约莫是因为这些江湖中人太过于狡猾,争斗过多,心眼自然也就多了,他们也就胜在经验比较丰富,我们修仙者追求长生和天地大道,自然不会如同这些世俗中人一样杀来杀去,战败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暗影杀手捧着茶杯,说话的时候,浑身颤抖,手却丝毫不敢抖,八分满的茶杯,一点也没有洒出来。

老者缓缓说道:“是吗?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却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还能怎么样呢?你说修仙者追求长生和天地大道,可是什么是长生,什么又是天地大道?在我眼中看来,这些你们口中的江湖中人倒是比我们更贴近天地大道。人本来就是要死的,追求长生就是与道背道而驰了,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能够对某一件事情有感悟并且研究透彻,这不是更接近于天地大道吗?所以说人啊,有功利心是好事,不是什么坏事,这也是我这几年才想明白的事。”

暗影杀手不知道老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不敢随便乱接话,只能够站在那里,战战兢兢。老者转过头来,说道:“为什么不喝?茶凉了就不好喝了。人这一辈子就跟这茶是一样的,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就和人一样会在一辈子之中浮浮沉沉,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茶水之中,生活浸泡出了味道,茶叶也就没有味道了。”

暗影杀手还是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但是老者让他喝茶,他也不敢不喝,一口气直接将整杯茶饮尽,就连茶杯里面的茶叶都忘了吐出来。老者见状又是一声长叹:“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千年茶树,一年也就产二两茶叶,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白虎路和朱雀门的那三个家伙,你去,把他们的脑袋带回来,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暗影杀手听得明明白白了,点了点头,将文龙陶杯放在桌上,就从窗台上面跳了下去,老者想说一句什么,话到嘴边有吞了回去,摇了摇头,看着的茶杯,喃喃自语道:“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也不失有另外一种风景,谁说在这世界上活着就一定要打破了脑袋去钻研?”

小虎手持烧火棍,薄如蝉翼的刀刃闪烁着银色的光辉,在昏暗的楼房之中接连闪动,每一次刀光闪烁,都会伴随着一道人体倒地的声音,甚至有许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断了气。弓箭手数量的逐渐减少让权富贵的压力大大地减轻,因此,权富贵也找了一个机会猫入了楼房之中,一生所学的壁虎游墙功终于得已发挥其全部的长处,飞刀无痕,不知道了解了多少人的性命。

陈龙象两条玄铁锁链舞成一个巨大的半球,锁链囊括的范围之内根本无人可以近身,一名炼气期的修士口中念咒,手中捏着一张朱砂画出来的黄符,符咒燃尽,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朝着陈龙象飞了过去。

陈龙象气定神闲,见火球扑面而来,半分也不慌张,运起内力,浑身肌肉蠕动,竟隐隐散发出金属的光泽,两条玄铁锁链被陈龙象小臂一抖,拉得笔直,如同两根长矛一般刺出。随即陈龙象脚下一踏,整个人如同猛虎出笼一般窜了出去,硬顶着火球的高温,直接冲刺到了那修士的面前,锁链直直插入那人

胸口,透胸而出。

那修士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目圆睁,好像还没有搞明白陈龙象是如何杀他的,就已经咽了气。陈龙象锁链一甩,将那人身体卷起,朝着围攻过来的众修士一丢,又砸倒了一片。

浴血奋战的陈龙象如同杀神一般越战越勇,攻势锐不可当,浑身都变成了赤红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让人觉得其本来就雄壮的身躯又变高大了好几分,这简直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凶悍的气息让几位炼气期的修士都微微后退了一些。

刚生撕了一个活人的陈龙象杀性大起,一个虎扑,跳到了包围圈之中,正逢这个时候小虎和权富贵清理掉了两边的弓箭手,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一点伤,但都是轻伤,不至于影响他们的行动,两人看见陈龙象陷入包围圈之中,便又提一股内力冲了出去,三人联手,直接杀得敌军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正当三人战得兴起之时,一道黑色刀光从远处飞了过来,陈龙象瞳孔陡然缩小,身上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凌空翻转,却被远处一个人影冲到了面前,一脚踢在陈龙象的小腹上,陈龙象直接坠地,砸出一个大坑。

小虎举刀相迎,烧火棍也不愧是云藏锋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旷世神兵,尽管不如修仙界法宝那般充满灵性,但是其坚韧程度和修仙界的兵器一般无二,硬挡黑色刀光,竟然半分都没有卷刃,岂不料那人影一脚将陈龙象踏入地面之后又是一个闪动来到了小虎的面前,手中黑刀一挥,直接砍得小虎倒飞而出,撞倒在街边墙壁上面。

权富贵趁着小虎挡下黑色刀光的空当,一口气放出十二柄飞刀,这是权富贵能够一次放出飞刀的极限,加上特殊的手法,飞刀的轨迹几乎不可琢磨,可那人浑然不惧,一身真气外放,一股气墙直接将飞刀挡在身前。

黑刀舞动之间如同一面黑色光盾,直接将权富贵所有的飞刀都击落在地,权富贵一惊,知道对方要反击了,急忙使出壁虎游墙功躲避,可对方的速度竟然无比迅速,赶在权富贵之前斩出一刀,权富贵堪堪避过,左边手臂却被拉出一条豁口,血流不止。

“该死,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竟然如此厉害,莫不是已经进入了结丹期境界?在这里怎么会遇上这么棘手的家伙。”陈龙象胸口发闷,好不容易撑起身子来,吐出一口鲜血,心中暗自恨到。

目光投向权富贵和小虎,那两个身法都十分不可思议的家伙竟然已经消失在了原本应该在的地方,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但是陈龙象知道,这才是最好的打法,只有陈龙象作为目标来吸引暗影杀手的注意力,小虎和权富贵才能够发挥全部的实力,如果三个人都出现在暗影杀手的面前,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份,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

念及此处,陈龙象又是一声大喝,浑身血脉沸腾,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血色烟雾。暗影杀手明显一惊,这等状况,几乎已经超过了人间界人的范畴,半步踏入了修仙界,可是暗影杀手也知道,这种方式,无异于玉石俱焚的打法,而且,即便是这个状态的陈龙象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完全不必担心。

偏偏暗处还有两个人,或许这个明面上的对手更加棘手,暗处的敌人往往才是最为恐怖的对手,刚才小虎的刀气和权富贵的十二柄飞刀都让暗影杀手感受到了一点威胁,如果对方找准了时机,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怎么了?作为一个修仙界的高手,面对我们三个你们平日里视为蝼蚁的普通武夫竟然感到害怕了?原来修仙界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种的,也是有太监存在的啊,哈哈哈。”陈龙象放肆狂笑,想要用言语来激怒眼前的这个对手,这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同山岳一般高不可攀,陈龙象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对方摆明了要他们的命,肯定不会留手,只有激怒对手才能够在对手愤怒的时候找到破绽,让藏身暗处的小虎和陈龙象发出致命一击。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陈龙象却想道:“阿龙还有龙灵都留在了欧阳府中陪柳问情和欧阳红袖,否则眼前的局面一定不会变得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让云藏锋离开了,打肿脸充胖子,最后一定是自己疼。”

暗影杀手话不多,手中黑刀压下刀尖,身上的气势陡然迸发出来,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黑刀如同尖矛刺入陈龙象的肩部,对手的速度太快,陈龙象根本避不开,他也没有打算避开,作为鱼饵,他就要有作为鱼饵的觉悟,要尽最大的努力拖住对手才行。

肩部中刀,陈龙象直接肌肉绷紧,夹住了插在肉中的刀片,那暗影杀手抽刀之时,竟然有一丝的阻滞,这个世俗武夫厉害得简直不可思议。就是这只有半息

不到的停顿,陈龙象直接用锁链套住了暗影杀手的脑袋,不顾刀伤带来的痛楚,身体一扭,背过身去,肩部也被刀片割下一大块肉。

暗影杀手感觉喉咙一紧,刚想发力,面前又出现了十二柄飞刀,飞刀之后还有一个残缺的身影,那人的烧火棍如同月华一般,横着朝暗影杀手的脖子抹过来。

暗影杀手原本被陈龙象一背,受力被拉了起来,双脚离地,这个时候使了一个重身诀,竟把陈龙象从背后背了过来。十二柄飞刀来势汹汹,竟然朝着陈龙象射了过去,小虎为了避免陈龙象受伤,刀锋一划,将十二柄飞刀隔开,整个人又消失了。

陈龙象双脚沾地,如同蛮牛冲锋,双手擒抱住暗影杀手的腰肢,暗影杀手动弹不得,屈肘重击在陈龙象的背部,陈龙象只感觉有千斤铁锤在击打他的心口,一口鲜血忍不住就要喷出来,可他强忍着,没有吐出这一口气。

紧接着暗影杀手又是一个膝撞踢在陈龙象的胸口,陈龙象吃痛,手一松,就在意识模模糊糊之间,双手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又是一紧。陈龙象喊道:“赶快出手啊,非要我被打死了你们才乐意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袭来,这一次不是十二柄飞刀,而是十四柄飞刀,飞刀到了暗影杀手的眼前幻化出重重幻影,竟然分不出真假,权富贵超出了极限使出一招“幻影刀羽”,直接抽空了其大半气力,差点站立不稳,软倒在地。

那人见飞刀朝着他飞来,准备强行拖着陈龙象转移一个地方,总比硬顶这一波攻击要来得强,可偏偏这个时候,烧火棍从一个诡异得角度斜刺了出来,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去防备的角度,也只有小虎能够做到,因为小虎没有左臂。

面对夹击,暗影杀手只能够选择硬抗其中之一,没有其他的选择,也就是因为这样,暗影杀手的脑海之中在计算着怎么利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收益。他手中黑刀一挥,挡住了小虎斜刺过来的刀锋,准备朝着飞刀一边引过去,至少挡住一些,不曾想陈龙象这个时候手臂陡然一松,屈臂发力,以寸劲轰击在其丹田之上,那人一口气散,便再也挡不住三人攻击了,左边的大臂被烧火棍刺入,直接划破了肌肉,后背和面前各中了几把飞刀。

这个时候,权富贵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在空中接连转换位置,几乎从好几个不同的角度同时放出了三柄飞刀,飞刀入体,使得暗影杀手血流不止。陈龙象双臂一抖,锁链如同有灵性一般缠在了暗影杀手的脑袋上面,紧接着陈龙象用力一拉,将暗影杀手背了起来。

这个姿势跟刚才暗影杀手将陈龙象背起来的姿势如出一辙,只是陈龙象身体高大,可以直接将暗影杀手提起来,一口气上不来,加上身上严重的上使,暗影杀手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双手在空中不断乱抓,双脚也是乱蹬乱踢,体内一口内息不断流转,企图留住他最后的性命。

小虎将烧火棍横于腰间,身体一转,准确无误将其拦腰截断成为两半,肚肠和血液流了一地,将陈龙象的背部全部淋透了。暗影杀手被分为两截还犹自抽动不已,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命不久矣,被这三个人围攻,还能够让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陈龙象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内脏汁水全部抖落,这个时候因为大量失血,陈龙象的嘴唇和面色已经开始泛白了,可他还是半开玩笑地说道:“真是恶心透了,小虎兄弟,你就不能够抹脖子吗?干嘛搞得这么恶心人,我还得回去换身衣服,不然酒都要少喝两坛。”

小虎单脚跳动着去找烧火棍的刀鞘,还好就在不远的地方,一边跳动,小虎一边说道:“你的铁链太粗了,我的刀砍不到他的脖子,只能够腰斩,其实诛心也可以,只不过我当时没有想起来,而且直接刺下去,我把力道把握不好把你也给刺到了。龙象兄,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抱歉抱歉。”

听了小虎的解释,陈龙象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权富贵看着小虎的背影,哈哈大笑道:“陈兄,你还是先治伤吧,看你这个样子,今晚也是不能饮酒了,只能我们饮酒,你饮茶,对身体大有裨益啊。”

“那不成,我千里迢迢赶过来,还遇上了这样的事,喝不上云兄弟的喜酒,说什么都不成,即便是老子今日喝死在欧阳府之中,我也高兴,但是你权富贵如果不让我喝酒,我第一个就跟你急。哎哟,你快点,我怀里有金创药,胳膊抬不起来,你帮我拿一下啊,非要等着我死了,你小子才高兴是不是?”陈龙象哎哟哎哟地叫道。

权富贵和小虎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扶着陈龙象往回走去。

第六十九章 一夫当关

窗外花落,老者面前之前那一个之前暗影杀手使用过的茶杯也应声碎裂,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花叶,轻轻拈起面前的雕龙茶杯,饮了一杯热茶,茶汤冒着热气,在长街上轻轻刮起了一阵冰冷的微风,老者明明不冷,却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说道:“生老病死,花开花谢,这就是天地大道。”

浪花拍岸,多少英雄豪杰葬身在了沙滩之上,也只有掌权者和背后的黑手能够指点江山,笑傲江湖。老者又斟了一杯茶倒在地上,缓缓说道:“君臣、主仆,无论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名帅还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文臣,最终都逃不过死的宿命,哪怕是举世无双的枭雄,战败之后,屠刀也会架到他的脖子上头,今天你去了,不知道明天那把薄如蝉翼的刀会不会架在我的脖子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莫要有诸多怨言,好生去吧。”

云藏锋从朱雀门走了出来,绕过了城中接连成群的民居,曾为沙场战将以及三军统帅的云藏锋在这一段路上走得格外小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一片的地形。民居接连成片,每一户之间互相连通,密集的建筑群落是提供给伏兵的天然屏障,如果是云藏锋布局,一定会选择在此处屯兵,只等目标到来,以响箭为号,埋伏在此处的伏兵杀出,定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云藏锋走过半程,因为迎亲队伍的人加上警备队的人,数量庞大,移动就变得格外缓慢,在这逼仄的窄巷之中更是挤成了一团,盔甲交错的声音和众人无比沉重的喘息声显得格外的清晰,但云藏锋就是没有感觉到伏兵的存在,难道此处没有设伏?

就在云藏锋这么想的时候,欧阳震远没有来由地从旁边的泥墙上面抠下来两块泥土,以泥土作为暗器,朝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射去,被欧阳震远泥块射中的地方传来两声惨叫。一时间,警备队大乱了起来,用盾牌挡在身前,将整个迎亲队伍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半球。

黑风长嘶一声,脚下燃起两朵紫黑色的烈焰,一脚踏入空中,云藏锋分明看到地上滚滚而来的是火油。云藏锋眉头一皱,心中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以火攻之术烧杀敌军,乃是上上之策,迎亲队伍之中的乐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定然无法逃脱,加上警备队的拥挤,必然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可谓是兵不血刃便能够击败敌人。

果然不出云藏锋所料,不知道身处何处的敌人直接放了一把大火,能够感受到火球术的波动,但是不知道敌人隐藏在什么样的地方,云藏锋尝试着朝着那个地方掷出早已经蠢蠢欲动的千机,哪里果然传来一声惨叫。

虽然是天奇六怪的弟子,其实云藏锋并没有把每一个人的手段都学得通透,也没有方天生那几乎深不见底的渊博学识,更不知道为何会感受不到敌人的存在和分布,如果是方天生在此处就一定能够感受得到此处结合数十名筑基期修士的法力结成了“烟霞幻阵”。

此阵没有别的好处,唯一一点,就是能够让敌人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感知到布阵之人的存在,只不过这种阵法很少被单独拿出来使用,一般都会在“烟霞幻阵”之中另外补充一个处处杀机的杀阵,两相结合之下,很少有人能够在绝处逢生。

只是现在的情况之下,对手的实力不足,不足以在“烟霞幻阵”之中另外布下一个杀阵,否则这一支警备队一定会悉数被剿灭在此巷道之中。现在,两边的火焰都因为火油的缘故迅速蔓延开来,化为两条火龙朝着警备队冲了过去。

欧阳震远站在警备队结成的圆圈左侧,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意,对方的这种行为,万全就是**裸的挑衅,专门挑欧阳家办大事的时候动手,简直就是和欧阳家针锋相对。欧阳震远脑子不好使,但是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挑衅这种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的。

只见大伙之中,许许多多的毒虫从地底爬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受不了地表的高温,全部蜷缩成了一团,发出嗤嗤的声音,然后便没有了声息。看到这里,云藏锋也明白了为什么欧阳震远能够先他一步发现这里有敌人的伏兵。

使用毒虫一直都是欧阳家的拿手绝活,也许是欧阳震远彪悍的战斗风格和强壮的体魄让云藏锋一直忘记了他也是欧阳家的人,欧阳家的人从小就和各种各样的毒物接触,更练就了一身控制毒物的好本事,之前战斗的时候,欧阳震远就已经放出了毒虫在前面探路,根据毒虫的回应就能够知道周围的状况,很多时候,动物的感知要比人类敏锐许多。

欧阳震远见那些身体如同蜈蚣一般却生长着两只大钳子的毒

虫都从地底下爬了出来,也是愤怒无比,这些毒虫都是欧阳家花了极大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宝贝,就这样倒在了这里,就好比家里面的宝贝被人毁了,怎么能够不心疼?

他双足扎在地里,身上的气一圈一圈扩散出去,那双目之中蕴含的怒火让人忽略了其中微不可察的一丝机敏,可云藏锋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就在这一刻,他有点觉得这个欧阳震远并不如同传闻那般痴傻,至少在战斗智商这一方面,肯定不弱。

强烈的气竟然将火焰挡在了包围圈之外,这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见到欧阳震远都这么神勇,云藏锋自然也不能够什么事情都不做,伸手一招,将远处的千机召了回来,然后凭空这么一划,竟然在火焰之中划开了一条路径。

云藏锋喊道:“快走,这条路只是暂时的,这个火势太凶,不需要太久就会重新包裹回来,警备队结锋矢阵,一口气冲出火海,到巷口去等候。不必担心我和大公子,我们自有办法出来,一定保护好迎亲队伍的诸位,否则拿你们是问。”

命令一下来,警备队就以极快的速度结成了应该达成的阵型,一人持长枪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后面的人呈锥状分布,将整个迎亲队伍都包裹在了其中。所有人都是盾牌朝外,防备着火焰突然合拢,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

云藏锋落地之后,对欧阳震远说道:“大哥,我们也冲出去吧,这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隐匿了行踪,在此处作战对我们不利,只有冲出去了之后才有反击的余地,并且,你埋伏到地底的毒虫都被高温给烫死了,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跟瞎子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他们的修为不高,但是轮番轰炸,我们也只会被困死在这里。”

欧阳震远摇了摇头说道:“你先走,我不走。如果我走了,他们还会追上来的,到时候一路都不得安宁。我们欧阳家还从来都没有怕过谁,不管是何方神圣打定了主意要和我们欧阳家作对,今天我欧阳震远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知道欧阳震远性格的云藏锋也没有多言,直接一拍黑风的大腿,黑风人立而起,长嘶如龙吟,脚下生出紫黑色火焰,竟一步跨越了火焰,步步登上天际,然后冲到了警备队结成的锋矢阵头顶处,一路为其保驾护航,直至将所有人都送到了巷口之后,云藏锋身着红袍,手持千机,朝前一指,喊道:“我们出发。”

警备队自然担心他们的大公子欧阳震远,但是警备队只有一个服从命令的天职,既然是云藏锋下令,不管欧阳震远是否安全,警备队也必须听从,毕竟警备队接到的任务是安全将迎亲队伍送达欧阳府邸,而不是保护欧阳震远的安全。

云藏锋走后,欧阳震远直接闭上了眼睛,对于目前的状况来说,有眼睛和没有眼睛区别不大,闭上眼睛之后更能通过其他的感官去感知敌人的所在,毕竟他不是一个纯正的修仙者,欧阳震远是炼体的修仙者,身体的五感比一般的修仙者更加敏锐,当然云藏锋这个怪物和屠灭这个魔鬼除外。

隐藏在暗处的各大门派联合势力见到欧阳震远的行为感到一阵诧异,明明已经看不见他们人了,偏偏还要闭上眼睛,到时候连敌人的攻击都无法躲避,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悄悄放出了一柄飞剑,朝着欧阳震远刺了过去。

这一柄飞剑十分细小,只有食指粗细,长度不过三四寸,并且锋利无比,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接近于无声,不知道在行走修仙界的过程之中有多少人就是死在了这一柄小小的飞剑之下,甚至很多人死了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招的,这位修士也通过这一招越级杀了不少筑基后期甚至结丹初期的修仙者,所以才能够获得如此修为。

飞剑瞄准的是欧阳震远的咽喉处,不管是修仙者还是世俗界的武夫,只要是人,都离不开这个死穴,咽喉被切断,导致呼吸上的苦难,体内的气机就会紊乱,严重一点甚至可以让结丹期的修士都变成一个废物,对元婴期的修士来说就没有太大意义了,元婴可自成内息,以身体为炉,炼化天地灵气,肉身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欧阳震远明明自己封闭了眼睛,却在飞剑将要即身的一霎那使出了一个铁板桥,身体后仰,使得飞剑从面前飞了过去,就是没有射中。所有埋伏在暗处的修士都十分诧异,因为他们几乎都没有看见这一柄飞剑的轨迹。

其实没有人看见欧阳震远咽喉处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野兽一般的本能让欧阳震远侥幸避过了危险,真的只是侥幸,甚至他都不知道危险来源于什么,只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躲避是最

为合理和能够取得最大收益的。

欧阳威远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如同一块木板一样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整个人的身子猛然放出一股磅礴的真气,真气吹动之间,火势蔓延开来,周边的民居大多数都是木质结构混杂着泥土糊起来的墙壁,很少有使用条石的民居,一瞬间就被高温给点燃了。

不能够各个击破的欧阳震远选择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方式,不管敌人隐藏在什么位置,始终是隐藏在民居之中,更何况是这些人自己放的火,既然已经造成了损失,不如将损失扩大一点,让大火在整个民居区中蔓延开来,如此,伏兵也就无处遁形了。

果不其然,大火刚刚蔓延开了,就四处传出了法力波动,不仅是扑灭身上的火焰,更是扑灭周边的火焰。欧阳震远一歪头,感受到了一个修士的所在,就在其左后方十步左右的位置,欧阳震远一个箭步踏出,一拳轰击在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几乎都没有惨叫一声,陡然炸裂开来,爆出漫天的血肉,落在火海之中,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那火焰也不是一般的火,乃是修士体内修炼出来的丹火,此火温度奇高无比,可熔金化铁,乃是天下诸火之中无可比拟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些修士畏之如虎,恨不得退避三舍。

见到伙伴的惨状,每一个人心中都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怪物会不会因为这一点声音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然后冲过来使出一拳,让他们变得和刚才那个人同样的下场。

可是周边的火焰越烧越猛烈,不断会有修士使用发出扑灭大火,这就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自己位置的存在,也让欧阳震远有机可乘。欧阳震远的身体异于常人,再加上特殊功法的加成和云藏锋的锤炼,寻常丹火也不能够对其造成重伤。

场中只有一道黑影蹿来蹿去,偶尔朝着某一个空荡荡的地方挥出一拳,之后被击中的地方就会有一个人炸裂,变成火海之中的灰烬。一个人挡住了数十个人,欧阳震远真宛若天神下凡,站在火海之中不断发出怒吼,声音巨大无比,更是让人感觉到十分恐怖。

“兄弟们,跟这个家伙拼了,与其被他这样一个一个打死,还不如一起上,跟他来个玉石俱焚。”火海之中有一道声音呐喊道,可显然他的煽动并没有起到应该有的作用,所谓枪打出头鸟,谁都知道暴露位置就是给欧阳震远一个机会,自然不愿意先出手。

话音刚落,那发声之人就被欧阳震远一脚踢飞,在半空之中爆体而亡,很多人想要逃,甚至都开始往后面做出了撤退的动作,可偏偏欧阳震远不让他们走,他想要一个一个将这群蔑视欧阳家权威的人都弄死在这里,就好像是捏死一只只蚂蚁一样。

只要一有人冲出大阵的范围,这个人就会暴露,一旦暴露位置,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秦广王的微笑。在两头为难的情况之下,终于有人开窍了,放出一道火焰锁链套住了欧阳震远的脚,欧阳震远刚想要冲过去杀死这个家伙,便从另外许多出都伸出来火焰锁链将他的四肢全部锁住,让他难以行动。

可欧阳震远不是一只困在笼中的家禽,而是生长在荒野之中的猛兽,他怒意勃发,身上的力量再次增强一分,甚至身体之上都包裹着一层碧绿色的能量,这一股能量散发着危险的味道,正是其所修炼的欧阳家不传之秘《万毒玄冥功》。

《万毒玄冥功》正如其名字所说,练成之后,真气带毒,并且是万种毒素集于一身之剧毒,几乎无解,更能够通过别人的真气传播毒素,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功法。碧绿色的真气沿着火焰锁链传到了那些修士的体内,每一个人都抓心挠肺,死相极为凄惨。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之内,欧阳震远无法动弹,不知道被多少火球和冰锥击中,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暗器将其击伤。等欧阳震远发挥出《万毒玄冥功》的威力,他也已经身负重伤,几乎没有再战之力。

可是欧阳震远知道,还有藏在暗处的修士没有杀掉,他此刻一旦倒下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再也站不起来了。迷迷糊糊之中,欧阳震远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点湛蓝色的人影,一个两个,直至十数个,这些人都在大阵的隐藏之下,慢慢接近欧阳震远,只等着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欧阳震远知道,他最多还能够击杀三四人就没有再战之力了,《万毒玄冥功》虽然厉害,也不失没有限制的使用,体内的毒一经爆发,就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短时间之内绝不可能使用第二次,剩下的,就只有靠欧阳震远自己本身的实力来解决。

第七十章 大婚之时

“干脆点,最后一招就把你们所有人一起打趴下吧,不要给我机会,别人都说我的脑子不好使,但是别人都不会知道我聪明不输二弟。你们以为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气吞山河!”欧阳震远一声怒吼,穷尽全身上下所有的真气,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气团。

气团中空,充斥着巨大的吸引力,将四周的火焰还有碎石都朝着气团中心吸了过去,那几名修士即便是有着筑基期的修为,也完全抵挡不住欧阳震远全力施为的气吞山河,只见欧阳震远双手之间的气团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到一个极限,可欧阳震远还是没有出招的意思,一直压抑着气吞山河的爆发,甚至嘴角都开始发出阵阵狞笑。

“快,赶紧阻止他,这不长脑子的小子想和我们同归于尽,以这样的残躯强行催动需要耗费大量真气的招数,这样的打法,真的是没有长脑子。”一片黑暗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焦急地喊道,在欧阳震远的识海之中,说话的方向,却是一个比其他人都稍大一点的湛蓝色人影,看来说话的老者在这些人之中算是佼佼者了。

欧阳震远哈哈大笑道:“一把年纪了,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也不知道是你背后势力所拥有的资本不够,还是你这个人天生低能,没有天赋,我看你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浪费灵气而已,索性,就从你开始吧,别眨眼,否则,你就看不见你是怎么死的了。”

说完,欧阳震远身法如电,直接冲到了老者的面前,他看不见老者,但是老者能够清晰地看见欧阳震远地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还有自信的微笑。“嘭”又是一拳,即便已经浑身是伤的欧阳震远依旧一拳结果了老者的性命,简直就是战神再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又能够想到双手使出气吞山河的欧阳震远还能够脱离气团的范围发动攻击呢?从这样一个角度来想,之前欧阳震远的所有动作其实都是给他们的一个错觉,让这些修士误以为欧阳震远只有这个搏命的招数,没有想到,这家伙背地里还隐藏了一手,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筑基期修士,即便是在元婴期的修士也不敢随意说出这种话,但是欧阳震远就是做到了,而且完成得非常漂亮,足见其实力雄厚,可是,也就到这个地方了,即便是拖,几十个人也足以让欧阳震远真气枯竭,再也没有余力。

失去了控制的气团陡然之间炸开,里面充斥着火焰和石块碎片,巨大的爆炸吞没了这一片居民区,里面的人也都无可幸免。听见爆炸声的云藏锋回头一看,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就又一夹马腹,接着朝前进发了,绕过了青龙关,后面应该就没有什么埋伏了。

欧阳震远本以为这是必死之局,甚至最后的气吞山河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都没有想着从里面出来,毕竟这是在欧阳家的地盘,别人都打上门来了,欧阳震远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欧阳家的尊严,这是作为欧阳家长子的宿命,无论家主是欧阳烈还是欧阳威远。

可是,就在气团爆炸的一瞬间,有一个强壮的身影出现,一个闪动就带走了欧阳震远,而将欧阳震远卷起来的是一柄拂尘。来者元婴期修为,具体是哪个阶段,欧阳震远也感受不出来,但是这位恩人的道法高深,虽然不修边幅,看上去十分邋遢,笑容也很猥琐,但是映照在阳光之下的形象还是十分伟岸的,甚至有一点点的金光。

“欧阳震远,谢无尘长老救命之恩。”欧阳震远脱离险境之后,挣扎着起身道谢,转身就要跪拜在地。还好无尘眼疾手快,直接用一道真气将欧阳震远托起,无尘说道:“算了,欧阳贤侄,你我两家世交,我与你父亲也是好朋友,这一点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就不好盘问对方的来历了,究竟是谁想让欧阳家颜面扫地,着实让人十分担忧啊,这件事,办得过瘾,却不漂亮。”

欧阳震远莽声莽气说道:“管他是谁,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想要我们欧阳家丢脸,也要问问我欧阳震远的铁拳答不答应,别说是几十个筑基期修士,就算是一百个来,我也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无尘一拍欧阳震远得脑袋,轻声骂道:“还有来无回,你差点就回不去了,不知道吗?你看看,好好一个欧阳堡,被你弄得少了一块,知不知道这是多少银子,多少人的家?而且敌人在暗处一天,你们欧阳家就不安生一天,这早就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时代了,要用脑子的,你这个夯货,也难怪别人说你笨。”

被骂了的欧阳震远反倒没有生气,只是摸着后脑勺傻笑,好像被无

尘骂了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无尘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欧阳震远不是真傻,也不是假傻,只是性子过直,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考虑,所以很多事情,看起来就很傻。

“算了,这也不怪你,即便是云藏锋那个小子,恐怕也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否则这些人也不会来欧阳堡了,只不过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我实在是搞不明白。也罢,这些事情就交给你那个聪明老爹去抓头皮吧,今天我们只管喝酒吃肉,不管其他的了。”无尘摸了摸欧阳震远的头,哈哈笑道。

身处欧阳府之中,这些修为高深的老辈自然感知到了城中不寻常的真气波动,甚至也察觉到了城中正在发生一些变故,只是碍于身份,更因为婚礼的事宜缠身,也不便前来察看,欧阳家主欧阳烈偷偷找到了无尘这个闲人,让他出来看看情况。

喝了两壶小酒的无尘晃晃悠悠来到了大街上,先是在白虎路和朱雀门送走了陈龙象三人,然后沿着主路寻来,正好就看到了欧阳震远这准备玉石俱焚的一幕,差点没有将酒葫芦扔出去,急忙上前去救援,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事情。

欧阳震远身受重伤,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体力和伤势,无尘也没有法子,最好的药和大夫都在欧阳府中,不得不先把欧阳震远带回去。无尘吧手中的拂尘往腰间一插,直接将大块头欧阳震远背到了背上,竟然毫不费力,如若无物一般。

被无尘背到了背上的欧阳震远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怀念的感觉,就好像很多年以前的那个雨夜,也是无尘从九玄门旁边的密林之中找到了这个走丢了的孩子,一边讲故事,一边将其背回了九玄门之中。

“无尘道长,已经过了好几十年了吧,那个时候你给我讲的鬼故事,我其实现在都还记得,也许你都忘了。”欧阳震远趴在无尘的背上,缓缓说道。

无尘说道:“我怎么忘得了,你小子胆小得痕,给你讲完了之后,正好一声狼叫,把你小子都吓尿了,尿了我一身,还好那时候你年纪小,是童子尿,不然非得打你屁股不可。不过小时候,你小子可胖,现在跟以前也差不多,只不过是壮了,哈哈。”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朝着府中走去,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让欧阳震远心中有一股久违的感动。那个时候的一件小事,却是欧阳震远这辈子最有安全感的时候,甚至无数次怀念这瘦削却十分可靠的臂膀,如果不是这一次受伤,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在尝试一次这种感觉。

茶舍之中的老者将茶具全部都收回了空间法器之中,摇头叹息道:“没有想到,两处设伏都失败了,看来这云藏锋和欧阳家的势力都不简单啊,我门想要在这场乱局之中分一杯羹,恐怕很难了,还好我早有准备,哼,成王败寇,谁是王,谁是寇,都还说不准呢。”

云藏锋一路上都在思考着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但是对方究竟是针对欧阳家而来还是针对他本人而来,云藏锋都吃不准,只是觉得这一场乱局将至的漩涡又将他拉回了中心,怎么躲也躲不掉了。

到了府中,龙灵第一次身穿一身红衣走了出来,大喜的日子,总是要穿得喜庆一些的,看见云藏锋没有受什么伤,龙灵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听说城中发生了乱战,后来又看到了陈大哥还有小虎浑身是血回来,然后无尘师父也将欧阳大哥送了回来,还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他们怎么样了?”云藏锋翻身下马,将黑风交给了一个下人,没有想到黑风十分不乐意地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响鼻,眼中喷着怒火,就想要踢人,云藏锋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黑风就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乖乖跟着那下人走了。

龙灵回答道:“没有大碍,你也不必担心,欧阳家之中的大部分医师都聚集了过去,相信很快就会治好他们的伤势,今天你是主角,红袖也等了这么久了,你可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分心让她多想。”

一边说着,龙灵一边替云藏锋整理了一下因为骑马和战斗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有一些细节,男人是注意不到的,也只有女人才有这样的小心思。云藏锋转过头来对龙灵露出了一个微笑,龙灵明白其心中的想法,嗔怒地拍了一下云藏锋的胸口。

边上的锣鼓乐队还在不停吹打,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中生羡,都在想这小子还真是享尽了齐人之福,娶到的老婆一个比一个还要漂亮,简直就是每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人生。

云藏锋才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的眼光,而是问龙灵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和红袖

的事情吗?我还以为这件事情是女人都会介意的。其实我很抱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也因为很多的事情,没有办法对你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藏锋已经和龙灵携手走在了去往正厅的路上,两边都是聚在一起聊天的宾客,在喧闹的吹打声之中,没有人听见两人的对话。

可龙灵好像十分避讳这个话题,又锤了云藏锋一下,说道:“这些话,你可别让红袖听了去,如果被她听到了,心里面应该有多伤心啊。我呢,其实心里面是介意的,只不过,你也说了,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红袖的病情,我是跟你一起了解的,既然没有办法,也就只能够接受了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龙灵心中其实想的是,等她离开之后,会有更多的人照顾云藏锋,也就会让她更加的放心。自从离开了化外之境和妖界之后,龙灵就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云藏锋走下去了,所以希望爱着云藏锋的人都能够好好照顾他,以帮龙灵尽作为一个妻子的义务。

就在云藏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龙灵就短时间切断了两个同心环之间的联系,所以龙灵心中所想的事情,云藏锋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刚想问,就被一个上来祝贺的客人给打断了,云藏锋应付客人的问题,自然没有空来问龙灵了。

时光转瞬即逝,黑夜慢慢笼罩了整个昆仑秘境,也是欧阳红袖和云藏锋行婚礼之时。随着司礼一声大喊:“吉时已到,迎新娘。”

前厅对出去的石板路尽头是影壁,影壁之前站着两位红纱盖头的女子,从两位女子婀娜的身姿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位女子长相一定十分出众。云藏锋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喜笑颜开,走上前去,拉起了二人的手。

周围的宾客都十分诧异,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如此奇怪的婚礼,一个新郎一次娶两个新娘,可谓是天下奇闻了。娶亲是一件常见的事,甚至纳妾也不奇怪,可全天下从来没有一个男子是在一次婚礼上面一次迎娶两个新娘的。

盖头之下的柳问情面色绯红,不仅仅是因为周围的宾客对其议论纷纷,更是因为她是一个不洁之身,她曾经嫁过他人,甚至还圆了房,可今日她又要再嫁一人,即便这一人是她心中所爱之人,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愧疚和羞涩。

可柳问情也知道,云藏锋为了这一件事情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云藏锋这么一个不喜社交之人之所以在这些天的时间之中奔走于天下英雄之间,并且笑脸相迎,就是为了让欧阳家主答应他的这一个请求,也是唯一一个请求,柳问情已经觉得对不起云藏锋一次,所以事事都顺着云藏锋,这件事情也不例外。

将两位新娘接到前厅,高台上面坐着的是欧阳家主和龙战,大婚结束之后,天奇六怪就要回到天奇峰中去,甚至还来不及喝上一杯水酒,按理来说,时间是来得及的,可是他们发现,因为屠灭的出现,蚩尤之首的躁动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剧烈,所以他们也就不能久留。

事情就是如此不凑巧,大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就没有过多的挽留天奇六怪,那些想要和天奇六怪搭上关系的世家宗门更是感到无比的惋惜,好在已经和欧阳家取得了一定的联系,还有另外两家需要他们去结交,所以这一份惋惜很快就被喜悦取代了。

“一拜天地!”

到了前厅之后,自然就是行礼的大事,这一点也不能够含糊。天地君亲师,天地乃是人立足之本,拜天地也是感谢上苍的恩赐,感谢天地给的缘分,更是对天地的敬重,作为一个修士,一生都在探求天地大道,自然会更加敬重。

“二拜高堂!”

既是拜高堂,也就是谢父母的生育之恩,云藏锋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响头,让所有人都暗自点头的响头。作为云藏锋的结发之妻,夫唱妇随,柳问情和欧阳红袖也是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

云藏锋在磕头之时心中暗想,之后回到了江宁郡城再拜之时,一定要在柳问情父母的灵前多磕几个头,这样才能够弥补柳问情心中的那份空缺。

“夫妻对拜!”

柳问情和欧阳红袖站在一边,云藏锋一个人站在一边,笑意吟吟,喜上眉梢,躬身行了一礼。

行完礼之后,云藏锋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一双草鞋,草鞋呈现翠青色,上面还有两朵小花,也不知道云藏锋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让无根之花不凋谢,他将草鞋递到赤着双足的欧阳红袖面前说道:“之前送你的那一双穿坏了,我又新做了一双,应该没那么容易坏。”

第七十一章 闹婚

朱门垂红绸,佳人眼含珠,在这样的大喜之日,凤冠霞帔穿在身上的欧阳红袖被云藏锋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红盖头之下的眼眸之中藏着又羞又喜的神色,也只有她才有如同今日这样的殊荣。她本是一家男人所宠爱的对象,早已经是欧阳家的掌上明珠,今日又多了一个宠爱她的男人,更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接受别人的见证,这样的感觉,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是根本不可能体会得到的。

旁观的宾客很不明白一双草鞋为何就能够有这么大的魔力,虽然看不见欧阳红袖的神色,但是能够看到欧阳红袖颤颤巍巍伸出的双手。他们不会知道,云藏锋送给欧阳红袖的第一件礼物就是用干草编织而成的一双草鞋,他们也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两文钱一双的草鞋被欧阳红袖穿了好几年,甚至自己修修补补替其续命,直到完全破损。

这样一份简单的礼物,承载的是两人这许多年来的情缘,因为九玄门之中的一次切磋而结缘,又因为一双草鞋而倾心,不是因为礼物的贵重,而是因为曾经云藏锋将草鞋交到欧阳红袖手中时说过:“女孩子的脚很宝贵,不要让他一直露在外面,如果磨破了就不好看了。”

云藏锋说这句话的神采,欧阳红袖这辈子都会记得,那眼神之中的真诚和疼惜就好像是在看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甚至那个时候云藏锋看手中的大刀都没有这么的宝贝,没有掺杂任何一丝的**,这就让一直被男性牲口看惯了的欧阳红袖心中更加感动。

十年如一日的等待,也让云藏锋感到很窝心,能够走入最后的殿堂,进入欧阳家门,其实云藏锋并没有一点攀附欧阳家这棵大树的打算,他更加看重的是欧阳红袖这个人,不然打死云藏锋都不会做半点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欧阳红袖接过了礼物之后,云藏锋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镯子,镯子乃是上好的寒玉材质,云藏锋从北风秘境采回来的,在那一年的时间之中慢慢打磨和雕琢,才变成了这样的一只玉镯。玉镯上面缠着一圈圈的金丝,在寒玉上面呈现出了一只金凤凰的样子。

“柳姐姐,我们认识了也有二十年了,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知道,我们之间曾经有很多的误会,不过现在好了,全部都解开了。我这一辈子也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你,这是我第一件想要送给你的礼物,原本打算回到昆仑秘境就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来得及,直到跟岳父谈好了之后就放弃了立马送给你的念头,准备在这个时候交给你。”云藏锋看柳问情的眼神更是温柔无限,如果是一般的世俗界女孩恐怕早已经沦陷在了这种温柔之中,可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修仙界的仙姑,早已经斩断了七情六欲,清心寡欲,不会陷入这种糖衣炮弹之中。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收,要不,你也送我一双草鞋?”柳问情虽然没有掀起盖头来,但是说话的声音温婉如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平静如镜的湖泊中,一丝不挂,就在水中躺着,风吹到哪里,浪打到哪里,就去哪里,什么也不管了。

云藏锋苦笑着说道:“我父母都走得早,这件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我娘临终前也没有说给儿媳妇留下一件半件首饰或者什么好玩的物件,这东西价值虽然不高,但是是最契合柳姐姐你的身体的,寒玉出自北风秘境,对水属性修士的修为大有裨益,甚至还能够增强法术的威力,让法术携带寒气,有更加强大的破坏力。”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欧阳妹妹的草鞋可是风灵仙藤编制的好东西,里面还有玉凤花的花粉,香气经久不散,能够让欧阳妹妹飞行所消耗的灵气降低大半,所谓冯虚御空,踏风而行也不过如此,你就是偏心,还不承认。”柳问情一反往日的性情,变得有些刁蛮任性。

可牵着柳问情的欧阳红袖那一只手竟然轻轻颤抖,如果不是柳问情的话,恐怕她也还不知道这一双草鞋的价值。欧阳红袖突然想起来,从冥府出来之后,云藏锋带着她去了一趟鬼市,当时就买了风灵仙藤,本以为是用来做什么法杖的宝贝,没有想到,最后做了一双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草鞋。

云藏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言不语,却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事情做到最窝心的地方,这样的一个男人,足够被很多人爱着,也许他话不是很多,可他能够做到让人如沐春风的一般温暖。

欧阳家主欧阳烈或许见到势头有些不对,急忙递了一个眼神给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司礼官,司礼官背后一寒,急忙扯开了嗓子喊道:“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这个环节才是最麻烦的地方,两个新娘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送到一个房中,所以今夜还得麻烦云

藏锋两头跑才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环节告一段落的时候,突然听见人群之中传出来一个声音:“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老者,本来隐藏在众多掌门之中并不起眼,可是这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出来一个剔着光头,身披一串巨大佛珠的和尚。同样是隐藏在宾客之中的镇魔和尚怒吼道:“何不礼,你竟然还敢出现在老衲的面前,今日便让你有来无回。”

镇魔和尚也不顾忌这是在云藏锋的婚礼上面,直接脚下一踏,踏碎了两块青砖,一冲而上,拳头上面带着罡气,直接轰向了邪佛何不礼。何不礼微微后退一步,气定神闲,缓缓运起体内真气,一道正气凛然的金光罩住了全身。

镇魔和尚的罡气和邪佛何不礼身上的金光相碰,直接撞出一**的气浪,气浪散开,四周修为比较弱的修士全部都站不住脚,后退了两步。何不礼躬身行礼,说道:“师伯,今日乃是此间主人家大喜的日子,你我纠葛,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道不明,何不暂缓恩怨,衷心祝贺三位新人喜结连理?”

观望了一阵的欧阳家主看到这里,也知道该是他出面的时候了,只不过他没有理会镇魔和尚和邪佛何不礼之间的争斗,而是直面那位老者,说道:“平海上人?我记得宾客名单之中并没有你的名字,你是如何来到欧阳堡之中的?带着这位西域佛国的罪人,究竟意欲何为?”

平海上人哈哈大笑道:“不请自来,自然是老夫的不对,只不过,欧阳家主的这位女婿倒行逆施,坏事做尽,乃是天下人之公敌,欧阳家主是否真的想好了要让这人成为欧阳家的乘龙快婿,是否当真要与天下人为敌?”

听完这个话,欧阳家主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元婴后期的修为展露无遗,包括云藏锋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欧阳家主的所有实力,只不过既然欧阳家主已经放出了这般气势,肯定是表明了态度,那就是这番话已经触动到了他和欧阳家的底线。

“不知道平海上人何出此言,上清三仙宗是否也和平海上人是一样的态度和想法。劳烦平海上人给出一个交代,否则,今日,即便是我欧阳家大喜之日,我也一定让你走不出欧阳堡半步,我不开玩笑,也不喜欢开玩笑。”欧阳家主平日里表现得更像是一个商人,此刻才彰显了一个四大家族家主应该有的霸气。

但是站在宾客之中首处的黄家家主和洪家家主根本就没有半点意外,这位被四大家族长老会暗自评定为未来四大家族之首的欧阳家主,曾经一怒之下坑杀整个修仙门派的家伙,怎么会是一个和和气气的富商呢,那可是活生生的毒蛇啊。

平海上人也迸发出了身上的气势,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平海上人的做法摆明了要和欧阳家主斗到底了,这一定会成为近段时间的话题中心,这两位此时的对峙,一定意味着未来欧阳家和上清三仙宗的对峙,两尊道门魁首,在这个时候站到了对立面,是不是意味着在乱局到来之前,修仙界就会有一次大洗牌?

这样的场面比任何的豪赌都要来得刺激,洗牌的背后是秩序的重建,重新建立起来的秩序是更好还是更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之中的利益分配。今夜之后,或许会有一些门派一蹶不振,也会有一些门派火速崛起,一跃成为这个修仙界的新红人。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几乎还没有人认为上清三仙宗会是欧阳家的对手,毕竟欧阳家乃是矗立在修仙界顶点成百上千年不倒的家族,资本雄厚,当代家主欧阳烈的真实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恐怕除了四大家族的掌门人之外,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位欧阳家主全力以赴。

“恐怕欧阳家主还不知道云藏锋这一年的时间在修仙界掀起的腥风血雨吧,硬闯数个仙门的守山大阵,直直杀入对方门派的藏书阁之中,为了夺取对方手中的功法秘籍,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或烧杀、或抢夺、或偷盗,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北风秘境寒风谷,淮南阴山宗,江南听风楼,甚至从未招惹过云藏锋的白衣宗都惨遭毒手,你说这个魔头是不是修仙界的公敌?是不是天下人的仇人?”平海上人言辞激烈,整张脸都因为激动而发红。

欧阳烈回头看了云藏锋一眼,云藏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一直知道人言可畏,没有想到一个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更如一把尖刀,杀人不见血的尖刀,颠倒黑白,断章取义真是一把好手,如果不是云藏锋心性坚韧,恐怕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看到云藏锋的情状,欧阳家主转过了头,紧紧盯着平海上人,说道:“即便是他做的,那又如何?今日既然已经入了我欧阳家的门,便是我欧

阳家的人,我知道,你们既然敢来,那就是有备而来,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们集结了怎样的势力,敢跟欧阳家叫板?”

一时之间,人群瞬间分了开来,一部分站到了平海上人的身后,还有一部分作为与此事无关的宾客站在一边旁观。平海上人身后的势力也十分庞大,红须道人、赤炼真人、岭南无双剑易难平,苦山圣手华一针,还有数十个门派的势力。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如全部都叫出来吧,我懒得一个一个去收拾。今日城中伏兵,应该还有段家的纯阳赤炎,不然那大火也不会这么猛烈,或许在这背后还有那个姓郭的家族?欧阳家倒台,也就只有郭家得利最大,一跃成为新四大家族之一也不是没有可能,平海上人,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欧阳家主挂着冷笑,一脸冰冷地看着面前众人。

果不其然,郭家家主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正是那在茶楼之上饮茶的老人,老人精神矍铄,呼吸之间似有一条气龙流转,将其全身上下都罩住,这正是郭家特有的混元一气功练到了巅峰才会呈现出来的状况。

郭家家主轻咳一声,使得原本十分吵闹的现场都安静了下来,他手中木杖轻轻点地,说道:“欧阳烈,你当真要包庇那为非作歹的恶人?这么做对欧阳家来说,有什么好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也能够保住欧阳家四大家族的地位,不然,难说”

“哈哈哈,郭家老儿,你们郭家被欧阳家踩在了脚下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我欧阳烈什么时候怕过谁,就算是天府来了,只要踩过了线,我也敢怼一怼,就凭你们,还不配。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你们今日在欧阳堡之中做的那些腌勾当,真当老夫眼盲心瞎看不见吗?”欧阳烈直接开骂,半点也没有留情面。

霸气,所有人的心中都情不自禁浮现出了这两个字,欧阳家主何其霸气,即便是护短也是护得如此理所当然,万全不顾错在哪一边,摆明了帮亲不帮理,这让原本准备了许多说辞的郭家和上清三仙宗根本发挥不了应该有的实力。

云藏锋身上一阵波动,结果被欧阳红袖和柳问情同时拉住。欧阳红袖还是没有掀起盖头,而是直接贴近云藏锋的耳边说道:“不要着急,打不起来的,就算是全面开战,也不会在今天,对方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师出有名,如果这个时候动手,那就是在大喜之日故意挑事,在理上就站不住了,现在的表象是在规劝欧阳家弃暗投明,实际上就是在找一个开战的借口,等双方说明白了,就是打钱打人的事,这种仗,我们家从来没输过。”

听到了两人这样的劝诫,云藏锋这才放弃了取出千机的打算,只不过还是双手紧握,上面隐隐约约有真气涌动,光芒闪烁,一旦打起来,云藏锋一瞬间就可以反应过来,迅速加入战斗当中去。

“好好好,欧阳烈,你可真是一条汉子,什么话都敢说,既然你敢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去,我们也就敢替天行道,从今天开始,欧阳家再也不是修仙界认可的四大家族了,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希望你也不会为了今天的选择后悔。”郭家家主缓缓说道,语气之中颇为无奈,简直就是看到后辈走歪路之后的长辈痛心疾首之情形。

一干人等转身便走,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再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从今以后,不管往日和欧阳家是什么关系,都再也没有关系了,不仅仅是欧阳烈,欧阳家的每一个人都会将对方的人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们的宗门,都会被欧阳家拉入不欢迎的行列。

欧阳烈双目微闭,再一次开口说道:“等等,你们要走,可以,但是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不然欧阳堡也不是这么容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白虎路,朱雀门,青龙巷,这三个地方你们都设下了伏兵,让欧阳家的客人,还让我儿子身受重伤,这笔帐,怎么算?”

平海上人冷哼一声道:“我们只不过是想要替天行道罢了,没有想到贵府大公子和魔头朋党如此固执,非要替其送死,我等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都是一丘之貉,即便是打杀了,那也算是替天下除去一大害,你来要什么说法?”

“行,我已经懂了你们的意思,最后一个问题,段家,是不是一定站到欧阳家的对立面去,不要跟我说什么欧阳家已经不属于四大家族的行列,你们不配说这个话,欧阳家是不是四大家族,这边还有三个家族都没有说话,天府都没有说话,天庭也没有说话,你们算个球。”欧阳烈直接飙出了粗口。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欧阳烈竟然霸气到要将段家逼进一个非友即敌的地步。

第七十三章 郑无敌和屠灭

对于拥有漫长岁月而又充满战斗之心的人来说,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屠灭纵横天下之时,也就是近数百年来的事情,而这个时候郑无敌早已经退隐山林之中,不再出世,只是用往后的一生,守护着那一颗不死不灭的蚩尤之心,而郑无敌的时代,屠灭虽然已经十分强大,但还没有能够强大到以一人之力独挑天府的程度。

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元,也就意味着会在这段岁月的长河里看着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一个一个离开,而对屠灭这样的战神来说,想要碰到一个能够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殊为不易的,他一生都在寻找,一生都在战斗,战斗让他更强,也让他更孤独了。

原本并肩作战的其他三位魔族大将逐渐被他甩在身后,几人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是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已经跟原来不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难拥有共同的话题,而眼前这个蚩尤之心的镇守者,竟然能够伤他,这已经是在屠灭意料之外的事了,更让屠灭惊喜的是,郑无敌是真的能够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这两位先后孤身闯天府的狂徒,因为一件事情站到了对方的对立面去,也让两人觉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世上的缘分莫过于此,不管今天是谁倒在了这里,都只能够说,此生无憾了。郑无敌手中银枪寒光森然,如同电蛇探首,神鬼莫测,屠灭身边干戚魔气滚滚,如同巨蟒矗立,鬼哭神嚎,两道恐怖的气息在这死亡之谷中延展开来,瞬间爆炸,溅起无数光点。

就在这个霎那,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对方出手,银枪劈点挂,伸展开来竟隐隐有凤凰腾飞之势,枪围之内,数十道罡风交错,使得任何进入郑无敌身边的东西都会被这股罡风绞为齑粉。而屠灭直冲向前,短斧挺立,冲到郑无敌身边半尺处,纵身一跃,猛然朝下一劈,斧刃竟有开天的声势,向前推进,誓要破开郑无敌的枪围。

这一招交锋,两人都没能讨得了好处,魔气和真气猛然炸开,将死亡之谷的范围有扩大了一圈,死亡之谷中的所有白骨妖兽这一次真变成了无数白骨,森森的白骨被气爆的冲击波碾压成粉,肆无忌惮的在谷中飞扬,跟着两人身上的气涌动。

强忍着冲击带来的不适,两人再次对冲,都是可以被称为一代战神的人物,修为也都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达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境界,对战斗的技巧也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他们两个称世间第二,恐怕没有人能够自称第一。无论是在力道、速度、角度还是其他的方面,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任何一丝力气被浪费掉,这才是最为恐怖的。

距离死亡之谷将近百里之外,才有妖兽聚集的领土,可明明有这么远的的距离,还是能够感受得到那死亡之谷中传过来的可怕气息。空中的云也因为那激烈的战斗不断发生着变化,一下子因为气机牵引而被聚拢,一下子又被两人交锋泄出的气息击散,显得十分诡异。

“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有两只大妖在进行生死决斗吗?竟然能够引动天地之象的变化,这等战斗,哪怕是在旁边看都会陷入危险之中,简直就是怪物,比妖兽还要可怕的怪物。”今天,在这片领地之中的无数妖兽看着这片天空陷入了沉思之中,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做到这般程度,难道好不容易恢复了和平的妖界又要大乱了吗?

如果有人在死亡之谷的边缘,一定能够看到两条正进行着飞速移动的身影,如果不是眼识不错的人,甚至都有可能不能够发现这两道身影的存在,只不过他们一定会发现,地面上不时传来爆炸声,并且每隔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就会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郑无敌和屠灭几乎进行了一场没有躲避的对决,只有交锋,不断地交锋,银枪和短斧在空中不断碰撞,法术和盾牌在死亡之谷中不断交错,所有的技术在这个时候都成为了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有对力量的掌握才能够使他们在这场对战之中占得上风。

屠灭左手持盾隔开了郑无敌的银枪,银枪本来是下劈击头,被盾牌一挡,立刻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弯曲,然后向上弹起,郑无敌虎口发麻,却不敢松懈,急忙迎住屠灭抓住了那短暂空档发起的反击,架住了干戚之中的短斧,巨大的力量交错,又是在两人的脚下炸出一个大坑。之后,郑无敌左手凝气,结成寒冰,朝前一挥,一道冰锥朝着屠灭飞了过去,屠灭高举干戚之盾,冰锥撞到上面,炸开一片雪花,然后两人又迅速后退,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很多人说,真正的高手过招就是在一两招之间,这句话本是没错,可如果两个人除了势均力敌之外

,还有心试探,不愿意生死相搏,就应该另当别论了。郑无敌和屠灭两人都忍受了太长时间的孤独,这种孤独让他们两个几乎无敌于天下之人感到害怕,所以才会这么享受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不用顾忌,不用留手,还能够打得很久,就是这种感觉,才让人心驰神往,大叫痛快。

说来也是一件怪事,死亡之谷中那一朵根茎只有头发丝粗细的黑色魔花在屠灭和郑无敌激烈的交锋之中竟然屹立不倒,任凭雨打风吹,它就是如同磐石一样,浮在那里,纹丝不动。

屠灭轻轻瞥了一眼魔花,说道:“没有想到,你这样的高手,竟然就是守着这样的一个东西过了成百上千年,简直就是对你的一种侮辱,不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将你困在这里,等我将你打败之后,我一定要去讨教两招,看看究竟是他厉害,还是我比较强。”

郑无敌斜提银枪,散乱的长发随风飞舞,反正这死亡之谷中已经没有一点完好之处,他也就更加不用注重自己的形象了。郑无敌说道:“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来的,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挑选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而已,无敌实在是太寂寞了,最后,甚至我自己都杀不死我自己,只有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选择无尽的孤独。”

对于这种感受,屠灭其实深有体会,但是屠灭绝对不会说出如同郑无敌这般拿腔拿调的话来,这样的人,太装了,让人受不了,屠灭觉得将自己心里面的难处说出来是一件娘们才会做的事情,真正的男人就应该默默忍受着这种孤独,然后带着这种孤独不断去战斗。

认可了对方的实力,但是对方的性格,屠灭实在是忍受不了,可屠灭不会在言辞上去侮辱一个值得他尊敬的对手,于是屠灭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如果是我遇见了一个能够把我逼到这里来守着蚩尤之心成百上千年的人,我一定会很高兴,然后不断努力去超越他,把心中这种孤独继续下去,寻找下一个被我超越的人。”

郑无敌嘴角一撇,说道:“你可真是一个疯子,我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我变强,只是我想要报仇,越变越强只是不愿意让别人欺负我,直到没有人能够欺负我的那一天,我已经站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高点。我见识过天神,的确很厉害,却也没有厉害到一个人就能够主宰我的生死,我突然觉得没有意义了,于是在获得了天神的一个承诺之后,我来到了这里。”

“他们答应了你什么?竟然让你这般心甘情愿,我知道无论是在哪里,你都会如同往日这般孤独,但是,我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有谁能够驱使我们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简直就是笑话一样的存在。”屠灭很难遇到一个郑无敌这样的人,所以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即便是生死相斗,也想要和他交一个朋友。

郑无敌摇了摇头,说道:“你真不应该问这么多?还打不打,不打你就走吧,不要以为你跟我一样,我们一点都不一样,你的心中充满了战意,你的骨子里面流淌着战斗的热血,而我只是一具冰冷的行尸走肉,在这里等待着接替我的人,或者打败我的人,仅此而已。”

屠灭知道,和谐的对话到这个地方就结束了,原本以为遇见了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没有想到只是一个高手而已,实力已经足够让屠灭佩服了,其余的,跟屠灭还真的很不一样。屠灭闭上双眼神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真气铺散开来,干戚之上,燃烧器了熊熊烈焰,与之前的魔气不同,这一次的火焰,显得更加威风。

郑无敌也没有给屠灭面子,更不愿意给屠灭耍帅的机会,身子一抖,幻化出千百道人影,手持长枪,将屠灭团团围住。“百影千杀”郑无敌轻声说出了四个,千百道人影如同听到了战斗的号令一般,悉数冲杀起来,湛蓝色的光束结成了一片真气汪洋,真气带着银枪的锋芒,彰显着其巨大的破坏力和恐怖的杀伤力。

见此情壮,屠灭将干戚之盾往地上一顿,以其为中心三尺之外的地面突然拔起,四面泥墙挡在了屠灭的四周,可泥墙哪能挡住郑无敌的冲杀,几乎是眨眼功夫,泥墙就土崩瓦解,再也发挥不了其原本有的作用。

可就是这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干戚之盾放出四面金光,将屠灭护在其中,屠灭咬牙硬撑,终究还是撑了过来,金光散尽的同时,湛蓝色的银枪光束也都消失了。可没有想到,就在屠灭以为攻击结束的时候,千百道人影汇聚到了一处,银枪缠绕上了一层湛蓝色的龙形真气,绕着枪尖不断盘旋着,好像是一个尖锥。

“百鸟喙。”郑无敌再次轻喊一声,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

量,持枪突刺数百下,留下的数百道残影凝滞在半空之中,然后一齐朝着屠灭冲了过去,屠灭身躯一抖,发出魔气万丈,一股黑烟直冲天际,天空之中的气流受到屠灭魔气影响,旋转纽结在了一起,其中风云涌动,电闪雷鸣,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恶鬼头颅。

之后,被释放出来的魔气全部涌到了干戚之盾上,雄浑如同城墙一般,防御力更是超越普通城墙数百倍不止,干戚之盾的形状放大了十倍,全部都是由屠灭的魔气构成,再加上以干戚之盾作为根基,这防御力几乎坚不可摧。

“百鸟喙”携带闪电穿刺而来,电流之声仿若鸟鸣,尖锐刺耳,可两人都是战斗的行家里手,岂会被这等小事乱了心神。郑无敌的真气刺中魔气之盾的同时也就消耗殆尽了,“百鸟喙”也没有取得想象之中那么大的战果,只不过郑无敌嘴角一勾,原本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的“百鸟喙”猛然集结起来,一只凤凰振翅啼鸣,朝着屠灭冲了过去。

屠灭被凤凰击中心口,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焦糊溃烂,可依然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像,更像是坚不可摧的铁塔。“这是什么招数,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了每一招都挡住了,为何还会有后招,空气之中的波动不可能逃过我的感知。”屠灭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淡,即便是作为常胜将军的他吃了大亏,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可思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事情?和一个敌人透露自己研究出来的招数,这不是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弱点吗?尤其是你这么恐怖的人,告诉你这一招的缘由,恐怕很快我就会不是你的对手,虽然我不怕死,但我也不想死,尤其是打败你这样的绝世高手,会让我更加有快感,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否则你也不会四处寻找一个对手了。”郑无敌缓缓说道。

屠灭先是轻轻一笑,然后越笑越大声,说道:“痛快痛快,你可真是一个无耻之人,你这样的高手竟然还怕被别人破招,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实在是太不把我们的境界当成值钱的东西了,要知道,如今能够踏入这个境界的人,几乎已经绝迹了。不过,你很真实,虽然这种真实让我感到很讨厌,不过还是想要请教,这一招的名字?”

“想知道吗?我其实可以再耍一次给你看看,我这个人最不吝惜的就是让别人见识我的招数,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这一招用出来,你是不是还能够活着。百!鸟!朝!凤!”郑无敌一字一顿将招式的名字喊了出来,几乎同时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化为一只凤凰,朝着屠灭冲了过去。

凤凰眨眼便到了跟前,屠灭也是眨眼就飞了出去,再快的枪打不中人也就是徒劳,两人战斗之中的第一次躲避出现了,如此动作,就已经足以表明屠灭自认为落了下风,因为刚刚那个距离和攻击的强度想要防御是来不及的,只能够躲避,否则真有可能如同郑无敌所说的那样,死在郑无敌的百鸟朝凤之下。

纵观整个死亡之谷就可以发现有两块地是完好无损的,就是屠灭和郑无敌脚下的地面,以二人最开始的地面为中心,周围三尺之内都是一点都没有残缺的,但是这一次,这种状况被打破了,郑无敌率先击碎了对方的站立点,取得了上风。

“厉害厉害,只不过,也就到这个地方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全部的实力,但是,你值得我使用最强的状态来面对你,郑无敌,希望下辈子,你能够成为一个不孤独的人。”屠灭眼睛逐渐涌上了血丝,一股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气息散发了出来。

见状,郑无敌一惊,说道:“没有想到你竟然还隐藏了这种实力,自己封锁了自己十二个大穴,在这种状态之下还能够和我打成平手,实力全部打开之后,能够获得几乎无敌于世间的力量,即便是昊天帝,也未免不能够交上几招,厉害,厉害,我等到了,杀我的人。”

秒杀,绝对的秒杀,郑无敌心中十分清楚,这个状态之下的屠灭是无敌的,真正的无敌,即便是抵挡,也只是无谓的抵抗,放出这样的力量,已经失去了对决的意义,屠灭摆明了心意要置他于死地,夺走蚩尤之心。

短斧拉出了一条长线,甚至干戚之盾都被放回了身后,郑无敌的头颅直接飞了起来,肉身轰然炸裂,几乎是蒸腾一般消失在了天地之间,浑身的真气都重回天地,万物归原。

屠灭将折断的银枪放回到了魔花的旁边,魔花这个时候已经倒下,他缓缓说道:“论技巧,你已经胜过了我,甚至战斗智商,也不在我之下,只不过比起你来,我还是更希望能够和他交手,那个传闻,我憧憬了很久了。”

第七十四章 百花秘境万花谷

昆仑山脚下,西行二百里,复往北,行一百五十里,在拒北城、黄沙城两城之南,又靠近益州锦绣城和渝州城的地方有一座高山,此山绵延八百里不止,山中奇花异草无数,更有凶兽横行无忌,寻常人不敢入,最多也就是在山脚周围的地方捕鱼砍樵和打猎,至于此山最为深处隐藏着什么东西,向来无人知晓。

因为身处汉唐王朝腹地,又从来没有传出什么宝贝出世的奇闻,也很少有行走江湖的侠客和心怀好奇之心的修仙者闯入过,一条大河自山巅奔涌而下,途经数城数村,沿途居民亦不知其源头,只知河水甘甜,偶有百花香气,河中盛产红鱼,不知其种,肉肥味美,在此河流域之中最是受到当地人的欢迎,很多河边的小村庄还保留着有一个捕鱼竞赛的习俗,也算是一件被人称道的奇闻轶事。

在河流上游,便是一片巨大的山谷,谷口狭隘,仅能通一条小船,两边林木茂盛,时有金毛凸鼻猿猴啼鸣,看上去是一片秀美景色,殊不知在河底遍布暗礁碎石,更有数米长的巨鳄在水中游荡,经验不足者时常在此处触礁落水,最后都下落不明,连囫囵的尸首都没有留下一具,于是这一处,便被当地人称为花香冢。

也有好事者不惧自身安危乘坐一叶扁舟逆流而上,缘溪行数十里,进入花香冢禁地之中察看,本以为里面应该是有神仙遍野,可口瓜果和窈窕仙子,可据侥幸存活的人所言,在那花香冢的尽头处只有一面石壁和半川瀑布,因为四面环山,瀑布轰鸣之声巨大无比,震耳欲聋,凡人在此处几乎昏厥不起,根本来不及看四周有何美景,烟雾缭绕,倒是不假。

这一天,花香冢水面上来了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黑马四蹄火光闪烁,双眼如炬,踏水而行竟然如履平地,如果被这附近的村民看见了,必然跪地叩首,大呼仙人下凡,可这人又哪里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云藏锋罢了。

在昆仑秘境之中过了半个月的闲云野鹤日子,云藏锋就决定出门来寻找复活胡璃所需的许多材料,并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是什么材料,云藏锋都准备了双份。龙灵也和云藏锋分别了,她要从妖都回妖界去,两人说好了等妖界的时局稳定下来,再在天奇峰相会。

本来云藏锋打算带着柳问情和欧阳红袖过一过甜蜜的婚后生活,没有想到柳问情说已经浪迹江湖多年,早已经看破了红尘俗世,不愿意再涉足江湖,只想在九玄门里面了此余生,并以此为由,拒绝了和云藏锋同行。

一番商讨下来,最后能够跟云藏锋出门的人也就只有欧阳红袖了,只不过一路同行的还有陈龙象和权富贵等人,途径益州之时,几人也就在却云楼大闹了一番,然后分手了。第二天早上,欧阳红袖接到家里面传来的紧急密报,说益州的几家产业遭到了袭击,不知道是郭家还是段家动的手,眼看就要出于崩溃的境地了,正好欧阳红袖在这边,就让欧阳红袖去处理一下。

云藏锋问欧阳红袖需不需要他帮手,可是欧阳红袖言明,云藏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家族的产业倒了,最多就是花点时间重建,但是有些事情是耽误不得的,她们三个都已经嫁给了云藏锋,怎么能够差了胡璃一人,更何况,大家都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十分想念。

即便欧阳红袖这么说,云藏锋其实还是放心不下,只不过也没有再多说的理由,毕竟是欧阳家的产业,只要对方不是明目张胆,集结兵力攻上门来,很多事情都只能够用商业的手段去解决,这一方面,云藏锋略懂但还是帮不上忙,不如让欧阳红袖一个人行动,如果真的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云藏锋从这边赶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而云藏锋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花香冢,花香冢名为冢,实则是一片水域,最后的目的地是万花谷。婚前那一夜,万花谷的花谷主找到云藏锋,希望云藏锋能够在乱局之中扶万花谷一把,云藏锋也应承了,更让云藏锋心动的是花谷主所答应的那几味药材,恐怕即便是妖都也没有他所需要的东西,但是花谷主答应了,那就一定要去看一看。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是,在郭家和段家出现并且和欧阳家决裂之后,很多人都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跟着欧阳家,可是这位万花谷的女谷主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站到了欧阳家的队伍里面,这足以让欧阳家把万花谷当作同盟,盟友有麻烦,云藏锋自然要帮忙的。

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偶然闯入花香冢的凡夫俗子都不能够发现这花香冢的秘密,原因自然是因为结界。万花谷的祖师乃是一名修为通天的奇女子,在修仙界号称百花仙子,名头自然不能够和逍遥尊者、昆仑尊者这样的大

能相媲美,但也足够被世人称道。

万年前第一场仙魔大战拉开序幕之时,当时的所有修仙大能都为了让门中弟子避祸开辟了一方结界,百花仙子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实力有限,只开辟了方圆不足千里的一个小世界,号称为百花秘境,也就是后世万花谷的所在。

实在是因为地方太小,所以百花秘境这个名头渐渐被人遗忘,百花秘境就被世人称为万花谷了,听起来是一个江湖门派,实际上,还是属于修仙界之中的一个宗门,只不过在上古时期是一个强大的门派,但因为传承的断代和无数次的风波,万花谷渐渐没落,最后才出现了花谷主所说被其他门派欺负的事情,让很多人都唏嘘不已。

百花秘境和昆仑秘境还不同,不是任何修仙者都可以随意进入的,只有手持掌门密令的修仙者才能够通过掌门密令开启结界大门,从而进入万花谷之中,当然,也有很多不讲规矩的修仙者仗着修为高深,在结界之外不断骚扰,这就会给万花谷种众多的女修带来困扰。

所谓的欺辱也就是这么来的,因为万花谷之中盛产草药,更何况万花谷存在了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药材几乎都存有大量上年份的,更何况万花谷之中的女修在外人和邪道看起来都是上好的双休炉鼎,怎么会轻易的放过?

作为万花谷的谷主,花盈盈着实对此无比头疼,万花谷根基虽深,但接连遭受修仙界各个门派的骚扰,早就已经消耗殆尽了,更何况门外的结界只不过具有一定的防御力,却没有很强的攻击性,而内部的护山大阵比结界还不如,很多时候为了保住万花谷之中的女修,也不得不与外人达成一些辱没师门的条款,花盈盈内心自然也是无比痛苦的。

云藏锋从峡谷口进入,从怀中取出万花谷的掌门密令,对着飞流直下的瀑布一照,瀑布上面呈现了一朵桃红色的牡丹印记,牡丹号称百花之君,这样的表示,应该只是万花谷最后保留的尊严了,作为一个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宗门,当代掌门人却只有结丹期的修为,怎么看也是一个修仙界的笑话。

一道红光从瀑布后面的石壁之中射出,将整条瀑布一分为二,瀑布如同卷帘一般分向两边,显露出一个巨大的传送门来,跟北风秘境的传送门一样,黑黝黝的,四周的灵气呈现旋涡状朝内旋转,开启的方式也相似,只不过百花秘境也就只有一个门派而已。

“黑风,咱们走!”云藏锋轻轻一拍黑风的脖子,温柔地说了一句,黑风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四蹄紫黑色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然后在水面上一蹬,如同一条黑龙一般朝着漩涡冲了过去,直闯入万花谷之中。

黑风本来就是妖界的妖兽,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能够化形,或许是灵智未开,也有可能是被截断了经脉,只不过这些都不影响黑风的实力,妖兽肉身的强悍使得黑风能够抵挡住大部分的攻击,哪怕是空间传送的影响对黑风来说,也是微乎其微的,之前从妖界回到人间界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云藏锋乘着黑风落在地上,更是落在一条花河之中,脚下还是一条河,河流上面铺满了花瓣,远远能够听见几个女孩嬉笑的声音,面前是一道狭窄的山口,河流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云藏锋知道,从这个谷口进去,就是万花谷了。

进入万花谷,因为有了掌门密令,所以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云藏锋就把掌门密令挂在腰间,沿途有很多巨石傀儡眼中透出金光一扫,扫描之后就失去了神采,不再理会云藏锋了。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之后,云藏锋其实很想将掌门密令收起来,体会体会这巨石傀儡的威力,但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毕竟是来找人帮忙的,今后也会是合作的关系,这种挑衅的行为还是不要做微妙,只不过他心中还是对巨石傀儡充满了好奇。

使黑风放慢了步子,云藏锋一步一步朝着谷内走去,进入谷口之后就差不多能够看到万花谷的全貌了,大概也只有汉唐王朝一个巨型城镇的大小,这条河流穿城而过,两边的花树和小花落下的花瓣全部都掉入了河中,铺成了一条花河。

云藏锋找了一个地方上岸,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入鼻中的香气十分驳杂,但说不出来的舒适,竟然没有一丝半点因为混杂而产生的恶心感,这倒是让云藏锋感到十分惊奇,也不知道这万花谷到底有什么神秘之处,竟然能够将花香调和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绕过了一片凭空竖立起来的石头,云藏锋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几名妙龄女子正一丝不挂在花河之中沐浴,并且嬉戏打闹,互相泼水,一片欢乐祥和的情景。云藏锋之前从来都没有进过百花秘

境,一时有些头大,他知道这样是坏了规矩,急忙转过头来,想要离去。

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黑风打了一个响鼻,发出一声长嘶,然后继续低头吃草。河中沐浴的妙龄女子立马警觉,伸手一招,放在岸边的长剑就落在了其手中,长剑在水中一挑,一道水箭从河中冲了出来,其余几名女子也出手相助,纷纷放出一道水箭,数道水箭合拢一处,幻化出一个狰狞龙头,朝着云藏锋冲了过去。

几名女修不过是筑基期的修为,在云藏锋的眼中,这等修为自然是不够看,他随手翻出一道气墙,真气外放挡在外面,水龙击在气盾之上,四处溅落,半点没有伤到云藏锋。

“几位姑娘,十分抱歉,云某初来乍到,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姑娘在此河种沐浴,多有得罪,但是云某保证没有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还请诸位姑娘原谅则个。”云藏锋闭着双眼,双手抱拳,将姿态放得十分低,并且道歉十分诚恳。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简直想把黑风弄来杀了吃马肉,然后又想起了在谷口的时候听到女子笑声,想来便是这几位女子嬉闹的声音,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应该多留一个心眼,如今着了道,说出去,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说话之间,几名女子已经穿好了衣服,也没有说话,直接一剑朝云藏锋刺了过来,云藏锋的感知是何等敏锐,一个侧身避过了女子刺来的剑锋,然后一个前倾,又避过了后面女子刺来的一剑。

诸位女子见云藏锋紧闭双眼,只是一味躲避,也不防守,更是觉得云藏锋看不起她们,万花谷常年被其他门派欺负,就是因为觉得万花谷之中都是女流之辈,别人看不起她们,云藏锋的行为正好戳中了这几名女子的痛点,下手更是狠毒,结成剑阵,处处针对云藏锋的薄弱之处,半点也不留情面。

云藏锋左闪右避,身法无比高明,在剑阵之中腾挪闪躲,然后不住说道:“诸位姑娘,我跟你们客气是因为在下理亏,在下也已经道过歉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几位如果还不停手,云某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若真是伤了几位,也怪不得云某了。”

“呸,登徒子,少要花言巧语,你当真睁开眼睛与我们姐妹打上一场,我们也不欺负你,只许一个最弱的师妹和你动手,你若是输了,当把眼睛给挖出来,我们若失输了,便饶了你这次。否则我们就去禀告掌门,将你逐出万花谷,看你如何活得性命,还敢去偷看别家女子洗浴。”为首一位黄衫女子呸了一声,怒声骂道,声音却清甜,让人不怕反喜。

云藏锋当真睁开了眼睛,见面前有五个女子,身着不同颜色长衫,每一个都十分俏丽,容貌出众。云藏锋对于可爱的女子,总是有一种疼爱之心,说道:“还是别了,你们刚才五个人一起打我,都不能够碰到我一丝半点,一对一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了,我不想伤害你们,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还是给你们道歉,你们呢,也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吧。”

黄衫女子怒道:“不成,你修为不低,但是我们也不弱,刚才那是没有全力出手,否则一定能够杀了你,你现在就跟小师妹过招,否则我真的去禀告给掌门了。”

云藏锋觉得甚是奇怪,从黄衫女子的言语之中能够听得出来这群女子是把他当成了万花谷种的人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万花谷中的男人地位就这么低吗?这几个女子修为不过筑基期,剑法也算不上高明,如果云藏锋真要与她们动手,一个照面就能够把她们全部斩于马下,难道谷中男子都不是修士?

“你发呆看什么呢?登徒子,看我不杀了你,看剑!”其中一名蓝衫女子一阵羞怒,持剑刺来。

云藏锋这才发现刚才发呆的时候,一直盯着别人的胸脯走了神,偏偏蓝衫女子的某一处又有点傲视群雄的意味,误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一下云藏锋更是解释不清了,见蓝衫女子持剑而来,也有些气恼了,双指夹住了蓝衫女子的剑锋,微微用力,便将其折断成为两截。

其余女子见伙伴被欺负,也是一声娇喝,持剑攻了过来,云藏锋双手抬起,直接夹住了两柄长剑,余下另名女子一左一右,手持长剑横着劈砍了过来,正对着云藏锋的脖子,云藏锋双手一扭,长剑弯折过来,直接架住了另外两柄长剑。

那蓝衫女子见云藏锋此刻动弹不得,手中凝起真气,湛蓝色掌印猛冲向云藏锋。云藏锋下意识放出真气护体,又担心反震之力将女子弄伤,当即便撤销真气,准备硬抗一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花谷主的声音:“住手!”

第七十五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不得对云少侠无礼。”从远处传来的那一声娇喝叫住了原本仍旧打算动手的五位身着不同颜色服饰的姑娘。听到这个声音,云藏锋也就放心了许多,声音的主人正是整个百花秘境也就是万花谷的主人,花谷主。

百花秘境素来对外人十分排斥,但是其内部的管理体系十分完善,每一代百花秘境的谷主都是这个万花谷的女皇,没有人会驳斥这位女皇的话,更没有人敢违逆万花谷谷主的话,这不是因为万花谷有什么特别的惩罚措施,也不是因为万花谷谷主用了什么药物控制住了万花谷里面的人,而是因为万花谷里面的子民都对谷主心悦诚服。

五名各色服饰的女子放下手中的长剑,也没有下跪,只是双手抱拳,对着花谷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高声呼道:“见过谷主。”见到这一幕,云藏锋整个身体绷紧的肌肉全部都放松了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如果这五位小姑娘一直纠缠着他,云藏锋还真是不好脱身,所以对突然到来的花谷主心里面莫名有了一丝丝的感激,对整个万花谷的印象也连带着好了许多。

蓝衫女子小布跑到花谷主的身边,拉着花谷主的衣袖轻轻摇晃,那沉甸甸的地方也被带着一阵摇晃,云藏锋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拉向了另外一边,心里面默念“非礼勿视”。蓝衫女子说道:“谷主,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偷看我们姐妹在花河之中沐浴,实在是太无礼了,一定得要挖了他的眼睛,你要给我们姐妹做主啊,不然我们就没脸见人了。”

花谷主摇了摇头,这几位谷中的女子年岁都不大,从小生活在万花谷之中,也没有见过多少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万花谷此时的处境到底有多么艰难。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而是万花谷孤注一掷找到的靠山,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得罪,而且云藏锋也不是那种会偷看女子洗澡的小人,毕竟家里面的那几位夫人,花谷主都有过数面之缘,知道那几位大多数都是国色天香,长相稍差一些的柳问情也是雍容华贵,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云藏锋又怎么会看得上这几位虽然清秀,也毫无特色的小姑娘呢?

“云少侠,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来造访了,看来我真是找对了人,尊夫人难道没有跟着云少侠一起过来吗?云少侠初来就发生了这样的误会,实在是招待不周,还请云少侠多多见谅,不要记恨万花谷。”花谷主拍了拍蓝衫女子的手,然后慢步走到了云藏锋的面前,恭敬拱手行礼,也没有把自身的姿态放得太低,只是把云藏锋当作了一个合作伙伴。

云藏锋闻言,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也是我做得不对,只是孤身前来,那时在欧阳堡之中也没有和花谷主打听清楚有关于万花谷的事情,今天贸然闯入,犯了万花谷的忌讳,还差点,差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刚才的事情真的是一件误会,还请几位小姑娘不要挂怀才好,云某在这里给几位小姑娘赔礼。”

其余几位姑娘都还好,大多数见到了花谷主的态度之后,就明白了眼前这个貌不出众的男人不是轻易能够的得罪的人。只有蓝衫女子还有一些不满,冷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过了头,心里面觉得谷主实在是太过于小心了一些,对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人也如此低声下气。

花谷主指着蓝衫女子说道:“她叫夏荷,是我近卫团之中的小姑娘,只不过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目前还在接受几位前辈的训练。那边黄衣服的叫做秋兰,绿裙子的叫春雨,那边粉色衣裙的名为春桃,白色衣服最为清冷的那个叫冬梅。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今天的事情也就是一件误会,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中,就此作罢,如何?”

这一番话明显是在暗示夏荷,云藏锋也看得出来这位夏荷姑娘的脾气和秉性都如同炎炎夏日一样火热暴烈,难怪一直都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云藏锋打小就知道不要和女子一般计较,于是走到了蓝衫女子的身边,掏出一柄冰魄长剑,说道:“刚才的事情是云某不对,还请大家见谅,不过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这里是一点小礼物,就送给几位姑娘,略表歉意,如何?”

说完,云藏锋又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几件小玩意,一些是长剑,一些是金银的挂饰,每一件宝物之上都有灵气流转,即便是寻常修士见到了这些东西也都知道这些玩意不是寻常的宝物。

花谷主一脸为难说道:“这些东西也太宝贵了一些吧?我们可不能够收,毕竟无功不受禄,还没有帮云少侠解决问题,就先拿云少侠的东西,这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夏荷几位小姑

娘的眼中分明散发着如狼似虎的精光,云藏锋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些细微的变化,哈哈笑道:“没有关系,此番不告而来,本来就是我的失礼,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当是我给大家的赔罪,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吧。”

感受到了自己家姑娘们的渴望,花谷主也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够认命一般点了点头。几位姑娘一阵欢呼雀跃,都跑到云藏锋的面前选东西了。看着这一幕,花谷主心里面一阵心酸,万花谷的处境日渐艰难,早已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近卫们了,所以她们看到了好东西才会如此失态,说白了也是她这个做谷主的失职。

选完了东西之后,五个姑娘也就告辞走开了,每一天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也就这么一段短短的休息时间,还需要回到城中去接受前辈的训练,她们的目标就是如同她们的前辈一样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谷主近卫,在无数战斗之中替谷主出生入死。

见五位小姑娘都已经走远,云藏锋原本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脸陡然垮了下来,一脸严肃,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冰冷起来,一股肃杀之气从身上飘出,压得万花谷谷主透不过气来。花谷主强顶着这股重压,咬牙问道:“云少侠这是何意?妾身不是很明白云少侠的意思。”

“花谷主,在欧阳堡的时候你可没有告诉我万花谷的处境已经艰难到了这个地步,这一路走过来,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人盯着万花谷,但是暗地里至少有七八股势力在周围对万花谷虎视眈眈,我走进来的那一个瞬间,至少已经成为了七八股势力的敌人,对吧?”云藏锋的眼神寒冷如冰,看着花谷主的眼神仿佛两柄利剑,刺透了花谷主的心。

花谷主艰难说道:“我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了云少侠,今日之万花谷不是往日的万花谷,所以才愿意以上了年份的赤阳参来换取云少侠的保护,妾身更是愿意自荐枕席,不就是为了应对今天的这个局面?只不过云少侠看不上妾身的蒲柳之姿,不接受这个条件罢了。怎么?云少侠胆怯了,还是不愿意继续这一笔交易了?”

云藏锋身上的气势更加一分,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七八个势力的敌视我可以说我完全不在乎,虱子多了不养,更何况还只是一些小鱼小虾。只不过,我最气的是你对我的隐瞒,当时你只不过是说让我在乱局之中保万花谷一条血脉,并且以药材作为交换,可是你知道,只要我走进万花谷,就会被拉上你们的贼船,到时候要不要应对外面的那些人就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赶鸭子上架,花谷主,玩的一手好手段啊。”

凝如实质的煞气铺天盖地,甚至两人身处的上空都变得有些昏暗,花谷主几乎都要认为云藏锋要对他下手了,认命一般的闭上了双眼。脑海之中划过了一幕幕与云藏锋相见相识的场景,然后猛然睁开眼睛说道:“可是云少侠也答应了妾身成为万花谷的客卿长老,也答应了要替万花谷解决这些麻烦,云少侠如果要是出尔反尔,那么现在就可以一刀结果了妾身的性命,但求云少侠泄了心头之愤过后,能够保护万花谷万千子民不受外人欺辱。”

话音刚落,云藏锋身上的气势就散开了,花谷主感受到身上一轻,一道血痕在右边的脸颊上面出现,一缕秀发轻轻飘落。云藏锋说道:“小惩大戒,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提醒,千万倍再对我有所隐瞒,否则,不仅仅是外面那些人,我也会变身狼虎,我现在身处万花谷,想要抢,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千万别玩火。”

花谷主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没有半分的屈辱或者是愤恨,经历过了无数次被侮辱的情形,云藏锋的行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如果云藏锋不这么做,花谷主可能更加的不放心,因为她明白,云藏锋只要进到万花谷之中就一定能够发现外面的眼线,如果不让云藏锋发泄一番,花谷主都要怀疑云藏锋是不是真心想要替万花谷出头,或者怀疑云藏锋的实力了。

对云藏锋来说,这一番行为除了泄心头之愤以外,更是点醒了万花谷花谷主,毕竟如果花谷主在今后的合作之中再有这样的行为,可能就不是七八股势力这么简单,而是天庭、九黎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到时候遭殃的可不仅仅是万花谷,就连云藏锋也连带着也会受损。

“行了,你也不要怪我,这是一件对双方都好的事情,带我去看东西吧,我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的。”云藏锋看着花谷主的样子,心里面突然又有些不忍,觉得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便强行转了一个话题。

花谷主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

盒白色膏状的外敷药,轻轻涂抹在伤口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甚至根本没有留下痕迹。见状,云藏锋啧啧称奇,说道:“不愧是万花谷啊,谷中的奇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即便是欧阳家和我师父,也不见得能够调制出这样功效神奇的药膏来。”

“云少侠过誉了,我宁可这些药不要那么神奇,免得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祸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于万花谷来说,在没有实力来保护这些珍宝的情况下,占有它们就是一件惹祸上身的事情,多少前辈都因为这些东西牺牲了自己,我原本以为这就是我的下场,直到今天。”

花谷主说到了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相信云藏锋已经明白了她话里面的意思,因为有了云藏锋的存在,所以她或许就不用为了保护这些珍宝而死了。

云藏锋不置可否,微微瘪了瘪嘴,外面的那几个宗门放眼整个修仙界的确算不上什么大宗门,能够在数次大战之中存活下来的宗门实际上都不算弱,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大战导致了传承的断层,甚至有些宗门连从结丹期突破到元婴期的功法都消失了,如果不是因为云藏锋有这么多好师父,他一辈子也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云藏锋也没有觉得外面的那几大势力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地方,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可是可怜并不能够成为掠夺别人的理由。很多事情并不能够简单的用对错来进行评判,但云藏锋只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来办事,毕竟和万花谷有合作。

两人来到了内城之中,花谷主走在云藏锋的前面,一路上不停给云藏锋介绍着万花谷的风土人情。

这一路走来,云藏锋发现在这万花谷中,很少有男人的存在,大多数都是一些姑娘,甚至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也是风韵犹存。云藏锋心中暗自感叹:“这万花谷还真是一个养人的地方,人杰地灵,灵气充沛,也难怪每一个姑娘都如此水灵。”

花谷主说道:“你也发现了,万花谷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影响,男性的出生率很低,而且很难存活,多数都会在二十岁左右就夭折,有一些男子为了自己的性命,然后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万花谷。”

“人才凋零啊,相当于减少了很大一部分的人口,也难怪万花谷青黄不接。虽然说有灵根的人万不存一,可如果年纪轻轻都夭折或者离开了万花谷,相当于基数就减少了很大一部分,这样的话,有灵根的人就更少了,随着上一代人的离世,后面的人只会越来越难。”云藏锋发出了一声感慨,实际的情况就是这样。

花谷主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其实也还好,可是随着万花谷的名气增大,世道就变得越发艰难了,不过,祖师爷留下来的宝贝,怎么也不能够败在我们这些后辈人的手上。不说这个了,我倒是很奇怪尊夫人为什么没有跟着你过来,万花谷是出了名的女儿国,几位夫人竟然如此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

云藏锋一时无语,然后哈哈笑道:“都不愿意跟我出门啊,那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说我是一个下流胚子,女儿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过来取药的啊,又不是过来找老婆的。”

听了云藏锋的话,花谷主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着黑风,更是笑意森然。云藏锋脑海之中莫名想起来之前的花河之行,脸色一黑,看来这件事情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道:“那真是一场误会,你别跟我扯这些花里胡哨的。”

看着云藏锋气急败坏的样子,花谷主哈哈大笑,说道:“前面就到了,云少侠请进吧。”

面前的府邸还是挺大,没有皇宫的气势恢宏,也没有欧阳家那样的富丽堂皇,只不过是一间花房,周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树,有很多甚至云藏锋都叫不出名字来,也许是因为万花谷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所以才能够种出这样的花来。

从台阶上面走上去,就是一个大殿,大殿进去还是挺宽敞的,却也不像是朝堂那样能够站下几十人,只有四五把椅子和两张小几案,两人分主次坐下,一位小姑娘接到了花谷主的一个眼神便退了下去,不久之后就端上来一壶茶来。

“云少侠稍坐,我去后面给你把你要的东西拿过来,前面寻找了一株五千年的赤阳参和一株三千年的,论起药效来的话,其实三千年的那一株稍好一些,市价至少也需要数百万灵石吧,你知道吧的吧?”

云藏锋点了点头,他知道赤阳参除了年份会影响药效之外,更看种,良种的话,一年可抵十年。

第七十六章 计划

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云藏锋也不太在乎这一时半会了,就坐在位置上面等着,至于花谷主所说的赤阳参,云藏锋根本没有客气,全部都收下了,因为云藏锋不仅仅是要复活胡璃,更要复活身体里面的那个白玉小人。

其实有一个问题,云藏锋已经思考了很久,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答案。如果说云藏锋真的就是仙魔之胎转世的话,那么,云藏锋就算是没有恢复记忆,体内也不应该有两个魂魄,除了那个白玉小人之外,云藏锋的魂种还在茁壮生长着,因为不断修炼《炼魂诀》的缘故,云藏锋体内的魂种都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也就是说,云藏锋自己有一个魂,白玉小人是另外一个魂。

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够被解决,云藏锋的心里面其实是十分不安的,对于云藏锋来说,没有什么仙魔之胎的宿命,也没有什么非去做的事情不可,到时候天庭和九黎族的大战打响,云藏锋只需要带着身边的人抽身而出,不去管世间的为难,狠心不去承担拯救世界的责任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可是白玉小人不止一次帮助云藏锋渡过难关,所以云藏锋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自从知道了仙魔之胎的事情之后,云藏锋的脑子里面就一片混乱,他分不清他是云藏锋还是仙魔之胎,但如果能够将白玉小人复活,那么他就只是云藏锋了。

至于复活了白玉小人之后,白玉小人是不是要承担起率领九黎族反攻天庭的重责大任,这都是后话,作为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云藏锋一定会全力以赴,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但那是作为朋友相助,而不是以仙魔之胎的身份去率领九黎族。

说实话,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在云藏锋的心里面,九黎族和天庭都是一丘之貉,没有谁比谁好,也没有谁比谁坏一说,只不过是换一个统治者,苦的人都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修仙者们大多数都已经看破了生死,追寻着更高的理想,对这些普通人的生死才不关心,他们只关心能否走到更高的高度,能否看见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

想着想着,时间就流失了,茶壶中的茶水饮去大半,花谷主也带着好几件宝贝回到了大厅之中。花谷主将两根赤阳参和另外一些云藏锋一直在寻觅的药材放到桌上,说道:“让云少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只不过寻找这些东西花费了一点时间,大多数都保存在一个秘密的所在,来去花费的时间比较长,还希望云少侠能够体谅。”

“不妨事不妨事,这么多的日子都等过来了,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不过,花谷主就不怕云某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抢了东西就走?”云藏锋眼皮一抬,露出了一个邪魅的微笑,那笑容如果是被之前的夏荷她们看见,恐怕以为云藏锋又要使什么坏了。

花谷主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被她掩盖了过去,花谷主笑道:“既然是合作,也是万花谷有求于云少侠,那么就不应该存在这样的嫌隙,之前已经有对不住云少侠的地方,这一次,万花谷自然要拿一些诚意出来才是,云少侠点点桌上的东西?”

云藏锋跟着马侯学艺这么多年,除了医理和药理之外,每天都会被马侯逼着认全天下的药材,再者说了,从月阴秘境出来的时候,为了防止认错药材,云藏锋将玉娘给的单子全部都背得滚瓜烂熟,此时此刻打眼一看就知道桌上的东西都是真货,不存在水分。

所以云藏锋也故意没有去检查,反倒是让花谷主更加高看了一眼,这等气魄,怎么会是一个成不了大事的认?云藏锋端起桌上的木制茶杯,说道:“万花谷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壶茶中,有好几味滋阴补阳的药材,兼有花香之气,排毒养颜也有奇效,难怪谷中女子各个貌美如花,驻颜有术,在下走的时候,免不了多讨要几味方子,带回去给灵儿她们试试。”

花谷主笑道:“尽管拿去,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云少侠是我万花谷的客卿长老,更是万花谷最要紧的朋友之一,这一点东西,就当作是万花谷的一点心意,以后带着几位夫人多多来游玩。花河之中有一种鱼,形同锦鲤,却异常鲜美,肉质之中伴有花香,可以来试试。”

说完,花谷主将放在桌上的药材进一步推到了云藏锋的那一边,示意云藏锋将桌上的东西拿走,这样两人才好深一步的交流,也算是万花谷对云藏锋付了定钱,免得云藏锋心里面多有挂碍,不愿意全力出手相助。

可是云藏锋并没有接受花谷主的好意,而是将药材又推回到花谷主的面前,说道:“这个事情先不急,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虽然答应了花谷主做万花谷的客卿长老

,可是目前什么功绩也没有做出来,就拿走这么贵重的东西,即便是谷主,也不好跟下面的人交代,还是等我先解决了外面的那几个不入流的家伙,再取走这里的东西比较好。”

花谷主面有难色,一时之间摸不清楚云藏锋的真实想法,在她看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诱惑之时还能够把持得住,除非这个人有更大的图谋。

仅仅片刻之后,花谷主就将脸翻了过来,对云藏锋说道:“既然云少侠有这个心,那么妾身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两根赤阳参和几味药材就由妾身代收着,等云少侠凯旋归来之时,赤阳参和其他的药材全部都双手奉上,谷中如果有什么入得了云少侠法眼的东西,也一并送到云少侠手中,如若不然,送到欧阳家府上也可以。”

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花谷主的身上,甚至眼神之中略带着一丝丝的不怀好意,花谷主心中轻叹,难道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不过花谷主转念一想,本来她也准备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和云藏锋交换的筹码,如果云藏锋想要,她还能不给吗?

云藏锋说道:“这件事情先不着急,我也没有说要出城去清剿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家伙,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打上别人宗门的那件事情做一次也就够了,现在不一样了,欧阳家和段、郭两家斗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如果再给欧阳家树敌,实在是不理智,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去做吗?”

花谷主低下头来,结合云藏锋看她的眼神来理解这一番话的意思,她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够让云藏锋全力出手相助。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让花谷主十分苦恼,虽然她早已经看厌了世间这些男人丑恶的嘴脸,可一直洁身自好的花谷主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这让她如何面对云藏锋?

终于,花谷主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对云藏锋说道:“云少侠,今天就先留在谷中吧,晚上三更时分,到我房里来,我们再商议对敌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先是一愣,看着花谷主双颊飞霞的样子,整张脸红得都要滴出水来,心里面就明白了这位花谷主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说道:“花谷主,你误会了,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并不觊觎您的身子,我是想要设下一个局,将外面的人都引进来,然后一网打尽,这样比我们去各个击破要省力多了,但是这个局,还需要花谷主牺牲一二。”

“什么意思?”听到云藏锋的这个话,花谷主更是脸色绯红,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一个小这么多的男人给看出来了,这让花谷主怎么好意思面对这个半大的男人?只不过花谷主对云藏锋即将要说的内容更感兴趣,急忙问道,“你快说来,只要是能够搭救万花谷,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云藏锋坏坏一笑,对花谷主说道:“你且附耳过来,隔墙有耳,我怕你这里会有外面那些人安插的眼线。”

花谷主果然按照云藏锋的话,将耳朵贴了过去,云藏锋小声呢喃,将计划全盘托出,听在花谷主的耳中其实并不出奇,只不过需要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否则计划之中的风险实在是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将整个万花谷给葬送出去。

说完,花谷主直接一耳光扇在了云藏锋的脸上,怒骂道:“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恬不知耻,要我去给人做小?你知不知道,那豫州的老混账一生糟践了多少女子的清白,你竟然要我去依附他,请他来坐镇万花谷,你这不是将万花谷送进火坑吗?我不依。”

云藏锋站起身来,一只手掐住了万花谷谷主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豫州卢云的确是个老混账,可是在整个修仙界,也有着一些地位,将来对欧阳家也大有作用,你既然请了我来做万花谷的客卿长老,就应该听我的话,明日便传令出去,召开大会,请卢云前辈前来坐镇万花谷,到时候,联合我二人之力,由卢云前辈牵线搭桥,各方坐在一起商谈,一来解了你万花谷燃眉之急,二来,也可以让我等好好商议后面的大事。”

之前倒茶的丫鬟站在角落,感受着云藏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竟然不敢说话,躲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门外有谷主近卫,听见了房内的声音,急忙冲了进来,变化剑阵,便朝着云藏锋攻了过来,其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云藏锋自然不放在眼里,身躯一抖,便将所有的女子都震开,而后千机一横,架在那个筑基后期的女修身上。

“我数到三,若是你不答应,这房中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筑基后期,连元神出窍都做不到的境界,你觉得她们能够挡得住我一击吗

?速速决定。三、二、一!”云藏锋的三声数得十分迅速,转眼就要手起刀落,辣手摧花,却突然听到万花谷谷主喊道:“我答应!”

云藏锋哈哈大笑,将千机收起,然后走出门外,花谷主落到地上,脖子上是云藏锋用力掐住留下来的红痕,双眸之中泪光闪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近卫队长跑到花谷主的身边将其扶起,关切问道:“谷主,你没事吧?云藏锋那个混蛋实在是太过于猖狂,我一定要带他回来,将其碎尸万段,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花谷主摇了摇头,说道:“别,你打不过他的,哪怕是合整个万花谷之力,也难说能不能够和他一战,也怪我自己,想着攀附欧阳家的大树,没有想到,引狼入室。”

那队长也是长叹一声,说道:“当初我就告诫过你,欧阳家是毒蛇,比外面那些豺狼更不好惹,可是你偏偏不听,如今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祸患,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只求天可怜见,让这些心怀恶意之人早日遭到天谴才好。”

两人抱头痛哭,余下的近卫也都纷纷掉下了眼泪,一时间,凄风苦雨充斥着整个大屋。半晌之后,花谷主下令道:“蒲草,你先去整理一下队伍,我写一封信,你立即带到豫州去交给卢云上人,请卢云上人来我万花谷之中一游!”

“谷主,您真要听那云藏锋的话?卢云那畜牲一直惦记我们万花谷很久了,他可是色中饿鬼,听说他修炼了一种秘术,必须要以女子肉身作为炉鼎,每一个和他同房的女子最后都被吸成了人干,你还要?”蒲草担忧地说道。

花谷主摇了摇头说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卢云上人交流广阔,顶多到时候牺牲我一人,只要能够保住整个万花谷,那又何妨?云藏锋答应了我,他一定会保护万花谷和你们不落入卢云手中,到时候,你们就能够得到幸福了。”

蒲草一甩手,背过身去,眼泪簌簌而下,啜泣道:“这不成,我不答应,我们姐妹也都不答应,我们不要你用这样的手段去换来的幸福,这样的幸福,脏!没有你,没有谷主,我们也不可能幸福的。”

花谷主脸上的泪痕未干,此刻又添新泪,举起手中的扳指说道:“我以谷主的身份命令你们,赶快去准备,长痛不如短痛,越快越好。”

所有近卫看见了掌门扳指,纷纷跪在地上,流泪叩首道:“属下遵命。”

当夜,一叶孤舟从花河之中离开了百花秘境,孤舟离开之后不久,两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也来到了花香冢。

“花谷主怎么会让你跟过来,你一个小丫头,万一误事了怎么办?”云藏锋看着身边的女子,不禁一阵头大。女子便是白天遇到了的夏荷,此时已经不是一身蓝衫了,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将手腕脚腕处的衣服全部都绑了起来。

夏荷说道:“我来怎么就不行了?你以为我想来啊,谷主也没有说让我来干什么,就说让我跟着你,哼,我才不想跟着你出来呢,大晚上的到处跑,还跟着小桃,你说,你究竟是有什么企图?难不成谷主发现你对小桃有所图谋,所以才让我跟着你,免得你起色心,对小桃下毒手,你这个人真的是又猥琐又恶心。”

云藏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还什么都没有说,行吗?大姐?你们万花谷的规矩就这么宽松?大半夜的,随时都可以让人出来闲逛,还是一个丫鬟,撑着小船就出来了。”

夏荷顿时“哦”了一声,尾音高高扬起,说道:“我明白了,小桃喜欢上了外面的男子了,但是这件事情被谷主察觉到了,今天是她们二人幽会之日,谷主不放心小桃的安危,所以让我们出来看看。等等,不对啊,这件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云藏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就你这个脑子,还想当近卫,不把花谷主害死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行了,看来花谷主什么都没有和你说,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不过你可得跟紧了,如果丢了,我可不来找你。”

“切,你以为你是谁?我会跟不上你?训练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是第一呢,姐妹们都没有我厉害。”夏荷说道。

云藏锋轻蔑一笑,也没有使用真气,真气的光在黑夜之中过于耀眼,他也命令夏荷不许使用,两人形影相吊,一直跟在那小船的后面。

只不过两人是在岸上飞驰,而花谷主的丫鬟小桃是乘着小船在水里面漂流。到了河流尽头瀑布处,小桃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木筒,然后食指和拇指曲成一个环,接连吹了三声,然后又悠长的吹了三声,紧接着把木筒往河里一丢,便又乘着木舟原路返回了。

第七十七章 豫州卢云

见小船回航已经到了十丈之外,云藏锋这才现身,前后相隔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敏锐的神识感知到瀑布之下有一个藏在两岸密林之中的黑色身影如同黑豹一般跳出,使出一个蜻蜓点水的功夫,双脚在河面上轻轻一踏,然后便如同一只白鹤一般将在河水之中漂流的木筒给抓了起来,然后几个纵跃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趁着水银泻地一般的月光,加上河水的反射,夏荷也将那一道身影看得清清楚楚,当即便要提上云藏锋所送出的长剑追上去,却被云藏锋一把拉住,云藏锋问道:“你要干什么?”

夏荷不解问道:“那个人把小桃丢出来的东西给带走了,你不追上去看看小桃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吗?如果是有关于万花谷的机密消息,被敌人捡走了,对万花谷可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作为预备役近卫,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眼前,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怎么,你是觉得小桃是敌人安插在万花谷之中的奸细?”云藏锋笑容之中带着一丝促狭,显然是对之前这个夏荷没心没肺的一种讥笑,可看在夏荷的眼中又是另外一番味道了,她总觉得云藏锋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膨胀到了极点的人,更觉得这个男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们这些女子,于是变得更加恼怒,当即便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可是在云藏锋的钳制之下,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无论夏荷如何奋力挣扎,都没有办法从云藏锋的手中冲出去。夏荷恼羞成怒,当即拔出长剑,怒喝道:“你给我让开,不要逼我跟你翻脸,此事事关万花谷的安危,半点开不得玩笑。”

眼看着不明身份的黑影距离二人越来越远,夏荷心中变得无比急躁,看着云藏锋不慌不忙的笑容,更是愤怒难当,于是乎一剑携带湛蓝色的寒霜朝着云藏锋刺了过去。云藏锋又岂会被这样拙劣的攻击技巧给击中,只是一个侧身避过剑锋,然后双指夹住刺过来的长剑,略微用力,便让夏荷发起的攻击动弹不得。

夏荷想要朝前刺又刺不进去,往外拔,却又拔不出来,面对如此窘境,更是气恼无比,当即便松开长剑,手中捏了一个法诀,朝前一推,无数冰雪化为雪花冰雨朝着云藏锋砸了过去。云藏锋见状将长剑甩到空中去,单手放出一个气团,气团将所有的冰雪都凝住,然后一拉一扯,夏荷的攻击被凝成一团砸向河面,河面也被冻住了好几尺。

见云藏锋就是一个铁王八,锤不动,砸不开,挡在面前,比茅坑里面的石头更加难缠,夏荷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你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对万花谷也有非分之想,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他们派来的细作,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骗得了谷主的信任?”

云藏锋一阵无言,但是有关于他和花谷主制定出来的计划可不能够全盘托出,只能够说道:“我为我之前说你不适合做近卫的话表示抱歉,你并不是没有脑子,只不过欠缺一些经验罢了,那个人不必去追,我们只要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并且保证消息被敌人收到就行了。”

既然云藏锋这么说,夏荷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能够想到有关于云藏锋和花谷主之间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女人的好奇心比猫更加浓重,在万花谷之中也口无遮拦惯了,当即就问道:“你和谷主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我一个预备役近卫都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哼!”

云藏锋笑着说道:“没准这是一个考验,或许你通过了这一次考验之后,就会从预备役转为正规军也说不定,只不过有关于这次的事情我并不能够告诉你,等以后你也就知道了,至于花谷主为什么要派你出来执行任务,你觉得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是为什么?”

说完这个话,云藏锋眼中放出了饿狼一般的精光,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夏荷只感觉自己**裸地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好像是身无寸缕。她打了一个寒战,双手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说道:“你放屁,谷主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想着不该想的事情,我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我们万花谷的姑娘,打不过你,也不会被你这样的登徒子欺负。”

云藏锋哈哈大笑,唤来黑风,黑风踏水而来,如履平地。云藏锋转头对夏荷说道:“那么,夏荷姑娘,你是想要跟我骑着黑风回万花谷去,还是想要一个人跑着回万花谷去呢?”

看着云藏锋伸出的手,夏荷显然有一些犹豫,但是很快夏荷就一咬牙,翻身上马,说道:“同乘一骑,你也不要以为本姑娘就范了,就你这个模样,万花谷里面的男子随便拉出来就有一打,我可看不上你,只不过拿了你的好处,我也暂时不把你当坏人,但要是被本姑娘

发现你有丝毫对万花谷不利的想法,休怪本姑娘的宝剑无情。”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夏荷突然想到了手中的宝剑都还是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像个好人的家伙送的,即便是脸皮再厚,也不禁一阵发烫,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能够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说道:“这家伙是谷主看中的男人,应该不是一个坏人,只要他不欺负我,我就不打他。”

翌日清晨,一艘小船载着三个人从花河出发,一直到了花河尽头处的一个渡口,上了码头之后,三人又换乘快马,一路向东北而行,朝着豫州而去。

为首的一人正是万花谷谷主的近卫队长蒲草,后面跟着的两个人,都是近卫之中的身手矫健者,修为在近卫之中不算是最高,但是都有些世俗功夫的底子在身上,这一路走过去少不了要和人间界的江湖豪杰打交道,用一些功夫,正好可以掩人耳目。

三人驱马闯入豫州城已经是五天之后,那卢云上人声名狼藉,不仅仅是因为以年轻貌美的女修士作为炉鼎,而是因为他以修士的身份居住在豫州城镇之中,并且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传授一些不入流的法术,表面上看是一个宗门的掌门人,实际上在汉唐王朝的眼里,这个卢云就是邪教头目,是一定要被驱逐的对象。

可卢云并不以为意,天下之大,作为一个结丹期修士,大多数都可去得,并且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卢云可谓是手眼通天,将人间界和修仙界的关系都打通了,天下间,走到哪里都有些宗门要给几分面子。

在卢云看来,皇帝的位置也就是他不想坐,如果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一步踏入无极殿,将皇帝老儿拉下龙椅,自己坐上去当皇帝。直到有一天,一个太监和一个年轻道士来到了豫州城之中,两人联手竟然将卢云的修为生生削了一截,把他从半步元婴削到了结丹中期。

就是在这一次之后,卢云才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为人处世也变得低调起来,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江湖中人都盛传其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事情往往也就是这么奇怪,卢云变得低调起来之后,名气和声望却是更大了,加上除了那点男女之事以外又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正道也开始给他几分薄面,所以很多事情都请这位万金油出来调停,豫州也就成了他的根基所在之处。

三名妙龄女子闯入豫州,作为色中老饕的卢云怎么会感知不到?在豫州城之中,卢云的眼线就好比是蜘蛛的蛛网,任何地方有一点异动,都会传到卢云的耳朵里面。

这不,蒲草三人刚刚进城,埋伏在城门处的招子就立马密信传报卢云,某时某刻,三名妙龄女子进城,骑乘三匹快马,这一类信息蜂拥而至,卢云正怀抱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享乐,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派出了他的心腹,卢二去察看。

“老爷,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卢二基本是处于一种全天候待命的状态,主子吃肉,当狗的还能够啃点骨头,再不济喝点汤也是可以的,卢云能够享受那些充满了灵气的妙龄女子,卢二也能够欺负欺负小家碧玉,这是没得说的,加上卢云每月给的赏钱丰厚,谁都想要在卢云的手底下干事。

卢云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腰肢上,另一只手点着卢二的鼻子说道:“南边城门处传来消息,有三个女子骑着三匹快马进城了,你马上去给我看看究竟是和模样,若是太次了,就算了,让他们过去,如果长得还行,就带回来,好吃好喝招待着,爷晚上去宠她们。”

这样的事情卢二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早就已经驾轻就熟,当即点齐了人马,浩浩荡荡十几号人就走上了豫州城的大街。蒲草三人本来就是来找卢云的,这一次正好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当卢二带着弟兄们站到蒲草三人的面前时,蒲草还以为是看见了一堆地痞流氓呢,不过也没有差得太多,卢云的手下的打手基本上都是地痞出身,只不过因为招惹到了这位活阎王,也就慢慢被卢云收到了麾下,成为了豫州城之中的一股正规军。

“三位姑娘,不知道你们打哪儿来呀?我们家老爷想请三位姑娘到府上一聚,共享这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大好时光,不知道几位姑娘的意下如何?”卢二一张口就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加上嘴里面的几颗又黑又丑的烂牙,更是让人难以心生好感。

一名近卫受不了这等调戏,抽出马鞭,便要让卢二好看。可蒲草比这几位又多了一点脑筋,心想在这豫州城之中,人人都知道土皇帝卢云好女色,除了明说过不要的女子之外,其他女子都可以算是卢云的囊中之物,应该没有哪个胆子大到在豫州城之中和卢云抢女人。

念及此处,手中马鞭

一挥,将手下近卫的马鞭给拦了下来。本来那近卫的马鞭就要抽到了卢二的脸上,卢二感受着马鞭上面传过来的劲风也是一阵胆寒,心想这一次是踩到了钉子,为了主子,他这样在他自身看起来是英俊潇洒的帅脸就要破相了,没有想到却突然被人救了一命。

卢二是何等精明的一个狗腿子,当即便想到这领头的女人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嘴角一勾笑道:“算你们识趣,否则,我们家老爷的手段,你们可就能够好好体会体会了,我卢二今天站在这里让你们打了也就打了,但是我们家老爷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蒲草并没有把卢二的话当一回事,而是直截了当问道:“你是卢云的狗腿子?正好,我们就是来找卢云上人的,你前面带路吧。”

这一番话倒是让卢二感到十分疑惑,点名来找老爷,难不成是老爷的姘头?可是没有听说过卢云看中了的女子还有这般年轻的啊,每一个都如同老了一二十岁,倒是没有如同外界传闻被吸成人干这么夸张,可是却也不轻松。

脑子里面转过这些念头,卢二口中却是回答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姑娘这边请吧,老爷已经在府中备好了酒菜,只等三位到了府上,便能够把酒言欢了。”

蒲草点了点头,毕竟是一个近卫队长,比起一个狗腿子来,气势和气质上面都胜了不止一筹,卢二自然也就把身份放低了一等。一路上,卢二不停地变着法子旁敲侧击这三名女子此行的目的,可自从蒲草说出那一句话之后,三个人都好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对卢二根本不予理会,卢二讨了个没趣,也就和旁边的弟兄们插科打诨去了。

到了卢云的府上,倒是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单纯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房子不大,设置得也不巧妙,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内涵之人。卢二将三人安置在一个小厅之中,对旁边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之后就小跑了出去。

“队长,我看这卢府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而且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时辰了,卢云这老小子也没有现身一见,估计是看不上咱。你说谷主怎么会想起找这么一个家伙帮忙,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姐妹和外面的那些杂种拼个鱼死网破呢!”稍微年轻一点的近卫忿忿不平地对蒲草说道。

另外一名也随身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看那个什么卢二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但是看他在卢府之中进进出出且如此随便,身份应该是不低。试想,卢云能够用这么一个小混混,肯定也不是什么有才有德之人。”

蒲草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谷主的命令,我们谁能够不听。传闻这卢云是无女不欢,并且好色如命,曾为了博得淮安石秀楼花魁一夜之欢,不惜耗费了大半家产,动用了近乎半个江湖的关系收集到了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结成了一条七彩手链,你们一定要小心这个家伙,千万别中了这卢云的计。”

“放心吧,队长,咱们姐妹几个当初就已经说好了的,一辈子只是为了万花谷而活着,绝不会嫁人的,再说了,万花谷之中,什么男子我们看不到,惊艳绝伦、才华横溢的,虽然都是英年早逝,可也让我们这些小女子开了眼,一般的男人,咱们还看不上呢。”余下两名近卫笑嘻嘻地说道。

另外一边,卢二跑到了卢云的房门之外,听着里面如同春雨落地的声音,不禁一阵激动。只不过卢二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站在门口等着,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才等到卢云从房中出来。

“见到了?”卢云一边整理衣带一边问卢二道。

卢二回答道:“见到了。三个女的长得也都还过得去,比府上的那几位略胜半筹,但在主人这些年玩的货色之中也只能够算得上中上水准,但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几位身上的灵气充沛,可谓近几年之仅见,作为炉鼎,可以算得上上品了。”

“哦,还有这样的女子,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哈哈,待我沐浴更衣,马上就去见她们。”卢云哈哈大小,一副猴急的样子。

卢二说道:“主人,还不着急,这其中或许有些猫腻。”

卢云道:“怎么说?”

卢二说道:“这三位女子都是主动跟着我来到府上的,而且我都还没有报出主人的名号,她们猜到了。我觉得这三个人来者不善,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恐怕就是主人的仇家或者对头派来的,总之是个大麻烦。”

听到这个话,卢云拍了拍卢二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卢二啊,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个道理,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第七十八章 月有缺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一个信念,对于卢云来说,这世上百花盛开,遨游在万花丛中,就是他内心最想要的东西了。人只要活着就是有**的,也许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是一定有想要拥有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事物,而这一切就构成了花花世界的纷繁复杂。

万花谷三人被安排在一个小厅之中,略微说了一会话之后,就有长得十分不赖的侍女从一旁送来一桌子美食,修士大多数都会选择辟谷来保持身体的清灵。在修仙界之中有这么一个说法,五谷肉食都是地之灵气汇聚而成,吃东西会让身体充满了浊气而变得更加的沉重,体内的气也会因为这些变得驳杂,对修为的精进十分不利,所以修士都会选择辟谷。

可卢云的手底下并不都是修士,更可以说是没有几个真正的修士,倒是有几个炼气期的小喽替卢云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但大多数都是一些散见在街头市井的小混混,不管是三只手还是白纸扇,亦或者是老四九,只要是卢云用得上的,都会被收入麾下。

下属的品质驳杂不堪,根本就不在卢云的考虑范围之内,以前修为还不高的时候或许还要用点脑子和别人算计一些东西,现在,放眼整个人间界,能够和卢云对上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收一些小弟,也就是帮卢云物色物色貌美的女子和做一点杂事罢了。

万花谷三女没有动桌上的东西,也不是说这三位都已经做到了完全辟谷,只不过她们还在万花谷之中的时候都是喝花露的仙子,此时让她们吃人间杂食,肯定是不惯的,加上这里又是卢云的地盘,没有人知道卢云这个色胚子是不是给三人下药了,自然是不敢轻易动筷子的,只是从包袱之中拿出了三张花瓣烙的饼,一人一块分食了。

“有人来了,抓紧吃,吃完了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就走。”蒲草一边吃着花饼,一边对身旁的两位同伴说道。作为谷主近卫队长,蒲草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一种队长的气势,当然因为万花谷艰难的处境,这一位队长不得不摆出一些比较强硬的姿态。

云藏锋曾经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这个世间没有天生就强悍的女子,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希望被人保护和珍爱的,这是天生而来,改变不了的天赋。可是世事无常,很多女子往往被人逼得走上一条不得不强硬起来的道路,用一些盔甲和冷血来武装自己。

三两口将手中的花饼吃掉,蒲草就看见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穿一件蚕丝长袍,腰间用一条银色丝带给系住,下半身穿着一条十分宽松的裤子,上半身却将胸膛和有些腹肌的腰部若隐若现露在外面,长得倒是不赖,鼻梁高耸,剑眉星目,平整的脸颊如同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活脱脱的俊美之人。

可是此人一走进来,三位来自万花谷的姑娘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原来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糜烂气息,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一种摄人心魄的香味,但是对万花谷这三位冰清玉洁的姑娘而言,这就是比尸臭更加刺鼻恶心的臭味。

从身后跟着的卢二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的身份,正是此间的主人卢云。对于卢云眉宇之间自带的放荡不羁,三名女子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和长久以来培养出来的自身修养还是让万花谷三女站起身来,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卢云见到了三女,顿时面露微笑之色,只不过在他自己的眼中这如同阳光一般温暖的微笑在万花谷三女的眼中看起来就是大灰狼看见了小绵羊的阴笑,让三女不寒而栗。面前是以为结丹期的大能,而三女之中修为最高的蒲草也只不过是个筑基期的雏鸟,跟卢云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卢云想要用强,恐怕三人是走不了的。

“这位是我家主人,也就是三位姑娘此行想要见到的人,几位慢慢谈,小的就先退下去了,有什么吩咐,就找旁边的丫鬟,卢府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基本上还是能够满足几位姑娘的需求。”卢二先说话了,说完也就退了下去,把主场交给了主子。

卢二退了下去之后,卢云扫了一眼放在桌上已经有些微凉的饭菜,微笑着说道:“怎么了?是府上的饭菜不和三位姑娘的口味吗?我马上差人去换一桌,正好我腹中也有些饥了,我们边吃边说,如何?”

余下两名谷主近卫不约而同将目光投降了蒲草,观察细微的卢云自然就看出来了这个相貌最为出众,气质也最为出众的女子就是三位姑娘之中的领头者,于是便冲着蒲草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询问,显然是在征求蒲草的意见。

或许卢云之后会成为万花谷的合作伙伴,但是无论是此刻还

是以后,蒲草都不会将一个口碑和行径都如此恶劣之人当作朋友。换言之,此刻在蒲草的心中,她们都是孤军深入敌后的猛将,卢府就是敌营,万事都得无比小心,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思虑再三之后,蒲草还是说道:“既然是在卢府上,我们自然是客随主便,大家都坐下吧,无论怎么说我们也是来和卢上人谈事情的,应该把我们的诚意拿出来才对。”

说完,蒲草带头坐下,剩下的两位近卫也都分别坐在蒲草左右,而卢云坐到了三人的对面去,也不忌讳油污,拿起桌上一只大肘子就开始啃了起来,吃得是满脸的酱汁和污迹,等啃完了一个大肘子之后,卢云把双手往身上一擦,拿起桌边的酒坛狂吞一口,然后大喊了一声:“过瘾!”

这一派行径被三女看在眼中,一阵头大,这卢云一点都没有大家宗师的样子,更是让人感到十分的恶心了。其实人就是这个样子,如果面前是她们喜欢的人,这一番做派可以被说成是豪放和不拘小节,可是在万花谷三女的印象之中,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卢云不是什么好人了,所以印象自然就会差了一些,这些动作就变成了没有教养的行为。

“三位姑娘远道而来,不知道找卢某究竟有何贵干?别的不说,卢某对于自己的名声还是有些耳闻的,如果说有姑娘,尤其是三位这般冰清玉洁的姑娘主动送上门来找卢某,卢某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所以只能够说三位姑娘找卢某有事!”卢云吃饱喝足,躺在靠椅上面,一边小酌,一边看着蒲草三人说道。

蒲草也是苦笑了一下,说道:“卢上人慧眼如炬,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您。我们三人此番前来,是奉了谷主之命前来给卢上人送一封信的,至于有什么事情,卢上人看了信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

说着,蒲草就从腰间将花谷主写给卢云的信给取了出来,递给了卢云。卢云接过信,略微扫了一眼之后,嘴角的笑意更是人:“嚯,原来三位姑娘是万花谷的仙子们,有失远迎,实在是惭愧,之前卢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位姑娘不要怪罪,只不过万花谷向来不与外界来往,更是不会与我这样的人来往,这一次相邀,不会是设下了什么圈套,想要替修仙界除害吧?”

蒲草腹诽道:“我还真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谷主的意思猜不透啊,还必须对你这个恶心的人客客气气的,真是让我反胃。”可蒲草嘴上却说道:“卢上人这是哪里的话,万花谷遇上了一些麻烦,想必卢上人也是有所耳闻,毕竟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我们都是知道卢上人在修仙界和人间界江湖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所以就想要请卢上人去调停调停。”

“笑话,我卢某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也不是万花谷的狗,你们想让我去就让我去?说不得,几位姑娘也得给我一些甜头吧,否则我去了,要是白跑一趟,可就说不过去了吧。信上面答应的条件看上去的确诱人,可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三位姑娘却是真真实实在卢某面前的啊。”说这个话的时候,卢云的口水都快要滴到地上了,看万花谷三女的眼神也泛绿,犹如饿狼。

换做是寻常女子看到这个样子的卢云早就应该吓坏了,即便是久经战阵的万花谷三女也吞咽了一下口水。蒲草强做镇定道:“我们三姐妹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能够入得了卢上人您的法眼,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等事情办妥了,万花谷之中,还缺姐妹给您吗?”蒲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眼神里面也都是不甘。

卢云盯着蒲草的眼睛好一阵子,一张还看得过去的脸几乎都要贴到了蒲草的脸上,旁边的两位近卫看着两人的样子,感受到了房中开始慢慢焦灼起来的氛围,手已经不自觉地搭在了各自的兵器上面。

同事多年,蒲草对二人怎么会不了解,感受到了二人的不淡定,立马伸手按住了二人的手,示意没事,让二人不要太过于紧张。

出门之前,花谷主就已经料定了卢云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也知道蒲草三人此行会是困难重重,当然,最大的困难还是如何说动卢云这一只老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花谷主告诉蒲草,只有给卢云画大饼,才能够让卢云动心。

摆明了卢云是好色之徒,而万花谷是天底下所有好色之徒心中的天堂,就不信卢云顶得住这么大的诱惑。即便蒲草十分不愿意说出这种几乎是出卖姐妹的话,但是为了谷主的大计,蒲草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看着蒲草眼神之中的愤恨与不甘,卢云哈哈大笑,桀骜且令人生厌,说道:“很好很好,就是这样的神情,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神情,如果你没有半点的怨恨

,我还真的会怀疑你们邀请我去的目的,但是既然你这么不甘心,恐怕还真的就是想要让我去办点事情了,行,卢某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另外一边的云藏锋坐在万花谷口,眼神之中充满了思念,手中的水晶球颜色越发明亮起来,这是属于云藏锋每一天与胡璃交流的时间。玉娘告诉云藏锋,如果魂体不修练婚族的功法,那么魂体就会在岁月的流逝之中慢慢变得虚弱,直到消失成为天地之间的能量。

为了维持胡璃魂体的完全,云藏锋每一天都会朝水晶球之中输入一些魂力护住胡璃,并且通过自身的神识与胡璃进行沟通。胡璃现在的状态是一片混沌,根本不能够做出类似于人类的反应,但是胡璃的魂体可以做出一定的反应,表现出跟本能没有差别的波动,而这一点点的回应就正好是云藏锋每一天坚持下去的动力。

完成了今天的交流,云藏锋长出了一口气,把神识铺开,发现了还有几个小喽一直徘徊在万花谷的入口处,观察着近几日是否有万花谷的人出入。云藏锋相信还有另外一队也赶去了豫州联系卢云,这就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卢云到万花谷来已经变成了定局,剩下的就看云藏锋怎么去操作了。

其实云藏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对万花谷虎视眈眈的这几位给拉到一起,然后朝这几位秀一秀肌肉,把他们打服打怕了之后,万花谷应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至少知道了有云藏锋这么一个大靠山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人还打着万花谷的主意。

当然云藏锋也不会傻到直接就上,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自然要先让这几个狼子野心之人先狗咬狗一波,削弱了敌人的力量之后,云藏锋才能够更好的施行他的肌肉政策,用各种手段来约束这些人,当然,如果打不服,云藏锋还有一百种手段可以把这些小门派的掌门人都控制得死死的。

云藏锋现在扮演的角色可是一个逼良为娼且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大恶人,所以他是不能够回到万花谷之中居住的,所以云藏锋就坐在了花河边上的一处崖壁上,盘膝坐了好几天,一直不停修炼,等待着卢云和那几个掌门的到来。

完成了每一天和胡璃的交流之后,云藏锋习惯性的神识入体,去观察那一颗白色的蛋,这是白玉小人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蛋就倒吊在云藏锋的魂种之上,通过汲取云藏锋的魂力来恢复。

几乎每一天云藏锋都会来看看白玉小人有没有苏醒过来,只不过每一天都和之前一样会感到无比的失望,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云藏锋其实很希望有一个了解所有的人能够陪在他的身边指导他,当然也希望能够和白玉小人商量一下复活的事情。

还有几件材料比较难得,最难得的应该属于转生玉,转生玉夺天地之灵,被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东西是云藏锋到现在连所处之地都还不知道的材料,之前也询问过了六道轮回盘器灵有关于复活的事情,只不过六道轮回盘只回答这是逆天之事,最后的业力也只会落到施法者的头上。

这跟借尸还魂不同,是真正把一个人由死复生,死者的实力越强,对天地之道的运转影响也就越大,最后这个业力肯定是会落到施法者的头上的,毕竟就连夺舍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这样逆天的手段,怎么会没有一些代价?

可是云藏锋一点也无所谓,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最多也不过就是天罚之力,这样的东西云藏锋不知道吃过多少记了,万全不理会,还有气运一说,云藏锋表示,自己的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就在云藏锋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感知到了识海之中发生了一丝变化,就是这一丝变化,让云藏锋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云藏锋说道:“你总算是醒了啊,睡得够久的,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

白玉小人说道:“滚蛋,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我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都是为了我,遗憾的是,最后还是没有把胡璃给救回来,如果是现在,或许就不一样了,只不过事情一发生了之后就无法挽回了。我最近联系上了魂族,准备复活你们两个,你怎么看?”

“复活你那个相好的小女孩就行了,复活我干什么,我早就已经活够了,而且,以后,我终归是要和你融为一体的。”白玉小人说道。

云藏锋转过头来,露出一丝傻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和我自己作朋友?说出去都能够让别人笑死。我担不起九黎族的重责大任,还是你来吧,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月有缺!”

第七十九章 云藏锋的计

不久之后,一个消息在一个极小的圈子之中散布开来,终年不对外开放的万花谷这一次终于要打开花香冢的大门,让外界的人进入万花谷之中参加花茶品评大会,而这一次受邀的嘉宾除了在数月之前如日中天的大人物云藏锋之外,更有横跨黑白两道,脚踩修仙界和人间界的大人物卢云参加。

这个消息在这个小圈子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然也有很多人对此并不感兴趣,万花谷之中除了药材能够吸引人之外,也就是那漫山遍野的美丽姑娘们能够让人兴奋了。而在修仙界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差这些东西,更多的人对美色也不感兴趣,所以这一场大会能够引来的也都是一些循着臭味飞过来的苍蝇罢了。

不用说,这个消息也是在云藏锋和花谷主的授意之下被散播出去的,云藏锋见到月有缺苏醒之后,心情好了很多,而且月有缺好像对云藏锋想要把他复活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这让云藏锋心里面十分激动,因为这代表着他不必再承受来自血脉的压力了。

人的心情一变好,脑子里面也就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也是云藏锋脑海之中的妙手偶得,而花谷主这段时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藏锋的身上,根本不会也不愿意去想其中的细节,所有的安排都听云藏锋的,甚至都想把整个万花谷都托付给云藏锋打理了。

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花谷主当上万花谷谷主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没有忧虑,也没有担心的事情,不管到时候的结果如何,都是后话,现在都按照云藏锋的安排来做事,什么也不用考虑,这种感觉是花谷主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的了。

“之前蒲草传来消息,可能在今天下午卢云和她们就能够到万花谷了,我已经派了船去迎接,花茶品评大会的事宜也已经准备妥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计划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安排?”

这是一天下午,万花谷中的炊烟才消散没有多久,花谷主就来到了河边悬崖上找到了云藏锋,带了一壶好酒,光着双脚,头发散乱披着,如果不是那一张脸实在是美得太有特色,云藏锋差点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坚强并且刚硬的万花谷谷主。

云藏锋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花谷主,露出了一个微笑:“差点没有认出来,不过,你最近好像懒散了许多,看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你原本在我脑子里面的印象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强人,身上时刻都充满了激情,只要是为了万花谷,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但这几天好像你开始变了。”

花谷主并没有直接接茬,而是笑嘻嘻地坐到了云藏锋的身边,云藏锋也十分识趣的让出了一个位置来,让花谷主坐到了他的身边,只不过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花谷主眼神之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了,云藏锋也并没有发现。

”怎么了?你说我变了,我是变丑了还是变得没有女人味了?”花谷主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云藏锋,云藏锋微微瞅了一眼壶口,泥封都还好好的待在上面,上面也没有红色的唇印,作为一个无酒不欢的人,排除了所有的顾虑之后,很快就将酒壶接了过来。

云藏锋拍开泥封,喝了一口酒之后,说道:“应该怎么说呢,之前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坛汾河大曲,或者说是京城那边的白干,劲大,烈性,现在的你呢,就好像是这壶中的花蜜酒,入口甘醇柔和,不辣不呛,但也甜美。说不上哪一种比较好,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花谷主抿嘴一笑,紧接着如同忍不住一般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葫芦,仰头倒出一股粉色的酒水,继而说道:“也就是这几天罢了,以前的我,时间太久远了,我都忘了,不过这几天无忧无虑倒是挺开心的,有一个男人替我遮风挡雨,挺好的。”

云藏锋睁大了眼睛,差点一口老酒喷出来,他早已经不是一只雏鸟了,现在作为一个花丛老手,云藏锋可不会不理解这话里面的意思。云藏锋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含糊其辞,只会让事情更加说不清楚,于是便说道:“我现在已经有了好多个媳妇了,我可不考虑再找一个老婆,再说了,花谷主你国色天香,又是一派掌门,云某可不敢高攀。”

花谷主明白了云藏锋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将葫芦举到云藏锋的面前,示意云藏锋和她碰一杯,云藏锋和她碰了一杯之后,花谷主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见到了男人就贴上去的女人,只不过最近真的太累了,所以会产生了一些错觉。你放心,我不会把这种感激当作是爱情的,万花谷的谷主,没有资格

享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云藏锋有些尴尬,也有些同情地冲着花谷主笑了笑,喝了一杯花蜜酒之后,喷出一口酒气,然后说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可能花一辈子也不能走完,人总会遇到一个跟自己有缘分的人,我也相信花谷主你也可以遇到的。”

万花谷的花谷主跟云藏锋想的还真的有些不同,在云藏锋接触的这些姑娘之中,除了长辈之外,也就属这位花谷主最为成熟了,毕竟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还面对这么难的局面,只能够逼着自己去成熟,去长大。

花谷主苦笑了一下,喝下一口酒,说道:“借你吉言吧,我也不奢求一份爱情了。说起来,修仙界像你这样会娶好几个道侣的人还真的不多,大家都在追求长生,追求实力,好像已经忽视了身边的很多东西,当然还有一些人,因为一些其它的事情,耽误了,说来应该都是造化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话,云藏锋想起来无痕和仙音。从小云藏锋就是这两位师父看着长大的,云藏锋也把这两位师父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是也不知道这两位师父在之前究竟有什么故事,就是没有在一起,也没有表达心意,让云藏锋颇为遗憾。

花谷主看着云藏锋的眼眸,里面藏着一阵落寞,好像也有很多的心事,所以也就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河边的悬崖上面,一口一口喝着酒。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害怕被别人看到了,无论是卢云还是外面那些对万花谷虎视眈眈的宗门,都已经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境地,来了或许还能够分一杯羹,不来,万花谷很可能酒落到了别人的手中。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就已经日暮西垂,天近黄昏了。云藏锋和花谷主看到了远处一条大船缓缓驶来。两人本来已经微醺,逐渐进入了佳境,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两人身上的真气运转了一周,将体内的酒气逼了出来,然后飞驰到了万花谷谷口处等着卢云。

第一眼见到卢云,云藏锋对其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这个男人看起来比云藏锋的相貌要过得去,可是这个卢云第一面就拉着万花谷谷主的手不放,让云藏锋对其的印象大打折扣,花谷主心里面也是一阵恶心,只不过迫于无奈,只能够表面附和,不敢直接推开。

还是云藏锋发现了花谷主的窘迫,强行插到了二人的中间,对着卢云拱手行礼道:“卢云上人?阁下大名如雷贯耳,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卢云本已经被花谷主的美貌迷得意乱情迷,见到一个难的突然闯入到视野之中来,早就已经怒不可遏,直接一把推开了云藏锋,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没有看见我现在在和花谷主谈话吗?也是你这种人能够插嘴的吗?没有规矩,今天我就替你们谷主教训教训你。”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花谷主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开来,对卢云充满了敌意,甚至有一种随时准备开打的准备。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花谷主瞬间爆发开来的气势竟然达到了结丹后期,尽管比不上没有被张凡臣和三叔阴过的卢云,可是比现在的卢云修为还要高上一线。

见谷主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四周的近卫全部都拿出了兵器,对准了卢云。卢云看起来也是丝毫不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说道:“怎么,这就是万花谷的待客之道吗?花谷主,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找我来,是来解决麻烦的,而不是来制造麻烦的吧?”

听到这话,花谷主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云藏锋,云藏锋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冲着卢云一抱拳说道:“对不住啊,卢上人,是我不懂事,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云藏锋。方才如果有冲撞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等会一定好好摆一桌酒,给你赔礼道歉。”

卢云起初听到这个名字还在寻思怎么这么耳熟,紧接着就想起来不久之前那个在整个修仙界传播最广的名字。“你你是云藏锋?”卢云显然有些吃惊,但是也并没有感受到特比的压力,毕竟只知道云藏锋身份,不知道云藏锋已经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卢云心想他也不会和欧阳家产生什么纠葛,自然也不用太忌讳云藏锋。

“云少侠,失敬失敬,听闻前不久云少侠在昆仑秘境新娶了欧阳家的大小姐,卢某真的是羡慕无比,今天一见,还真是英雄配美人啊,哈哈。”英雄配美人几个字,卢云咬的特别重,显然言语之中尽是讥讽,听在花谷主的耳朵里面,免不得一阵不齿。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朝城中走去。此时天色已晚,万花谷之中炊烟袅袅升起,花谷主摆了一席,跟外面的酒席不同,都是一人一桌,酒菜分别送上,花谷主坐在主位上面,

云藏锋居于次位,落在卢云的眼中又有了不同的意味,甚至有些不开心,因为说起来,他才是最重要的客人。

“花谷主,难不成除了卢某之外,花谷主还邀请了欧阳家作为此事的调停人?否则云少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真是让卢某意外之余更有好几分不解,不知道花谷主可否解答一二?”卢云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就是认为云藏锋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面。

本以为能够得到花谷主的回答,但是花谷主还没有说话,云藏锋就先说话了:“如果卢上人想要坐这个位置,云某自当相让,只不过云某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卢上人解答一二,事关紧要,希望卢上人还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卢云的眼中,云藏锋只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之辈,凭借着一些未知的手段攀上了欧阳家的高枝,根本不值一哂,于是便说道:“云少侠但问无妨,只要卢某知道的,一定回答。”

听到了卢云的回答,云藏锋森然一笑,原本和煦的气势也发生了变化,变得阴冷起来,这样的变化也让卢云稍微认真了一些,但更多的还是恼怒,他猜不透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凭什么跟他叫板。

“我想知道,不久之前,段家一人名为段盛阳联手郭家的郭淮来找卢上人究竟是所为何事?”云藏锋将浑身的气势都对准了卢云,元婴期的修为展露无遗,十年如一日在无痕的剑势之下锤炼出来的气势直逼卢云,让卢云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根本不敢妄动。

“你,你已经到了那个境界?”被云藏锋的气势逼着的卢云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的事实,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面逼出了这几个字。

云藏锋竖起食指放到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说道:“卢上人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吧?”

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进一步增加,甚至云藏锋的气势从一块石板变成了无数尖刀,让卢云如履薄冰,卢云也不敢再强自硬撑,紧咬牙关说道:“你说什么段家和郭家,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会搅进大家族的争斗当中,你真当我是嫌命长了吗?”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段家和郭家给了卢上人不少的好处,竟然能够让你这样的人去给他们卖命,可真是厉害了。不过,我有一百种手段让你开口,如果你想试试,我也可以让你一一尝试一遍,只不过有些手段实在是过于残忍,我奉劝卢上人一句,还是考虑清楚了之后再说,我可不想再听到我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身上的气势再加一层,手中更是捏了一个法诀,体内的金属性真气化作无数金针直接刺中了卢云身上数十个紧要穴道,手法之高,速度之快,根本没有人发现云藏锋手中的动作。

卢云也只是觉得顶着云藏锋的威压顶得十分痛苦,根本没有感觉到已经被云藏锋的真气击中。云藏锋只是静静看着,旁边的万花谷众人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卢云已经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襟如同从水里面捞起来一样,全部都湿透了。

“还是不愿意说吗?卢上人不妨摸一摸你的左手关节处,然后按一按你左边第三根肋骨,再试试催动真气或者按一按丹田,然后再好好想想郭家和段家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云藏锋的笑容如同恶魔,看得花谷主都是一阵胆寒。

其实花谷主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之前是因为太过于依赖云藏锋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被云藏锋牵着鼻子走,而实际上,万花谷的困境根本就用不着让卢云来解开,云藏锋欧阳家女婿的身份比卢云的话有用多了,只需要云藏锋以欧阳家女婿的身份站出来,不怕那些人不参加这个花茶品评会,更不怕那些人还敢对万花谷有非分之想。

实际上云藏锋的计策是以逸待劳,他自己想要把卢云弄到万花谷之中套出一些关于欧阳家和郭段两家的消息,所以才借了万花谷的手,万花谷和花谷主这一次都当了云藏锋的枪。

但是花谷主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自从花谷主找到了云藏锋,花谷主就知道,从今以后的万花谷再也不是遗世独立的百花秘境,而是附着在欧阳家或者云藏锋身上生长的藤蔓,大树倒了,藤蔓也不会活得长久。

看着卢云按照云藏锋的动作一个个按过去,疼在地上满地打滚的样子,花谷主就感到背上冷汗如雨。

而卢云的感觉更加难受,血液之中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又痒又疼,抓不着、摸不到,脑子里面更是如同万马奔腾,双耳不自觉发出鸣鼓之声,丹田搅动,内息混乱如同一团浆糊,偏偏又无比清醒,能够感觉到每一个点传过来的痛苦,这让他生不如死。

第八十章 花茶品评大会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痛苦,也让卢云感到苦不堪言,躺在地上,涕泗横流,口涎四飞,就差屁滚尿流了,所有人都被卢云那一瞬间的反应给吓到了,不禁想着如果是自己易地而处,又会是如何一番光景,只有一路上被卢云骚扰得不行的蒲草三人眼中闪过几分快意。

人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动物,不管是敌人还是伙伴遭受痛苦的时候,都会兴起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同情,但是对过得好的人又会产生一种羡慕和嫉妒,如果遭受痛苦的人是自己眼中的恶人,那么内心就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并且对施加者感到钦佩和崇拜,这就是作为人的通性,不管是修仙者还是人间界的普通人都是如此,所以连带着蒲草三人对蕴云藏锋的印象也改善了许多,这一张原本狰狞恐怖的脸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云藏锋举着酒杯缓步走到了卢云的旁边,蹲了下来,看着因为卢云疼痛之时胡乱蹬踢而打翻的一地美味佳肴,云藏锋摇了摇头,对卢云说道:“我还以为你的骨头能够有多硬,结果就只是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吗?等会我用真气一催,往后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每逢阴雨天气,刚才那种感觉就会布满你的全身上下,持续整整一天,周而复始,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卢云强撑着爬起来,跪在云藏锋的面前,前额重重磕在地上,说道,“请上仙饶我一次,今后再也不敢了,上仙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只要是卢某知道的事情,事无巨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让上仙满意为止。”

云藏锋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大刀阔斧一般坐到了椅子上面,微微一靠,眼睛微眯道:“早这么配合的话,不就不用遭这些罪了吗?人啊,永远都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吃一点苦头,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你现在想说了,我可以给你机会,但是这个时候说了,可就没有之前说的那么好的待遇了?”

“什什么意思?”卢云有些惊诧,双目圆睁,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整个人也情不自禁地朝后面缩,一直退,竟然退到了花谷主地脚边。卢云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在花谷主的面前,喊道:“花谷主,你替我求求情,让云上仙开开恩,不要再折磨我了。”

花谷主终究还是一介女流之辈,尽管披着强悍坚韧的外壳,但是内心还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终究心地善良,不愿意看到别人受苦,于是便将柔弱的目光投向了云藏锋。云藏锋内心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能成大事啊,这女人,早晚被自己这一份仁慈害死。

云藏锋说道:“行吧,既然花谷主给你求情,今天就放你一马,不过最后怎么处置你,还是要看你后面说的话究竟能否让我满意,更要看看你明天的表现能不能够达到我的期望,要是不行,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说句实话,你这样的人,在我手上,死一百次都不够解气。”

“是是是,小的该死,都是云上仙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跟我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卢云磕头如捣蒜一般,让云藏锋和万花谷众姑娘更加看不上了。

“行了,别白话了,快点交代吧,我发现你越来越让我感到恶心了,你知道吗?”

卢云道:“明白明白,等我说完,立马就消失。就在前不久,的确有段家和郭家的人找过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说今后可能会借豫州的地界办点事情,让我行个方便。其实我对欧阳家和这两家的恩怨也略有一些了解,我自己有更多的想法,在进行了一番商谈之后,我加入了她们的阵营,明面上保持着中立,但是暗地里给段家和郭家提供方便。”

云藏锋说道:“我理解你,毕竟现在是两大家族之间的争斗,要选择一个队伍,也是属于人之常情,毕竟乱局之中想要明哲保身,可不是独善其身就能够保全自身的。但是你好像交代得还不够清楚,豫州地界有两户欧阳家的产业,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应该是受到了攻击,大概是七天前吧,被不知道身份的人在三更时分砸了店铺,烧了仓库,是你干的吧?”

说到这里,卢云已经是冷汗如雨了,他早应该想到了,欧阳家的产业在豫州的地界被砸了,作为豫州地头蛇的卢云怎么可能不知道,刚刚没有交代,想着或许能够蒙混过关,没有想到云藏锋最开始的关注点就不在卢云身上,而是在欧阳家的产业上面。

“云上仙说得不错,欧阳家的产业的确是我派人去破坏的,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段家和郭家表明了,如果我要加入,就必须要表现出一点诚意,给那两家产业使绊子,也算是我给段家和

郭家纳的一点投名状。”见云藏锋面色有些不对,卢云急忙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云藏锋站起身来,十分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你也算是老实,这事情就算记在你的头上吧,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找你算账,只不过杨家绸缎庄的一十三条人命就在那一晚全都没了,你觉得我是应该算在你的头上,还是应该记在段家和郭家的头上?”

卢云吞了一口口水,说道:“云上仙,我真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下的命令就是烧仓库和砸铺子,人命的事,我是真不知道。这样吧,云上仙,等我回了豫州,一定彻查此事,如果是我手下人干的事情,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云藏锋听到这话,慢慢显露出一个微笑,这个微笑被卢云看在眼里更是显得意味深长,不知道云藏锋的心里面在想一些什么。云藏锋觉得这个卢云其实还是有些脑子的,如果杨氏的一十三条人命是卢云下的命令,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把责任都推了出去,到时候找一个豫州手下做替死鬼,根本就没人知道,即便不是他做的,也不可能不知情,除非是段家或者郭家下的命令灭了杨氏一十三条人命的口,只有这种情况,卢云才是真的管不了。

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段郭两家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欧阳家的这些产业都是外包的,杨氏一十三口被灭门根本不能够给欧阳家造成什么麻烦,只需要换一批人上就行了,大概率还是卢云自作主张,将这一十三个无辜之人送到了幽冥界。

将所有的关节打通之后,云藏锋就已经在心里给卢云判了死刑,卢云更是不知道仅仅只是这么一番话,云藏锋就动了杀他的心思。只不过云藏锋想要杀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卢云还有用处,明天的花茶品评大会还需要卢云做些事情,与那几个狼子野心之人周旋。

“卢上人有这个心,我很欣慰,毕竟是替欧阳家做了这么多年事情的老仆,欧阳家和我都不可能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即便是一条欧阳家的狗,只要对欧阳家忠心耿耿,欧阳家也会让它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卢上人要想好了,你是要做段郭两家的狗,还是要做欧阳家的狗呢?我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你离开万花谷的时候,给我一个答复。”云藏锋笑了笑,然后转身就离席了。

云藏锋走后,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之前云藏锋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只恶鬼,使得气压都变低了很多,每一个人都变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这个魔头给盯上,知道云藏锋走了之后,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了。

卢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一阵子之后才恢复过来。被云藏锋给盯上了之后,卢云也没有想法再留在此处贪恋美色了,他必须要想办法从云藏锋的手中活下来,他可不相信欧阳家出身的人会这么好说话,谁不知道欧阳家的人个个都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当晚,卢云趁着夜色偷了一艘小船溜出万花谷,一路将船行到了花香冢也没有见到有万花谷的人追上来,更是没有发现云藏锋的踪迹。现在他就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就这样一路逃回豫州,过原来的神仙日子,第二个选择就是联合其他几个对万花谷有想法的门派,趁着明天的花茶品评大会把云藏锋给弄得没有办法再找他的麻烦。

第一个选择看似稳妥,其实暗藏风险,对云藏锋和欧阳家来说,觊觎万花谷的这几个门派只不过是小鱼小虾,弄死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卢云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辈子都要被云藏锋给追杀,而且云藏锋给他下的针还没有解开,那种痛苦将会伴随一生。

第二个选择的风险大,但是收益也会更大,只要能够解决掉云藏锋,欧阳家目前有段郭两家的牵制,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人有时间和精力来搞卢云的,所以只要云藏锋不能来找他的麻烦,卢云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做他的豫州土皇帝了。

船行三百尺,突然向西而行,此处有一个洞穴,随着河水涨落而显现,内有乾坤,斜向下而落,可以藏数十人。这就是之前有人来和卢云联系之时所交代的秘密所在,让卢云到达了百花秘境之后,想办法从万花谷之中溜出来,然后在此处跟他们会面。

卢云将船朝着洞穴的方向驶去,然后双脚一踏,将船推出,整个人从洞穴之中跳入,脚下真气喷出,一朵金色云彩将卢云的身子托了起来。洞穴之中内有乾坤,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石柱,石柱距离洞穴口大概十丈,四周都是深渊,河水在下面流动,形成了一个环中套柱的奇景。

“没有想到你们还真的会找地方

,这样的洞天,你们都能够找到,也是不简单啊。”卢云缓缓按下祥云,落到了石柱之上,上面石桌石台石凳应有尽有,几个门派被派到万花谷来进行监视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见卢云乘云而来,纷纷起身,然后躬身行礼。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说道:“卢上人真是守信之人啊,约好了今晚相见,便是今晚来了,赶紧落座,此处条件简陋,还希望卢上人不要嫌弃才好啊,美味佳肴和美色虽然没有,但是好酒管够,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在这里枯燥无味,也只有喝点酒解解乏了。”

卢云此刻被云藏锋下针的地方都还隐隐作痛,或许是心理层面的作用,但是那种感觉的确是不好受,这种如影随形的紧迫感逼着卢云不得不抓紧时间,说道:“别白话了,我现在过来可不是过来跟你们聊天的,几位的意思我已经了解了,现在我们就来商讨一下明天的细节,不要跟我聊瓜分万花谷的详细事宜,先把万花谷拿下,然后再说其他的。”

几人也不明白为何之前还云淡风轻的卢云突然变得这么焦急,但是卢云俨然成了他们计划之中的关键环节,所以很多事情都还要依靠这个豫州土皇帝,当即也就开始了商量。

第二天一大早,七艘客船从花河之中驶来,周围还有一些小船,都是来看热闹的,百花秘境的结界大阵已经被花谷主打开,任何人都能够随意进出,云藏锋站在花河边上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时值正午,万花谷之中已经集结了将近一百号人,大多数都是各个小宗门的掌门人,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来凑个热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对万花谷有非分之想的,花谷主换上了一身只有在盛大节日才会船上的盛装,在蒲草的搀扶之下缓缓登上了前两天搭建起来的高台。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人群见花谷主登台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花谷主上台之后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倩影款款,使得不上有色心没色胆的人狂咽口水。

“诸位请稍微安静一下,诸位请安静一下。大家能够来到百花秘境参加这一次的花茶品评大会,想必我也不用对自己多做介绍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万花谷一直是不对外开放的,这一次召集大家前来也是迫不得已。万花谷历来一片祥和,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花谷尽管不参与世间争斗,也被不少道友盯上了,万花谷无力抵挡,只能够请大家来,共商大事。”

花谷主的一番话在人群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本以为万花谷这一次的邀请只不过就是一次花茶品评大会,最多也就附带着一般修仙大会的材料交易,没有想到还涉及了一些利益分配的问题,不少门派和散修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这里聚集的都不是弱手,稍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看能不能拿得下这万花谷。

花谷主接着说道:“这一次花茶品评大会规则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武斗,万花谷大多数都是女流之辈,论实力,在修仙界也处于末流,所以万花谷要找一些靠山来保护我们这些弱女子,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征服我们。等一会,谷中近卫队也会给大家安排顺序,想要参加的宗门就可以来我旁边这位蒲草姑娘这里报名参加了,如果不想参加的,万花谷也已经安排好了花茶和茶点,大家也可以一片品茶,一边观看大会。”

人群中一人喊道:“花谷主,打赢了之后有什么好处啊?就算是我们想做万花谷的靠山,但是也不能够让我们白白出力,不让我们吃肉吧,万花谷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药材和你们这些如同鲜花一样的姑娘了,不可能说打完了,你们就以身相许吧?”

“这位道友问得好,既然邀请大家来,我们也不可能让大家白跑一趟,取得此次大会前三的,每隔十年都会得到万花谷提供的药材一份,药材单子根据要求提供,但相应的,这十年之中,获胜的门派要对万花谷提供保护。如果这位道友在比武大会上面大放光彩,说不定也能够吸引到谷中的姑娘以身相许也说不定,感情之事,不能强求啊,如果哪位道友有本事,将万花谷的所有姑娘都给收了,花某也绝对不说二话,行吗?”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恨不得马上就登上台大展身手,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像极了见到了猎物的群狼。

花谷主微微一笑,笑容倾城,说道:“当然,这一次大会我们请来了云藏锋云少侠和豫州卢云卢上人来坐镇,以防大家因为打斗而闹得不愉快,也可以说是使大会顺利进行的保障,稍后,谷中的姑娘们会给大家送上一份规则,希望大家严守规则,不要破坏了规矩。”

第八十二章 鬼附

“北山道人,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这个北山道人在一个盗墓者团队之中是一个担当招子一样的人物,不知道跟着谁学了一身的堪舆之术,对风水和地理都很有研究,只要拿起一抔土,就知道地下是不是有墓,甚至是哪个年代的墓也能够推得七七八八,只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个北山道人竟然有结丹期的修为,看来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云藏锋言语之中略微带有几分赞赏,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边的卢云听。

卢云看了一眼云藏锋之后说道:“北山道人我略有耳闻,只不过一直未曾得见,听到的传说也比较少,倒是对面这位泰然宗的小师弟经常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泰然宗不是一个修仙界的大宗门,但这位小师弟的出现给了泰然宗跻身一流宗门的契机,被称为泰然宗千百年来第一个有希望踏入元婴境界的后辈,天赋异禀,并且自身契合大道,可谓天人。”

云藏锋摇了摇头说道:“一流的宗门并不是看有没有元婴期的修士,当然,不是说一个元婴期修士如何如何,而是一个元婴期修士远远不够,一流宗门的建设更需要给门中弟子搭建一个好的修炼平台,不论遇到什么样的状况,都有余力处理,青黄不接,是宗门发展大忌。”

这边的卢云没有在说话,将目光投向了战场之中,战场之中的状况瞬息万变,对于云藏锋来说,这种层次的战斗或许还有些小儿科,但对于卢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同等级的战斗了,还是需要花点心思和时间去好好观摩观摩的。

白热化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双方的体力和真气储量几乎都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以速度见长的泰然宗小师弟速度已经明显变慢了,这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的,北山道人的符咒储量也已经不多了,身上悬挂的符咒从数十张已经变得只剩下了两三张。

此时,双方都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这种时候才是最为考验一个高手耐心和对战经验的时候,从这个层面来说,北山道人应该是已经赢了,因为作为一个散修,北山道人是从生死边缘走过无数次的,比泰然宗的小师弟要强得太多了。

可云藏锋却是皱紧了眉头,不是怀疑北山道人是否能够取得战斗的胜利,而是对北山道人得行径表示不理解。如果说北山道人只是靠着符咒跑江湖的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花茶品评大会的规则是晋级制的,符咒却是消耗品,这个时候耗尽了符咒,后面的局面北山道人应该如何应对就成了大问题。

看着北山道人胸有成竹的笑容,云藏锋突然明白了北山道人肯定隐藏着后手,那些符咒都只是消耗泰然宗小师弟的体力和真气的小手段,而泰然宗小师弟的打法太急太激烈,一上场就恨不得直接把北山道人给按死,棋差一着,最后导致了满盘皆输。

“这一局,泰然宗小师弟已经输了,还是年轻气盛啊,同等级的对手,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打败。不过也不怪泰然宗的小师弟,泰然宗的功法就是至强至刚,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大最好的效果,北山道人就是抓到了这一点,步步为营,慢慢运营到了这个程度,最后取得整场比斗的胜利。”云藏锋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给比斗下了定言。

卢云自然是不信云藏锋的话的,泰然宗即便是一个黄豆大小的宗门,但是至少也是一个宗门,在整个修仙界之中也是有一些关系的,而北山道人只不过是一介散修,无论是从资源还是从系统上面来说都不可能胜过泰然宗,怎么赢得这么容易?

云藏锋话音刚落,场中双方就动了。泰然宗小师弟身上电弧闪动,一身浩然正气如龙似虎直冲天际,整个人的气势和真气都调动到了极致,直直朝着北山道人冲了过去。基本上所有人都以为北山道人会和之前一样立马躲避,岂不料北山道人竟然愣愣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嘴角更是挂着一丝自信的笑容。

“北山道人,传闻之中,你有一只恶鬼,恶鬼有着堪比结丹期修士的实力,这场比斗你还没有用出来吧,难道是准备留在后面对付其他人?我泰然宗的《奔雷功》在你眼中难道就如此不值一哂?如果你再不全力以赴,恐怕我这一招,你接不下来!”小师弟怒吼道。

北山道人说道:“你可真是把自己抬得太高了,说实话,你败局已显,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你打下去了。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你没有必要见到我的后手,甚至连我八成的实力都逼不出来,实在是让我有些失望,万花谷不是你们泰然宗能够染指的,留给我吧。”

话毕,出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北山道人面对泰然宗小师弟全力施为的《奔雷

功》竟然不闪不避,一记直拳轰出,拳对拳,炸开一阵烟幕,原本就不结实的擂台一瞬间以北山道人为中心而崩裂开来,四散的木屑被场下众人一一挡开,而场中,泰然宗小师弟被生生拦了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一个术士?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近身攻击手段,怎么可能挡得下来这一拳?”泰然宗小师弟手臂发麻,接连退出三步,一脸难以置信。

北山道人说道:“《奔雷功》我没有看过,但是从你之前的攻击手段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很强力的攻击功法,而是通过将真气灌入体内,增加移动速度和攻击力的增幅型功法,但是这种功法往往消耗剧烈,而且对体能消耗极大,这就是弱点。”

说完,北山道人一步踏出,手中捏了一个决,一双黢黑的鬼手从地底伸了出来,紧紧握住了想要躲闪的泰然宗小师弟的双足。的确,《奔雷功》只是泰然宗比较低阶的功法,但却是上层功法的基础,并且速度就是力量,作为一门低阶的功法,《奔雷功》已经很强了。

眨眼间,北山道人已经到了泰然宗小师弟的眼前,这一拳跟最开始的一拳不同,上面已经附着了一层黑色的真气,一拳轰在了泰然宗小师弟的胸口,就在拳头及身的一霎那,鬼手立马缩了回去,泰然宗小师弟也随之倒飞而出。

北山道人紧跟而上,一记炮捶从上而下,直接将泰然宗小师弟轰向地面。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而北山道人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的攻击,手中黑光闪烁,凝聚成一个黑色的小圆球,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攻击手段,只不过是将高浓度的真气浓缩在一团,可以造成极大的破坏力而已。

黑色小球如同飞箭一般激射而出,可泰然宗小师弟的身法更快,如同电光一闪,消失在了大坑之中。“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胜利,反倒是北山道人的身影被一道冲霄而上的电光给击中,然后整个人直冲上天,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惊雷连打!”泰然宗小师弟怒吼一声,双手凝聚闪电弧光,在空中接连对北山道人发动一连串的攻击,这一套攻击可谓是令人眼花缭乱,半空之中银白色的电弧光芒和黑色的荧光接连闪烁,照得人睁不开眼。

高速的移动让空气都被灼烧成了烟雾,两人身上落下来的汗滴几乎瞬间就被蒸发,两人的打斗逐渐被一阵浓雾包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场比斗就如此震撼人心,即便是云藏锋也觉得这一场花茶品评大会之后不可能再出现如此高质量的对局了。

“师父,小师弟好像不行了,我们上去帮帮他吧。”泰然宗的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在一个中年人的面前跪地请求出战,反正花茶品评大会也没有任何的规矩,临时上场也不会违反规定,这就是一个宗门的一个大好处,人多力量大。

面对年轻人的请求,中年人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他必须面对的劫难,我们泰然宗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大门派,但是这一点信誉还是要有的,临时上场,以多欺少,算是怎么回事,在场这么多道友和宗门都看着,我们丢不起这个脸,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你们就静静地看着吧,相信他。如果输了,这只能说明我们与万花谷无缘,须得另寻他法。”

云藏锋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眼前的双方各有千秋,可北山道人无论是心计还是运营都更胜一筹,泰然宗小师弟这个时候所爆发的力量不过是强弩之末、困兽之斗,没有翻盘的机会,反倒是这个北山道人,心机深沉,但是为人不坏,值得招揽。

这个时候,擂台上面的局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泰然宗小师弟身披雷电之衣,将北山道人的攻击悉数挡在了外面。《奔雷功》的进阶功法《崩山狂雷诀》,在《奔雷功》的基础之上增加了许多攻击的手段,并且使得功法的效用更强。

“没用的,进阶功法只会让消耗变大,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你对这进阶功法的掌握程度远远不及之前的基础功法,强行驱动,恐怕会让你受到反噬,放弃吧,一场比斗的输赢并不重要,如果强行催动进阶功法损伤了根基,这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北山道人这个时候反而担心起了泰然宗小师弟的情况了。

显然泰然宗小师弟并不领情,抹去从嘴角流出来的鲜血,缓缓说道:“不必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这场比赛,我可不能输。如果我倒在了这里,不只是自己的脸丢了个干净,泰然宗的脸面恐怕也不好看,而且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消失了,我可不能输。”

听完泰然宗小师弟的话,北山道人闭上了眼睛,长长

出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鬼附。”

手中厚底黄布道幡微微一颤,无数鬼影从道幡上面冲了出来,在半空之中游曳一息的功夫之后,悉数钻入了北山道人的体内,北山道人的双目斗被黑色的鬼气都给染成了漆黑,双臂也缠绕上了黑色的护臂,身后一只鬼影如同北山道人的影子一般跟在其身后。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下的众人都惊掉了下巴,这明显是邪修的功法,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说各种话的人都有。有的人要把北山道人拿来千刀万剐,碎尸万端,有的人要查清北山道人的九族,并且将其一一诛灭,更有甚者要将其挫骨扬灰。

云藏锋眉头紧蹙,第一次觉得北山道人走了一招烂得不能够再烂的棋,之前不管别人怎么怀疑,都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都只是道听途说的传言,都不能够证实北山道人真有一只恶鬼护体,可北山道人这一招无异于自毁长城,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数十人都已经做好了架势要冲上台去要将北山道人千刀万剐,眼见局面逐渐失控,万花谷花谷主将目光看向了云藏锋,很明显是在问要不要制止一下这些人。

万花谷作为江湖之中的名门正派,即便只是一个小门派,也算是正道之士,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人最是深恶痛觉,至少云藏锋觉得是她们心中的正义感在作祟,绝不是像大多数人一样贪图北山道人手中的宝贝,所以万花谷其实是不想相助于北山道人的,但今天的局面主导者是云藏锋,所以要看云藏锋的意思。

眼见局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卢云也是嘴角微微勾起,还没有实施他之前和七个门派制定好的逼宫计划,就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倒是要看看云藏锋应该如何收场。

如果云藏锋出手制止,那么根本不用卢云来煽动,云藏锋就自然站到了群雄的对立面去,到时候云藏锋麻烦不断,天下群雄群起而攻之,云藏锋自顾尚且不暇,怎么还顾得上来管他卢云的死活?

如果云藏锋不出手制止,眼前的花茶品评大会也就成了一个大笑话,什么东西都成了虚设,云藏锋的威严也就扫地,到时候卢云再站出来作为中间人调停调停,一方面取得了万花谷和天下群雄的好感,另一方面也能够在北山道人的尸体上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可是云藏锋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反而将目光看向了泰然宗,在场的宗门和散修之中大多数都是名门正派,可泰然宗儒道双修,可以说是最为正派的一个宗门,泰然宗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让云藏锋有些在意,毕竟之前已经看得出来,泰然宗很想和万花谷合作,云藏锋也很愿意促成两家的珠联璧合,对三方都有好处,可泰然宗的行事风格,还需多加考量。

反倒是北山道人本人的行为,云藏锋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世界大的没边,万里挑一可以出现一个修仙者,也能够出现十万以上的修仙者,就算是正邪对半开,又有谁能够保证那五万人之中没有一个在暗地之中偷偷修炼邪功?

在云藏锋的眼里,正邪功法都是一样的功法,就好像是人手中的刀,杀人还是杀猪,菜刀还是武器,全部取决于使用者的一心之念。北山道人的这一招“鬼附”,云藏锋没有感觉出来任何的邪祟之气,这些孤鬼好像都是心甘情愿一般,倒是让云藏锋觉得十分新奇。

云藏锋之前在北风秘境外面也见过一个鬼修,跟北山道人使用的鬼完全不同,那个邪修的小鬼怨气极重,即便是百日施展,也如同百鬼夜行一般,心性不够坚定之人甚至能够看见尸山血海的幻象,而北山道人和这些野鬼反倒是如同他与黑风之间的关系。

天奇峰的那几位在修仙界之中也不算是绝对的善人,其中的妖类就有两个,而方天生更被批为旁门左道,云藏锋又怎么会因为一招“鬼附”就歧视北山道人呢?

泰然宗小师弟说道:“看来你有麻烦了,不过,泰然宗修炼先修心,我们体内存天地浩然正气,百鬼不侵,邪祟难近,你用鬼怪来对付我,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你既然是邪修,我可真的要为天地除一大害了。”

已经有人冲到了台上,北山道人却是动了,身法诡异,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身后的鬼影却已经和本尊一起冲到了泰然宗小师弟的面前。一拳,仅仅只是一拳,透体而出的一拳,森然鬼气在泰然宗小师弟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狼头,张大着嘴,无声怒吼。

“怎么可能?我的浩然正气为什么没有挡住你的小鬼?”泰然宗小师弟一口老血喷出,却悉数被鬼气所吸收。

北山道人没有说话,因为鬼气入体,泰然宗小师弟已经晕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青鸾仙草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大张旗鼓造势并且费尽心力将天下群雄聚集在一起的万花谷花茶品评大会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落幕,还大费周章弄了签,安排了对决顺序,没有想到只是比了一场之后,整个大会就进入了尾声,这让所有人都有一种虎头蛇尾的不真实之感。

云藏锋倒是对此无所谓,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在云藏锋的意料之中,只能够说,北山道人的出现和人心之中的贪婪让云藏锋原本的计划破产。其他人也都没有想到云藏锋能够以一人之力,以雷霆之势轰杀数人。这些人都是修仙界之中成名已久的高手,更是无数后辈眼中的大能者,但在云藏锋的手下,这几个所谓的大能者根本就如同小鸡仔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万花谷花谷主看着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云藏锋这样的做法,把他们之间的计划当做了什么?可是花谷主心里面也很清楚,在云藏锋的眼里,她和万花谷只不过是稍微重要一点的合作伙伴,两人之间,就是青楼名妓和恩客的关系,一个拿钱,一个出力,云藏锋根本不用将其放在眼里。也正是这样,花谷主震惊之余,也只能够静静地待在一边看着,不置一语。

感受到花谷主投过来的眼神,云藏锋也看了过去,眼神之中,略微带着几分歉意。花谷主察觉到了云藏锋的目光,也是一阵无奈。作为万花谷的谷主,至少在外人看起来,这个坚强的女子还是万花谷的主人,所以,花谷主在这个时候必须要站出来,给天下群雄一个交代。

“诸位道友,没有想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万花谷决定武斗大会暂时停止举办。大家还是可以滞留万花谷之中,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大家可以在谷中交流一些心得,也可以交换一些材料,如果有什么用得上万花谷的地方,也可以尽情找到谷中管事之人,只要是万花谷能够提供的,一定不推辞。谷中也准备了晚宴,如果有要留下来享用的道友,今夜可留在谷中,明日再走。”花谷主仪态大方,实在是让人记恨不起来。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进退有节,让人挑不出缺憾来。更有一个方面是云藏锋手中千机还闪烁着寒芒,宛若杀神一般杀气腾腾站在花谷主身侧,让所有人都心中忌惮,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可所谓的不敢说出半个不字也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大多数人心中都秉承着一个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想法。万花谷此举已经明显找到了一个无比牢固的大靠山,其余的宗门想要从中插一脚,恐怕是难上加难。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多数门派都是表面应承要多多联系,实际上心中已经抱着偷偷离开万花谷的想法,只等什么时候留下一封辞别信书,知会万花谷一声即可,毕竟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以前不敢说,现在嘛,有了云藏锋做靠山,万花谷还是能够结交结交。

花谷主也没有奢望能够留下多少宗门在万花谷之中享用晚宴,修仙者大多还不缺这顿饭吃,所以说完了之后,转身便离开了擂台所在之处。云藏锋收起了千机,朝着北山道人和泰然宗众人都递了一个眼神,至于他们能够理解几分,就看这些人自己的造化了。

云藏锋朝着台下众人一抱拳,然后跟随着万花谷花谷主的脚不离开了。两人并肩走在一条花径上面,道路两旁都是怒放的蔷薇,不是寻常蔷薇的颜色,而是五彩斑斓的,更有一些花朵上面一朵呈现两种颜色,实在是可以被说为奇景。

“你别生气,我也没有预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谁知道那个北山道人打架就打架,还要去管对手的死活,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坑?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万花谷之中参加花茶品评大会,我猜这其中一定是另有隐情。”云藏锋也没有故意放低姿态,用寻常的语气道。

听到这个话,花谷主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盯着云藏锋的眼睛,笑眯眯的样子像一只野猫,说道:“云少侠这是已经给我们万花谷找好了合作伙伴了啊,杀了几个在万花谷外面游曳的小宗门,这笔帐也算是成功的算在了你的头上,但万花谷绝对脱不了干系,云少侠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和万花谷绑在一起,难道就不怕花某这辈子黏上了云少侠,赶也不走?”

云藏锋哈哈大笑:“其实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只不过觉得顺手就解决了。本来是打算让他们内耗一些实力之后再由我动手震慑的,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禁打,一下就按死了。也算是让他们得到了一个痛快吧,还在外面的那些人没有了领袖,群龙无首,也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相信即便是我不在,万花谷也能够解决得很好。“

花谷主还是

那个笑容盯着云藏锋,看得云藏锋心里面有些毛毛的,云藏锋也盯着花谷主看,然后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双方都好嘛,省得大家都很麻烦,那卢云的事情,我向你道歉,的确有一些是因为欧阳家的因素,让你们出了点力。”

获得了满意答案之后的花谷主轻哼一声,转过了头,宛如少女,心里面有了这种感觉之后,又情不自禁羞红了脸,这怎么得了,好多年都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清了清嗓子,花谷主说道:“你怎么看北山道人和泰然宗?真的能够让万花谷和他们合作?”

问到这个问题,云藏锋的神色终于是正经了起来,对花谷主说道:“我也不知道北山道人和泰然宗来万花谷参加大会的理由。但是可以肯定这双方的心地都还不错,至少做不出来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蠢事,你也不必担心他们会反水,都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听闻此言,花谷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计算了一番,然后又对云藏锋说道:“那这一次来参加大会的天下群雄有这么多,哪一些是我们能够纳入合作伙伴行列的?”

云藏锋摇头道:“这就需要你自己去看了,不过,今晚能够留下来吃饭的人,应该就可以考虑考虑吧。经过我这么一闹,还敢并且愿意留下来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万花谷合作,并且没有二心的老实人,还有一种就是有所求,并且非万花谷不可之人。”

这两种人的意思,花谷主做了这么多年的谷主岂能够不明白?前面一种人,大多数是初入江湖的雏鸟,急切需要一个出头的机会,让他们的名声响彻天地之间,也需要一些伯乐来给他们机会,万花谷的花茶品评大会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而第二种人,就像云藏锋一样,需要万花谷里面的药材或者其他东西,其实也能够从其他地方找到替代的,只不过既然有万花谷珠玉在前,又何必去找一些瓦砾沙石一般的替代品呢?这种人是最好达成协议也是最难控制的,人心隔肚皮,应该如何去驾驭,实在是一门技术活,单单是想到要去筛选出这些人来,花谷主就是一阵头疼,让云藏锋窃窃私笑。

夜幕降临,花谷主和云藏锋如约而至来到了晚宴的边上,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看人头做饭,最后留下来的也不过只有两桌人而已,其中一桌就是泰然宗和北山道人,泰然宗小师弟苏醒之后,竟然心甘情愿以后辈的身份自居,对北山道人无比尊敬,倒让北山道人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而另外一桌就是云藏锋之前说过的那两种人,其中不乏有正义凛然的青年,也是满脸阴鸷的老头子,更有酒桌上的气氛活跃着,像是自来熟,不停地东问几句,西说几句,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遇上不爱搭理他的人,也就少说几句,遇上同样热络的,也就多聊二三。

入席之前,所有人见到了云藏锋走过来,纷纷起身,恭敬称了一声“前辈”。这也是云藏锋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不是因为这所谓的称呼不好听,而是因为云藏锋不过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修士,总觉得这样的称呼担在身上,有一些不合适。

可云藏锋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既定事实,修仙界的规矩就是这样,达者为先,哪怕是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孩到了元婴境界,这些修仙界的结丹期大能者也只能够尊尊敬敬称呼一声前辈,这不是为了客套,而是为了保命或者福源。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一个元婴老怪心情好,直接送下来一两件珍宝也够后面的小辈受用无穷了。

所谓修仙修道一事,不仅仅是对天地灵气的转换和积累,更是对大道领悟和天地自然的一种探索,这才有了达者为先这么一说。有一些人,穷尽一生都只是停留在炼气筑基,如云藏锋这般一踏入修仙界便平步青云的天纵奇才,是百万中无一。

“大家不必客气,今日大家都是来万花谷的客人,没有什么前辈后辈之分。坐在一起,能够喝喝酒、吃吃肉、聊聊天,就是一分缘,不必如此拘谨。”云藏锋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客套,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让这些人别这么矫情,可很是显然,云藏锋的话并不管用。

落座之后,云藏锋就不再是这一场宴会之中的主角,话语权自然是要交到花谷主和其他人的手中的。作为一派之长,花谷主自然不会怯场,先是满斟一杯水酒,高举过头,然后说道:“感谢诸位来参加这一次的花茶品评大会,虽然过程曲折,好歹结果还是差强人意,让我们共饮一杯,庆祝大会的圆满结束,也祝我们友谊长存。”

众人也是十分捧场地喝酒作乐,泰然宗似乎也没有把北山道人当作是歪门邪道,不仅

没有敌视,反而十分尊敬,让云藏锋看得十分有趣。显然北山道人并不是那么喜欢喝酒的人,几轮下来之后,没有用真气逼出体内酒气,很快便是满面通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玩耍过了头的花谷主和泰然宗等人也要开始说正事了。其实云藏锋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他总是觉得如果干什么事情都是那么一板一眼的,实在是有些太无趣了,本来挺好的事情也添加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酒桌上面,喝点酒之后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谈事情,总是要比那些正儿八经的生意要好说话得多。北山道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对着花谷主一抱拳说道:“花谷主,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在下也就不再隐瞒了,此番前来万花谷,是想求一味药,还希望万花谷能够忍痛割爱,如果愿意赐药,此番恩情,在下必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花谷主和云藏锋互望了一眼,相视一笑,看来这个北山道人也是第二种人,只是不知道这位北山道人是不是好驾驭,如果真是一匹千里马,以北山道人的实力,可保万花谷数十年无忧。只不过北山道人并没有说出相求之药,花谷主也不太好直接答应。

云藏锋知道花谷主的心思,毕竟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说万花谷的库存十分丰厚,但这些年为了打通关系和找到一些靠谱的盟友,也送出去了不少,就连花谷主也不敢说北山道人所求之药,万花谷就一定有。

江湖之中都盛传北山道人挖坟掘墓是一把好手,更是从无数上古遗迹之中走出来的百战之身,如果北山道人都很难找到的药材,这天底下恐怕还真的是没有几个地方能够拿的出来。

“不知道北山道人是想要什么药材,凭借你的身手和学识,竟然也没有找到,要来万花谷求药,可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云藏锋替花谷主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北山道人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眼神之中突然就有了一些忧郁,说道:“我要的是青鸾仙草,不瞒诸位说,我已经寻访天下找一株青鸾仙草一百多年了,可是,不管是上古仙墓还是尊者遗迹,都没有找到这一株仙草。”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青鸾仙草乃是一株奇药,可不是能够种植出来的,就和九彩龙灵果一样,有着十分神奇的功效,却没有九彩龙灵果那么匪夷所思的效果,但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江湖之中传闻此味仙草早已经绝迹,人间罕有。

泰然宗的中年男子轻捋胡须,眉头紧蹙,说道:“我也听说过这青鸾仙草的名头,传闻乃是上古一只青鸾在大战之中身受重伤,然后脱逃到了一处山上,血流不止,身边一株野草被青鸾鲜血灌溉,一日长成,结果落实在地上,青鸾服之,则重伤痊愈,一飞冲天。可这也是江湖市井的传闻,书中都鲜有记载,恐怕,万花谷也不一定有吧。”

话毕,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花谷主,花谷主脸色泛白,两边的脸颊带着因为喝酒而变得异样的酡红。花谷主吐出一口酒气,缓缓说道:“青鸾仙草,万花谷之中的确有一株,已经培植了几千年,从没有离过土。但是,北山道人既然提出来了,也应该知道青鸾仙草的价值,这一株草,在妾身的心里面,地位并不低于万花谷,北山道人一句话,可就相当于让妾身把整个万花谷交代在阁下的手里了。”

很少有人知道青鸾仙草的效用,可云藏锋从小被马侯逼着饱览《药经》,其中就有记载九彩龙灵果和青鸾仙草的文字,九彩龙灵果不必赘述,青鸾仙草却是有易筋转骨的功效,并且能够随机赠给服药者一个单属性的灵根,也就是说,虽然不能够如同九彩龙灵果这样让服用者贴近天地大道,却能够给人修炼的机会。

相比于这个功效,青鸾仙草的治疗作用和增加数百年修为的效果也就不值一提了。北山道人一上来就是狮子大开口,花谷主的顾虑也属正常。

北山道人听了花谷主的话,立马跪在了地上,张口吐出一颗圆形的东西,手中捏了一个法诀,从圆形的东西上取下一律金色的华光,直接打入了花谷主的识海之中。花谷主花容失色,以为北山道人是要强夺,急忙后撤一步却已然来不及,被直接击中。

“金丹离体,神魂分割,北山道友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云藏锋和泰然宗的中年男人相视一笑,已经看透了北山道人的心思。

花谷主也是被北山道人给惊呆了,神魂分割,就相当于把性命交付给了花谷主,只要花谷主愿意,随时可以取走其性命,这样的诚意,已经十分足够了。

“也罢,北山道友如此信得过妾身,妾身也不能辜负了这一份信任。”

第八十五章 消息

北山道人求一味青鸾仙草的目的并不明确,一众人更是没有兴趣知道北山道人拿青鸾仙草究竟是有什么作用,即便青鸾仙草是让所有人都十分心动的宝贝,但还不至于让这些出生名门正派的正道之士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北山道人这样的人撕破脸皮,更何况在一边还有一个云藏锋,一个万花谷,不可能抢得下来的。

而泰然宗的目的就更加的简单,无非就是因为泰然宗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小师弟,这给泰然宗未来的发展带来了很大的希望。经过宗门高层的决策,决定泰然宗要改变以往的观念,主动扩大,招收更多的徒弟进入宗门之中。

一个宗门规模的扩大,势必涉及到很多的方面,除了本身需要因材施教,提供大量的功法之外,充满灵气的洞天福地和大量的药材供应也是需要跟上的部分,当然,为门中弟子提供日常开销的灵石等等也是必不可少的。泰然宗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功利之心的宗门,这些年勉强能够跟得上弟子们的消耗,但要扩大,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这才瞧上了万花谷的机会。

对此,云藏锋也没有多说什么。至少从泰然宗的为人来看,这些人都还是挺不错的家伙,没有趁着群雄集体声讨北山道人的机会去落井下石,找回自家丢了的脸,也没有因为北山道人技高一筹就心怀怨恨,反而是恭恭敬敬,这样的一个宗门对处境艰难的万花谷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不管花谷主是怎么想,在云藏锋的眼里,泰然宗是万花谷合作的最佳对象。

双方都获得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北山道人付出了诚意,却也得到了万花谷花谷主的一个承诺,已经是很满足了。泰然宗也说明了,初步的协议算是达成了,但是有关于双方合作的具体细节还是要麻烦花谷主往泰然宗走一趟,和泰然宗的掌门商量过后才能够敲定下来。

云藏锋见到这个局面,心里面也是十分满意。这一趟从欧阳家走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万花谷取花谷主所承认下来的赤阳参,却没有想到万花谷这边也跟他玩了一个小心机,惹出来一大堆的事情,使得云藏锋在万花谷之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不过幸好最后的结局还是差强人意,云藏锋也成功给万花谷找到了一些靠得住的朋友,该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云藏锋喝完了酒,便悄悄退到了岸边的悬石上面,孤独饮酒。

明月高悬,天色渐渐变晚,喧闹的万花谷之中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花茶品评大会不只是万花谷的高层的全策全力,也算是整个万花谷的一次狂欢,气氛不比过年过节来得清冷。

“大功臣,怎么一个人躲起来了?之前说我们两个明着闹翻了,不好住到宫中去,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怎么还是一个人躲在这河边悬石之上?难不成我万花谷的宫中有什么鬼魅妖灵,让云上仙畏之如同蛇蝎?”万花谷之中有没有蛇蝎,云藏锋不知道,不过此时此刻,花谷主的样子还真的如同一条妩媚到了骨子里面的赤蛇,让云藏锋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云藏锋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轻轻推开了诱惑无边的花谷主,淡淡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这里,明天就走了,也不贪这一时半刻的享乐。对云某来说,有天地、有酒肉、有月华、有涛声便已经足够了,宫中纵然是有繁花千百,于我也不如半根赤阳参。”

花谷主自然也是能够明白云藏锋话中的意思,作为一派之主,说出之前那些暗示性的话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了,在花谷主的眼里几乎已经算得上不要脸了,再要她说出什么更加过分一点的言辞,那还不如直接就要了她的命还来得痛快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两人的相顾无言。半晌之后,花谷主站起了身来,手中提着那个酒葫芦,抬起光着的脚丫就想朝着万花谷宫中走去,一步还没有踏出,却又转身对云藏锋说道:“明日,北山道人会把两根赤阳参和其他的药材给你送过来,也会送你出去,我就不来了。”

云藏锋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花谷主点了点头,面前是静水深流的广阔花河,花河上面是一轮孤悬明月,明月十分明亮,周边一颗星星都看不真切,所谓的月明星稀就是这样吧。

第二天一大早,云藏锋的功法运行了四个大周天,体内的元婴变得更加圆润,可就是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这在云藏锋的眼里看起来是很不正常的,云藏锋从跳过了炼气期境界直接进入到了筑基期,之后又是接连突破直冲结丹期,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按理来说,云藏锋体内真气的储存和收集都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甚至已经超过了元婴初期修士能

够储存真气的最大限度,以往不是使得真气形态发生质变就是扩大体内的储存空间,可踏入元婴期之后,每一部分增长出来的真气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哎。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之前在昆仑秘境也问过了几位师父,甚至还跟岳丈大人打听过了,都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情况。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每一个到了元婴期的人都会出现类似于瓶颈一样的存在,只不过出现的阶段不同,就好像岳丈大人一直困在了元婴中期。”云藏锋喃喃自语道,低头看着自身的身体,好像那一双眼睛能够看透五脏六腑一般。

就在此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在云藏锋的身后出现,这个气息十分熟悉,云藏锋也没有如同那些传闻中的高手一般做出十分激烈的反应,只是抬头道:“来了?取出金丹,分割一部分的神魂,即便是对你来说,也很吃力吧,否则你的脚步也不会如此沉重了。”

北山道人抱拳恭敬说道:“云前辈,受谷主之托,将药材给您带过来。两株赤阳参还有一些其他的材料都在这里了,您点一下看看有没有缺点什么?”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行了,你给我送过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别老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偶尔还是多笑笑。说实话,你长得也不差,稍微拾掇拾掇就是美男子,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哎,我也不该和你说这些,论起岁数,你比我大多了。”

北山道人说道:“修仙界达者为先,在修道一途伤,你就是我的前辈,这么说话,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北山受教。只不过,这是花谷主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也不能够有负重托,须得对得起花谷主的信任才是,不是信不过花谷主和云前辈,只是想要认真把一件事做好。”

对于这样一个人,云藏锋是打心眼里面佩服。前面那些年,云藏锋行走江湖,不知道见到了多少酒肉朋友,也见过了太多太多不负责任的人,什么抛妻弃子的大官,借了东西不还的豪侠,勾引朋友妻子的年轻侠士,和自家男人兄弟勾勾搭搭的婆娘。

看惯了这些事情之后,再见到北山道人这样的人,不管是脑子里面还是心里面都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人和浑浊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云藏锋在心里暗叹了一句“人心不如鬼”之后,就去清点北山道人身后马车上面的药材了,也不算是清点,只不过是手轻轻一招,那些药材就排着队进入了云藏锋的同心环之中。

北山道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人和人的际遇不同、天资不同,真是天道不公。云藏锋**岁的时候就进入了九玄门学艺,随后一个月就从紫嫣那里得到了《化龙诀》、龙灵和同心环以及一身的宝贝,可北山道人如此努力,得到的东西还是比不上云藏锋的多,只能够说是造化弄人。

不知道是一种奇特的感应还是云藏锋特殊的直觉,云藏锋将北山道人拉到身边,对其说道:“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怨天尤人之人,所以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相信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相识一场,我就送你一件小礼物,一定收下。”

说着话,云藏锋就从腰间取出了一个锦囊,继而把锦囊交到了北山道人的手里。北山道人虽然穷困潦倒,但也不至于在眼力上面差了别人多少,急忙摆手说道:“这礼太重了,我可不能收。人们都说无功不受禄,万花谷已经给了一份应该给的,怎么还能要云前辈的礼?”

云藏锋说道:“从你和泰然宗小师弟动手,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没有乾坤袋一类的空间法宝,否则也不会将这么多符咒都挂在身上了,有这个东西在身上,行走江湖,也方便一些。至少参加一个什么拍卖会的时候,也能够撑一撑门面,从遗迹之中也能多带点东西出来。”

北山道人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收下乾坤袋,毕竟这个东西是他急切需要的。随着修为的增长,北山道人身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多次从遗迹之中发现了很多好东西,却因为不能够全部带出来,只能够选择性的放弃一些宝贝,这也是北山道人的一块心病。

“能否冒昧问一句,你想要青鸾仙草的目的是什么?青鸾仙草功效无穷,但能够被人看上的效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赋予没有修仙资质的普通人一个单属性的灵根,单属性灵根修炼一日千里,可谓无比迅速,但是北山道人似乎并不需要吧?”云藏锋疑惑问道。

北山道人也是没有藏私,十分磊落地说道:“我有两个目的,只不过一株仙草只能够达成一个,要看后面的计划。如众人所

知,我的确豢养了一只幽魂在身边,这一只幽魂与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我打算将青鸾仙草用在它的身上。”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云藏锋震惊无比,他还从来没有想过青鸾仙草竟然能够让魂体拥有灵根属性,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只不过很快云藏锋就镇定下来,因为北山道人的方法是不可复制的,毕竟说不好,这世上仅有一株青鸾仙草。

北山道人笑了笑,见云藏锋从震惊之中缓过来,又说道:“青鸾仙草除了医书上面记载的那些功效之外,还有一个效用是不被众人知晓的,那就是能够改变修仙者的体制,换一个灵根。相信凭借云前辈的修为和阅历,应该明白北山在说什么。”

云藏锋长长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够在心中感叹这北山道人真是胆大包天。换一个单属性的灵根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放弃现在的结丹期修为,然后从头开始修炼,如果北山道人真愿意做这种事,云藏锋也只能说一句佩服。

“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得来的?不得不说,这两个想法都是十分大胆的想法,更是逆天行事,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法来辅佐,根本做不到其中任何一个。”云藏锋接着问道。

显然这个问题让北山道人有些为难,不过思虑半晌之后,北山道人还是说道:“云前辈可知泰山府君陵?”

“泰山府君陵?”云藏锋疑惑不解,饶是博览群书,也从来没有听过和读到过这个地方,但是泰山府君,云藏锋是知道的,司掌万物归墟的上古大神,传闻之中,无论是人还是神,最后都会到归墟之中,在泰山府君的掌控之下进入轮回。

北山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前辈想的那一个泰山府君之陵。说起来是陵,可无论是建制还是里面的设计都跟一般的墓不同,更像是一个府邸,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到了其中,也是因为运气好,获得了那一只幽魂和数百魂灵。”

“难怪我见你使用魂幡之时,那些鬼魂没有半分戾气,反而是尽心竭力想要帮你,想必是因为你对他们不错,也可能是你在泰山府君陵之中获得了某一些能够被他们认可的东西。”云藏锋对北山道人说道。

如果真的如同北山道人所说,那他能够获得这些东西的信息也就不足为奇了。云藏锋正思索间,又听北山道人说道:“在泰山府君陵之中,我曾经看见过了一块石碑,石碑通体漆黑,上面有无数的阴魂之力缠绕,看不真切有什么字,而且整个陵墓我只走了不足半成,便无法前进半步,被无数阴灵守卫给追杀逃了出来,只等实力增强,再去一探究竟。”

本来云藏锋都没有听进去北山道人说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听到了后面半句话,云藏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那就是在泰山府君陵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有复活龙灵和白玉小人的关键性物品。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可抑制的疯涨起来,云藏锋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想要去看看的想法,对北山道人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带我去看看泰山府君陵。”

北山道人一阵错愕:“这恐怕不妥。我上一次进去,也是和几名元婴期的前辈一起进入,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几位前辈是看上了我的堪舆之术,没有想到,进入泰山府君陵之后,不足三日光景,所有的前辈都死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就一步踏入了结丹期,然后才从里面跑出来的。”

云藏锋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打紧,别人会死在里头,而你没有死,那就说明你身上有让你不死的原因,而我跟他们也不一样。前些年传闻有好几个一线宗门隐世不出的长老过世,原来症结是在这个地方,难怪了。”

即便是云藏锋多次劝说并许以重利,北山道人依旧一脸不乐意。无奈之下,云藏锋只能够妥协道:“那我们徐徐前行,等你觉得能够进去的时候,我们再进去,如何?你不是想要更改灵根吗?不是想要让你的幽魂获得灵根吗?我替你们护法如何?”

思虑再三,北山道人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过这个巨大的诱惑,然后点了点头,对云藏锋说道:“这可以,时间也不需要太久,毕竟我也有些等不及,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找几个帮手来跟我们一起。”

云藏锋根本就没有考虑,直接说了一句:“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一个协定。云藏锋召唤来了黑风,然后骑马出谷,而北山道人还有些后续的事宜要在万花谷之中处理,与云藏锋约好了在泰安城会合。

第八十六章 湖中鲤

说起这个泰安城,云藏锋实在是不愿意去提起。何家和云藏锋之间的恩怨,也就是在泰安城展开的,可是泰山府君陵就在泰山顶上,泰安城是云藏锋和北山道人想要去泰山府君陵的必经之地。当年何家将云藏锋逼入绝境,后来被姬修惩治,何松涛的爹和大哥都为此丢掉了性命,如今的何家衰落,早已经不值一提,云藏锋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想法,一切顺其自然。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云藏锋去找回了处理欧阳家事务的欧阳红袖,向欧阳红袖说明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且问欧阳红袖是否愿意一同前往。可是欧阳红袖并没有直接回答云藏锋的问题,而是略带调侃意味地问道:“真没有顺势把花谷主给吃了?”

云藏锋听到这个话,也是一阵无奈苦笑,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行走江湖地小喽罢了,如果不是你啊,可能云藏锋这三个字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晓,哪里能够有这样的艳福?”

欧阳红袖冷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花谷主可不仅仅是把你当作了救命稻草那么简单。我的见识不多,但我也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危机之中被人搭救之后的感情,只要你想,她和万花谷都是你的,难道你没有心动?”

对于这一番话,云藏锋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欧阳红袖见状,更是笃定了云藏锋对花谷主怀有异心,奸笑如同一只老狐,把小脑袋凑到了云藏锋的跟前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本小姐出马,保证帮你把花谷主弄到手,你云大老爷就等着躺在床上等菜上桌就成!”

最后云藏锋还是受不了欧阳红袖的调侃,一个爆栗子敲到了那颗小脑袋伤,严肃地对欧阳红袖说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或许还无所谓,但拿一个女子的名声和清白来开玩笑,终归是太恶劣了一些,今日话就说到这里,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了。”

不管云藏锋的这一番话听在欧阳红袖的耳朵里面是什么样的一个味道,哪怕是被怀疑已经动了心也好,云藏锋只觉得他应该去这么做,而且自身也是问心无愧。花谷主是一个十分不易的女子,可这个世界上不易的人多了,云藏锋还没有慈悲到对每一个人都伸出援手,只是已经决定了要去帮助的一些人,就一定要尽心尽力去帮,这才算是对得起良心。

在那之后,欧阳红袖也没有说什么不乐意的话,只是笑了笑之后,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不管是在云藏锋看起来还是在欧阳红袖看起来,这都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欧阳红袖见惯了豪门贵胄的家里面三妻四妾,美女如云,更不会因此吃味。而云藏锋更是行得正,坐得端,哪里在意这样的一些小事,权且当作笑言听就行了。

两人商议要回一趟欧阳家,除了向欧阳家主汇报这一趟出门遇到的和已经解决了的一些问题以外,欧阳红袖的意思是还要从欧阳家之中调取数百好手,跟着云藏锋一起去泰山府君陵之中,否则也太不安全了。

云藏锋对此也是没有法子,但还是劝说欧阳红袖道:“人多不一定有用,泰山府君陵,不知道是泰山府君的陵寝还是洞府,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只会是机关重重,陷阱密布,人多进去,或许还会触动机关,更加不安全,只需要几个好手即可,用不着大张旗鼓。”

欧阳红袖一想,云藏锋这话也说得有理。实力达到了泰山府君的这个层次之后,再多的人数也不能够弥补什么差距,只能够让实力不济的人成为泰山府君陵一行的炮灰罢了。云藏锋想起了在北风秘境之时,那老头子的雷矛,“雷恸贯杀枪”,在那等天地之威下,何人可活?

两人同乘一骑,就如同从欧阳家出来的时候一样,骑在黑风的背上,一日千里,朝着昆仑山上奔袭而去。因为和北山道人的约定还在,所以时间也是相当紧的,云藏锋已经来不及欣赏身边不断后移的风景了,而是不断朝前赶路。

另外一边,北山道人找到了曾经一起在盗墓这个行业上面出生入死的一些老人,许多人已经过世了,还有一些人也隐退江湖,从今金盆洗手不再干这个行业,只有两三个人冲着北山道人曾经的大恩和闯出来的名头,愿意陪北山道人去走这一趟。

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万花谷赶到了昆仑秘境,结果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每一个人感觉都忙忙碌碌,只有几个丫鬟稍微轻松一些,靠着庄内的房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这是在规矩森严的欧阳家里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让欧阳红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眉头紧蹙。

看着欧阳红袖大踏步走了

上去,云藏锋也是一阵头疼,想要拉住欧阳红袖,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没有拦住这个脾气暴烈的大小姐。欧阳红袖直接一巴掌扇到了那小丫鬟的脸上,小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赤红的巴掌印。

寄人篱下的云藏锋是说不上来话的,谁让他是入赘欧阳家的赘婿呢?只能够默默站在一边,不敢搭腔。丫鬟本是大少爷房中的陪伺,出门在外,谁都要客客气气的,毕竟大少爷护短,这是哪个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莫名其妙被人扇了一耳光,刚想发火,转过头来就看见了怒气冲天地欧阳红袖,只能够低头,委屈地说道:“大小姐。”

“别以为有大哥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胡来,什么时候欧阳家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我这才离开了半个月,家里就变成了这样?大爷和莫三叔不管也就罢了,我爹也不管?管家也不管了?把管家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家里面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了。”欧阳红袖双手把腰一叉,嘴翘得都能够挂油壶了。

几个丫鬟向云藏锋投去了求助地目光,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姑爷心善,特别是对她们这些丫鬟,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心理,总之就是对这些孩子都不错。

收到了几个丫鬟的求救信号,云藏锋直接从后面把欧阳红袖给抱了起来,欧阳红袖大吃一惊,然后一边敲打云藏锋的后背一边让云藏锋把她给放下来。趁着这个机会,云藏锋冲几个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丫鬟便匆匆跑远了。

看着几个丫鬟走远之后,云藏锋这才把欧阳红袖给放了下来。欧阳红袖知道云藏锋心里面藏了些什么事,冷哼了一声说道:“哼,灵儿妹妹果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色胚子,娶了我还不够,就连府里面的这些小丫鬟你都惦记着,你这人的心啊,真是脏透了。”

“没有的事,你别瞎说。这几个丫鬟平日里就是喜欢偷点懒,之前我就发现了,我觉着是人之常情,就没有告诉你,再说了,你一个大小姐,这事情是该你管的事吗?别瞎操心了。”云藏锋只觉得一阵头大,自从成亲之后,好像他无论和哪个女子有了一点瓜葛,都是图谋不轨了,这种日子,恐怕也只有云藏锋自己才能够说得出来是苦是甜了。

欧阳红袖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妹,云兄弟,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们啊,真的是。”

来人是欧阳威远,云藏锋转过头去看,欧阳威远比之前瘦削了许多,两只眼睛之中浑浊不清,厚重的黑眼圈足以说明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都心知肚明,欧阳家看上去是很大,可是面对着段郭两家联手挑衅,很多地方还是要细细斟酌的,这就苦了欧阳家的掌舵人了,只不过另外两家的老头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二哥,你还是要好好注重休息啊,你看你,精神萎靡了好多,我看得都心疼了,再说了,因为家里面的事情把你修为上面的进境耽搁了,爹又得骂你了。这么些年,你还没有看透爹的心思啊?”欧阳红袖看见欧阳威远这个样子,不禁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就要哭出来。

欧阳威远替欧阳红袖抹去眼泪,笑道:“我明白,我怎么能够不明白呢,我知道咱家妹子长大了,这是担心我呢!但是啊,妹子,你都是嫁为人妇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心性啊,也不怕被云兄弟看了笑话?回去了,他欺负你,我们可管不着啊。”

欧阳红袖这才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一下欧阳威远的胸口,之后又媚气横生地瞅了云藏锋一眼,说道:“他敢,他要是欺负我,我就半夜爬起来给他云家断了后,看他敢不敢?”

两个男子听到这句话,都是下体一凉,情不自禁夹紧了双腿。欧阳威远说道:“我知道爹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操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欧阳烈还在世一口气,就轮不到他的儿子女儿为这个家操心。可今时不同往日,段郭联盟的动作实在是太大,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欧阳家就有将近五十处产业遭了毒手,直接损失达五万万两,还是黄金。你说我能不急吗?”

云藏锋和欧阳红袖相视一眼,均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欧阳红袖说道:“哥,不瞒你说,这一趟出门,我们也都看见了欧阳家的处境,之前我和云某人也是替家里面解决了两三处产业的问题,但跟大形势比起来,终究是杯水车薪。”

“对了,岳丈大人呢?我们还是去岳丈大人那儿说说具体的情况,家里面的事情,我和红袖也帮不上太多,还是得辛苦二哥和岳丈大人,不过我们能够做的事情,我和红袖一定不会推辞,请二

哥放心。”云藏锋拱手抱拳说道。

欧阳威远摆了摆手,局面已经成了这样,再多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二人跟在欧阳威远的身后,慢慢走到了欧阳山庄的后花园之中,此处后花园靠近欧阳红袖的寝居,四季花开不败,更是有世间顶尖匠人耗费大量心血打造,呈八卦之状,传闻可以聚拢整个昆仑秘境的气运,使得欧阳家经久不衰。

中心原本应该是阴阳双鱼所在之处,被欧阳家主要求建造了两个亭子,阴阳亭。阴阳亭设计巧妙,下雨时白亭转黑,黑亭转为白色,天晴时又会转变回来,正应了阴阳倒转的说法。

亭下是一汪大湖,引昆仑秘境山中雪水汇聚而成,又从地底引来地下清泉,才造就了这一湖的奇景。湖中养有数百尾颜色不一的锦鲤,两亭中间设置了一道拱桥,一到阴雨天,便可以瞧见数百只锦鲤跃龙门的壮阔场面。

阴阳亭之中,皓首老者斜倚着亭中栏杆,手中拿着杂役精心调制而成的鱼食,有一搭没一搭朝着湖中投食,湖中数百锦鲤尽数抢食,也不管是否吃撑,总之是要把身边的同伴给按下去,并且把所有的饵料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面才算完。

“来了?”皓首老者也没有回头,直接朝着背后的三人问了一句,“这趟出门,可还算是玩得开心?”

云藏锋和欧阳红袖这才行礼,恭敬喊道:“见过父亲大人。”

欧阳家主一股脑将所有的饵料都丢进了湖里,然后转过身来,比起之前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多少,但云藏锋总是觉得老人身上带着一股疲惫之气,就好像是有一个什么担子压在肩头,压得他挺不起身子也直不起腰来。

看了看自己家的女儿,没有瘦也没有黑,想必是没有吃苦头,作为一个父亲,这便心满意足了。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云藏锋,对云藏锋说道:“豫州那边的招子已经传回了消息,说你用计将卢云那个狗东西给骗到了万花谷,然后给宰了,是吗?”

云藏锋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欧阳家主的眼睛,所以也就没有谦虚,点了点头说道:“卢云那件事情是我干的,出门之前就知道了卢云接受了段郭两家的招揽,只不过卢云不承认杨氏一十三口是他杀的,所以这件事情还没有算是水落石出。”

欧阳家主摇了摇头说道:“真相没有那么重要,杨家的仇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算到卢云和段郭两家的头上的,最后一股脑都给端了就行了。给我们欧阳家做事,即便是死了,也要让杨氏一十三口死得明明白白的,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走了,算是欧阳家的失职,这件事,就交给你和老二去办,卢云安排过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欧阳威远和云藏锋的眼神交汇了一下,分别抱拳道:“谨遵父亲法旨。”

老者转过了头,对后面的三人说道:“欧阳家现在处境艰难,但这还不是最难的时候。段郭两家和欧阳家的关系就好像是这湖中的锦鲤,每天的饵料其实也就是那么多,只有奋力去抢夺,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才多。为了吃到足够多的饵料,不管是什么腌的手段都能够用得出手,只要不被岸上的人看见,这都是小事情。”

说到这里,一只金黄色的龙须鲤鱼从湖中跳到了岸上,霎那之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龙须鲤鱼只能够奋力挣扎,嘴一张一合,不断汲取新鲜的空气,以求活命。

欧阳红袖看见了,捡起金黄色的龙须鲤鱼,想要把其重新扔回湖里,却被欧阳家主给阻止了。欧阳家主接过龙须鲤鱼,屈指在空中微微一划,从湖中取出一股水来,团成了一团水球,然后另一只手拿起龙须鲤鱼,轻轻将其放入了水中。

“现在的欧阳家就和这条龙须鲤鱼是一样的,不再想要被囚禁于一方池塘之中,也不甘每天只是从岸上得到一点点的饵料,所以才要跳到这岸上来。也许最开始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后面,一定会获得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欧阳家主将水球交给了欧阳威远,让其好好养着这一尾金黄龙须鲤鱼。

云藏锋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金黄龙须鲤鱼自认为是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却不知道只不过是落入了另外的一个桎梏之中,最后还是要仰人鼻息而活,说不得比在湖中之时,下场更为凄惨。

才想到这里,欧阳家主又说道:“如果欧阳家失败了,下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这是一场豪赌,但是我想过了,欧阳家没有理由会输,更不会沦为丧家之犬。”

说到这里,欧阳家主一抬手,湖中一只鲜红的锦鲤便被提了起来,欧阳家主盈虚一握,便将鲜红锦鲤捏了一个粉碎。

第八十七章 泰安城中百鬼行

欧阳家的一场豪赌,让云藏锋和欧阳红袖都有些无奈,只不过两人对此都有些无可奈何,欧阳家主的脾气暴烈,性格更是说一不二,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做晚辈的能够说动的。欧阳家主年纪轻轻便从老家主那儿继承了整个欧阳家,很多事情如果做得不够果决,便会错失了良机,使得欧阳家陷入被动之中,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让欧阳家主变得独断专行。

看着在岸边碎裂成了肉酱的鲜红色锦鲤,云藏锋心中暗自叹气,未来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得好,谁都不是仙人,谁能够保证未来那个大漩涡来到之时,欧阳家就能够从中牟利,然后跳出现在的池塘,进入汪洋大海之中?又或是赢得自己的一方天地。

对以前的云藏锋而言,真正的自由是靠着自己一双手一双脚打拼出来的,可渐渐的,云藏锋开始有些动摇了。当他发现如同天奇六怪和欧阳家主这样的人物也为身上的使命和责任所累之时,突然有些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以前的云藏锋只是想着,等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几个老婆隐居山林,不管是天奇峰之中也好,还是在据北城的某一个原野之上,又或者是江南水乡的一个小村乡镇之中,这都无所谓,只是想要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也不会被凡尘俗世所打扰的地方。

可云藏锋逐渐发现,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因为永远都会有做不完的事情纠缠着他们,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汹涌而来,只要不能够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云藏锋开始反思问题的根本在哪里,可最后发现,还是绕不开九黎族和天庭,但如果卷入这一场大战的漩涡之中,谁又能够保证他们一家子能全身而退?

时光飞逝,云藏锋和欧阳红袖转眼又在欧阳家逗留了好几天,这些日子也都没有闲着,只是寻亲访友,走了一趟天奇峰,然后在天奇峰之中盘桓了两三个昼夜,离开的时候就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深居九玄门的柳问情闻讯赶来,陪了云藏锋和欧阳红袖两日便随之离去。

天奇峰又安静了下来,话说,本来也没有多么的热闹。天奇六怪因为屠灭的突然出现在准备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云藏锋看在眼里,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内心十分愁闷,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开导几位师父,只能够默默祈祷,双方不要真刀真枪地打起来。

但是云藏锋心里也知道这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屠灭和天奇六怪背负着不同的使命,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不同,原本可以成为朋友的双方却不得不刀剑相向。正因为如此,即便是云藏锋也不能被天奇六怪信任,有关于天奇峰现在的布局,天奇六怪没有说只言片语,一直瞒着云藏锋静静准备,云藏锋心知肚明,暗叹一声便离开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是一个十分常见的好天气。昆仑秘境的天气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好像天上那一轮明日会永远高悬,照耀着这一片大地,连雨水都不舍得降下。

“吱呀”欧阳红袖的房门被渐渐推开,欧阳红袖手中拿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些市面上很少见的蜜饯果子,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欧阳红袖还没有进门,就欢喜喊道:“云某人,你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这可是灶房那边做的新玩意,可好吃了,你快来试试。”

可云藏锋不为所动,手中拿着一道灵媒,灵媒被云藏锋挥散在空中,上面的字迹很少,只有两三句话:一切已经备妥,半月里可抵达泰安城,静待君至。落款处的名字是北山。

欧阳红袖将托盘放到桌案上,然后从后面抱住了云藏锋的腰身,眼中透露出了不舍的神色,悄声问道:“真的不能够带我去吗?这一趟,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心里总是放不下,感觉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会变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世间最苦,莫过于生离死别。云藏锋已经和欧阳红袖说好了不带她出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云藏锋这一趟出门,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够保全。泰山府君,那是传说之中先于天庭而生的上古神灵,这一趟要去闯的,可是这样的神灵的居所或者是陵寝。

“欧阳家如今是多事之秋,你留在欧阳家府中,还能够为二哥和岳丈大人分担一些苦恼的事情。你也应该长大了。对不对?岳丈大人和二哥都是把你捧在手心里面的长辈,这一辈子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这个时候应该是我们来回报他们的厚待了。汉唐王朝历来重男轻女,可是岳丈大人和二哥待你是真的不薄,这一趟,你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云藏锋转过身来,把欧阳红袖整个人揽在怀里,双臂轻

轻用力,这个拥抱,又紧又暖。

云藏锋的身材本来就要比欧阳红袖高大不少,这样一抱,就好像是把欧阳红袖整个人都拉进了身体之中,那种如水一般的温柔,让欧阳红袖深深地沉浸在其中,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才知道,无论是多么紧多么温暖的拥抱,都让她感觉云藏锋越来越远了。

没有多在欧阳家中停留一天,收到了北山道人的灵媒传信之后,就唤出黑风来,马不停蹄朝着泰安城赶了过去。一路上风雨兼程,披星戴月,速度奇快,可还是足足耗费了一旬的功夫才赶到了泰安城的城门之前,见到了熟悉的城门,云藏锋露出了一个微笑,久违了。

这一路上,云藏锋见到了不少因为天府根基动摇而四处劫掠的修仙者,更是看见了一些世俗江湖的英雄豪侠和修仙者战到一起,修为比较低的修仙者也不见得能够从这些修仙者的手中讨得了什么好。

不能够说管尽天下不平之事,但云藏锋一定是见一事平一事。这一路上,云藏锋手持千机,纵马江湖,一路从昆仑秘境自西向东而行,一马踏破江湖,路见不平便一刀平之,很快江湖上便传出了黑马枪侠的称号,让无数好事者广为流传,甚至称此人乃是天下第一人。

天府威势的崩塌除了让两界变得混乱起来,就是让人间界的凡夫俗子见多了神仙,御剑飞行,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可偏偏每一个手中拿得起刀的江湖中人对这些神仙都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屠尽天下神仙,一剑踏破仙门。

因为修仙者的入世,修仙界变得也不在神秘,人间界的江湖中人大多数也都知道了神仙不过是人有了些法术而已。很快,江湖之中也组织起了一股专门猎杀修为较低的修仙者的势力,这股势力就和那些猎妖人一样被人称为诛仙者。

要不说人乃是万物之灵,百兽之长,人类的智慧无穷无尽,许多斩杀了修仙者之后的江湖人士获得了这些修仙者手中的修仙功法和攻击类功法。江湖中人或许碍于灵根所限,不能够修炼其中的精妙所在,但是经过了无数人的尝试和精简之后,总会出现一些更加玄妙的武功和内功心法,使得江湖中人又向前踏了一大步,修仙者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云藏锋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却不会多一事。到达了元婴期之后,对天地大道总是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领悟,这件事情的因是在修仙界,果也应该报应在修仙界,是必然会发生的一个结果,云藏锋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不能够逆天而行,否则必然会遭受天谴,修为精进受到阻碍不说,更会频频遭受飞来横祸,寸步难行。

从小在天奇峰之中长大,云藏锋对气运一事笃信不已,知道一个人一生之中的气运早已经注定,或许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更改,但那终究是逆天而行之事,这也算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只能够被夺走,而不可能增加,除非有人愿意放弃自身气运赠与另一个人。

抢夺气运之事也有,但终究是太过血腥,代价也太重了,瞒天过海,逆天而行之事做多了,终究有被天看在眼里的一日,冥冥之中的报应一定会到。

如果云藏锋插手那种必然的变化,也一定会遭到天道的报复,对云藏锋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而且修仙普遍化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仙魔之战到来之时,人间界的江湖会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只不过云藏锋感觉,留给人间界江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闻蜀山已经散出了宗门之中大部分的弟子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只求不让九黎族人过早的渗透进入人间界江湖中。神州大地人间界和修仙界就好像是一个城池,从外面攻打,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不管是九黎族还是其他的什么魔头想要攻下来都要自损八百,可这块骨头如果自己从里面烂了,那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够毁去大半。

这一潭水已经变得越来越混,仙魔之战还没有到来就已经有无数的宗门站了出来,从这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门派进入到这场战斗之中, 而不会有所减少。弱肉强食的法则将会在九黎族侵略之前被展现到极致,吞并、攻打、合作、联盟,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能够让宗门在一场乱局之中存活下去,所有的家底和本事都会用出来。

所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可大浪袭来,谁又能够保证一定能够活下去?云藏锋眼见着江湖之中刮起了一阵暗流涌动的腥风血雨,只能够轻叹一声,轻夹马腹,直奔泰安而去。

进了城,云藏锋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泰安城,街边乞讨的人数何止增长了十倍,人口凋零,路边甚至还**裸躺着饿死

的尸首。这哪里还是那个泰山脚下第一城?完全就是一个人间炼狱,比一个偏僻村镇都不如。

没有走几步,云藏锋就看见了北山道人。北山道人站在街上,手中厚底黄幡无风自动,在半空之中飒飒作响,无数魂灵绕着厚底黄幡胡乱飞舞,时不时张牙舞爪,做出嘶吼状。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都是你干的?”云藏锋着实被震惊住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北山道人竟然在用招魂幡吸纳周围的魂魄,这完全不像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北山道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北山道人施法到了关键的时候,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站出来了两个人,一个瞎了一只眼,一个瘸了一条腿,两人的年纪都不大,身穿着一身破烂皮裘,裹得紧紧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红色,皮肤皲裂,嘴唇也是如同被大风吹过的紫黑色,上面都泛起了白皮。

瞎眼的男人使一柄黑刀,刀不大,雁翎刀的样式,古朴霸气,藏在鞘中也藏不住黑刀的锋芒。瘸腿的汉子双手都插在袖口之中, 一瘸一拐地挡在了云藏锋的面前,可云藏锋分明感觉到此人的身上有一股不俗的法力波动,只消一个踢腿,这半座楼都会被摧为齑粉。

“让开,我不想与二人为敌,我只是有一些事情要找北山道人问个清楚,两位若是执迷不悟,休怪云某手中千机也不留情面了。”云藏锋眼神一沉,千机已经握在了手中。

可云藏锋还没有动手,那瞎眼男人便已经手持黑刀攻了过来,刀没有出鞘,显然是没有动杀心。既然如此,云藏锋自然也不会真刀真枪动手,一个踏步上前,身如金刚,直直轰出一拳,带起一股劲风,拳势如虎,朝着瞎眼男人扑了过去。

此时,北山道人身后一只恶鬼冲天而起,便是那与北山道人一命同生的幽魂,幽魂通体漆黑,唯有一双眼眸是一片血红,在黑云密布的泰安城上空如同两轮血月,看上去尤为可怖。

瞎眼男人见拳势奔袭而来,凌厉无比,当即倒转刀鞘,横在身前,却不料云藏锋一拳蕴涵无穷威势,直接将其推出了数丈。瞎眼男人下盘牢靠,即便是后退之时,也是双足纹丝不动,整个人朝着后面倒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

见同伴不敌对手,瘸腿汉子也是一步踏上,单手放在瞎眼男人的身后,发现竟然挡不住这股推力,当即再向前一步,以坚实后背托住了瞎眼男人,然后双足卸力,总算是稳住了不断后退的身形。

紧接着瞎眼男人足下一踏,手中黑刀暴然出鞘,雪白刀芒划破长空,从天上劈下,颇有断山海,毁日月之威。与此同时,瘸腿汉子也是身如鬼魅,以吊诡的步法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双掌前推,做狮子搏兔之状,朝着云藏锋猛扑而去。

云藏锋不慌不忙,一只手曲指成爪,擎住了瞎眼男人砍过来的刀芒,另一只手使出了一招“拨云见日”,轻轻将瘸腿男人的手臂转开,然后又使了一个“粘”字诀,将瘸腿男人拉回来,又屈肘一下轰在其心口处,使其倒飞一里有余。

两人几乎同时被云藏锋轰击得倒飞而出,身形不可停顿,但又同时卸掉浑身劲道,以更为猛烈的攻势攻了过来。云藏锋看得出来,这一招就是搏命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敌却仍要以命相搏,这就是北山道人同伴的血性吗?

云藏锋又岂是弱手,双足踏进地底,双手拍地,口中轻念法诀,轻声喝到:“画地为牢。”

从地面上陡然射出无数碎石稀泥,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一个猝不及防便被碎石黏住,又被稀泥禁锢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这一招只不过是一个小手段,云藏锋平日里面学着玩的小把式,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却派上了用场。

天空之中,已经慢慢现出了光明,陡然一道闪电划过长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来,恶鬼原本模糊的五官竟然隐隐约约有了一些轮廓,那一双眼眸之中也有了一些特别的神色。

云藏锋并没有因此而欣喜,而是眉头紧蹙,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问这两个人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名堂的,感觉让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打架还可以,如果要问他们什么事情,这两个比哑巴多说不到几个字。

最后一股黑气散尽,北山道人如同被抽干了真气一般落到地上,天空之中的恶鬼和魂灵一并消失不见,只有一张厚底黄幡和淅淅沥沥的小雨。

云藏锋身形一闪,千机也随之而动,直接来到了北山道人的面前,千机前指,横在了北山道人的脖颈处。云藏锋声落伴着惊雷闪动,语气冰冷如寒雨浇面:“万花谷给你青鸾仙草,殊不知,你竟然用来做次等恶事?”

第八十八章 何为佛

天空细雨密布,似乎是想要冲刷掉这座城市的罪孽,可密如织网的小雨落到地上,还没有触及云藏锋和北山道人的身体,就已经被一层看不见的真气给蒸发掉了。以云藏锋和北山道人为中心,形成了一片烟幕,两人身上云蒸霞蔚,恰如仙人降世,可现如今的世道,凡夫俗子也已经看惯了仙人,根本不为所动。

因为下起了雨的关系,街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可临街还是有很多的民居,北山道人却已经猖獗到了在这种地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这种毫无人性的逆天之事。说实话,云藏锋心中含着一口怒气,北山道人的行径在云藏锋这里是最不能被忍受的,偏偏就在眼前发生了。

可云藏锋也没有立即下手,毕竟如果云藏锋是一个只看表面的人的话,当初也就不会选择北山道人作为合作伙伴,细细一想,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千机就这样放在北山道人的肩膀上面,沉沉下压,北山道人也是吃力的支撑着身体,甚至都已经用上了真气。

“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解释解释眼前的事情,我不是觉得眼见一定为实的人,但是亲眼看到的事情总还是真相,我现在只想知道真相的全部,给你一刻钟的世间,不要担心我是不是能够分辨真假,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判断,如果我觉得有假,你和你的朋友,今天一个都跑不了。”云藏锋声音冷若冰霜,加上千机的寒气,让北山道人头皮越来越紧,心惊胆战。

北山道人眼神示意云藏锋将千机拿开,两人才好说话。云藏锋既然已经忍住了第一手杀招,心绪便已经平静了很多,也不怕北山道人会从他手中逃走,将千机收回到了身边,等着北山道人给一个答案。旁边的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见北山道人受制,强行催动体内真气,被泥土封住的身躯缓缓抖动,就要破土而出,云藏锋甚至都已经感觉到了黑刀的刀气。

云藏锋也没有过多为难那两个家伙,手中捏了一个法诀,将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从泥封之中放了出来。“强行摧破我的画地为牢,凭你们的修为和境界,出来了也是身受重伤,别强自挣扎了,我给你们机会。当然,你们也可以三个一起上,我也想试试你们的斤两。”云藏锋自信一笑,把说话的主动权交给了北山道人。

北山道人感激地看了一眼云藏锋,眼神之中只有感谢,没有任何一丝怨毒。北山道人站起身来,很明显比一个月前看上去要疲惫许多,可是一个人的风骨不会因为形销骨立而被磨灭,北山道人站在那里,还是如同一杆标枪一般,让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摇了摇肩膀,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云藏锋给北山道人施加的压力一瞬间消失一空,北山道人这才轻松地说道:“这不是我干的,我进城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不知道这个说法,云上仙是不是能够接受呢?”

面对北山道人的询问,云藏锋不置可否,用下巴点了一下北山道人,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往下说,信不信,我现在还无法做出评判,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北山道人接着说道:“一个月前,我就去召集几个旧友,为了泰山府君陵之行做准备。行至半途,陡然之间杀出了一群江湖人士,这一群人配合精妙,技巧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捕杀修仙者了,即便是我在他们的围攻之下也差点力有未逮,没有跑出来。”

云藏锋道:“这一路上我也见到了不少江湖人士和修仙者互相攻伐的场面,修仙秘笈流入江湖之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这跟你今日的行径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怀恨在心,所以驱动鬼修功法将这些人杀了,接着带到了泰安城之中将他们收进招魂幡之中?”

其实云藏锋心里面清楚,诛仙者无论有多么厉害,现在也还不成气候,对付炼气期和筑基期的修士还可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想要截杀一个结丹期的修士可能还做不到。北山道人一定是顾及这么多条人命,不敢痛下杀手,所以才差点没有出来。

可云藏锋转念一想,也有一些担忧,按照着目前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结丹期和元婴期的修士恐怕也会出现在猎杀名单之上。眼前的诛仙者都还是比较松散的小组织,就是有一两个看不过去修仙界在世俗界横行无忌的修仙者竖起大旗拉了山头开始猎杀修仙者罢了,后面一定会成为有组织、有纪律的大型集团。

毕竟有利益的存在就会有相关的行业出现,这也是江湖的一大特点之一。行走江湖,很多人都记住了一句话,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猎杀修仙者虽然风险重重,但是一个修仙者身上的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和修炼材料,无一不是世间少见,这样的行业,怎么能够不让人心动呢?

“不是。那群诛仙者没有逮住我,我利用幽魂的隐藏技巧侥幸脱身,却也受了一

些伤,在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因为天府出的事情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或许和未来将要出现的仙魔之战也有莫大的关系,所以,我不能够将青鸾仙草用在我身上。”

北山道人的话把云藏锋从思绪之中拉了回来,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嗯,的确,仙魔之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打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将青鸾仙草用在自己身上,削去了全身的修为,又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够重新修炼回来,在仙魔之战到来之时,恐怕会出大事。”

北山道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那半个月的时间,我走遍了五胡,采集湖底极寒玉石,终于是凑齐了炼化所需的材料,然后炼成了鬼还丹。然后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了。”

三言两语就将半个月的事情交代了清楚,但云藏锋都不用想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看了看旁边的那两个怪模怪样,少言寡语的盗墓者,云藏锋猜测,这也许就是北山道人走遍了五湖的额外收获,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最后因为什么加入了这个团队之中。

“说了这么多,你也不过是在叙述你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罢了,这些我都没有兴趣知道。你都已经修炼到了结丹期了,应该知道到了这个境界的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些传奇故事,可是这个泰安城原本就是一个大城镇,富饶繁华,今日我来见,却看见你在这里炼魂,而且道路两边遍布寒尸,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云藏锋的怒气减少了许多,说话也没有那么杀意十足了。

北山道人说道:“有关于这里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我找到了这两位之后,一路上披星戴月赶了过来,可是我到了城中之后,就已经发现这里充满了怨念和游魂,煞气之中让人毛骨悚然。我们到的那一天,正好赶上大队人马结队出城,举家迁移,我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听完了北山道人的解释,云藏锋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大半,虽然和北山道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个人表现出来的品质与道德,还是让云藏锋十分认可的。如果说北山道人是精心策划的要谋夺云藏锋的信任,那么这个计划开始的地方是在万花谷的时候,那个时候,云藏锋和北山道人还完全没有交集,而且,要一起探秘泰山府君陵的事还是云藏锋主动提出来的。

可这城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藏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姬不舍是一个勤政更甚于其父姬修的好皇帝,泰安城距离京城不远,更是应该无比繁荣,可今日入目,处处凋零,甚至还比不上益州和越州这样的偏远之地。

“我进城以后,看到这样的情况,一时动了贪念,反正城中溢散的怨念和游荡的孤魂都是无主的,还不如为我所用。我这么做,也是经过了多番思考的,一来,城中怨念过重会引来周边的无主孤魂,长此以往下去,此城必然会成为一座鬼城,城中居民,福源和寿数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二来,我的那一只伴生幽魂也刚刚获得了灵根,实力薄弱,亟需提高,我便抱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愿意留下的,我留下为用,想要往生的,我也送他们进入轮回。”

北山道人真情流露,眼神之中也是一片真切,说起来城中的惨状之时,甚至有一种戚戚然的感觉,想必也不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徒。如果北山道人所说都是实话,那北山道人倒也真是一个心怀善念之人。

云藏锋不禁想起来一个故事,传说邪佛何不礼曾拜访西域佛国数百个寺庙,每过一寺一庙,都会问一个问题:何为佛?许多高僧都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可有一个小庙的老僧说了一句话让云藏锋深以为然:“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是佛,若人心中有佛,心存善念,也是佛。”

如北山道人这般见泰安城中百鬼行而以灵力超度,实在是已经失去了灵智的游魂便纳为己用的人,哪怕是修炼了御鬼之法,又为何不能够算是一个佛陀?

云藏锋对北山道人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没有想到你们这种挖坟掘墓之人,也能够有这般善心。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你应该也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行善事,积善德,对己身对修为也都有所裨益。”

北山道人看了一眼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哈哈大笑道:“像我们这种人,虽说是修道者,却也早已经不求寿数绵长了,哪还奢望什么阴德啊。挖坟掘墓本来就是有损阴德之事,沾染阴气过重,被业力缠身,大多数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现在做这些事,只是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云上仙,过誉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也理解北山道人他们的想法,常和死人打交道,更何况还是上古修士的坟茔,里面的业力比普通王公贵胄的陵墓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即便是修士,也不一定挡得住里面的业力袭扰,这是

不可避免的事情。对此,云藏锋也只能够叹息一声而已。

“今日便姑且信你的话,如果被我发现你为了修炼幽魂而肆意屠杀普通民众,我一定亲自出手将你就地诛杀,不要认为等你那伴生幽魂成长起来便能够跟我有一战之力,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希望我们两个之间永远都不要出现这样的状况。”云藏锋冷冷说道。

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本来就和云藏锋不对眼,所处的道不同,互相之间的气也就不能够融在一起,所以云藏锋和这一群盗墓贼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可北山道人和他们却完全不相同,恭恭敬敬对云藏锋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上仙。”

世俗界的盗墓贼是一个统称,里面也分为数个宗派,什么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甲力士等等,这些人将王公贵族墓中的陪葬器皿带出来,放在黑市之中售卖,拿到手的就是真金白银,可以获得大量的银钱。

而在修仙界之中,这种情况更甚,毕竟修仙界的所有资源都是有限的,而很多的宝贝都被前辈们带入了陵寝之中或者是有一些被迫搬离了洞府,但里面的东西没有带走,就给这些盗墓贼留下了很多的机会。

两界的这个行当虽然有所区别,但是从根源上面来讲都是同出一脉,连带着规矩、脾气也都有了一些近似之处。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都是长期在墓中摸爬滚打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一股阴气,性格也比较怪异,这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事。

经北山道人的口种说出,云藏锋最后拍板决定,四人组成的小队伍决定在城中休息一夜在走。毕竟天色已晚,并且天气不是很好,泰山府君陵之中或许会因为这些情况导致其中的守卫实力大涨,用北山道人的话来说,就是这样的天气,不适合下墓。

云藏锋也不知道他们这个行当有一些什么样的忌讳,但是既然让别人带路,就应该要遵守别人的规矩,所以云藏锋很快就拍板决定在泰安城之中逗留一夜。根据云藏锋夜观天象之后的推测,明日辰时之后,巳时之前,必会雨停,北山道人也说明日午时是进入泰山府君陵的最佳时间。

入夜之后,云藏锋和北山道人找了一个空房住了进去。房中已经结满了蜘蛛网,灰尘也凝起了一两寸厚,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之前北山道人不顾被城中居民发现的风险,强行要驱动功法超度和吸纳灵魂,城中虽然没有人敢靠近,但是却已经被许多人记住了相貌,那些人自然不会知道北山道人是神是魔,但肯定知道不正常,所以几人也不好住店。

屋中的杂乱并不影响几人的居住,毕竟都是有功法在身的仙人了,衣不染尘,足不沾地都是小事。众人也没有改变屋中的任何物品,只是各自找了一个地方盘膝坐下,每个人都漂浮在半空之中,身上涌动的真气将灰尘都隔绝在了身体之外。

第二天的阳光果然如约而至,第一抹朝阳射入房间之中的那个霎那,云藏锋睁开了眼睛。推门而出,想要去街上找点吃食,即便是身为仙人,还是逃不过爱吃的这个缺憾,每天不吃点什么好东西,总感觉这一天都是空落落的。

买了几个煎饼走在路上,云藏锋暗自叹息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和师父他们一样把日子一年年的过。”

修仙者的岁月如电飞逝,一个闭关,往往就是数十年、数百年,像云藏锋这样把日子过成一天一天的人真的是不多了。路过一个酒舍的时候,云藏锋停下了脚步,当年在泰安城,正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每天都给云藏锋供应着美酒。

云藏锋一步走了进去,要了一坛子好酒,坐在桌上,当年门庭若市的酒舍如今也是门可罗雀了,几乎没有几个客人。

老板说道:“客人好生面熟?之前可是在哪里见过?”

云藏锋笑了笑,摇头道:“应该没有,我不是本地人,从扬州那边来的,初来乍到,怎么会见过老板呢?不过,我倒是听说城中有一个何家,十年前因为一件事情一蹶不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见云藏锋一碗饮尽,老板想着反正店里面也没有别的客人,就又给云藏锋添上了一碗,小心问道:“客官与那何家有旧?”

听闻此言,云藏锋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曾经有过。”

老板见这位客人也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多问了,只是老实说道:“说起来小老儿这儿曾经也算是何家的产业,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家突然就家道中落了,何家老爷和何家大少爷上吊的上吊,服毒的服毒,只留下了一个何松涛二公子。好景也不长,何松涛二公子想要重振何家,在泰安城大宴群雄,却被一个年轻人给搅了,打那之后,何家就垮了。”

第九十章 会和

眼前这小姑娘也不怕生,背着双手,梳了几根好看的辫子,一副俏皮的模样,站在云藏锋的面前,笑嘻嘻的,倒是让云藏锋也讨厌不起来。只不过看着身边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云藏锋实在是很难把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和他联系起来。中年男人似乎也有些赧颜,十分不好意思的冲着云藏锋一躬身,说道:“孩子随娘,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得也好看。”

云藏锋点了点头,没有理会这中年男人,而是对小女孩说道:“这块令牌你应该认识吧,暗号也已经对上了,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问题,令牌是真的,暗号切口也是真的,我也叫你上使了,难不成上使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只不过我想不通,泰安城这边并不是欧阳家和段郭联盟的斗争最为激烈的地方,相对于其他地区而言,甚至比较平缓,不知道上使此次前来是何用意?难不成这泰安城一片还有什么账目问题,需要上使来查查账目和流水?”

终究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之中总是有些稚气,虽然不卑不亢,但语气之间仿佛对上面的不信任有一些不满。看着孩子微微嘟起的小嘴,云藏锋心里面突然有了一些怜爱,可是一想到这个小女孩有可能是让十万泰安城居民死于饿病的罪魁祸首,云藏锋就痛心疾首。

“不是账目的问题,说实话,欧阳家也很少查手下人的账目,毕竟要想马儿跑就必须要给马儿吃草。各地分管的总管吃肥了,才有心思尽心尽力替欧阳家办事,你们从中抽取的最多也不过半分利润,算不得上么,大头还是在欧阳家。只不过拿钱可以,欧阳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是为了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决不姑息。”云藏锋声音越发冷厉。

小女孩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从我加入欧阳家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只知道帮着欧阳家挣钱,做的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正当生意。每一分钱都是姑奶奶我一分一厘赚的,也从来没有贪墨过公家的银子,不知道上使说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指的什么?”

云藏锋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情就一定和欧阳家有关系,所以也就不好冲着小女孩发火,只要查明了,到时候在发火也不迟。所以云藏锋说道:“泰安城物价上涨,导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里面难道没有阁下暗中操控的原因?”

“段家两家和欧阳家对垒,不只是在泰安城,整个神州几乎都开战了。因为各地商铺和运输道路受到阻碍,物价上涨是必然的事情,如果说要暗中操控,我宁愿不受这些损失,为什么要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小姑娘倒是先生气了,感觉云藏锋是把她当成了傻子看。

话音刚落,云藏锋正准备解释,然后询问清楚状况,小姑娘却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拍手掌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广受粮食的事情。这件事情我的确略有耳闻,但是这事情跟欧阳家和我的确没有什么关系,都是段郭两家那边做的孽,这两家是我们的老对头了,五六年前就跟我不对付,傻事做了一大堆,没有想到,现在还是这么不长脑子。”

云藏锋眼睛微微眯起,对小姑娘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如果这么一个小姑娘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那未免也太煞风景了。环视四周,宅院之中养了不少小动物,看得出来这一家的主人是一个十分有爱心的心,将心比心便是佛心,云藏锋愿意相信此事与欧阳家无关。

“那能否摆脱总管,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开仓放粮,拯救泰安城的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城中积弊,长此以往下去,民不聊生,最后此城就成了一个空城,可泰安城乃是盐铁要地,必须要有人驻守,对欧阳家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要点,不是吗?”云藏锋抱拳。

小姑娘绕着云藏锋转了一圈,然后学着私塾里面的先生捋胡须的样子,一边凌空捻须一边思量着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了,欧阳家虽不至于做一些丧尽天良和泯灭人性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如你这般慈悲之人,往年来的上使,都是吃喝几天,再收一些钱财就了事了,怎么你会这么麻烦?”

见云藏锋没有说话,小姑娘接着说道:“前面一段时间,上面发下来一些喜糖和红包,说是欧阳家的大小姐新婚燕尔,所有替欧阳家做事的人都要沾沾喜气。那时候我就在想新姑爷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娶到貌美如花的欧阳姐姐,不曾想今日见到,也就一般。我说,新姑爷,您不是靠着您的心软才将我们欧阳姐姐骗到手的吧?”

云藏锋也没有隐瞒身份的打算,直接说道:“我跟红袖的事情实在是缘分,也不方便和其他人说

,我们两个明白就行了,但是泰安城的事情,麻烦总管一定办妥,可否?”

小丫头看着云藏锋热忱的眼神,竟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拒绝,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欧阳家在泰安城的粮食储备即便全部拿出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想要做成这件事情,或许还得寻求距离此处最近的黄家的帮忙。”

黄家老爷子这个人性格怪异,有一股倔脾气,一般世人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偏偏世人不喜欢的东西,他就喜欢,搞得十分特立独行。

就是因为这样奇怪的秉性,云藏锋其实也没有决心能够说服黄老爷子帮忙。而且云藏锋和北山道人约定的泰山府君陵一行也是行动在即,恐怕云藏锋分身乏术,不能够再往东海走一趟了。这让云藏锋有些苦恼。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觉得这个时候开仓放粮还不是最佳的时机。欧阳家手中有一批种子,但是现在播种的季节已经过了,等到来年开春,就可以发下去,天气好的话,很快就能够解决粮食的危机,到时候配合京城那边的动作,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可是黄家那边,不好说,四大家族虽说一直是同气连枝,可是内斗不断,很多地方欧阳家和黄家都不对付,这件事情段郭联盟占了大便宜,说不定黄老爷子就等着看欧阳家笑话呢。”小丫头说道。

云藏锋刚要说话,就收到了北山道人的灵媒传讯,这种距离比较短的传讯并不需要太优质的灵媒,只需要随便找一个物件,然后通过这物件将两人的部分神识连接起来,就可以达到及时交流的作用,只不过这种交流是单方面的,一方可以传递信息,但感受不到另一方的位置和动作。

北山道人的话是表明时辰已经到了,必须要在午时之前赶到泰山府君陵,否则就错过了最佳的入墓时机,然后就是询问云藏锋的位置,想要和云藏锋会和。

云藏锋闭上眼睛,通过神识给北山道人回复了一个“稍等”之后,又对小丫头说道:“这样,就按你的计划去做,我现在灵媒传讯给红袖,让她来泰安城这边处理一下这个紧急状况。段郭联盟这么做,实际上就是杀鸡取卵,放弃了泰安城,只要能够重建泰安城,对欧阳家来说这就是独属于欧阳家的市场。到时候你做好计划,等红袖来了,你和她商议,让红袖出面去请黄家老爷子出手,想必要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轻松一些。”

按照云藏锋的想法,欧阳红袖毕竟是黄家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大侄女,小辈去请求黄家老爷子出手相助,肯定要比正常生意上面的来往要轻松许多。而且,黄家的态度一直很暧昧,说不清这一场乱局之中会站在哪一方,这一次也正好是一个试探。

交代清楚了事情,云藏锋就直接消失在了小院子之中。神出鬼没的手段可是把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给吓得不轻,战战兢兢走到自家女儿身边,小声问道:“闺女,这人是谁啊?怎么突然‘噗’一声出现,然后又‘噗’一声消失?难不成是神仙降世?”

小丫头抓过来落在身后的长辫,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人们眼中的神仙。”

其实小丫头的心里面在想,神仙又如何,还不是有神仙解决不了的事情,难不成没有粮食,神仙还能够凭空变出来粮食不成?最后,神仙也只有靠她们这些凡人才能够成事,这算不算是神仙的无奈呢?

从小院子里面消失之后,云藏锋就突然出现在了北山道人三人的面前。北山道人、瘸腿汉子和瞎眼男人都没有很惊讶,后两者甚至把云藏锋当成了空气一般,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有北山道人恭敬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云上仙。”

云藏锋摆了摆手,示意北山道人不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云藏锋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泰安城就在泰山脚下,不知道泰山府君陵是在什么地方?”

北山道人说道:“不急,还有两个朋友没有到,不过我们也不必在泰安城等,直接上山就行。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处我们之前临时结成的据点,在那个地方等着,稍微要好一点。根据我们之前约定的时间,午时之前一定能够进去,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能够抵达。”

几人都没有意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云藏锋其实也闯荡过不少的秘境,只不过相对于这几位专业的人士来说,还是一个新手,没有太多的经验,更何况泰山府君陵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秘境,云藏锋还是十分依赖北山道人一行人的。

一路上交谈并不是很多,云藏锋骑乘着黑风,北山道人三人是御剑飞行,速度相差不大。其实云藏锋是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否则这个时候云藏锋应

该已经到了泰山顶上了。

泰山乃是汉唐王朝五岳之中的东岳,甚至被汉唐王朝奉为祭天之地,相较于其他山岳来说,泰山并不是十分险峻,但是风景秀美,一路上山高林密,万类竞自由,在泰山之中怡然自得。作为修仙者,踏入泰山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灵气充沛,所以才有如此胜景。

北山道人走在云藏锋的身边,对云藏锋说道:“天底下的灵脉分布大致于龙脉重叠,所以龙脉所走,大多数都是灵气充沛之地,而大多数秘境都是被设置在龙脉之上,隐隐有窃天地之气的大嫌疑。”

在堪舆之术方面,云藏锋只能够算是初亏门径,但是北山道人早已经登堂入室,云藏锋仿佛一个学徒一般,细心倾听,而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一路上都是保持着戒备,十分小心。

北山道人接着说道:“天下龙脉皆出于昆仑和祖龙山脉两地,一路向东而行,山水之间皆有灵气。京城乃是百脉之会,故而在堪舆之术之中被称为‘灵穴’,而泰山乃是龙脉之末,处于龙尾的位置,却又是日出之所,气运相较于京城也不遑多让,故而气吞云海。”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不少天潢贵胄都埋在泰山,想必是因为泰山的风水极佳,可以为后人多谋福祉。可汉唐以来,朝廷明令不许任何皇室之外的人在葬在泰山,当时还有很多人以死相谏,但无一都被打了回来,这墓穴也如此讲究?”

北山道人从树上折了一片树叶,放在手中,说道:“灵脉分布就如同人的经脉,两条或者多条灵脉交汇的地方,便是穴。穴有宝穴、灵穴、神穴之分,天底下宝穴还比较多,可灵穴就只有几个,神穴几乎不可见。因山川及河道的走势不是一成不变,这灵穴之位也难以寻觅,一定要因时因事而仔细推算才可寻到。”

“人生而在世,阳宅和阴宅的原则又有所不同,阳宅讲究一个坐北朝南、依山傍水、灵阳双足,这乃是上乘之选,可绵延福寿,保家宅平安。如果房屋构建得当,更是能够窃漫天气运,造就龙凤,使人成才。”

“阴宅挑选就更是复杂多变,藏风纳水之穴,除了有人想要以阴魂成就鬼仙之外,更要兼有荫蔽后人的妙用,可惜这样的地方太难寻觅,加上数百年的变动,或许灵穴就变成了凶穴,遗祸无穷。这要是展开来讲,恐怕要讲一年半载咯。”

云藏锋哈哈大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修仙者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慢慢讲来听。风水堪舆之术,看上去是骗人的东西,实际上只有咱们才知道,顺天而行和逆天而行应当如何作为。”

不知为何,云藏锋突然想起了屠灭,这个浑身气运都是黑色的六绝之人,是如何修炼到这个层次还不死的?难道屠灭真的已经强大到了可以逆天而行的地步?

前面转过了一条山道,然后从绝壁上面攀上,就能够见到一处洞穴,洞穴往里走,越来越宽阔,然后就看到了一处平台。云藏锋朝后面看去,云海翻腾,宛若仙人之境,想来众人的所处的高度已经不可想象了。

把目光往前面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小屋,说是小屋,其实也就是几块不规则的木头搭建起来的棚子罢了。说起来,也就只有修士能够在这样的绝壁上面建造这样一间屋子了。

其实这一片绝壁之上,随便开凿几个洞穴都可以住人,只不过当年来探索泰山府君陵的队伍太穷,一群人加起来分不到一个乾坤袋,又不放心把东西交给别人看管,就只能随身带着。很多怕雨怕潮的东西,就只有放在木屋之中,以防万一。

北山道人打头,云藏锋走在中间,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走在最后头,也算是浩浩荡荡地朝着木屋走了过去。据北山道人所说,这个地方绝对隐蔽,不必担心有外人,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其他人绝对找不到。

屋中有火焰燃烧的“毕剥”声,云藏锋通过神识,也探查到了屋中有人。一个抱着大竹筒的老头,但是修为并不低,隐隐有要突破至元婴期的迹象,另外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奇怪的符文,跟屠灭的不同,他身上的符文看上去应该是有些特殊用处的。

“没有想到你们先到了,那边去拿的东西到手了吗?如果没有那个玩意,我们这一趟恐怕也很难啊。”北山道人罕见地露出了笑容,这是云藏锋唯一一次没有感受从其身上感受到防备。

老者点了点头,将竹筒递给了北山道人。北山道人打开竹筒,里面是一柄精钢炼制的大伞。云藏锋本以为这就是北山道人所说的宝贝,毕竟精钢炼制,上面还有灵气光华流动,却没有想到,北山道人抽出伞柄,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符咒。

第九十一章 玄铁金刚伞

此时已近立秋,泰山上树木凋零,簌簌而落。小屋里面生者篝火,最开始抱着竹筒的老者好像身体十分虚弱,不停将双手放在火上慢慢烘着,可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就好像只要有一点点风就能够把老者吹倒。而另外一个年轻人脸上总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配上那一身的符文,倒没有让云藏锋感受到和煦,反而如同一只恶鬼一样阴森。

抽出玄铁金刚伞,北山道人眼中有一丝怀念,不过抽出伞轴之中隐藏的那一张符咒之后,北山道人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这一柄玄铁金刚伞乃是我从一个古墓之中带出来的,原本就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贝,后来又访遍名山大川,请佛道两家的朋友加持,使得此伞百邪不侵、水货不入,这才有了今日之气象。”这句话是对云藏锋说的,因为其他人定知道此事。

云藏锋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所知,玄铁金刚伞乃是由天外玄铁打造,又有佛道两家的层层符咒加持,故而金刚不坏,才有此称。前些年,玄铁金刚伞流落江湖之中,还掀起了一些江湖纷争,血流无数,最后不知所踪,没有想到竟然在诸位的手里。”

一直待在角落、手持竹筒的老者原本一直没有发声,知道听见云藏锋这么说话,也不知道是为了嘲讽云藏锋没有见识还要炫耀还是真的想替云藏锋解答疑惑,说道:“这玄铁金刚伞出自将近一千年前,原本是一组六柄,可现世的一直只有三柄,其余伞柄不知所踪,老朽却是知道,另外三柄藏于千年前,大秦王墓之中。”

“大秦王墓?可是据传闻,在大概五百年之前,大秦王墓就已经坠毁了啊?”云藏锋惊讶无比地问道。之所以说是坠毁,是因为大秦王墓是一座天宫,靠着数十个悬空大阵将其托住,然后整座王墓都在空中巡回。秦帝雄才伟略,即便是死后也要俯瞰众生,气势吞山河。

可江湖传闻,在五百年前有一群盗墓贼进入了大秦王墓之中,然后造成了王墓坠落的结果,也不知道那一群盗墓贼最后是死是活,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鬼斧神工的建筑界传说了。方天生和云藏锋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遗憾。

听了云藏锋的话,老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那三柄玄铁金刚伞也就随着大秦王墓一起坠毁了,连一个残缺碎片都找不到。老朽几人当时寻觅了大半年,几乎将可能坠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都没有发现踪迹。还有一柄玄铁金刚伞落在了公输的手里,他一直想要仿制这近古工艺之绝唱,可惜,最后拆开了之后才发现根本无法仿制,但是材料就已经找不到了,于是这世间又少了一柄玄铁金刚伞。”

云藏锋听得心都提了起来。如果真的如同老者所说,那么这世界上六柄玄铁金刚伞,仅存其二,而在他们面前的这一柄玄铁金刚伞就是其中之一。云藏锋从北山道人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柄千年传奇,手指轻轻从其伞骨之上拂过,伞上灵韵流转,让云藏锋也惊讶不已。

北山道人说道:“我手中这一柄玄铁金刚伞除了原有的金刚不坏之外,又附加了佛道两家的符咒,可以说是当世价值最高的一柄伞了。就这么一个小物件,几乎耗费了我全部的身价,数百年在盗洞之中摸爬滚打,就是一次,全部交代了出去。”

说完,几人相视一笑。云藏锋不是这个小团体之中的一员,所以也就没有特殊的感触,可光是听北山道人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云藏锋就能够感受到这数百年盗墓生涯之中的波澜壮阔。墓道凶险,陵寝诡异,更有恶鬼和僵尸在墓穴之中徘徊,这让人想想就头大。

“唉,都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泰山府君陵,这一次的墓穴,只会比我们之前走过的任何一个墓穴都要凶险,都要可怕,绝不会更加轻松,这一点,我之前也都跟大家说过了。我现在再说一次,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们任何人现在说退出,我都不会责怪你们,命没了,什么都没了,但是现在不说,下了坑之后,如果反水,就别怪北山翻脸不认人了,也不要说我将情面。”北山道人环视了一圈,将玄铁金刚伞提在手上,眼露凶狠。

直到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感觉到了北山道人作为团队核心的威严。其实很难想象在云藏锋面前这么一个谦逊有礼、进退有节的人,竟然会在一瞬间爆发这么可怕的气势,云藏锋打内心中被震住了。随即笑了笑,这才是一个领袖应该有的气质。

瞎眼男人说道:“大家做这一行,本来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过活。大家都知道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命也都是从各个墓中捡回来了,大家一起闯了不知道多少洞府、多少墓穴了,北

山道人讲这个话,实在是有些见外了。”

这个团队中的所有人都不是很会说话,但是每一个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身上的东西几乎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墓留下来的宝贵财富,只不过这个财富没有人想要就是了。瞎眼男人这个时候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让跟他们比较熟悉的北山道人都有一些震惊,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瞎眼男人的肩膀。

之后便是由北山道人作为中间人进行一个互相介绍,其实也就是把团队之中的人介绍给云藏锋认识认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互相认识一下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

“这位是云藏锋云上仙,元婴期境界的修士,战力不俗。有幸见过云上仙出手,即便是五十个北山道人也不是云上仙的一合之敌,相信老秦和老唐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感受了。有了云上仙在,泰山府君陵前面的三个墓室都不是问题。”北山道人看了一眼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满脸笑容,可眼神深处分明带着一丝无奈,因为在那两人之后,他也被云藏锋锤了一顿。

紧接着北山道人又指着瞎眼男人和瘸腿汉子说道:“有一只眼睛瞎了的那个家伙叫做秦汉,鼻子比狗还灵,道上人称黑刀老秦,手中的黑刀也是一件宝贝,虽然不是什么通灵的法宝,但是在世俗界的江湖之中,没有比黑刀更锋利的宝刀了。瘸腿的姓唐,从来也不跟我们说叫什么,就让我们叫他老唐就行,一双风雷腿法,惊天动地,修为也不低。”

云藏锋抱拳说道:“两位,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挂怀。两位的身手,云藏锋已经领教过了,着实不俗,如果有时间的话,武道上面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多多切磋切磋,也算是云某向两位请教一下刀法和腿法。”

秦汉和老唐冲着云藏锋也是一抱拳。听了云藏锋的话之后,两人的眼中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扪心自问,秦汉和老唐都是某一条道上的高手,可即便是联手对付云藏锋,也是力有未逮,甚至被云藏锋如同猫抓老鼠一般戏耍,而云藏锋主动说这个话,实际上时在老者和满身符文的年轻人面前给他们留足了面子,两人也是心怀感激。

北山道人也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但也没有拆穿云藏锋拙劣的演技,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办法,在盗墓这个行当里面,资历和实力相辅相成,如果被人发现实力不足,就会被人看不起,被人看不起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再愿意和他下墓。当然,还有一些个人自尊。

盗墓被称为下九流,毕竟做的都是一些有损阴德的事情,本身就是被人看不起的,加上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一介散修,经常被人嘲笑和蔑视,如果再被同行的人给看轻,搁在谁心里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青竹老人是我们这个队伍里面资历最深的,巧手开遍天下机关,只要时间足够,不管是什么复杂繁琐的机关都能够被解决。听说青竹老人的耳朵跟别人构造不一样,能够听见墙壁之中灵力流动的声音,所以能够先人一步发现机关的所在。”北山道人对青竹老人明显要恭敬许多,这个行当就是这样,资历越老就越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尊敬。

最后,北山道人和云藏锋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那个全身都是符文的年轻人身上。北山道人说道:“此人名为嬴邪,乃是上古轮转宫的唯一传人,从数百年前开始就跟着我们走南闯北地吃苦,但是一般话很少,云上仙也就多担待担待。”

云藏锋笑着说道:“有本事的人,自然也就有一些自傲,这没有什么,大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不在背后捅刀子,云某人也拿大家当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从今天开始到我们从泰山府君陵之中出来,大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尽管提,不要不好意思,云某尽力而为。”

尽管一番话说得还是十分真诚,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好的效果,除了北山道人以外仍旧没有多少人理会云藏锋。见云藏锋有些尴尬,北山道人说道:“云上仙,不要在意,这几个家伙就是这样的,等以后慢慢熟悉了就就好了。”

见云藏锋点了点头之后,北山道人站起身来,对所有人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午时将至,我们不能够错过了这个吉时。泰山府君陵非同小可,进入其中之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就不是招惹祸端这么简单,在里面没有受伤这么一说,只有生死之隔。”

所有人听了北山道人的话都泛起来一股寒意,包括云藏锋在内也是如此。秦汉用一小块碎布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黑刀,青竹老人从随身携带的竹筒之中抽出一口浓烟,神情无比享受,其余两人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等

待着,云藏锋轻轻转了一圈同心环,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

午时前三刻,几人从小屋之中出发。沿着绝壁一路攀登,不停向上进发。几人都是身上不凡,云藏锋的黑风更是一匹无视地形限制的宝贝坐骑,哪怕是垂直的悬崖峭壁,黑风也能够如履平地。黑风带给云藏锋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云藏锋现在都已经有一些麻木了。

老唐更是靠着一双瘸腿飞速前进着,一脚踩在绝壁之上,硬生生砸出一个深坑,然后脚下用力一踩,整个人就被带着朝天上一飞,然后又一脚踩到绝壁之中。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只瘦猿,在悬崖峭壁之上不断攀爬。

越过了悬崖绝壁,翻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密林。云藏锋行走江湖之时,也曾经被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绝妙诗句给吸引来看过这泰山,哪怕是曾经在泰安城落魄的那段时间,也是有事没事就找到泰山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喝闷酒,可从来就没有见过此地。

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林原,树木茂盛,以至于灌木类植物都无法吸收到天上的阳光而无法生长,中间有一条河流在林中穿行而过,河流两旁都是参天巨木的根系,这些根系直接插入了河流之中,从河流中吸收水分。

目光所及的最远之地,远远能够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四角八方,通体玄黑,外面有一层模糊的黑色浓雾遮盖住了原本的样子,使人看不真切。云藏锋打开了一项专注于眼功的神通,可是依然看不见那宫殿的真实样貌。

“云上仙,别费劲了,从这里是不可能看到那泰山府君陵的全貌的。只有从这下面穿过去才行,林原上空被设置下来品级很高的禁空大阵,御剑飞行会直接被雷电打下来。”北山道人看到这片林原之后,脸色就变得无比严肃,言语之中,也都是忌惮。

云藏锋点了点头,拍了拍黑风的脖子,示意黑风安静下来。本身是妖兽的黑风跟在云藏锋身边的这些时日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不知道黑风无法变化的理由,但至少也有四变到五变的实力,可就是待在这么远的地方,黑风竟然也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一行人沿着山道慢慢向下走,在这里也不敢直接朝下飞。据北山道人提供的情报,这林原之中也有很多的风险,在这崖壁上面有一种怪鸟,会直接朝着人扑过来,而且这些怪鸟的实力都十分不俗,相当于结丹期境界的修士,如果被直接击中,恐怕也很难受。

北山道人从云藏锋赠送的乾坤袋之中取出了一捆手臂粗细的长绳,递交到了秦汉的手上。秦汉将长绳系在腰上,然后老唐也如法炮制,将另外一端系在了腰上。“这根绳子是我从海外的一座仙山求来的宝贝,可以如人心意变换长短,刀劈斧砍也不能够使其择断。”北山道人适时地给云藏锋解释道。

老唐试了试绳子是否系得结实之后,就朝着山崖之下纵身一跃。地上放着得线圈以飞快的减少,然后被绷得笔直。青竹老人见状也紧随其后,吐出一口浓烟,浓烟结成了一朵祥云,将青竹老人托了起来,然后缓缓下降。

“这是干什么?有禁空阵法,青竹老人还敢这么做?”云藏锋对这群人的行为十分不解。

北山道人解释道:“青竹老人有自己的办法可以掩盖住气息,暂时瞒过阵法的感知,脱出阵法的限制。而且紧贴山壁的话,因该是处于阵法的边缘,不会触动阵法,这样的行为也存在一定的试探意思,试探出来的结果也会让我们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活动空间。在团队之中,老唐一直都是担任探路者的角色,他是我们之中反应最快的,能够让我们知道下面是否安全,青竹老人做一个配合,也算是一个护航者。”

云藏锋明白了一个大概,这青竹老人和老唐是队伍之中实力最强的两个人,下去之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能够解决的就顺手解决了,如果不能够解决,也能够找机会将信息传递回来,这样可以防止更多的牺牲。

“我也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太寻常,而且我有黑风,不受禁空阵法的限制,实力也是所有人之中最强的,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说完云藏锋就驾着黑风朝着山崖之下冲了下去,不出半刻钟,就已经赶上了老唐和青竹老人。

老唐和青竹老人明显露出了一丝诧异,云藏锋还以一个微笑,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从林原之中冲了过来。云藏锋抬头看去,黑压压的一群大鸟朝着他们三人扑了过来。

眼下三人正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青竹老人要隐藏气息,注定发挥不了多少实力,接下来就看云藏锋和老唐的了。

第九十二章 怪鸟与雷池

突如其来的变故倒也没有让云藏锋应接不暇,行走江湖的时日多了,自然也需要经历不少生死一线的考验,多数时候都要比眼前的状况要来的凶险许多。那些和一家纨绔斗智斗勇的屁大点事,也不值得云藏锋怎么去夸耀,但其带来的重重包围和追杀,倒是让云藏锋刻苦铭心,前些年的时候还没有进入结丹,就遇到过一个宗门的追杀,让云藏锋逃过一劫。

一瞬间,面对着大群相当于结丹期修士的怪鸟,云藏锋竟然有些精神恍惚,目光透过了层层烟幕,看到了过去的事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青竹老人先发动了一次攻击,手中竹筒喷出一道金针铁幕,可那些怪鸟羽毛坚硬无比,金针撞在上面不过发出一阵脆响,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怪鸟吼了一声,叫声凄厉,让云藏锋都感到一阵头昏脑胀。

“封住耳朵,这叫声能够摄人心神,扰乱心智,严重的话甚至还能够使人产生幻觉,这种时候如果中了怪鸟的招,对我们来说十分危险。”老唐话不多,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十分靠谱的,也担当起了探路先锋的角色,以其深厚的阅历做出来最合适的决断。

云藏锋和青竹老人运起真气,将耳膜封住,两个小小的气团堵住了云藏锋的耳朵。与此同时,腰间缠着绳子的老唐一踩绝壁,脚下真气运起一股强悍的吸力,将一块巨石从石壁上面吸了出来,朝着怪鸟群踹了过去。巨石直飞,如陨石天降,撞在怪鸟群之中,让其行动一滞,但很快怪鸟群就恢复了行动,哪怕是拖着受了些伤的残躯也要冲过来。

老唐面色一凝,另外一只瘸腿上面流动着电弧,紧接着不残缺的那一条腿在墙壁上奋力一蹬,整个人都被绳子带到了空中。带着电弧的那一条腿用力朝外一甩,一道风雷弧刃便破空而去。风雷弧刃从怪鸟群之中穿过,电得怪鸟一阵惨叫,不少怪鸟也被碎尸成了碎片。

可即便是老唐奋力一击的效果也并不明显,怪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就继续朝前冲了过来。反观全力一击的老唐,瘸腿已经光华暗淡,整个人也已经萎靡了下来,全身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湿透,看来这一招已经是老唐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催动的绝招了。

云藏锋作为队伍之中实力最强的人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之前跟着下来,就是为了给老唐保驾护航的,否则云藏锋也失去了这一步行动的意义。感受到了云藏锋体内气机的变化,青竹老人和老唐也同时把目光转了过来,只见云藏锋的千机已经赫然在手,双眼如火。

轻轻一拍黑风的马屁股,云藏锋单手撑住马背,然后在马背上面站立了起来。黑风随着主人的心意,“蔟”的一身浑身燃起了紫黑色的火焰,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泰山绝壁之上滚滚而下。而云藏锋的双眸之中都燃烧着烈焰,配合着黑风的紫黑色火焰,形如魔神。

“烈火龙吟”云藏锋轻声怒喝,青竹老人也都只看见了云藏锋嘴唇蠕动,却没有听到云藏锋究竟在说什么。紫黑色的火焰和云藏锋身上的火焰如同火蛇一般朝着云藏锋的千机上攀附而去,千机顶端火舌吞吐,若隐若现出现了一个巨大龙头,云藏锋千机朝上一挑,巨龙出。

怪鸟群也许是感觉到了眼前这人出手的不同凡响,竟然生生顿在了空中,口种吞吐雷电之力,双翼震动掀起阵阵阴风,风雷席卷,一股黑色的巨大能量在怪鸟群面前逐渐凝聚,形如一个硕大骷髅头,朝着火龙猛冲而去,两股能量在半空之中对垒,发出阵阵暴鸣。

云层之上雷光闪动,云藏锋所凝聚出来的火焰被骷髅头撞散,骷髅头随后也是能量耗尽,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怪鸟群每一只都有比肩结丹期修士的实力,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击对轰,是云藏锋在凭借一己之力与上百结丹期的修士对战,却仍旧是不落下风。

“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真气储备竟然如此恐怖,简直就是深不见底。他刚才那一击,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的元婴期修士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可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如同放了一个屁一样,说是游刃有余都贬低了这家伙。北山到底是从哪里挖来这么强的支援的?”青竹老人乃是这个队伍之中资历最老的成员,不自觉就开始对云藏锋进行评价。

可云藏锋眼下也没有心思去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他的,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怪鸟群的身上。这些怪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控制的,也不知道行动模式是什么,但是这些怪鸟分明有着妖兽一样的实力和状态,但却和黑风一样不能变身,究竟是什么缘故?

来不及进行更多的思考,这些怪鸟已经冲到了几人跟前,几乎眨眼之

间就能够对云藏锋他们身处的这一片石壁进行无差别的轰击,让云藏锋他们落入下面的林原之中,面对更多未知的危险和高空坠落的凶险局面。

在这儿,上面有禁空阵法,根本就不能够使用飞行类的法术,在半空中有怪鸟群进行大规模的骚扰和攻击,下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危险在等待着北山道人他们的队伍。即便是从山崖上面落下去,侥幸保得一命,恐怕也见不了好,走不到泰山府君陵之中。

见云藏锋丝毫不慌张,老唐和青竹老人心中就已经放松了大半,之前一招看似声势浩大,但只不过是试探而已,从云藏锋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能够看得出来,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唐和青竹老人静待下文之时,云藏锋猛然冲了出去,原本站立在黑风的背上,这一瞬间就直接冲了出去,朝着怪鸟群扑了上去。青竹老人和老唐都被云藏锋这近乎不长脑子的一跃给震住了,老唐解开了腰间的绳子,就想去套住云藏锋。

青竹老人也是从竹筒之中取出了一个铁质的绳索,一看就知道这绳索上面机关重重,只消青竹老人一个驱动,就能够让铁质绳索在这个距离之内抓住云藏锋,将云藏锋扯回到这边。

“云上仙,即便是没有办法也不要紧啊,我们抓紧回去,再想办法,就不信这群怪鸟没有一个休息的时候。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能够穿过林原进入泰山府君陵的,你也不要以命相搏啊。”青竹老人神识传音给云藏锋,对其劝解道,就要伸出绳索抓回云藏锋。

可云藏锋朝着两人一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静观其变。黑风陡然加速,朝着山壁底下冲了过去,身后拖出来一条长长的火线,马蹄留下的火焰印记在绝壁之上闪烁着令人无比胆寒的紫黑色火光。

而云藏锋一手托着一个木属性的巨大圆球,另外一只手倒提千机,千机之上,火焰吞吐如同龙息,直接朝着怪鸟群飞了过去。青竹老人还没有多么强烈的感受,倒是以腿法见长的老唐被云藏锋给震撼住了,仅仅是靠着身体素质的强大,这一跳,就跳出了将近十丈的恐怖距离,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哪怕是老唐也自愧弗如。

转头去看朝着下面冲刺的黑风,老唐更是感到身体一阵冰冷,这一匹黑马跟主人一样貌不出众,可偏偏还能够承受住云藏锋那一跳带来的反冲之力,自然是更加的不简单。不简单的一个主人和不简单的坐骑,隐隐都有真龙腾飞之相,可谓不是池中之物啊。

那一边,云藏锋和怪鸟群之间的战斗已经打响。云藏锋左手所托起的木属性灵气已经变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旋,被云藏锋一下子朝外抛出。木属性气旋一碰到怪鸟群,陡然变成了一股旋风,上百只怪鸟被囊括其中,还有一部分被气旋影响,随之盘旋滑翔。

云藏锋嘴角一勾,千机之上的火焰猛然喷出。木为基底,烈火为引,老唐和青竹老人眼睁睁看着那木属性的气旋瞬间燃烧起来,成了一股巨大的火焰龙卷。但云藏锋的前冲之势依旧没有止住,云藏锋知道,那些怪鸟毛羽坚韧,这火焰龙卷气势虽然恢弘,却也不一定能够将这些扁毛畜生全部都给弄死,所以还是需要云藏锋亲自杀掉一些。

说白了,云藏锋先后两次试探,已经看出来了这些扁毛畜生的行动模式。成群结队的出现就是为了防止被各个击破,黑色的羽毛自然是无比坚韧,但也不是绝对防御,更多的还是靠着数量众多将伤害分摊到了每一只怪鸟的身上,所以无论什么攻击都不能够造成损伤。

这一招对付敌人的大规模杀伤性招数自然是有大用,却不能够防止敌人各个击破。可一旦敌人采用了各个击破的蠢办法,就会陷入怪鸟群的重重包围之中,最后被拖死在怪鸟群之中,加上空中有禁空阵法,不死也会被拖死。而且怪鸟群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死伤一两个,对整体的实力影响不大,也就是说,无论敌人做什么,几乎都是无济于事。

云藏锋也已经看出来了,怪鸟群每一只都有堪比结丹期修士的实力,但组合起来,能够发动的最强攻击,也差不多就是元婴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程度。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这些怪鸟组合在一起的确十分可怕,但只要单独出现,就算是一个普通结丹修士,也能全身而退。

本来是几乎无解的局面,毕竟是泰山府君设下来的局,作为上古神灵,肯定不希望在死后有人会突破重围进入到他的洞府或者墓穴之中,前面的守卫自然要设置得恐怖一些。这攻防一体的怪鸟就是最好的佐证,可是,它们遇上的是云藏锋,近乎同阶无敌的云藏锋。

相对于怪鸟

来说,云藏锋只不过是虫子一般大小。这些怪鸟翼展数丈,一只眼睛得有牛脑袋这么大,张开大嘴,呼啸成风。云藏锋朝着怪鸟冲了过去,只不过如同虫子进入鸟嘴,塞牙缝都不够。果然也没有出人意料,云藏锋被一只怪鸟一口吞入了腹中。

那只怪鸟也有些懵,之前还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类,为何就突然进行了自杀一般的袭击?火焰龙卷依旧肆虐,可那始作俑者已经不在了。

绝壁之上,北山道人知道下面发生了一些战斗,但是却不知道详尽的情况。只是感觉到一股热浪从底下冲了上来,急忙放出了一只小鬼,将神识和这只小鬼连接到了一起,朝着绝壁之下冲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了云藏锋被吞入鸟腹的那一幕,也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还没有进入泰山府君陵,此行就要铩羽而归的那一刻,吞入云藏锋的那一只怪鸟突然整个身体都爆炸开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云藏锋站在空中,如同战神下凡,身上披着碎肉和鲜血,倒提千机,冷笑森然。

见云藏锋重新降临,北山道人心中先是一松,紧接着又是心中一紧,只是因为云藏锋站在空中,站在这一片有禁空阵法的空中。

天空之中雷云集结了起来,云藏锋仿佛早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虚空踏出无数步,手中千机一记横斩,将一只怪鸟斩杀在了面前,紧接着身形一个闪动,到了另外一只怪鸟的身后,千机从这只怪鸟的背后插入,直直将其按死在了空中。

起初,云藏锋被怪鸟吞入腹中,然后就集中全部的力量催动熔火之术,可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爆炸发生,云藏锋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怪鸟就是被一种秘法连在了一起,哪怕是熔火之术这样燃烧一个生灵的法术,也会被分摊到每一只怪鸟身上,最后伤害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可是云藏锋还要验证一件事情,那就是肉搏战,能不能够将这些怪鸟杀死。如果肉搏战造成的伤害也能够被分摊,那这些怪鸟就着实没有对手了,至少可以拖死大部分的修士。

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云藏锋有些满意的,至少单独的一只鸟,还是能够被肉搏给杀死的。想来是因为法术和群体类的攻击,都是需要大量的真气构筑而成,而泰山府君给这些怪鸟布置下的法术就是能够将真气分解转移的法术,却不是直接将伤害分摊出去。

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云藏锋只需要尽力多杀就行了。云藏锋闪动之间,必然带走一只怪鸟的性命,杀掉了十数只之后,云藏锋抬头看天,雷云之中电光闪动,估计还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会引来阵法的攻伐,云藏锋必须要抓紧时间。

北山道人在上面神识传音道:“先上来,不要被阵法误伤。”

老唐和青竹来人急忙向上攀登,本来也没有走出多远,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绝壁上头。此时,天地间已经风云变幻,从山下吹上来的狂风几乎让人不能呼吸,好在这几位都是修为不低的修士,在已经能够进行胎息,体内气息流转如意,否则必会难受至极。

可云藏锋似乎就没有这么好受了,一道闪电箭从天而降,追魂索命,朝着云藏锋飞驰而去。云藏锋见状,急忙跑到了一只怪鸟的身后,拉起一只怪鸟就挡在身前,闪电箭在怪鸟的胸口中穿胸而过,刺出一个大洞,而云藏锋早已经消失不见。

闪电箭的能量被怪鸟群的分摊消耗殆尽,逐渐消失。云藏锋抬眼观察了一下,怪鸟群全部都因为吃了电光而哀嚎着,但没有因为这道攻击而受伤太重,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够说明这闪电箭的攻击还没有超过元婴后期的最强一击,也就是在承受范围之内。

不容多虑,第二道闪电箭随之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无数细密的闪电电弧。云藏锋又想要故技重施,至少保证不在战斗之中受伤,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无数闪电在空中扭在了一起,然后变成了无数的锁链,层层叠叠封住了云藏锋的去路,使得云藏锋无路可走。

云藏锋千机一抖,脚下吞吐熊熊烈焰,想要强行破开一门,殊不料这些锁链调转矛头,直接缠绕在云藏锋的四肢之上,将云藏锋拉住。云藏锋奋力挣扎,力大无穷,可一人之力又如何撼动得了天地之力,无论云藏锋如何动作,也不见能够脱身。

天降一柄雷霆巨剑,闪电箭也从远处射来,云藏锋眉头紧蹙,屹立于雷霆之中,仰天长啸。雷电即身的一霎那,云藏锋口种念诀,轻喝一个“敕”字,千机腾空旋转,插入虚空之中。

霎那间,天上形成一片雷池,上百只怪鸟都在雷池之中,被烧焦成了烤鸡。

第九十三章 黑洞

雷池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便缓缓消逝,天空之中,怪鸟如雨落。怪鸟群之中有一个稍小一些的身影也随之降落,众人为之心中一紧,看得清楚,那就是此战功臣云藏锋。雷池消散并不是因为禁空阵法被破,而是云藏锋终于支持不住,收回了凌空踏虚的神通,法术既然已经被迫收回,阵法自然也就失去了目标,好在怪鸟群也抵挡不了阵法的能量,悉数倒地。

北山道人手中拿出长绳来,在前端做了一个活套,此绳可长可短,只要准头足,便能够从山崖上面套住云藏锋,使得云藏锋不至于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就从天上掉下去摔死。可长绳还没有甩出去,众人就看见一直下冲的黑风四蹄踏地,猛然朝着天上一跃,稳稳接住了云藏锋,然后又稳稳落地,驮着云藏锋继续向下奔驰。

“呼。”北山道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抓紧时间,我们也下去,这些怪鸟只不过是重伤昏迷了过去,以它们的体魄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我们必须要在这些怪鸟恢复过来之前抵达山崖的下方。还是老样子,老唐,你先下,青竹前辈,你在旁边策应。”

老唐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心中还是十分担心云藏锋的状况,毕竟刚才那种情况相当于是云藏锋救了他们一命。青竹老人还好,能够在阵法边缘使用飞行法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逃离,但是老唐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能够挂在崖壁上面等死。

这一次空中没有了怪鸟的阻挠,老唐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速降到了云藏锋的身边,或许黑风也有所感应,知道云藏锋经受不起高强度的颠簸,也放慢了不少的速度。之前云藏锋驾驭着黑风狂奔在各处,没有少把自身真气灌输到黑风的身体之中,这个时候黑风也缓缓将这一部分真气反哺给云藏锋,使云藏锋可以好受一些,也让云藏锋可以挂在背上,不掉下去。

老唐和青竹老人接近了黑风之后,发现云藏锋竟然还没有昏迷,只是软弱无力的靠在黑风的背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老唐也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这个家伙来说,或许让他笑一笑是比杀人还要困难许多的事情吧。

手中轻轻扯了扯那条长绳,然后发出了不同频率的拨动。青竹老人乘着一团祥云在云藏锋的身边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特定的信号传递方法,不停的频率代表了不同的意思,然后组合起来就可以成为一句话了。刚刚老唐就是在告诉秦汉,你没有大碍。”

云藏锋现在是张一下嘴都很困难,根本不愿意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三人再也无话,直接冲到了山崖底下。双足沾地之后,云藏锋已经恢复了许多,总算不再是这么无力了,老唐和青竹老人都把云藏锋当作了怪胎看待,但也知道这是个人的秘密,没有多问。

神识铺开来,云藏锋仔细感知周边的丝毫变化,没有发现异常。青竹老人也是在四周十丈的地方巡逻了一圈,都没有异状,才冲着老唐点了点头。老唐接收到了青竹老人的信号,又开始扯动绳子,将信号传递到上方,这才解开了腰间绳索,站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云藏锋才发现这一座山壁高过百仞,如果不是黑风的特殊属性,恐怕也没有这么顺利能够下来,毕竟越是到底下,就越是长满了青苔,上面更是被风吹雨打得光滑如镜,滑不留脚,想要凭借双手双足从上面爬下来,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下面全部都是参天大树,每一棵树都又五人环抱这么粗。看得出来这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古林原,时间也已经很久远了,距今起码已经有了五千年,茂密的树冠遮住了天空,明明是将近午时的时候,可仍然还是一片黑漆漆的,如同黑夜一般。

北山道人特别注重下墓的时辰,所以才会挑选在午时这个时候赶到这边来。根据几人的速度和林原的凶险程度,如果不遭遇特别危险的状况,午时三刻之前就能够抵达之前在山巅上面看到了那一座宫殿附近。

但这一切都是理想的状况罢了,林原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险,这些危险都是耽误时间的重大隐患。就好像刚刚才发生的怪鸟袭击,虽然被顺利解决了,但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午时过去,恐怕北山道人一定会选择第二天进入宫殿。而入夜之后的危险,不得而知。

很快,北山道人和秦汉就通过绳子降到了地面上。北山道人没有用到绳子,那一只越发通灵的幽魂好像已经被北山道人驾驭得十分娴熟,就如同黑风和云藏锋之间的关系。幽魂驮着北山道人从山巅爬了下来,并没有引发和触动阵法的禁制,想来是因为魂体比较契合这里的氛围和气场吧,更多还是

因为青竹老人将阵法的信息传达到了北山道人那儿。

阵法的有关范围有多大,然后云藏锋又亲自测试了阵法的强度,青竹老人只需要根据云藏锋的动作推测出来阵法能够被触动的点和边缘的范围,这样就可以让北山道人把握其中的分寸,使得上面的人能够顺利降落下来。

本来其中有几个点已经和山壁贴合起来,必须要严格扒住山壁,慢慢移动向下,避过了那几个节点才不会触动阵法,没有想到有一个地方北山道人失误了也没出事。

听了北山道人的叙述之后,云藏锋和青竹老人都猜测这是因为幽魂特殊的性状和周边的环境契合,所以被阵法选择性的忽略掉了。而且泰山府君本就是归墟之主,百鬼之君,自然会对魂体有一些特殊的厚待,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于是,众人齐聚,上面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嬴邪。北山道人说道:“不必等了,嬴邪跟我们一直都是走不同路的,但是在最后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有自己的办法,也算是不传之秘吧,跟着我们会暴露一些他自己的东西,在墓里面,他比我更可靠。”

云藏锋有一些疑惑,只不过碍于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规矩,就笑了笑,没有多问。按照北山道人的话来说,嬴邪的确十分可靠,但是却无法依靠,墓中的独行侠,怎么能够被人依靠呢?难不成在出现无可挽救的危机之时,这个家伙就会如天神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众生?

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几粒丹药放入口中,一阵碧绿色的光华流转全身,之后就逐渐的涌入身体各处的伤口之中,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大半,只是烧焦的部分,还是没有立即恢复。北山道人见状,说道:“看来不仅仅是嬴邪有一个大秘密,云上仙,也有不少秘密啊。”

云藏锋笑了笑没有说话。黑刀秦汉倒是颇有兴趣地问道:“云前辈,我之前没有从上面下来,但是也知道你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怪鸟群,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知道云前辈能够不吝赐教?”

在修仙界,随便问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很不礼貌的,因为修仙界之中的每一个人差不多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大秘密,这样的秘密往往都属于不传之秘。旁人问起,便是有了试探的嫌疑,不管是谁,都不会心中欢喜的。

听到这个话,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凛,心中为黑刀秦汉的冒失暗叹了一声。北山道人作为团队领袖,眉头微皱,轻喝了一声:“秦汉,不得对云前辈无礼,还不行礼道歉。”

紧接着又转过头来对云藏锋说道:“云前辈,秦汉乃是武痴,为人鲁莽藏不住话,一辈子没规没矩的,但绝对不是出于什么恶意。还请云前辈不要挂怀于心,记恨这臭小子。”

云藏锋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对秦汉说道:“你用刀多少年了?”

秦汉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他虽然鲁莽,但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云藏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是,云藏锋绝对走不到今天的高度。听见云藏锋有此一问,秦汉抱拳说道:“秦汉自小跟着师父学刀二十一年,然后有幸进入修仙界,用刀怎么也有两三百年了吧。”

云藏锋说道:“刀乃是兵器之王,可称百兵之霸,既然是霸,那就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更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只要问心无愧,一切都可以做,这才是霸气。至于更多的事情,我也告诉不了你,但是我师父跟我说,百般兵器,都有一个通用的法子,身与兵器合。最开始我练刀,吃饭睡觉都和刀黏在一起,刀就是身体一部分,慢慢打磨出来的。”

秦汉对这一番话并不以为意,说道:“这些道理我早就明白了,但个人天分所限,能够领悟到的东西还比较少,不过这都是水磨功夫,要慢慢来,我不着急。我想知道的就是前辈和那群怪鸟打起来的时候,心中所想,还有战斗的细节,并无刺探功法之意。”

云藏锋有些赧颜,或许对别人来说,秦汉的这个做法已经十分没有礼貌了,但是云藏锋却是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北山道人更是没脸看,但其实他自己心中也知道,这群人常年都是跟鬼打交道,跟人相处的时候,难免直了一些,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云藏锋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他从出道到现在也不过十多年的功夫,跟这些动辄活了几百年的前辈们比起来,还粗浅得很。如果是无痕这几位师父来跟别人讲道理,那是千年来一锤一锤,一剑一剑磨练出来的道理,可云藏锋嘴里说出来的算是怎么回事?

心中暗叹一声,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既然秦汉想要知道战斗细节,那告诉秦汉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大事,云藏锋身

上的本事,就没有一件是别人学得走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观察到了那怪鸟的行动模式而已。说白了,那些怪鸟也就是仗着同气连枝的本事,能够将一些法术分摊到每一只怪鸟身上承担,而每一只怪鸟都有结丹期的修为,数百只怪鸟,即便是元婴后期的修士全力一击,也不见得能够伤得了这些怪物,所以就必须要用强大的能量一次将它们全部弄死。”云藏锋淡淡说道。

青竹老人道:“不错,之前老唐兄弟的腿罡一泻千里,威力无穷,即便是元婴期的老怪见了也要怵一怵,可那群怪鸟只不过死了几只,就没有什么事了。想必就是被分担了其中的真气,所以其他的没有大碍。”

云藏锋接着说道:“我借木属性灵气增加火属性灵气的威力将它们全部困住,然后各个击破,发现直接作用在某一只上的**伤害是不能够被所有怪鸟一起分摊的,于是便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引动禁空阵法之中的能量,将它们歼灭。”

其他人也不是笨人,听到这里自然也就明白了云藏锋的意思。云藏锋之前之所以在空中不断移动,除了是想更多的触动阵法之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减少怪鸟群的数量,对方的数量越少,分摊到每一只怪鸟身上的能量也就越多,威力也越大。

战斗之中,除了个人的实力之外,凭借现有的因素创造胜利的条件,这就是战斗之中的智商了。只不过云藏锋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这种天赋,总觉得这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事情。

“不过我劝你们就不要尝试了,这种方法只能够用一次,如果不是我身体强悍,恐怕也顶不下来禁空阵法之中的雷电。那雷电比起天劫来,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云藏锋郑重其事对秦汉说道。

其他人也都是一阵白眼,谁去尝试谁就是傻子,谁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扛不住禁空阵法的雷电啊,还需要云藏锋来提醒这样的事情?秦汉也不说话了,再是武痴,也不是白痴,知道他和云藏锋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能通过努力去弥补的,只能够认命了,等以后的机缘。

就在众人说笑之间,地面突然一阵抖动,众人也不见慌乱,纷纷拿出拿手兵器严阵以待。云藏锋原本嬉笑的脸瞬间严肃了起来,千机握在手中,黑风感应主人心意,撒开四蹄,朝外狂奔而去。

不出五十丈,云藏锋突然听见一声怪吼,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攀登上树,云藏锋举目眺望远方,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挂在天空之中,林原之中的无数生灵都被那黑色漩涡席卷而去,在空中发出哀嚎。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云藏锋瞠目结舌,根本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那硕大的怪鸟和那巨大黑洞比起来就跟蚂蚁差不多大小,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巨蟒以及河马等生物,许多树木也被黑洞连根拔起,朝着黑洞之中而去。

云藏锋全身真气迸发,牢牢抓住地面的一块巨石,就怕被黑洞拉走。那黑洞悬挂在太阳旁边,正午时候的太阳就被完全遮蔽了光芒。云藏锋抬眼看去,黑洞正下方的区域已经被拉扯出来了一个巨坑,里面的所有生物都已经不存在了,甚至地皮都被刮了一层又一层。

循着其他人的气息,云藏锋翻身上马,乘着黑风在不断被黑洞吸入的各种生物和树木中间穿行,黑风四蹄张开化为爪子,每一步都死死钉在地面上,可速度也并没有减缓多少,朝着北山道人所处的方位疾驰而去。

见到北山道人之时,周边已经被张开了一个结界,以结界为中心,周边的地皮都已经被刮了起来。众人根本不敢挪动分毫,云藏锋仔细看,这结界乃是一个金钟,金钟所放光芒罩住了几人,北山道人见云藏锋,挥手让其进去。

云藏锋对着北山道人输入一股真气,使得金钟的范围又扩大了一些,然后钻入其中,然后骂骂咧咧问道:“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你上次来的时候也遇见了这个东西?这也太可怕了吧,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抵抗的啊,分神期或许能够碰一碰,可现在哪里去找这种人啊。”

北山道人说道:“分神期?那就堪比天神了,天庭里面那些大人物也就这个修为而已。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就是归墟之河的终点。泰山府君乃是上古之神,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归墟之河也就无主了,需要从外界摄取能量维持运转,我们或许遭了无妄之灾。”

云藏锋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这鬼东西可是在抽取我们的真气啊。”

北山道人怒道:“我他喵的也没有办法啊,出去就是个死,被抽干了总比等死强。”

第九十四章 舍己为人

黑洞先是越张越大,几乎让云藏锋一行人都要顶不住了,氤氲的金黄色真气不断朝着黑洞之中腾飞而去,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眼睛之中射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束,直接照在了云藏锋几人的头顶上。即便是云藏锋全力施为,张开一个巨大的结界,却仍旧无法挡住黑洞巨大的吸力,北山道人和老唐几位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却仍旧苦苦支撑着。

云藏锋咬牙,五脏之中所储纳的真气轰然迸发出来,系数灌入金钟之内。金钟在接收到云藏锋真气的那一刹那,光华大放,竟然隐隐有能够和黑洞相抗衡的趋势。见此状,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没有收回自身的真气,天知道这倒霉的天灾还要持续多久。

“兄弟们,加把劲,这黑洞既然是归墟尽头,就一定不会不留活路,只要撑过去,这黑洞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失了。一定要顶住啊,难的时候也就是这一会了,等会就过去了,千万别松懈。”北山道人已经没有余力说话了,云藏锋只能够担当起这个职责。

其实云藏锋也不好受,眼下支撑着金钟的真气大部分都是云藏锋的,被黑洞吸入的真气大部分也是云藏锋。而且归墟的特性就是容纳无归处的百鬼,对神魂就巨大的拉扯力,如果不是这个北山道人从西域佛国求来的金钟神奇,有稳固心神之功效,恐怕此时几人已经被黑洞拉入到了归墟尽头,游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了。

前面云藏锋所说的话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没有人见过这归墟是什么模样,更没有人经历过黑洞出没的诡异场景,云藏锋的做法说白了就是给所有人都画了一个饼,至于这个饼什么时候能够兑现,谁知道呢?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件小事,只要心中有希望,能够渡过难关就行了,管他是骗人的还是真的,没有人是不想活下去的,即便是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可是黑洞吸纳了大量的林原猛兽之后,竟然真的有渐渐缩小的趋势,只不过随着黑洞的缩小,吸附力却变得越来越大了,最后竟然从黑洞之中吐出来一道黑色的光束。黑色光束和被拉扯上去的金色氤氲之气连接在了一起,就好像是在一个椰子里面直接插了管子汲取真气。

北山道人吃力说道:“该死,这黑洞好像是盯上我们了。我们几个人所迸发出来的真气能量强度太高,直接把黑洞吸引过来了,它现在放弃了周边的那些小鱼小虾,直接盯上了咱们。好在看上去它已经不需要多少能量了,只要再支撑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脱身了。”

话是这么说,云藏锋可不是这么想。归墟运转需要多大的能量?鬼才知道。当年堂堂的泰山府君也需要借天地之力才能够支撑归墟的正常活动,这个时候,他们几个人强行催动的一点点真气难道就真的够了?

念及此处,云藏锋越发觉得不能够坐以待毙,收回了全身的真气,说道:“一会我冲出去,试试强行关闭归墟大门,如果能够关上是最好,如果不能够关上,你们也赶紧跑。哪怕是进入归墟之中,一时半刻我也死不了,相信泰山府君陵之中有解救我的法子,到时候,我们再会和。”

黑刀秦汉眉头一皱,说道:“云前辈,这恐怕不妥,你是我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人,如果我们在林原之中就减员,恐怕后面的路就更加难走了。我们还是听北山的,多等等吧。”

云藏锋对着黑刀秦汉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吧,如果我被黑洞吸入进去了,你们还是继续向前走,能够走到哪就算哪儿。进去给我带一样东西出来,这东西北山知道,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如果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去妖界找我老婆龙灵,我老婆会找人来救我的。”

说完,云藏锋就在金钟光罩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直接冲了出去。离开金钟光罩之后,云藏锋立马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把他朝着天上拉扯过去,云藏锋站在地上,双足使出土属性的功法,和地面连接在了一起,如同一棵老树。

秦汉还想让北山道人劝一劝云藏锋,殊不料,北山道人一抬手打断了秦汉的话,说道:“不要浪费了云前辈的一番好意。你们也应该知道泰山府君陵之中都有些什么东西,对我们来说,里面的东西对我们有多么重要也应该清楚,我们更应该相信云前辈。好了,抓紧时间,徐徐收回自己的真气,等云前辈动手的一刹那,我们就朝着宫殿那边撤退。”

其实还有半句话北山道人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云藏锋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是那短短的一段时间,已经让他把精气神都调节到了最好的状态,除了真气没有回满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不足

之处了。缓缓抬起千机,这蕴含着云藏锋所有力量的一斩,不知道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救下北山道人等人。

一道血色弧刃划破长空,直接轰在了天空之中的黑洞上面。北山道人怒吼道:“就是此时,咱们撤。”顿时兔起鹳落,北山道人一行人各自施展身法,连真气都不敢使用出来,只是靠着身体本身的素质,不断在林原之中狂奔。

不管遇到了什么怪物,悉数被黑刀秦汉和瘸腿老唐直接击成碎肉。乾坤袋之中的丹药仿佛不要钱一般不断往嘴里倒,只求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宫殿之前,宫殿是泰山府君陵,虽然不知道是洞府还是陵寝,但至少能够保证几人的安全。

泰山府君应该还不至于吝啬到连自己的宫殿都不舍得用点好材料,所以宫殿之中,必然能够让北山道人一行人暂时获得安全,至于里面的危险状况,就不是现在能够考虑的事情了。

云藏锋一刀挥出,已经打开了熔火之术,血色烈焰冲天而起,血色弧刃直接撞击在黑洞之上,双方僵持不过眨眼的功夫,血色弧刃就被瞬间瓦解了。云藏锋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回头看了一眼,见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他们已经跑到了远处,这才略微宽了一些心。

北山道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无数真气冲天而起,云藏锋的身影消失在了层层真气烟幕之中,一颗龙头自烟幕之中探出,龙头前方,一颗巨大的圆球慢慢凝聚而成。黑洞的吸力还在继续增强,北山道人再也不敢分心,一路疾驰,前方幽魂开路,破开无数林木。

周遭的树木和土地都被黑洞吸纳了进去,云藏锋完全打开兽化模式,整个人都覆盖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龙鳞,就连脑袋也变成了龙头,右边龙爪把持着千机,将兽化之后的妖力和真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十分不稳定的巨大圆球,里面狂暴的能量直接被云藏锋扔向了黑洞。

可黑洞还是摆出那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不管云藏锋的攻击多么强大,在临近黑洞的那个瞬间就土崩瓦解。尽管如此,狂暴的能量在爆炸的一瞬间还是使得黑洞摇晃了一下。

一击得手的云藏锋心中一乐,攻击有效,就意味着只需要继续努力,就一定能够强行关闭黑洞。“别拿元婴期的修士不当一回事啊,上古大神就了不起吗?我今天就要逆天而行,让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看看,人定胜天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云藏锋怒吼一声,人立而起。

体内气机流转四十九个小周天,这么急的驱动阵法,让云藏锋身体负担也不小,龙鳞之下也渗出了不少金黄色的鲜血。这个时候云藏锋已经吞下了数十粒丹药,这些丹药都是从欧阳家带出来的,每一粒都价值不菲,可还是止不住云藏锋的伤势,只能够勉强补充因为硬撼黑洞而缺失的真气罢了。

云藏锋战意勃发,一浪高过一浪,将同心环之中所有的能够补充真气的丹药全部都取了出来,熔火之术被云藏锋施展到了极致,数百粒丹药绕着云藏锋盘成了一圈,直接被熔火之术带来的超高温度蒸发,里面的药力受到云藏锋的引导拧成一股,从四面八方涌入云藏锋的身体之中。

接收到了这一股能量,云藏锋的身体莫名涨大了一圈,这一股能量还没有经过云藏锋的炼化,完全不能够进入到五脏之中,只能够在经脉之中游走,将云藏锋的经脉撑得极其难受,几乎都要爆体而亡。

即便如此,云藏锋依旧压制着这一股暴动的能量,就想着等待一个机会,在能量最为狂暴的时候,让黑洞吃个够。属性不同,品级不同,能量来源也不同,药力很快就和云藏锋体内真气产生了互斥反应,使得云藏锋体表几乎变得畸形。

“你不是喜欢吃能量吗?我这一次就让你吃个够。裂天龙息!”云藏锋怒吼一声,随即叫出了一个临时想的招式名称,紧接着从嘴中喷出一道七彩光华,光华呈一条直线冲向了黑洞,黑洞之中的黑色光束和七彩光束连接在了一起,竟然被击得缓缓后退。

七彩光束前端呈现七种颜色,后面却是近乎于乳白色,黑白两色划破长空,两边的景色都为之一暗,就连阳光也照耀不了的黑暗被这一束光照亮。

极度的明亮之后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黑暗的感觉,因为光芒太亮,周围的光都会黯然失色,太阳光在这个时候变得不值一提,仅仅只剩下来一点点的微光,如果黑夜之中昏暗的烛火,能够照亮一处,但是照亮不了整个房间。

可惜这一幕也只有云藏锋知道,根本没有其他人看见。可发出这一招的云藏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再发动任何的攻击。好在黑洞的动作也开始滞缓下来,原本

的圆形开始缓缓闭合,最后只剩下了一线黑暗,阳光也恢复了原本应该拥有的色彩。

云藏锋已经变回了人身,跪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刚那么一股庞大的能量从口中喷出,超高的温度几乎让云藏锋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不过好在云藏锋已经学会了熔火之术,这一点温度还不至于让云藏锋丢了性命或者身受重伤。

休息了一小会的功夫,云藏锋准备去追北山道人一行人,这个时候全力去追,没准凭借着黑风的速度还能够在宫殿门前追上。就在此时,黑洞之中射出一道黑光,照在了云藏锋的身上,黑光即身的一瞬间,云藏锋觉得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真气和本身的力量全部都消失了,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逐渐昏迷了过去。

另外一边,北山道人带着黑刀秦汉、青竹老人、瘸腿老唐一路狂奔,直接冲出了三百里,这也是林原所覆盖的最大直线距离。三百里林原,差点让北山道人几人死在里面。虽然说受到黑洞影响的林原不足百里,可一旦冲起来,就会引发林原的连锁反应。

越过了百里界限之后,因为感受到陌生人侵入的林中猛兽纷纷苏醒了过来。最后,北山道人等人是被毒蛇群追到这里来的,林原之中的猛兽都有相当于结丹期修士的实力,一条毒蛇的毒都可以污染一个巨大的湖泊,可想而知,北山道人几人的凶险。

刚刚驻足宫殿门前,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巨大震动,回头看去,两道光柱的对垒,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可随后的情况更是让他们遗憾,云藏锋的身躯被黑光罩住,缓缓拉起,之后就消失在了那魔眼一般的黑色缝隙之中。

几人一阵失神,如果不是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估计都不能把它们拉回到现实来。云藏锋是几人之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一个,可是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那黑洞还只是林原之中的一个风波,还没有进入宫殿就已经折损大半战斗力,这对所有人的信心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可地面传来的震动,把几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条无比巨大的蜈蚣从地面冲了出来,两只巨大的毒钩在空中胡乱飞舞,上面紫色的毒液也随着毒钩的挥舞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北山道人抬眼看去,这蜈蚣不过从里面伸出来三节,还有大半都隐藏在地底下,其真实的长度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一般来说,蜈蚣有十二节,每一节有一对足,可谁知道这隐藏在泰山府君陵之前的千年老蜈蚣究竟能不能用常理来揣测?

“秦汉,老唐,你们两个一人一边,对着毒钩发动攻击,尽量避开毒液,不要让自己受伤了,否则会很麻烦。青竹前辈,麻烦你前去门前破开石阵机关,尽快,我感觉后面还有东西在朝着我们冲过来,不进入宫殿,我们都很危险。”北山道人开始发号施令,倒也合适。

黑刀秦汉一把抽出腰间的黑刀,然后身形一动,绕到了巨型蜈蚣的左侧,与此同时,老唐从另外一边绕到了蜈蚣的右侧。也许是蜈蚣感受到了两人的杀机,仰头一吼之后,就钻回了地底。即便如此,秦汉和老唐也不敢放松,两人缓缓靠近,感知周边任何一丝细小的变化。

北山道人先一步冲到了宫殿门前,前面就是一个石阵。北山道人之前来过,这石阵变化无穷,里面有毒火、天雷、滚石、飞剑等等数种攻击的变化,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只要踏入阵法之中,就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攻击,总之,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会被活活拖死。

而石阵的后面就是一条通天石阶,石阶之上有三尊石像,北山道人感到十分诧异。上次半推半就来到泰山府君陵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三尊石像。

三尊石像的样子也是十分奇特,一尊是背生双翅的恶狗形象,一尊是人首蛇身,中间的却是没有脑袋的马匹。北山道人也没有催促青竹老人,只是慢慢等着,手中道幡随风飞扬,百鬼穿行,随时准备策应前后。

“这阵法十分特殊,既不是照着九宫八卦来设计,也不是遵循一般的触动式激发,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解开。你快去看看秦汉和老唐,别让他们再出了什么岔子。”青竹老人头也不回,蹲在地上,双手放在石阵之前,以其双掌为中心,发出一阵阵类似波纹的涟漪。

北山道人点了点头,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云藏锋已经为了他们强行关闭了归墟之门,自己也葬送其中,可不能再出现什么问题了。

另外一边,巨大蜈蚣再也没有现身,秦汉和老唐也准备离开了,可是秦汉却说道:“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第九十五章 进退维谷

瞎了一只眼之后,黑刀秦汉的听觉一直都要比别人灵敏许多,哪怕是已经将六识开发到极致的修士也少有能够与之比肩的。修士之所以六识灵敏,就是因为灵气对身体的改造和自身与天地自然的契合得到提高,而瞎子本身,更有这种特殊性,所以秦汉首先发现了异状。

老唐一直虚提着一条腿,看上去和平时走路瘸腿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站在其身边的秦汉能够感知得到老唐身上蓄势待发的恐怖气机。老唐问道:“你听见什么了?别搞我啊,都走到这儿了,我可不想死在泰山府君陵的宫殿门前。青竹老家伙还没有搞定吗?”

所谓的信任就是瘸腿老唐对黑刀秦汉的无条件相信,两人自从认识之后,基本上都在一起走江湖。对于秦汉的耳朵,老唐已经见识过了太多,几乎每一次秦汉用严肃的态度说出有问题的时候,就代表着他们的队伍即将大难临头。这一次也不例外,而且做这个行当,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是大墓还是洞穴,总归是到别人的地盘上取东西,一个不小心,轻则像他们一样缺胳膊少腿,重则就是直接进入归墟,永不生还。

想到以往的经历,老唐的瘸腿就有一些隐隐作痛。数百年前,这位青年才俊刚刚出道,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修仙界之中有名有号的英雄人物,只不过因为一次交友不慎,被拉入了一个古墓当中。那古墓之中机关重重,更有恶鬼守护陵寝,如果不是秦汉,老唐就出不来了。

在那之后,老唐就在修仙界之中销声匿迹,可盗墓这一个行当里面多了一个瘸腿的少年英才。至于后来遇上了北山和青竹老人他们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也正是因为秦汉的救命之恩和以往表现出来的种种神奇,老唐对秦汉的信任才会如此不假思索。

秦汉摸着刀,将耳朵贴到了地面上,听了一阵之后,爬起来说道:“声音很多很杂但是也很细微,听上去就像是有一千万只虫子同时在地上爬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再等等,就晚了。”

说完这个话,秦汉就已经发现老唐跑得没影了。黑刀秦汉知道老唐不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但心里面还是骂了一句“狗n养的”,这才跟着瘸腿老唐朝着宫殿的方向跑了过去。还没有走出几步,眼前的地面突然塌下去一大块,露出一个深坑来,巨型蜈蚣冲天而起,带着令人耳膜破碎的嘶叫声,疯狂扭动着长满了脚的铁甲之躯。

“稀稀拉拉”这一次的声音很大,不仅仅是秦汉,就连瘸腿老唐也听得清清楚楚,两人一边躲避着巨型蜈蚣的攻击,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朝着他们冲过来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无数长满了脚的黑头蜈蚣,这些蜈蚣大的有人头这么粗,小的也有拇指粗细,身披辆黑色的铁甲,赤红色的脚在地上摩擦,速度奇快无比,眨眼之间就已经前进了五六丈。

“淦,这一次我们算是冲进了蜈蚣窝了,这千年老蜈蚣不是它们的老妈就是它们老爹,这是别人一家子出来开荤了啊。这些蜈蚣也是,也不看看咱们俩加起来才几两肉,够吃个屁啊,也不知道去挑点大型的家伙,就知道欺凌弱小。”秦汉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听见秦汉骂骂咧咧的话,老唐也是嘴角一勾,说道:“我说瞎子,你身上没有几两肉是不假,但是你一个练刀的,肌肉紧实,吃起来有滋有味,说不定这蜈蚣一家子吃惯了这林原之中的野味,就是想尝尝你这种肉质好的呢!我可就死得太冤了,我一个瘸子,肉都是又酸又臭的,这一次,这些个蜈蚣老爷、蜈蚣少爷的可都是看走眼了。”

盗墓这个行当就是这样,老早就已经把生死给看开了,可越是如此,偏偏就越发惜命,知道这辈子福薄,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够给自己挑一个敞亮的死法,也不知道黑刀秦汉和瘸腿老唐给自己想了一个什么死法,每天都是乐乐呵呵的,只不过这种样子,也只有自己人能看得见,别人在他们的面前,就只能够看到一张死人脸。

嘴上说着玩笑话,可手中的动作可是丝毫不慢,两人一边调侃,一边拉开了距离,一左一右落到了巨型蜈蚣的身体两侧,就和之前北山道人安排好了的那样,朝着巨型蜈蚣的毒钩发起了两人最为猛烈的攻击。

黑刀锋利无匹,开山碎石不在话下,可是砍到巨型蜈蚣的毒钩上面,仅仅只是留下了一道白痕,根本奈何不了坚硬的毒钩。秦汉看得真切,在他的黑刀碰到毒钩的那一瞬间,毒钩上面若隐若现一道青紫色的薄膜,使得黑刀根本就砍不进去,也伤不了巨型蜈蚣。

另外一侧的老唐同样也是无功而返,甚至破坏力没有黑刀

强悍,连白痕都没有留下就被逼退了回来。秦汉看了一眼老唐,见老唐虽然有些趔趄,但身上没有沾染到一点毒液,也就放下心来,说道:“老唐,这段时间又去喝酒了吧,没有怎么修炼啊,一脚踢出去也没啥感觉嘛,还不如别人放了个屁呢。”

“狗东西,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黑刀号称无坚不摧,可是老子认识你这么久,也没有见你摧了多少东西啊。砍只臭虫都看不懂,桃花村口打铁的不是想要吗?你当时就应该卖给人家的,还亏得人家开了这么好的一个大价钱,你这可是亏大了。”老唐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但眉宇之间尽是摆脱不了的阴霾,看着这巨型蜈蚣,不知如何下手。

后面是如同潮水一般的蜈蚣儿子们,眼前又有一个体型巨大的蜈蚣父亲,看上去眼前的老家伙可比后面那些年轻气壮的小东西要好解决多了。巨型蜈蚣吃了两发攻击,哪怕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这一方霸主不动点真格的,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当即甩动身体,把自己当作长鞭一般朝着二人压了过去。

铁甲蜈蚣的体型巨大,这一压下来就如同山崩,老唐和秦汉都不敢硬接,一左一右朝着两边散开。此时,后面的蜈蚣儿子们也追了上来,全部都人立而起,只用剩下半边身子撑在地上,秦汉和老唐也没有想通这没有骨头的玩意怎么做到这个动作的。

万分危急之时,秦汉以黑刀撑地,而老唐则是运起真气,一脚踩向地面,借助着这一脚的反推之力,又向着空中飞了半尺。禁空阵法的限制还在,越接近宫殿,这禁空阵法的限制就越强烈,老唐如果敢使用飞行法术,恐怕就会立刻天降一道玄雷将其劈作飞灰。’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尽管两人的招数消灭了一定数量的蜈蚣儿子,可那仅仅只是蜈蚣浪潮之中的九牛一毛,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一个蜈蚣父亲盯着,想要脱身,恐怕不易。

老唐和秦汉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既然到了这么危急的时刻,那就不能不孤注一掷了。拼尽全力朝着蜈蚣父亲发动攻击,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如果失败了,那也就是个死而已,只不过被蜈蚣咬死,好像是死得有点窝囊。

一边用真气护体,一边朝着对方靠近。

“蜈蚣身体有很多节,前面的骨甲因为不容易被攻击到,所以强度应该没有这么高,加上两节之间的缝隙是最为脆弱的,我们一起攻击其中一节,应该就能够诛杀此獠。”秦汉使出了一记横扫千军,刀芒暴涨出一丈,身体周围的蜈蚣被悉数切为了两截。

老唐的经验要比秦汉略微丰富一些,这个时候让秦汉来决定攻击的地方是最为合适的,可见到了秦汉笃定的眼神,老唐退缩了,决定听一次秦汉的命令,攻击蜈蚣双节之间的缝隙。

可那蜈蚣分明是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直接团成了一个团,用最坚硬的壳将身体内部的脆弱之处保护了起来。地面上那些蜈蚣儿子的碎尸流出来许许多多的脓液,哪怕是老唐从一个拍卖会上花大价钱得来的宝贝靴子也被腐蚀了大片,足见其毒性猛烈。

蜈蚣父亲团成了一个球,飞速滚动了起来,看上去是打定主意要用庞大的身体将瞎眼秦汉和瘸腿老唐送入轮回。轰隆隆如地裂山崩,黑色的圆轮自前方滚滚而来,也不顾及地上的毒液毒性猛烈,直接溅起来一地的绿毒,使得老唐和秦汉都避之不及。

可老唐终究是瘸了一条腿的老唐,移动不算灵活,被地上绿色毒液溅到了手臂,初时没有什么感觉,后面逐渐开始麻木,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秦汉瞎了眼,心却细,见同伴受伤,心里面十分焦急,回首挥出一刀,刀芒如虹,暂时缓住了巨型蜈蚣的攻势。

趁着这几乎只有一秒的间隙,秦汉拉起旁边的老唐,朝着战圈之外一退。只是一个滞缓的时间,就让秦汉和老唐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蜈蚣,哪怕是用真气包裹住全身,也抵挡不住这些蜈蚣儿子的蚕食。

此时两人已经弹尽粮绝,真气也见底了,浑身上下都是毒虫,性命危在旦夕。蜈蚣毒素瞬间就爬满了两人的全身,老唐面色铁青,已经是呼吸微弱,出气多,进气少了。

“该死的,没有想到还真的就是死在这儿了。死也就死了,最让我不舒服的是竟然和你这个家伙死在一起,真的是到死我都不甘心啊。”老唐咧嘴一笑,可是这个笑容分明比哭还要难看许多。

秦汉从身上掏出药瓶,不管是什么丹药,一股脑地朝着老唐嘴里塞。秦汉也是在笑,可分明两行眼泪从脸上流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说道:“这泰山府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养了这么一群鬼东西

,流出来的毒连结丹期修士的护体真气都能穿透,我淦!”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老唐还是没有闭上双眼,嘴里说道:“不成,我如果不让那玩意留下点什么东西,我死了也不甘心,扶我起来,我还能再战。”

秦汉恨不得一巴掌把老唐拍在地上,但是看着同伴满身的伤势,也不忍心了。秦汉点了点头说道:“行,这辈子我们都在一起,闯了这么多墓,偷了别人这么多东西,今天算老子舍命陪君子,陪你轰轰烈烈干一场大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秦汉一只手捏着黑刀,另外一只手扶着老唐,黑刀上面光芒闪烁,阵阵寒光让人胆寒。老唐看着身边的兄弟,微微一笑,说道:“谢了,兄弟,这是最后的一脚了,席卷天下。”

对秦汉说完这一句话,老唐整个人就冲了出去,身影在空中一化为二,二化为四,眨眼间就幻化出了千千万万道身影,腿影如同风柱,挪动之间,无数小蜈蚣直接就被磅礴的真气给气化了,甚至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秦汉看着老唐发出的这一击,惊讶却不惊喜,满脸都是眼泪。这是这辈子,老唐第一次叫他兄弟,也是最后一次。作为同一境界的修仙者,秦汉也知道,这一击是老唐超越实力发出的一击,不仅仅是掏空了自己的底子,而是断绝了之后朝结丹后期晋升的可能。

风柱四周带着风刃,落到黑色大蜈蚣的身上只有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秦汉知道,这看上去威力无穷的一击到了这里也就是强弩之末了,秦汉一抹眼泪,怒吼了一声:“拼尽全身力气,哪怕是同归于尽,今天,我也要让你留下点东西。”

感受到主人的怒意,黑刀光芒大盛,刀芒暴涨数尺,比之前短,甚至内敛,但是其中的气息分明增强了许多。“神若挡我,我便屠神,仙若挡我,我便诛仙。此刀,泯神诛仙,扼断乾坤,斩!”随着一声厉喝,刀芒直接轰击在了黑色大蜈蚣背上,天地好像合为一线,弧光刃虽不很长,但却十分凌厉,威势一时无两。

蜈蚣壳坚硬无比,但终究是挡不住这一刀的威力,黑色的厚壳直接破裂开来,风刃也卷入了其中,里面的蜈蚣肉直接被搅得稀碎。一声无力的悲鸣响彻天地,也许这已经开了灵智的蜈蚣父亲至死也没有想到它在这泰山府君陵之前纵横了无数年,最后倒在了两个人类手中。

全力施展出这两招的老唐和秦汉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倒在了毒池当中。他们也没有想到,地上那些蜈蚣流出来的毒液竟然已经足够淹没他们的身体,无数的蜈蚣儿子们感受到了黑色大蜈蚣的死亡,变得更加狂暴起来,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朝着两人身体爬了过去。

“滚开,这两人的性命,岂是你们此等畜生能够收得走的?哪怕是十殿阎王在此,今日要在在下手中带走这两人,也要问过北山手中百鬼!”就在两人认为必死之时,一叠符咒从天而降,天雷地火勾出一汪雷池,将老唐和秦汉护在其中。

可是这些蜈蚣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哪怕被这些火焰和天雷烧得“嗤嗤”作响,也如同浪潮一般扑过来。北山道人的话虽然说得十分动听,但是他还真的拿这些蜈蚣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够驱动幽魂将老唐和秦汉带到身边来,紧接着就是转身逃跑。

那些蜈蚣眼睁睁见到手的猎物从嘴边飞了,奋起直追,可当蜈蚣群追到了宫殿前面的石阵之处,却纷纷停下了脚步,无奈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再进一步。北山道人可管不了这么多了,见这些蜈蚣驻足,便将二人放了下来,从怀中摸出几粒金黄色的丹药。

“快吃下去,云前辈给的宝贝,欧阳家秘制百毒丸,服食之后即便不能够解毒也可以压制住身体里面的毒性,不至于立即丧命。没有想到今天我北山也要做一次阎王敌,从阎王爷手里面抢人了。”看得出来北山有些慌张,但是手中的动作仍然是有条不紊。

老唐已经失去了意识,秦汉略好一些,中的毒没有这么深,使出的招数也达不到自绝后路的程度,只不过刚才那一刀暗合霸道的真意,使得黑刀与主人共鸣,所以威力增强了数倍。

青竹老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就继续研究破阵之法,不再理会三人了。北山道人驱动幽魂将老唐扶起,脱掉了老唐已经被毒液腐蚀得破破烂烂的靴子,在手脚二十个指头上面分别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瞬间流出来一股股的黑血。

北山道人手中燃起一朵丹火,将百毒丸炼化成了一缕金色的药力,灌入了老唐的体内。

金针顺着老唐身上的穴位依次点了过来,老唐体内毒血如注,朝着外面奔流而出。

第九十六章 石阵变化

随着药力进入老唐的身体之中,一阵阵青紫色的蒸汽从老唐的身体之中升了起来。十根手指和脚趾分别流淌出来的毒血也从黑色逐渐变成了正常的血红色,但是老唐的脸色却逐渐由青转白,之后逐渐变得正常,变得有了一些气色。

见到这个状况,瞎眼秦汉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丝微笑。“北山,没有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金针过穴,不是一般的高手使得出来的招数,你这两手治疗的方法,可以被称为国手了。不多说了,反正兄弟们也欠你不知一条命了,有什么用得着我们两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我和老唐在所不辞。”秦汉冲着北山咧嘴一笑,配上那瞎眼,看上去就十分吓人。

北山道人的后背全部都被汗水浸湿,尽管将老唐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但对北山道人来说也不是特别轻松,耗费的精力和真气不是能够用常理来计算的。听见了秦汉夸赞的话,北山道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这半吊子的医术算什么国手,你看见的就已经是全部的本事了,如果要说国手的话,还是云前辈更厉害一些,他的丹药起了大作用,否则,都是徒劳。”

秦汉也知道这个道理,北山道人无论隐藏得多深,终究是一个散修,而且还兼有培养幽魂的日常活动,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学习高深的医术,或许只是正好掌握了金针过穴的手段而已。倒是云藏锋,人不在却还是救了两人性命,值得秦汉打心眼里感谢。

老唐呛了一口气,咳出一口浓厚的黑色毒血,然后慢慢醒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北山道人和秦汉,说道:“你们两个还是先我一步,哈哈哈,没想到老子命这么大,死也死在了你们的后头。不过北山,你是怎么死的?难不成蜈蚣冲进宫殿里面,把你给咬死了?”

北山道人白了老唐一眼,说道:“是啊,两口就把我给咬死了,还不是想着能够来把你拉回去,你别忘了我身上有百鬼庇佑,走一趟鬼门关对我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在这儿过得也还不错,我就先带秦汉走,你再委屈委屈,下辈子投个好胎。”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意识和感知力逐渐回到身上的老唐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死,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乖乖,我竟然没死,那刚才跟瞎子说的那些话好尴尬啊,哎哟,头疼。”

众人相视一笑,青竹老人也是微笑着转过头来,看了三人一眼,露出了一丝笑容,最后转过了头去,继续研究破阵之法。此阵法暗合象棋的路数,只要能够解开棋局,就能够从其中通过,但是破局之法困难无比,石阵的石头指代也不明确,实在是不好解决。

另外一边,云藏锋处在无尽虚空之中,慢慢飘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头。黑风一直跟在云藏锋左右,用舌头舔舐 着云藏锋的脸颊,等待着云藏锋苏醒的那一刻。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甚至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一切都如同死一般寂静。

“嘶脑子好疼,我这是在哪儿?”云藏锋感觉脸上一阵湿漉漉的,终于从无意识的状态之中苏醒了过来,睁开眼,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云藏锋能够感受得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也能够感受得到黑风就站在他的身边,就好像黑风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样。

回忆了一下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黑洞、变身、使尽了浑身解数将归墟尽头的黑洞给强行关闭了,最后却出现了一束黑光,将毫无防备的云藏锋给吸入了黑光之中,甚至,连意识都给吸收了进去,然后云藏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云藏锋直起身子来,拍了拍脑袋,心道:“难不成这就是归墟之中?以往也没有人见过归墟是一个什么样子,只有传闻说归墟是一个地狱一般的存在,百鬼互相厮杀,但也说不真切。没准儿,归墟就是一个这样黑漆漆的地方,什么也没有,无数幽魂在其中飘荡。”

寻常的黑暗是能够被人所适应的,只要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待久了,眼睛就自然而然能够看到一点点模糊的轮廓,这是因为光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有一点点的光泄露出来,人的眼睛就能够捕捉到这些光的存在,然后看清楚身边的事物。但是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光源,也不存在任何的事物,至少云藏锋没有看见,也没有感受到。

归墟,在云藏锋的印象里面,像极了当初他从妖界闯回人间界之时的那个空间裂隙。但是在那个空间裂隙之中,还是有一些生物存在的,这些生物自身带着光芒,能够让云藏锋看得清身边的状况,甚至走过之后不久,就能够碰到或者感觉到身边的事物存在。

诡异的安静

让云藏锋感觉到有些不适,这种安静可以将一个人逼疯,云藏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也能够听到心脏跳动和血液在体内流淌的声音,就好像是潮水一般。这个时候他甚至无比希望从黑暗之中跳出来一个怪物和他大战一场,尽管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打一场,也比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要好很多。

在无垠归墟之中慢慢游荡,云藏锋开始有了一定的幻想,想以前经历过的事情,想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想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想,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啊!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有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告诉我,我现在在哪儿?”云藏锋终究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他感觉就好像是过了一千年那么久,这种无尽的折磨让云藏锋几乎发疯,如果不是黑风在云藏锋的身边陪着他,恐怕云藏锋早已经陷入疯魔之中了。

可是云藏锋发现,无论他用多大的声音喊,传出去了之后,都不会收到任何的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他拼尽全力把神识铺散开去,可神识就像是无限大一般,一直朝着外面扩散扩散,扩散到了云藏锋都有些害怕的一个程度,这才被收了回来。

即便是如此,云藏锋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的事物。他有些颓然,想要放弃了,可云藏锋甚至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能够放弃什么,脑海之中有了很多杂乱的念头,比如归墟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用来折磨沦落到这里的鬼魂,使鬼魂在无尽孤寂之中走向自我毁灭。

“解开了!北山和秦汉,还能够动的来帮我一下,快点过来。”说话的是青竹老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喜悦,高兴到了极点,就好像是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举措一般。

北山道人和秦汉也十分欣喜,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青竹老人的身边。只见青竹老人从地面上无数张宣纸之上找出了一张稍微画得没有那么杂乱的,说道:“这就是我所画的路线图,你们要移动其中的几块石头,并且一定要按照我的布局来移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个阵法是根据象棋残局‘火烧连营’布置的,只要解开残局,就能够解开阵法。”

从青竹老人的手中接过了路线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类似炮三 退一、兵八进一的话语,再加上一条条虚实相交的曲线和标记出来的符号,简直如同天书,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让北山道人和秦汉一阵头大。

北山道人还好,既然被人称之为道人,风水堪舆之术又有一些研究,对于这些术数的推演还能够接受,但是秦汉久完全是一个外行人,即便是青竹老人和北山道人联手教导秦汉了好几遍,秦汉也不明白走完了这一步之后应该怎么走。

最后三人决定,让青竹老人遥遥指挥,走一步算一步,这样比较稳妥。秦汉提出,青竹老人和北山道人联手破阵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秦汉这个呆头呆脑,只懂得提刀砍人的家伙上场破阵?青竹老人的解释是,破阵之法虽然有了,但还需要一定的试探才行。

听到这个话,北山道人和黑刀秦汉都是十分疑惑不解地看着青竹老人,不知道青竹老人是什么意思。青竹老人解释道:“我推演了这么久,也只有这个布局是和阵法略微接近的,但是棋子的指代尚不明确,残局千万,我也不可能一一推演出来,所以,需要你们以身犯险。”

如果换做是平常人听到这个话,恐怕就已经跟青竹老人翻脸了,但北山道人和瞎眼秦汉都是和青竹老人合作过无数次的老朋友了,知道青竹老人如果是没有必要,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北山道人一笑,对青竹老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试看看能不能推衍出来。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也都是为了能够顺利进入宫殿之中嘛。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第一个阵法就如此困难,当初我记得那几个前辈不过是几个转身腾挪就避开了阵法攻击,强行进入宫殿之中的。”

青竹老人脸色不改,淡淡说道:“我也没有试探过石阵之中的攻击强度,不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硬闯过去,这些年破阵解阵习惯了,也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破阵的手段。不过,等会阵法发动攻击,也可以试探试探攻击的强度,但是一定要小心,我估计,不低于元婴期修士的攻击强度,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受很严重的伤,甚至丧命也说不定。”

秦汉耐心不好,摆了摆手,直接跳入了阵法之中,说道:“知道了,这就开始吧。青竹前辈,第一步怎么走,快说吧。我们快点进去,快点找到那一棵天姝仙华,我和老唐的下半辈子可就指望着这一株仙草过

活了。”

话音刚落,一枝黑色利箭破空而来,朝着秦汉的脑门就飞了过来。秦汉反应也是极快,感受到了后面的利箭,一个倒钩挥刀,便将黑色利箭隔到一边,秦汉冷笑道:“区区短箭,不过是雕虫小技,也敢在爷爷面前献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爷爷都接下了。”

就在秦汉说完的一个瞬间,黑色利箭倒飞而回,连带着面前的几个石头之中都射出了无数的黑色利箭。青竹老人见状并没有急着下场救人,而是从竹筒之中抽出一张宣纸,然后将头上别着头发的簪子取下来,放在嘴里沾了一点唾沫,飞快记录着秦汉的站位和石阵之中的变化,任何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

北山道人驱动幽魂下场,头生双角的黑色幽魂已经粗略具备了一些人类的轮廓,只是五官还十分模糊,强大的魂力带着一些真气,直接将利箭都凝滞在了空中。北山道人脚下一踏,足不沾地跳到了秦汉的身边,手如鹰爪,钳制住了秦汉的肩膀,直接跳了回来。

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北山道人丢出一个金钟,紫雷直接劈在金钟之上,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轰成了齑粉。看着北山道人手中的金色小钟消失,秦汉有些过意不去,语带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北山。这钟,我找个机会还你。”

北山道人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法宝不过是身外之物,不过你以身涉险,实在是太冒失了。即便是要试探阵法的强度,我们也应该商量一个万全的对策再动身。罢了,你刚刚感受了一下,阵法的攻击大概是一个什么强度?”

秦汉想了想说道:“类似于结丹中期的攻击吧,毕竟只是死物,攻击并不厉害,可是铺天盖地就是一片,跟那些蜈蚣一样,烦就烦在数量比较多。”

北山道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继续。这石阵不止这一层变化,如果只是黑色飞箭,这护殿大阵未免也太过于简单了一些,应该还有其他几种变化,顺便试试能不能够破阵。”

说着,北山道人跳入场中,根据之前对青竹老人所给图纸的记忆,驱使着幽魂撞击在一块巨石之上。巨石挪动,黑色飞箭陡然停止了射击,整个巨大的石阵石盘流淌出了一层厚重的油脂,秦汉探首一摸,大惊失色喊道:“是火油!”

话音刚落,三尊巨石燃起了熊熊烈火,火油遇见了巨石上面的大火,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整个石阵的棋盘都变成了一片火海。北山道人喊道:“别慌,使用真气护体,继续推演阵法,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青竹前辈会告诉我们的。”

瞎眼秦汉本来就已经想要躲避了,听见了北山道人的话,强自镇定下来。纯白色的真气护住全身,北山道人有幽魂庇护,一人一鬼真气交汇,形成了黑黄交错的诡异色彩,真气护盾倒是比瞎眼黑刀的秦汉厚重许多。

“秦汉,愣着干什么,去斜后方第三个石块那里等着。棋盘上面的局势已经变了,再等等就该我们出招了。”青竹老人慌忙记录下了之前的变化之后,立即对秦汉喊道。

仅仅是一个人的话,根本来不及从棋盘的这个地方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更何况在这棋盘之上,任何一秒钟的浪费都是拿着生命在赌,秦汉因为记不住路线,愣住的那两秒钟,也许就是后面真气耗尽,然后无法破阵,甚至丢掉性命的隐患。

被青竹老人一吼,秦汉心里面瞬间就慌了,跑到了应该到的位置,用刀背反手一刀拍出,巨石横移,准确无误落到了青竹老人计算的落点之上。霎时间,火焰大涨,甚至之前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的三块巨石直接喷出了一道火焰,火焰汇成一股,朝着秦汉喷了过去。

秦汉本来就是重伤未愈,见三道火焰汇成一条火蟒冲刺而来,顿时慌了,举刀挡在身前,但真气已然不够,如被火焰淹没,定然遭受烈火焚身之苦。北山道人见伙伴陷入危机之中,从乾坤袋之中摸出几张符咒,扔在空中,符咒陡然燃尽,化作数面冰墙,挡在了秦汉面前。

火蟒探首而来,直接冲破了前三面冰墙,到了第四面之时轰然炸开,冰墙化作一滩冰水,之后又瞬间被蒸发殆尽,石阵之中白雾朦胧。

“撤。”北山道人怒吼一声,自身往后退的同时,又驱动了幽魂去把秦汉给抓了回来。

两人离开石阵之后,石阵轰隆隆一阵抖动,之前移动的巨石又归附了原位。火焰、黑色箭矢等等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根据推测,这阵法应该就是我说的火烧连营没有错了。只不过后面的变化,应该还很繁复,说不得还有冰雷阵法一类。破阵,就只有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步骤都走完。”

第九十七章 嬴邪

青竹老人退回到了石阵之前,摸了摸下巴上几乎垂地的胡子,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已经摸清楚了石阵变化的规律,破阵也就不再是难事。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没有穷尽石阵之中的杀阵之变化,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更加让人难以抵御的杀招,而且如何撑到所有的步数走完也是一个大问题。北山,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北山道人刚刚从乾坤袋之中掏出了一粒回气丹递给了秦汉,自己也在恢复之中,听见了青竹老人所问的话,眉头紧蹙,摇了摇头。秦汉躺在地上,等着真气回复上来,却说道:“我总感觉这泰山府君是有意放过我们,重重考验,只不过是障眼法,总有破解的办法的。”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说法,秦汉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心眼,更是有缺根弦的嫌疑,但这一句话无疑是勾起了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极大的兴趣,两人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突发痴语的瞎子,面带笑意,示意黑刀秦汉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大家同心协力,商讨出破阵入殿之法,其他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成见罢了,谁规定智囊只能是他们俩?

秦汉平时出谋划策比较少,倒是打生打死比较多一点。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此刻的眼神放在往常下墓的时候,就是秦汉看着他们的眼神,所以秦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秦汉也就豁出去了,说道:“你们想想看,如果泰山府君真的不想让我们进入泰山府君陵的话,为何在宫殿门前布置下了不让蜈蚣群进入的特殊阵法或者是药粉?再者,只要石阵之中没有人,阵法也就停止运转,这明显就是给我们活路。”

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相视一眼,好像的确如此。以往的各种大墓,墓主人无一不是想要将闯入墓中的不速之客全部诛杀在墓道之中,即便是陵寝大门之前,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机关阵法,哪里像眼前这般,还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关节,实在是因为惯性的思维方式让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陷入了思维的僵局之中,让他们二人来想的话,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会愿意让外人闯入墓中或者洞府之中,难不成,这墓或者说洞府里面给后人留了什么东西?

秦汉的话破开了一个死结,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变得更多了。泰山府君陵之中,泰山府君究竟留下了什么希望别人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局面使得泰山府君不能够亲自将这一件东西传承下去,而是要留在这样一个地方,等着后人来取?如果是留给后人的,那又为何要设下重重机关和阵法来刁难后来人?这本身就是一个解不开的千古谜题。

当青竹老人将这一连串的疑问抛出之后,秦汉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显然,这个层面的问题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考虑得清楚的。当然,这都是需要大量的证据和信息去考证的,只是凭空猜测的话,或许会离真相越来越远,没有相关的信息,没有人能够知道真相。

“罢了,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耗费精力去考虑这些问题了。眼前最为紧要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破解眼前的石阵,然后 进入宫殿之中。虽然说秦汉的话不无道理,但终究只是猜测,谁也不能够保证我们目前所处的区域是完全安全的,时间长了,或许危险就来了。”最后还是北山道人拍板决定尽快破阵,进入宫殿之中,时间不等人,危险更是如此。

“如果老唐或者嬴邪在就好了,我们就能够多出一个帮手来抵御攻击,这样就更能够腾出手来去挪动石像。可惜,老唐现在就是一个垂死之人,能不能够活着出去都还是一个问题,嬴邪又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出现。”又是秦汉发出了一声叹息。

秦汉的话再次让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相视一笑,青竹老人拍了拍秦汉的肩膀说道:“不错啊,原本以为你这个瞎子一无是处,没想到你还是有一些脑筋的,今天算你立了头功。”

被拍得一愣一愣的秦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让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多么兴奋的话,一脸茫然地看着北山道人,希望能够从北山道人那里得到一个解释。毕竟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知道,青竹老人就是一个喜欢吊胃口的人,他绝不会费唇舌给秦汉解释的。

北山道人了然于胸,说道:“我们的意思是,等。这里是泰山府君陵唯一的入口,不管嬴邪从什么地方过来,都会从这个口进入泰山府君陵,也就是说,他必然会来与我们会和,只要我们在这里等。同时,我们也可以等着老唐恢复过来,替我们出一把力。”

原来是这么一个守株待兔,一石二鸟之计。虽然说不是一个什么聪明的办法,但也

是眼前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了,只是北山道人还是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在此处守株待兔等着嬴邪的到来,几人暂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青竹老人一个人跑到一边继续去研究阵法的演变,期望能够找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作为一个资深的盗墓贼,青竹老人从来都不会寄望于只有一线希望的事情,永远想要有一个后备计划。

北山道人没有考虑这么多,召唤出了身体之中的幽魂,让幽魂坐在他身边吸纳天地灵气。泰山府君陵和林原都是处在灵穴之上,灵气充沛,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哪怕是北山这种资质平庸的修士在这里修炼个一百年,修为也必然有所精进。

更何况北山道人的修为目前远远高于幽魂的修为,幽魂的魂力或许和北山道人真实的实力不相上下,但是在真气方面的修为还拍马莫及,所以幽魂哪怕是在北山道人的身边吸收一些残余下来的真气,也比单独修炼要有效率得多。

更好的是,幽魂和北山道人两人一命同体,修为可以互相哺育,这也就导致幽魂的进境飞快,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触碰到了筑基的门槛,只需要一些丹药辅助或者找到一个突破的契机,便能够一日千里,筑基成仙,真正成为鬼仙双修的鬼修。

秦汉枕着黑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时把目光投向远处躺在一边的老唐。老唐身受重伤,又强行催动不属于这个境界能够发动的攻击,恐怕是断了以后的仙路,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恢复,只不过十分渺茫就是了。

在修仙界之中,能够修复经脉和恢复魂体的药品实在是太少,可谓有价无市。那一些炼丹师一个个又是眼高于顶,出手的药品一个比一个贵,恐怕想要让老唐恢复过来,瞎眼秦汉和瘸腿老唐又要多闯好几个神秘莫测的大墓才行。好在从古至今的修仙者虽然是十万之中挑一,但也绝对不少,寿命又长,留下来的宝贝还是很多的,不用担心来源的问题。

想到这里,秦汉竟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果然还是生死一线的滋味更加让他着迷,没有活干的日子总是感觉有一些无聊,现在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种生活啊。

就在此时,北山道人陡然睁开了双眼,幽魂也是双目赤红,展露出一身的凶煞之气。秦汉二话不说,将黑刀提在手中,刀与人合为一体,一股气势冲天而起,惹得风云搅动。从远处传来的那一道凶恶气息非同寻常,只是这一股气息就能够让二人知道那不是易于之辈,不可小觑,所以两人才不约而同拉开了架势,随时准备与之一战。

这一处是他们暂时的栖身之地,相对而言也比较安全,绝不可能轻易拱手相让。老唐还重伤躺在地上,哪怕是朝着宫殿一方撤退,也都是在拿着老唐的性命开玩笑,这种事情,无论是北山道人还是和老唐情谊深厚的秦汉都做不出来。

远远一道黑影如同长臂猿一样攀援而来,双足并用之下,竟在林原之中的这些巨木上面上下翻飞,动作流利,想必身手也不弱。可等黑影靠近,秦汉发现那人竟十分眼熟,定睛看去,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苦苦等待的嬴邪。

北山道人感知力也不弱,却比不得秦汉那从生死一线之间领悟出来的本能,所以察觉到嬴邪的时刻稍慢了一分。等收回架势站起身来之时,嬴邪已经到了二人的面前。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凭你们的本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入了后面两层的墓室之中才是,难不成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所以才在这里等我?”嬴邪说话的声音很飘,更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说不上来让人厌烦,也绝不会有人喜欢。

秦汉想要过去拍一拍嬴邪的肩膀缓解一下尴尬,却被嬴邪灵巧躲开。秦汉手悬在半空之中,瞬间变得更加尴尬了。秦汉说道:“你还是这种个性,之前我们感知到了一个凶恶的气息,以为是什么危险靠近,还有所防备,没有想到是你。我说你啊,出手太少了,我们都不能够分辨是敌是友,你以后还是多跟我们待在一起,免得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你。”

嬴邪打眼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唐,从鼻腔里面说了一个“哼”字,分明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却让秦汉感觉到十分不适,有一种想要提刀砍人的冲动。

北山道人也是笑道:“嬴邪,你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啊,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知道的也就知道你是个见不得光的土夫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一朝的皇帝呢。”

尽管两人想要和嬴邪亲近亲近,拉拢一下队伍之间的关系,可是嬴邪永远都是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

挂起的样子,更可气的是,嬴邪的目光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把眼前的这些人当作是朋友,而是一堆他的臣民,这样的人,自然不被人喜欢,难怪喜欢单独行动。

“看来是这个阵法有一定的难度,如果是寻常机关,青竹老家伙一个人也就破了,不必等着我来,想必是需要人手。你们这些人,如果不是遭遇大麻烦,也不见得会想起我,我又何必跟你们和颜悦色,大家都是冲着墓中的宝贝来的,别跟我扯什么其他的。”嬴邪环顾四周,看见了青竹老人蹲在石阵旁边计算的样子,冷声说道。

秦汉是个暴脾气,之前也和嬴邪一起倒过几次斗,每一次都被气得不行。嬴邪说话不好听,所以秦汉也不愿意去热脸贴冷屁股,好几次都差点打起来,如果不是在几个关键的时刻嬴邪出手搭救了秦汉,秦汉这个时候就敢提刀跟嬴邪正面干。

青竹老人对着嬴邪招了招手,嬴邪也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老唐,蹲在老唐身边,伸出手停在老唐身前半尺之处,一道若有似无的微光游走在其手中,老唐也随之发亮。

半晌之后,嬴邪说道:“真是可怜,身重剧毒不说,还断了后路,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苦战,实力不济,就不要学人充英雄,否则惹得自己一身骚,还没有一个好名声。一个土夫子,一辈子都是这个命,非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值几个钱?可笑之极。”

秦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嬴邪,大家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一起同生共死过好多次,你嘴里给我放干净一点,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砍死你个兔崽子。”

嬴邪还是冷哼了一声,将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身上的符咒泛起一阵碧绿色的光芒,在嬴邪的身上游走如同活物,说不出的诡异,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好看。

足足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嬴邪才说道:“要打架?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让秦汉顿时暴起,提起黑刀就要冲上前去,只不过被北山道人死命拽住,这才作罢。嬴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秦汉一眼,只是与秦汉擦肩而过之时,轻声说道:“以下犯上,我本应该活剐了你,念在你与我有些交情,就罢了。好好感谢北山吧,他又救了你一命,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知道动粗的武夫,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

北山道人冷声道:“嬴邪,别太过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只要不闹出人命,我肯定不管。”

嬴邪转过头来对北山道人说道:“大家尊你风水堪舆之术出神入化,你可别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在我这里,你北山什么都不是。”

这时,所有人都怒目圆睁,但也知道嬴邪的性子,继续纠缠下去,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罢了。青竹老人见嬴邪不听令,只能够自己跑到了嬴邪的面前,看着这个跟他一起闯过大秦王墓的孩子,无奈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委交代了一番,希望嬴邪以大局为重。

殊不知嬴邪变本加厉,直接拒绝道:“我不可能出手的。我原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小事,动动你们的脑子,你们能够解决的问题,为何非要我出手?”

北山道人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要下船?”

“不,我只是说,现在还不是我出手的时候,你们自己想办法就行了。我可提醒你们,这里并不绝对安全,如果你们不抓紧时间,很快就会有其他的东西找上门来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考虑吧。”

说完,嬴邪一步踏出,天地随之一暗,紧接着嬴邪脚踩七星,飞快朝着石阵中央跑了过去。石阵感知到了破阵者的气息,几块巨石调转矛头,铺天盖地的黑色短失将嬴邪笼罩在了其中,万全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可嬴邪不管不顾,死命冲了过去,箭矢还未及身,便尽数粉碎,化作道道灵气,又钻回了巨石之中。箭矢无用,转眼间又是大火,火龙随风而起,席卷天地,可嬴邪身法如同鬼魅,左右奔袭之下,竟然将大火引到了另外一边,撞上了一块巨石,使得火焰消散。

紧接着便是冰霜铺地,众人分明看到嬴邪身形一滞,被那冰霜冻在原地动弹不得。北山道人刚想要下场救人,就看见冰柱之中一团火起,嬴邪直接破冰而出,脚踩旋风,朝着石阵对面而去,直到稳稳落地。

这一套身法令众人叹为观止,看来这嬴邪傲气的确有其傲气的本钱,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在结丹期做到嬴邪这个程度的。

可随后嬴邪的动作就让所有人怒不可遏,只见他回头一笑,嘲讽之色毫不掩饰,令人气绝。

第九十八章 阳爻

游曳在无尽虚空之中,云藏锋感觉百无聊赖,轻生的念头越发浓烈,一旦打开就无法收捡起来,这近乎于一种非人般的折磨。直到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然而更可怕的是,在这个地方,云藏锋甚至想要自杀都做不到,无论尝试多少次自断经脉,最后都会完好如初。

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黑风的体力在这里也无穷尽一般,一直朝前奔驰,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期望能够以直线前进,找到这一处无尽虚空的出口,让他们一人一马、一主一仆能够得以脱身。可事与愿违,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却还是没有出口。

幽静的环境和如同死亡之地一般寂静的无尽虚空往往更能够让人冷静下来。尽管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云藏锋渡过了最开始的慌乱阶段之后,却能够发现一点非同寻常的东西,一丝细如牛毛一般的裂隙,就这样出现在了虚空之中。

这裂隙尽管只是如同一个青花瓷瓶上面的发丝,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几乎不可能被察觉,但云藏锋已经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想要杀死的程度,又岂会放过这在无尽虚空之种非比寻常的细节。从发现那一道裂隙到现在,云藏锋已经追踪裂隙不知道多久了,可那一道裂隙却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近得仿佛触手可及,远得却好比天涯海角一般不可触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我总是感觉有人在某一处看着我们?黑风你说,我们是不是落到了别人的圈套里面了?裂隙、监视,为什么这里一直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以前我听师父说过,元婴之上仍有分神、合体,乃是仙人境界,其中有一样神通,又叫做袖里乾坤,难不成我已经遇上了这样的对手,还被他摆了一道。”云藏锋明知道黑风虽通主人心意,但是绝不会口吐人言,却仍然是自言自语道。

思虑再三的结果是,云藏锋准备凝聚起全身上下所有的真气,朝着那一道裂隙发出一记恐怖至极的攻击,至于这攻击是落空,还是能够打破眼前的僵局,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有一个想法就一定要去尝试,否则就只能够坐以待毙了。

云藏锋在这无尽虚空之中感觉已经过了千年,体内的真气早已经回复到了巅峰的状态,身上的伤势也都好了,这才是让云藏锋判定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原因。

最开始进入黑洞之中,看见这无尽虚空的时候,云藏锋真的很慌乱,可以用不知所措来形容那个时候的状况。甚至云藏锋会想那一束黑光究竟是将他的意识吸入到了归墟之内还是将整个身体都全部吸入了进来,看见黑风的时候,云藏锋就知道,那一束黑光就是将他整个人都拉进了这个空间,但是不是归墟,就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

直到现在,云藏锋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来以往方天生向他提起过的无上神通“袖里乾坤”。在这种环境之下,人一旦想到一点什么事情,就会拼命地想要去抓住,也就有了生的希望,孤独带来的恐慌一下子全部都被驱散,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冷静。

云藏锋高举铁拳,五光十色直接从五脏之中沿着全身的经脉汇集到云藏锋的拳头之上,一个龙头雏形渐渐形成,赫然便是龙站的绝技“撼海苍龙拳”。这一招是云藏锋从小就开始打磨的招数,以往并不觉得是什么上乘武学,招数平常,套路也十分普通。

可随着修为的日益精进,云藏锋逐渐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并不是说招数越是繁复,套路越是花哨的武功路数就越厉害,其实所谓道,也不过就是化繁为简而已。“撼海苍龙拳”真正厉害的地方从来就不是它的套路和招数,而是真气行走的路线。

寻常修士气从丹田起,一行数百里,气势恢弘壮阔,真气澎湃磅礴,使出的一招蕴含对道之所悟,对拳之理解,被云藏锋此类武夫称之为拳意。拳意无双者,就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辅之以绝对的实力,便能够势如破竹,无坚不摧。

而“撼海苍龙拳”就是一个容器,在小时候的云藏锋那里,成了砸人的花瓶,到了最开始行走江湖的云藏锋那里,是一个水缸,虽然开始装进去了一些东西,但终究浅显。后来初入修仙界的云藏锋将其变成了一条小溪,涓涓细流,川流不息。

而现在的云藏锋仍然不敢说悟透了“撼海苍龙拳”的全部真意,只不过是一条江河滚滚东去,波澜壮阔,气势磅礴,撼海摧山,一往无前罢了。就好像原来的云藏锋所悟,认定此招的真意在五字之首的“撼”,使用者须得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无上武功,力撼山

河,便能够使得天地变色,风雨飘摇,这才无坚不摧,克敌制胜。

现在的云藏锋却会认为此招的妙处在一个“海”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山河之力虽然强盛,焉能和汪洋大海相比拟?苍龙兴风作浪,可搅动大海不得安宁,这才是其中真味。

念及此处,云藏锋一招激发而出,五彩神龙乘浪而来,威力不可小觑,即便是周边的空间也隐隐有被撕裂的状况,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但云藏锋的目标不是撕裂空间,而是那一道本身就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的小裂隙,那便是破局之重。

可是一招使出,面前一道白光闪过,一道光盾挡在了五彩神龙的去路之上,白光和神龙相撞,没有真气碰撞的大爆炸产生,而是如冰撞进了热水之中,瞬间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云藏锋的身影一闪,整个人就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云藏锋抬眼四顾,分明就是林原上空不远处,但脚下仿佛有了一层薄膜,将脚下的空间和现在身处的空间隔离开来,也就是说,云藏锋虽然回到了泰山府君陵附近,但依旧与原来的世界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谁,出来!偷偷摸摸的,还能够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天庭的人,难道就是这样畏首畏尾,猪狗不如的无耻小人吗?”云藏锋回头怒吼,他知道那个人听得见,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而对方如此做派,就是在戏耍一只蝼蚁,这让云藏锋有了一种被轻视的感觉。骨子里面的傲气,使得云藏锋容不得这样的人站在他的头上。

果不其然,云藏锋三声落下,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个白衣飘飘、长发及腰的美男子。此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小嘴,面容瘦削,可整个人的身长竟然不输给云藏锋。与云藏锋相比起来,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完美的男性,虽然身材略显单薄,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远远超过了云藏锋一大半,可谓是云泥之别。

可云藏锋并不在意这些,如果说皮囊能够换算成战斗力的话,败在云藏锋手中的人有太多都太冤枉了。云藏锋手提千机,胯下黑风怒吼,看这个架势,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够将面前的美男子斩于马下,可云藏锋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眼前这个男子的身边就好像是一个黑洞一样,无论是神识还是真气试探过去,都是有去无回。

双方就这般僵持着,十分尴尬的僵持着。云藏锋满脸戒备地看着男子,以防男子暴起伤人,而男子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云藏锋,好像云藏锋身上有什么十分有趣的东西一般。

最后沉不住气的还是云藏锋。手中缰绳一紧,黑风人立而起,紫黑色火焰瞬间迸发五六丈高,双目也变成了火焰,一步踏出,便是一道流光闪过。云藏锋手持千机,锋刃朝着那男子脖颈抹去,速度之快,几乎是电光火石,这样的冲击,便是汉唐陌刀阵也抵挡不住。

那男子本准本朝着一旁躲避,奈何云藏锋和黑风相加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想要躲避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够伸手防御。一层臂铠显现,直接将云藏锋带着冲锋之力的千机挡在身前,千机和臂铠交错,迸出几粒火星,双方僵持不下,云藏锋眼神阴狠可怖。

“没有想到,你有这踏炎驹的加持,速度竟然比我还要快上半分,好在我这一身的千幻铠甲防御在世界上也算是前列,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你得手。”那男子微微一笑,用力将云藏锋弹开,力道之大,竟将黑风也朝外推开两三步,实力着实无比恐怖

云藏锋没有回话,他可不认为这天庭来客使用“袖里乾坤”的神通算得上是什么打招呼的方式,如果不是带着恶意,又为何会采用如此惹人记恨的手段。想起来之前那一段时间的经历,云藏锋就有一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男子分成八段。

可心中所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想要杀人也不是不行,可也要有相当的实力才可以。修仙界之中并没有绝对的实力强弱,越级杀人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抛开一切外在的因素来看,修为高的自然能够压制修为较低的对手,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除非修为较低的那个家伙对武功招数和规则的领悟都要高过修为高的那个人。

显然云藏锋和眼前的男子都不属于此列,不说云藏锋只不过是一个踏入修仙界不久的雏鸟,除了修为摆在这里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对规则的领悟,可对方却是天庭的好手,比云藏锋以前见过的所有修仙者都要厉害一点点。

不是说没有人能够挡住云藏锋刚才的那一道冲击,但肯定是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松挡下云藏锋的冲击。眼前这个男子不仅仅是挡下了云藏锋的冲击,而且还十分轻描淡写,

对云藏锋来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装备、武器和法宝也都可以弥补实力上面的差距,可很明显,对方身上的宝贝也都不弱,甚至比云藏锋还要高上一个档次,这样的对手,甚至让云藏锋已经有了逃跑的打算。

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的那是实力上差不多的人,像这样实力悬殊的,还要和对方硬碰硬,那就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有时候撤退并不是怯战的表现,而是适当的保存实力,这是云藏锋在战场上面学到的东西。实力悬殊过大还要硬打,那就是莽夫的行为。

就在云藏锋准备撤退的时候,识海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月有缺说道:“是他!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又一次现世了,难道这一世,真的如此混乱?”

云藏锋用神识问月有缺道:“此人是谁?能够让你都如此吃惊的人物,想必不是小人物。”

“呵呵。”月有缺微微一笑,说道,“的确不是一个小人物,可以说是天庭的大人物了。屠灭那家伙这辈子唯一一次吃瘪,就是在这个家伙的手上,你之前见到的那一道裂隙,就是屠灭弄出来的动静,如果不是他,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家伙的瓶子里面出来。”

也许是感应到了另外一个灵魂的气息,那男子转过头来,对云藏锋说道:“我就知道他已经苏醒了,月有缺,好久不见了啊,得有几千年了吧。可惜了,你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呵呵,我也一样,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

对于这自嘲一笑,云藏锋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背后的汗毛一根根全部倒竖起来,背上全部都是冷汗。命运,连此等人物也无法逃脱的命运,究竟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不仅如此,月有缺的一句话让云藏锋对这个男子的实力略有一些了解,也正是这种了解才让云藏锋感觉可怕。能够让屠灭吃瘪的人不说,仅仅是和屠灭敌对还能够成功全身而退的家伙,这个世界上也不多,少说也是神尊的层次了,如何不恐怖?

见云藏锋没有说话,那男子眉头一皱,伸手在云藏锋的身体之中一抓,怒吼一声:“给我出来说话,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偷偷摸摸的人了,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一只如同白玉一般的手伸进了云藏锋的身体之中,云藏锋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仅仅只是有一块肉被揪住了的感觉。紧接着云藏锋就看到白玉小人的魂体被那男子从他的身体之中扯了出来,月有缺不过巴掌大小,站在那男子面前,气势却不输分毫。

“阳爻,啧啧,数千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啊。不知道天庭给了你什么好处,数千年前让你杀了我,数千年后还要让你来杀我,你可不是这么听话的狗吧?”月有缺冷笑森然,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平淡,但听在云藏锋的耳朵里面就是惊雷炸响,当年是此人杀了他?

阳爻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冷冷说道:“数千年,杀了你一次,我有数千年的逍遥,你说划不划算。做狗?就凭他昊天帝也配?”

这个名字,阳爻,单单是这两个字就已经霸气到天上了。天之道乃是虚无飘渺的道,可却能够用周易术数来计算,八卦之中每一个卦象都是用各种横线和中间断开的横线表示,这便是爻。爻或许是一个符号,或许是道的组成部分,阴阳交织,爻才成道。

云藏锋握着千机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因为云藏锋知道,阳爻这个时候想要杀了他和月有缺只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也知道,眼前这个和世间顶尖高手过招的机会只有一次,或许就是这一次他能够抓住突破的契机,进入到另外一个层次。

“这个世界变了,以后我的对手也越来越少了。却没有想到当年能够和我一战的人,已经少了这么多,现在的你,不配让我出手,不过你身边的这个臭小子还挺有意思,有心让我帮他一把?”阳爻盯着月有缺看了好久,最后才如此说道。

月有缺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他有他自己的路。没有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我是他,但是他却不是我了,如果说是在十年之前你找到了我,我可能就会接受了,但现在,我会尊重他的想法。你呢?还是要听天庭的话?”

“哈哈哈,逍遥尊者一辈子逍遥于天下,你知道我这一生就服这个老头子,我怎么可能对那个比茅坑还臭的地方言听计从。屠灭也看上这个家伙了吧,的确是有点意思,我等得起,不就是这百年间的事吗,我等着就是了。行了,你回吧,我跟这家伙说几句。”阳爻微微一笑,对着月有缺挥了挥手,让他回去。

第九十九章 终于突破

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月有缺露出微微一笑,好像是有点同情,又好像是有点期许地看了云藏锋一眼,转身冲着阳爻点了点头,说道:“行,我回去。不过这孩子还小,你别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当然,我这个威胁现在来看实在是软弱无力了一点,不过你也知道,仙魔之胎转世百次,总有一世,能够威胁到你的。”

阳爻嗤笑了一下,对月有缺说道:“赶快滚吧,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心里面难道没点数?再让你修练个几百年几千年也追不上我。我现在既然留了你们一条命,就意味着我不会再做什么动作了,我还希望看到这小子脚踏凌霄殿的那一天呢。”

两人会心一笑,很多话都在不言之中了。月有缺与云藏锋交错而过,就回到了云藏锋识海之中,灵魂被剥离出来的感觉很奇妙,云藏锋略微有点体会到了其中的精髓之处。只是云藏锋也知道,月有缺既然能够被阳爻从他的身体之中剥离出来,那也就意味着他和月有缺根本就不是一体的,最多算是北山道人和幽魂那样的伴生关系,所以才会互相没有影响。

这让云藏锋更加怀疑自身仙魔之胎的身份,哪有仙魔之胎转世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月有缺却真真实实存在于云藏锋的体内,而且从来都没有害过云藏锋,总不至于有什么不轨之心。云藏锋不愿意去思考这些,没准一切都是他多想了,说不定真是现在知道的那样。

单独和阳爻待在一起,云藏锋还有点不知所措,阳爻的实力不弱于屠灭,甚至还略胜一筹,这并不意味着云藏锋就会以为阳爻能够打得过屠灭了,实力强弱和生死相搏万全就是两回事,屠灭那家伙完全不是人,一旦生死相搏,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死的人,绝不会是屠灭这个越战越勇的家伙。

“一起走走?”阳爻对着云藏锋微微一笑,询问性地问云藏锋。云藏锋也没有想到阳爻竟然会如此平和的跟他说话,鬼使神差一般地点了点头,惹得阳爻又是一笑。

如果不是此人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云藏锋或许都会认为这个不落于俗尘之中的天上仙人只是一个出身于世家之中的翩翩公子。可惜,阳爻无时无刻都散发着一股凶悍的杀气,让云藏锋不禁有些头大,跟这样一个随时可以捏死他的人站在一起,云藏锋的心一直悬着。

两人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天空之中那一层若有似无的隔膜如若平地。可云藏锋分明能够看见下面的状况,甚至能够看到嬴邪一步踏过石阵的不世风姿,也能够看见北山道人和老唐他们在下面抠破了脑袋,不知道如何破阵而出,这种感觉高高在上,让云藏锋不知如何形容。

“很美妙吧?”阳爻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云藏锋的心,似笑非笑,眼中带着一丝促狭之意。

云藏锋一脸茫然盯着阳爻,将姿态放得比较低,但也不至于是卑微到了尘土里,总之持着后辈之礼对阳爻说道:“不知道前辈所说的美妙是什么意思?我的确是第一次站在这种地方看下面的世界,以往飞来飞去,倒也看过一些光景,但也只不过是风景每秒而已,可这样只有一线之隔的暗中观察,还真的是第一次,所以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阳爻伸手一招,从天上采撷下来一朵云彩,放在手中揉捏,然后直接吞入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个世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样的感觉难道不是十分美妙吗?就好像幼龄孩童总会抓住蝴蝶拆去双翅,然后看着只有一条肉 虫身躯的可怜玩物在地上用尽全力地蠕动,发出欢快的笑声,不就是在享受控制着他人的乐趣吗?”

听到这里,云藏锋眉头微微皱起。这一番话其实不无道理,人总是会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欢愉。曾经听闻江湖之中有一个大魔头,杀人如麻,屠戮江湖之中的无辜之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听一下人临死之前的悲鸣,满足畸形的**而已。

可不管云藏锋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一些不对的地方。云藏锋说道:“天地万物既然共存于世,应该是生而平等的,没有哪一个人有权利为了满足一时的快感而去凌辱别人,或许世界上有仗着力量强大的人去做这样的事情,但我觉得这样做,非道之所容。”

听到这一番话,阳爻转过头来,看着云藏锋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八头九臂的怪胎一般,好一阵儿之后才哈哈大笑道:“你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你很有意思,想法也很奇怪,不过即便是你这样的人也会沉溺于这高高在上的感觉,可见这样的事情还是挺有意思的,不是吗?也难怪那些

天庭里面的仙君、神君、仙尊、神尊都喜欢偷偷摸摸的。”

本来以为阳爻要和他谈论一些有关于上古或者眼下一些乱局的事情,没有想到阳爻只不过是这般闲聊,但语言之中仿佛又略带有一些深意,这着实让云藏锋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恕我愚钝,我不太明白前辈的意思。前辈是想要告诉云某什么事情吗?如果是的话,前辈不妨直说,云某洗耳恭听。”云藏锋抱拳对阳爻说道。

阳爻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拘谨,你我之间早就已经十分熟稔了,只不过你不记得了而已,今天想要和你谈一谈,也只不过就是老朋友一起叙叙旧而已。数千年过去了,你变成了云藏锋,而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仙尊了。世事难料啊。”

云藏锋总觉得阳爻的话中有话,但是又想不起来他们过去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阳爻话中有什么深意。看着云藏锋十分茫然的眼神,阳爻也没有过多去计较,而是淡然说道:“刚才我困住你的那一招,你想学吗?其实也不算是招数,只不过是一个小玩意而已。”

不管阳爻葫芦里面是在卖什么药,有一桩赚了天大便宜的买卖摆在面前,不去占便宜就是大傻子。所以云藏锋一听到这个话之后,忙不迭地点头,看在阳爻的眼中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没有想到你也有跟我学东西的一天,自诩什么都知道的仙魔之胎,哈哈哈。”

云藏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仙魔之胎的事情,跟他云藏锋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认识什么仙魔之胎,即便他是,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眼下的事情,是跟着阳爻学那一手跟“袖里乾坤”有七八层相似的功夫。

“看好了!”说着,阳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然后口中念了一个法诀,顿时天旋地转,云藏锋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云藏锋又一次回到了那无尽虚空之中,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心悸,更让云藏锋心悸。

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云藏锋分明能够感受得到身边有一个如同太阳一般炽热的气息,只不过看不见而已。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响指的声音,整个空间都亮了起来,这里面竟然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房间一般大小的空间,四周都是透明的薄壁,就好像是把人关进了一个透明的房间里面,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云藏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走了这么久。

“这这怎么可能?我之前走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分明感觉过了千年之久,为何只是这样一片弹丸之地,如果是这般所在,只消一步便能够踏出,为何我又被困顿于此处,半分不得动弹。”云藏锋现在的脸色苍白,着实是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给吓着了。

阳爻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挂在脸上,手一挥,便将两人从瓷瓶空间之中给拉了出来,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如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世情如此,看不破只不过是因为身处其中而已。你在里面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其实你只不过一直在原地踏步,一点都没有前进过,只不过因为被剥夺了五感,所以感受不到空间是否移动,而你则是根据常理,自认为你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了许久,甚至还劳累了身边的踏炎驹。”

云藏锋眉头紧蹙,阳爻的话好像点醒了什么东西,但这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好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使得云藏锋万全不能够抓住。阳爻接着说道:“你在空间之中所处的时间其实也没有这么长,实际上不过将近百年的光阴而已,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心理状态让你感觉时间变得十分漫长,难以度过,这才有了这样的错觉。”

之前云藏锋处在空间之中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那不是在归墟之中,可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小瓶子,如果是什么神通广大的手段,云藏锋或许还能够接受得了,可这样一个小东西就将云藏锋困住了百年之久,云藏锋打心里面感受到一种耻辱。

“你也不必太过于挂怀这件事情,哪怕是天庭里面的神尊被我困住,也不见得能够比你更早破阵而出。也就只是屠灭那个混账东西,一进入瓶内空间之后就想着以蛮力打破,所以才存有那一道缝隙,使得我不得不提前将其从瓶内空间放了出来。”阳爻笑着说道。

云藏锋道:“敢问前辈,是什么时候将我拉入那瓶内空间的?为何我一丝也没有感觉到周围空间的波动就已经被拉入了其中?仔细想想,从头至尾,我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阳爻说道:“破绽很多,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罢了。就跟我刚才说的道理是一样的,不是庐山真面,只缘身在

此山中。你的境界只有元婴,即便你天赋异禀,身具五个实力强大,真气的品质更是高得不像话的元婴,你的眼界也就只有这么高,所以你才觉得你自己没有破绽。但放在一个真正厉害的人物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学步孩童一般憨态可掬,全是破绽。”

“之前归墟尽头大开,吸纳泰山府君陵周边的灵气和事物补充归墟之中的能量,我也没有机会出手,正是你出招强行关闭归墟尽头,这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归墟尽头并不是因为你的能量庞大才关闭,而是因为吸纳够了足够的能量,你的那一招,也不过是碰巧成为了关闭的契机而已。就在关闭的那一瞬间,我出手施展出了瓶内空间的神通,佯装成了归墟尽头没有关闭的样子,将你吸入其中,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听完了阳爻的解释,云藏锋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实际内心已经波澜起伏。从一开始云藏锋就被算计了,利用已经出现了的状况,将云藏锋引入其中,然后运用云藏锋自己的心理状态将云藏锋困住了百年之久,这一份算计,着实可怕至极。

突然之间,云藏锋抓住了那一丝明悟,如同疯魔一般狂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体内的气机节节攀升,原本晴朗的天空之中聚集起了一片片黑云,天劫降至。阳爻急忙退开,到了百丈之外,然后静静地待在那里,看着事态地演变。

“没有想到这小子在这个时候突然顿悟,打破了那几个家伙留下来的那一道桎梏,突破元婴中期。难不成,数千年来才形成的定局在这一世真的会被打破?”阳爻喃喃自语,抬头望着天空,那里有无数的天神站立,俯瞰着神州大地上面的芸芸众生。

收回了所有神通之后的阳爻就这样站着,等待天劫降临。倒不是怕了这元婴中期的天降雷劫,而是因为阳爻的实力实在是超出云藏锋太多,如果天劫感知到了阳爻的气息,恐怕这元婴期雷劫威力会增加数倍,让云藏锋无法承受,招致大祸。

这天劫并不是人力所致,而是道之化身,不是可以让人代为承受的东西。阳爻可以替云藏锋挡下此劫,但对云藏锋并没有任何半分好处,所以阳爻也没有打算出手相助,是死是活就看云藏锋平日里的积累和造化了。

神通被收回,云藏锋的身形也就从那被阳爻结成的空间之中显露了出来,出现在了林原上空。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泰山府君陵宫殿前的北山道人一行人回头望去,天空之中雷云厚如重土,仿佛泰山压顶一般悬浮在天空之中,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雷劫?我们人都在这里,谁会在此渡劫?难道这泰山府君陵附近还有其他人?”北山道人盯着天空之中的雷云,眼睛微微眯起,将所有的情况以及后续的对策都想了一遍。

黑刀秦汉盯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一个什么名堂来,毕竟是瞎子眼睛不好使,看不见远处的东西也很正常。青竹老人抽了一口竹筒,从嘴里吐出一口白烟来,说道:“看那样子,有点像是云前辈啊,你们来看看,是不是云前辈在渡劫啊?”

北山道人手中捏了一个诀,幽魂直接附在了北山道人的身上,北山道人双目变成了赤红之色,一眼望出百里,看到了那一个浮在空中的身影。那人浑身上下都是战意,即便是面对如此威势的天劫也丝毫不怵,怒目圆睁,宛若战神降临世间。

“呵呵,还真是云前辈在渡劫,不知道云前辈有了什么奇遇,竟然在此处更进一步。不过云前辈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此处石阵已经如此难破,到了里面之后就更加是寸步难行,有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带着,相对来说要容易很多。”北山道人转身望向石阵,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嘴角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北山道人将青竹老人拉到了身边说道:“嬴邪说我们的脑子不好使还真的是没错,其实我们三个人足够破解这个石阵。秦汉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专心致志对付阵法之中变故的话,绰绰有余,而你我二人将步骤演变已经牢记在心,移动石像的事情,我们两个都能够完成了,破阵,不过是在举手之间。”

青竹老人哈哈大笑,同时眼中有了一丝落寞,眼光穿过石阵,进入了宫殿之中。青竹老人说道:“是,我们之前一直被自己固定的思维给限制住了,明明三个人都能够解决的事情,还非要将嬴邪拉进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够让秦汉去移动巨石了,没有想到自己亲自出手破阵。”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之中尽是自嘲。而另外一边的云藏锋,终于迎来了第一道天劫。

第一百章 化龙诀第九层

毫无新意的天雷滚滚而来,却不是常见的柱状,也不是打雷下雨时分如同树杈一般的枝桠,而是在天空之中构成了一只雷电猛虎,从天空之中咆哮而来,猛虎本就是雷电组成,眨眼之间便落到了地上,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而云藏锋就矗立在大坑和雷云之间。

淡蓝色的电弧在云藏锋身上游走,雷电即身的一瞬间,云藏锋的身体就变得麻痹起来,丝毫动弹不得。将《化龙诀》修炼到了第八层的云藏锋身体堪比八变的妖兽,除了少数十分强悍的种族或者鳞甲类的妖兽之外,云藏锋这个人类就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妖兽身体所具备的防御力了。可即便如此,这云藏锋在天雷之下也是战栗不已,毫无还手之力。

禁空阵法再强再猛,跟天雷的雷电之力也是根本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转眼之间,云藏锋的身体已经变得焦糊,而这仅仅只是第一道天雷降临,后面的一道会比一道猛烈,着实让北山道人一行人和云藏锋自己有些担心是不是能够平安渡过此劫。

身处于泰山府君陵宫殿之前、石阵之中的北山道人在不断搬动巨石的同时还不忘了转头看了一眼云藏锋,见云藏锋已经通体漆黑,浑身都冒着肉眼可见的白烟,足见刚才那一击天劫的恐怖之处。人都有共情的功能,见到这一幕,北山道人不禁将自己代入天劫之下,扪心自问,这一道天劫,哪怕是搭上了幽魂,北山道人也绝对不可能撑得下来。

知道了如何破阵之后,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就仿佛是与人对弈一般,依次搬动石阵之中的巨石,闲下来的那一个人也能够腾出手来帮帮秦汉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家伙。如果不是石阵棋盘着实太大,其实一个人的速度快一点,也能够完成阵法推演,最后破阵的。

秦汉是一个武痴,多次出生入死,也只不过是寻求那生死一线的快感,但通常是因祸得福,每一次从墓中出来之后,就会获得一次突破,或大或小,但总算是有一些收获,这也算是意外之喜。所以秦汉在这队伍之中年纪最小,但是进境却是最快的,奈何天资有限,确实也达不到一个让众人拍马不及的高度,秦汉也一直以此为憾。

可见到了云藏锋之后,秦汉变得狂热了起来,因为云藏锋的出现,让秦汉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天赋异禀之人,有了目标之后,不管是否能够达到目标,埋头去做,总会有一些收获的。

也知道云藏锋在林原上空渡天劫,秦汉就有一些心不在焉了,阵法之中的黑色箭矢和寒冰飞雪以及烈火炼狱都已经被一一挡下,约莫还有五六步的样子就能够破解阵法,让他们一行进入宫殿之中,所以青竹老人也闲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步骤都在北山道人那边,

这就让青竹老人能够腾出手来帮秦汉抵挡一些攻击,秦汉就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去观察云藏锋渡劫的细节。“北山,你快点告诉我,云前辈究竟怎么样了?第一道天劫才结束,这家伙不会这么没用地倒下了吧?我看他实力不弱,应该能够撑过去的。”秦汉一边拨开一片箭雨,一边对着北山道人大叫道。

在阵法之中,万分危难的时候做出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让青竹老人也是一阵摇头,手中抵挡火焰的气盾又增强了一分。北山道人脚踩一个方位,然后一掌推出,借着幽魂的力道将那一块巨石移动到了计划之中的位置,然后转头吼道:“自己看啊,老子现在没空搭理你。”

秦汉为之一阵气绝,只恨当初修炼的时候煤油修习几门有关于眼睛的神通,否则现在也不会在北山道人的面前受这一份鸟气了。当初就见到了这么一个人,一双眼睛天生异瞳,一眼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状况,当时有一个元婴期的前辈说这个人已经摸到了“道”的门槛了,秦汉还不信,但也没有敢反驳元婴期老怪的话,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步跳出石阵棋盘,秦汉站到了高出,神识铺开,然后将真气汇聚到双眼之上,总算能够模糊看到一些云藏锋那边的东西了。只见云藏锋矗立一个巨大深坑之中,周边已经被那一道天雷夷为了平地,不见高大树木,也不见低矮草丛,只有烧焦的木炭和被炸出来的泥土。

而云藏锋就如同是在煤炭堆里面打了个滚出来一般,浑身都是被烧焦的黑色,只不过秦汉在远处看不出来身上的细节,只能够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深坑之中,一动不动,不知状况。

第二道天劫转眼便至,一柄闪电剑高悬天空之中,破开层层黑云而来。闪电剑只是露出了一个剑尖便让身在百里之外的秦汉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好像是大难临头,却又无处可逃的局面,整个人都陷入了

一种绝望之中,张大了嘴,一口一口往体内吸着气。

等秦汉从那种状态之中醒转过来的时候,云藏锋已经脚尖轻点地面,砸出一个小坑,然后朝着天上冲了过去。铜牙紧咬,云藏锋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可这丝毫不能够挡住云藏锋战意,冲天而起一股磅礴真气,仿佛一根擎天之柱拔地而起,与天劫之间竟然隐隐有种锋芒相对的感觉。

“这云前辈还真是不要命啊,这种体量的天劫,这样恐怖的能量波动,竟然都敢迎难而上,直接面对,简直就是我辈楷模,难怪云前辈年纪轻轻就能够拥有这般实力,恐怕都是如同今日这般,不要命地拼出来的雄厚家底,这个人,老子第一个佩服他。”北山道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跳到了秦汉的身边,啧啧称赞。

青竹老人也是蹲在了石阵之中,一朵白烟构成的云彩在其身上氤氲着,青竹老人舒舒服服往上面一躺,竟然有一种英雄迟暮的颓败感。要知道,修仙界的人从来都是不服老的,五轮多么大的年纪,在修仙界之中都不算是大,毕竟这是个要靠岁月积累的行当,越老越辣。

可看着刚刚认识的年轻人就在自身的面前突破,青竹老人真的觉得自己老了,至于是一时半会的感慨,还是对江湖后起之秀的认可,那就不为人知了。一根青竹筒吞云吐雾,配上那一朵供其倚靠的祥云和满脸的白胡子,倒真有几分出尘仙人的感觉。

云藏锋冲天而起,手中千机已经赫然在手。第二道雷劫乃是天罚之剑,从天而降,囊括数里之地,林原之中不管是百丈长的吞山巨蟒还是只有拳头大小的兔子全部都四处奔逃,动物生存的本能让它们感受到了危机,如果不逃,恐怕就是被瞬间融化的下场。

一道光芒闪过,云藏锋手中千机朝前斜斜一刺,正好轰在那剑尖之上。天罚之剑只露出了半分,仍旧在不断下压,却被云藏锋一矛抵住,生生停住了继续下降的趋势,剑身上蕴含的雷电猛然朝着四方投射而出,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然后汇聚一处,动如蛇行,在地面上面不断奔走,然后找准了一个位置,猛地朝前一窜,冲着云藏锋激射而去。

上面有天罚之剑不断下压,下面则是电蛇偷袭,云藏锋可谓是无可避之处,只能够硬接天劫的这一招,好在云藏锋直接召唤出了百兽玄甲,虽然百兽玄甲仅仅只是出现了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被雷电击溃,回到了云藏锋体内修养,但也帮云藏锋拖了一秒时间,使其脱身而出。

天罚之剑重重下沉,使得地面都为之一震,林原之中燃烧起来了熊熊大火,电弧四处游走弹射,让林原之中的许多生物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云藏锋还是没有能够逃过雷剑加身的命运,被天罚之剑的剑锋划过,整个人都被电弧包裹,变成了一道白光。

因为疼痛,云藏锋身处闪电之中不断发出剧烈的惨叫,那嘶吼之声传遍四野,光是听着就能够感受到那股疼痛,更别论云藏锋还是亲历着。云藏锋脑海之中一直流转着一个念头,要不要进入到兽化的状态,如果进入兽化的状态,龙鳞甲还能够帮云藏锋抵挡一些雷电,使得云藏锋可以不那么难受,也不会身受重伤。

可云藏锋又转念一想,这天劫之雷本来就有考验的意思在里面,如果云藏锋顶不住天罚之剑的攻击,那不就意味着云藏锋不配这一身的修为吗?况且天劫有洗涤自身的功效,可以将体内的杂质都敲打出来,让肉身的强度更进一步,也能够淬炼体内的真气,使其品质更高。

当年在天奇峰之中踏入修仙界的时候,六位经历过了无数次天劫的师父就告诉云藏锋,遇上了天劫不要慌乱,能够用肉身扛下来的就一定要用肉身扛下来,即便是不能够用肉身扛下来,也要用真气顶住,实在是顶不住,那再借助外力,否则就落了下乘,只有一个境界了。

云藏锋对此深以为然,这些年行走江湖,也见过了不少江湖之中的高手和修仙界之中的仙道魁首,可这里面有很多人都吃不了修炼的苦头,甚至以为境界就是一切,只想着朝上提升,而且为此不择手段,最后就只剩下了一身的境界,被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打败。

念及此处,云藏锋哪怕是身死道消也不会在这个时刻使出“化龙”这一招。当年修炼《化龙诀》的时候,云藏锋用无痕的剑势敲打自身,将骨子里面的杂志给逼出来,更是压榨自身的潜能,使得能够更进一步,难道还不能够挡住这天劫?

北山道人在远处看着云藏锋吃尽了苦头,甚至血肉都开始被雷电损毁,鲜血淋漓,宛若白骨骷髅,十分恐怖。北山道人不忍心将这个消息传达给秦汉,但还是忍不

住透露了一点有关于那边的信息:“云前辈应该是撑不住了,他的天劫太恐怖了,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失败的。从他一个人留下来关闭归墟尽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会失败的结果。我们这些人,可能一个都不能够渡过天劫,但是云前辈,绝不会死在天劫之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恐怖的敌人,但最可怕的敌人是自己,云前辈连自己都能够战胜,没有道理无法战胜天劫。”本来是北山道人和云藏锋认识的时间最长,但秦汉却最相信云藏锋。

天罚之剑下,云藏锋仅仅只剩了一副骷髅架子,整个身躯都变成了纯金的颜色,这是龙骨登峰造极的场景,渡过这一劫,或许云藏锋就能够凭借肉身登顶这个世界的巅峰。世人都吹嘘佛门金刚的不坏境界,更有无数人称道佛门金刚不坏的无上境界“不动明王”,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为金刚不坏的是九变龙族。

龙乃是百鳞之首,不论是其神通还是其肉身,都是天底下所有妖兽之中最强之一。上古之人称龙乃是天地宠儿,哪怕是皇帝也自认为是龙的化身,都可以看出龙的厉害之处。

冥冥之中,云藏锋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从五脏之中涌起,然后游走遍了四肢百骸。原本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的五脏元婴全都放出了自身的光华。以骨头为架子,云藏锋的身体开始重新构建起了一身的血肉,先是经脉血管,之后是肌肉鲜血,然后是皮肤毛发,最后云藏锋在空中睁开了双眼,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一道龙吟响彻天地。

从云藏锋的身体之中猛然冲出了一道五爪金龙,直接撞上了那天罚之剑。天罚之剑为之一颤,但很快稳住了身形,紧接着金龙撞击了第二下,天罚之剑摇摇欲坠,第三下冲击,金龙和天罚之剑都消散在了天地之间,风平浪静。

“哈哈哈哈,好一个云藏锋,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突破了炼体功法。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能够修炼妖兽的炼体功法,此时此刻的你,究竟算是一个妖兽还是一个人类呢?亦或者是仙还是魔?龙辕吗?你一个妖兽,为何要创造一门功法,意欲何为?”北山道人等人的修为低微,自然是看不出来其中的玄妙,但阳爻何等修为,什么能够逃得过他的眼?

云藏锋高高在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阳爻的问话,冲着阳爻所在的方向,双目之中眼神坚定无比,语气平淡轻微说道:“妖又如何、魔又如何、仙有何用、神有何用?我自然是我,我自然便是云藏锋,云藏锋就是云藏锋,不是别的什么,也不会成为别的什么。”

听上去好像是一句废话,可听在阳爻的耳朵里面宛若惊雷炸响。有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刚愎自用,也有的人说出来也没有半分味道,可偏偏说的人是云藏锋,而听的人是阳爻,所以就别有一番趣味了。

“原来如此,你就是云藏锋,云藏锋就是你。一步踏入九变妖兽境界,便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亦是鳞爪之长,从今以后,你便是腾空之龙,这天劫,再也没有办法难住你了。”阳爻道。

说话间,三道天雷接踵而至,又变成了平常的天雷柱子,一道接着一道,后面一道都要凶过前面一道,直接劈在云藏锋的身上。可云藏锋哪里理会这些,任由天劫落在身上,将体内最后一丝的杂志给淬炼出来,让其九变妖兽之身,更进一步,变得更加纯粹。

而此刻云藏锋的五个元婴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来的元婴只不过是如同一个实体的细小孩童,端坐在云藏锋的五脏之中,如今身上却多了一些光芒和氤氲的真气,看上去颇为不俗。

三道天雷如同搔痒一般落在了云藏锋的身上,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这倒不是说天雷的威力很弱,而是因为厚积薄发的云藏锋此刻已经是九变妖兽的身躯,单单论起身体的强度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天劫的攻击强度,所以才有眼前一幕。

北山道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赢了,秦汉,你的眼力比我强。后面没有什么好戏可看了,我们出发吧,石阵已破,我怕待久了之后,石阵重新启动,又要再破一次。”

秦汉点了点头,把地上的老唐背了起来,恋恋不舍朝着云藏锋所处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便撒开双足朝前狂奔。北山道人也同样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分明看见云藏锋在对他说:“你们先进去,我随后就到了。”

北山道人冲着云藏锋点了点头,跟着青竹老人和秦汉的身影朝着殿中奔去。而天空之中的雷劫之云还在酝酿着最后的四道攻击,只不过这些攻击在也不能够对云藏锋产生威胁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吸收雷电

果然如同阳爻所说那般,云藏锋的《化龙诀》突破到了第九层之后,身体的防御陡然增加了一大截。云藏锋自己也有一种感觉,好像已经成为了无敌的存在,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引动山崩地裂,任凭刀劈斧凿,雷电交加也不能够对他产生任何一点伤害,这种能够控制一切的力量才是真的让云藏锋感到着迷,可云藏锋很快就把心思收了回来。

“嚯,还能够在这种时候把控住自己的内心,云藏锋啊云藏锋,你不简单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厉害的人,但是很少有能够在这个时候还能够控制住**以及邪念的人,即便是那一群神仙也是如此。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你已经比神仙厉害了很多。”阳爻暗自想到。

转眼间,天劫已经接近尾声,还剩下三道雷劫,可是一直迟迟没有落下。云藏锋双脚踏在空中,抬头望天,眼睛微微眯起,有一种虽然不详但是并不放在心上的感觉。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渡劫了,也知道,雷劫之云酝酿得越久,雷劫的威力也就越大。从刚才那三道雷柱落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云藏锋的真气都已经回复满了,可雷劫还是没有落下。

天劫没有万全渡过之前,阳爻也不愿意去打断云藏锋渡劫,原因自然是不想耽误云藏锋的突破和淬体。云藏锋回头看了一眼阳爻,投给其一个微笑。两人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呢,就好像是那个瓶中空间,到现在都还掌握在阳爻的手中。云藏锋对那个神通可是很有兴趣的,可十分舍不得就这样放跑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天空之中突然发出一道轰鸣。本来对视的二人不约而同朝着天空之中望了过去,云藏锋喃喃自语道:“酝酿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吗?我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啊。”

雷电从天而降,跟之前的天罚之剑不同,也和后面三道雷柱不同,反而是千丝万缕的雷电丝线,纠缠在一起,然后组合成了一张巨大的电网,朝着云藏锋扑了过去。曾经在江南道上,云藏锋一个人孤身去剿灭一窝水匪,他们用的就是渔网阵,十分难缠,如果不是云藏锋的实力着实太强,仅仅凭借肉身的力量就已经超越了他们很大一部分,恐怕也不容易脱身。

眼前这电网和当初的渔网阵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云藏锋看在眼里就想起了江南道上那一天的事情,心中还在想着是躲避还是硬接下来。犹豫了片刻时间,电网就已经越缩越小,就要把云藏锋包裹起来,可云藏锋已经没有动,任由电网把他包住。

电网的丝线很快在云藏锋身上刻下了一些恐怖的焦黑痕迹,但云藏锋也没有理会,他在等待着后续天劫的攻击。云藏锋很清楚,渔网阵不过是困敌之用,困住了敌人之后,往往还有无数接踵而至的杀招等在后面,天劫恐怕也是如此,不会这么轻易的。

果不其然,电网将云藏锋捆住的那一刻,天空之中探出无数雷矛,跟北风秘境之中那个寒风谷老头子所使出的“雷恸贯杀枪”有七八分的相似。只不过当初的云藏锋只有结丹期的修为,《化龙诀》也只不过停留在六七层的样子,所以才挡不住雷矛,眼下可不一样。

雷矛破空而来,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从黑色云层之中探出脑袋来的雷电光矛,划破长空的声音在云藏锋的耳畔发出巨大的轰鸣,使得云藏锋耳朵里面甚至渗出了一些血丝来。

超高的热量和空气交错产生了一些嘶嘶的声音,空气中也发出了一些焦灼的味道,闻上去就好像是烤肉一样。云藏锋知道,那是因为后面的雷劫实在是太强,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温度太高,所以还没有触及他的身体就已经让他的皮肉被高温灼伤了。

可云藏锋依旧没有动,云藏锋抛开了千机,双手平举,体内土属性的真气包裹住了全身每一个部分。距离云藏锋身体三尺的地方产生了一个明黄色的气盾,雷矛就这样被云藏锋卡在了面前,进退不得。可后续的雷电还在陆续激发,根本不停歇,一盏茶的功夫,云藏锋身处的气盾就被雷矛插成了一个刺猬,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蓝白色光球。

“快要结束了吧,这小子是打算干什么,不摧毁雷电,也不让身体去接触雷电进行淬体,反而是将雷电都停滞在空中。啧,雷云越发薄弱了,云藏锋啊,可要抓紧时间啊,天道的处罚可不仅仅就是出发,雷劫说是一劫,又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呢?”阳爻喃喃说道。

后面接连发出了好几道天雷,都不算十分出彩,甚至连形态都没有变化,好像只是为了加强插在云藏锋身上的雷矛威力一般,万全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云藏锋也是在自顾自地计算着雷劫剩下的波数,心中对

自己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也有一个计较,只等最后一个机会。

一般来讲,天劫一共有九波,九波的形态各不相同,威力也是越到后面越难以抵挡。可是云藏锋的天劫略微有些奇怪,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也就罢了,一波攻击也不是一两束雷电轰完就算了,而是不断发出很多道雷电,就好像是要把这个逆天而行的年轻人彻底毁灭才甘心。

第九道天劫转瞬即至,但是并没有如同想象之中那样瞬间落下,而是慢慢从天空之中探出了一部分。一方大印从天而降,镇压四方妖魔鬼怪,诛灭八荒魑魅魍魉,雷电大印比放在九五城姬不舍案头的那一方预习不知道打了多少倍,直接朝着云藏锋压了下来。

如果是常人见到了这一幕,恐怕早就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来抵御了,至少也会因为这个雷电大印露出一点点的惊惧神色。可云藏锋不惧反笑,脸上是由衷的欢喜神色,抬头挺胸立于天地之间,直接收回了护体真气,将一根雷矛用双手抓住插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阳爻大惊,不知道云藏锋是和用意,踏出一步,想要出手救人,然后又缓缓退了一步,秉持着对云藏锋的信任,放弃了这个念头。刚开始还以为是云藏锋在渡天劫之时遇到了心魔入体,所以才做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恐怖举动,可踏出一步时,阳爻分明看到云藏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云藏锋自己的心里面有数,所以那一步才撤了回来。

双手撑住从天而降的雷电大印,云藏锋的身上已经插满了雷矛,电网也还捆在他的身上,越收越紧,几乎要把云藏锋勒成无数的碎片。这样的情形哪怕是远远看上一眼也会觉得凄惨无比,云藏锋的身上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之感,让阳爻也不禁有些侧目,饶有兴趣看着。

“气吞山河。”随着云藏锋的一声怒喝,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全部都朝着云藏锋的方向奔涌而去。云藏锋双手接触到的雷电大印还有插在身上的雷矛和裹挟住的电网全部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自身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变得微弱起来。

阳爻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在渡天劫的时候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将雷电吸入体内,以雷电的能量滋养自身的肉身以及灵体,想要一步登天。

云藏锋也没有想到龙辕所留下的《化龙诀》之中最为重要的不是前面的妖兽炼体的功法,而是突破到了第九层之后自然会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一项神通“气吞山河”。在人间的神话传说之中,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一项神通正是鲲鹏的天赋神通,可以容纳天地为己用,铸无上神兽之身,一步可遨游万里,可称无敌。

更有传说,妖界的位置就是在鲲鹏的腹中,所以妖界才如此不可捉摸。云藏锋当时也没有想到在《化龙诀》的最后竟然留下的是这样的一项神通,第九层之上,更有第十层,而这一层,哪怕是龙辕都没有触摸到这个部分,所以,这个部分只是存在于理论之中。

哪怕是现在云藏锋所用的“气吞山河”也只不过是为了达到最后的无上妖兽之体所研究出来的一个手段而已。而云藏锋就是再用这一招,成就己身,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达到那至高无上的成就,但是试一试有没有坏处,何妨一试呢?

身上电弧游走,云藏锋屹立于天地之间,想要张口大喊,但是急忙捂住了嘴,生怕这一张口就让还没有被炼化的雷电和灵气就会从体内冲出来,让云藏锋前功尽弃。

天空之中的雷云已经消散,天界已经渡过了,云藏锋成功踏入了元婴中期,但是这个时候云藏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是无比难受的。阳爻一步踏出,走到了云藏锋的身边,见云藏锋身体表面流露出来的无数电光,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将云藏锋装入了瓶内空间。

瓶内空间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同的,云藏锋进入瓶内空间之中,可以更快的炼化体内的雷电和灵气。阳爻闭着双眼,通过心眼去观察瓶内空间云藏锋的状况,将近五十年之后,云藏锋的状况慢慢稳定了下来,一百年之后,云藏锋终于成功,身体的状况也迅速恢复。

睁开双眼,云藏锋已经回到了外界,第一件事情,云藏锋就是冲着阳爻抱拳道:“多谢阳前辈出手相助,如果不是阳前辈的瓶内空间的话,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好几次差一点行岔了经脉,都是因为瓶内空间可以让我肆意放出体内的能量,否则积压过久,一定崩毁。”

“得了,你在里面放出来的那些能量最后都得你自己慢慢炼化,我可不打算帮你这个忙

,反正最后都是要把瓶内空间从传承给你的,这一点事情,就留给你自己去解决吧。对了,先把你的结果弄出来给我看看,炼化的东西应该不错,毕竟是天劫之雷。”阳爻有些好奇道。

云藏锋笑了笑,伸手一招,一个闪烁着雷电的小球从手中浮现出来。这小球上面缠绕着一圈雷电,看上去却不像是有多么大的威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珠子而已。可这珠子内部,分明有雷电轰鸣之声,断然不会是什么凡品,即便是阳爻这般人物,也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见阳爻面露好奇之色,云藏锋直接将手中的雷珠递给了阳爻。阳爻接过珠子,顿时从手中穿过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就好像是被雷电轻轻电了一下。然后云藏锋手中捏了一个莫名的法诀,口中轻轻喊出了一道敕令,雷珠瞬间迸发出万丈雷霆,直接轰向阳爻,阳爻急忙将手中雷珠抛出,口吐一道真气,在面前布下光盾。

雷霆轰击在光盾之上,顿时将光盾破开了一个大洞,雷霆去屎不减,宛若利刃出鞘,直直朝着阳爻刺了过去。阳爻手一招,手中出现一把白面青骨画扇。云藏锋微微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跟市面上的寻常扇子差不了多少。

可阳爻手中画扇一摆,那雷霆竟然被消弭于无形之中,不见了踪影。可云藏锋分明没有感受到画扇上面传来任何的法力波动,只能够解释为阳爻的特殊手段了。

“不错不错,如果是一般的修士,哪怕是天庭里面的一些家伙,稍微差一点,也会中了这一招。这颗珠子,无论是从速度还是从威力上面来说都不算太弱,堪比元婴后期全力的一击,只不过催动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毕竟只有这么一点,消耗完了就没了。”经过一番对战,阳爻已经摸透了这颗珠子的所有状况,摇头叹息,如果这颗珠子能够无穷尽发出雷电,简直就是无比可怕的存在,比世界上任何一件法宝都要好得多。

云藏锋笑了笑,不置可否。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告诉阳爻的,毕竟不是什么亲近之人,说到底,两人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哪里能将什么事情都告诉阳爻呢。这颗雷珠说白了也不过是意外之喜的产物,实际上,大部分天劫之雷都已经被云藏锋炼化到了身体之中,余下的才是进入了这一颗小珠子里面。

而云藏锋现在体内已经有了雷的元素存在,这一股元素不同于真气和灵气,就是作为一个流动的元素存在于云藏锋的体内。实际上并不能够增加云藏锋的什么东西,但是增加了云藏锋的一些看不见的属性,比如说对雷电法术的抗性和对雷电的亲和力。

隐隐约约之间,云藏锋摸到了一点《化龙诀》第十层的边缘,天地之间的元素藏在各个地方,而想要成就那无上妖神之躯,恐怕和这些都有一些关系。

但这些事情都是不能够和阳爻明言的。阳爻现在的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能够结交一番,但还不至于让云藏锋掏心掏肺地对待,哪怕是月有缺现在藏在云藏锋的身体之中也是如此,毕竟数千年前,月有缺就是死在了阳爻的手上,所以才有了不知道多少世转世。

当然,这一件事情并不全怪阳爻,甚至无可责怪,毕竟那是战场。云藏锋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在战场之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择手段的,即便阳爻不杀月有缺,月有缺也会死在其他人的手上,只要不是天下无敌,在战场上,最后都会死,这个命运,无可改变。

阳爻看云藏锋的样子,也知道云藏锋有些事情瞒着他,但是他并不计较,笑了笑说道:“我把这个瓶内世界传给你,口诀现在也传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长时间在神州大地滞留得话,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我自身而言都是一个不轻的负担。”

云藏锋点了点头,总觉得有很多的事情尚且不明朗,而且他也知道,阳爻是不可能告诉他的,所以就没有多问,只是跟着阳爻学口诀。

对于这方面的天赋,云藏锋一直都引以为傲,所以几乎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所有的口诀记下了,甚至还记住了一些重点的东西。但是阳爻说这个神通是强求不来的,只能够靠着自己慢慢悟,还说什么一沙一世界,让云藏锋好好把握。

离开之前,阳爻站在云藏锋的面前说道:“这个世界也许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就和瓶中世界一样,只是一个空间而已。如果你想,你也可以里面充满生机,天空、地面、山河湖泊等等,当然,活物也是可以有的,只不过需要实力而已。据我所知,神州大地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而已,也可以说,神州大地,不过是天庭的兵营而已。”

第一百零二章 无限循环的通道

天朗气清,乾坤肃静。云藏锋落回到了地上,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若有所思。阳爻的出现带来了太多太多的疑惑,以至于云藏锋根本就不能够理解什么是真实的,也不能够理解什么是正确的事情了。只是手中的瓷瓶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让云藏锋稍微感觉到了一点踏实,越是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云藏锋越是紧张和害怕,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来,让他不安。

阳爻走了,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现在的云藏锋也不能够察觉到阳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云藏锋的感觉就是他眨了一个眼,然后阳爻就消失不见了,总之就是一点都没有声息,只留下了一堆又一堆的谜团,还有一个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瓶子。

云藏锋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么多未来和未知。能够明显感觉到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云藏锋就越是想要将胡璃和月有缺复活,否则就有一种一切都会来不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变得越来越强烈,云藏锋不希望这一些感觉会成真,所以一定不能够出岔子。

将瓶子收回腰间,云藏锋转过身朝着泰山府君陵的宫殿狂奔而去,黑风四蹄如火,只留下了一条紫黑色的火线,却无法被捕捉到它的身影。云藏锋的眼神无比坚定,虽然说击毁天罚之剑的那一条金龙只不过是云藏锋趁着突破的余威所能够短暂使用的法术,但实力的突飞猛进让云藏锋的力量变得更加庞大,身手也变得更加敏捷,最重要的是,对道之所悟。

前方一个石阵挡在了云藏锋的身前,这个石阵正是被北山道人一行所破掉的石阵棋盘。之前云藏锋和阳爻矗立云端之上,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云藏锋也知道这石阵厉害无比,但也知道破除石阵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凭借实力硬闯过去,一个就是北山道人他们使用的法子,按照象棋残局的步骤一步一步解开棋局,阵法自然就破了。

如果是没有突破的云藏锋面对石阵棋局,或许还会犹豫一二,选择稍微稳妥一点的方式破阵。但是现在的云藏锋,几乎已经到了天下无有可破其防的地步,乃是无人可伤的金刚不坏境界,自然不会将大阵放在眼中。加上北山道人几人已经先行了一步,云藏锋也无顾虑。

直接闯入阵中,云藏锋一扯马缰,黑风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四蹄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踩出四个小坑,然后朝着石阵便冲了过去。黑风马如其名,来去真是如同一阵旋风,在石阵之内,第一波黑色箭矢尚未放完,便已经冲到了石阵的另外一边,比嬴邪还要快上不少。

云藏锋有心试探这阵法的攻击强度,只是将真气放出,护住黑风的全身上下,却全然将自己的身躯暴露在外,任由黑色箭矢打击在身上。黑色箭矢来势凶猛,但是根本不能够穿透云藏锋的皮肤,只是撞击在云藏锋身上如同撞击在石头上面,纷纷坠地。云藏锋也不过是感觉被蚊虫叮咬一般不痛不痒,旁的其他什么感觉,就是半分也没有了。

穿过了石阵之后,出现在云藏锋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云藏锋没有贸然从面前的甬道直接进入,他相信北山道人他们也不会如此鲁莽。双腿轻夹马腹,云藏锋驾驭着黑风绕着这宫殿转了一圈,这一圈就足足绕了一个时辰。

总的来说,不愧是泰山府君陵,占地规模之大足有千亩,如果不是黑风够快,一个时辰恐怕是拿不下来。宫殿四方八角,四面都是高耸的宫墙,把里面的东西围了起来,也不知道内部究竟是有多大的空间,但云藏锋也不至于傻到出手攻击试探宫墙的防御力,所以只是转了一圈之后,就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本来打算找到一点北山道人他们留下来的线索,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也没有看见什么反常的东西。宫殿的四面都是一样的,高耸的宫墙和一条深不见底的狭长甬道,甬道也很是稀奇,跟高大的宫墙完全不配,仅供一人同行,骑马便不得过。

可云藏锋身高将近一丈,站起来就和黑风一般高大,也就是说,云藏锋根本就不能站着从甬道之中走进去。“这泰山府君乃是司掌生死的上古大神,按理说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应该这般小气才对,怎么做一个门做成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还是说,泰山府君知道有后人要来挖坟掘墓,所以要先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云藏锋站在黑风旁边,自言自语。

半晌之后,云藏锋只能够叹一口气,对黑风说道:“兄弟,我进去倒是也不难,只不过要苦了你在外面等我一段时间了。这门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你进不去。”

黑风打了一个响鼻,摇了摇脑袋,好像是不愿意和云

藏锋分开的样子。云藏锋知道黑风并非凡马,所以一直都是将黑风当作朋友来看待,主仆二人从妖界开始就一直出生入死,黑风也是孩子秉性,让云藏锋十分放心不下。

仔细想了想之后,云藏锋还是说道:“老伙计,事情有轻重缓急,这一次着实不是我不带你玩,而是你真的进不去,而且就算是进去了,里面也不方便你走动。宫殿里面的情形只会比外面更加凶险,绝对不会比外面更加轻松,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况且,我可以使用缩骨功改变自身体型大小,你又不会,真不能带你。”

好说歹说之下,黑风算是勉强同意了留在外面,尽管还是十分依依不舍,但云藏锋已经决意要让黑风独自留在外面了,也就没有多说。在黑风幽怨的眼神之中,云藏锋摇身一变,身子发出喀拉拉的声响,整个人都变矮了一尺有余,看上去十分怪异,却能让云藏锋通过。

云藏锋解开了黑风的缰绳和身上的马鞍,拍了拍黑风的脖子,说道:“好了,我要进去了,不管前面是什么危险,我都一定会活着出来的。上古大神的陵寝或者是洞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我要的东西,而且我现在已经是化神之下无敌,不必担心我。你就在外面玩一会,说不定等你再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来了,也说不定我很快就唤你了。”

目送云藏锋进入甬道之中,黑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凭借着黑风的速度,出入石阵也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再黑风的面前,这石阵也就是一个摆设。可黑风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选择跪在宫殿角落一处,静静地等待着云藏锋从宫殿之中出来。

甬道里面十分湿润,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哪怕是云藏锋不吃倒斗这一碗饭也知道在一个墓中,最忌讳的就是渗水。水生万物,同样也可以覆灭万物,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如果这里真的是泰山府君的陵寝,那肯定要考虑到防潮防腐的问题,有水实在是太不合情理。

云藏锋进入甬道之后,发现这一条甬道是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微微向上的,如果距离短的话,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云藏锋已经走了将近五六十尺的距离了,也就是说,照这个幅度向上抬,云藏锋应该已经到了四楼或者五楼的高度。

一边摸着墙壁,一边朝前缓步前进,云藏锋心里面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从外面来看,这座宫殿十分巨大,可再高再大也应该有个头啊,自从云藏锋进入甬道之后,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景色的变化,只有苍白的墙壁和灰暗的石板路,让云藏锋心里面有种不安。

而且北山道人也比云藏锋先进宫殿的时间早不了多少,云藏锋的速度也不算是很慢。作为探路者,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他们的速度肯定是要比云藏锋要慢很多的,因为要提防着甬道之中隐藏的大量机关。可是,即便是如此,云藏锋还是没有能够看见几人的身影,让云藏锋不禁想到,是不是走岔了路,北山道人他们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条通道?

想到这里,云藏锋停了下来,蹲在原地,手指燃烧起了乳白色的真气,然后在地板上面写写画画,自言自语道:“现在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就是北山道人他们几个跟我进入的是同一个通道,先绕着宫殿走了一圈,发现四个通道情况都差不多的时候,应该会选择最开始的那一个,也就是石阵后面的那个,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是进入了同一个通道之中,我也应该已经追到了他们,但是没有,也就是说要么出现了什么不在我们计算之内的变故,要么就是不在同一个通道之中。”

云藏锋也不知道画了一些什么东西,总之就像是一个刚刚开始学字的孩童一般,在地上写写画画,一边写还要一边自言自语。这只不过是一种习惯,在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想要用某一个身体上面的行为来集中注意力,因为甬道之中的气氛还是有些压抑的。

抹了一把脸,云藏锋便接着朝前走了。云藏锋一边走一边想道:“如果说是第一种情况的话,那么这通道之中就有危险,我应该小心一些,但是速度要加快,因为不知道北山道人他们是不是陷入了绝境之中。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就应该多留几个记号,一边找通道的出口,一边找北山道人他们,在这种地方失散,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事。”

想着想着,云藏锋手中金属性真气便暴涨一寸,在苍白的墙壁上面刻下了一个“”字,是云藏锋自己研究出来的写法,北山道人曾经在万花谷的时候看见过云藏锋写这个字,所以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这个独创的写法也是云藏

锋当年在黄沙城之时害怕手下的人假传他的军令,便研究出来了这个写法,甚至还让胡璃和洪流都模仿了一下云藏锋的这个字,只不过都没有人能够写得出来,所以成为了军中云藏锋独特的标记,别人看到这个字也知道是云藏锋亲自写下的。

漫长的甬道让云藏锋有一种回到了瓶内空间的感觉,突然之间想到当时可以把黑风装在瓶内空间带进来,至少现在也不会如此寂寞了。只不过云藏锋才刚刚拿到瓷瓶,对于瓶内空间的使用还不熟练,更不敢把黑风拿来当实验品,所以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也就算了。

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一段经历,云藏锋就有一些要按捺不住了。可如今的云藏锋还能够保持着耐心,五感也已经打开到了极致,只等着要找到通道的出口,然后冲出去。

“如果这是一个墓穴,那么外面的通道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墓道,里面应该还有好几个墓室才对。事死如事生,墓穴的构造或许和生前的洞府不同,但是应该有的房间是一个都不会少的,像这样的上古大神,什么左右丹室、书房等等都应该具备。这些房间加起来就已经会占据很大的面积了,可为何这通道却如此长?”云藏锋不禁自问道。

就在云藏锋疑惑之时,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印记,是他自己之前留下的印记,思考的时候在地上随便乱画的一些符号,可现在又看到了。云藏锋脑海之中立即想到了三个字“鬼打墙”。这乃是民间传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遇上了。

这辈子行走江湖,云藏锋见过的鬼也不少,甚至北山道人就是御鬼大家,所以小鬼在云藏锋的眼中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泰山府君乃是百鬼之主,手底下的小鬼,总是要厉害一点的,能够让一个元婴中期的高手陷入鬼打墙之中,也算是十分不容易了。

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一张黄符,云藏锋手中比比划划,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然后咬破手指,点在黄符之上,道了一声“敕”。黄符无火自燃,霎时间,通道之中金光万丈,变得亮堂堂的,十分晃眼。

云藏锋嘴角勾起一阵冷笑,说道:“除非你是鬼仙境界,否则我这一招龙虎山的金光咒必然能够逼得你无处遁形,元婴期修士驱动的金光咒,哪怕是龙虎山老道也不敢想。”

随着话音,金光逐渐变得微弱,但是也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云藏锋逐渐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眉头紧蹙,喃喃道:“不应该啊,如果是鬼打墙,金光咒应该就已经破开了小鬼的法术,四周应该有法力燃烧的痕迹,即便是内外两界的景致相同,也不应该什么事情也不发生啊。难不成,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打墙?”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超乎云藏锋的想象了,云藏锋也不敢妄下断言,只能够接着朝前走去,看看刚才一阵金光咒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果然如此么?”云藏锋走出了不远之后就停了下来,站在自己独有的字迹面前,左手托着右手的肘部,右手顶住下巴,做思考状,“不是鬼打墙?还是这只鬼的实力太强?如果不是鬼打墙的话,那应该是循环通道?哎,要是这个时候北山道人或者青竹老人在旁边就好了,这两个家伙经验丰富,而且青竹老人还有听声辨机关的本领,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云藏锋脑海之中突然灵光一闪,双手一拍,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喜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这脑子,真不知道是说好使还是不好使了。”

说着,云藏锋将手放在了两边石壁之上,一道道神识放出,以肉眼可见的波纹状向外散开,一圈一圈散到了外面。然后云藏锋就这样朝前走,心想只要过了那一个节点,就一定能够找到机关启动的地方,到时候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了。

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往往十分残酷,无论云藏锋走多少圈,都没有找到那个节点。难不成真的就是到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泰山府君的本事就有这么大,能够把一个人活活困死在他的墓道之中?

云藏锋不相信这样的说法,更知道不应该被自己内心的恐惧给打败。所以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思考起来破局之法,可云藏锋的神识还没有收回,恍惚之间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虽然十分细微,但足以让云藏锋感到惊喜了,他立刻将神识扩散开去,能够模糊听见好像是北山道人指挥秦汉的声音。从北山道人的语气之中能够听得出来他们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太好,甚至有些危急。

从神识能够察觉得出来,北山道人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可云藏锋还困在这通道之中,不知道应该如何去会和。

第一百零三章 通道幽魂

炽烈的火属性真气汇聚在千机之上,金属性的真气包裹着千机的外部,形成了一层锥形的真气漩涡。云藏锋双目鉴定无比,直接冲着墙壁使出了一枪,有金属性真气的尖锐和火属性真气的爆破效果,很快就在两条通道之间炸出了一条路来。而另外一边,北山道人的身上背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之中的老唐,秦汉手持黑刀,与一只恶鬼周旋着,显然陷入了苦战。

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一只恶鬼也包括在内。一条如同火龙一般的真气直接冲破了两条通道之间的墙壁,将恶鬼与北山道人一行人隔了开来,云藏锋一步踏出将近十丈,冲到了北山道人的面前,手持千机宛若战神降临,只留给旁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不必惊慌,我来助你们。”云藏锋淡然看了一眼北山道人几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自信说道。老唐昏迷的始末云藏锋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云藏锋还在瓶内空间之中,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晓,但是云藏锋相信那士一场苦战,不然老唐也不会如此狼狈。

泰山府君陵不管怎么说也是泰山府君苦心经营之地,这无关于泰山府君陵是洞府还是墓穴这样的东西,无论是生宅还是阴宅,都是要耗费大量的心思的。北山道人一行人最高的修为也只不过是结丹后期,论起实力来或许不弱,但是放在泰山府君陵还是不够看。

云藏锋也知道,修为境界并不能够代表一切,只能够说是境界相对比较高的人实力或许能够比较强,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之下,修为境界是衡量实力强弱很好的一个标准。也正是因为如此,北山道人一行人闯荡泰山府君陵才显得有些力有未逮,处处被限制。

多次犯险就已经体现出来了泰山府君陵的凶险。根据北山道人一行人之前的猜测,或许泰山府君就是在等待一个能够破开泰山府君设下的重重阵法以及禁制之人去获取藏在泰山府君陵深处的一个大秘密,但是实力不济的人,泰山府君还是不会留情面的。

北山道人几人看见云藏锋,不由得一阵欢喜,一个实力强劲的元婴中期修士加入阵营之中,对这个倒斗小分队的整体实力来说可以说是巨大的提升。北山道人惊喜之余,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云前辈,不得不说,你的速度有点慢了,我们等你等了好久了,不过渡劫的阵势还真的挺大的。我这辈子也看过不少元婴期修士渡劫,你的雷劫,算是最厉害。”

云藏锋嘴角微微一翘,说道:“北山道人,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可没有看出来你是这么会拍马屁的人,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等我们解决掉眼前的困境之后再慢慢说。马匹我喜欢听,可不是现在,这只鬼魂应该有元婴中后期的实力,你们对付不了也很正常,不过被泰山府君安排在通道之中,显然不算是特别厉害,如果这里都过不去,我们也不用继续了。”

说着,云藏锋手持千机,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贴近黑黝黝的幽魂,然后千机之上旋转升腾一道火焰真气,直接轰向了那只幽魂的腹部。之所以能够看得出来是腹部,也是因为这只幽魂是人形的鬼怪,云藏锋对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那鬼怪速度飞快,朝着一边避开,通道直接被云藏锋的火属性真气砸出一道大坑。云藏锋有些吃惊,他也没有想到这只幽魂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不仅仅有元婴中后期的修为,速度也逼近了八变的妖兽,足见其难以对付。云藏锋摸不清楚对手的身前,一击未中之后朝着后面退出数步,却仍旧是挡在秦汉的身前,站在队伍最前对付那只老怪物。

幽魂怒吼一声,整条通道都开始震动起来,看来云藏锋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一只隐藏在通道之中的幽魂。一道黑色的炫光从其头顶射出,速度飞快,如果不是云藏锋的速度更快一筹,根本就不可能避得开这一击。云藏锋之所以没有硬接下这一招,是因为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即便是身体强度足够,也不会傻到硬接下对手的一招。

黑光扫在地上,直接扫出了一条沟壑,灰褐色的地面裂开,露出下面的泥土。云藏锋一个翻滚向前,手中千机朝前探出,直刺幽魂的胸口。幽魂这一次已经无法避开云藏锋的直接攻击,但是令云藏锋没有想到的是,这幽魂在胸口打开一个大洞,千机穿胸而过,却没有对幽魂的身躯造成任何直接的伤害,让云藏锋颇为诧异,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紧接着幽魂便是一道挥击,在空中划出了三道深长的抓痕,四周的空间都隐隐有被撕裂的情形,让云藏锋猝不及防。云藏锋架起千机挡在身前,直接承受了幽魂的这一击,挥击撞在千机之上,云藏锋也吃不住这股巨大的力道,双脚不

离地,却后退了数尺,停在秦汉面前。

“幽魂是魂体,如果不是真气或者元素的能量是不能够对其造成伤害的,所以方才云前辈那一道之词虽然集中了幽魂的胸口,但是却被幽魂给避开了。我们如果想要击败这一只幽魂,非得用真气或者是元素的类型攻击才可以。”北山道人身为御鬼师,适时从旁解释道。

云藏锋倒提千机,硬接下了之前那只幽魂的一击,胸口竟然有一点沉闷感。秦汉也很及时放出了一招“三千湖水”,三道刀芒接连朝着幽魂冲了过去,帮云藏锋争取了一点时间。

“北山道人,放出你的幽魂缠斗一会儿,帮我拖一点时间,我需要做一点准备。这只幽魂伤不了我,但是我也拿它没有办法,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可以用。”云藏锋吐出一口浊气之后,便感觉体内的气息流动顺畅了许多,缓缓开口对北山道人命令道。

突然见识到这么强势的云藏锋,北山道人还有一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接受了云藏锋给他安排的角色,直接召唤出了身体之中还在成长阶段的幽魂,然后手中黄布道幡轻轻一晃,便有无数道黑影从道幡之中冲出,挥舞着尖利的爪牙便朝着对方的幽魂冲了过去。

北山道人口种念念有词,发动攻击之余还不愿意忘了对云藏锋大喊道:“云前辈,你快一些,我的幽魂和魂灵跟对方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方起码也是鬼王的层次了,在鬼魂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制,我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尽管北山道人的声音并不小,但是云藏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秦汉看着北山道人苦苦支撑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同伴,北山道人的状况也着实让人有些担忧,所以秦汉也是持刀上前,刀锋之上附着着真气,近距离和幽魂拼杀起来,但是速度远远不及,难免吃苦头。

云藏锋只是看了一眼前方的苦战,便转回了注意力。青竹老人把目光投向了云藏锋,有些好奇这位年纪轻轻的前辈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青竹老人十分愿意相信凭借着云藏锋的实力能够轻松战胜这一只幽魂,如果数量比较多,或许还能够打一阵子,但是面前只有一只幽魂,凭借着云藏锋在雷劫之中的表现,断然不应该如此吧不济才对。

只见云藏锋一只手持着千机,另外一只手从腰带里面取出了一颗小珠子。圆润的小珠子不过拇指大小,十分圆润,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地方,最让人震惊的是在这颗珠子里面,竟然隐隐有惊雷之声和雷电闪烁,轰鸣声如同海边浪潮不绝于耳。

要知道雷霆之力乃是天道之劫,但凡掌握了此道的修士,无一不是天地之间惊艳绝伦的人物,乃是最难以控制的力量之一,哪怕是整个神州大地,能够掌控雷电的修士充其量也不过数千人。如果被青竹老人知道这些雷电乃是云藏锋从天劫之中炼化而来,恐怕又要大吃一惊,直接把云藏锋当作神仙给供奉起来。

云藏锋手中燃起一股火焰,千机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起来。做完了这一些,云藏锋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喊道:“别着急,还有一会,只不过现在,我还是能够抽出手来帮帮你们的,看好了,这一招我可不轻易使用。”

话音刚落,云藏锋整个人高高跃起,浑身火焰迸发,如同太阳一般高悬天空之中,手中火焰吞吐。随着一声怒吼,云藏锋火焰之拳如同雨落,高速激发的拳影铺天盖地,将幽魂囊括在了其中。幽魂的速度也是飞快,不断通过速度躲避云藏锋的攻击,实在是不能够躲避的攻击就散开魂体,然后在另外一个地方组合起来,再无法避开的,就硬抗下来。

几轮攻击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幽魂的魂体变得薄弱了许多,不再是那样厚厚的一层黑色了。北山道人心中一喜,看来破局在望,云藏锋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在这泰山府君陵之中的确是实力出众的一把好手。

就在此时,云藏锋回头一看,面色一凛,对北山道人喊道:“再撑一会,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马上就好,只需要撑住就行,不要让这只幽魂跑过来打扰我。”

北山道人一头的黑线,但是也不能够罔顾云藏锋的命令,只能够再一次接手战场,死命撑住眼前幽魂的攻击。云藏锋冲回到千机旁边,看着已经熔成了一团铁水一般的千机,从同心环之中倒出来一大堆材料,然后挑挑拣拣地加入其中,一道一道火焰喷射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对敌之时才打造兵器,这也只有云藏锋这样的怪胎才能够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了。可是云藏锋也没有让北山道人等得太久,水属性真气和火属性真

气交错使出,千机慢慢被淬炼成型,比起之前的千机更多了几道锋芒,也比之前更像是一杆战槊了,槊身之上,还开了一个凹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幽魂凭借本能感受到了一阵危机,直接在双臂之上伸展出来了两柄弯刀,弯刀就和幽魂的身体连接在一起,幽魂一个闪动绕到了北山道人的身后,接连使出三道斩击,将北山道人逼开。紧接着幽魂腾空而起,以身为轴,两柄臂刃露在外面,对着北山道人一阵旋转连击。

北山道人已经无处可避,秦汉和北山道人的幽魂反应过来,同时跑到了北山道人的身前,几乎是以跪姿接下了通道幽魂的这一招。即便如此,幽魂巨大的力道砍在一人一鬼的身上也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苍白的墙壁也受到影响,出现了蛛网般的裂隙。

“云前辈,你还没有完成吗?不要拿同伴的性命开玩笑啊!我们这边顶不住了!”北山道人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迅速服下两粒丹药治疗体内的伤势,也恢复亏空的真气。

云藏锋看了北山道人一眼之后,双指夹起雷珠,雷珠悬浮在云藏锋的双指之上,缓缓转动着飘向了千机的凹槽之上。当雷珠镶嵌在凹槽之内的一瞬间,一道湛蓝色的雷光激荡开来,幽魂急忙回身用双刀挡在身前,却仍然被逼退了十丈之远,几乎到了通道尽头。

可云藏锋的攻势并不会就此停下来,云藏锋直接抓起千机,一槊朝着幽魂劈下,磅礴的真气和力道在地面压出一道沟壑,将幽魂砸入地面半尺。幽魂挡住一击,千机之上却是雷光闪动,一道惊雷从千机上面传出,轰击在幽魂身上,幽魂吃不住雷击的伤害,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化作了无数黑色的星星点点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一击毙敌,云藏锋收回了千机,百兽玄甲感应到了云藏锋的无双霸气,自动浮现在云藏锋的身上,一槊一甲,宛若魔神降世,挡在通道之前,真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

仅仅持续了一息的功夫,百兽玄甲就消失了,云藏锋轻轻抚摸了一下千机,感受到千机之上传来的回应,满意地笑了笑。他微笑着转过头对北山道人说道:“完成了,应该没有晚吧,哈哈,多谢你们了,这些丹药你们服下,伤势应该很快就好了。”

云藏锋先后从欧阳家以及万花谷之中取得了很多的丹药,可以说是一个移动的丹药库,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存在的丹药,云藏锋身上几乎都有一些。前面一些时日,云藏锋通过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取得了一枚虚空之石,这是打造空间法器的基础材料,也可以用来扩展空间法器的大小,所以云藏锋同心环也能够装得更多了,否则还真装不下这些材料。

因为同伴受了一些伤,云藏锋也不能够迅速赶路,至于那个独来独往的嬴邪,从云藏锋个人的角度来想,实在是不愿意管他,但是北山道人和秦汉都是不错的人,所以云藏锋也不能够太独断专行,决定等他们恢复过来再上路。

趁着几人打坐恢复的时间,云藏锋走到了老唐的身边,两根手指搭在老唐的手腕上,替其诊脉。诊脉之后,云藏锋学着北山道人的样子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十数根金针,几乎不用看一眼就迅速下针,然后从金针的尾部输入碧绿色的木属性真气,替老唐疗伤。

“幸好北山道人还知道一些基本的医理,替老唐清除了体内大部分的蜈蚣毒素,否则老唐这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没有清除干净,堵住了心脉和气脉,所以老唐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等我下针之后,应该很快就能够醒过来了。”云藏锋对几人说道。

旁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有秦汉十分感激地对着云藏锋点了点头。

云藏锋一边输入木属性真气替老唐疗伤,一边问青竹老人道:“青竹老人,能不能跟我说一说嬴邪的事情,这个人总是让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即便他不跟我们一起行动,我其实也有一点不放心,所以我还是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希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竹老人蹲在一边抽竹筒之中的烟,叹了一口气,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也知道你迟早有此一问。这么说吧,嬴邪跟我很早就认识了,早在我们一起闯荡大秦王墓之前就认识了,那个时候的嬴邪性格虽然也很怪异,但绝不是眼前这般目中无人。”

“那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云藏锋不解问道。

青竹老人说道:“详细的情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轮宝宗的唯一传人,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应该是我们从大秦王墓出来之后就变了。”

第一百零四章 殿中原野

有关于嬴邪的事情,青竹老人透露的也不多。虽说两人是这个队伍之中最为熟稔的同伴且没有之一,但是青竹老人和嬴邪之间的交际也就仅仅限于幽暗的墓道和深邃的墓穴。云藏锋没有强人所难,听到青竹老人的解释之后,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索性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老唐的身上,把老唐治好了之后又会有一个强大的战力。

这一群盗墓贼规模不算是很大,但好歹也是五脏俱全的小麻雀,对付一般的墓或者上古仙家遗留下来的洞府应该都没有大问题,只是面对这泰山府君陵着实有些力有未逮。云藏锋作为整个队伍之中战力最强之人,也希望能够把这一群同伴都给带出去。

老唐的伤情其实并不严重,只不过体内的毒素一次灌入太多,将心脉和气脉都给堵得死死的,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云藏锋的医术比北山道人略高一点,比江湖上大多数行脚的大夫还是有所不如,更不说跟马侯以及神医常东明相比了。好在老唐只不过需要清除毒素和金针刺激体内的生机即可,这点小事情,云藏锋办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等云藏锋忙完手里的事情,见北山道人和秦汉都还在打坐当中,也就没有打扰,一个人蹲在地上,好好体会现在所有的境界。青竹老人是目前队伍当中唯一闲着的人,警戒和照看老唐的工作就交给了他。

趁着云藏锋打坐休息巩固境界的间隙,这位出身于奇巧门的耄耋老人也在打量着这个战斗力十分不俗的年轻人。云藏锋的身上一条气龙起起伏伏,绕着云藏锋的身子盘旋数周之后又从百会穴进入体内,然后在从七窍之中喷出,云山雾罩,好比仙人出巡,云蒸霞蔚之状。

“啧啧,难得啊难得,真没有想到这个年头还有这等不世出的天才,可惜我早生了几百年,不然也能够和这天之骄子同台竞技一番,也算是人生无憾。”青竹老人抽了一口烟,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团浓白色的云雾,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

声音虽小,却被人给听了去,老唐刚刚苏醒,便听到了青竹老人的自言自语,摸了摸身上并没有什么异状,气息运转也十分顺畅,只不过是还有一些虚弱,提不起劲来。听到了青竹老人的话,忍不住问道:“青竹前辈,什么事情十分难得?”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注意力全部放在云藏锋身上的青竹老人也给吓了一跳,毕竟是在一个上古大神的宫殿之中,这里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什么人都要防着一点。但很快青竹老人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云藏锋的治疗起了作用,使得老唐苏醒了过来。

青竹老人想要抬手给老唐一竹筒,但想到老唐此刻身体虚弱,便放弃了这无良的想法,淡淡说道:“你看云前辈,身上气龙盘旋,头顶三花,五气灌顶,乃是天人吞吐之状。这种状态无关于修为和功法,而是每个人的天资不同所导致,能够拥有此相之人,从古至今也是少之又少,我活了数百年的光阴,也仅仅只见到了这么一个。这种气运,羡慕不来的。”

老唐把目光投向了云藏锋,见其身上华光闪烁,五气汇聚成龙,全身上下都被天地灵气包裹住了,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修士,更像是上界下凡的仙人,缓缓点头,闭目不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藏锋陡然张开双眼,原本汇聚在其身上的灵气乱流悉数散开,通道之中又陷入了平静。云藏锋说道:“北山道人和秦汉马上就好了,老唐身体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在这宫殿之中不见日月,更不知道时间流逝,但据我推算,这已经过了两天了,我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大家还是抓紧一点,早点出去,早点安全。”

果不其然,云藏锋话音刚落,北山道人和秦汉都同时睁开了双眼。北山道人说道:“奇怪了,平日里面打坐也不见速度如此之快,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看来有云前辈在身边,等于多了一个聚灵阵啊。云前辈,托你的福了,不胜感激。”

秦汉则是若有深意地瞅了一眼云藏锋,眼神之中又是钦佩,又是忌惮。老唐和秦汉时多年的好友,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事情,看见秦汉的眼神,老唐心中微叹一声,恐怕他的这一位老友这一辈子是无法实现赶超云前辈的梦想了。

有了云藏锋的真气和丹药相助,老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能够独自行走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北山道人见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便说道:“那我们向前进发,不过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这泰山府君陵越是往后,就越是诡异,再往前走,也就是我上一次进入这里走到的尽头。上一次带我进来的元婴期修

士,全部都死在了那里,不要中招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北山道人有意无意看向云藏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云藏锋不同于普通的元婴期修士,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神通,也没有动则移山填海的法术,但偏偏这个人战斗力不俗。一人关闭了归墟尽头,然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渡过了天劫,足见其厉害之处。

云藏锋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北山道人、老唐和青竹老人走在队伍的中间,断后的则是瞎眼黑刀的老秦。这样的排列能够让队伍最大限度发挥实力,也是比较安全的做法。

向前走了不足五十丈,通道便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峡谷之中。两边都是高山耸立,面前则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原野草木枯黄,空中黄沙飞舞,看上去如同黄沙城的景象。云藏锋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所以波澜不惊,后面的几个更是见惯了墓道之中种种怪异之事的老盗贼,无论在泰山府君陵之中见到了什么东西,都不会过于惊讶。

云藏锋心中还是有些震撼的,此处宫殿虽大,但始终是一个宫殿。原本以为从通道之中进来之后会见到数个不同的房间之类的建筑,没有想到直接进入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这样的景色,根本就不像是身处宫殿之中,而是置身于茫茫大漠之上。

北山道人说道:“就是这里,上一次我进来的时候也是十分惊诧,没有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构造。满地黄沙是断根落叶砂,名字听上去轻飘飘的,但是每一斛沙子都有超过千斤的重量,而且这种沙子能够将人吸附住,使人寸步难行,更有吸收生命的效果,沾上一点,就会生机断绝,草木根断叶落,就好像直接进入了隆冬腊月的树木一般,故而得名。”

走在最前头的云藏锋一脚踩在沙子上面,顿时感觉踏出去的那一只脚如同被什么力大无穷的怪物给抓住了一般,连抬脚都变得有些困难。这还没有让云藏锋感到惊诧,让云藏锋有些吃惊的是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力量从腿部朝着沙子的方向流失,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还是有很明显的感觉,跟沙漏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头顶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阳,只是一件后天灵宝,应该是泰山府君炼制出来的宝物,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功效。只是当初有一个元婴期前辈一眼看出了宝贝的来历不凡,仗着修为强横就要蛮夺,可飞身不足三丈,便浑身被灼烧如同一块木炭,惨不忍睹。”北山道人接着介绍道,他说得很是轻松,但分明所有人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北山道人接着说道:“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最为恐怖的应该是里面的虫潮。也不知道泰山府君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虫子,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也就罢了,偏偏攻击力还高的惊人,一群虫子冲出来,不出一息的功夫便能够将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啃成一具白骨。”

“嘶。”这一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元婴期修士都不能够对付的虫子,想想也知道有多么恐怖,老唐和秦汉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青竹老人也是无言抽起了竹筒,只有云藏锋眼神坚定。

“这些虫子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攻防一体,其防御力并不弱于其攻击力。当时的情况我记得很清楚,铺天盖地的金色光泽朝着我们冲了过来,然后一位前辈就使出了一招冰封天下,蓝紫色的玄冰从天而降,将虫群封锁在内。可不到半刻钟,这些虫子就破冰而出追了上来。另一位前辈专攻火系功法,一招炼狱火海就使了出去,也不过烧死了数百只,那些虫子掉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就又爬了起来,飞速朝我们冲过来。刀劈斧砍,剑刺枪扫,都不顶什么用,最后一个个的都成了尸体。我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一路疯逃,才侥幸留了一条命。”

北山道人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得惊慌失措,好像那铺天盖地的虫潮犹在眼前。云藏锋冷眼看着,那种神情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看得出来,那虫潮的确成为了北山道人的一道心魔。

可是路就在前方,已经经历了千辛万古走到了这里,不管前方是什么情况,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如果只有用人命来填的一种状况,这几个结丹期修士还不够那虫群塞牙缝的,如果抉择,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也没有人会相信过了这儿之后,后面就没有危险了。

“吞金蚀骨的虫子,加上能够吸走人力量的沙子,还有一些或许没有暴露出来的危险,这一片原野应该是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最为凶险的地方了。我也能够理解大家,你们自己做决断吧,到底是前进还是现在撤退,我云某人,绝不强人所难。”云藏锋淡淡说道。

其实云藏锋也想得到,正是因为

沙子的特性,那一些带着北山道人进入这里的人才会死在这里。一旦能够得到充足的力量,在这样的地方,不算上正面迎敌,全力逃跑应该也不是难事,偏偏这里的沙子还能够做到缓速的效果,就很难破局了。

思索了一阵子之后,青竹老人缓缓说道:“根据我们在外面观察到的状况,泰山府君不是想要把所有人都诛杀在这里,否则也不会留下一个有破绽的石阵在外面,直接全部弄成杀阵,让我们除了以力破阵之外别无他法。根据这个推测来说,这里也是一样,只要是有心考验闯入泰山府君陵的人,就不会不留一条活路。”

青竹老人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继续前进,只要能够找到泰山府君留下来的那一条活路,就能够让所有人都活着出去,甚至能够在泰山府君陵之中获得一份不菲的报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那个猜测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谁知道泰山府君会不会就是想要玩一玩我们这些后来的闯入者?就好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够了,再弄死。再者说了,我们是倒斗的,不是送命的,如果进入原野之后找不到那一条活路,我们又该怎么办?”

循声看去,说话的人竟然是秦汉。青竹老人和云藏锋都不置可否,只有云藏锋的心里略有一些失望。放眼世俗界江湖和修仙界,使刀的人都比用剑的人要少得多,所以遇上了一个结丹期还在用刀的人,云藏锋还是有些激动的,偏偏,这个人有些让他失望。

用剑的人,想要和剑相合,那就必须得孤傲、君子,哪怕是有一些奇怪的秉性也无妨,这才是剑道之精髓,就如同无痕一般,白衣胜雪,浑身上下都是天下无敌的傲气。而使刀的人就要有一种霸气,虽千万人吾往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没有了这些,使刀或者用剑就没有太多的区别了,刀剑在手中也都只是一件兵器而已,使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效果都是一样的。秦汉在这个地方退缩,说明真不适合练刀。

云藏锋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强迫你们任何人,如果想走,现在也还来得及。北山道人召集大家的时候,或许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泰山府君陵的危险之处,但是你们为利所动,所以才来了,直到见识了泰山府君陵的恐怖之后,又有所畏惧,都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和北山道人都不会责怪你们的,人活着,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的了。”

说完了这一句话,云藏锋转身就朝着原野之中走去。北山道人愣了一下之后,紧随云藏锋之后而进去,走到了云藏锋的身边。

青竹老人转过身来,对着老唐和秦汉说道:“这么多年,你们两个人是最惜命的,知道自己挖坟掘墓,沾染上了不少晦气的东西,原本就薄得不能够再薄的福缘已经所剩无几了,就想着能够多活几年。咱们一起倒了这么多斗,你们两个挑挑拣拣,也都是选择的能够增加修为和延长寿命的丹药。大家都知道你们怕死,只不过心照不宣,都不说出来而已。做咱们这一行的,说实话,没有几个能好死的,所以也不怪你们。但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好好想想才行,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到底应该怎么活着,你们两个真的知道吗?”

平原之内,云藏锋和北山道人并肩走在断根落叶砂之上,云藏锋经过好多次尝试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至于让沙子减缓太多速度的方法,那就是用克制土属性真气的木属性真气贴在脚上,将人的身体微微抬起,尽量不落足沙子上面,也就不会被吸住了。

但是这样的方法很明显不太适用于北山道人,而且对真气的消耗量实在是太大,云藏锋也暂时放弃了不用,只等到时候要逃命再说。

云藏锋知道当时的北山道人都能够在虫潮的追杀之下逃出原野,更何况现在有了伴生的幽魂之后,就更加应该游刃有余了。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揣摩对方秘密的习惯,所以都没有拆穿对方,凭借着肉身的强度,在原野之中慢慢走着,同时也封闭了经脉,防止力量流失。

“从这个地方出去之后有什么?”云藏锋望着天边一道暖阳,虽说是一件后天灵宝,但是做得真的很好,有一种斜阳西下的感觉,更让此地变得苍茫。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尸骨,不仅仅是有人类的白骨,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灵兽骨头。云藏锋好奇提起来一个,埋在沙子底下的部分都已经化为了沙子的一部分,这沙子应该也不仅仅是一种材料那么简单,泰山府君肯定是炼化过的。

北山道人疑惑问道:“云前辈是什么意思?”

云藏锋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从这篇原野逃出去之后,是什么在等着我们?”

第一百零五章 食铁金甲虫

两人的身后远远坠着三个身影,居中的是青竹老人,和前面的云藏锋二人以及后面的老唐和秦汉二人都有一段距离。老唐和秦汉也许是听了青竹老人的话,但是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跟上来,所以一直跟前面的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就等着一个适当的机会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青竹老人笑了笑,有时候人一辈子不是活得年长就能够看得通透很多事情的。青竹老人在这个队伍之中年纪最长,但也比其他人大不了多少岁,最多也就是年长个两百来岁,只不过因为筑基的时间比较晚一点,看上去也就有了耄耋之年的样貌,但是筑基之后,一路都是顺顺畅畅的,所以才能够在这个年纪筑基,与这几个人成为倒斗的伙伴。

但是,年纪大不意味着就能够放下面子,尤其是修仙者,岁数即便是到了,也看惯了世情,却更容易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执念当中去而无法自拔。老唐和秦汉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阴暗的墓道之中摸爬滚打,也从来没有说害怕过什么东西,却在临了临了打起了退堂鼓,这对业界内被成为双雄的他们来说是个莫大的耻辱,自己也会感到羞耻。

云藏锋能够感觉得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了,轻轻的笑了笑之后,便再也没有理会,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北山道人。北山道人说道:“我记得当初从这边过去之后,我就是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当时也是心灰意冷,想着可能出不去了,就干脆随便选了一条路,到了一个墓园之中,然后才遇到了伴生幽魂,至于怎么出去的,我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当时只是感觉被伴生幽魂附身之后,脑袋如同分裂开来一般的疼痛,之后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泰山顶上面的一块巨石上面。当时暖阳东升,才感觉到自己是真正活着的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是这泰山府君陵里面的鬼不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出去,也不要去想这么多,就当是天注定让你遇到我,带着我来这泰山府君陵之中寻找我们需要的东西。”云藏锋拍了拍北山道人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话音刚落,天地之间突然发生异变,从地底飞起来无数的沙子,这些沙子猛然间张开双翼。修仙者的眼功出奇,这么近的距离下,能够看得清那飞起来的东西就是一个个的小虫子,高速振动的翅膀呈银白色,但这小虫子却是浑身赤金色,在斜阳之下熠熠生辉。

“他们来了,不可正面迎敌,快跑。”北山道人轻喝一声,对云藏锋也是对后面的同伴大声喊道。一声话落,北山道人唤出来伴生幽魂,伴生幽魂驮着北山道人贴地飞行,速度奇快无比,一掠就是数十丈距离,转眼间就已经看不见北山道人的身影了。

青竹老人抽出竹筒,狠狠吸了一口浓烟,吐出三团烟雾,烟雾很快就凝结成了祥云。青竹老人双手一挥,旁边的两朵祥云飞速朝着秦汉和老唐飞了过去,而他自己翻身攀上中间的那一朵祥云,冲着秦汉和老唐喊道:“赶紧攀上祥云,一起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藏锋双足轻点地面,刚准备朝着北山道人离去的方向逃离,但看见后面的青竹老人三人还没有跟上来,也是心有不忍,便调转了矛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去。如果云藏锋只顾着自己逃跑,自然是能够逃得掉的,可是青竹老人三人不可能在虫潮之下逃得一命。

见云藏锋冲着他们跑过来,青竹老人心里面“咯噔”一下。盗墓这个行当之中多有两个团体或者多个团体结伴下墓的特殊情况,双方因为仇隙或者是见利起了杀心互相攻击也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这个地方,这种情况之下,云藏锋杀了他们,然后放任尸体被这群虫子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什么人都不会知道云藏锋做的好事,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转念一想,云藏锋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对他们下手,但手中还是捏住了两个平日里面炼制出来的雷火珠,准备反击。不曾想云藏锋冲到了青竹老人的身边之后,直接在其面前顿住了身形,转身面对虫潮,大声吼道:“赶紧走,我来替你们拖住这些虫子。”

青竹老人点了点头,冲秦汉和老唐喊道:“跟上,你们两个,不要在后面磨磨唧唧的。”

此时,虫潮已经逼近了眼前。起初还是一个个人脑袋大小的赤金色团子,粗浅估计一个沙团之中应该有数万只这大小的虫子,眼前最少也有七八万个这样的赤金色沙团。云藏锋也懒得去算到底有多少只虫子了,反正不会少就是了。

虫群在天空之中合拢为一处,在天地之间振翅而飞,发出“嗡嗡嗡”的轰鸣之声,仿若东海潮起潮落之声,十分骇人。

赤金色的虫群横成一线,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是天地之间出现了一线江潮,翻滚汹涌朝着云藏锋这边过来,势如波涛,光是听声音就让秦汉头皮发麻。

临近云藏锋的跟前,虫潮陡然变化了阵型,变作一柄利剑,只有剑身而无剑柄,朝着云藏锋直刺而来。云藏锋双目圆睁,一股玄黑色的真气从经脉之中涌出,缠绕到千机之上,空气之中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不知几许,断根落叶沙上面都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雪落霜华。”云藏锋怒吼一声,千机上面陡然喷出一道玄黑色真气,呈锥形向外散射,不断扩大,将天空之中的虫群全部冻住,结成美丽的黑色玄冰。

云藏锋对青竹老人道:“带着他俩赶紧逃,这些水属性真气冻不住它们很久。”

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之中的玄冰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细密的裂痕,玄冰之中也传出了“喀拉拉”的清脆声响。青竹老人顿时心里一慌,带着秦汉和老唐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了过去,云藏锋紧随其后,马不停蹄狂奔。

可情况就跟北山道人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被云藏锋玄黑色水属性真气所冻住的虫群很快就破冰而出,而这个时候,四人也只不过逃出了三里多地。虫群呈锋矢阵法朝着云藏锋这边冲锋而来,这乃是骑兵冲锋时候的阵法,当头一人破风,后面的人马就会受到更小的阻力,以此来获取更强悍的冲锋力道,没有想到这些虫子竟然也懂得这个方法,速度飞快。

“你们接着朝前面走,我来断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尽快去和北山道人会和,然后找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等我过来,只要你们能够逃走,我就一定能够跑得出来,这样相对比较安全。”云藏锋说完之后也不管青竹老人他们的想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云藏锋总觉得这些虫子被设置在这里是有一点太简单了,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元婴期修士愿意拖住这些虫子,边打边退的情况之下,多半都能够从虫群的追杀之中逃脱。

只是不知道潜伏在暗处的危机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或者到处都是,只不过云藏锋还没有发现,北山道人也没有见到。只不过云藏锋现下还没有精力去管这么多事情,只能够将精力都放在对付眼前的虫群之上。

之前在妖界无主之地方圆城之中跟影鸦一起见识过了不少蛊术,云藏锋虽然说没有学会其中的精髓之处,但是云藏锋还是见过猪跑的人物。眼前的虫子看上去有些眼熟,云藏锋几经思索之下,越发觉得这跟九黎族蛊虫之中的食铁金甲虫十分相近。

食铁金甲虫乃是九黎族研究出来专攻战阵的蛊虫,攻城略地不在话下,但是产量极少,一个成熟的控蛊师一次也不过能够操纵一千只食铁金甲虫,大多数的控蛊师都达不到这个水准,所以一直没有被大规模投入到战场之中使用。

云藏锋清晰的记得当时影鸦给他演示食铁金甲虫的时候,就是以一块巨石作为敌人,几乎是一炷香的功夫,五六层楼高,需要七八人合抱的巨石就被一百来只食铁金甲虫吃了一个干干净净。这种蛊虫的特性就是无所不食,分泌出来的黏液也能够很快溶解修士的真气,让它们自身处于一个几乎没有天敌的情况之下。

这样的小玩意,一两只没有大用,但只要成群结队,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云藏锋不禁联想到这泰山府君难不成和上古九黎族还有什么联系?否则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宝贝被存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宫殿之中。

可即便是知道这些,对云藏锋来说也是毫无用处。这么大规模的食铁金甲虫别说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了,哪怕是数百天庭的精兵在此也只有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之前刚刚出现的时候,这些食铁金甲虫不过是米粒大小的小虫子而已,但是现在吸收了云藏锋的真气之后,已经变成了花生大小的虫子,身上的赤金之色变得更加的有光泽,速度也快了一半不止。

如果云藏锋不想个什么法子出来了解这些虫子,恐怕还真的就是一件麻烦到极点的事情。原本以为已经踏入了《化龙诀》第九层和元婴中期就可以在世界上横行无忌,没有想到才刚刚走进了泰山府君陵的宫殿就遇上了大难题。

思索的这些时间,虫群已经包围了云藏锋,云藏锋一招天火燎原使出,木属性真气混杂着火属性真气腾空而起,刮起了一阵大风。火焰龙卷朝着虫群席卷而去,将其推出三里地,可是云藏锋心里面知道这点火焰是奈何不了食铁金甲虫的,只能够转身即跑。

食铁金甲虫数量足以亿计,一道火焰龙卷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虫子囊括在内,漏掉的那一些

云藏锋也没有余力去将其击杀,只能够任由其跟上来。不过数百只小虫子,撕咬云藏锋的血肉毫不留情,转眼之间,云藏锋身上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多了无数针头大小的咬痕。

“该死,又追上来了,这些家伙还真是难缠。体内真气也要见底了,断根落叶沙和食铁金甲虫配合起来还真有一点天衣无缝的意思啊。行,老子弄不死你们,就困住你们,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云藏锋心一横,恶向胆边生,直接使用出了阳爻传授的瓶内空间神通。

瓷瓶应声而出,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着,一道黑乎乎的光束从瓶口喷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墨点,这个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一个房子大小的圆形空间。吸食了血肉的食铁金甲虫变得更加狂暴,朝着云藏锋直直扑过来,但是每有一只扑过来,就被云藏锋吸纳入了瓶内空间,在这个世上消失不见了。

可瓶内空间终究只是一个小空间,储存量是有极限的,只不过容纳了数万只小虫子之后,瓶内空间就已经撑不住了。云藏锋轻轻呸了一声,逃到了一个能够控制瓶内空间的极限距离,然后收回了瓶内空间,继续奔命。

逃出之后不久,就见到了四个人影,赫然便是北山道人四人。在他们的周围,还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白骨,这些白骨竟然全部都是活物,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追砍着四人。

云藏锋高高跃起,手中烈焰喷涌,千机槊尖朝下,轰击在地面之上。一股烈焰浪潮以云藏锋为中心扩散开来,将四周的白骨战将全部击飞,纷纷碎裂成块。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得意,便看见地上那些白骨块又开始抖动,悉数飞到空中组合起来,又活了过来。

眼见虫群就要追赶上来,云藏锋也没有心思于这群白骨战将缠斗,一记横扫千军将所有白骨战将悉数扫开之后,便继续朝前奔逃。秦汉跃到了最后,将快要复活的白骨军队又给碾压一次,打断了他们的复活进程,几人分批次发动攻击,终究也没能够挡住白骨军队复活。

“行了,别管了,快朝前面走。这些白骨和我们一样,都是要受到断根落叶沙的影响的,速度并不快,而且真气也不能够足量使用。后面那些虫子追上来,应该也会和这些白骨军队发生一些战斗,没准会给我们解决一个大麻烦。我就不信这泰山府君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控制虫子和白骨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能控制沙子?”北山道人立即喊道,让众人各自逃命。

众人都十分同意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云藏锋知道食铁金甲虫的秉性,自然也是点头附和,朝前狂奔起来。可很快云藏锋就想到了一个细节,说道:“不对,我们逃不了,这些虫子的确不可能和白骨军队打起来,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件事情。”

“怎么了?”北山道人由幽魂驮着,跑在云藏锋的身边,见云藏锋的异状,不禁问道。

云藏锋对几人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些白骨吗?的确在这片原野之中随处可见,但是这些白骨为什么没有被这些食铁金甲虫给吃掉?难不成我们没有进来的时候这些食铁金甲虫都是蛰伏状态?即便如此,那为什么它们复苏之后,也没有扑向白骨呢?”

“行了,云前辈你就别卖关子了,后面那些白骨和你说的食铁金甲虫就要追上来了。”秦汉和老唐联手朝着后面使出了一招,延缓敌人追击的进程,然后冲着云藏锋焦急地说道。

云藏锋同时也回身放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对众人继续说道:“天地万物自有其本性,食铁金甲虫原本是九黎族的蛊虫,可是在不被人控制之时,它们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虫子,也就是说,它们遵循本性,根本不会吃不能够补充能量的东西。”

“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秦汉继续问道。

这一次云藏锋没有说话,而北山道人解释道:“这些虫子为了活下去,是不会吃骨头的,就像是人不会吃骨头一样,哪怕是狗啃骨头也是吃黏在上面的肉,因为骨头是不能够补充能量的,即便是可以,费的劲也太大了,得不偿失,所以这些虫子还是会冲着我们来。”

老唐相对秦汉来说还是要冷静一点,并没有表现得傻乎乎的,而是直接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既然逃不了,那我们就想法子给它们来个大的,只不过还需要另外一个保险计划。接下来听我安排,我们可以同时完成两个部分的事情,这样哪边都不耽误。做得好的话,能够送给这些玩意一个大礼,做得不好,我们也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云藏锋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静待云藏锋说出他的计划。

第一百零六章 结阵脱身

如果说是论起倒斗方面的知识和技巧,这里的人没有哪一个不能够作为云藏锋的老师和前辈,但要是说起阵法和修炼方面的东西,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云藏锋是要比他们略胜一筹。即便年轻,云藏锋也已经成为了元婴中期的修士,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所以说,在泰山府君陵之中大多数的战斗都是由云藏锋在主导,其他人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帮衬而存在。

这一次云藏锋提出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想法,以至于所有人都要陪着云藏锋去玩。云藏锋自然不会让这个队伍跟着他去玩命,对于脑海中的那个计划,云藏锋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做出一点改变,改变就能够取得更大的收益,如果不变,就是等死。

后面有食铁金甲虫和白骨军团的追击,凭借几人在断根落叶沙之中的速度,肯定逃不了多远就会与后面的追兵进行一场正面的对决,到时候不死几个人是逃不了的。云藏锋只是粗略估计了一下啊双方的实力就已经知道,他和北山或许能逃掉,青竹老人七成会死,秦汉和老唐这两兄弟一旦开战就是开胃菜,根本不值得一看,面对虫群和白骨军团任意一方都是死。

秉着最开始想要把所有人都带出去的想法,云藏锋几经思索之后,才敲定了眼前的这个方案。方案来自于云藏锋幼年时期在方天生那里驳杂的学识,小时候在方天生的书屋之中被逼着研究过无数的阵法,大多数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还有一部分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忘记的,只不过相比于方天生的阵法来说,十分稚嫩罢了。

见食铁金甲虫群和白骨军团渐渐逼近,云藏锋也顾不得再多言其他,开始排兵布阵道:“青竹老人,你身负木属性真气,功法也大多数都是木属性的功法,木成风势,往东南角而去,取风巽之位待命,等我发出信号,便竭尽全力输出真气便可。老唐,你乃是土属性真气,腿法攻守兼备,正是厚土之相,与山艮之位不谋而合,取东北之位,沿东方筑石壁,等我信号,同样输出真气即可。秦汉,你具备庚金之息,金雷同生,取东方震雷之位,策应青竹老人和老唐,须得让他们完成自身使命。北山道人,玄水求阴,水坎之位,非你莫属。”

众人点头应是,云藏锋的安排简单明了,无非就是结阵退敌。北山道人和云藏锋的实力是无人之中前二,这个半月形的阵型能够把食铁金甲虫群和白骨军团全部都兜在里面,但这个兜结不结实,就不一定了,毕竟对方的实力和数量都超出了己方太多。

北山道人深谙风水堪舆之术,对八卦也有一些研究,听到云藏锋的安排,不由得疑惑不解地问道:“阵型和阵法都没有什么问题,但阵法既然取八卦成型,当有天乾地坤和泽兑之位,我们这阵法能够接住冲锋不假,却失了最重要的天地之位,是不是不太妥当?”

云藏锋明白北山道人的意思,水坎数阴,正应乾坤之中的坤位,老唐土属性灵根为主,也对应了天地之中的一个地字,可去往地坤之位,占据要点。可云藏锋对此不置一词,快速朝着南方离火之位狂奔而去。众人看见云藏锋的动作,也都心领神会,分别到了安排好之位。

到达离火之位以后,云藏锋丢下了一个东西,动作没有停下来,朝着东方奔了过去,第一个是遇上了东南风巽之位的青竹老人。云藏锋只是扔下了一个柱状物便离开了,继续向东而去,正东是秦汉,见云藏锋本来一阵诧异,可云藏锋没有多做理会,如法炮制。

眼见着食铁金甲虫群和白骨军团越来越近,已经不足十丈远,这些白骨军团只消一个纵跃便能够砍到北山道人的鼻子。可云藏锋跑完了四个位置之后还需要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但直到现在,正南之离火位上面还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十分担心是否来得及。

这一切说起来很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仅仅半刻钟的时间而已,所有人都将潜能爆发了出来,半分也没有藏私,也没有人敢藏私,如果面对浩如烟海的食铁金甲虫群和白骨军团还不感到害怕的话,那就可以藏私,不顾自身性命的安危了。

食铁金甲虫群集合起来,在天空之中如同一柄无比巨大的蒲扇,也如同一个巨大的锅盖一般,朝着下面的无人扑了下来。无论是脑子相对比较好用的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还是脑子有点不好使的秦汉都知道,只要被这些虫子给扑到身上,很快他们就能够加入白骨军团了。

生存的本能让他们想要拔腿就逃,可是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如果现在跑了才是真的死路一条,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生存的机会,只有等待,等待才是

他们唯一的机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一道在白骨军团之中和虫群之下疯狂穿梭的玄黑色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藏锋已经召唤出了百兽玄甲,手中的千机也随着百兽玄甲的颜色变成了黑色,跟被影鸦夺走的兵器“魔焰滔天”倒是有七八分相似。玄黑色身影短发干净利落,每一个跃起都能够带走无数白骨战将的性命,尽管这些白骨战将很快就能够重新组合起来加入战斗之中,但那个年轻人依旧在不断朝着正南方冲杀着,没有鲜血,但更加惨烈。

冲到了正南方的时候,云藏锋身上已经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刀伤,好在身体的强度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的修仙者,这一点小伤,根本就不足以被云藏锋挂在心上。

等云藏锋抵达正南离火位之时,白骨军团和食铁金甲虫群已然到了众人跟前,陡然而至如同陨石天降,又如同数万只西疆国原野上面的巨角黑牛一齐冲锋,撞击在老唐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石壁之上。石壁如同一张薄纸,应声碎裂成为无数细沙,双方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万分危难之际,云藏锋猿臂高抬,千机从天而降插入之前布置下来的铁柱之中。云藏锋双手掐诀,纯黑色的百兽玄甲无风而动,在云藏锋的身上猎猎作响,好一个夺天地之造化而降敌军于无形之中,霎那间,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将那被北山道人奉为至宝的后天灵宝的光辉也全部遮住,伴随着一声轰鸣,火雨天降,惊雷作响,云藏锋大喝:“就是现在。”

众人听令出手,将半数真气一股脑灌入铁柱之中,联合八卦方位本身的联系,一道惊雷闪过,直直砸在白骨军团之中,轰出了一个数丈见圆的深坑。这还不止,无数火雨从天而降,直直砸落,食铁金甲虫群结成一面巨大圆盾,挡在空中,火雨惊雷不断砸下,敲击在圆盾之上,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胆寒的恐怖声响,这大概是成千上万年以来,泰山府君陵最热闹的一次。

眼前一幕几乎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云藏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够组建出来这样的大阵,哪怕是专攻机关阵法的青竹老人也不由得为之着迷。水坎之位处猛然冲出一条冰龙,冰龙乘霄而上,口吐龙息,一吞一吐之间便是一道冰柱和无数冰锥。

足足数十里地全部都被冰霜龙息给封的死死的,伴随着天雷火雨,整个就是炼狱一般的情形。这还不算完,云藏锋双手拍地,口种大喊:“艮山壁障,泽兑泥潭。”

话音刚落,白骨军团脚下断根落叶沙突然之见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沼泽地,站在上面的白骨军团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仍旧是手舞足蹈,扬刀叫嚣,阵阵嘶吼声竟然隐隐有盖过惊雷之声的趋势。不知凡几的食铁金甲虫群也被困在冰柱之中,一时半会脱身不得。

云藏锋拔出千机,就在众人以为云藏锋还要做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却听到云藏锋大喊一声:“速速逃命,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各自施展神通奔逃,也不管断根落叶沙会吸收体内真气几许,只管逃出生天才算数,一时间风卷沙起,五人作鸟兽而散。北山道人手中捏着数道黄符,口种念念有词,等黄符自燃,向后抛出,给还在无尽轰炸之中的白骨军团以及食铁金甲虫群加了一点小料,让其更加难以从阵法之中脱身。

不知跑出多远的距离,北山道人和青竹老人等人纷纷感觉体内一阵空虚,再也接不上半点真气,一掏各自的兜里,几乎把所有的丹药都吃了一个干净。好在眼前出现了另外一条通道,众人这才算是看到了希望,强行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通道走去。

后方一道烟尘扬起,北山道人举目望去,见到是云藏锋奔行而来,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的样子。只不过云藏锋浑身上下都是伤疤,百兽玄甲之上也布满了刀痕和咬痕,看来最后断后的云藏锋也并不好受,众人心里面总算是平衡了一点。

“怎么样?人是不是都到齐了?没有谁受伤吧?”云藏锋跑到众人面前,气息均匀,呼气如同打雷,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这样的真气储存量,这样的修为,放在哪儿都死不了。

北山道人摇了摇头,说道:“前面就是出口了,当初我就是跑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然后再往前走,就是我遇上我那伴生幽魂之地,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现在所经过的地方不过是泰山府君陵的极小部分,至于剩下的地方应该如何抉择,就要看诸位自己的想法了,北山不再建言献策。”

云藏锋说道:“既然你已经去过了其中一个通道,那

我们应该去左右通道看看,如果能够找到丹房更好,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我看你们的真气已经跟不上了,还是先休整休整。”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云藏锋向前走,终于找到了三个通道之间的一个平地。云藏锋俨然已经成了队伍之中的领头者,下令让所有人原地休息,尽管不能够将失去的真气补满,却也可以补充一些失去的体力。

修仙者高来高去,大多数人的身体只是比平常人要好一点,却连世俗界江湖的武夫都比不上,所以说江湖之中讲究一个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而在修仙界,就是那一口真气,只要一口真气上不来,这个修士也就没有了大半。

云藏锋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一些吃食和饮用水,分发给了众人,说道:“丹药补给不足的情况下,吃东西才能够恢复体力。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辟谷,反正我是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没有了吃的,活这么大岁数,有什么意思?”

“五谷从地生,沾染了太多的烟火气和尘世气,对于成仙,多有阻碍,这才是修仙者辟谷的缘由,当然,修为越发高深之后,根本就没有饥饿感,也就谈不上想不想吃了。”青竹老人从云藏锋手中接过吃食,一口咬牙,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拿过云藏锋手中的食物,如同世俗界江湖的土夫子一般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吃起了东西。青竹老人问道:“云前辈,可否冒昧问一句,你的这些本事都是跟谁学的?老夫活了这么些年头,自认在机关阵法一途之上还是有些造诣,可这阵法,着实高深玄妙。”

天奇六怪和云藏锋的关系早在云藏锋与欧阳红袖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暴露给了天下人,自然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云藏锋也十分大方地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也不认识,我师父姓方,取天生二字为名,是个山野之人,跟青竹老前辈没法比。”

“方天生方天生”青竹老人呢喃了两句,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忽然之间一道灵光乍现,喊道,“天机门,玉面书生方天生!你是说这个人是云前辈您的师父?”

云藏锋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青竹老人,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是啊,青竹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青竹老人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实在是失态了失态了。说起来咱们之间还算是有些渊源,只不过渊源有些远了。我的师门祖师当年承蒙天机门一位前辈指导,这才入门此道,传承四五代人,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师门中落,也不奢望能够高攀了。”

“青竹前辈的意思是,当年贵派祖师的授业之人就是在下的师父吗?这不太可能啊,据我所知,我师父已经数百年没有出过门了,如果是数百年前的话,应该还有些可能。不过那个人脾气怪异得很,贵派祖师能够学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云藏锋一边吃一边说道。

听到这里,青竹老人眉毛跳了跳,不再说话了。当年方天生指导了青竹老人的祖师爷两招就成了一个宗们,比起云藏锋来还是差了很多,而云藏锋的意思,青竹老人心里面明白。

北山道人坐到了云藏锋的身边,说道:“我也听过这个名号,但不是令师尊,而是天机门这个门派。修仙界相传这个门派乃是窃天道之运而生,所以门中弟子大多数都身患残疾,否则便是与天道有缺不相符合,没有想到,云前辈竟然跟天机门有渊源,看来传言也不尽然可以相信啊。”

云藏锋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当年方天生倒是跟云藏锋讲过这件事情。方天生说天机门之中是有不少身体残疾的人,因为残疾之人往往能够专心致志研究一些东西,而且在某一些方面具备一些特殊的天赋,而方天生装残疾,只是因为好玩而已,算得上是跟天下人开的一个小玩笑,也不知道是哪里以讹传讹,就得出了天机门受天道惩戒的可笑说法。

北山道人接着说道:“方才那个阵法的确十分厉害,但如果占据了天乾地坤两位,一定能够布下更强的杀招,将战果扩大,为什么不选择天乾地坤呢?”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北山道人,记住一个话,千万别想着窃天机。我师父曾经说过,凡是与八卦有关的阵法,可取其六,唯有乾坤不可取,天时地利乃是命数给的,不可捉摸不说,一旦存心去取,便是用一次少一次,于自身无益处,这也是所有的阵法都要留出一个生门的原因。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八卦取其五,敌人占据了泽兑,也可以利用,算是瓮口,能够善加利用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第一百零七章 阴兵巡守

几人休憩完毕,各自分左右而行。正前方的通道北山道人已经去过,并且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从那个通道之中离开了泰山府君陵,所以经过众人商议决定,最后再去那个通道之中,左右的通道倒是可以先行探索一番。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云藏锋和北山道人分带余下三人分别对左右通道进行探索,最后的结果是云藏锋和青竹老人一组,而北山道人带着秦汉和老唐前往另外一个方向。众人约定,一旦遇到危险便立即退出,回到原地等待。

这么分配是云藏锋和北山道人经过了多次商议之后的结果,双方都能够有一定武力的保障,同时也有一个倒斗经验比较丰富的资深者引路,不至于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事情而不自知。

云藏锋和青竹老人前往右边的通道,这是抽签决定的结果。左右两边都是生死未卜,但总要有一个法子分配出来,即便后面遇上了什么危险,丢了性命也不至于怨天尤人,只能够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云藏锋对此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倒斗的如此,行走江湖亦是如此,能够用规矩来解决的问题,贸然打破规则,恐怕多有不利。

黑黝黝的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行走其中,如同走在某个大院的回廊之中,外面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天空中仿佛被浓墨染黑,见不到一点光彩,旁边有高高低低的绿植,莫名其妙发出一些沙拉拉的响声,听起来还是有些瘆人,再近一点,就是雕龙画兽的朱漆石柱,上面的画兽栩栩如生,每一根柱子上面更是互相有些联系,如同讲述一个故事一般。

“这上面所画的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一场大战。在传闻之中,黄帝手持轩辕神剑斩征战天下,与蚩尤战于逐鹿,蚩尤兵败,身首异处。那一场大战之后,有许多天地神明参战,什么九天玄女、风伯雨师等等,这上面应该就是画的那一场大战之中的故事了。”青竹老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晶片,用一只眼睛夹着,轻轻抚摸着朱漆石柱。

云藏锋看得有些好笑,这样的神情,云藏锋见过不少。在江湖或者庙堂之上有不少喜欢收藏古玩、兵器、书籍、字画的大玩家,每一次见到了新奇的玩意,都是如同青竹老人一般神情,放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并且能够道出许多的典故。

“这也不稀奇。泰山府君本来就是上古大神,如果按照世上的典籍所记载来推测,泰山府君应当是与九天玄女等上古大神一个层级的人物。参加或者见识过那一场大战,也没有什么稀奇。我倒是好奇,上古时期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如今都是到了什么地方,难不成个个都在天庭之中任职?”云藏锋笑了笑,开玩笑一般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青竹老人收起了晶片,放入怀中,说道:“这谁知道呢,不过应该是不会留在天庭之中的。根据各中典籍志异的记载,蚩尤战败之后,九黎族就被赶出了神州大地,被迫滞留于化外之境繁衍生息。化外之境乃是苦寒之地,灵气稀薄,土地贫瘠,理当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果上古大神都还留在天庭之中,想必天庭也不会和九黎族打了这么多场还无法将其灭族。”

听到了这里,云藏锋颇有深意地看了青竹老人一眼。如果以前不知道自身的真实身份还好,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自身是仙魔之胎转世,云藏锋看待这个问题的眼光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如果九黎族被天庭灭族,那他这个不容于天地之间的孽种是不是就可以也去死了?

当然,云藏锋也知道青竹老人说这个话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青竹老人不可能知道云藏锋就是仙魔之胎的转世,所以也就不可能针对云藏锋说出这个话来。只不过,九黎族和天庭争斗了这么几个纪元,神州大地无论是修士还是百姓都潜移默化的接受九黎族是魔族的教育,所以对于九黎族有极大的成见,也无可厚非。云藏锋无力改变什么,也不奢求改变什么。

叹了一口气,看见青竹老人还在仔细端详这几根柱子上面的内容,云藏锋也不忍去打扰这位老先生的雅兴,索性也凑上去瞧一瞧,看看上古那一场神魔对决的大战,究竟是一派如何的凄惨景象。

青竹老人正在看的那一副图,上面画着许多的虚影,正上方是一个手托圆球的女子。女子从天而降,手中圆球朝着地面扔出,破开了重重浓雾,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让黄帝麾下的将士全部跪伏在地,顶礼膜拜。

青竹老人解释道:“这应该便是九天玄女了。《神疏志》记载九天玄女手捏炎阳,与金乌同行降临战场,从天而降无数巨大火球,火球吞没天地,将整片战场都淹没在火海之中。想必当年的泰山府君就是见到了

这一幕,然后将其记录了下来,我们今天才能够看得到。”

“没有想到青竹先生除了对机关阵法研究极深之外,对这些杂论奇谭也有独到的见解,先生见识广博,在下佩服之至。”云藏锋不由得笑了笑,发自内心赞叹了一声。

听到云藏锋的夸奖,青竹老人先是一愣,然后摆了摆手,说道:“论起博闻强识,我又怎么能够和云前辈相提并论呢?玉面书生方天生乃是天机门下,云前辈也是天机门一脉相承的后人,天机门中,上下数千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这是班门弄斧了。”

对此,云藏锋内心有些汗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知可否。两人接着向前走,见到那些石柱上面画着有关于上古大战的种种场景,一时间竟有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两人仿佛是亲身经历了那一场旷世大战,不由得是一阵唏嘘。

后面有很多根柱子都记载着泰山府君自身的功绩,临天地之间,手控百万阴兵,一条黄泉从天而降,诛灭敌军,成为千古传奇。归墟阴兵之名也因此响遍神州大地,大战结束之后更是盘踞泰山深处,引黄泉,建归墟,掌控天地生灵的轮回之事。

“看来这泰山府君也的确是一个传奇人物,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泰山府君现在何方,如果已经飞升上界,这泰山府君陵恐怕就是泰山府君的洞府所在了,我们今日进来,也算是一场缘法,希望能够继承泰山府君的衣钵,也算是使其道统不绝。”青竹老人淡淡说道。

可云藏锋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泰山府君何苦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留下这些刻画,难不成这位上古大神是一个极其自恋之人,就喜欢对着这些以前的功绩沾沾自喜?结合之前北山道人他们的猜测,云藏锋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泰山府君陵。

又向前面走了数十步,便已经到了走廊尽头,后面的刻画也都没有了泰山府君的身影,都是写了一些其他人的故事。云藏锋觉得有些蹊跷,左顾右盼,总想找到一点有关于泰山府君后面发生的故事,可是让云藏锋大失所望,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远处,影影绰绰有一堆人影朝着两人涌了过来,人影都不成形,只隐约之间看得见一个脑袋和一双手足,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偏偏这些人影所过之处都带来一层浓厚的寒气,朝着两人逼了过来,云藏锋指着那一堆人影喊道:“青竹先生,你看看那是什么?”

青竹老人打眼一看,悚然而大惊,说道:“遭了,我们恐怕是遇上了守卫这泰山府君陵的阴兵了,该死,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偏偏在这个时候遇见了,恐怕不好脱身。”

云藏锋道:“这又有什么说法?我看那些鬼影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比北山道人的伴生幽魂不知道差了多少。为何青竹先生吃惊如此?难不成另有什么玄机?”

青竹老人拉着云藏锋往前走,到了一间房门前,推门而入,然后躲在一个角落处,悄声说道:“寻常王侯将相墓中,往往借由一些器具造出层层假象,使倒斗的同行们都认为是在墓中见鬼了,其实凡人哪里有这样的本事驾驭鬼怪。但是泰山府君乃是百鬼之祖,这泰山府君陵不管是阳宅还是阴宅,都是其府邸,这些阴兵就相当于皇帝老儿的御林军。我们不告而至,就是闯入皇宫之中的刺客,除非有天大本事,要不然就是御林军手中的孤魂野鬼罢了。”

这么一顿解释,云藏锋就有一些理解了。人间界的大墓之中也有鬼怪,不过多是通过人类的手段,改变光影的效果营造出来的幻象罢了,可是修仙者的墓中,多半真有山精鬼怪,毕竟灵气充沛,更有修士的一身精气,这都是山精鬼怪最喜欢的东西。

而泰山府君乃是百鬼之祖,阴兵之君,有几个替他看门护院的阴兵巡守又有什么稀奇?

可云藏锋担心的并不是这些,他们两个人闯入也就闯入了,云藏锋实力超群,又身负九彩龙灵果带来的磅礴阳气,根本就不怕恶鬼缠身。但是北山道人那边又应当如何?

“现在也来不及担心这些事情了,我们在这儿等着,等这些阴兵走过去之后再出去。泰山府君陵的一切都不能够以常理来忖度,一切小心为上。之前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这边一排房子,我们身处最中间的一间,左右两边还有几间房,够得我们搜了。”青竹老人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生怕被外面巡逻的阴兵听见了。

阴兵就是鬼怪,鬼怪是没有影子的,更何况是在泰山府君陵这种没有多少光的地方。泰山府君陵之中有很多长明灯,灯中所燃的油脂被北山道人取来看过,乃是上好的鲛人油,一旦点燃

可保万年不灭。

诡异的是,这些长明灯不像是人间灯火那般明亮的橘黄色,而是阴冷诡异的碧绿色和淡蓝色。云藏锋和青竹老人看不见阴兵们的影子,但是分明可以感受到门口阴兵缓缓走过,一股霜寒气息从门缝之间传了进来,地上很快就结起了一层浓浓的冰霜。

耳畔有阵阵的阴风呼号,让云藏锋背后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青竹老人更是冷得牙齿不停交击,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也许就是这一点轻微的声音让他们二人被发现了,云藏锋和青竹老人感受到了阴兵停在了门口的地方,就要推门而入。

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象着接下来或许会见到的画面,也许是无头厉鬼,也许是肠穿肚烂的拖肠鬼,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披头散发,双目空洞的丑鬼,但无论是哪一种,能够成为在泰山府君陵之中看家护院的家臣,都说明了这些阴兵的不俗之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千机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云藏锋的手中,抬头看了看,房间高约三丈,拱顶绿瓦,两旁都是巨大的书架,两人的手边就是一个平时看书的桌案,难不成这是宫殿之中的书房?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并不是什么断手断脚的恐怖鬼怪,也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影影绰绰的小人,而是全部铁甲覆面的将士,每一个身上都散发着恐怖的煞气。铁甲上面刻着恐怖的怪兽样貌,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金铁,散发着湛蓝色的光泽。

看到这一幕,云藏锋甚至在想是不是这些阴兵将脸上的铁甲取下之后会更加的骇人,但是他还没有心大到直接去和阴兵沟通,千机横在身前,只等这些鬼怪杀过来,便直接一槊刺出,哪管会不会触发宫殿之中的种种禁制。

为首一人长发飘飘,腰间挎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宝剑。剑鞘是淡蓝色的鲨鱼皮做底,做工精致,饰以银白色的金属类装置扣住,剑柄处嵌有一颗宝石,深蓝剑穗坠在腰间。很显然这柄剑的观赏价值大于它的使用价值,因为此人背后还有一杆长枪,平平无奇的长枪。

对于云藏锋这种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什么兵器才是别人经常使用的。对于那人腰间宝剑,或许的确是一件宝物,但是装饰太过于华丽,反而华而不实,倒是背后的一杆铁枪,古朴大拙,却透露着肃杀之气,让人一看就忘不了,这才恐怖。

“擅闯者,杀!”为首一人轻喝一声,长枪从身后飞出。那阴兵直接抓住枪尾,一记横扫,朝着青竹老人和云藏锋攻了过来。

云藏锋没有反击,而是朝着一边躲避,然后替青竹老人挡下一击。云藏锋说道:“青竹先生,麻烦你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这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有空的话,可以到处摸摸看看,也许能够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这些阴兵就交给我吧,处理得了。”

阴兵乃是魂体,有形无实,但偏偏手中铁枪是实体,云藏锋挡住之后,一下隔开,冲着领头得阴兵说道:“此处藏书颇丰,我们打起来,难免损了宝贝,何不出门一战?”

可那阴兵分明听不见劝告,口种呢喃了两声杀之后,又是一枪刺出。这一枪来得又迅又猛,云藏锋硬挡下来,也感觉有些吃力。

“没用的,云前辈。这些都是阴兵,除了泰山府君的命令,他们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般的人死了之后就会有魂魄出窍,魂魄游离时间久了,就没有了灵智,但是修炼之后,又会产生灵智,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魂,而是灵了。这些阴兵被泰山府君炼化,恐怕是被抹去了灵智,只是魂,而没有灵了。”青竹老人困在房间一角,冲着云藏锋喊道。

云藏锋道:“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也只有硬拼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屋子的藏书。”

说着,云藏锋手中纯白色的金属性真气暴起,就要和那领头的阴兵拼杀,却突然听到天空之中传来一个声音,苍老而威严,说道:“君辰,退下!”

领头的阴兵冲着虚空之中行了一礼,摘下了头盔和面罩,露出了一张绝不输于阳爻的倾世容颜,云藏锋有些诧异,还以为会是一具骷髅呢。名为君辰的阴兵道了一声“谨遵法旨”之后便带着余下的阴兵退下了。

紧接着云藏锋就感到一阵斗转星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了,之前的瓶内空间也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这些大人物都喜欢玩这一套的吗?

可是这一次的云藏锋已经不是之前的云藏锋了,这一次云藏锋并没有昏迷过去,加上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多次接触到这种空间转换,云藏锋也已经有了经验,并不那么有交错感了。

第一百零八章 无上之道

泰山府君陵之中有一片虚无空间,类似于空间之中的空间,这一片空间是虚无,也是万物。近处有一座山,山高数千丈,山顶矗立于穹顶之上,人立于其中,脚下是云雾升腾,有仙人之姿。山中多草木竹石,尤其以紫色的斑竹为盛。竹林之中,有一处小楼,楼高三层,有十丈许,立于云端,东西两侧开窗,迎日出日落之辉,灵气淼淼,绕庐而行,可称盛况。

紫竹小阁之内,分茶室、丹室、书房、兵器室、前厅、后厅等等房间,小阁之外,结一草棚,草棚上面结无根不枯之草为顶,下面以断根落叶沙筑灶台、火窑,草棚另外一侧摆放紫竹台案,上面放着厚木板,各式菜刀以及烹饪所用之物,下面放着铁砧、大小锤、金铁模具还有无数燃烧所用干柴等等炼器铸铁的用具。

寝室之中,有一小榻,紫竹打底,上面铺着上好的桃叶棉,一层金蚕丝被杂乱的铺在小榻之上。小榻左右放着两张不同样式的几案,一张呈圆,上面放着瓜果蜜饯等小食,另外一张呈方,一个紫青色细陶茶壶,旁边配着两只同样出自自家火窑的细陶茶杯。

枕头是上好的羊脂暖玉,点缀以几块仙玉,低调奢华,卓尔不凡。一皓首老者斜靠在小榻之上,袒胸露乳,仅以一件纯白金蚕丝衣裹住全身上下不可见人之处,手捧一本人间界随处可见的杂论,都是说书人闲着无事编撰出来逗观众一笑,也顺带养家糊口的小故事罢了。

老者时而捧腹大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怒目圆睁,时而泫然欲泣,几乎是半刻之间就变化了百般神情。拿起旁边细陶茶杯,杯中茶汤碧清,几叶雀舌沉在杯底,入口绵柔醇香,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细品一口,唇齿留香之外,舌底生津,口有回甘,回味无穷。

正当时,老者猛然放下手中书本,抬头望向大门之外,之后又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年头,就是没有一个清静日子。客人来了,我这老头也要梳洗梳洗,招待招待这远道而来的贵客啊,上面主子交代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从泰山府君陵之中来到了这样一个山清水秀兼有灵气的地方,云藏锋也有些不知所措。面前就只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这石板也十分不俗,每一块石板上面都刻着一个小人在比划一个动作,云藏锋连续走过几块,发现竟然是一套上好的拳法,此间主人可了不得。

山路陡峭险峻,多有转折之处,往往路到尽头,看似无路之处却陡然峰回路转,又有一条小道向上攀升。云藏锋一路上也不算无聊,低头看看脚下的招式,有模有样打了几招之后又向前走,又抬头看看远处风景,秀美之处,比天下多数名山大川也不遑多让。

脚下的拳法与云藏锋自身所学互相印证,竟然隐隐有互相牵动之相,使得云藏锋自身的功法又向上走了一层。体内有潮声汹涌,身体各处骨节发出炒豆一般的清脆暴鸣,吐纳之间如同有真龙翔空,于九天之上发出龙吟。

再向上走,是一处绝壁,石板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一根青藤垂下,指引着云藏锋向上攀登。根据云藏锋一路上的研究,最后一块石板上面就已经是最后一招了,前方也没有任何能够吸引云藏锋前进的地方,但是在泰山府君陵的书房之中所听到的那个苍老而又具有威严的声音让云藏锋十分在意,云藏锋老是在想是不是要登上顶峰,才能够见到真人。

说实话,走到了这里还没有见到不露相的真人,云藏锋心里面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开始想着要不要就此下山,去寻找另外的出路。根据常理来推测,出口绝不会设置在山顶之上,山顶有绝路,但出路就不好说了。毕竟进入泰山府君陵是为了寻找复活胡璃所需要的材料的,而不是为了在这个是非之地探险的,而且北山道人等人还生死未卜,实在是不方便多留。

正思考之时,见山顶之上有炊烟袅袅升起,云藏锋心中一惊,如此绝顶竟然有人居住的痕迹,应当便是在泰山府君陵书房之中发声的老人了。饭香扑鼻,云藏锋感觉腹中馋虫作祟不已,一咬牙一狠心,一手抓住了那一根从顶上垂下来的青藤,云藏锋便攀了上去。

登顶之后,便能够见到竹林。竹林无路可行,密密麻麻,杂乱而生,云藏锋一时间竟不知应当如何前行,只能够硬着头皮在竹林之中穿行。刚一步踏出,紫竹便移开了一些,随着云藏锋步步前行,这紫竹林竟然主动分开一条路来让云藏锋通过。

向前走了不足二十丈,云藏锋便见到了那竹林小楼,小楼旁边有一皓首老者的身影在草棚之中忙碌着。老者刀法十分不俗,虽然是简单的切菜,但是

其握刀的手势和使刀的方式都能够看得出来老者是个中老手,时常还有下意识的劈砍动作,只不过都将刀法融入了切菜碎肉之中,也算是物尽其用,免得手中寂寞。

云藏锋不敢确定这位老者是不是就是在书房之中发声的那位老者,有些忐忑地上前拱手行礼问道:“敢问”

“哦,来了。这样,你帮我一个忙,去小楼后面的池塘里面抓两尾鲫鱼上来,记得要抓大一点的,只要也要五两以上的,也要看看鲫鱼的腹中是否有子,若是断了人家的后,这可就罪过大了,我们满足口腹之欲,吃一鱼足以,可做不得那种绝户之事。”老者抬头看了一眼云藏锋之后,没等云藏锋把话说完便直接吩咐道,就好像两人早已经十分熟稔。

云藏锋也不知道为何,听到了老者的话之后,便情不自禁去做这些事情。绕到了小楼的后面,云藏锋卷起裤腿直接下到池塘之中抓鱼。这池塘之中的鲫鱼滑不溜手,云藏锋为了抓两条小鱼也是吃尽了苦头,甚至连绝顶的身法都已经用上了,最后才成功得手。

老人做饭的时候,云藏锋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等着,好在老者也抽空给云藏锋上了一壶好茶,不至于让云藏锋太孤独。老者对云藏锋说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饭马上就好,那边有些瓜果蜜饯,如果你想吃就随便一些,里面还有一些杂书,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看看书解解闷,你这个时候也可以拿来看看。年轻人嘛,就是要多看些书,这才有出息。”

莫名其妙的,云藏锋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在逍遥秘境之中的小村落里面。在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云藏锋端着小板凳坐在灶台的旁边看着忙忙碌碌的母亲替全家人张罗午饭和晚饭,有的时候云藏锋馋嘴,腌好的咸肉还在切的时候就已经吃了好几块下肚,直吃得嘴里面发干,身子也不舒服,这个时候江燕就会给云藏锋端来热茶,一边责怪,一边心疼。

想着想着,云藏锋的眼泪就已经留下来了,那都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过了这么些年,云藏锋甚至连母亲的音容相貌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只不过那一些刻在骨子里面的记忆还是无法被抹除的,光是想一想,就能够让在外漂泊的人流下泪来。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看你就知道馋嘴得很,先给你两片咸肉,家里面自己腌制的,你别嫌弃不好吃。但也不能够吃多了,这玩意吃多了齁得慌,身子受不了。你可得在等我一刻钟的功夫,这鱼刚上锅,还得蒸一会,我听闻你是扬州人,应该喜欢江南风味一点的吃食,那边的东西最是讲究,无论是做法还是摆盘都是麻烦事。不过想要吃好东西嘛,总得付出一点代价,这点时间,我相信你还是等得起的。”老者的态度就像是溺爱孩子到了不管不顾地步的长辈,让云藏锋又是鼻头一酸,从老者手中结果咸肉,放入嘴里,轻轻咀嚼。

这咸肉的味道乃是咸香,一块吃下去的时候还有一些余味在嘴里面散开,香味扑鼻,十分鲜美,云藏锋小时候就好这一口。只不过后来到了天奇峰,就吃得少了,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做,云藏锋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今天吃到的这块,几乎跟当年江燕所腌制的咸肉是一模一样,让云藏锋眼泪不停。

好不容易等到鲫鱼出锅,云藏锋已经喝了好几杯热茶了。老者一边将几个小菜端上桌,一边问云藏锋道:“怎么样?这茶还过得去吧?可能比起欧阳家的还是差了点,茶是山上的野茶,清早摘下来自己炒的,味道差点没关系,主要是有了自己的一份力,味道就好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老先生说的哪里话,这茶香味扑鼻,茶汤清澈,乃是上好的绝顶雀舌茶,哪怕是在杭州龙井村也不多见,也只有在九五城的时候,偶尔能够喝上一两次。茶好不说,这茶杯茶碗茶壶都是上好的东西,只有在北域冰山之下才能够见到的冰山细土烧制而成就已经十分难得了,还有燕云官窑的烧制工艺,加上独具匠心的雕刻,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哈哈哈,小友过誉了。这些都是平时鼓捣出来的一点小玩意罢了,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又不让我出去,我就只能够自己找点乐子。你看这饭点也要到了,快吃,咱们边吃边聊。”老者坐到了云藏锋的对面,自己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云藏锋也没有跟老人客气,直接开始大快朵颐。吃到半途,云藏锋看向老者,食指和拇指扣了起来,放到嘴边,做了一个饮酒的姿势,问道:“老先生,有让人醉生梦死的浆子吗?”

老者哈哈大笑,去屋内给云藏锋搬了一坛子美酒出来,让云藏锋将就着吃。酒过三巡,菜过无味,两

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老者才问道:“你小子也算是沉得住气,一点都不好奇我这地方是哪里?对你那几个一起进来的同伴丝毫就不担心?”

听到老者说这个话,云藏锋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痛痛快快饮了一口酒说道:“好奇,但是我也知道老先生自己会给我解答的,既然老先生不说,那自然是有不说的理由,我又何必讨人嫌,多嘴一问呢?如果老先生不睡,又何必多此一举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呢?”

老人微微笑了笑,说道:“不错,猜中了七八成,不过有一句话可就说错了,可不是我把你弄到这个地方来的,而是上面的主子把你弄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一番话让云藏锋十分摸不着头脑,原本云藏锋还以为老人家就是泰山府君,虽然说看起来不像,但高高在上的上古大神又岂是云藏锋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说得准的?所以云藏锋才一直没有问,也一直没有多说什么,没有想到老人家根本就不是始作俑者。

“那老人家您是?”云藏锋小心试探,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和秉性,现在看上去和和气气的,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就翻脸动手,云藏锋可不觉得能够跟这位老人扳手腕。

叹了一口气,老人家道:“吃个饭都不安宁,也罢,有些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我就按照主人走时的吩咐,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样子。”

说着,老人手一推一挥,千般色彩全部退去,云彩朝后飞退,山也朝后退,水也如此,最后只剩下来一片虚无。老人说道:“还没有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泰山府君的仆人,用现在的话来说,我是他的管家,无论是泰山府君陵还是这片山都是我暂时替他老人家管着。主人走的时候说将来会有一个人到这心意山上面来,让我好生接待,然后把应该说的事情都说出来,好让来者明明白白来,痛痛快快走,所以,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

云藏锋把嘴抿了起来,不知道老者要跟他说什么,但是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老者接下来要说的话,跟云藏锋本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不相同。

老者接着说道:“数万年前一场大战,你是知道的。在那之后,天庭就开始排除异己,只留下听话的神,心高气傲的,不听命令的,大多数都被戕害至死了。有一些有本领的上古大神,纷纷选择远遁其他的空间,不再回来神州大地,以免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老者说这个话的时候,云藏锋脑海之中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阳爻曾经跟云藏锋说过的那句话——“神州大地不过是天庭的兵营罢了”。

云藏锋问道:“其他的空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其他的空间又是什么?”

老者负手前行,说道:“不要着急,我把这个空间本来的样子给你看,不就是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吗?主人说了,有机缘进到这里来的人,就是将来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再一抬手,周围的空间再次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泰山府君陵。老者接着说道:“所谓的空间便是如此。修士所追寻的是什么呢?元婴期之下,从来都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一旦踏入这个行当,就会被逼得一直朝前面爬,不择手段,不问缘由,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够让一个人从修仙界之中存活下来,谁人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谁人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向前走的?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只是境界高了之后,就会开始思考,我们究竟要什么?”

云藏锋道:“修道者追寻天地大道,以求长生不老,与天地同生,与日月共岁,难道不是如此吗?”

“元婴期修士即便是不吃不喝不修练,也有五千多年的寿元,五千年,朝代更迭,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多少事物都被改变了,存在与不存在又有什么差别?活得久就一定好吗?有的时候,悠长的寿命只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老者徐徐说道。

随着老者移步,四周的景象又一次出现了变化,山回,水回,云回,云藏锋又一次回到了心意山之中。

“天庭之中的那群人是在追求绝对的统治,有一些上古的神明却是在追求一条无上之道,于是便有了许多的空间,许多的世界,更或许,我们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被一个人创造出来的罢了。”老者望向天空,好像那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什么是无上之道?”云藏锋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那些追寻这玩意的神明也不知道,只有找到了,才知道那是什么,就好像这个世界修士口中所说的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找到了之后,就知道道是什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 玄石碑林

“呵。”听完了老者的话,云藏锋笑了一声,这一声之中,不知道是凄凉还是悲戚,总之肯定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云藏锋的心里面有些难受,就好像物伤其类。

老者淡淡说道:“好笑吧?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笑的。一堆成天说自己乃是天之骄子的人,最后却在追寻一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于是我就明白了,他们这些大人物啊,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骗了自己,骗着骗着,也许就成功了,找到了。没有成功其实也无所谓,不过是在后人的传说之中留下了一个自不量力的名声,就好像这些书里面的故事,总得有几个傻子才行,不然也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了,也衬托不出其他人的聪明。”

“倒也不是觉得这些人是傻,只是替他们觉得悲凉。西疆国和汉唐王朝的战事持续了这么多年,几代人都在打来打去,现在终于是修好了,也不能够说前面的人都是傻子。我亲眼看见姜老将军独守孤城,一马横拦十万兵,借祖灵之威势,剿骁勇之贼寇,可这世上,没几个人念得着姜老将军的好。没有前人栽树的努力,哪有后人乘凉的功夫?”云藏锋苦笑道。

老者伸出手,示意云藏锋和他一起走走,心意山之中风景秀美,云藏锋从前山上来,倒还没有看过后山的景色。山嘛,总不是千篇一律的,泰山独秀于天下,乃采日出之曦时的灵秀之气,所以有诗人以“造化钟神秀”来夸赞,而这心意山,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倒也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之感,这种半推半就的景色,最是搔到人心痒处。

“这个世界是主人之前留下的,主人走了之后,就留给我了。我资质鲁钝,花了好几千年的时间才完全将这个空间炼化,做到了如今来去自如的程度,可惜,已经没有人看了。其实主人不止这一个空间,但他却说这是他最为满意的一个,你可知为何?”老者边走边说,气息顺畅,呼吸之间如有风雷之声,云藏锋也有些吃惊这位老人的修为。

云藏锋摇了摇头,道一声“不知”。正巧天上一只布谷鸟划过两人的头顶,唧唧咋咋地叫了两声“布谷、布谷”,倒也和云藏锋相互应和起来,云藏锋打心眼里面欢喜,又觉得有些好笑,万物皆有灵,这一只鸟竟也知道拍人的马屁。

将布谷鸟招了过来,老者轻抚其身上羽毛,然后缓缓说道:“就如这鸟,此间是有灵蕴所在的。主人创造了很多个空间,大多数都如同死一般寂静,最后都毁了,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这心意山,一个是归墟。归墟之中百鬼行,那是为了大战,没有法子,这心意山有灵蕴,所以就有了生命,这些生命最后才是一个世界最为主要的部分。”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之前云藏锋抓鱼的池塘边上,老者只是一个念想,就变化出来了两根鱼竿,鱼竿上面已经缠好了鱼线,老者示意云藏锋去捉几只蚯蚓过来。云藏锋想也没有想,神识直接探入地底下,然后脚尖轻轻一点,便从地里逼出来十几只蠕动的虫子。

掐来半截蚯蚓身子挂在鱼钩上,将鱼饵轻轻甩入池塘之中,然后便是蹲坐着的垂钓。老者声音放低了一些,却仍旧对云藏锋说道:“主人说,要去探寻那无上之道,就必须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和生命的真相,万事万物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我们看到的吃与被吃,都不是全部的真实,而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

“在天庭的那些人眼中,神州大地的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的百姓都只不过是这鱼钩上面的鱼饵罢了,神明和权势才是池塘里面的大鱼。只不过,无论是天神还是仙人,终究也只能够看到他们那个高度所能够看到的风景而已,殊不知,自己也是一尾大鱼。”

话音刚落,老者的鱼竿动了动,有一条白鱼上钩,老者轻轻一拉,鱼线绷得笔直,云藏锋甚至都能够看到池塘之中白鱼的疯狂挣扎,不惜满嘴鲜血,也要将鱼线绷断,逃出生天。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不知道有多少次云藏锋陷入了危机之中也是如此,不惜让自己浑身是伤也要从敌人手中逃得一命,这就是食物链底层的挣扎,为了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谁人不是拼尽了全力而努力活着?

说到了这个时候,老者和云藏锋之间甚至有点不像是在传道,而是像朋友之间在交流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闲话家常一般说着天下的大局,说着天庭和九黎族的大事。

老者又说道:“九黎族也是如此,不过是陷入了一个执念当中。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初的蚩尤嗜血好杀,即便是为政勤勉过人,使得九黎族能够和黄帝所在的轩辕氏族对抗,可也难逃败北的宿命。也正是这一次的失败,让九黎族彻底陷入了战争的执念。他们一直都认

为黄帝不过是获得了天庭的支撑,才取得了逐鹿之战的胜利,却没有想过,为何是黄帝。”

“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讲究吗?黄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得到天庭的青睐?”云藏锋有一些疑惑不解地问道。据云藏锋这些年来得到的零散消息,天庭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庞然大物,会选择黄帝也定然不是什么传闻之中的天命所归,必然有其他的因素影响。

老者说道:“哪有什么讲究,只不过是天庭那些人胆小罢了。九黎族桀骜不驯,野性难驯,根本就不会受控制,天庭是不会培养一个将来有机会和他们一争天下的对手的。你看看现在的九黎族,即便是在化外之境那种地方,都能够拥有和天庭对抗的实力,你说恐不恐怖?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帮助这样一个族群还是一个能够被你控制的族群?”

这一番话让云藏锋默然不语,果然,一切的背后都是利益驱使,哪有什么天命所归。

白鱼终于是在一收一放之间被老者拉上了岸,一条离了水的鱼能够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张着嘴在岸上大口大口呼吸着这美妙世界最后的空气罢了,挣扎跳动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曾经在云藏锋手里无处可逃的人。

扪心自问,云藏锋可以说这一辈子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不该杀之人,哪怕是在战场上面,那也是立场不同,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一条鱼又有什么罪过呢?人吃鱼,不过为了果腹而已。

突然之间,云藏锋好像明白了什么东西,又说不太清。他问老者道:“我曾听闻,人只要杀生,身上便有一层业力,业力缠身,将带来厄运。传闻人死之后,造杀业过多之人,最后都会在幽冥之中饱受痛苦,老先生是泰山府君座下门徒,能否替晚辈解惑一二?”

老者微微一笑,对云藏锋说道:“杀或者不杀,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所谓业力缠身的确是有的,但也不至于有人间那种掉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的说法。有一些是管事者的恶趣味,比如一个屠夫死了,阴间的那些管事就会想着让他们也受一些被屠宰的痛苦,说白了就是恶趣味而已。如果人不吃鱼,人就会饿,就会缺少必须的能量,那人又如何活下去?”

无数个念头在云藏锋的脑海之中打转,似有若无,云藏锋抓到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也许以后会有一些用处。

收起了鱼竿,老者带着云藏锋接着往后山上面踏步而去,那一尾白鱼不过是吃了一些苦头就被老者放回了池塘之中,就如同老者所说,不过是恶趣味罢了。人钓起鱼来,无论是在享受拉竿那一刻的快感,还是满足自己生杀予夺的**,都不过是恶趣味罢了。

“你的瓶内世界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至于以后可不可以成为一方世界就不好说了,需要一定的机遇和福缘。阳爻那家伙送了你一件大礼,也是希望你能够成长起来,到时候能够与之一战,这跟屠灭的想法如出一辙。”老人缓步而行,对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对此也只能够是一番苦笑,说道:“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根本就无心修仙界的事情,更不愿意与人一战,对于我来说,有肉吃有酒喝有媳妇睡就已经很满足了,片瓦遮头,温床暖被,美味佳肴才是我一生所求。如果非要我说,我宁愿这个世界永不起刀戈。”

这句话一说出来,老人看向云藏锋的眼神就有一些玩味了,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胎,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更像是在看,一个明晃晃的未来。

“你读过史书,知道大秦王朝衰落之时,也有人曾经想要站出来力挽狂澜,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知道他为何败了吗?”老者反问一句。

云藏锋道:“大秦王朝大厦将倾,已经扶不起来,天时不再,强行要逆转大秦王朝的命运也不过是逆天而行,必然不通。汉唐王朝开朝皇帝姬煌在最后一战之中,居高临下,以七水之力淹没十数万秦军,乃是地利之优处。最后,大秦皇帝倒行逆施,残暴无良,失了天下民心,如同同时失去了九鼎,没了人和。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大秦一方,败,则必然。”

“哈哈哈。”老者大笑三声,虽有耄耋之相,但是中气十足,天底下不少年轻人应该都没有这么足的中气,“不错不错,看来你的师父把你教得很好,乃是一个不世良材。”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所学,不及师父十之一二,实在是惭愧得很。”云藏锋对于自己还是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并不认为卖弄一点从方天生那里偷学过来的学问就能够以饱学之士自居了,所以口中保持着谦逊。

老者摆手说道:“你也不必自谦。实话告诉你,这泰山府君陵周边十里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我

的掌控之中,所以我能够知道阳爻来找你,也能够知道你是仙魔之胎的转世,当然最紧要的还是主人对你的认可,让我没有选择,但是一番交谈之后,我就知道你并非池中之物。”

“你那同伴曾说你是天机门下的弟子,我看不然,你身上分明还有浓厚的妖气,应该跟妖兽也有所牵连,兵器乃是通过星火门秘法锤炼而成,再看你治疗那瘸腿汉子时的手法,我印象之中也只有一只赤尻马猴会。手中持奇门兵器,却浑身都是森然剑意,剑意之中倒有几分数千年前白发剑圣无痕的风采。你虽然只学会了师父的十之一二,可一人的十之一二被你取到了手中,你就要比天下大多数人厉害百倍,更何况在那种环境之下,你所学到的,或许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么一点点。”

看着老人如数家珍一般将云藏锋的身世来历一一道来,只要展示过了的手段都被老者看在眼中,除了还没有暴露出来的仙音之外,云藏锋天奇峰弟子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地方,毕竟天奇六怪已经昭告天下云藏锋乃是天奇峰座下弟子,修仙界之中不管是谁想要动云藏锋都要给天奇峰一个面子。可是在泰山府君陵之中,云藏锋从来也没有和老者说过这件事情,更何况老者数万年不出山门,却对外界知晓得一清二楚,这等通天的本事,实在是让云藏锋不由得不小心谨慎。

也许是老者看出了云藏锋的担忧,微微一笑,手一挥之后,空间又一次发生了转换,这一次乃是回到了泰山府君陵之中。熟悉的黑暗还有鲛人油点燃的绿色长明灯,做工精致而又低调的石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映入眼帘的景象才是让云藏锋最为吃惊的,面前是无边无际的石碑,就好像是一片大海一般,无穷无尽。每一块石碑的材质都是一种云藏锋从来没有见过的石头,漆黑如墨,偏偏有能够让人看得见上面的字迹,云藏锋一一看过去,上面都是记录着一个人的生平。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泰山府君乃是百鬼之祖,阴兵之皇,却不知道泰山府君是凭借着什么当上了这个阴间的皇帝。今天,老夫就带你看看,泰山府君陵最大的秘密。”老者进入了此处之后,气势陡然发生了改变,变得阴冷,滔天气焰根本压制不住。

云藏锋跟在老者的身后,一路看过去,看见了不少人的碑,上面记录的事情,有一些是平平淡淡的,有一些是波澜壮阔的,有一些是阴线狡诈的。可是一块碑仅有普通的墓碑大小,是怎么做到能够记录如此多的事迹的?上面不过是只言片语,只有名字和生辰,但偏偏云藏锋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此人一生之中的所有事情,让云藏锋不由得啧啧称奇。

老者说道:“当初你的那个朋友就是进入了这里,老夫担心他发现了这里面的秘密,所以就把他送了出去,没有想到,有一只幽魂跟着他走了。说来也是,那一只幽魂本来就是他残缺的一魄,跟着他才算是补齐了。

经过一块石碑之时,云藏锋注意到上面写着“齐北山”三个字,生辰乃是百年之前,死期也还有数百年。上面林林总总写了一大篇,都是过去的事情,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写好,只不过老人说的事情是北山道人前世被人重伤身亡,丢失了一魄。

在那之后,北山道人转世,却被其师父发现其只有两魄,采用炼鬼之法,在北山体内植入一道魂力,结成了一个假的魄,让北山道人勉强保持三魂七魄的完整。而余下来的一魄在天地之间游走,经历了无数苦难,终究日益壮大,最后流落玄石碑林,遇到了北山道人。

而这个时候北山道人三魂七魄已经齐聚,那单独的一魄就只能够作为伴生幽魂,陪在北山道人的身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里记录了天下人的所有事迹,已经发生了,和正在发生的,命运之书执笔,一点也不会出错,主人也是因为铸造了这玄石碑林窃了一丝天道,被其反噬,这一辈子都只能够做一个阴间帝王。你师父的石碑,你妻子的石碑,你朋友的石碑,我都看过,只要能联系起来,自然能够想到你是什么人,你身边都有哪些人。世界上最大的情报网,不是汉唐王朝的秘仪卫,而是这一片玄石碑林。”老者笑着说道。

云藏锋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老先生带我回去吧,我不看了。”

“为何?”老人问道。

“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未知才有活着的意思,如果连自己什么时候死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意义。我和妻子约好了长相厮守,但是如果我知道了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我,我一定会悲痛很久,也会一直想着那一天的到来,这一根刺,我宁愿不要。”云藏锋淡淡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天庭的秘密

老人只是一抬手,玄石碑林就消失不见,云藏锋又回到了心意山之中。淡蓝色的天空之中点缀着几朵白云,竹林小楼仿佛变得更加古朴了一些,四周的紫竹也茂密胜于往昔,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宜人。也只有经历过了玄石碑林的那种压抑,才能够体会得到此刻幸福。

“你跟我想的很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是根据玄石碑林的记载,你这辈子的经历应该不足以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或许你的实力会随着时间的增长逐步增强直至天下无敌,但是,你也会跟以往的仙魔之胎一样,回到九黎族之中,率领九黎族发起与天庭的大战。可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就说明你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只是我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影响了你,改变了你命运的轨迹。”老者看着云藏锋说道。

云藏锋也说不上来,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几乎都没有逃离玄石碑林的记载,就像一直没有脱离老者的耳目一样。老者看了这么多玄石碑林的记录,应该能够推测出来其中的一些命运,但是云藏锋的轨迹却在老者的关注之下走偏了,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也罢,想不出来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反正也是白费脑子。人生在世,修士的命还要稍微长一点,可是不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多出来的那几百上千年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往往是最不怕死的,因为死了倒还一了百了,不死反而是一种折磨,在归墟之中的那段日子,我看了太多生命的无常,也见识了太多世态炎凉。”老者缓缓说道。

云藏锋点头称是,他总感觉老者是在暗示他什么事情,但又出于某一些原因不好直接点醒云藏锋,所以一直旁敲侧击。但云藏锋真的理会不到老者的意思,这让他也有些痛苦。

云藏锋问道:“老先生,我想问一下,你之前说玄石碑林能够记录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玄石碑林也无法预见未来,是吗?而且我刚才在玄石碑林之中,看到了不少空白的石碑,这些石碑又是做什么用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了竹林小楼的大厅之中,大厅十分敞亮,即便南边没有开窗,却也用上了一些特殊的材料,能够让阳光从紫竹缝隙之中透进来,东西方都能够照射到阳光,所以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整个人也跟着温暖了起来,生出一种惫懒的感觉。

老者去沏了一壶茶,与云藏锋共饮。老者说道:“曾经有一个年轻的阴兵问我,什么才算是死了。他说,他活着的时候,以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想到死了也还可以活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生死还有什么意义呢?那什么才算是死了。当时我也没有想出答案来,如果说死被定义为一个人不存在于世界上的话,那魂飞魄散就算是死了,大多数人都是死不了的,可如果不是这样的定义呢?我也见过魂飞魄散之人被大神通者从天地裂隙之中找回三魂七魄复活的。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面空白的石碑,我立即明白过来,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时候,你就算是真正的死了,这个世界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没了。”

也许是见识过了世界上太多的苍凉,老者说出这个话的时候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可云藏锋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就不是那么好受的滋味了。一个人活一世,忙忙碌碌,不管是庸人还是凡人,最后都难免落得一个无人记得的下场,最后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看着云藏锋手中捧着那细陶茶杯轻轻转圈,老者见多识广,更是看透了云藏锋的心思,笑着安慰云藏锋道:“其实也不必那么悲观,大多数人活一世就够了,只要来这人世间走一遭,走得坦坦荡荡,走得无愧于心,那就足够了,别人承你的情,记你的好,那说明这个人还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值得一帮,不承情的人,那就当自己吃了个亏,这也没啥,是吧?”

听到这个话,云藏锋笑了笑,以茶代酒敬了老者一杯,冲老者说道:“老爷子活得通透。”

“哈哈哈,老夫这是活了几千几万年才这么通透,你修为虽然不低,但是年纪却十分小,哪怕是有一些不俗的经历,跟我比起来也差得远了。年纪小就注定你走的路少,见识的东西也比较少,看不透,悟不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脑子里面全部都是怎么增强修为,怎么登高望远,怎么成为天下第一,怎么攀上修道巅峰,哪有精力去想这些。”老者也与云藏锋碰了一下,难得痛快一次地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云藏锋又说道:“老爷子,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话,不

妨明说。小子资质驽钝,着实悟不出老爷子话中究竟有几处机锋,这种感觉难受得很,希望老爷子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

老爷子笑了笑,回答道:“现在不明白也无妨,到了时候就自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别人说你不懂,非要你亲身去经历过了之后才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府君闯荡天下了,那个时候府君就告诉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以后才能够有出息。可惜啊,那个时候的我不太明白什么是有出息,直到天兵降临地那一天,我才懂了。”

说这个话时,云藏锋看见老爷子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泪光,还有一些无奈和自责。

“我的主人,也就是泰山府君就是我之前说的不服管教一类上古大神,天庭为了满足自身膨胀的**,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物在外面逍遥自在的。来到泰山之后不久,泰山便恶鬼横生,妖孽四起。其实府君心里面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天庭在暗中作祟,却苦于无凭无据,不能够当面对质。那一天,煌煌天兵降临泰山,要治泰山府君的失职之罪。”老者叙述平淡无奇,就好像在讲述一个无关者的故事,就好像那一天面对煌煌天兵之人根本就不是他。

云藏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简直荒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天庭,当真已经是他昊天帝一个人的天庭了吗?天庭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替泰山府君说句公道话?”

“呵呵。”老者轻笑之声威严却又阴森,“天庭,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够说句公道话的人,即便是有,这种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吧。当时府君就跟我说,这些人来这儿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治他一个失职之罪,定然还有其他的后手等着他,说不定就是看准了府君刚正不阿,恃才傲物的品性,认为府君受不了这个委屈,一定会拒捕。”

云藏锋猛然一下站起,却又突然颓然坐下,双目失神,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失职之罪不过是小罪,顶到头也不过是削去官职,让泰山府君不再是泰山府君罢了,哪里能够要了别人的命呢?天庭就是在等着府君拒捕呢,一旦拒捕,后果不论,便是动起手来,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任谁也怪罪不到天庭的头上。好算计、好算计啊!”

“的确是一个好算计。府君告诉我,即便是他配合,到了后头,押回天庭受审的路上,随便找一个由头,将泰山府君弄死在半途之中,然后再找一个顶那押送官的失职之罪,哪怕是抵命也未尝不可。昊天帝,多的是替他卖命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府君森然冷笑说,既然天庭想尽办法要让他泰山府君拒捕,那他就拒捕给天庭看看。”老者复述着泰山府君的话,眼神柔和,就好像那已经逝去之人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

不由得被泰山府君的故事牵动,到了此等紧张之处,云藏锋也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哪怕是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但是泰山府君的不世风姿,也足够让云藏锋艳羡不已了。

“那一场大战持续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百万阴兵直冲天际,却被天庭一道降鬼灭煞阵给拦住,泰山府君屹立于泰山之巅,当时身披重创,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身上还有没来得及拔出的利箭和长矛,即便如此,依旧与泰山顶上鏖战三位天神,最终身亡,让那三位天神两死一伤。死之前,府君仰天长啸‘昊天小儿,无耻之徒,乃敢杀我?’。那一幕,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在梦中见到,只不过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说到这里,老者已然涕泗横流,痛哭不已。

云藏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场大战之中泰山府君的不世风采,但此刻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头发散乱,身披数创,仰天长笑,睥睨天下,傲视群雄。有诸天神佛端坐云端之上,怒目圆睁,手段尽出,却也奈何不了这一道单薄的身影。

而听到这个时候,云藏锋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老者说他明白得太晚了。那一年,老者七百八十六岁,原本少年的模样,一夜之间变成了耄耋老人,泰山归墟的大任,他必须得担起来,泰山府君陵也必须由他来守住。

一老一小颇有一些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个时候只差没有抱在一起抱头痛苦了。老者轻轻拭去眼角泪水,对云藏锋说道:“我失态了。我只不过是当年那场乱局之中的一个受害者罢了,多少上古大神死在了天庭的阴谋之中,多少如我一般的忠仆,饱受自责之苦。”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觉得,那玄石碑林之中哪里记载的是所有人的事迹,万全就是一滴一滴的血泪,无数人的鲜血,无数人的痛苦都埋藏在了其中,也许只是简简

单单的几个字,但是这里面有多少的悲痛,谁也说不清。

“灭神之乱过后,天庭就开始肆意屠杀当时世上元婴期以上的高手,愿意进入天庭做事的人,就归天庭管辖,成为天庭的走狗爪牙,不愿意进入天庭的,悉数被诛杀在天庭召开的瑶池大会之上。知道的宗门都隐忍了,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们的祖师在天上享福呢。灭神诛仙过后,天庭又集结所有天神之力,给人间界设置下了结界,说白了就是一种阻碍,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轻易从元婴期渡过到化神期,想要到化神期,只有飞升天庭。”一件件绝对不能够外传的上古秘辛就这样从老者嘴里说出来,让云藏锋一时半刻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这还没有算完,老者接着说道:“这种绝户之计还不是最绝的地方,最绝的是,天庭将几乎所有宗门的化神期以上功法都带走销毁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成了天庭的口粮。”

云藏锋开始有些明白阳爻对他说的话了,这个世界,不过只是天庭的兵营罢了。因为修仙资源的减少,神州大地的修仙者必然陷入内斗之中,最后残存下来,能够到达元婴后期的人,就是他们想要的人,所谓飞升,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可是,天庭做了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吗?为什么上古的修士都丝毫没有反抗,这样的绝户之计简直就是把所有人不当人看,即便是天庭,也没有这种权力吧。”云藏锋有些怒气,也有一些疑惑不解。

老者微微笑道:“云藏锋啊,我问你,你会把蝼蚁当一回事吗?神州大地的修士对天庭来说不就是大一点的蚂蚁吗?再大一点的蚂蚁已经被清除掉了,这些小蚂蚁也不会有成长为大蚂蚁,难道你还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吗?”

接连几个问题如同连珠炮弹一般将云藏锋给轰懵了。对天庭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神州大地这些修士,的确只是蝼蚁,哪怕是飞升上界,也只不过是被天庭看上了的大蚂蚁而已。

天府的设置,就是天庭用来掌控整个神州大地的,不让神州大地的传承断绝,也不让神州大地的修士突然之间崛起,监控魔族的行踪,不过只是一个附带的任务而已,否则就在化外之境外面陈列重兵把守了,魔族四将也不会如此来去自如。

“难怪这么多年,一府两院,无论两院如何势力庞大也无法撼动天府的地位,这天府就代表着天啊,苍天之下又有谁能够逆转乾坤,翻天呢?”云藏锋喃喃道。

这一次老者却是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说道:“你就是那个能够翻天的人。”

云藏锋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身份后面代表的九黎族势力,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也并不希望九黎族接管神州大地,九黎族的人跟我有很多的接触,可以说很多好人,但是九黎族的人太冲动太任性,行事完全不顾及常理,只会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他们掌管神州大地,恐怕神州大地也会处于一片混乱和混沌之中。”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需要好好考虑考虑应该怎么做。你还记得之前问我为何石碑能够记录已经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办法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吗?其实你也知道答案,石碑不是命运,而是一丝天道的投射而已,只有命运才知道未来,可是未来并不是无法改变的,无法改变的只有过去而已。希望你能够好好领悟,如果有需要,回到这里来,我来助你冲破桎梏,登顶化神期。”老者自信无比的说道。

一时间有太多的信息都在云藏锋的脑子里面打转,云藏锋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一些什么了。只觉得这些信息都太乱太杂,现在影鸦、夜雨寒和御千龙都还在为了九黎族内战的事情奔波,天庭又头疼天府落败所带来的恶劣影响,并且妖界的布局失败,对天庭影响也十分巨大。原本还不觉得自身有多么大的能量,直到这个时候,云藏锋才想起来,天庭和九黎族的事情基本上都有他们夫妻二人的参与,不是促就,就是打破。

也许,在当年遇到紫嫣的那一刻开始,云藏锋手中握着魔焰滔天,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命。

“我该说的都已经差不多了,你应该告诉我那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了吧?”老者说道。

云藏锋一脸茫然道:“老爷子快别说笑了,玄石碑林记录天下人的秘密,还有什么事情是您不知道的,您就逗我吧。”

老爷子说道:“我带你去看看你的石碑,你小子好好给我讲讲,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瞒过了天道。”

石碑之前,云藏锋仔细看着有关于自身的记录,刻意忽略了自己的死期,最后发现,原来是那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嬴邪?秦帝!

知道了问题究竟出在何处的云藏锋有一些好笑的将石碑之上没有记录下来的一些故事告诉了老者。老者一阵惊叹,便在这玄石碑林之中寻觅了起来。这小孩子的心性倒是让云藏锋苦笑不已,不过云藏锋也着实想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有没有被泰山府君所窃取的那一丝天道给捉到,是不是也存在于天地间这无所不知的玄石碑林当中。

两人在玄石碑林里面逛了一圈,云藏锋这才知道这泰山府君陵看上去十分庞大,但是里面也只不过是两间房的大小,剩下的地方,大多数都是这玄石碑林,玄石碑林之后就是泰山府君葬身之处,只不过空有一具上古大神的尸骨,魂魄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或许北山道人一行会对泰山府君的墓室有一些兴趣,但是对于云藏锋来说,这里的一切他只想带着复活胡璃所必须的材料离开,其他的对云藏锋而言就如同眼前浮云一般可有可无。

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原点,老者喃喃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还真的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崔宇蒙的事迹。这天外来客或者说穿越者还真的存在,能够避过这个世界的天道探察,着实让我有一些意外。不过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是在情理之中,你能够取得他那一份魂之精魄,也让你的气运发生了一些改变,难怪你会产生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又是什么道理?崔宇蒙已经死在了登龙城外的野山上,难不成他是死而不僵的老怪物,还能够对我产生一丝影响?”云藏锋有一些吃惊,没有想到幼年时侯的阴影竟然在他已经踏足元婴期境界之后还会重现,那种害怕被夺走一切的恐慌又回到了心头。

老者说道:“别着急,死了的人始终是死了。但是夺舍这个东西,还真有点不好说。一般来讲,肉身和灵魂两者之间的关联要看修炼者是否修炼了有关于这一方面的功法,或者说有人天生就是灵肉合一的。这种人被夺舍之后,身体往往会出现缺陷,因为灵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你这种情况,属于对外来灵魂的反噬,融合了他之后,多多少少都会对你产生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你是感觉不到的。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你不是你了,你还是你,只是多了一些正常情况不会出现的想法而已。如果当初他夺舍成功了,现在控制这一具身躯的人是崔宇蒙的话,他也会受到你的影响。”

云藏锋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本来灵魂和肉身方面的事情就无比的玄妙,云藏锋也没有想要一次就把这些事情弄清楚。之前老者告诉他的有关天庭和九黎族的事情他都已经糊涂了,再加上什么世界,什么天地桎梏,一时间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云藏锋去梳理,所以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不是那么紧要了。

“老先生,你看我们也这么熟悉了,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其实这一趟来打扰,是为了几件宝贝,这几件宝贝都是为了复活两个人,不知道泰山府君陵之中是否存有,如果存有其中一二,还请老先生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云某愿意以身家性命交换。”云藏锋对老者道。

老者摆了摆手,如同枯槁一般的手轻轻一挥,两人又回到了心意山之中。老者对云藏锋说道:“你来泰山府君陵的目的我很清楚,你放心,最后我都会给你的。当年我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收集这些材料,就是为了复活府君,没有想到,肉身虽存,魂魄却散尽了,使得我所有努力全部都功亏一篑,给你做了嫁衣裳。我不太明白主人让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的用意,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些事情。”

说着老者便要跪倒在地,云藏锋不知所措,急忙去扶,可却不是老者的对手,被一股力道震开,老者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老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呀,有什么事情需要云某去做的,只消您吩咐一声便是,云某如何当得起您如此大礼,速速请起。”云藏锋的脸色十分难看,从小对长辈的尊敬绝不允许云藏锋直接受这个礼,当即也就跪在地上,算是还礼了。

老者说道:“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既然你是主人选中的人,说明你天命所归就是所有人都在寻找的那个人。到时候打上天庭,不管是九黎族也好,还是你另起炉灶也罢,记得一定要将昊天帝诛杀,此獠心术不正,野心勃勃,即便是战败了,也一定会伺机卷土重来,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再厉害的高手也挡不住他的偷袭,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我的请求。”

刚想要去扶老者的双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之中。攻打天庭,这对云藏锋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即便是知道了仙魔之胎的身份之后,云藏锋也只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把身体之中的月有缺复活,然后就能够一个人

逍遥自在了。

可没有想到,这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云藏锋的想象。所有的事情都好象是被安排好了一样,全部都绕不开这个可怕的漩涡,云藏锋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才好,云藏锋只能够苦笑一声说道:“老爷子,我也不瞒你,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

“主人信你,我也就信你。如果不是你的话,这天下也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了,你明白吗?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够在天道之外的人,不管是命运也好,机缘巧合也罢,这被遗漏的一丝天机,应该就是决胜的关键所在。”老爷子的目光坚定,精光烁烁。

看着老爷子的眼神,云藏锋一时半刻竟然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能够漠然点了点头,忧郁说道:“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昊天帝,天庭对我而言都太远了。不过既然老爷子有所托,那云某一定尽力而为,如果有一天,真的登天反仙,我定诛杀此獠。”

有了云藏锋的承诺之后,老爷子才欣然一笑站起身来。仙人之姿,自然是衣不沾尘土的,所以老爷子也就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从心意山之中取出了一个小匣子,交到了云藏锋的手上,说道:“这里面就是你要的东西,我也没有太多要嘱咐你的事情,但是你记住,此间叫心意山,主人的意思就是征服一心如登山,有时候看不见,不是因为眼睛,而是因为山。”

说完这些话,云藏锋感觉身边斗转星移,整个人停不下来的朝后退,离老者越来越远。心意山就在云藏锋的身边飞速倒退,慢慢竟然有一种分崩离析的感觉,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

黑暗缓缓褪去,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青竹老人。青竹老人轻声喊道:“云前辈,云前辈!”云藏锋陡然惊醒,环顾四周,却是又回到了泰山府君陵的书屋之中,检查同心环,却发现同心环之中多了一个匣子,原来那竟不是一个梦。

“我这是怎么了?”云藏锋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又不知道老者是不是愿意暴露心意山的所在,所以采取了比较保守的做法,旁敲侧击问青竹老人道。

青竹老人见云藏锋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你跟那个阴兵大战,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昏迷了过去,那阴兵看了你一眼之后便离开了,好像对我们并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又不懂医术,只能够带着你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好在你已经醒过来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又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一次青竹老人却是笑了,对云藏锋说道:“云前辈你说笑了,进了这宫殿之后,大家伙都不见天日,这里也没有一个计时的器具,哪里知道过去了多久?不过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两三天了,不过也是一个感觉,你知道,我们修士,一睁眼一闭眼就是几十年,这可说不准。”

因为意识回归而产生的异状逐渐恢复过来,云藏锋也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青竹老人说道:“如果真的是几十年的话,那可就糟了。外面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仙魔之战,神州大地也必然因为仙魔之战而乱成一团,我们在这里过了几十年,外面没准都打完了。”

“那不是正好吗?如果真能够在这里避开一场兵祸,又何乐而不为呢?人呐,一旦起了贪嗔痴欲就是洪水猛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天下越是大乱,就越是有人要从中牟利。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看不得那些凭借着有些本事就欺凌弱小的,只不过乱局之中,自身尚且是泥菩萨过河,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去相助别人呢?”青竹老人跟在云藏锋的身后说道。

两人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气,云藏锋说道:“不讲这些。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北山道人他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也应该要出去了,我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就是看你们要找什么了。”

对于云藏锋是如何拿到想要的东西的,青竹老人一直感到十分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能够点头称是。云藏锋倒是十分体贴地编造了一个泰山府君托梦的瞎话来解释,半真半假之间既没有暴露心意山的所在,又将之前经历过的部分事情告诉了同伴,对此,青竹老人也只能够半信半疑。

修真界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不准的,真有还是真无,就看听的人是真信还是假信。如果是一般人听了云藏锋编的瞎话,一定会觉得云藏锋是看不起他,毕竟这种故事,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可青竹老人偏偏信了一半,还有一半就不好说了。

两人穿过回廊,见北山道人三人已经站在之前约定好了的地方分赃了。秦汉和老唐二人怀中都是大把的丹药和材料,

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据老爷子的说法,北山道人和秦汉他们去的地方是丹室,里面自然有大把的好东西,都是陪葬品,但这几位摸惯了地底下的宝贝,才不会讲究这么多,本来就是来发死人财的。

“不错嘛,看来你们收获颇丰啊,不像我和青竹先生,走了一趟什么都没有捞到,那边就是一堆破书,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云藏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到他已经知晓了这个泰山府君陵之中最大的秘密,还得到了一套十分不俗的拳法,也算是收获颇丰。

“还行还行,我和老唐就是进来找药的,现在也找到了。前些年就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没有想到是北山亲自来找我们,也就没办法了。做我们这一行,身上的业力和阴气都太重,哪怕是修士,都不一定活得长久,我和老唐觉得,即便最后是个死,也死得像个人样一点,所以就决定不做了。”秦汉笑着说道。

话还没有说完,北山道人就把话茬接了过去,说道:“可是啊,有些人就是按捺不住手痒,听到有上古大神的墓,马上就屁颠屁颠跟着过来了。我说秦汉,这一次我没骗你啊,这里面真的有丹药,回去找找,没准你和老唐的伤,都能够好,也可以多活几年。”

就在几人谈笑之间,一股旋风陡然而至,直接冲入了中间的通道。别人没有看清,云藏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人便是第一个进入宫殿之中的嬴邪,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才出现在这个通道之中,而且明明看见了众人,却丝毫不搭理。

“那是嬴邪,你们在这儿等等,我跟上去看看。”云藏锋说完也不顾众人的反应,就直接跟上了嬴邪。

中间的通道进入之后就是玄石碑林,这里的路线云藏锋已经走过了一次,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了,几乎是寸步不落跟着嬴邪,一直冲到了玄石碑林最后面,泰山府君陵寝入口处。

“嬴邪,站住,前面不能够进了。如果你非要硬闯,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云藏锋怒喊一声。

前面那一道身影果然也停下了脚步,冷笑森然转过头来,一脸不屑地看着云藏锋,说道:“云藏锋,你不要管闲事。我就差一步就能够拿回那件东西了,谁都不能够阻止我。”

云藏锋道:“外面的东西你们怎么拿,我都可以不管,唯独这一扇门背后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能动,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云藏锋已然千机在手,身上波动的杀意吹动着石碑旁边杂乱生长的野草,整个空间都开始变得凝滞了起来。不知为何,从心意山石阶上面学来的招数一一浮现在心头,如同一个熔炉一般,将云藏锋毕生所学都融汇在了一起,一股真气涡旋以云藏锋为中心缓缓展开。

即便是嬴邪这样的邪性之人,在面对云藏锋全力施展开来的煞气之时,也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画满了符文的脑袋上面滴下来一滴冷汗。可嬴邪即便是感到了威胁,可也没有后退一步的意思,身上的符文亮起了各种各样的颜色,准备和云藏锋正面对战。

可天空之中陡然出现了一方大印,一道真气缓缓托着真气降了下来。天空之中,云藏锋十分熟悉的声音又威严地响起:“嬴邪,秦帝?你要的东西在这儿了,拿着赶紧走吧,不要乱了我的地方,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不好看。”

“是谁,谁在说话?”嬴邪没有感觉到十分的慌张,但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还是让他的手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云藏锋却是被“秦帝”两个字给惊住了,面前这个人难道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天空之中没有人回应嬴邪的话,静悄悄的,如同墓地,可这里,本来就是墓地。很快,嬴邪的目光就被那一方大印吸引了过去,嬴邪将那大印收入囊中,哈哈大笑道:“八百年了,八百年了,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

“你究竟是谁?”看着状若疯魔的嬴邪,云藏锋充满了敌意。

嬴邪笑道:“我是谁?我是嬴邪,也是大秦王朝皇储,你觉得我是谁?算了,还是叫我嬴邪吧,反正这个名字我都已经用习惯了,更何况,大秦王朝的国姓就是嬴。”

这么一说,云藏锋就有些懂了。联系青竹老人之前说嬴邪从大秦王墓出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原来症结在这个地方。云藏锋说道:“你是夺舍重生?”

“八百年前,我策划兵变之事,没有想到我那该死的哥哥竟然先一步离开了人世。他的陵寝,五百里地宫,最后还不是让我来睡,他说我痴迷练气,没有想到我一个歪门邪道活了下来,他却是死得透透的了,都不知道转世了多少次。哈哈哈,这天下,这玉玺,还是我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秦末代皇帝

眼看着嬴邪得到了大秦玉玺之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云藏锋心里面陡然升起一股酸楚。史书记载,八百年前,大秦王朝亡国 之君有兄弟三人,一人痴迷权势,一人痴迷书画,还有一人受海外练气士蛊惑,一辈子沉迷于炼丹练气之中,浑浑噩噩度日。

这三人在大秦王朝亡国 之君登基之后,痴迷书画者统领数十万秦军放在边疆抵御犯边扰国之敌,三年得胜,班师回朝,连生三级,位列御史台大将军。又逢汉唐王朝开国皇帝揭竿而起,大秦王朝动荡不已,御史台大将军被下放守潼关,于汉唐军鏖战百日,最后自悬于潼关城门之上,犹北望,只说要看看那都城是如何被汉唐大军马蹄踏破。

而最具野心的一位,则是被大秦皇帝软禁于皇宫旁边一处别院之中,当朝封了一个安乐王,摆明了就是不给任何实权。安乐王要钱给钱,要美女就给美女,可就是不给一兵一卒,哪怕是汉唐王朝攻进都城之时,安乐王披甲上朝求大秦皇帝给八千大内侍卫,便可阻挠汉唐王朝的长驱直入,令得大秦皇帝脱身。

可大秦皇帝仍然摇头,只说大秦王朝人才济济,将帅之才更是有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用不着这位安乐王以万金之躯以身赴险。安乐王当即勃然大怒,手指龙椅之上的大秦皇帝,怒骂其昏庸无能,在这等万分危难之时还在想着兄弟阋墙之事,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当朝怒骂天子,这乃是任何一朝一代的皇帝都不能够容忍的耻辱之事。大秦皇帝倒行逆施,惹得天底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足见其昏庸暴虐,又怎么能够容忍得了安乐王的辱骂,当即便下令将安乐王拖出正南门外斩首示众。

安乐王死后,百姓勃然大哭,悲痛不已。第一天,所有人相安无事,第二天,城中数百人朝外迁走,却被巡守的城门守卫抓住,杀了其中将近一半人,另外一半却不知是何原因逃出了都城。第三天,有成群百姓结为军队,杀巡守队伍,替汉唐军队打开都城大门。

得民心、得天时,汉唐王朝一路势如破竹,数万军队直接冲进了皇宫之中,那一夜,刀兵闪烁的寒光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但汉唐军素来不骚扰百姓,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百姓替叛军开城门得事情发生了。但皇宫之内,火光遍天,妇孺哭泣之声不绝于耳,刀兵交错之音如同翠竹鸣响,汉唐王朝就此崛起,一统天下,直到如今已经超过了八百年。

而痴迷练气之士那一位,史书上面少有记载,甚至很多人都不确定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根据为数不多的史料之中所说,这一位皇子天资聪,尤善骑射,只是及冠之后就开始沉迷于练气求长生之道,无心江山社稷,一直在天地四方之中云游。大秦亡国之后,这一位皇子被大秦王朝的忠臣寻回,在一个小地方继承其兄皇位,乃是真正的最后一位秦帝。

只不过这一位秦帝登基之后不久,大秦余党就被汉唐王朝剿灭了,众人见回天乏术,也都纷纷寻找机会,各自散去。至于最后的一位秦帝是死是活,下落如何,就无人知晓了。可笑大秦王朝这最后一帝,只不过登基不到四十天,就亡国了,至此,大秦没落,汉唐崛起。

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这一位在史书之中不过获得“年少轻狂、弱冠求道、云游四海、客死异乡”十六字批语的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当年大秦皇帝自缢于皇宫之后,这一位秦帝直接鸠占鹊巢,将其兄的陵墓给占了,所以才会有嬴邪闯入陵墓之后被夺舍的事情。

至于这一位大秦末代皇帝究竟是要去往何处,以后有什么打算,云藏锋也没有兴趣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大乱局并不比八百年前大秦王朝灭亡之时要差到哪里去,只是可能对人间界的影响比较小而已,云藏锋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哪里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不过转念一想,云藏锋还是觉得要给青竹老人他们一个交代,毕竟云藏锋也不知道这个嬴邪心里面究竟是在盘算一些什么,如果云藏锋不告诉青竹老人他们有关于嬴邪身上发生的事情,到时候青竹老人他们被这个大秦末代皇帝给暗算了,云藏锋可是难辞其咎。

出了玄石碑林,众人见到云藏锋之后就迅速围了过来。青竹老人和嬴邪最是熟悉,甚至隐隐有将嬴邪当作关门弟子的看法,只不过嬴邪被夺舍之后,渐渐的就和青竹老人疏远了起来,毕竟是大秦王朝的皇帝,心中随便怎么都有一些傲气的。

而且云藏锋感觉,这一位已经放弃了原本姓名的皇帝或许从小就有一颗统御天下的野心,只不过头上有一个兄长压着,只能够将这一份情寄予其他地方。否则这一位皇帝也不可能

在看见大秦玉玺的时候表现出来这么狂热的一面,八百年都压抑着这一份感情,的确能让一个人突然之间就疯了,至于大秦玉玺是如何流落到泰山府君陵之中,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你们在里面发生什么了?我怎么看见嬴邪好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也不理我们,直接就跑了,他从来没有来过泰山府君陵,怎么会知道里面的路怎么走?”青竹老人不是很愿意直接面对云藏锋这样的高手,但为了嬴邪还是壮起胆子问道。

叹了一口气之后,云藏锋将之前在里面发生过的事情都给众人讲了一遍,当然,有关于泰山府君陵老者的事情被云藏锋故意抹去,就以不知名的存在代替。

众人听完之后,也是一阵唏嘘。嬴邪跟他们可以说也是交情不浅,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也不知道嬴邪所求是为何?时至今日,云藏锋跟众人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才能够对嬴邪的许多事情想得通透,以前的种种疑惑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少了一个朋友了。

“别想这么多了,人各有命,嬴邪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他自己的命,怪不得别人。我不知道你们在大秦王墓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位大秦末代皇帝是没有休闲的资质的,换言之,他没有灵根,只是掌握了一些小道法术,如果不是嬴邪主动去招惹,或者被迷了心窍,根本不可能中招的。”云藏锋给众人解释道。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每一个在修仙界虽然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都已经身具不俗的修为,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一些了解,所以也都没有多说什么了。

北山道人看气氛一时之间有一些沉重,便说道:“我们接下来是干什么,左右都已经看过了,很明显没有什么好找的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前面了。我之前进去过,前面的路十分广阔,我建议我们可以进去看看。第一,有可能前面还有什么好东西,第二,或许前面有另外的出口也说不定。”

关于这个说法,即便是云藏锋一个外行都有些嗤之以鼻了。对于一般的王墓来说,修建陵寝的工人会给自己留一个出口,防止工程完工之后,他们这些工人会被上面的人填埋在地底,成为皇帝或者权臣的陪葬品。

但这里可不是寻常的王墓,而是一个上古大神的墓地,哪里会有什么修墓工人留下的出口。毕竟墓地还是墓地,谁都没有想着进来之后还会出去这个说法,所以也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一点什么出口,而且云藏锋十分清楚,后面除了玄石碑林和泰山府君的坟茔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要找,就只能够找到一些陪葬品。

云藏锋说道:“我准备原路返回了,或许我也可以在这里等你们。我在这墓中所求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之前我又进去逛了一圈,里面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墓碑。我不准备再进去一次了,浪费时间。”

为了让众人不进入玄石碑林之中,云藏锋的态度有些强硬,看上去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就是希望其他人也跟他一样不要进去。北山道人和云藏锋最是熟悉,看得出来云藏锋和他们分开之后有一些秘密,便点了点头,表示附和云藏锋的意见。

说实话,这一次来泰山府君陵也只不过是陪同云藏锋而来,最开始的时候,北山道人只不过打算让云藏锋见识见识泰山府君陵的凶险之后就离开,他一来可以还了云藏锋在万花谷之中相助的恩情,二来也可以与云藏锋结一个善缘,不管用不用得上,一个元婴期修士做朋友,总比一个元婴期修士做敌人要好太多了。

只是没有想到进入泰山府君陵之后,云藏锋的表现一度让所有人都十分吃惊,除了实力之外,云藏锋学识驳杂,还有这个人的脾气秉性都让所有人折服。在眼下这个尔虞我诈的修仙界是十分难得一见的,更难得的是,云藏锋还带着他们进入了宫殿中间,盆满钵满。

“实话实话,这一趟我们也赚得不少了。祖师爷留下的规矩,东西不能够拿完,大家都还记得吧,一人取一件,丹药就另算了,毕竟不是陪葬品。但我们也已经拿得够多了,毕竟是上古大神得墓,心胸再宽广,也不可能一直容忍我们拿他家得东西。我看,就到这儿。”北山道人明白了云藏锋的意思之后,也说道。

一个是队伍之中的最强战力,一个是此次行动的发起者,也是整个队伍的智囊,这两个人在这方面的意见保持着一致,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收拾收拾之后,众人就一起原路返回。这一次又是另外一条不同的通道,出来的时候如同走迷宫,成千上万个岔路口,差点让所有人都窒息了。好在通过北

山道人成千上万的幽魂带路,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出来。

所有人心中都十分庆幸,这一趟旅途虽然很是凶险,但好在没有人员折损。青竹老人说道:“看来这泰山府君陵真的就是没有让我们死在里面的意思,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还是不够格啊,没资格知道里面隐藏的那些东西。”

云藏锋笑了笑,不置可否。面前是阳光明媚,云藏锋唤来黑风,翻身上马,对众人说道:“有幸结识诸位,是云某人的荣幸,只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决定先行一步。如果今后有缘再见,一定好好和诸位喝上一顿酒,我请!”

众人也知道云藏锋不是客气,纷纷点头说道一定要去云藏锋那里叨扰叨扰。北山道人知道云藏锋的身份,其他人也都知道了云藏锋的另一层身份,不管是天机门还是欧阳家,都值得这几位巴结巴结,即便是云藏锋本身元婴期修士的修为,也足够让他们尊敬了。

出了泰山,云藏锋决定还是先回欧阳家看看。也不知道在泰山府君陵之中待了多久,云藏锋有些担心战事的问题,欧阳家和段郭联盟的对垒让欧阳家元气大伤,以一敌二的确是有些吃力,如果仙魔之战打起来,应该会好很多。

一路狂奔,黑风只不过耗费了半月的时间就从泰山赶到了昆仑。云藏锋一路上也见到了不少猖獗的修士直接在城中杀人,只不过都被云藏锋一一斩杀了,这样的渣滓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祸害,还不如早点让他们投胎转世,没准下辈子还能够做一个好人。

偶尔也能够看到九黎族的人与修士展开厮杀,倒是九黎族的人根本没有主动挑衅汉唐王朝的平民百姓,坐在酒馆之中的很多九黎族修士就跟江湖侠士差不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猎杀修仙者的人数也增多了,修仙界开始人人自危,甚至背后都出现了一些九黎族的身影,看来小规模的战争即将打响了,离大规模开战也已经不远了。云藏锋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天空之中隐隐传过来的一些压抑气息。云藏锋感觉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

昆仑秘境之中,欧阳家门前,飞速奔来一匹黑马。进城的时候,门口的守卫新换了两个生面孔,都不认得云藏锋,盘查的手续也变得越来越严格了,本以为欧阳堡是能够避难的世外桃源,没有想到大战将至的威压还是来到了这里,云藏锋的里面多少有些难受。

穿行在欧阳堡的大道之上,往日熟悉的面孔都板着脸,神情之中多少透露着一丝丝担忧,云藏锋心里面也十分不好过。欧阳家享受着这些子民的供奉,自然就应该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但是现在欧阳家并没有做好这一点,甚至欧阳家自身都有些难保了。

街上的巡逻队变得越来越密集,这只能说明有更多的人投身行伍之中了,背后意味着什么,云藏锋很清楚。欧阳家有很多的产业,商业和运输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可这一部分的人如果没有事情做了,唯一稳当的行业就是守卫队了。

回到了欧阳家之中,欧阳红袖忙前忙后的跑着,手中拿着各种各样从神州大地各处寄过来的公文,这些东西对欧阳红袖来说可比刺绣还要难上一百倍,她脑袋都看大了。

后院之中,欧阳红袖趴在桌子上面看着文件,旁边站着两个丫鬟,一个手中捧着笔洗,一个手中托着各式各样的公函。云藏锋从门口处走过来,两个丫鬟已经看见了,正要大喊,云藏锋却把手指放在双唇之间,示意她们不要暴露。

悄悄走到欧阳红袖的身后,云藏锋挥了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了下去,静静待在欧阳红袖的背后看着,公文上面写着最近幽州道那边发生了火并,段郭联盟和欧阳家的这一场争斗俨然已经从商业上面的争斗变成了双方武力的热战。

看着欧阳红袖凌乱的头发,云藏锋突然之间有一些心疼,曾几何时,这个姑娘只是一个无法无天,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而已。现在却要担起来家族的担子,至少是要分担一些的,这些东西本来都不应该让她来承受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为。

双手慢慢环住了欧阳红袖的腰,脑袋微微在欧阳红袖的脑袋边上蹭了蹭。欧阳红袖先是一惊,转身就要推出一掌,可那胡渣子的触感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欧阳红袖竟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你回来了。”欧阳红袖先是温柔,紧接着突然爆发,一拳锤在云藏锋的胸口,一边哭一边朝外吐苦水,“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你当时说好只走一段时间,可是一走就是两年,欧阳家都要垮了。我又要处理家族的事情,又要担心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眼角含笑

两年,云藏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懵了。从泰山府君陵回昆仑秘境的途中,云藏锋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欧阳家,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复活胡璃的事宜,紧接着便要好好谋划仙魔之战的事情,听取月有缺的意见,看看能不能够在这场大战之中做一点什么。出人意料的是,山中无岁月,山中一日,人间已经过了一年的光阴。

看着梨花带雨的欧阳红袖,云藏锋心中一阵刺痛。他不知道这两年的时间里面欧阳红袖是怎么过来的,欧阳家本身就处于多事之秋,这样一个曾经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在这种危难关头却要站出来学着处理家族事务,对欧阳红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府中的家丁和丫鬟都十分识趣地将此处别院让出来,给久别重逢的小两口留下一个二人世界。云藏锋一把将欧阳红袖搂入怀中,他也说不出来什么特别有意义的话,但是云藏锋仍旧觉得有一句话必须得说:“这两年,你辛苦了!是我不好,我回来得太晚了。”

本来已经止住哭泣的欧阳红袖泪水再次如同洪水决堤,泪水浸湿了云藏锋衣服的前襟。跟这么多个老婆相处下来,云藏锋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说话,等欧阳红袖好好哭一场,自然就会安静下来。两年都已经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云藏锋知道这两年的时间里面,欧阳红袖的心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只不过身边没有一个能够让她依靠的人,所以欧阳红袖一直在别人面前故作坚强。如今云藏锋一回到她的身边,长久以来一直积攒着的情绪瞬间全部迸发出来,这才有了一直止不住的一幕。云藏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将红衣女子搂在怀里,仍有她捶打发泄,直至天色渐晚。

哭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是一些两人之间的私房情话。云藏锋安慰了好一阵子之后,欧阳红袖才从那种委屈和悲伤之中缓过气了。她安坐在云藏锋的身边,身上已经多了一股子当家作主的气势,让云藏锋感到陌生的同时又是一阵心痛,没有什么东西是会平白无故找上门来的,尤其是这种久居上位的气势,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变故之后,才会成长起来的。

这一趟回来,一直没有看到府中的几个男人,不管是欧阳家主还是欧阳家的那两兄弟,云藏锋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不过他的心里希望这些事情都不要发生。

“家里其他人呢?岳父大人,大哥二哥,还有大伯、莫三叔他们,好像这一次回来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是不是家里面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忙昏了头,所以才不见人影啊。”云藏锋尽量以一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询问其他人的下落,两年的时间或许对修炼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对家族事务来讲,足以发生很大的变故。

欧阳红袖低垂着头,神色之中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难过,表情黯然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在哪里。你走了之后大概五个月,天庭和魔族的战斗就打响了,天庭差出了一队天兵天将在神州大地四处抓人奔赴前线,无论是清贫散修还是一派掌门,都没有能够逃出天庭的掌控。那一天,父亲跟我说,以后的担子就要落在我和二哥的身上了,然后就离开了。”

听到欧阳烈和欧阳震远被抓走的消息,云藏锋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就奔赴战场去把两位家人给带回来。龙有逆鳞,触之则怒,云藏锋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是不能够不在乎身边的家人和朋友。

他本身就是一个孤苦伶仃之人,一辈子虽然没有吃过什么大苦,也没有见过什么大浪,但内心一直都很孤独。天奇六怪给了云藏锋一个家,但是欧阳家的人却给了云藏锋家人一般的温暖,这些在云藏锋的眼里都是比一身修为还要重要百倍的存在。

云藏锋安慰欧阳红袖道:“你别担心,等我把胡璃复活,我就去把岳父大人和大哥给带回来,欧阳家的人在神州大地是四大家族,在天庭的面前也不会落了面子。谁要是敢欺负到欧阳家的头上,哪怕是刀兵相向,我也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即便是这么说,云藏锋也还是在想,欧阳家主一直都是拥护九黎族的,算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法,甚至是拉上了整个欧阳家的一场豪赌。但是为何天庭来抓人,他们这么配合救走了,难不成欧阳家主心里面打算两边押宝,无论那一边赢了,欧阳家都能够获利?

就在疑惑之时,云藏锋又听欧阳红袖说道:“不是天庭,是魔族。父亲和大哥都是主动离开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放下了全部的家族事务,带着当时的精兵卫队离开了。父亲的意思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九黎族

合作,那么就应该拿出欧阳家的诚意来,做人做生意都应该是这个样子,否则到了分利益的时候,别人又凭什么要给欧阳家那些许诺的好处?”

通过一番解释,云藏锋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欧阳家主是一个宁折不屈的人,哪怕是天庭来欧阳家施压,欧阳家主也一定会玉石俱焚,却不可能缴械投降。只不过看向如今俨然有不输万花谷花谷主的威严,云藏锋对这个想法有些动摇,为了欧阳红袖的几个孩子的安危,或许欧阳家主并不会这么宁折不屈,毕竟这是他输不起的筹码。

想着想着,云藏锋突然想起来屠灭的事情。魔族已经展开了全面的进攻,而当初屠灭想要取走天奇峰之中封印的蚩尤之首,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想到这里,云藏锋心里面又是一阵惊慌失措,千万别又是什么坏消息,否则云藏锋后悔都来不及。

“红袖,天奇峰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情?我走的时候,那屠灭就曾经有过强攻天奇峰夺取蚩尤之首的想法。我记得当时他许诺半月之期还是多久来着,我本来以为我一定能够赶得回来的,没有想到竟然一去这么久,天奇峰还好吗?”云藏锋焦急道。

欧阳红袖又是一阵神伤,说道:“你走之后不久,天奇峰的确发生过一场大战,但是大战的结果没有人知道。那一天真的把我给吓坏了,即便是相隔了这么远,都能够感受得到天奇峰方向传过来的震动和能量波动。父亲当时就说,双方乃是姻亲,不比血亲疏远多少,理所应当出兵相助,但是走到半途,就被一队魔族中人给拦了下来,父亲孤身一人执意前往天奇峰相助,但是连天奇峰都没有走进去就被挡住了。”

“这又是为何?岳父大人的实力绝对不弱于我的几位师父,如果有岳父大人相助,说不定还能够保住天奇峰。有人拦住岳父大人,是何人所为?”云藏锋追问。

欧阳红袖道:“正是三师父,手持一柄铁锤,拦住了父亲的去路。父亲转述,说天奇峰几位师父的意思是,屠灭攻打天奇峰乃是天奇峰的命数,不愿意多连累其他人,所以让欧阳家不必插手天奇峰的事情。父亲见几位师父执意如此,也就放弃了。”

一番话使得云藏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说法是可信的,这的确是天奇六怪的作风,能够自己担起来的东西,就不会麻烦其他人,更不愿意与外界产生什么联系,更重要的一点是,天奇六怪不愿意连累欧阳家。

说白了,双方唯一的纽带就是云藏锋。欧阳家出兵相助是因为云藏锋的面子,天奇峰不愿意连累欧阳家也是因为对云藏锋的爱护,爱屋及乌,所以天奇峰对欧阳家的印象很不错。

云藏锋叹了一口气,见识过了阳爻和泰山府君陵守墓老人的实力之后,云藏锋对屠灭这个层面的高手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天奇六怪在这个神州大地之上可以说是举世无双,六人一起出手,哪怕是整个昆仑秘境的宗们联手进攻,胜负也在五五之间,毕竟这个层面的战斗,实力不够看的上去,都只能够是炮灰,溢散出来的能量都足以剿灭所有结丹以下修士。

上一次天奇峰之前的乱斗,只不过是因为天奇六怪给云藏锋灌顶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并且触及本源,使得天奇六怪的实力大打折扣,否则那一场战斗一定会是一边倒的胜利。

可即便是如此,方天生也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上百宗门,其实力可见一斑。但这也只是在神州大地的修仙界了,放到屠灭他们的那个层面,还是差了一截,这一截或许不大,但肯定是无法被弥补的,云藏锋深知此理,所以对天奇峰那边充满了担忧。

“那一场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时间,双方不知道是在商议什么事情还是因为什么,总之就是打了很久。可是在那之后,天奇峰就封山了,从远处看去,整个天奇峰都崩塌了,再也看不到悬空浮石和北斗七星封魔阵,父亲多次派人前去探查,都被赶了回来,连门口都进不去,所以即便是欧阳家,也不知道如今的天奇峰究竟是什么样。”欧阳红袖说道。

这个消息对云藏锋来说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了。根据云藏锋对屠灭的了解,这个人嗜血好斗,一旦动手,基本上都是要了解对手的性命才甘心,可天奇峰既然还设置了封山大阵,就连欧阳家的人都进不去,那不用说,一定是出自方天生的手笔,那就说明几位师父很有可能还活着。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就只有云藏锋亲自回去看看了。

“明日我回一趟天奇峰去看看,不亲眼确认几位师父是否安全,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家族这边的事情怎么样?我记得我在泰安城的时候给你传信,让你处理一下泰安那边的

事情,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一连串的变故让云藏锋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但还是问了一下有关于欧阳家和段郭联盟的情况,毕竟这才是眼前最紧迫和最乱的情况。

“已经从商业斗争发展为了局部热战,只不过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动结丹期以上的高手加入战斗之中。商战打响之后不久,汉唐王朝皇帝姬不舍就拉下面子约三家家主在秦岭会面,商谈具体的事宜,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很不理想,但是都很有默契的说不扰乱民生。这也是姬不舍期望得到的最好结果了,毕竟世俗界的皇帝想要插手修真界的事情,还是有点管不着的。”欧阳红袖瘪了瘪嘴,显然段郭两家的手段让她吃了一些苦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阅览文件,不知不觉已经将近用膳之时。欧阳家的下人都很清楚云藏锋这个姑爷跟别的修仙者的不同之处,这位姑爷修为虽高,但是不离五谷杂粮,尤爱美味佳肴,是个吃货。云藏锋入赘欧阳家之后,灶房那边每月能够从库房得到的预算比以往多出来足足一倍,别说让云藏锋吃饱,就是让灶房上上下下的荷包吃饱都没问题。

一位小厮在院门之外偷偷打量了院内一番,将小姐和姑爷并没有做一些不合乎礼的逾矩举动,便吩咐灶房那边可以送来餐食了。这边云藏锋和欧阳红袖还说着话,就有一个黄衣丫鬟小跑而来,碎步款款,倒有一点小家碧玉的样子。

“小姐、姑爷,灶房那边已经做好了饭食,您们是想在后园这边用膳还是移步到膳厅享用?奴婢这好和灶房那边回个话去。”丫鬟有些怯生生的低着脑袋,谁都知道欧阳家大小姐最在意的就是这位姑爷,即便是多看一眼,被小姐记恨上了,说不定人就没了。

欧阳红袖见丫鬟过来,立马正襟危坐,威严十足说道:“我没有吩咐做饭,怎么就私自做主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姐了?老爷不在,你们就觉得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吗?简直是反了天了。”

说着,欧阳红袖一拍桌子,倒是把欧阳家主曾经的风范给学了一个十足。丫鬟被吓得一激灵,立马跪在地上回道:“不是的,小姐。姑爷一直对下人们都不错,所以大家就想着姑爷平日里面最喜欢吃喝,于是便自作主张给姑爷接风洗尘,不知道小姐会动怒,奴婢这便回了灶房,让他们不做了,小姐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见势头有些不对,云藏锋站出来说道:“没事没事,你让灶房把饭菜送到后园来吧,我们就在这儿吃。对了,去地窖取两坛好酒上来,不然嘴里没味。”

听见云藏锋的话,黄衣丫鬟好似有顾虑一般看了一眼欧阳红袖。欧阳红袖红唇微微撅起,猛地把头偏向了右侧一边。得到了主子的默许,丫鬟施了一个万福便碎步跑了下去。

“哼,老色鬼,你要是被我发现和府上的丫鬟有什么猫腻的话,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那做坏事的东西给你剪下来,看你还能不能沾花惹草。”欧阳红袖咬牙切齿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云藏锋看见这个样子的欧阳红袖竟然会心一笑。或许这样的欧阳红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吧,那一个伏案处理家族事务的女强人,只不过是无奈之下的一层伪装,也只有云藏锋才能够撕开这一层虚伪的外衣,见到最真实的欧阳红袖了。

云藏锋厚着脸皮搂住欧阳红袖的肩膀,嬉笑着说道:“哪能啊,我只是不想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意嘛,再说了,我是真饿了。我从泰山那边赶回来,马不停蹄,将近半月都没有好好吃点好吃的了,回到了家里,你还能不让我吃一点?而且,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媳妇吃醋撒娇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要不,再给爷来一个?”

厚着脸皮自然换来的是一顿毒打,不过云藏锋现在身体强健,根本无视欧阳红袖的粉拳攻击,倒是那胳膊上、大腿上和腰部被拧出来的青紫有一些隐隐作痛,看来无论多么厉害的人物都挡不住爱的攻势。

很快,一桌美味的饭食就端上了桌子,云藏锋狼吞虎咽,大口吃着。欧阳红袖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些幽怨地说道:“看不出来,你在这个家里,比我还要得人心啊。”

云藏锋放下手里的碗筷,擦了擦嘴,露出一个八瓣牙齿的笑容,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对他们的在乎不比我少,虽然说是卖身给欧阳家的下人,但是你也把他们看成了自家人。只不过你是个不善于表达,也不愿意让别人承你的情的怪异性子,所以大家都拿你当凶恶主子看待。别人不理解你,我懂就行了。”

“少来,吃你的菜,油嘴滑舌。”欧阳红袖表面上愠怒,可她的眼角分明在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奇峰之变

第二天一大早,云藏锋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天奇峰。根据欧阳红袖的说法,欧阳家和段郭联盟从商业上面的战争发展到局部热战和政治战争,很多事情都需要欧阳家的一个当家作主的人到一线去处理,所以欧阳威远不可避免地到了前线去,就是为了处理局部热战方面的很多事情。欧阳家人才辈出,可是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总是有一些捉襟见肘。

于是欧阳红袖不得不留在家里面处理从天南海北飞来的公函,一道又一道命令从欧阳家发往神州大地各地,然后被下面分管各处的大掌柜、小掌柜、总管落地执行。欧阳家的智囊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头发都已经熬白了,只等着家主从仙魔之战的战场上面带来一点好消息。

远远朝着天奇峰望了过去,早已不见昔日仙气氤氲、浮石悬空的宏伟气象,云藏锋心里如同被人揪紧一般难受。深深吸了两口气,黑风迈开四蹄,朝着天奇峰的方向狂奔而去。所谓近乡情怯,最怕的就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里面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故,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天奇峰外一座木屋,早已经接近坍塌,两年的时间里面没有人修缮也无人居住,又在两年前经受了屠灭和天奇六怪决斗所产生出来的余波,能够屹立此处,已经是殊为不易。云藏锋回来之后所有的信息都是从欧阳红袖那里得到的,据欧阳红袖所说,九玄门已经给阿龙小虎他们在登龙城之中安排了一个妥当住处,以免在天奇峰遭受波及。云藏锋打算从天奇峰中出来之后,抽个时间去看看这几位老朋友,毕竟阿龙小虎都是云藏锋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天庭从各地抽调兵力,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已经被天庭拉到了战场上面,天奇峰是否能够躲过一劫还是一个未知数,云藏锋可不希望看到空空如也的天奇峰。九玄门之中的两位对云藏锋有大恩的师父师伯,一个无忧老祖,一个无尘师父,也不知道是否被抓了壮丁。

两年间所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云藏锋有些接受不过来,但是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咬着牙往前面慢慢爬的。说起来,云藏锋还要去一趟九玄门,看看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过得怎么样了。门内发生大变故,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什么影响。

元婴期以上高手奔赴战场,整个修仙界都只剩下了一些结丹期的小鱼小虾,除了隐世不出的高人之外,宗们的重担就要落在这些年轻后生的肩膀上面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无忧老祖走了之后接任代掌门的人应该就是宁宥了。

在云藏锋的心里面,这一位大师兄还是十分靠谱的,如果说无尘师父和无忧老祖真的被抓了壮丁,九玄门的人在宁宥的带领之下也不至于被其他宗门的人给欺负了。对此,云藏锋还是十分放心的,具体情况如何,只等云藏锋从九玄门出来就能够知道了。

越是靠近天奇峰,云藏锋越是能够感觉到天奇峰前面纵横的气机,甚至在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之中,云藏锋都能够感受得到来自于无痕那澎湃的剑气和屠灭汹涌的气机。环顾四周那些战斗的痕迹,每一道都蕴含着这几个人对于自身的道和天地之道的理解,还有他们对真气、对招数、对时机的运用。

如果云藏锋能够花费时间在外面的战场上面好好研究一番,这对云藏锋修为的精进是大有好处的,可惜云藏锋并没有这个时间耽搁。事有轻重缓急,眼前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眼前的战斗痕迹现在不去看,也不会就此消失,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的。

前方一道纵横交错的剑气挡住了云藏锋的去路,这一道剑气如同一团乱麻搅在一起,不知道是无痕什么时候留下的。可以想象得出这一道剑气在最开始的时候有多么大的威力,但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还在外面游走的孱弱剑气最多只能够伤一些结丹期以下的修士。

云藏锋略微扫了一眼,抬手挥出一道真气,直接将孱弱剑气击破。常人遇见了这一般剑气的话,或许还会慢慢梳理,然后引导这些剑气回归天地之间,但是云藏锋没有这个心思了。

地上还残留着几面破损的阵旗和细碎的圆盘碎片,云藏锋知道这乃是方天生的手笔。能够让方天生使用阵旗和阵盘这样的道具来布阵,屠灭的实力真的是难以想象。两年之前云藏锋第一次见到屠灭还有一战之心,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即便觉得眼前之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却也不害怕会从他的手下殒命,可是云藏锋实力变强了之后,反而没有了这种心思。

站的高度越高,就越是能够看到一些在山脚下看不见的东西,等云藏锋练就了《化龙诀》第九层之后,修为

也到了元婴中期,终于看到了那个层面的冰山一角,可也是因为如此,云藏锋才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条小河沟,而是泰山到昆仑的距离。

还有一个比较新的大阵仍旧在运转之中,这个大阵无非就是迷幻阵加上触发式的杀阵。只要来访之人没有杀心,不强硬闯入天奇峰之中,这个大阵之中的杀阵就不会被触发,也就不会死人,可如果有人要硬闯天奇峰,估计得好好估量估量大阵得分量。

云藏锋没有多想,直接闯入阵法之中,顿时云山雾罩,面前出现了无数的迷雾,遮住了云藏锋的双眼。等迷雾散开,一条连通天地的巨蟒仰头而起,直接朝着云藏锋扑了过来。

可云藏锋并没有摆出架势迎敌,反而是闭上了双眼,凭借着对天奇峰的熟悉,摸索着朝前面探进。云藏锋知道,只要他不反抗,他就不会被方天生设置下来的护法大阵所伤害。作为天奇峰的弟子,云藏锋在天奇峰进进出出十年时间,每一条路都无比熟悉,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够缓缓前进,而他也是对天奇六怪最为熟悉的人,自然知道方天生的做派。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云藏锋瞬间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眼前的废墟和当年那个如同仙境一般的天奇峰全然不同,整个天奇峰的本体被轰去了大半,坠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山丘,剑谷、书屋、府邸、铁匠铺子悉数被毁去,墨林也不见了踪影。

云藏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走过去,从地上捧起那些细碎的沙砾,鼻头一酸,眼泪终于是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天奇峰的惨状就像是一记重锤撞击在了云藏锋的胸口,让云藏锋胸口发闷,体内的真气到处乱窜,隐隐有暴走的迹象。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是双目通红,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在一片废墟之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只希望能够看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可是没有,踏遍了天奇峰也没有。

猛然间,云藏锋看到了一道银光闪烁,那是剑谷的方向。云藏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狂奔而去,将黑风留在了原地,但是跑到了剑谷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找到了银光闪烁的源头,云藏锋双手将其从碎石瓦砾之中刨了出来。

结果并不如人意,只是一柄残缺的断剑,这样的断剑在地底下应该还有无数碎片。云藏锋眼前浮现着无痕白发剑圣威力无穷,站立在剑谷之上,双臂一挥,万剑齐出,天空之中一道各种各样宝剑组合起来的钢铁之河倒悬,然后整条剑河倾泄而下,全部轰击在屠灭的身上。

剑河威力虽大,如同洪水奔流,可屠灭更甚一筹,整个人屹立于剑河之中,如同一块千锤百炼之顽石,任由河水冲刷,却是纹丝不动。又如同一条恶龙从大湖之中腾空而起,逆流而上,直接冲击剑河源头,手中干戚爆发无数道黑光,将无痕斩落。

剑谷周围的墙壁上面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沟壑,应该是无痕剑气滚动所致,可即便是如此,云藏锋也已经见到了最后的结果,屠灭最多负了不轻的伤势,却绝不会摆在无痕手里。

又在废墟之中,见到了一块碎玉。本来是废墟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小玩意,可云藏锋看见之后,瞬间一股血气直接冲到脑海之中,双眼之前一片漆黑,识海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整个人就昏厥了过去,嘴角缓缓流出了一丝鲜血。

这块碎玉本来就只有一半,在无痕的身上。在云藏锋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一块跟无痕形影不离的碎玉,曾经想偷偷摸一下,无痕就把云藏锋打得半死,如果不是云藏锋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另外一半放在了仙音的身上,恐怕云藏锋这辈子都不能够理解无痕当时为何愤怒到了那个程度。

最后还是仙音替云藏锋求情,这才免了无痕的处罚。从那以后,云藏锋就知道了这是一件比无痕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哪怕是无痕死了,也绝不会让这一块碎玉受到半点损伤,可现在,这一块碎玉真真就碎裂在了云藏锋的面前,这怎么能够不让云藏锋火气攻心。

在云藏锋昏倒之后,废墟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这一道身影的身材比较矮小,背后背着一个药篓,手中提着一柄药杵,赫然便是马侯。可惜已经昏迷的云藏锋是感受不到那一份欣喜了,也看不到马侯出现在了云藏锋的面前。

马侯缓缓走到云藏锋的身边,一条腿已经变成了一截枯木一般的存在,就好像所有的血肉都已经被抽空了,只剩下了皮包骨头。马侯看见了云藏锋,叹了一口气道:“那一天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也知道酸书生的那个阵法能够拦得住别人,但是一定

拦不住你。你说你这臭小子,回来干什么呢?几个师父混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要让你来替我们报仇?不让你看笑话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奢望这些事情,我送你出去吧,别回来了。”

昏迷中的云藏锋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马侯的话,直接抓住了马侯的残腿,啜泣着说道:“师父,不要丢下徒儿一个人。师父,你们在哪里?”

看到是云藏锋梦中的呓语,马侯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有些忧愁,这个孩子始终还是他们心中最放不下的一块肉,只不过如今的天奇峰已经不是天奇峰了,天奇六怪也成了丧家之犬,他们不想让云藏锋看到他们的这个样子。

一咬牙,马侯做出了一个决定,喃喃自语道:“算了,大不了被大哥给骂一顿,我顶得住,总好过你小子以后天天来,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给你一个痛快算了。嘿嘿。”

碧绿色的真气包裹住了云藏锋的全身,两人朝着天奇峰的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云藏锋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昏暗的灯火,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就在云藏锋的眼前。只是这模模糊糊的一眼,云藏锋再一次热泪盈眶,哭着扑进了马侯的怀里:“师父,师父,太好了,师父。”

马侯听见云藏锋的这一声喊,眼泪也止不住了,一只手紧紧搂了云藏锋一下,另外一只手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骂道:“你这个臭小子,回来干什么?看你几个师父的笑话?”

无论云藏锋长到了多大,成为了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在这几个老怪物的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马侯想起来在云藏锋小的时候,上山打猎伤了腿,硬生生拖着断了骨头的腿从墨林走回了天奇峰,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没有放在心上,可谁知道这个孩子一见到马侯就哭了,也像今天一样,嚎啕大哭,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只要有师父在,天就不会塌下来,他可以跟几个师父撒娇,可以是一个小孩,不必强装成坚强的大侠。

哭了好一阵,方天生自己推着轮椅从另外一侧走了出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行了,还一直哭,都是元婴中期的人了,也不怕传出去了被天下人耻笑。你小子跟万花谷的那个小妮子勾勾搭搭的,也是个人物了,怎么就这么不怕羞?”

不知道方天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还是说云藏锋在万花谷花茶品评大会的举动让他一举成名,总之云藏锋现在的名头并不小,比之以往是要威风得多了。

云藏锋破涕为笑,一开始的情绪宣泄出来之后,心中就只剩下了欢喜。云藏锋惊喜道:“六师父,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我”

“行了行了,再说就又要哭了。还好你和灵儿两个小的不在天奇峰,否则就要被人一锅端了。我们还担心你小子在外面闯祸,毕竟是仙魔之胎,现在天庭和魔族双方势力都在找你,任何一方找到你,或许都能够影响战局,如今看见你安然无恙就好了。只是不知道灵儿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龙战的身影从黑暗处走出来,身上遍布伤痕,看起来不太好。

云藏锋眼中含泪,有些歉意地说道:“大伯,对不起,天奇峰最危难的时候,我这个弟子却不能够陪在众位师父的身边,还让屠灭把天奇峰”

“别说这些,天奇峰是我们的宿命,跟你们两个小的没有关系,你们有你们的使命,只是天奇峰被毁之后,马侯和我的那些窖藏都没了,两年没有喝酒,嘴里面都要淡出鸟来了。”龙站摆了摆手,又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云藏锋十分识趣地从同心环之中取出了一坛子好酒来孝敬龙战,龙战这才有了笑脸。

几人喝了两杯,段武也慢慢回来了。酒喝到了三坛,云藏锋问道:“无痕师父和仙音姑姑呢?他们还在外面收拾被毁地东西吗?”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几人有些哽住了。最后还是方天生说道:“他们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没有办法,屠灭的实力远远在我们几人之上,哪怕是拼尽全力,我们也无法抵挡屠灭的攻势。最后屠灭说,如果能够挡住他全力一击,就饶了我们几人的性命,二哥他和仙音用一直随身携带的碎玉挡住了,我们才有机会可以活。”

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二人随身携带的碎玉是一件顶好的防御法宝,组合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挡住任何攻击,只不过启动这一块碎玉,需要双方的真情和性命,无痕和仙音生不能够同屋,死之后终于同穴,为了其他几个兄弟,就此殒命。

云藏锋的手掌微微握紧,越发用力,整个人的骨节都发出咯咯的响声:“屠灭,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复活阵图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藏锋如同被五雷轰顶,那个曾经这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白发剑圣竟然就这么死了。想起曾经在剑谷之中,无痕讲解剑道三重境界之时的绝世风采,云藏锋不由得双目通红,泪如断珠,双拳放在膝盖之上,用力握紧,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屠灭付出同样的代价,也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天奇峰的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算了,立场不同,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和屠灭不是命中注定的对手,或许我们还能够成为交情不错的好朋友,可惜造化弄人。从我们接受这个任务来到天奇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是我们的宿命,要么死,要么被困数千年,这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方天生很少喝酒,但是今天破例喝了不少,脸色微红,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可见心里也不好受。

马侯接着说道:“狗屁的宿命。这天奇峰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边界的牢笼罢了,用一根绳子牵不住我们这几个家伙,就用一块地来让我们画地为牢,这么些年,你们难道还没有看清天庭的真面目?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万世太平,只不过是牵制我们的借口而已。”

众人一阵默然,谁都没有开口接这个茬。谁都知道,或许第一代镇守天奇峰的前辈们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而心甘情愿,后来者却是来这里经受无边苦楚的。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刑罚不是什么炮烙腰斩,也不是什么剥皮凌迟,而是让人寂寞。

云藏锋在阳爻的瓶内空间只不过渡过了百年的时间,就感觉如同过了千年一般痛苦,而这几位师父守着这空无一人的天奇峰足足数千年。最开始的龙战,一个人就守了两千多年,没有人知道龙战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每一个人都对他无比尊敬,就是这个原因。

数千年的陪同,数千年的日夜相守、互相扶持,云藏锋知道几位师父的痛苦一定比他来得还要深刻,只不过几位师父都是看穿了世情的世外高人,很多事情都已经放下了。

“有时候转念想想,或许天庭还真的是这个意思。当初龙族纵横神州大地,天庭助战人类,令百族败退妖界,龙族也是迫不得已才必须选出一个人来镇守此处,否则龙族血脉,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得下来。”龙战说这话时如同自语,又像是在点出什么。

天奇峰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有妖兽也有人类修士,但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感受得到来自天庭的恶意,所以也没有人去否认龙战所说的话。能够来到天奇峰的人都不简单,要不就是某一个方面的天之骄子,要不然就是在来天奇峰之前已经享誉天下,这样的人对天庭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其他的地方,天庭为了维护统治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见到气氛一时有一些尴尬,方天生笑着缓和气氛道:“对了,臭小子,你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去找复活那一只小狐狸的材料了,怎么样,材料补齐了吗?天奇峰崩塌之后,还有很多东西残存在废墟之中,我们几个这两年都还没有找齐,说不定还有你要的东西。”

云藏锋道:“多谢师父的好意,材料我已经找齐了,就等这两天就可以开始布置阵法复活胡璃。只是一方面害怕被人打断,另一方面复活乃是逆天行事,到时候必然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对于阵法我还要研究一番,所以可能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

方天生点了点头,伸出手说道:“把你那阵法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够帮得上忙。”

这个时候云藏锋才一拍脑袋,立即将玉娘给的阵法图交到了方天生的手上。云藏锋走出天奇峰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有些时候还要照顾身边的人,所以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的那种感觉,却忘了现在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阵法大家,有方天生相助,想必会简单许多。

拿着阵图端详了半刻,方天生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有些复杂,但还不至于没有办法解决,只不过其中需要的一些东西都十分紧要,材料珍贵,没有办法进行实验,所以我们也只有一次机会。这样的复活阵法,本来就是逆天行事,篡夺天机之术,如果能够有冥界的东西作为布置大阵的辅助物品,效果应该要好很多。”

这个时候,云藏锋将从泰山府君陵和幽冥界带出来的一些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些东西一现世,整个洞窟之中都变得有些阴冷起来。段武和马侯在炼器炼丹方面的成就都不小,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哪一样是常见的,几乎可以说是绝品。

如果眼前拿出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他们的徒弟,说不得这两个怪人就要出手抢夺了。修仙界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在黑市拍卖行的门

口都有人大张旗鼓抢夺,更何况在这样一个阴暗且偏僻的地方,如果是旁人,恐怕早就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高手风范。世俗界的时候,人们的行为靠着王法和自身的道得进行规范,但是王法可管不到修仙界的人,如果天府还有那番威势,说不定还能够管制一番,可是天府也在屠灭的强势之下直接崩溃了,没有了法律的控制,修仙者的所有行为都只能靠着内心的道德去规范。可是有多少道德能够经得起利益的考验,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心魔往往占上风。

“这样吧,复活的仪式就在这里举行。两年的时间,我们也恢复了两三分,厉害的高手我们对付不了,但一些难缠的小鬼还是能够震慑的,阵法我来帮你布置,劳烦几位哥哥帮我们护法,尽快了解臭小子的心愿,这小子也能够尽快去面对宿命。”方天生抱拳对众人道。

另外三人点了点头。龙战说道:“你们尽管去做,在天奇峰,还没有哪个有本事闹事。”

云藏锋其实并不担心来自修士的干扰,不管复活阵法造出来的声势有多么浩大,现在整个修仙界还留下来的元婴期修士也不过双手之数,眼前就已经有了四位,剩下的那几个,即便是云藏锋也能够一一解决。

还有一些隐世不出的高手隐藏在暗处,但是这些高手没准就是已经超越了元婴期,踏步进入化神期的高手。这样的修士应该是看不上云藏锋这三瓜俩枣的。

上古时期为什么这么多的修士都能够超越元婴期,直接进入化神期,是因为天地灵气的充足,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类,也就是说灵气还没有组成灵魂,能够直接被修士给吸纳转化成为真气,并且大量的灵气结成了各中奇特的仙草神果,服之则羽化登仙的也不在少数。

化神期在那个时候并不稀缺,可是一旦进入化神期之后就已经超脱了轮回之道,手中能够掌握的资源可以说根本不是云藏锋能够想象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化神期高手会出手。

面对方天生的提议,云藏锋点了点头,也是时候进入战场之中,了解这一场已经延续了数个纪元的仙魔之战了。

洞窟之中有一些狭窄,但也不至于布一个阵都做不到。见云藏锋和方天生开始之后,龙战三人悄悄走出了洞窟,站在洞窟外面呈三角形为云藏锋和方天生护法。

这个洞窟的入口掩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下,从外面来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洞窟的入口。天奇峰傲立于昆仑秘境这么多年的时间,结交了不少的朋友,例如九玄门,当然也会惹到很多的对手,更有邪修会对几人的元婴和天奇峰的宝贝虎视眈眈。

屠灭出手覆灭了天奇峰,这个消息肯定是掩盖不住的,天奇峰又没有了攻击杀伐可称天下前十的白发剑圣无痕,如果有人趁虚而入,大举进犯,光是凭借着体内空虚又受伤十分严重的其余四人,恐怕抵挡不住,所以设下阵法,暂时避避锋芒,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两年的时间里面,有不少人来天奇峰外面探查过,但是都被大阵挡在了外面。肯定也有厉害的人物突破了方天生仓促布置下来的大阵,可是进入天奇峰之后也只是见到了一个废墟而已,捡走了一些暴露在明面的材料之后便索然无味地离开了。

这也是方天生定下来的计策,既然没有办法阻止别人,还不如给别人一些好处,一般不是太贪心的人都会选择拿着好处离开,不会深挖。如此一来,天奇峰所遭受地损失相对来说就比较小了,只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等几人恢复之后,从天奇峰走出去,这些东西迟早都能够拿回来的,不急于一时,现在最紧要是保住天奇峰的战斗力量,不要再折损人员。

方天生依照着阵图开始画图,整个仪式所需要的阵法都不算是太大,但是要找到一个灵根相符合的肉身也不算是太容易,好在云藏锋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面早就已经找好了。

胡璃的肉身不成问题,就是一只妖界的小狐狸而已,血统还算是比较好,是莫依的九尾天狐的一脉分支。对此,莫依也算是默许了云藏锋的行为,算是对云藏锋和胡璃的补偿,只不过这个善意云藏锋并没有理解到,只不过认为没有被人发现。

说起来也有些意思,云藏锋本来都打算狠狠心,杀一只妖狐并且将其灵魂抽出来以保证肉身的完整,却没有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了一只奄奄一息的九尾天狐。云藏锋只不过是冷眼旁观就收获了一只完整的肉身,心中即便是有愧,也只能偶说一声对不起了。

云藏锋在一边用熔火之术炼化手中的材料,黄泉草在云藏锋的手中变成粉末,其他的材料几乎被炼化成了一团液

体,这都是用来画图的材料,只等阵图画好,就可以启动大阵。

大阵呈一个圆形,中间是阴阳双鱼,示意乾坤颠倒。两只阴阳鱼眼,一个是用来放置肉身的,另外一个是用来放置灵魂的,等大阵启动的时候,大阵会窃取天道之力,让肉身和灵魂融合起来,最后完成整个的复活仪式。

等云藏锋和方天生完成了整个阵图的绘制之后,一道淡淡的黑光浮现在了阵图之上。两个鱼眼则是呈现出了纯白之色,阴阳变化的奥妙尽显其中,云藏锋有些激动,也露出了笑容。

“臭小子,把你准备好的肉身和小狐狸的灵魂拿出来。这个阵图都要被你看烂了,你自己知道怎么做吧?记住一定要守好天乾地坤两个方位,之前告诉你,乾坤两个方位乃是天道所存,但这个阵法本来就是窃取天道,乾坤之位反而成了最重要的控制点。”方天生站在一边,算是指挥云藏锋,也算是点醒云藏锋。

云藏锋点了点头,体内所有属性的真气拧成了一股注入大阵之中。这个大阵还有一个严苛的要求就是必须集齐五行灵气,阴阳之气十分难得,云藏锋只能用五行灵气来替代。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五行乃是天地衍生,逆转回去就能够融合成阴阳二气,但如何逆转乃是无数修士都无法参透的奥秘,云藏锋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够退而求其次,用五行真气来代替阴阳二气。

黑白两色猛然间爆发开来,令整个洞窟都变得十分明亮。云藏锋一只手掏出水晶球,另外一只手托着那一只九尾天狐的肉身,双手朝前一推,灵魂和肉身都朝着阴阳鱼眼迅速飞了过去。两只鱼眼感受到了灵魂和肉身的靠近,升起两道光束,将其紧紧锁住。

“就是这个时候,启动大阵。注意,窃取天道必受天道反噬,你一定要扛住,只有扛住了,你才能够复活小狐狸。”方天生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云藏锋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了一声:“大阵起。”

顿时华光万丈,一道黑白二色混在一起的光芒直冲天际。天空之中黑云密布,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个时候就变得如同黑夜一般,只有一道光柱链接天地,破开了层层黑云,露出一些金色的阳光。

霎时间,鬼哭狼嚎之声遍布四野,无数流落世间的游魂山精从各个地方汇聚在了光柱的周围,贪婪的吸食着这泄露出来的魂力和灵气。更有无数的幽魂从天上直接落到地面上来,朝着这个洞窟扑了过来,即便是龙战他们也没有见到过这个景象,实在是有些骇人了。

同时,整个昆仑秘境之中都动荡起来,天奇峰之中再次出现异象,让无数对天奇峰有些想法之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可是他们的掌门和长老都已经被天庭拉到了战场之上,有心去夺宝,却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够观望。

人心不足蛇吞象,总会有人为了宝贝而不要性命。龙战远远看到大概有数十名结丹期修士携带者数百筑基修士冲了过来,门中前辈离开之后,这些原本被隐藏起来的种子都被挖了出来接手宗们的事务,所以感觉修为比较低的修士瞬间多了好多倍。

三人严阵以待,龙战手中妖力吞吐,隐隐有一条黑龙从其身后探出龙首,张牙舞爪,这乃是妖兽独有的天地法相,体内妖力涌动的时候,可以显露出其本相来震慑敌人。

那些修士还没有来到三人的面前便突然发生了异变,那些幽魂朝着修士扑了过去,对着修士们的手脚脖颈撕咬起来。昆仑秘境的修士对这突如其来的幽魂有些措手不及,即便是立马发起防御以及反击,可还是损失惨重,不少修士还没有到天奇峰的大阵之前就殒命于此。

幽魂吞噬了修士血肉之后,就连黑色的鬼影都变得血红起来,凶性大增,朝着天奇峰这边冲了过来。外围的大阵是对付人类修士所用,根本就挡不住这些只凭借本能行动的幽魂。

“这些幽魂虽然对那大阵很感兴趣,但是这些小辈集合起来的血肉精华的阳气实在是太强了,将他们吸引了过去。即便是双方都有损伤,可这些幽魂实力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了,恐怕变得更难对付了。”马侯天生知晓阴阳,对鬼怪了解颇深。

龙战道:“无所谓了,一定要挡住,不能够让臭小子和酸书生分心对付这些玩意。”

而洞窟之中的云藏锋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体内气机一泻千里,整个人都干瘪了起来。

“天机反噬来了。这么恐怖的场景还真是第一次见,即便是当年师父揣摩天机,也不过是面对火焚天劫罢了,没有想到这个臭小子遇上了最为恐怖的天人五衰。”方天生心中暗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兵降临

铺天盖地的幽魂和数量不断增长的修士互为敌手,但目标都十分一致,朝着天奇峰冲了过来。有不少修士通过种种手段,已经冲到了天奇六怪的面前,但修士毕竟不是没有灵智的幽魂鬼怪,到了洞窟上方之后就选择驻足观望,看看护法的三人究竟有几分实力。

即便修士都没有出手,龙战三人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幽魂可是不会来试探敌人的实力究竟有几桶水的。洞窟下面的阵法对这些幽魂来说就好比是黑夜之中的烛火,那么鲜明,又那么温暖,不管付出何等代价,这些幽魂都只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究迫使龙战三人不得不出手抵挡这些小鬼。小鬼实力不强,但胜在数量众多,又没有实体可言,颇为棘手。

龙战妖力横扫而出,一条黑龙自天上而来,在层层密布的黑云之中探出一只龙爪,继而猛然向下俯冲,一个震荡便让数百幽魂魂飞魄散。可这个数字对于漫天幽魂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还是有数量庞大的幽魂朝着这边冲过来,好在赶来的修士分担了一部分幽魂的冲击,否则一时半会之间,即便是天奇峰三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速战速决,酸书生留下的法阵能源不是很充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即便是靠着数量硬堆起来,大阵的能量应该也耗尽了。大阵一破,外面的那些小崽子们全部都会冲进来,现在这个修仙界可不会有人跟我们讲什么道义。”龙战对马侯和段武下令,必须尽快解决困境。

看着远处聚集着观望的修士越来越多,马侯一咬牙,手中药杵猛然爆发出一阵碧绿色的光芒,天地之间的木属性灵气仿佛被一个漩涡给拉了过来,马侯身上一股不输给龙战的气势就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来,一道碧绿色光柱直冲云霄,把大阵引起的层层黑云都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白洞。药杵插入地面,整个地面都震荡起来。

“该死,臭猴子,这个时候用这一招,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现在的身体能够撑得住这一招的持续损耗吗?最后还是要交给我们两个,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龙战怒骂了两句。

马侯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脸色也有润红变成苍白,却轻描淡写吐出了一句话:“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不展露一些真本事,你以为外面那些小崽子们会轻易离开吗?等他们冲进来,再出手可能就来不及了啊。”

说完,地上一阵抖动,无数两三人才能环抱的苍朴古藤从地底冒了出来,古藤一冒出地面就开始疯狂生长,藤结上面一见风就生长出了五颜六色的花骨朵,瞬息之间花骨朵成长为一朵一朵的巨大花冠,花冠萦绕着一层紫黑色的粉末,看上去就知道剧毒无比。

就在此时,马侯突然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在地,如果不是强行用药杵撑着,恐怕就要跪倒在地上了。体内丹田处原本是一个浩瀚湖泊,此时已然尽数枯竭,半点真气也使不出来了,马侯以为他要就此倒下,突然背后传来一道磅礴真气,注入了马侯的身体之中,使得马侯整个人都变得振奋了起来。

马侯回头看去,原来是形如枯槁的云藏锋。在天奇峰的时候,云藏锋曾经受过不少伤,最严重的几乎是要丢了性命,可马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云藏锋,比天上群魔乱舞的幽魂还要来得恐怖,几乎就是一具骷髅套着一张人皮。

“师父,你继续,不用管我,我腾不出手来,马上就要回去。小狐狸复活所需要的不是真气,而是一个人的生灵之息,这等逆天行事之术,就是要用我的生灵之息去滋养她的肉身和灵魂,所以我现在还能够走出来,因为阵法还没有完成,只要我能够熬过去,就好了。”云藏锋其实也十分不好受,却仍旧艰难说道。

三人其实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云藏锋的这一番说辞。天地阴阳之道,本来就讲究一个平衡,断然不可能出现被打破的情况,所以要复活一个人,必然就会牺牲一些东西来维持整个天地的平衡,如果只是云藏锋的生灵之息,那还能说得过去。

云藏锋从小就开始修炼,整个人得生命力就好比一只妖兽,不是一般的人类修士可以相提并论的。更何况云藏锋还兼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使得其在寿命绵长之外更增加了其生命力的旺盛,所以云藏锋的状况看起来十分危险,但还是勉强能够支撑。

有了云藏锋的真气作为补充,马侯立马就恢复了过来,以前还不知道,直到现在马侯才切实地感受到了云藏锋体内真气的充足和其品质的优良。原本干涸枯竭的湖泊马上又有了一半的真气,这让马侯感到十分惊喜。

马侯天生木属性灵根,亲近世上所有的植物,而云藏锋身具五行灵根,五种真气浑

然一体,又得益于几位师父灌顶,相当于两人的真气同出一脉,互相补给甚至都不需要进行炼化转换就可以立即使用,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无异于一针强心剂,十分振奋人心。

可云藏锋的状况并不太好,阵法抽取生灵之息已经让云藏锋十分痛苦,这个时候又将部分真气分了出去,更是让云藏锋雪上加霜,脸色也是一阵惨白。

站在远处观望的修士越来越多,见马侯一个踉跄,已然是强弩之末,想着不抓紧这个机会或许就会被这些幽魂抢占了先机,于是纷纷御剑冲上前来。一时间天奇峰光华大放,各色真气以及各种法宝满天乱飞,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给马侯输完了真气的云藏锋又钻回了洞窟之中,他能够感受得到天人五衰抽取生灵之息的速度在慢慢放缓,应该是仪式将要完成,这个时候只有方天生一个人主持阵法恐怕力有未逮,云藏锋也必须回去出手相助,保证仪式顺利完成。

见修仙者大军群起而攻,得到了补充的马侯双手交叉放在药杵之上,口中轻喝一声:“森罗万象,毒木之林。”言出法随,古藤上面的那些花朵喷出一粒粒如同牛毛一般的细小种子,落在地上,立马就生长成了一株株的小树苗,树苗也很快就长成了大树,整个天奇峰就在马侯一个法术之下变成了一大片森林。

龙战咧嘴一笑:“想不到那个臭小子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臭猴子,那小子的真气品质比你的可是要高出许多啊,只是这一片毒木之林就比你之前用出来的厉害许多。”

即便马侯是一个永远都不服输的人,性格桀骜不驯,这个时候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催生这么大规模的一片树林,刚刚得到补充的真气再次见底,好在法术已经完成,抵挡个一时半刻应该不是问题,马侯也颓然坐到地上,补充缺损的真气。

龙战冲入树林之中,动作迅捷无比,更是无视巨大花朵和树木带来的可怕毒瘴,借由树林来掩盖行踪,只凭借着过人的身法在树林之中四处乱窜,每一次身影的显现都能够将一个修士锤成一坨肉泥。修士血肉的精华吸引成片的幽魂扑食,如同苍蝇嗅到了腐肉,一拥而上。

见到这一幕的段武手中巨型铁锤微微闪烁着火光,一道火属性的真气冲天而起,直接撞击在云霄之上。对段武熟悉无比的另外二人知道段武将要使出那一招成名已久的“流星火雨”,马侯是微微一笑,但是龙战却立马喊道:“老三,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施法到半途的段武闻言立即停住了法术的施放,天空中氤氲着狂暴的火属性真气,大片火雨似落未落,看上去十分骇人。不少修士都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早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遭受大劫的天奇峰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够觊觎的。

洞窟之中的云藏锋感受到了身边的气压突然降低,一股热浪从洞口涌了进来,四周的温度开始缓缓升高,空气也变得更加干燥,就知道是三师父段武出手了。但这个时候的云藏锋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天人五衰抽取生命力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速度虽然变慢了,但强度却是提高了不少,云藏锋完全能够感受得到死亡一步一步靠近的感觉。

阵法之中,一黑一白两团气体缓缓从阴阳鱼眼之中升了起来,水晶球早已经承受不住大量生灵之息灌入的压力,碎裂成了好几片。见到这一幕的云藏锋身体十分难受,但是内心却是欣喜无比,只要两团气体融合在了一处,这个阵法就算是完成了,就可以着手月有缺的复活事宜,到时候肩膀上面的担子应该就能减轻许多。

两团气体在阵法之中缓缓转动,就好像是两条游鱼互相玩耍,出人意料的是,在两团气体碰撞之时,竟然产生了巨大的排斥感。云藏锋立马使出木属性的灵气在中间缓和,木属性乃是自然的气息,水属性灵气乃是生命之源,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起到缓冲的作用。

有了云藏锋在外面给的压力,又有木属性真气从中缓和,两团气体的互斥之力终于是减少了许多,渐渐有了互相融合的迹象。云藏锋长出一口气,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面色陡然一凛,抬头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洞窟之外,天空之中破开了一道大口子,几团祥云从天而降,数百金甲神将站立其上,傲然俯视着天奇峰。

“怎么会?魔族攻打天庭,这个时候应该是打得热火朝天才对,为什么能够抽得出兵力来天奇峰搞事情?况且,已经破败的天奇峰,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天兵天将,该死。”龙战看着天上缓缓按下云头的天兵天将,内心也是一阵苦涩,又有好几分气愤。

马侯说道:“恐怕是臭

小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吸引了天庭那边的注意力。臭小子消失了两年,无论是天庭还是魔族都在找他,可他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竟然没有人能够找到,才算是躲过了一劫,但今天这么逆天的阵法,无论如何也是掩盖不了气息的,更何况,天庭之中还有无数诡异莫测的手段,能够侦察到臭小子的行踪也不奇怪。”

“本来打算等所有的小崽子都进入了毒木之林再让段武使用那一招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老三,我去当诱饵,将那些天兵引入毒木之林,你看准时机,放出流星火雨。”龙战的语气一改往日的惫懒,变得无比严肃,是真正如临大敌的感觉。

有了毒木之林在中间阻隔,那些外来的修士一时半会之间也过不来,但是天兵天将的修为深厚,体内真气连成一气,直接硬扛着毒素,从毒木之林上空跨了过来。

与此同时,阵法之中的两团气体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黑白二色混杂的一团光华,云藏锋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其中氤氲的磅礴生命力。地上还是躺着一具白狐的肉身,光球缓缓下落,分成无数细小的微粒,从白狐身体的各个部分进入了肉身之中。

等光粒消失,整个洞窟都陷入了十分诡异的寂静之中,只剩下了云藏锋粗壮的喘息声。方天生待在一边,静静等待着后续的变化,布置了这么多阵法,这个阵法方天生还是第一次接触,所以对阵法能够带来的效果还是十分期待的。

半晌之后,终于等来了第一次变化,变化的尾巴和耳朵同时动了一下。云藏锋甚至都以为阵法失败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将他打得有点懵。

渐渐的,白狐睁开了双眼,一双大眼睛盯着云藏锋,表现得十分亲近,对方天生也十分亲近的摇了摇尾巴。刚刚复活的胡璃还有些站立不稳,迈着虚弱的步子朝着云藏锋冲了过来。

看着白狐的样子,云藏锋都有些害怕它会摔倒,急忙迎了上去,将白狐抱在怀中。白狐伸出舌头舔了舔云藏锋的脸表示亲近,云藏锋发自内心一笑,能够感受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激动得有些想哭。

可外面传来的阵阵威压让云藏锋有些高兴不起来,随即又是一笑,说道:“正愁没有合适的肉身给月有缺用,就送上门来了。这天神,有时候还是挺贴心的。小狐狸,走,我带你去屠神。”

外面,数百天兵陈列天空之中,自然形成了一股子威势,让天奇峰三人有些头疼。为首一名佩刀的年轻神将扫了一眼天奇峰三人,之后说道:“现在的你们,还真是蝼蚁。我不想与你们为难,甚至与现在的你们说话,都觉得有辱身份,不过使命所在,也没有办法。很简单,交出云藏锋,念在你们多年镇守天奇峰的苦劳,就不追究你们失职之罪,饶你们不死。”

听到这个话,龙战咧嘴一笑,朝着那名神将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足尖点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弹射了出去,一拳朝着那神将轰了过去,一条黑龙自龙战体内咆哮而出。神将只是举刀一挡,黑龙妖力直接被分成两半,将天边积压的黑云轰开,露出大片的光明。

残余的拳风朝着后面的天兵猛冲而去,天兵们举盾相迎,顶了下来,紧接着又摆好阵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将有些愠怒,轻声道:“找死!”

龙战骂道:“追究你个狗屁,即便是现在,老子想要弄死你,也比捏死蚂蚁难不到哪里去,你信吗?”

天上众天兵面色不改,只有年轻神将露出一个不屑表情,抽出长刀,一刀挥落。一道刀芒从天而降,将覆盖在洞窟上方的巨石等等全部碾压粉碎,云藏锋也缓缓从洞窟之中走了出来,形如一只孤鬼。

龙战朝着毒木之林之中一钻,不断用真气骚扰天上天兵。神将见到来人,嗤笑了一声:“云藏锋,呵呵,你终于出来了。你们去抓那条黑泥鳅,这个云藏锋交给我,如果丢了人,拿你们是问。”

众天兵领命钻入毒木之林当中。马侯和段武交换了一个眼神,陨石天降,流星火雨瞬间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毒瘴和火雨碰在一起,产生了爆炸,毒木之林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毒瘴被扬到天空之中,整片天空都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爆炸声和修士以及天兵的惨叫声从毒木之林当中传了出来,不绝于耳。马侯和段武会心一笑,深藏功与名。

“原来还有这种手段,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们,不过也罢了,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云藏锋,你跟我走,否则,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神将冷声说道。

云藏锋怀中揣着一只白狐,千机已然握在手中,淡淡说道:“如果我不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战天神

一人一天神在天奇峰的废墟之中对峙着,天神手中一柄炙阳刀,云藏锋手中握着一柄千机,两道气机直接冲撞在一起,将周围逐渐包围过来的紫色毒瘴悉数推开。一场爆炸让这位神将带过来的天兵几乎全军覆没,就只剩下了一个光杆司令。

可是这一位天神根本就没有半点胆怯的意思,还是那样一副傲视天下的样子,似乎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手中一柄炙阳刀火光闪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释放出万丈神火,焚尽天下所有的罪孽和污浊,似云藏锋这一般出就带着污秽的人,就是这位天神必须惩治的对象。昊天帝所下的命令是将云藏锋带回天庭,生死不论,只要人,不要别的。

云藏锋并不是他所抓的第一个魔族中人,可却是第一个抱着这样态度的人。云藏锋无所畏惧并且不太卑微的态度让这位神将有些气恼。以往每一个魔族中人见到他无不是抱头鼠窜,四散而逃,被捕捉住之后,涕泗横流、跪地求饶的更是不在少数。

偏偏云藏锋还说出了那样一句话,让这位神将感到四周的凡人都在耻笑他,耻笑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威严,虽然四周的凡人并不多,并且大部分都死在了段武和马侯流星火雨以及毒木之林的组合技能之下,可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让天神的脸上火辣辣的。

那几个字就如同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神将的脸上,让神将有些恼怒。炙阳刀之上吞吐着烈焰,神将怒声道:“孽障,休要猖狂。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选择,即便你现在仅仅是一介凡人之躯,我也不会手下留的。反抗天庭的结果是什么,你真的清楚吗?”

“呵,天神,你算是个什么鸟东西。屠灭强攻天奇峰的时候,天庭在哪里?这个时候来纠察什么失职之罪,呸,令人作呕。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神将罢了,如果是昊天帝亲临天奇峰,说不定我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害怕,只不过你,一个名头都没有的丁将,跟你动手都让我有点耻辱的感觉。”云藏锋冷笑一声,继续打击着这个看上去十分傲气的神将。

龙战从燃烧起来的毒木之林中跑了出来,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你们两个这手段还真是厉害的,我差点都没有出来。老三,我不是说让你看准了放流星火雨吗?你说说你这是放的什么玩意,你知不知道那火球落在我脚边的时候,我就差那么一点就给你炸死了。”

一边骂着,一边朝着众人走了过来,龙战抬头一看,天上还有一个神将,疑惑道:“嗯?这儿怎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看来天神也不都是只长肌不长脑子的蠢蛋嘛。不过,这位天神,现在这儿可是有五个人,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

听到这个话,天神怒极反笑,狂笑道:“井底之蛙怎知天地浩大,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凡人看看,天神之所以是天神,究竟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天神就被击飞了出去。云藏锋已经站到了之前这位天神所站的位置,口中冷哼着说道:“磨磨唧唧的,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打就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天神,呵呵,狗天神。”

“凡人,你们真的惹怒我了。原本还打算留你们一个全尸,现在,你们就在火焰之中去忏悔你们所犯下的罪过吧。炙烈阳炎!”天神从远处冲了过来,一刀劈在云藏锋的上,云藏锋架起千机,被神将一刀劈出数十丈远,撞在一块巨石上面,继而天神怒吼道。

随着神将的法术渐渐施展开来,复活阵法所带来的层层黑云被一道阳光刺破,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霎时间,天空之中的黑云就好像是一块破布,被利刃刺得千疮百孔。透过了云层的阳光在神将的后缓缓汇聚,凝聚成了数千利箭,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天地之间的空气都逐渐变得干躁起来,这一位天神的这一招炙烈阳炎比之段武的流星火雨看起来要厉害多了。一柄利箭从天上插了下来,利箭之下是无数的幽魂,这一柄赤阳之箭直接穿过了他们的黑色躯,黑色的幽魂就好像是冬天的冰雪见到了暖阳一般消融。

“散开,这家伙还有点东西,不要被这些赤阳箭给刺中了,不然就遭了。”马侯怒喊一声,紧接着带头朝着后面跑了过去,钻入了洞窟之中,对付这种招数,最方便的就是躲到地底下去,这样就不会被神将这种范围的攻击给击中了。

云藏锋可顾及不了这么多,顶着无数的赤阳箭朝着神将冲杀了过去,千机之上一股子黑色的水属包裹着,仿佛有千钧重水缠绕其上。方才神将那一击还好是撞在了云藏锋的千机上面,如果是击中了云藏锋的口,才刚刚复活的胡璃恐怕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一股水属真气朝前冲出,神将举刀来迎。火焰和重水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无数湿漉漉的蒸汽包裹着

两人,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云藏锋一个瞬到了洞窟之前,将怀中白狐交到了方天生的手上,方天生刚布置下了一个防御阵法,就从云藏锋的手中接过了胡璃,紧接着云藏锋就再一次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层层黑色的玄冰在空中缓缓凝结,一柄巨大剑缓缓出现在了天空之中。云藏锋竟然以千机作为剑柄,以玄冰作为剑,凝聚出来一柄巨大的长剑。

云藏锋单手持剑,躯仿佛也随着剑变大了一圈,一剑朝着神将劈砍了过去。神将冷声一哼,上无数的火焰涌了出来,背后的阳光全部涌入神将的体内,神将开始一圈圈的膨胀起来,紧接着吐了一口气,直接凝聚出来一个巨大的赤红色影。

赤红色的巨大影手中捏着一柄超大号的炙阳刀,与云藏锋手中的玄冰神剑有着旗鼓相当之势,双方就在空中对砍起来。云藏锋还略有余力,但是神将的额头之上已经开始渗出了一些冷汗,显然在和云藏锋的对拼之中暂时处于下风,有些支持不住。

其实云藏锋也有些难受,有好多次机会都可以将这神将斩于玄冰神剑之下,但是为了保持的完整,云藏锋也不能够肆意出招轰杀。体内的月有缺有很强烈的悸动之感,所以云藏锋知道月有缺对这具十分有兴趣,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化龙诀》突破到了第九层,对云藏锋来说可不仅仅是将强度提高了一大截而已,而且还提高了云藏锋的体能、速度、力量和反应速度,这一切都是云藏锋战斗力组成的重要因素,所以云藏锋能够在同级之中无敌,甚至还能够越级挑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不是因为云藏锋体内真气是同级的五倍而已。

“现在怎么办,倒是能够压制着他打,但是一时半会之间也不能将其拿下。如果是拖时间的话,也不知道这个天神修为和实力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水平。如果我熬不过他,那不就遭了吗?”云藏锋内心想到。

这个天神倒是有些实力的,体素质远超普通的修士一大截,这也让云藏锋对天庭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对未来加入仙魔之战战场之后的战斗也有了一些底,至少不会被天神压着打,这就已经足够了,战斗是成长最快的方式,云藏锋相信以自己的天赋,一定不会在仙魔之战战场上面被埋没的。

其实云藏锋自己没有发现,在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的慢慢发展之中,云藏锋从一开始排斥这个宿命到现在慢慢逐渐接受这个宿命,并且愿意积极去面对的转变。每一次的转变都是一点点的,积月累下来,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改变,所有的事都是如此。

略微看了一眼下方的洞窟,龙战三人还在持续对付着幽魂和修士。天神的到来在很大程度上转变了局面,也让龙战三人没有办法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这些觊觎天奇峰宝物的幽魂以及修士。阵法一结束的时候,幽魂就开始有一点失去了方向,但是修士可不会因为光芒的消失就直接撤退,所以有一种说法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因为与神将的战斗,云藏锋也腾不出心思来去和体内的月有缺交流,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境。此时云藏锋才深刻体会到了这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投鼠忌器,云藏锋一时半刻有些头大。

看到方天生的影,云藏锋心里有了一个计策。回首放出一个巨大的冰球,然后挥出一剑,剑芒携带者霜寒之气,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冻结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朝着下面俯冲了过去,很快就到了方天生的边。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暂时停住那神将的动作,我有信心在十息的时间之内将天神给冻结起来。我必须得保持这具的完整,我还要复活一个人,他对未来的战斗很有帮助。”云藏锋一边提防着天空之中神将的进攻,一边对方天生说道。

方天生惊谔道:“你还要复活一个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还能够撑住一次天人五衰的反噬吗?不行,我绝对不同意这个做法。”

说话之间,神将已经挥刀破开了云藏锋发起的攻击,朝着地面俯冲了过来。云藏锋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话,方天生也没有听清,但见到云藏锋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在毒木之林之中被炸得血模糊的尸块再一次爆炸,引动紫色毒瘴再一次燃烧。

熔火之术带来的精华进入云藏锋的体内,云藏锋干瘪的体以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长剑如虹,一道剑气从云藏锋的玄冰神剑之中冲了出来,对着神将攻了过去。

这一剑倒是有了三分无痕的风采,方天生看着云藏锋的影,竟然隐隐有些觉得看见了无痕。云藏锋对方天生说道:“师父,你也看到了,我还能够扛得住。有一个偶然的机会,修炼了一门被修仙界的正道人

士称为邪术的功法,能够抽取敌人的血精华反哺自,但是实力比较强的高手就有点对付不了了,但那些小修士还是能够利用一下的。”

方天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以是可以,我有一个阵法,应该能够影响这个神将一段时间,但是我不太清楚这个神将的实力究竟在什么层次,如果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恐怕只能够延缓着这个神将很短的时间。在我布阵的这段时间之中,你要尽可能削弱他的实力。”

露出一个微笑之后,云藏锋点了点头。熔火之术和兽化体直接全部打开,双足一点,整个人冲天而起,一柄玄冰神剑朝着神将劈砍了过去。云藏锋的招数之中,尽是以自为轴带动玄冰神剑的旋转,攻击之间,也是以大臂带动玄冰神剑的运动,竟是恒峰的招数。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个曾经风采卓越的蜀山剑侠,但是这位神将有些吃惊,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使用这么大一柄剑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这么高的速度。

云藏锋单手提着玄冰神剑,另外一只龙爪探出,左右进攻,不知不觉之间,神将体内的真气速度直接翻了好多倍,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云藏锋的攻击实在是过于猛烈,很多时候的格挡和反击都是靠着体的本能,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没有闲暇去考虑体内真气的事。

开启了两种状态的云藏锋对付这个神将还是有一些多余的时间的,每一招出手之时,都隐隐有一条真龙显现吐息。龙战见到这一幕,有一些吃惊,这乃是龙族的天赋技能,龙威之息,但并不是每一个龙族之中的妖兽都能够修得这一招的,必须要一定天赋才行,没有想到云藏锋竟然以人类之躯习得此天赋技能。

一道道龙威之息打得神将晕头转向的,只能够勉力支撑。强行隔开云藏锋的一次攻击,神将朝着虚空之中盈盈一握,一柄赤阳长矛凝聚在其手中,然后神将猛力一掷,赤阳长矛朝着云藏锋猛地飞了过去。

云藏锋感觉自己已经被神将的气机完全锁定,根本没有办法避开这一招赤阳长矛,只能够用玄冰神剑挡在前,虎口传来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玄冰神剑也悉数破碎,化作无数黑色的玄冰晶体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其实这样的场面是云藏锋愿意见到的。神将所使用的招数威力越大,就意味着他会消耗更多的真气,实力削弱也会越大,到时候方天生的阵法所起的作用也会更大。

猛吸一口真气,又往嘴里扔了几粒丹药,云藏锋双手一抬,坠落下去的玄冰晶体全部倒飞了回来。无痕所说的第三层境界,心中无剑,手中无剑,天地之间万物皆可为剑,剑之所至,无坚不摧。

万千玄冰晶体汇聚成九柄晶莹剔透的玄冰长剑,环绕在云藏锋的边,结成一个剑阵。云藏锋手指一指,九柄长剑破空而去,按照一定的顺序依次刺向神将。神将隔开了五柄长剑,云藏锋也已经攻了过去,挡开云藏锋的攻击之后,再也没有闲暇挡住玄冰长剑,被长剑刺破了手足躯干,流出了金黄色的神血。

“该死,还是破了。不能够再造成更严重的伤势了,否则这一具就不好用了。”云藏锋暗自想到。

令云藏锋欣喜的是神将所受的伤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表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伤痕。神将迫不得已也从空间法器之中掏出几粒丹药放入口中,上的气息开始缓缓回升,使得云藏锋不得不抓紧发动攻击,不让神将回复起来。

“臭小子,就是现在。”方天生朝着云藏锋大吼一声。

收到了方天生信号的云藏锋朝着神将猛然一冲,千机朝着其脑袋挥出,被炙阳刀挡住,左手龙爪按住了神将的脖子,朝着天空之中一扔,千机接连发动好几次猛攻,只破开其护体真气,但又不至于造成十分严重的伤势,紧接着影瞬间出现在神将上方,一脚踩下,将其灌入方天生预设下来的阵法之中。

这一连招赫然便是当年天奇峰试炼之中龙战对付云藏锋的招数,竟然被云藏锋学了一个十足。

“臭小子,学得还有模有样的,从哪里领悟到的这些。”龙战见状微微笑道。

云藏锋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这么多攻击方式之间转换如意,不仅是龙战的拳法连击之术,就连无痕的三层境界也学了**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初在心意山之中不断攀登的那一些青石板上的拳法,真如一个熔炉一般,将云藏锋所有功法都熔炼在了一起。

神将被云藏锋灌入阵法之中,神将刚想反击,方天生却立即启动了阵法。神将只感觉体一重,如同被大山压住,半分动弹不得,急忙运起真气破开上的束缚,却见到云藏锋踩着他的脚上缓缓延伸出来一道黑色的玄冰,紧接着眼见着体被冻结了起来,却无能为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伥鬼

妖界,龙灵已经做了很久的无冕之王了,东南西北四片领土还没有被打下来,龙灵也就没有登基自称妖帝,只是被手底下的人称为妖王。想起来父亲龙轩也是一个妖王的称号,龙灵就是一阵苦笑,成了妖王又有何用?妖界是永远不可能如同人间界那样统一和平发展的。

妖兽身体血脉之中潜藏的暴虐和嗜杀,让妖兽永不可能为奴,如果龙灵不能够保证每一个种族的权益,自称妖王就是自掘坟墓,迟早都会被赶下台的。有血氏一族的前车之鉴,龙灵可不敢随便做一些什么大包大揽的事情。妖兽自身存在着身体上面的瑕疵,更是有上下层级的食物链,很多妖兽在这个妖界之中就是作为食物而存在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

有时候龙灵从下面的人手里收到来自各地的函报,都会感觉到有些头疼,这天道啊,总是让人左右为难。如果说人的一生都是安排好的,那龙灵有时候觉得妖界的事情更加如此,即便是她在思考天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想法,也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否则也没有办法来解释妖界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上位之后,龙灵制定了很多的法律,唯独有一条没有制定,那就是不同种族之间的厮杀。如果禁止一只妖兽去杀另一只妖兽,那无异于权力机关用手中的权力去谋杀前者,这是任何一朝一代的律法都不允许的事情,龙灵自然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同族相残和大规模的战争是不允许的,毕竟妖界想要向前发展,必须向文明和开化程度都相对比较高的人间界朝廷学习,有很多的律法和改制都是龙灵借鉴了汉唐王朝的制度,但也都根据妖界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改动,不然肯定有一些四不像,导致妖界体制崩溃。

在龙灵所统领的中心之地,一改以前的领地制度,而开始使用汉唐王朝的郡县制度。等级相对比较低的妖兽和灵智比较低下的妖兽是不允许进入城内的,而食物链上层猎食者只能够去城外捕食这样的下层妖兽。说起来是比较可怜,但这也是十分折中的做法,是对于两种无可调和矛盾的妥协,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看看龙灵改革的效果如何。

按道理来说,道行越高的妖兽受本能驱动的可能性也就越少。就好像是龙灵军帐之中的一些虎妖,已经达到了六变甚至七变的境界,这些妖兽的灵智就相对比较高,不会随着心意去杀戮,甚至能够满足于人类熟食一般的食物供给,这对龙灵来说无异于一个惊喜的发现。

根据这样的状况,龙灵有了很多的猜测,认为妖兽自身的灵智和道行高低有关系,为了探查这一点,龙灵召集了很多的妖兽进行试验。用人类的食物喂食这些妖兽,大部分妖兽都能够接受,血统比较高贵的妖兽不能够接受粗糙的食物,可如同野猪一类的却可以。

这样的发现对龙灵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这也就意味着妖界能够朝着世俗界的方向去发展,也就是说,龙灵作为第一代女妖王能够给混乱的妖界带来秩序和文明。

根据这样的情况,龙灵颁布下去一系列的政策,不允许在妖界城镇之中杀人、传授平原地区的妖兽耕种桑植的技术等等,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偶尔还是会有很多的肉食性妖兽难以控制住自身的嗜血,还是想要吃生肉,但是从总体的情况而言,妖界已经改善了许多。

两年的时间,龙灵已经将整个妖界的中部改造成了七座以北斗七星封魔阵的排列方式排列的城池,每一座城池的周围又有无数的村落和封地、再往外就是大片大片的林原和耕地。

龙灵还派遣了很多的妖兽前往人间界高价收购种猪和各种动物以用来养殖,目前还不成规模,不能够满足妖界众多人口的食用,但龙灵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满足妖界所有人的需求,那个时候的妖界就能够真正团结起来,抵御外敌,无论是天庭还是魔族,都不能够在拿捏妖界,更不能够再强硬要求妖界做出来任何妖兽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些年间,龙辕和莫依都没有歇过一口气,他们两人替龙灵打理着整个天下的事务,东奔西走的是他们,费心劳力的也是他们,大到城池建设,小到插秧抓虫,都需要这两个曾经走出妖界到人间界去见过世面的“大人”莅临指导,否则一定会出点什么岔子。

只不过妖兽们的日子蒸蒸日上,东南西北四片领土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人眼红,很多妖兽都悄悄跑到七星城中,冒充是当地人过日子。外来的人总是不能够在短时间内改掉长时间养成的恶习,城中杀人的事件也多了起来,惹得龙灵十分头疼。

另外四片领地的领主对这件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做

理会,既不阻拦己方的妖兽逃跑,也不阻拦其他的妖兽进入,只不过大多数都是朝着七星城去的,东南西北四大领主的领地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这样忙忙碌碌却是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能够修炼的都修炼,不能修炼的也能够有片瓦遮雨,有饭食果腹,妖兽的日子都还挺滋润的。即便是灵智还很低下的妖兽都知道,短时间以内,妖兽不会再有战祸,而带来这一切的都是传奇女妖王,龙灵。

而这个时候的龙灵正斜靠在一座楼阁之上,此阁名为摘星阁,取汉唐王朝诗酒剑三绝的三绝仙人大作“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之中的摘星二字,不用说,这也是龙灵亲自取的名字,妖界的人,可没有这般的满腹经纶,连墨水都十分少见。

“看起来我们的女妖王有些不开心啊。今天是怎么了,下面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来烦你?”龙辕缓缓从身后走出,一身蟒袍微微敞开,手中提着一壶烈酒。

龙灵头都没有回就知道是龙辕过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摘星阁建成之后,除了她以外也没有几个人上来看过,但是只要有龙灵在阁楼上,就只有一个人敢靠近这摘星阁,那就是龙辕,这也是整个妖界唯一一个能够和龙灵说得上话的人了。

“三叔,你下次上来的时候动静用不着这么大,我又不是聋子,听得见你说话。哪一天的事情都很多,只不过看能不能够抽得出时间来缓口气而已。”龙灵的鞋子放在栏杆旁边,一身的白纱在月下飘舞着,满头白发随风飞扬,如广寒仙子落入凡间,美貌不可方物。

龙辕说道:“这两年我没有在玉衡城,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两年所看到的变化,从玉衡城走到摇光城,又从摇光城走到天枢城,只不过前后数万里,我竟然走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我真的就像是一个世俗界的老农一样,亲自下田耕地,亲自除虫,亲自测量田埂的深度,没有一天休息过。”

龙灵手中提着一个酒葫芦,外面涂满了一层青白色的细腻釉泥,用秘术淬火之后,十分熨帖地贴在葫芦上面,使得葫芦贵气之余又不显得浮夸。

“如果妖界人人都像三叔一般事必躬亲,也能够放下所谓面子,那侄女就不用为妖界的事情发愁了。前几天收到了来自求学团的信函,上面写道白鸽已经进入了修鸿院,跟着一名先生学习杂论,我想凭藉着白鸽的聪慧,不出三年应该有所小成。紫雀从汉唐王朝那边送来消息,有一种方法可以暂缓七星城之中外来人口的燃眉之急,但是如何处置这些外来人口,也是一个十分麻烦的事情。还需要三叔给几个建议。”龙灵缓缓说道,还是公事。

龙辕靠着栏杆,少有的不修边幅,身材十分匀称,一双足以牵动天下女人心事的眸子紧盯着龙灵,说道:“你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了,又何必来问我。我如果想当这个妖王,数千年前就和你爹争了,怎么也不会轮得到你来坐这个位置。我真想知道的,是你心里的事儿。”

无视龙辕所散发出来的魅力,龙灵一脸清冷,说道:“户籍制度一直都是汉唐王朝引以为傲的一个管理制度,五户为一伍,十户则为一什,设伍长、什长,十里设亭长,层层分管下去,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将所有的外来妖兽查清。另一方面,让外来妖兽去参加天旋、天玑两城的建设,另外北部山地的开荒也需要大量的人才,有罪赎罪,没罪挣钱,总要给他们设置一个去处,如果做得比较好,给一个户籍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一股青绿色的琼浆落入龙辕的口中,龙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说道:“这我管不着,你有你的智囊,还有你自己的安排,从世俗界找姬不舍借来的几个大臣也都还在玉衡城之中,你们自己决定就行了。我明天还要去北部山脉监督开荒的事情,今晚,可不是想听你谈公事的,你就不要跟我说这些事情了,有些事,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这一席话再一次被龙灵无视,龙灵接着说道:“鉴于最近这几个月所发生的无故屠杀事件比较多,而且都是在城内的,所以我准备设置监察司和巡捕,都算是比较有油水可捞的职位,暂时准备安排给立过军功的老卒,也算是我们的一点补偿。被查出来的罪犯,根据情节轻重和犯罪事实进行定罪,死罪者,沦为储食。”

“还是公事。也罢,如果你真的不想说的话,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聊,最近真的是有点忙昏头了,我竟然有些乏了,摘星阁留给你一个人享用吧,我就先回了。”龙辕说着便往外走。

龙灵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我想回天奇峰了,我有些想家了,听

说屠灭强攻天奇峰,天奇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云藏锋不知所踪,大伯和五位师父生死不明,天庭在神州大地征兵,无忧老祖和无尘道长都被带走了,柳姐姐也不知道是否过得好,我真的好想他们。”

本来以为龙灵说的还是公事,听到后面,龙辕双足一顿,转过头来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说这个话,我突然就不困了。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可以谈一谈,没准能够找到一个办法,让你有机会出去玩一玩。”

龙灵白了一眼这个为老不尊的三叔,又斜靠在栏杆上面,冷淡说道:“多谢三叔的好意,闲聊还是不必了,我挺好的,三叔早些回去歇息吧,慢走不送。”

知道龙灵的执拗性子,这个女子看起来刚强,内心更加刚强,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可能被其他人说动,除非是那个臭小子亲自来到了妖界,替龙辕说上几句话。

叹了一口气,龙辕缓步下楼,掂了掂手里的酒葫芦,还有大半,看来这一壶好酒只有一个人消受了。其实龙辕早就知道了龙灵的想法,七星城为何按照这个样子来建设,龙灵又为何多次差人前往世俗界九五城之中学习,甚至不惜给姬不舍提供武力保障,不都是为了能够早一日完成对妖界的责任,然后回到天奇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吗?

前些日子,龙辕刚刚从南方的一个小岛上面回到玉衡城,去南方小岛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为了妖界和外界的联系。龙辕耗费了将近大半个妖界的人力和物力来搭建这个巨大的传送阵,经过大半年的勘察和几位领主的多番确定,南方小岛上面有一个稳定的空间节点。

这一次回来本来是打算给龙灵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她再也不用辛苦耗费大半功力将妖界的人送出去了,只需要朝着传送阵之中注入那么一丁点的灵力,就能够启动传送阵,让人类和妖兽都能够互相穿梭,只不过人类的身体应该是承受不了空间传送的。

但看到了龙灵十分忧郁的样子,龙辕觉得还是暂缓告诉龙灵,等到龙灵好一点之后,再作定夺。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又看了一眼摘星阁上面那孤零零的身影,面前就是热闹的街道,道路两边有不少妖兽研究出来的新鲜玩意,已经具备了一些世俗界大城的雏形,两相对比,更显得龙灵的凄苦。

“这才是我不愿意当妖王的原因啊。龙族天生为王,鳞爪类妖兽之首,可是,龙族也天生放不下自己的责任,一旦成为了妖王必然会被妖王的位置所束缚,你爹和你都是一个德性,作茧自缚。当初明明打败了血氏一族的老妖怪,你就可以退位让贤,即便是妖界面临新一轮的竞争,可不出十年也会稳定下来,可你偏偏要自己挑起这个担子,可怜啊。”龙战喃喃自语了半刻钟,最终在一个摊位面前要了几串烤蜘蛛,缓缓离去。

在摘星阁上面看着那一道远去的不羁身影,龙灵轻哼了一声:“聒噪。”

突然之间,一阵阴风拂过龙灵的秀发。龙灵转身抽剑,赤足站在摘星阁的木板上面,腰间的软剑已经刺中了来人的心口,甚至伤口处已经渗出了鲜血,只消再轻轻一推,便能够刺破此人心脏,让其落得一个“死”字。

“说,你是什么人?来妖界七星城究竟有何目的。”龙灵手中握着软剑,另外一只手端起葫芦,仰头饮了一口酒。

来人黑衣斗篷披在身上,即便是心口处被人用剑指着也丝毫不显慌乱,只是说道:“经年不见,龙姑娘的手段倒是越发厉害了,只不过不知道这剑法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厉害呢?”

龙灵软剑更进一寸,说道:“你不怕死吗?”

“我自然知道龙姑娘软剑入体,气机便如野草生根,霎那间便可使得修士全身上下的生机断绝,甚至元婴都来不及出窍便死了。不过我也不是修士,没有元婴,所以不太害怕,即便是龙姑娘能够轻易杀了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又何必害怕呢?”来人继续说着一些胡话,看上去就是寻死。

龙灵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姑娘,一剑刺出,直接刺透了眼前人的心脏,软剑透体而出。

将软剑拔出,鲜血滴滴落下,竟光滑如镜,仿佛从未使用过。可龙灵还是往上面浇了一些酒,口中说道:“哪里来的臭虫,一股子腥味。”

“龙姑娘这么说,可就有些伤人了吧。”背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摘星阁之下,一只妖兽仰面倒下,心口出现一道剑伤。

龙灵一阵愕然,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老老实实交代。”

“行了,也不逗你玩了,在下来自化外之境,大长老座下,伥鬼。”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欢迎回来

妖界七星城暂时还处于发展的阶段,但由于妖兽的特,每到半夜的时候都有很多的夜行妖兽从洞之中跑出来进行活动,所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妖兽七星城都闹非凡。七星城发展得如此之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有这些妖兽习的不同,七星城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在发展之中,根本就不需要休息,只要传达到位,龙灵心中所想的所有事都能够实现。

摘星阁之下是喧闹的街市,妖兽也学着人类城镇之中的叫卖声吸引顾客,只不过卖的东西都有一些奇葩。龙灵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统一了货币,以妖界特有的一种石头作为一般等价物,构成了货币体系的雏形,也让城镇之中的贸易很快发展起来。

下面的灯红酒绿、城市繁华丝毫没有影响到摘星阁之上的杀气沸腾,即便是听到了伥鬼自报名号,龙灵手中的细长软件也是没有收回到腰间。伥鬼被龙灵的气机bi)得有些难受,浑上下都开始冒冷汗,从大长老那边听说这位妖王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时还不以为然,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真切感受到了史上第一女妖王的恐怖。

“刚才,你上来的时候在一个无辜的玉衡城居民上下了一只替蛊,只不过是想测试一下我的实力而已。就这一个行为,我就可以定你的罪,再加上你行刺妖王,更是罪加一等,谁都救不了你。现在替蛊也已经失效了,杀你,只不过稍微费点劲,你说呢?”龙灵眼神冰冷,甚至手中的酒葫芦都开始冻结起来,里面的烈酒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替蛊乃是伥鬼专门练出来的一种蛊虫,这种蛊会在伥鬼的cāo)控之下找到一个宿主,并且代替主人死去,替蛊死的时候,宿主也会死,并且上会受到相同的伤势。这本来是一个很厉害的蛊虫,但是放在龙灵的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因为伥鬼的实力,不足与龙灵一战。

伥鬼微笑着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对龙灵说道:“别,龙姑娘,你怎么知道我放出了多少只替蛊,十只还是一百只?你可不想到时候这城中一晚上死了数百居民吧,那可就是你这妖王统治不利,到时候民心动dàng),不也是个大麻烦吗?”

龙灵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道:“很简单,我把你打晕了,然后慢慢剥除你和替蛊之间的联系,再杀了你也可以。所谓伥鬼,就是如同鬼魅一般而已,别人杀不死你只不过是没有找到方法,到了我这儿,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你。”

两人的眼中仿佛有火光交锋,最终还是伥鬼败下阵来。伥鬼的心中有一些埋怨,当初大长老就不应该答应让这个女妖王去风涧取力量本源,搞得现在根本控制不了,对九黎族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大长老让我来找你谈事,他让我问你,当初的约定不知道还算不算数,如果还算数的话,这个时候就是你回报九黎族的时候了。三天之后,我在摇光城等你,只等你到酉时,如果你不来,我就回去复命了,如果你来,我们就一起回化外之境,听候大长老的命令。”伥鬼叹息了一声,然后一口气将来到玉衡城的目的悉数说了出来。

听到了这些之后,龙灵才收回了软剑,背对着伥鬼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伥鬼看了龙灵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怨毒憎恨之色。之所以怨毒和憎恨是因为伥鬼知道龙灵是真的可以对付他,而且真的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力量本源之中蕴含着规则之力,有了良好的根基,加上这么多年龙灵对天地之道的领悟,已经进步到了一个很高深的层次。

通过规则之力,龙灵可以在冥冥之中摸到伥鬼和替蛊之间的联系,只要能够找到这种联系,那么切断联系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了。所以伥鬼和龙灵对上了之后是绝对不可能吃到甜头的,正是因为这种无奈,他才只敢怨毒和憎恨地看一眼龙灵,其他的事也做不了。

伥鬼攀上摘星阁上面的横梁,整个人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九黎族之中,人人都擅长用蛊,只不过每个人都有与自的特点相互符合的蛊虫,只有自己喂养出来的蛊虫用起来才能够得心应手。伥鬼的蛊虫基本上都是隐匿一类,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龙灵也没有见过,也不会在意。

手中握着酒葫芦,龙灵的心绪已经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前面一段时间,听说影鸦回到了化外之境,并且和九黎族长老会大吵了一架,自己拉了一个非法的组织,直到现在都还在内耗之中。九黎族的处境十分危险,外部打开了架,内部还有很多的内忧,可以说很难受。

这个时候长老会的人找到了龙灵,无非就是想要让龙灵帮忙拖住天庭方面的进攻,长老会可以转而对付影鸦拉起来的内部叛军

。如果处理得当,可以直接把影鸦拉起来的队伍用到战场上面,一方面借天庭的刀处理内部叛军的问题,另一方面还可以缓解正面战场上的局势,可以说是一个一箭双雕之计。龙灵暗自想到,长老会真的是好盘算啊。

三天之后,摇光城。在摘星阁对话之后的第二天,龙辕就离开了玉衡城,就如龙辕所说,他还要去北部山地那边督促开荒的事,而龙灵也在龙辕启程之后不久就离开了玉衡城。

城中摘星阁留下了一个龙灵自的化处理事务,这个人是龙灵的影子,采用九黎族的蛊术幻化而成,类似于外化,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龙灵也从来没有用过。但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妖界必须要有一个人来镇压,哪怕是徒有其表,也需要这么一个人,所以龙灵这才会留下这个外化。

到了摇光城,已经是第三天的正午时分。龙灵没有慌着去找伥鬼,而是在城中转了转,摇光城之中建立起来了不少食肆,这是云藏锋最喜欢的地方。天下男人大多数都一个样,青楼ji)馆,花街柳巷,酒楼食肆,即便是妖兽也不能够免俗,更不如说,妖兽对于繁衍后代的本能比人类的**更加强烈,只不过能不能够形成一个产业,还需要斟酌。

但酒楼食肆在任何时期都是没有问题的,妖界不用靠耕牛这样的劳动力来耕作,并且还有不少的妖兽经常无故暴毙在山野之中,渡劫失败的、误食毒草的、到处都是,只要肯用心去寻找,整个妖界都是食物来源之地,加上从人间界引进的种植和养殖技术,妖界不缺饭吃。

“有的时候,真的就会想,只要肯付出汗水和努力,就会有美好的生活,妖界的现况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这个问题,不是吗?妖界第一任女妖王,千古一帝,被外界誉为最有可能成为妖帝的人,龙姑娘,这一切可都要归功于你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伥鬼已经到了龙灵的旁边,说话的时候也全都是钦佩,没有半分讥讽。

龙灵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稀奇,伥鬼本来就是九黎族的探子加上刺客,收集报的手段只会比妖界的妖兽更多而不会少个一星半点,所以很有可能龙灵刚刚进入摇光城的时候,就已经被伥鬼的盯上了,让龙灵没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午饭。

“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下,我看见你,有一种看到了苍蝇的感觉,实在是吃不下饭。”龙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不请自来的伥鬼,一脸厌恶地说道。

伥鬼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说道:“远来是客。昨天你没有在摘星阁招待我也就算了,今天在摇光城还这么冷冰冰的,可不像是龙族的待客之道啊。再说了,这一次趟任务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够活着,吃顿饱饭还是必要的,对吧?”

尽管被很快的语速给带过去,但龙灵还是捕捉到了伥鬼话中的关键信息:“能不能够活着是什么意思?这一趟跟你去化外之境难道还有什么风险不成?”

其实龙灵心里面并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可是修为越高越是能够感受到天道的限制。取得力量本源之时,龙灵是用支援九黎族作为交换,算是一个承诺,承诺达成的时候,就已经被天道感受到了,一旦龙灵有一种违背约定的念头,体内的规则之力就动dàng)不已,提醒龙灵天道高悬于三尺之上,不可妄下断言,所以龙灵这才孤前往化外之境。

就在伥鬼想要说话的时候,客店老板端了一份炭烤蝎子上来,老板是一只蜥蜴妖兽,上的鳞片都没有褪去,看见两个完全是人类模样的客人来,早就已经吓坏了,毕竟这副模样在妖界意味着什么,不会没有人知道。

一个小小的五变妖兽是绝对惹不起完全化形的妖兽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偷听两个或许是妖界巨佬的人物之间谈话。看见老板飞速走远,伥鬼才接着说道:“其实大长老也是到了最着急的时候,否则也不能让我来找你。魔族四帅其中之一叛变意味着什么,你是一个外人,或许不太明白,但我只能够告诉你,影鸦在抓我们,只要一进入化外之境,我们的处境就和这些蝎子差不多,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嘴里的盘中餐。”

说完,伥鬼放了一只蝎子进嘴,大口咀嚼起来,嘎嘣嘎嘣如同脆骨。

龙灵无视伥鬼的话,静静喝着水,是白水,而不是茶,妖界还不具备这么有格调的东西,只能够提供白水。

用过午膳之后,两人打开了空间通道,前往化外之境。对此,经常来往于妖界和人间界的龙灵已经十分熟悉了,隐隐有一种对空间的领悟,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的钻研,龙灵就能够掌控空间了。任何一个人只要能够掌控空间,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也能够反败为胜。

可伥鬼毕竟还不是龙

灵,所以还需要借助长老会给的工具才能够打开空间通道。从怀中取出一个筒状物,伥鬼放出了数十只蛊虫,蛊虫进入匣子之中,然后又出来,浮在空中头尾相连结成一个巨大的圆环,随着蛊虫的旋转,圆环中间出现了黑色的空间漩涡,通道大开。

“你这空间通道结实吗?我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呢?”龙灵有些担忧地站在通道之前,不敢贸然进入,如果空间通道崩毁,空间乱流会直接将二人撕成碎片,找都找不回来,无论是九变妖兽还是大罗金仙都难逃一劫。

伥鬼笑道:“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就是大长老通过这个通道送我过来的。在那边已经设置好了空间节点,出去就会有长老会迎接我们的,不用担心太多。”

龙灵眉头一挑,冷笑说道:“这跟你刚才所说的可不太一样啊,不是说我们可能被影鸦的人抓走吗?现在又说会有长老会迎接我们。啧,我看你这小命是不太想要了,我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把你脑子里面的秘密都给弄出来,看看你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这个话,伥鬼只感觉后脑勺一阵凉意,他丝毫不怀疑这个恶毒的女人做得出来这么残忍的事。能够以一介女子之登上妖王的宝座,还敢一个人深入风涧夺取力量本源,还有什么事是这个女人做不出来的。

伥鬼念及此处,生怕龙灵突然做出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来,急忙说道:“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觉得长老会把你当成救世主,怎么可能把你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呢,对不?”

对此龙灵不置可否,将伥鬼扔入了通道之后,自己也就跟了进去。空间通道并不漫长,一个稳定的空间通道会让人感觉十分平稳,只有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才会抖动不已。

前面的时候,空间通道都十分稳定,龙灵已经慢慢相信了伥鬼的话。伥鬼呵呵笑道:“你看吧,我就说了肯定很稳的。只需要半刻钟的功夫,我们就能够到化外之境了,不过说起来你还真的是厉害,九黎族研究空间已经有将近万年的时间了,才达到现在的层次,可妖界竟然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就能够建立起来连接人界和妖界的空间通道,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龙灵只是冷淡说道:“一法通则万法通。如果真要说,也是你们九黎族的功劳,对于空间的领悟还有研究,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力量本源之中的规则之力和九黎族的研究成果,再加上妖界大部分九变妖兽对规则的领悟,做起来也不是很困难,就是里面的一些难题难以攻克罢了。”

话音刚落,两人处的空间通道一阵抖动。龙灵怒视伥鬼,喝道:“你不是说空间通道很稳定吗?我就知道一定会出什么幺蛾子,空间通道的稳固本来就是一个大难题,我就不应该相信你和长老会,你们是不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把我杀了,然后挑起妖界内斗,你们好从中获取渔翁之利,还是你们瞄准了我体内的力量本源,想要将其夺回,才使用这种手段?”

伥鬼这一下也慌了起来,外面那些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看起来就十分恐怖,加上四周的颜色逐渐褪去,如同墙壁斑驳落下来的碎块,外面都是黑黝黝的一片虚无,让伥鬼慌了神。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真如同龙姑娘所说那般,那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弃子罢了,怪不到我的头上。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有用,还不如留下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够侥幸逃过一劫,即便我想不到办法,至少龙姑娘还能够有一个帮手。”伥鬼急中生智,竟变得冷静起来。

龙灵将其往后面一抛,加紧在空间通道之中跑动起来,希望能够在空间通道完全崩溃之时从这里跑出去。

突然,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龙灵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笑,暗自说道:“原来如此。”

前方的白光缓缓闭合,伥鬼只感觉心里面一阵焦躁,呼吸开始变得阻滞,气息流转也变得十分不顺畅,识海之中如同被人拿着棒子搅动,全都是一团浆糊,意识也逐渐开始脱离全上下,慢慢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伥鬼已经到了一个房间之中。对这些建筑样式,伥鬼十分熟悉,已经回到了九黎族,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回到了上。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龙灵,却不见了龙灵的踪影。穿上了衣服,伥鬼走出门外,便见到了那白发如瀑的貌美女子站在一个浑都是黑烟的男子旁边,两人仿佛相识甚久,交谈甚欢。

伥鬼认得那个男人,是影鸦,两年来所有长老会人的噩梦。伥鬼找了一个角落躲起来,却猛然感到上一股束缚之力,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飞到了影鸦面前。

影鸦笑着说道:“欢迎回来,伥鬼!”

第一百二十章 刺杀

影鸦的一声冷笑,把伥鬼吓得不轻,整个子不断向后缩。可一只小小伥鬼又怎么能够逃得过阎王爷的手掌心,不管伥鬼如何努力,甚至浑的魔气都迸发了出来,都不能够撼动影鸦对其的束缚。看着伥鬼在影鸦的手中挣扎如同一只虾米,龙灵也只不过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菩萨心肠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这里只有心狠手辣。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龙灵淡淡地问道,就好像伥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釜中。

影鸦歪了歪脑袋,好像在思考这一个严肃的问题,只不过似乎并没有得出一个答案,反问道:“你觉得呢?我还真有点不好处理他,毕竟都是同族,如果是要杀了他,我有点下不了手,可是放了他,又害怕他回去向那几个老头子报信,养着他,又有点浪费粮食。还真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才好了。”

听见影鸦的话,伥鬼立马接着说道:“影将军,你放了我,我一定不会和大长老他们说起今天的话,我只说没有从妖界将龙姑娘带到化外之境来,任务失败,所有的后果我都愿意一个人承担,求影将军绕我一命,把我当一个给放了吧。影将军的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看着体不能够挪动,但是仍旧为了命不断求饶的伥鬼,影鸦似乎有些心软了,对龙灵说道:“要不,我们把他给放了?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对对对,影将军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襟好比汪洋大海,怎么会跟我这样一个小角色斤斤计较呢?感谢影将军的不杀之恩,感谢龙姑娘善心大发。”伥鬼看见影鸦略微有些意动的样子,急忙抓紧时间给影鸦戴高帽子,希望影鸦听了他的话能够把他给放了。

对此,龙灵不屑一笑,自始至终龙灵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更没有替伥鬼求过。可是伥鬼为了活命,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让龙灵更加看不起这个长老会的刺客了。

听到伥鬼为了活命所说的话,影鸦哈哈大笑,笑得前合后仰,甚至都有一点直不起腰来了。紧接着伥鬼就感觉到体一松,影鸦对其的束缚完全放开。即便如此,伥鬼仍旧是不敢乱动,生怕影鸦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杀了,九黎族谁不知道这个影将军喜怒无常,最是喜欢给人希望,然后再把人给杀了。

突然之间,影鸦面色一零,伥鬼心里面“咯噔”一下,暗道果然中招了。数十只金黄色的蛊虫从影鸦的手臂上面爬了出来,在空中振翅而飞,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朝着伥鬼飞了过去。紧接着这些金黄色的蛊虫悉数钻入地底,从地底抓出了几只黑色的蛊虫,邀功似的回到了影鸦的边,绕着影鸦不断飞舞,双翅振动之声不绝于耳,更显凄厉。

“给了你机会啊,你不顶用啊。在我面前玩蛊,你去问问那几个老头子谁能玩得过我?屠灭再厉害,也不过是打架厉害,可是要说起对蛊术蛊虫的钻研,剩下那三个加起来都不够我看的。”影鸦双指拈起一只黑色的蛊虫,然后如同投食一般将其抛给了金黄色的蛊虫。

得到了主人的命令,金黄色的蛊虫一拥而上,将那些黑色的蛊虫分而食之。影鸦拍了拍手,金黄色的蛊虫吃完之后,体好像长大了一圈,又钻回了影鸦的体之中。那些蛊虫就寄宿在影鸦的血之中,每一次进出都会留下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龙灵看得一阵恶心,上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起来,汗毛也都竖立了起来,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影鸦一步一步走到了伥鬼的面前,一只手抓住了伥鬼的下巴,冷笑道:“我刚才是真的有心放了你的,可惜你的疑心太重,竟然还想算计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够把你给杀了。噬心蛊,小子,你狠啊,竟然偷偷练了这么毒的蛊虫,还用来对付同族,是个人物。”

这个时候伥鬼的心里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朝着影鸦呸了一声道:“要杀就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难不成大名鼎鼎的魔族四将之一影鸦影将军却是一个婆婆妈妈的妇道人家?我告诉你,我不怕死,就怕你们这些叛族孽种死不干净,今天算我失手,老子认栽。”

“哈哈哈,有点意思了啊。摊牌了?不演了?先是对我示弱,让我放松警惕,只要我一放开你,就可以偷偷放出噬心蛊来刺杀我,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不过是丢一条命而已,死士,本来就是要死的,刺客任务失败,也是一个死字而已。厉害厉害,我现在可舍不得你就这么死了,我手中这个叫做脑虫,你应该听说过吧?”影鸦哈哈大笑说道。

这一次,伥鬼的眼神之中终于充满了恐惧,一个流传在九黎族之中许久的传说慢慢浮上心头。

据不可靠消息称,影鸦将军的手下有一大批只听他一个人命令的军队,这一支军队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高,但是人人悍不畏死,如同无脑之人。

也有传闻说,无论是战争之中的俘虏还是族中违背了九黎族规矩的人最后都会送到影鸦的手中,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任何一个进入影鸦那小屋子的人活着出来的,从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惨叫声就没有停止过,直到影鸦从里面出来。

九黎族大部分人都认为影鸦是用活人研究新的蛊虫,也用活人来养蛊,所以影鸦的蛊术才能够成为九黎族第一人,可是没有人见到过,也没有人能够确信这一点。

伥鬼乃是九黎族的后起之秀,从小就听闻着魔族四将的传说长大。印象最深的就是屠灭的传说,一人可战数百天神,最喜欢吃人,战场之上常常生撕敌手,大快朵颐,曾几何时,这位九黎族少年也想要成为屠灭这样的人,最害怕影鸦,没有想到长大之后,竟然要面对最害怕的一个人,并且要亲眼去揭露影鸦秘术的真相。

白色的脑虫从伥鬼的耳朵里面钻了进去,伥鬼已经被影鸦磅礴的威势给定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够看着那就像是蛆虫一般的“小胖子”慢慢蠕动到了他的眼角,最后感受那六只铁钩一般的爪子抓着他的耳朵爬了过去,也能够感受到其在耳中的蠕动。

龙灵冷眼看着一切,脑虫从伥鬼的耳朵钻进去之后不久,伥鬼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口中开始泛起白沫,场面十分恐怖。龙灵问道:“他会变成什么样?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

影鸦笑着说道:“脑虫进入脑中之后,钩爪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上悬挂上去,有可能是脑干,也有可能是脑沟回,并且使用口器插入脑髓之中,抽取他的脑髓,分泌出一种带有特殊效果的分泌液。等这一过程完成,他就会成为一个没有脑子的躯壳,只听我的命令,实际上还是脑虫再cāo)控这些行尸,只不过脑虫也是受我驱使罢了。”

看着脸上带着温暖笑意的影鸦,龙灵感到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还好之前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和影鸦的合作,否则要对付这样一个对手还真是有些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影鸦也没有告诉龙灵,他之所以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曾经采用秘术掀开了一个人的脑壳,然后将脑虫放入其中,仔细观察其中的变化,并由此改进了很多次脑虫的培育方法,这才有了今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半之前,龙灵和伥鬼进入空间通道的一霎那就被远在化外之境的影鸦给感受到了。影鸦知道九黎族的空间通道都是用蛊虫来搭建,甚至定位也是如此,可是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蛊术上面超越影鸦,所以只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就将空间通道的定位改变了。

伥鬼的昏迷只不过是影鸦耍的一些小手段而已。影鸦希望能够有一点和龙灵独处的时间,好让两个人能够在某一些战略上面达成共识。

说白了,影鸦之所以要反对长老会,并不是对长老会的其他方面不认可,而是不认同复活蚩尤的做法。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蚩尤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要想重新回到神州大地,战争不是最好的手段,哪怕是蚩尤复活,取得一个支离破碎的神州大地也没有什么意思,必须要保证九黎族能够被神州大地的修仙宗门和仙家氏族接受,才能够有立足之地。九黎族的未来,一定不能够被长老会和蚩尤掌控,否则就是拿全族命开玩笑。

两年之前,夜雨寒和影鸦分开的时候,夜雨寒已经猜出来了屠灭这么做的原因,这个只涨修为不长脑子的家伙,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战斗,能够和从古至今第一魔神蚩尤打一场对屠灭来说是多么大的惑,可想而知。

可是蚩尤复活对三界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九黎族将不会再有安宁之,所有的事都会为了战斗而进行,九黎族灭族之也就不远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能够想到战争是覆灭的推进力,九黎族想要发展,必须要在推翻天庭之后,获得在神州大地有话语权的人的支持,这也是夜雨寒等人选择和欧阳家、洪家以及其他一些修仙宗们合作的原因。

伥鬼躺在地上抽搐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逐渐停了下来。龙灵看着眼前的伥鬼,是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儿不一样,就说不上来了。伥鬼猛然睁开了双眼,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黑色的瞳仁,只有眼白,浑都透着一股死气。

影鸦打了一个响指,伥鬼就跪在了地上,不会说话,没有气息,如同死人,但是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真是可怕的蛊术。龙灵开始有些明白那些关于影鸦的传言来自于哪里

了,有了这样的技术,只要时间足够,造出成百上千的队伍根本不是问题,而且这些人都不怕死。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应该是你跟我一起打入长老会的基地,然后将整个化外之境的版图收入囊中,再挥军北上,直冲天庭。这样也算是你完成了你的承诺,而九黎族也能够得到相应的好处。只不过,我们之前也说过了,这样做等于是硬碰硬,胜负率在五五之间,很难说谁输谁赢。”影鸦不断尝试着让伥鬼做各种各样的动作,另外分心对龙灵说道。

龙灵知道影鸦接下来的话,否则这个诡异的男人也不会一直摆弄这一只他制作出来的提线玩偶了。龙灵说道:“说吧,你准备让这只只会动的木偶做什么,有什么是我能配合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你还是跟着伥鬼回长老会那边,面对面的况下,动手刺杀大长老应该不是问题,刺杀之后就逃出来,长老会一定会大乱,这个时候我就带着我的人杀进去,将长老会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这样的成功率,会高很多,不是吗?”影鸦微笑着对龙灵说道。

龙灵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过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冲进来?长老会看上去是一群老头,但是手上功夫应该都不弱,我没有把握在刺杀了大长老之后还能够从容跑出来,你不能拿我的命开玩笑吧。”

说完这句话,伥鬼朝着前面走了两步,手中一柄飞刀出,威力不大,却在击中墙壁之后突然爆炸,传来一阵轰鸣。影鸦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别忘了,我还有这个东西呢。”

两人会心一笑,这一幕被影鸦手下的人看在眼中,就好像是看到了两个枭雄对峙,并且露出的笑容,也是那么森森的。

第二天的晌午时分,长老会的大营之中迎来了两个影。伥鬼用一个面具将脸遮挡了起来,也让人看不见其眼睛,也不至于让人怀疑。龙灵在前,伥鬼在后,一前一后步入了大营之中,有了伥鬼上的令牌同行,一路上也没有受到多少阻拦。

长老会的大营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位置就在天庭和九黎族交战不远的空间节点处。天庭和化外之境一样,都处于独立于神州大地之外的空间之中,所以双方如果要交战,就必须得要找到空间节点,将双方的人都传送过去,也算是接壤。

三重守卫,一层比一层得修为高,看来长老会的人也都是怕死的。这里乃是九黎族战斗序列的一等首要之处,一旦这里被人击破,九黎族将失去首脑,再也没有了一战之力,所以守卫森严,层层加固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

“两位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最后一道关之前,一名九黎族的护卫拦住了龙灵和伥鬼,并表示让二人在门前等候。

左右无聊,龙灵四顾环视了一圈,两边的望塔上面配有三名弓箭手,应该是御千龙培养出来的,目力极佳,三个人也正好囊括了所有的角度,不会有一只漏网之鱼。后方有两道关卡,共计十人的战斗力,军营之中还有不定期巡逻的队伍,可以说是铁板一块。

九黎族经年战斗,每一个方面都做得很好,这都是长期以来积累下来的经验。

不一会,大长老拄拐杖从营房之中走了出来,先是拍了拍伥鬼的肩膀,道了一声:“幸苦了,下去歇息吧。”

然后就把目光转到了龙灵上,说道:“龙姑娘,终于是把你等来了。昨本来在此处迎接你,没有想到突然发生了一阵严重的空间波动,我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还担心你的生命安全,没有想到龙姑娘实力雄厚,竟然在空间波动之中活了下来,着实令人佩服。”

龙灵说道:“本来是昨到的,没有想到落点发生了偏差,落到了距离此地有些距离的一座山之中,今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就急急忙忙赶来了。不知道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多谢龙姑娘关心,双方目前保持着胶着的状态,一时半会之间,也分不出胜负来,还是要看双方兵卒的耐力和各自的手段了。最后决战应该还是在顶尖战力的对决方面,所以才请龙姑娘来此,毕竟我们几个老头子都已经不行了,魔族四将又都不在。”大长老笑着说道。

说完见伥鬼还没有离开,大长老有些不悦,怒吼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下去?你的赏赐,等之后再说,我现在和龙姑娘有要事商谈。”

话音刚落,一柄利刃从后的龙灵手中探出,无奇剑锋芒毕露,直接穿而过。大长老毫无防备,只感觉心口一疼,瞬间提起全部气息来,可龙灵气机种下如同野草疯长,大长老体内气息如同泄洪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倒地亡。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巫蛊之术

临死之前,大长老惨叫一声,四周的守卫立即被此处所发生的变动吸引了过来。营地之中还有其他的几位长老,也都纷纷闻声而来,见到剑尖还在滴血的龙灵,好像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纷纷呆在了原地。

趁着敌人还没有完全形成包围之势,龙灵瞅准了一个方向突围,手中无奇剑在整个营地之中成为了一柄无敌之刃,龙灵一个仗剑前冲就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是营地之中的兵力络绎不绝,后方还有好几个长老虎视眈眈,龙灵必须得要速战速决,否则一旦陷入了九黎族卫军的包围之中,就很难再冲杀出去。

深谙杀阵精髓的龙灵知道一旦九黎族卫军的阵营形成,地面的盾兵就会将她团团围住,后方长枪兵、长矛兵都会使出远程打击,望塔之上的弓弩手和还没有露面的蛊师都会给龙灵造成巨大的麻烦。不是说一个人的实力超然就能够在这种战阵之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屠灭那种怪物,也没有本事以一人抵挡万人之军。

铺天盖地的剑气从龙灵的背后直接发了出来,剑雨锋锐无比,直接将一组冲过来的十人小队透体而过,串成了一串血葫芦。龙灵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后方退去,一边攻破面前军队的阻截,一边防备着后方敌手的围追,可以说是将个人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之前和影鸦约好,等龙灵得手之后就派兵攻打过来,双方相距不过五十丈的距离,当是在半刻钟的时间之内影鸦就能够率领着他的大军过来接应,所以龙灵即便是不能够脱,只要能够拖住半刻钟的时间,也足以保证自的安全。

其他几个长老终于算是从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气急败坏道:“给我追杀这个异族妖兽直到天涯海角,竟敢在这种时刻刺杀大长老,定然是影鸦那叛族畜生派来的,亏得我族待其不薄,竟然遇上了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道影鸦那厮给了这畜生什么好处,竟然能够使唤得这妖族妖王做这等下作之事,果真是蛇鼠一窝。她也不想想,今天的地位是谁给的!”

看着一众九黎族长老怒不可遏的样子,龙灵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长老会的愤怒并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住得。这几个老头本事虽然不高,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否则也不会稳坐长老会这么多年,并且使得长老会的权力能与掌握兵权的魔族四将不相上下。

一股猛烈的烈焰气息从后方传了过来,龙灵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长老会使出了他们的招数并且发起了进攻。一个巨大的火球越过重重精兵,直接朝着龙灵炸了过来,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暗处的蛊师与长老会众人一起驱动着蛊虫追杀龙灵,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

前方冲过来一群手持巨盾的高大九黎族卫军,龙灵暗道一声该死,转了一个方向,继续仓皇逃跑。可盾兵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龙灵无论是从哪个方向也不能够顺利脱逃,只有突围一条路可以选择,无奈之下,无奇剑再次出手,一剑破开十甲,最前面一个盾兵连人带盾被无奇剑剑气分成了两半,却被后面的几个盾兵给拦截了下来。

盾兵手中纷纷拿出了几只金色蛊虫,蛊虫钻入盾兵体内,顿时一道金光爆发而出,数百盾兵结成的雁行阵法都变成了纯金色的半圆弧。龙灵再次递出一剑,这一剑比之前的一剑的威势更盛一筹,光是剑气带着的威压就将地面压得碎裂,如同实质长剑一般。

可这声势惊人的一剑刺到了为首一名盾兵的上却没有之前那杀开一条血路的威力,只是让那金色的盾兵微微一顿,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就被后面的盾兵卸去了力道。

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况也变得越发危急,龙灵举目眺望,多希望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大营前方有一阵烟尘扬起,可是什么况都没有发生,影鸦的军队就好像是消失了一般,甚至龙灵都在揣测是否影鸦也顺便坑了她一手,将她这个潜在的威胁和长老会一起铲除。

就在此时,被影鸦制成了傀儡的伥鬼路线突然一变,朝着后方冲了过去。浑蛊虫都从体各处跑了出来,蛰伏在瓶罐之中和土地里面的蛊虫也都从地面钻了出来,朝着后方的长老会攻了过去。龙灵分明看见其中有一只蛊虫是连影鸦都忌惮三分的噬心蛊,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搞不清楚这影鸦究竟是要干什么。

当先一位长老胡须飞扬,金刚怒目,体态健硕,看见冲过来的伥鬼,却陡然心里一惊。这位长老里面调转了方向,冲着后面的诸人大喊道:“快跑,是焚蛊**,他要自爆了。”

焚蛊**乃是使用全气血供养所有的蛊虫,并且使得体自爆,然后自爆者所养之蛊虫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狂暴之中,不分敌我进行攻击,品质也会得到短

时间的提升,最后力竭而死。依据使用者的体素质,焚蛊**的持续时间不能够被确定,可是伥鬼所用出来的焚蛊**,时间一定不会短到哪里去,毕竟是大长老边比较得力的一位刺客。

因为这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不管是敌人还是自都会死,即便是豢养的蛊虫最后也都会死得一只都不剩,所以才叫做焚蛊**。

金刚长老话音刚落,伥鬼已经冲入了人群之中,轰然一声巨响,伥鬼炸成了一朵天边的彩霞,尸块和血四处乱飞,然后无数蛊虫都从伥鬼的爆炸处飞了出来,朝着四周的九黎族士兵和长老冲了过去。

蛊虫接受了焚蛊**之后变成一片片的血红色,在空中上下翻飞如同血色的火焰,还真担当得起焚蛊这个名头。龙灵无暇多看,必须尽快避过这一波敌我不分的攻击,否则一定会把她也牵连进去,牺牲了一个傀儡创造出来的机会还是必须要珍惜的,否则也太败家了。

手中无奇剑一抬,龙灵显露出三分本相,一只踏焰龙驹的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声龙吼伴随着如虹剑气喷薄而出,生生将雁行阵法bi)退了十数尺的距离。趁着这个机会,龙灵脚下一点,整个人冲天而起,朝着战圈之外狂奔而去。

可九黎族的核心军队又岂是吃素的?龙灵刚刚腾空而起,天上就结出了一张大网,朝着龙灵的头上盖了下来。不得已之下,龙灵只能够回到地面上,继续冲击盾兵的雁行阵。

伥鬼的牺牲的确是给龙灵带来了一丝喘息之机,可这还远远不够,孤军深入敌后进行刺杀,失败则亡,这本来就是刺客的宿命,伥鬼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长老会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伥鬼的焚蛊**只是带来了一点麻烦,让卫又阵亡了数百人,很快就被长老会化解掉了,长老会也紧随龙灵之后追赶了过来。

龙灵眼见自己陷入绝地之中,防备之际,大脑也不忘了飞速运转,寻求一个脱之机。长老会众人联手结成了一柄战槊,黑色的魔气将周围的光都吸引了进去,魔气战槊有七八人合抱这么大,上面蕴含着不输于天劫的破坏力,龙灵不敢小觑,急忙摆出了防备的架势。

就在魔气战槊冲出来之时,异变陡生,龙灵所处地面猛然一阵塌陷,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就是无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个又一个卫军掉入了地坑之中,传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声,听得还在上面的卫军一阵阵脊背发凉。

影鸦的军队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从地底下爬了出来,其中还参杂着数百被他所cāo)纵的傀儡,这些傀儡之中有人类修士,也有妖兽,还有九黎族人,甚至天兵神将也不在少数,可以说是一个十分豪华的阵容。

任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都会愣一下。但很快长老会就反应了过来,今天一天发生的变故比之前数千年加起来的变故都要多,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长老会能够有这么迅速的反应,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双方的军队很快就交战在了一起,都是同族,下手之时难免多有留手,影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也知道,这一场决战的关键是长老会的生死,无论是哪一方的首脑死亡,最后胜利的一方都能够将对方的军队收于麾下。

龙灵落入地坑之中,被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面,见到九黎族同族厮杀的惨状,不想起了妖族内战之时。为了尽快结束这一场战斗,她和影鸦先后而出,直追长老会众人。

一追一逃之间,长老会众人就已经被追赶到了一处高山之上。龙灵看着眼前的高山,不由得有些感慨,果然冥冥之中都有定数,此处正是风涧那寒潭之上的雪山,下面就是一个悬崖,悬崖底下就是生长着无数怪鱼的寒潭,甚至那个天庭派来的卧底也死在这下面。

影鸦的攻势勇猛无敌,再加上龙灵从旁策应,长老会的人根本无法匹敌。双方的将士也都知道双方首脑的对决将直接决定他们以后听谁的,但主子是谁都无所谓,他们只负责为了九黎族而战斗,至于领袖是魔族四将还是长老会,他们都认命了。

无数细小的蛊虫攀附在影鸦的肩胛骨上,首尾相连,结成了一双紫黑色的翅膀。影鸦振翅而飞,左手托着一个巨大的绿色火球,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个小罐子。

“炼蛊巫火,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炼成了这上古秘术,看来你小子果然是从古至今炼蛊第一人,只不过,我们不是一条心,你也不能够为我们所用,所以,今不得不杀了你。”似乎在大长老死后,金刚长老就成了拍板人,还十分猖獗对影鸦说道。

影鸦笑了笑,漠然说道:“既然认识,那就快快束手就擒吧。大家都是同族之人,我也不想搞得过于难看,让手底下地将士们寒了心。左手地炼

蛊巫火你们知道是什么,右手的东西,我还是要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叫做脑虫,伥鬼就是被我用它做成了傀儡,如果你们愿意乖乖让脑虫到你们脑子之中去转一转,我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就等着被炼蛊巫火吸成了废人之后再被烧为灰烬吧。”

“哈哈哈,影鸦小儿,你以为你有炼蛊巫火就已经无敌了么?九黎族双法无敌于世,出了蛊术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更加厉害霸道的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金刚长老不怒反笑。

听了金刚长老的话之后,影鸦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一些波动了,只不过很快就被影鸦给掩饰了过去。他还是那淡然的样子说道:“巫蛊之术,巫在蛊前,难不成你们之中有人研究出来了已经失传多年的巫术?”

“不负众望,这么多年来,老哥儿几个联手之下还是能够一展当年巫术的风采的。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巫变!”金刚长老怒吼一声,声猛如浪,使得山顶风雪飘摇。

诸位长老听到金刚长老的命令,纷纷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口诀念出,金刚长老整个人腾空而起,体就像是一个抽水泵一般从其他几位长老的体之中抽取着一股股的能量,金刚长老的七窍都开始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整个人的躯也在不断膨胀之中。

“龙妖王,一起出手,阻止他们,如果让他们的巫变之术成功,我们可能打不过。”影鸦就连这种认怂的话也说得如此平淡,让龙灵有一些无语,这根本听不出来巫变的厉害之处和影鸦的着急。

只不过龙灵并没有半分迟疑,直接提起了无奇剑,使出一招三才剑。三柄利剑破空而去,直接撞击在了众长老结成的大阵之上,可是阵法之中的众位长老结成了一个防护罩,三柄利剑轰击在其上只不过激起了阵阵涟漪,却没有造成任何的破坏。

影鸦直接挥动左手的炼蛊巫火,火球看似缓慢却速度飞快地冲到了防护罩之上。那防护罩遇上了此火,就如同纸片一般迅速破开了一个大洞,影鸦另外一只手也趁机一挥,一股黑色地蛊虫从洞中飞了进去,攀附上了几位长老的体,开始吞噬他们的血。

可这些蛊虫一点也不敢靠近金刚长老的体,并且避之不及。龙灵也趁机放出一剑,这一剑比之之前的所有剑在威势上面都有所不及,可是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冲到了金刚长老的面前,直接在其右肩上破开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

“来不及了,巫变之术已然成势,我们阻止不了了,还是节省一点力气,对付他们之后的进攻吧。”影鸦的语气十分平淡,让龙灵根本感受不出之后会发生的事究竟是好是坏。

金刚长老的躯一点点变大,最后竟有十丈高,如同顶天立地。而巫变完成的那一刻,剩下的那几位长老已经被影鸦的蛊虫啃食得只剩下了一具白骨,阵法一结束,就连白骨都散成了飞灰。

见到这一幕,龙灵心里面“咯噔”一下,知道这巫变不太好对付了。这几个长老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也要完成巫变之术,显然这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金刚长老已经失了神智,巨大的躯一拳朝着影鸦和龙灵轰击了过来。影鸦双手捏诀,无数食铁金甲虫结成了一面巨大盾牌挡在前,可仍旧被一拳击溃。另外一只手挥出一团炼蛊巫火,巫火落在金刚长老的上,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势,只不过使得其更加狂躁。

龙灵一边游走,一边放出剑气发动进攻,甚至在剑气之上引动了空间的规则之力,却不曾料到这些攻击也只不过能够在金刚长老的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伤口。可陷入了狂暴的金刚长老一拳引动的余波都能够让龙灵和影鸦五脏六腑振动,不由得有些想吐。

龙灵对此处相对比较熟悉,见状对影鸦说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得要智取。下面是一个寒潭,此时已经失去了灵智的金刚长老防备不了我们,我们引他不断击打地面,等上面的薄土层崩毁的时候,他就会落入下方的寒潭之中,到时候我们便能够趁机逃命了。”

影鸦还略有一些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拥有了巫变之体的金刚长老力大无穷,并且无法击败,这么耗下去,被拖死的只能够是他们,只有利用地利的优势,才能够获得成功。只不过能不能杀了金刚长老,就都是后话了。

无数攻击落到地面之上,龙灵和影鸦都受了不轻的伤,甚至帮着金刚长老不断轰击地面。落在地上不断跑动,无异于在刀尖上面跳舞,龙灵和影鸦都不敢懈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地上猛然一震,土层松动起来,龙灵喊道:“是时候了,跳!”

金刚长老的最后一拳成了击垮土层的最后一根稻草,雪顶崩塌,土层坠落,毫无防备的金刚长老也随之落入了寒潭之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几件大事

修仙界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每一件事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也让一直表面上平静如水,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的神州大地修仙界所有的矛盾都浮出了水面。先是三千年都没有人飞升上界的神州大地修仙界在短短一年的时间之内有三个元婴期修士飞升上界,虽然有两个人失败了,一个兵解,一个成为了散仙,但终究是有一个成功的。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无异于是干草堆里面落进了一个火星子,瞬间就点燃了所有修士的激,不管是炼气期还是结丹期,任何一个修士都是冲着飞升上界而修炼的,知道了今年有人成功飞升的例子,自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也意味着原本就不安定的修仙界会有更多的杀伐和抢夺。一些有识之士都已经开始纷纷遁入世外,以免卷入纷争之中。

如果说有人飞升上界已经是一个重磅炸弹的话,另外一件事更是引动了天下所有修士的心。上古时期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修士举霞飞升,就是因为在天地灵气无比充沛的况下,天地之间凝结出了无数的奇果异草,服之则能够化后天神明,是为天兵神将。

这第二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说是在离恨天天府脚下结出了一粒朱果,这种朱果乃是天地生成,诞生之种种异象不断从秦岭之巅传了出来。有天女散花、仙人奏乐、天兵持礼器夹道欢迎,端是奇特无比。

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天府中人却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一步去抢夺这一粒离恨天的朱果。倒是秦岭之外三百里的一个修仙宗门,名唤举霞仙洞,不知道从何处听来了这个消息,夜兼程赶往秦岭之巅,准备收取这一天地生成的无上宝贝。

众人皆知一个事实便是越是天才地宝,就越是有实力强劲的妖兽在一旁镇守。举霞仙洞名头虽然响亮,但是实力却不甚高,大战之时,天庭都没有光临举霞仙洞去带走任何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因为举霞仙洞那元婴期修士是出了名的废物,放眼整个修仙界,不说同级之中,就说低一级的结丹期修士之中也有不少人能够战胜他。

举霞仙洞倾巢而出也只不过数十人,见到了那守卫朱果的妖兽。双翅振动之间隐隐有火焰吞吐,一道道赤红色的烟雾萦绕着妖兽双翅,头如灵雀,神若苍鹰,喙比大鹏,头生两只巨大牛角,一口尖牙如田间利锄,张口吐火,闭口为雷,光是在其边便有一股浪袭来。

那元婴期修士在众人起哄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鏖战,结果不出三个回合,便被那牛首鹰爪的怪鸟击溃,烧得上那原本就不华丽的宝衣只剩下了几缕碎布,就连遮羞都有一些困难。天府有人在一边观战,见此也是忍俊不,笑得前合后仰。

举霞仙洞的元婴期修士脸面极薄,被人一笑,便拂袖掩面离开了秦岭之巅。举霞仙洞的其他人却没有就此离开,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在周围看着,想着如果有人能够击败这一只妖兽,说不得能够捡一些遗漏的材料,带回宗门去,归置归置,使得门中众人能够更进一步,也不至于被天下所有修士给看不起。

其实很多修士选择进入举霞仙洞也是无奈之举,当年有一任掌门白举霞飞升,人人都以为这是出仙人的好去处,于是有些修仙资质的普通人在知晓了之后都会选择拜入举霞仙洞门下。直到进入之后,才知道门中有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长老,虽然修为够高,却一直都是整个修仙界的笑柄,这让门中所有的弟子都十分难以忍受,倒是长老本人对此乐呵呵的。

这一次被妖兽搞得衣不蔽体,着实是有些丢了面子,所以这才掩面而逃,否则断然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况的。不过举霞仙洞门下弟子鲜有叛出师门的人,一是因为叛出师门乃是天下大忌,一旦叛出师门,天下任何一个宗门都不会再收他们,二是举霞仙洞对门下弟子确实不错,即便有一个丢人的长老,也是瑕不掩瑜,众人都有归属感。

放眼现在,那举霞仙洞的元婴期长老离去之后,很多宗门都收到了风声,从天南地北各个地界赶了过来。天府也管不了这些修士,毕竟天府乃是天庭设置在神州大地的管事机构,仙魔之战一旦开启,天府首当其冲,基本上所有有战斗力的修士都会奔赴战场。

面对既是使命又是宿命的仙魔之战,每一个天府修士都表现得十分平淡。自从进入天府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为天府牺牲,这是每一个人都做好的心理准备。

时间剑尖推移,来到秦岭之巅的宗门和家族越来越多,可更多的是选择在一旁观望,少有出手的宗门,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手的结丹期翘楚,最后也都是铩羽

而归。但这一粒朱果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所有人都在原地等着,看看最后这天才地宝究竟是花落谁家。

半年前,夜雨寒终于解决完了西疆国那边的事务,回到了汉唐王朝境内,并且一直为仙魔之战的最后结果而努力与天底下的世家宗门沟通,只想九黎族在仙魔之战战场上获得了胜利之后,能够得到神州大地的世家宗门支持,让九黎族能够顺利在神州大地上扎根生存。

听到了朱果现世的消息之后,夜雨寒急忙跑到秦岭之巅。当时的秦岭之巅已经有上百个宗门世家驻扎,夜雨寒也不便以九黎族的份插手其中,更何况还是在天府的眼皮子底下,夜雨寒一旦出手,必然会被认出魔族份,到时候群起而攻,对他来讲也是个大麻烦。

那一粒朱果就这样停留在秦岭之巅上头,没有人去动,也没有人愿意放弃,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鸡肋。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能够战胜牛首鹰爪怪鸟的修士出现,了解这一桩因果。

第三件事便是九黎族的剧变。自影鸦和龙灵在雪顶之上战胜了使用巫变之术的金刚长老之后,影鸦便以雷霆手段掌控了九黎族的全部政权,根据夜雨寒之前定下来的政策,应当是徐徐图之为上。可实际的况要比之前设想的麻烦许多,仙魔之战的胶着状况使得影鸦没有时间去慢慢拉拢人心,只能够选择相对比较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短短的半个月之中,九黎族就死了不下百人,这些都是长老会的忠实拥护者,甚至当着影鸦的面指着影鸦的鼻子骂影鸦是一个叛族之人,要遭受九黎族最严酷的刑罚。最后的结果自然都是被影鸦各个击破,全部剪除。

半个月之后,化外之境一个全新的政权竖立起来,在影鸦的带领之下奔赴仙魔之战战场。

第四件事便是屠灭的行踪。天奇峰大战之后,令人闻风丧胆的屠灭在整个神州大地销声匿迹了许久,起初人人自危,生怕被这个行踪诡异的魔头找上门来,可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子以后,见修仙界也没有听说哪一个宗门被人灭族的事,这些宗门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开始逐渐在神州大地上面四处活动。

有人说屠灭虽然摧毁了天奇峰,但其本受伤不轻,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休养生息,直到最近伤势渐渐恢复,这又才重新出来活动。也有人说屠灭最近是找到了新的目标,准备下手灭门,只不过不知道是谁又要遭殃了。

总之,屠灭重出江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江湖之上很少有人再高调行事,哪怕是一些罔顾修仙界律法的宗门做的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也都是悄悄进行,不敢铺张。

最后一件事就是云藏锋又更进一步,踏入了元婴后期的行列,成为了整个修仙界之中最顶尖的一批人。这个消息跟之前的几个消息比起来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云藏锋在万花谷事件之前都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江湖上鲜有知道其名号的人。

有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异军突起的黑马背后是什么势力。有人说是某一个大家族倾尽一切培养出来的隐世高手,就是为了对付仙魔之战的乱局,也有人说云藏锋是天庭或者九黎族放在神州大地的一招暗棋,所以一直行事低调,不为人知。

种种猜测在江湖之中不胫而走,对此云藏锋也不置可否,神州大地的事已经被云藏锋放下了,甚至连他突破的消息都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不过突破的那一天,有很多修士闻讯而来,大多数都是昆仑秘境的修士,前来观天劫,所以有几个认识他的人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元婴后期修士在整个神州大地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不过云藏锋其实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轻松,元婴后期的天劫真的差点就要了云藏锋的小命。之前有对付元婴中期天劫的经验,加上《化龙诀》九层的强悍,云藏锋只不过略微准备了一下,就开始渡劫,没有想到两次天劫根本就不可同而语,差点就让云藏锋陨落。

突破并不足以让云藏锋感到欣喜,因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当云藏锋两次经历复活阵法所带来的天人五衰之后,体近乎枯竭,重新注入了新的真气之后,却发现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但最后突破的决定因素,还是云藏锋对命运的坦然。

直到那个时候,云藏锋才明白了为什么泰山府君要把创造出来的那个空间叫做心意山。人生如同登山,山在眼前,山在心里,有些时候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心给困住了,给挡住了,就好像云藏锋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自的命运,所以才一直无法突破,被瓶颈卡住。

可一旦坦然接受了

之后,眼前的山就不再是山,而是一个垫脚石,能够让云藏锋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更美好的光景。心意山,便是自证己心,登山就是客服自恐惧和弱点的一个行为,证明己心跟证道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月有缺复活之后,并没有完全继承天将的实力,就和小胡璃一样,还需要慢慢修炼。好在天将的并不算弱,体内的经脉和丹田都是被开发到了极致的,月有缺只需要往这具之中注入大量的真气就能够步步突破,一直到化神期都风平浪静。

待在云藏锋的边,月有缺的实力可谓是一千里,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已经bi)近了结丹期的修为,比云藏锋的进步速度都还要恐怖,甚至让云藏锋都有些羡慕了,想要自杀重生一次,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机遇。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看了一个玩笑。

出关以后,云藏锋也听到了秦岭之巅出现朱果的事。在这段时间的修炼之中,云藏锋和月有缺互相商量有关于云藏锋一直感觉到的桎梏之事,两人猜测这不过是天庭的一种手段,但天庭也没有改变天道的实力,所以可能只是用了一些计谋,使得每一个人都被己的桎梏给控制住了,所以到了元婴期之后就不能够突破了。

对此,龙战几人也表示认同。如果昊天帝或者天庭有这样的实力,那么久能够一直压着化外之境的九黎族了,也不至于让九黎族bi)成这个样子。

神州大地是天庭的后备兵营,每一个修仙者进入修炼之后,都要选择一门功法。并且修为低的修仙者又比较好控制,在那个时候就种下了控制的种子,到了元婴期以后开花结果,最后所有的元婴期修士除非突破己的桎梏,否则就不能够突破。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龙战几人也都在尝试之中,如果能够在大战来临之际有所突破,也能够成为战场之中的重要主力,没准还能够和屠灭再打一场,替无痕报仇雪恨。

“对朱果现世的事,你怎么看?我怎么感觉这就是一个谋呢?”一个黑夜,云藏锋对月有缺说道。

月有缺笑了笑:“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也只有那些不了解天庭和天府的人才会去咬饵。但是我有点想不出来天庭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提升后备兵力的修为还是为了将神州大地的所有修士都聚集在一起,最后一网打尽?”

云藏锋道:“不管天庭的想法如何,你确定这个朱果是真东西,对吧?”

月有缺道:“怎么,有想法?朱果的确是真东西,否则也不能够吸引这么多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两院的人应该也到了,他们认得出来的。那一只妖兽,不过是放出来的障眼法而已,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取走那一粒朱果。这个时代的天地灵物之所以那么少,就是被天庭给收起来了而已。你小子运气好,九彩龙灵果能够遮蔽气息,否则,你也吃不到。”

“哈哈,是真东西就行。既然天庭舍得下血本做饵,总要出来一两条大鱼咬咬钩,不然他们也有些太亏了。你出面还是我出面?”云藏锋说道。

月有缺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小子怎么越来越坏了?有了这一粒朱果,说不定你能够一举突破到分神期,看你自己的想法,如果要压一压修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越是到了后面,修为的差距就越大,一个境界代表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化神期之后,就很少有人刻意去压抑修为的增长了,所以你要慎重考虑。”

“得了,听你这个话的意思就是要让我出面呗。天庭用朱果来钓鱼,你月有缺拿我来钓天庭,也算是个老手了。不过没有关系,不就是天兵天将吗,又不是没有杀过。”云藏锋微微一笑,笑得像一只狐狸,怀中的白狐探出脑袋来,有些人化的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月有缺说道:“总体来说,仙魔之胎还是你,毕竟仙魔之胎带着的是和气运,否则也不会有你这个独立的灵魂出现。而我,即便是有神将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太够看。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手里面有太多的棋子可以用了,加上那个玩意,活命的机会比我大。”

双方会心一笑,显然是对那个东西十分满意。

另外一边,屠灭终于来到了仙魔之战的战场之中,先是冲杀了一阵,直接剿灭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然后回来找影鸦邀功:“不用我多说,你知道我的子,也知道我要什么。当初你从那小子手里把它夺走了我不怪你,但是现在,你必须交出来。”

“非这么做不可吗?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影鸦质问屠灭道。

屠灭双目一睁,一股煞气喷薄而出:“不管什么后果,我来负责。”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火灭之蛊

秦岭之巅,乃是汉唐王朝南北分界线之一,又有起源于昆仑山脉和祖龙山脉的龙脉交汇于此处,乃是所有修仙者公认的灵。自上古时期仙魔之战以后,天府就设立于秦岭之巅离恨天之上,一方面维持着天底下各界的秩序,另一方面替天庭镇守神州大地,防备魔族。

自朱果现世之后,秦岭之巅变得闹了起来,无数的修士不远万里从神州大地各处赶往秦岭之巅,只想见取得朱果那人的不世风姿。闲来无事,修仙者们也开始互相交流经验,有一些也开始进行一些并不逾矩的物物交换,时间一长,所有的交换都摆在了明面上,各种交易材料的摊位和少见宝物的拍卖也开始在秦岭之巅逐渐兴起,一时间形成了难得一见的风景。

这等在修仙界十分少见的恢弘气象更是吸引了不少游侠散仙聚集到秦岭之巅,也使得各种各样平里难得一见的宝贝都出现在了这一片小小的地方。由于人员的大量聚集,秦岭之巅也开始变得鱼龙混杂起来,人员一旦变得杂乱,就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和意外事件,所以短时间之内,各个宗门之间的矛盾也爆发了出来,杀人越货的事也偶有发生。

有了这些血的教训之后,很多修士都收起了心,把自认为是宝物的东西放到了暗处交易,也有一些人干脆就放弃了交易的念头,就是来凑一个闹,还有不少想要浑水摸鱼的低阶修士。总之,在这一段时间里面,秦岭之巅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修仙者。

天府原则上是要管理天下所有的修仙宗门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他们偏偏视而不见,就是在离恨天之上观望,静待事态的发展变化。打举霞仙洞来到秦岭之巅的那一天开始,天府周围十里的范围就对外封闭,止任何外来修仙者进入。

如此举动被大部分修仙者认为是天府势弱,行事也变得愈加地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拦路抢劫的修仙者。只不过这些人行事十分谨慎,每一次出手都是以特殊的法宝掩盖了气息和面貌,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使得聚集在秦岭之巅的修士人人自危。

自淮河而向西,秦岭山脚之下,有一处渡口,名唤灵猴渡。原因在于灵猴渡正面看过去的一座山峰形如灵猴远眺,山上偶尔有灵气氤氲环绕,层层白雾遮蔽山峰,使人看不真切。

这一,灵猴渡一条小船自东向西而来,就在岸边停靠。从船上下来了一个如同铁塔一般的大汉,粗略看上去应该有丈五左右,浑肌虬结,仿若精钢打造而成,虎头豹眼,吞吐之间有龙象之声。大汉背负一张牛角大弓,牛角大弓高一丈而无弓弦,十分奇特。

灵猴渡边上到处都是垂钓的钓叟和江上捕鱼的渔夫,看见了此人,均以为奇,却也不敢驾船上去多问,生怕在这个多事之秋惹上麻烦。近几以来,偶尔有人看见天空之中华光流彩,有仙人御剑登秦岭之巅,既然连仙人都能见到,一个奇怪的武夫又有什么稀奇。

大汉从船上下来,向摆渡人道了一声谢,付过了渡河的钱,便转朝着秦岭上面走了上去。此时已经是过了冬至,将近腊八的天,可是这个铁塔大汉还是穿着一件单衣,即便如此,此人额头还不断冒出汗,整个人如同一块炭,朝外冒着气。

这大汉便是御千龙,对外所用的名字自然不必提,只不过是一个假名而已。前面御千龙和夜雨寒以及影鸦分开去执行不同的任务,御千龙在三人之中,硬实力是最强悍的,所以被差遣去找屠灭,并且尽最大可能阻止屠灭复活蚩尤的任务,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一路上山,御千龙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息歇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的皮肤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赤红色,仿佛被置入火炉之中灼烧的猪。从怀中掏出了几粒丹药放入口中,御千龙盘膝坐地,几只白色的蛊虫从体内爬了出来,攀附在其上,紧接着就看到这几只蛊虫由白转红,最终直接落到了雪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死了。

“该死,最后几只雪蛊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后面几次发作就有点撑不住了。不知道夜雨寒那里有没有寒玉石和雪蛊,或许还能够支撑着我渡过此劫。”御千龙暗自想到。

抬头望去,前方是一片密集的树林。由于海拔提高,山下大雪更甚,每一脚踩到地里,都能够淹没到膝盖的位置,这样的温度倒是让御千龙好受了不少,只不过体内病灶难除,大雪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够减少一点御千龙的痛楚,却不能够治好御千龙。

这一条小道并不算偏僻,只不过因为大雪时分,出没的樵夫和猎户都很少,修仙者更是大多数都御剑飞行,

更不会出现在此处。前面是一个很长的斜坡,只需要穿过这一片密集的林子,就能够见到秦岭之巅的影子了,这对御千龙来说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

体内功法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收回了一两只还没有因为帮助御千龙治病而死去的雪蛊,御千龙强撑着站起来,缓缓向前继续进发。

猛然间,御千龙感到后一股劲风袭来,能量波动,竟然不在结丹期之下。御千龙虽然受重伤,但是反应仍然无比敏捷,朝着旁边一个侧翻躲避后方的攻击,只不过引动了伤势,形一个踉跄,滚入了雪地之中,上挂满了雪水,十分狼狈不堪。

前方又有一人冲了出来,手中御剑,十数柄由剑气构成的幻剑自上而下扑了过来。御千龙双脚朝前一蹬,整个人在雪地之中犁出一道深沟,不住后退,将十数柄幻剑悉数避过。

好不容易支撑子站起来,御千龙抱拳道:“不知道几位朋友是何方神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更不知道在下是初来贵宝地,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几位朋友,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让在下死个明白。如果只是拦路劫道,在下上着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希望诸位行个方便,放在下走路,也算是交一个朋友,更不耽误几位朋友发财。”

方才那御剑的修士上前一步,面具上的假脸冷笑森然,说道:“上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需要等我们兄弟几个杀了你过后搜一搜就知道了。再者,看你上的气息,修为应该也不弱,如果是全盛时期,我们几兄弟甚至还打不过你,不过现在嘛,趁你病要你命,等我们剖开你的肚子,取出你的元婴之后,卖到黑市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干咳了两声,御千龙直起了腰杆,整个人的眼神陡然间变得锐利起来,摇头叹息道:“看来这事是不能够随便就过去了,既然说话不好使,那你们也不要怪我手下无了。”

“哈哈哈。”御千龙的话引来一阵哄然大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快要死了的臭虫,你拿什么东西跟我们兄弟打?稍微用点力,体内五脏六腑就难受得不得了吧?兄弟们,大家伙并肩上,将这个病虫子拿下了,今晚上找个地方好好爽一爽。”

话音刚落,一支无形飞箭破空而来,直接刺中了一个人的子。那人笑得最欢,却猛然之间爆裂开来,炸成了一片血碎末。御千龙出一箭之后,整个体动了起来,开始在雪林之中跑动起来,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御千龙知道,以他现在这个状态跟这些人正面动手,恐怕是自讨苦吃,必须游斗才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体的伤势让御千龙根本没有办法完全发挥自的实力,方才出一箭,体内的经脉就如同被塞进了燃烧的木炭一般疼痛无比,浑都冒着白烟,仿佛体都要燃烧了起来。

跑到一株大树之上,御千龙拉开弓弦,瞅准了一个手持链刃的修士,一箭出之后便迅速离开了原位,根本不管那一箭的结果如何。单是这第二箭就已经让御千龙血脉贲张,气机如同潮水一般在体内激dàng),两边的太阳一阵一阵鼓胀,就好像脑子快要炸开了。

那几名拦路抢劫的修士被两箭震住,一时间也不敢分开,怕被各个击破。可等了许久之后也没有见到后续的第三箭,便有人说道:“那厮受重伤,强行出两箭也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眼下已然是强弩之末,我们张开大网,慢慢搜寻过去,定然能够觅得其行踪。”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队伍分开来行动,呈现出一个网兜状,朝着前面探索。御千龙不敢再放出第三箭,否则不等这几个结丹期修士找到他,他就自己爆体而亡了。

整个人埋进了雪地之中,如同一只鼹鼠一般在地下前进,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御千龙不自嘲一笑,魔族四将之一的神弓,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头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御千龙开始有些紧张起来,手中弓被捏得更紧。哪怕是玉石俱焚,他也绝不愿意落到这些下作之人手中受辱,心里面已经做好了爆体而亡的打算,至于元婴这个东西,九黎族中人从来都没有这玩意。

就在御千龙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魔法波动从头上传了过来,御千龙面色一喜,脑子一便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处一个山洞之中。洞中燃着篝火,有一道黑色的影蹲坐在篝火旁边,烤着一条人大腿一样的东西。细细感受了一下上的伤势,已经比之前好转了许多,御千龙心里一松,至少再遇上什么危险也有应对之力。

“醒了?还好我来得快,不然的话,魔族四将就要变成魔族三将了。

你上的伤我看了,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不能够运功,加上你也有丹药维持,所以一直没有恶化,只不过屠灭这一手着实有些狠了,对兄弟使用这么毒的招数,哪怕是不认同我们的做法,也有一些过了。”黑影便是夜雨寒,将炙烤的东西丢给御千龙,眼神狠地说道。

御千龙接过那玩意,还真是人腿,不过九黎族人,向来没有什么忌口的,否则也不能够被称为魔族了。虽说修士不用进食,但多以来的消耗实在是过于巨大,御千龙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当即也没有和夜雨寒客气,直接拿起来就吃。

大快朵颐之后,夜雨寒又从空间法器之中取出来几颗金光闪闪的圆球,说道:“这是刚才那几个修士的金丹,你现在体之中十分空虚,能量补给跟不上。吞服之后,将这几个玩意炼化了,能够一解燃眉之急。不过我们在秦岭之巅下方动手,应该已经暴露了踪迹,得要抓紧时间跑路了,你的伤势只能够慢慢找机会治疗了。我这里还存有一些雪蛊,应该能够帮着你撑过这一段时间。好了,好好说说我们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御千龙吃完,将金丹放到一边,对夜雨寒说道:“那我们在欧阳家分开之后,我就用我们之间特有的联系去寻找屠灭,一路追踪到了妖界。当时屠灭刚刚击败了镇守巫祖蚩尤之心的郑无敌,上也有一些伤势,趁着这个机会,我就把我们的盘算给他讲了。”

夜雨寒轻轻撩拨着火堆,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屠灭那家伙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如果能够听进去,他也就不叫屠灭了。让我猜猜他当时是什么反应,肯定是一脸不屑,直接转就走,甚至疗伤都不用,完全不把你当一回事,别说请你吃饭了。”

火光照在夜雨寒的脸上,显得有些恐怖。毕竟两人相处的时候没有必要用假面貌示人,所以本相在夜色之中还是能够吓哭一些小孩的,如果有凡人看到现在这两个人的样子,恐怕都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御千龙也是跟着夜雨寒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得半点不错,屠灭就是那样一副死样子,就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一样。我去拦他,他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对我出手,你知道我和他的差距,交手不到一百个回合,我就落败了,但是他也没有下狠手就是了,只是把我击退之后就离开了。”

“后面的事我有听说,屠灭到了天奇峰,将天奇峰给毁了,取到了蚩尤之首。也就是说现在屠灭的手中,就差那一柄魔焰滔天了,不出意料的话,屠灭应该已经找上了影鸦。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倔子,只希望屠灭下手不要太狠,否则兄弟感一朝散,以后见面了也都是尴尬。”夜雨寒明明不冷,却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把手放到了篝火上面烘着。

御千龙接着说道:“我没有来得及跟上屠灭,他恢复也太快了,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万全恢复了过来,然后从妖界到了天奇峰。第二次见面是在落雁谷,他在那里打坐,我找到了他,我知道再不阻止他就来不及了,所以这一次是我主动动的手。”

听到了这里,夜雨寒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御千龙的自不量力还是在笑这弄人的命运,让当年并肩作战的魔族四将反目成仇。

“得了,我也知道,你主动跟屠灭动手,屠灭肯定是不会留手的。你现在还能够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已经是屠灭手下留的最好结果了。难怪屠灭给你种下了火灭之蛊,就是让你没有能力再追他了,啧,真惨。”夜雨寒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轻快。

御千龙白了夜雨寒一眼,有些委屈地说道:“你也就只能够在这里搬动搬动嘴皮子,说说风凉话了,如果你不服,你自己去和那家伙动手试试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修炼的,简直就不是人,十招啊,十招之内就把我给打服了,我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我才不去自讨苦吃呢,跟那个疯子动手,有违我智将的名声。我跟你们这些莽夫不一样,我是用脑子的。可惜,我还是知道得太晚了一点,屠灭到天奇峰的时候,我正在西疆国处理那些寺庙呢,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我现在都能够想到云藏锋有多怒,到时候肯定又是一个大麻烦。”夜雨寒摇头叹息,暗恼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不做正经事。

御千龙却是说道:“或许屠灭就是等着这一天呢。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战斗就是生存的唯一价值,如果遇上一个能够击杀他的人,也许对他来讲是一件大好事。”

夜雨寒点了点头,说道:“屠灭肯定去找影鸦了,你上的火灭之蛊也是要解的,是时候去战场了。一切都应该在那里有一个终结。”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战决

化外之境和天庭接壤之地,这里经年不见天,天空中永远是一种异常的血红色。天空之中能够看到巨大的天体轮廓和陨石星辰,这一片土地有多大,估计还没有人试探出来过。曾几何时,这里也是一片充满生机的地方,只不过经历过了第二次仙魔大战之后,整片空间都趋近于崩塌,此处所有的生灵都葬战火之中,一切文明都毁于一旦。

自那之后的很多个千年,九黎族都会和天庭在此处展开大战。为了让九黎族不能够直接打进南天门,天庭在取得了第二次仙魔大战之后又损耗天庭大部分的资源重新恢复这一片空间的稳定,可是空间之中的文明和生灵都不可能再次出现了。

战场上的残酷和各种法术带来的硝烟与战火,让这里的土壤已经不适合任何动植物的生长,所以这里就是一片荒地。远处的高山上面冒着黄烟,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四处都是爆炸残留的痕迹和碎屑,神血流淌过此地的每一条沟壑,这里就是“末战场”。

南边是九黎族的营地,这里驻扎了将近七万的大军,而后方的化外之境当中还在源源不断输送更多的战士到战场之中来。九黎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九黎族总人口不到十五万,除去妇孺孩童,几乎是全民皆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完成他们的信仰,这是任何一个势力和种族遇到都要头疼的一个种族,而且九黎族的韧相当令人钦佩,只要盯上了一个对手,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从与天庭的数个纪元之战就能够看得出来。

北面是重兵屯集的天庭,天庭有十万天兵,八十万天河水军,十万扛鼎力士,更有神君、仙君、尊者不计其数,实力强悍,不愧是天下第一,更无愧于天地统治者这个名头。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组织,面对全族只有十五万人的九黎族竟然还不能够拿下,也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得出来九黎族的强悍之处。

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化的阶段,当然,这只是没有神君、仙君和魔族将领登上战场的况,一旦双方有任何一个将领级别的战斗力上场,那就意味着全面大战的打响。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样打得有来有回,甚至中途还会暂停整顿兵马了,而是全部人都冲到战场上面去,直至一方死得一个都不剩下。

之所以九黎族能够拖住这么多的兵卒,原因就在于九黎族神鬼莫测的蛊术。哪怕是数个纪元过去了,天庭中人也无法对付九黎族的蛊虫。每当见到战场上面那些死去的天兵又一次站起来,并且手中的兵器对准己方的时候,无论是天兵天将还是天河水军都是一阵头皮发麻。

再加上九黎族每个人本都具备相当高的战斗力,一旦成群结队还会变得更加难缠,所以天庭才和九黎族的人一直打得有来有回,却不能够把这一支残军一口吞下。特别是这一次的况,九黎族的阵营当中除了原本九黎族的战士之外,还有一些神州大地的修十联军从旁策应,导致局面更加的复杂,天庭打起来也更加的束手束脚。

九黎族阵营之中,屠灭背后拖着一串头颅,站在影鸦的面前。影鸦不由得一阵头大,头大的原因是这么多年战友的谊,影鸦很清楚屠灭是想要什么,也知道这就是屠灭的做事方式,先送一点见面礼算是提前的补偿,免得动起手来之后,让影鸦太过于难看。

“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这么久不见,一回来就送我一份大礼,这我可受不起啊。”影鸦放下手中的战报,一脸微笑地说道,但是眉宇之间隐约有一层散不去的霾。

屠灭满的符文明灭不定,显然是刚刚孤冲杀了对方阵营一趟,让他的气息有些紊乱难以平息,但是屠灭并不在意这些。屠灭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想和你说什么客话,大家共事这么多年,对对方都是十分了解,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不是我不想把东西交给你。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复活巫祖的后果是我们承受不起的灾难,九黎族和神州大地都容不下这尊大神了,过去的事为什么不能够让它过去呢?你个人的喜好,难道比九黎族的安危都还要重要吗?”影鸦难得生气,一脸愤怒看着眼前男人。

缓缓叹了一口气,屠灭上的符文终于安定了下来,说道:“我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我都已经跟你讲过了,有什么后果,我来负责。我不愿意与你动手,你是知道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敢或者是不能够和你动手。与天底下第一的蛊术大师交手,其实我也是兴致盎然的,只不过我们这么多年同泽谊摆在这里,我不想搞得太难看了。”

“非打不可?”影鸦双手支撑在桌面上,眼神锐利盯着屠灭。

“非打不可!”屠灭同样是不甘示

弱,上的战意勃发,眼神之中的杀意也燃烧了起来。

一番较劲之后,影鸦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颓然坐回到椅子上面。影鸦说道:“可以,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但一定不是现在。等仙魔之战了解之后,无论你要搞什么幺蛾子,我都不管,可以吗?”

这已经算是影鸦知道打不过屠灭之后的让步了。影鸦跟御千龙不同,御千龙是魔族四将之中有名的莽夫,打不过也要硬打,试试看能不能取得胜利。不是说御千龙的方式不好,只不过有些时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的时候真的是如此。

屠灭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理由我不想解释,你可以理解为我等不了了,但是你今天必须要把东西给我,之后无论是我还是蚩尤巫祖回到战场上面,对九黎族都没有坏处,九黎族在末战场上面的利益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至于战争以后的事,我管不了这么多。”

双方又一次僵持了起来,互不相让。营帐之中不止影鸦一个人在处理事务,还有其他几个九黎族的智囊,看到了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体抖似筛糠,不知道是走是留。

“行了,别在这里吓人了。既然非动手不可,不如到天庭的营地之中打一场,在那里还能够放开手脚去做,在自己的营地里面,还要担心是不是会波及到自己的人。你觉得如何?”影鸦看到了旁边几个同袍的反应,叹了一口气,提出了一个建议。

听到这个话,屠灭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走出了大营,朝着天庭方向飞了过去。几乎是前后脚离开营地,影鸦也跟着屠灭冲了上去。营地之中还有许多的战士,看到屠灭和影鸦先后朝着天庭营地冲过去的影都是一脸的懵,难不成是要和天庭全面开战了?

等了半晌,没有得到上级指挥官的命令,也不敢随便跟出去,一时半会之间,所有的战士都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又过了一阵,一个监军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怒斥道:“都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等着天庭的人过来偷营吗?自己去做自己的事,别在这里游手好闲的,到时候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些偷懒的人。”

不得不说,监军的威信还是在的,发了一通火之后,聚集在一起的兵卒全部都散了开去,继续进行原本应该进行下去的训练。只有监军将目光投向远方,心中估量着这一场对决的胜负手,可是无论监军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影鸦获胜的点在哪里。甚至监军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面更加倾向于谁,总觉得这两个都是传说之中的人物,都是他所憧憬的人。

很快,两道黑光一前一后落到了天庭的兵营之中。本来就严加戒备的天兵瞬间惊醒过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手中长枪长矛、短刀短剑,外面强弓劲弩全部都对准了二人。

这种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即便是这两个人也能够感受到一丝丝的紧迫。影鸦的实力稍微要比屠灭次一点,所以这种感受就更加明显,十分罕见的流下了几滴冷汗。可是眼神之中的那一份坚毅依然没有改变过,紧紧盯着屠灭的双眼,希望能够撼动这一尊铁塔。

“还记得吗?在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仙魔之战的时候,我们四个也是这样被一群天兵重重包围,那一次是有多少来着?八千还是一万人?”影鸦嘿嘿笑着,喘气粗重。

屠灭瞟了影鸦一眼,淡淡说道:“一万两千人的队伍。你和夜雨寒拼着重伤打掉了六千个,我替你们突围,一个人打掉了四千八百人。御千龙在旁边策应,将剩下的人全部都打掉了,魔族四将的名头就是在那个时候打响的,四个人灭了一万两千人,想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道当时我们是怎么做到的。”

影鸦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那一战在映月坑那边,知道为什么叫映月坑吗?就是夜雨寒那傻子用寿数把悬在天上的陨石给拉了下来,砸出来一个大坑。只有你这怪物,一见了血就越来越兴奋,一把刀、一块盾牌,砍了足足三天三夜,最后刀都拿不稳了,就靠双手去撕,遍地都是血啊。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差点死了,整个人都埋在尸体堆里面,泡在血水之中,那场面,估计是我们看到过最狼狈的你了。”

“够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妄图跟我扯什么同泽谊了,今一战难以避免,尽可能多打掉一些敌军才是我们应该想的事。”屠灭眼神如同鹰眼一般锐利,看得影鸦心里发虚。

话毕,屠灭上符文悉数散发出一阵青光,一头苍狼冲天而起。屠灭手持刑天战斧,朝着影鸦猛劈而下,苍狼也随之从天而降,巨大的狼吼之声响彻天地,贯入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

深坑,地面如蛛网碎裂,无数碎石被崩了起来,四处溅。

影鸦朝着后面一躲,猿臂舒展,拉过几个天兵挡在前。紧接着影鸦右手一转,炼蛊巫火赫然出现在手中,火球爆发出一阵墨绿之色,分散成无数粒细小的火星,在周围包围着的天兵上一转,穿透了数百天兵的体,每一粒火星都壮大到之前的百倍不止,最后合拢成为一个巨大的火球,朝着屠灭扑了过去。

此时,天兵也动起手来,数千天兵天将结成战阵,铺天盖地的箭雨连成了一片,天空之中如同一条金河垂落,想要淹没两人的影。

屠灭举起刑天战盾,挡住火球的冲击,形也不由得一顿。火球冲击在刑天战盾之上,又一次碎裂开来,想要把屠灭包裹起来。可屠灭用魔气护住全,炼蛊巫火绕着一圈之后无处可进,便撞击在天兵的阵营之中,又掠夺了数十人的命之后,回到了影鸦的手中。

另外一边,云藏锋带着月有缺和小胡璃出现在了秦岭之巅。在这之前,云藏锋走了一趟九玄门,看见了在无忧走了之后把九玄门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宁宥,也见到了越发恬静的柳问。柳问在知道了怀中的白狐就是小胡璃之后,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留着云藏锋多待了好几天,这才让云藏锋没有和夜雨寒两人撞上面。

秦岭之巅第一次迎来了一场大轰动,原因就在于云藏锋到达秦岭之巅以后,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冲向了朱果所在的位置上,甚至连观望都没有。

这对多没有人出手抢夺朱果的秦岭之巅来说的确是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消息,引来了数百人的观看,甚至天府中人都出现在了秦岭之巅上方,仔细观察这个江湖之中传说的后起之秀、仙魔之胎。

另外也有人第一时间放出了消息,说有人开始挑战了,让门中的师兄弟速度赶来。天府也发出了消息,只有四个字“准备收网”。

云藏锋和月有缺站到了那牛首鹰爪怪鸟的面前,牛首鹰爪怪鸟兴许是感受到了面前这两人与之前的挑战者有些许不同,一时之间也没有采用先手发动进攻,只是一脸迷糊的观望,歪着脑袋,好像是对云藏锋和月有缺感到有些好奇。

“真是一只怪鸟啊,之前听传说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有这么奇怪,真的见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鸟完全就是四不像啊。我之前在妖界的时候也见过了不少妖兽,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一只怪鸟啊。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一副新的体,免得有什么地方契合得不好嘛。”云藏锋笑着对月有缺说道,好像有了月有缺之后,云藏锋的子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月有缺翻了一个白眼,对云藏锋说道:“速战速决,别拖拖拉拉的。顺便我还可以看看你这小子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免得到时候修为上去了,技巧这些方面还没跟上,去了末战场上面,也是挨打。”

叹了一口气,云藏锋只能够点点头,说道:“行吧,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你这体的修为,连个什么低阶的招数都使不出来,只能够我上了,谁叫我是劳累命呢。”

说完,云藏锋招出千机,一个前冲虎步,千机朝前探出,直接刺在了怪鸟的脖颈上。可那怪鸟的脖梗被坚硬如铁的羽毛所覆盖,云藏锋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道从千机上面传了过来,让云藏锋略微有些吃惊。

“行啊,还抗揍。不知道这一招你吃不吃得消了。”云藏锋笑着再次冲击,这一次千机上面附着着一团烈火,烈火熊熊,在前刺之时,从千机前端冲出一条火龙,呼啸着朝着怪鸟而去。

兴许是被云藏锋打得恼怒了,怪鸟振翅而起,口中喷出一团火球,和云藏锋击发出来的火龙撞击在了一起。两股颜色深浅不一的火焰激dàng)开来,一股浪直接让秦岭之巅附近的树木都干枯了一些,如果温度再高一点,恐怕就要被点燃了。

“行了,别玩了。跟一只没有灵智的妖兽有什么好玩的,别到时候给天府增加麻烦。”月有缺提到了天府,暗示云藏锋应该速战速决。

云藏锋嘴角一勾,发出了一个了解的手势。当即打开了兽化,龙甲覆盖全,外面还着一层百兽玄甲,这明摆着就是要放弃防御,使用全力进攻的讯号。

眼前的妖兽接近九变,却不知为何没有灵智,但云藏锋依然不会手下留。一个纵跃飞上天空,接连三枪点在怪鸟头上,直接将怪鸟打晕,紧接着吸收着背后的天地灵气,手中千机变成一柄长矛,朝着怪鸟掷了过去。

“哪儿学的这么方便的法术,只是见过了一次的招数都能够学得如此有模有样,真不知道应该说你是天才还是运气好。”月有缺嘴角一勾,直接转头看向了天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服食朱果

云藏锋手段雷霆,打压得那牛首鹰爪怪鸟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好几次,牛首鹰爪怪鸟口中吞吐火焰之息,竟是被云藏锋硬生生给按在了嘴里吐不出来,两只烈焰翅膀不断上下扑腾,想要腾空,仍是被云藏锋死死钉在地上,丝毫不能够移动。

亏得这怪鸟躯强悍,羽毛坚硬堪比金铁,否则照着云藏锋这般打法,这怪鸟早就已经成了一滩泥了。四周围观的修士无不哗然,这么多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一个修士能够把这牛首鹰爪怪鸟按在地上锤,之前所有的修士几乎连怪鸟的烈焰吐息都不能够冲破就败下阵来。有很多人暗地里将云藏锋和宗门之内的元婴期修士比较,得出的结果就是,云藏锋比那些长老掌门强得都不是一星半点,最好的结果也就和牛首鹰爪怪鸟差不多。

怪鸟嘶号不断,在被自己体砸出来的深坑之中苦苦挣扎,看得心地稍微良善一些的人都难免有一些恻隐之感。不少修士已经逐渐散去,照着这般打法,云藏锋破开怪鸟的防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朱果花落谁家的结果也已然明朗起来。

可月有缺的注意力却根本没有放在云藏锋那边,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天府那一方。虽说是全修为都已经消散,但毕竟是一个神将,灵魂更是前面几代的仙魔之胎,无论是眼力还是阅历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对四周变化的感知也不是常人能够相比,天府那边始终凝聚着一股气势,一股奇怪的气势,让月有缺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

怪鸟终究是没有反击之力了,羽毛一旦抵挡不住云藏锋如同暴雨一般的攻击,开始皮开绽,上一处处炸开来,血横飞的场面十分残忍。可云藏锋依旧没有停手,作为一个将《化龙诀》修炼到了第九层的人,云藏锋实在是太清楚高阶妖兽的恢复能力有多强了。

随着云藏锋上的气势不断爆发出来,熔火之术竟然在云藏锋没有主动开启的况之下自动打开,将怪鸟手上的血熔化,然后反哺到了云藏锋的上。云藏锋因为复活阵法的缘故,两次遭受天人五衰之劫,体内气血精华枯竭如同沙漠,这一下子竟然给云藏锋补充了大半的血精华,使得云藏锋的体逐渐鼓胀起来,恢复了大半的样子。

一声高昂的雀鸣寓意着怪鸟的陨落,血之中站着一个手持战槊的青年男子,男子一头长发随风飞扬,上沾满了血污,一黑甲,露出来的脸和脖子处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紫金色龙鳞,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众人看见这一幕,恍若看见了魔神降世,忍不住吞咽口水。

就在云藏锋调整内息之时,一柄钩爪从天而降,目标却不是刚刚战斗完毕的云藏锋,而是妖兽躯体之后的那一粒朱果。云藏锋眼睛微眯:“虎口夺食?胆子是真的大啊。我在这里打生打死,你们却是想做那得利的渔翁,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给我死来。”

话毕,云藏锋一个飞上前,直接拉住钩爪的铁链,用力一扯,将一个一紧布衣的修士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修士的装扮宛若也行,脸上一张面具遮盖住了大半脸孔,吃力之下不由自主朝着云藏锋靠近了过去,当即抽出袖剑,想要接着这力道直接刺杀云藏锋。

云藏锋又岂是易于之辈,见一点寒光自那修士手中探出,仿若毒蛇吐信,心中略微有一些惊讶,却也不闪不避。袖剑即,发出一声脆响,那袖剑直接从中断裂。黑衣修士不可思议一般抬头看了云藏锋一眼,云藏锋却是冷笑一声,直接一拳挥出,将那黑衣修士轰爆成为一团血雾,血雾刚刚形成就被一股无名之火点燃,钻入了云藏锋的体内,反哺云藏锋的。

这一手段让所有人都吃惊无比,几乎是半数以上的宗门都冲到了云藏锋的面前,结成层层大阵拦住了云藏锋的去路。一长冉道袍的修士站了出来,手持一柄刻有太极双鱼图案的长剑呵斥云藏锋道:“哪里出来的魔头,竟然使用这种邪功,以他人精血补给自!还不束手就擒,免得落下一个首异处的下场。”

云藏锋实在是懒得看这些跳梁小丑的丑态,直接转将朱果摘下。这一动作让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更加心焦,道袍修士离得最近,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得不先士卒,当即急红了脸,却也胡乱使了一个招数,唤来重重天雷附着在所配常见之上,怒道一声“急电惊雷”之后便持剑朝着云藏锋刺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云藏锋还是背对所有的修士,陡然感到背后一股劲风袭来,隐隐有奔雷之声在耳畔响起,虽是浑然不惧,却也不愿意莫名其妙被人在背后刺上一剑,于是一个翻,跳到了道袍修士后,将朱果放入怀中,一脚踢在那修士的

股上面,让其跌了个狗吃屎。

见到同伴出此大丑,人人都是心怀担忧,面露惊惧之色。眼前这人不但手段残忍,而且实力高强,方才那刺客修士所探出的一剑被所有人看得明明白白,根本没有伤到眼前男子丝毫,反而被一拳轰杀,就足以说明眼前这青年男子拥有怪物一般的。

一方面是眼馋,一方面是害怕,这些修士不得不将云藏锋截杀在此处,否则怎么能够心甘。朱果已经在此人的上,并且这青年男子还具有多种法宝和功法,无一不让人动心。

“呔那魔头,你着实太过于无礼。先诛杀同道在此,又让紫阳道人出此大丑,真当天下正派都已经无人了不成?朱果天地生成,理当由天下人共享,你强占朱果,凭恃武力,横行无忌,怎么也不能够放你离去为祸天下苍生,今,我王不平舍得命,也要将你留在此处。”人群之中又跳出来一个满脸横的持刀修士,说话倒有些横气。

云藏锋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会王不平的愤怒,直接转朝着月有缺走了过去。

这一行径无异惹恼了王不平,他修仙之前是一个屠户,乃是下九流的行当,一直被人看不起。后来入山成了山匪,一场帮派火并之中坠落山崖,拾得一本秘籍,这才踏入了修仙之流,只要是能够和人交上朋友,却也丝毫不吝啬。想要他办事,根本用不着真金白银,只要对着王不平吹捧几句便可。可云藏锋直接无视这王不平,显然是犯了王不平的大忌讳了。

“呔那魔头,你笑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老王手中一柄千锤百炼镇魔刀杀不了你不成?你或许实力强劲,但我姓王的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有胆的,上前来战。”王不平哇哇怒叫。

云藏锋冷眼横扫天下修士,不齿笑道:“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除了欺软怕硬,巧取豪夺之外,还能够有什么本事?宗门之内又有多少长辈被天庭抓了壮丁,你们可曾在天庭面前放过一个狗?连末战场都没有本事上,我劝你们还是夹着尾巴做狗比较好,否则,被人揭去了人皮,露出了猪狗不如的本相,那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一番话无异于得罪了天下修士,一时间群激愤,怒斥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云藏锋绑来煎炸煮潮、蒸焖炖烤,可又碍于云藏锋的实力实在是过于强悍,无人敢于上前动手对战,只能够隔空进行骂战,看得云藏锋频频摇头。

王不平格暴烈,又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拿起手中的千锤百炼镇魔刀便冲向了他眼中的大魔头云藏锋。一手奔雷刀法,携带风雷威势朝着云藏锋劈砍而去,云藏锋不闪不避,直接以头硬挡王不平的竖劈,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反震之力使得王不平虎口一阵撕裂疼痛,转头看去,虎口处已经撕裂一道活口,满手都是鲜血。王不平被云藏锋多番戏耍,此时又是技不如人,仿佛是因为在天下修士面前丢了面子,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十分难看。

他那“奔雷刀法”实则脱胎于以往杀猪的经验,只有三招,一招是“开膛破肚”的持刀竖劈,一招是“尖刀断喉”的直捅,一招便是“剥皮拆骨”的连砍,那柄所谓的“千锤百炼镇魔刀”也是杀猪刀一般的模样,只不过比寻常杀猪刀稍大一些而已。

此时王不平已经使出了一招“开膛破肚”,被云藏锋轻松化解,这三刀也就只剩下了两刀而已。再次握紧手中尖刀,王不平一步踏上前,朝着云藏锋的喉咙直刺而去,乃是《奔雷刀法》之中的第二招“尖刀断喉”。

人的脖子比猪的脖子细小,更是难以命中。这一招王不平练了不下数十年,早已经烂熟于心,更何况脖颈乃是人最为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被此招命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可是云藏锋却仍旧是不管不顾,硬着脖子迎了上去,这一次倒是没有太强的反震之力,只不过千锤百炼镇魔刀还是难以插入云藏锋的脖子中,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划痕,很快就消失不见,恢复如初。

起先那道袍修士见有人与这魔头缠斗,顿时也就兴起了上前一战的心思,口中大喊一声道:“王道友,贫道来助你。”说完,道袍修士便持剑上前来,手中剑招千变万化,倒也不是弱手,可云藏锋依旧是不闪不避,硬顶着对方的攻击,不住冷笑。

余下众修士见云藏锋挨打不还手,也觉得云藏锋好欺负,想着反正都没什么大事,倒不如所有人一起上,不信这么多人的攻击还不能够将云藏锋给拿下。顿时,场中各色光华四而出,会法术的都从远处放出各色法术进攻,近处手持兵刃的

,也都纷纷上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攻势迅猛如同洪水席卷大地,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等景象。

云藏锋仿佛被打得有些怒了,拉过一个修士,直接一拳轰在其脑袋上面,顿时白的红的黑的一齐迸发出来,仿佛打翻了染料一般,浆水四处飞溅。云藏锋也不使用千机对敌,只是一手一脚,不断收割着这些修士的命,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个修士死于非命。

被杀得怕了,逐渐有一些修士退出了战圈,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王不平。云藏锋收手站立原地,两根手指夹住了王不平的“剥皮拆骨”,轻声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杀你?”

“要杀就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王不平抽刀不出,却是气势高昂,丝毫不怵。

云藏锋哈哈大笑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上当受骗也好,为了面子也罢,你跟他们不一样。那些人嘴上说着除魔卫道,实际上就是图人家的财宝功法,又是一些欺软怕硬之辈,见能打就上,打不过就放下狠话跑,全部都是孬种。你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也算是一条真汉子,我敬你这子,饶你一命,希望你能珍惜,以后不要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王不平似懂非懂,但是他真能够看得出来云藏锋不是欺侮他。那道袍修士站在王不平的后方,云藏锋走了过去,对其说道:“你说我残杀同道,可你不曾见是他先要杀我,不过谅你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或许你明白,只不过你想要做的事让你假装不明白,也罢,我送你一程,让你下辈子好好明白明白,记得到了那边,向我一个朋友问声好。”

说着,云藏锋一拳挥出,那道袍修士就倒在了距离王不平不足半尺的地方。

月有缺跳下先前待的大树,对云藏锋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惹上上面的人,那可是个大麻烦,等你炼化了朱果,我们再较劲不迟。”

话音刚落,天府众人御剑而下,将云藏锋和月有缺二人团团围住。其余众修士见状都是暗自冷笑,心想这一次这家伙应该是有好果子吃了,天府出手,除了那个不要命的疯子之外,还没有听说过哪一个能够逃脱的。

“天府?你们不是不要这朱果吗?难不成改变了主意了?”云藏锋还是那个讥讽的笑容挂在脸上,看上去就一副欠揍的样子。

为首一人背着一柄长剑,从行列当中走出来,对着云藏锋一抱拳:“抱歉,二位。我们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要留着你们一会,等他们人到了,至于你们是走是留,我们都管不着了,还请不要让天府难做。”

月有缺说道:“如果我们非要走呢?”

那人直接长剑出鞘,余下所有人也都是将长剑抽出拿在手中。那人说道:“那就别怪我们天府不讲面了。云道友的实力我们都看在了眼中,的确很强,但是天府的剑阵,素来无惧任何人,不信的话,云道友和这位朋友尽管可以试试。”

听到天府的华,月有缺刚要再说两句,就被云藏锋给拦住。云藏锋说道:“无妨,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等等又有什么关系。天府作为主人家,非要留客,客也不好驳了主人家的面子,只不过等会如果搅乱了主人家的部署,那可就别怪客不讲礼数了。”

说完,众人还没有领会到云藏锋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云藏锋直接把手放到了前。小胡璃张嘴一吐,将朱果从口中吐了出来,云藏锋直接一吸,整颗朱果直接被云藏锋吞入了腹中。

“你不要命了,朱果能量庞大,不经炼化直接服用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你以为你是上古天神,体内潜力无穷,经得住天地灵宝的能量冲击?”月有缺惊惧不已,责怒道。

但是这个时候朱果已经下腹,再想让云藏锋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月有缺心中想到,只有尽快将云藏锋带离此处,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炼化,或许才能够让云藏锋渡过此劫。

刚想着,还没有动作,天边突然炸响一道惊雷。百丈金光从天而降,天边降来天兵天将数百人,为首一人手持宝印,看上去实力不俗,怒喝道:“云藏锋,竖子而敢?”

云藏锋仰天长笑,指着天兵道:“我吃都吃了,你说我敢不敢。你们不就是忌惮我,想要抓我吗?尽管过来试试,看今天谁弄死谁。”

此时,月有缺感受到云藏锋的体之中气机层层上涨,直接冲破了元婴后期的桎梏,半步踏入了化神期,可是这股不断攀升的气息还没有停止,依旧在不断冲破,若真如月有缺所料那般,云藏锋这一步,应当直接冲进分神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将杀天将

服用朱果之后,云藏锋的气息节节攀升,换做是平里,月有缺的心里面应该只有欣喜之感,可是放在这个时候,月有缺的心里面却只有焦急。天兵天将在一旁虎视眈眈,摆明了要将云藏锋捉拿回天庭去受刑,天庭方面只不过是想将仙魔之胎扼杀在还没有崛起之时,云藏锋的死活,天庭根本就不在意,偏偏这个时候云藏锋选择服用朱果,这不是给别人机会吗?

眼见着天兵天将重重包围过来,月有缺越发心慌,倒不是怕死,他一个都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还怕什么死,只怕云藏锋在这里出什么意外。月有缺手中捏有一粒丹药,实在是在无可奈何的况下,月有缺也只能够将丹药吞下,暂时恢复巅峰时期的六成实力,保云藏锋一命,只不过这样带来的后患对月有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可能灵分离。

那天将见云藏锋直接吞下朱果,也是怒不可遏。昊天帝惧怕数千年前的预言在这一世一语成谶,种种迹象也表明了九黎族的崛起和转变,这更是让天庭方面十分心慌,所以愿意不计代价捉拿仙魔之胎,却又因为云藏锋命数不可揣摩,一直无法寻找,又跑到了泰山府君陵待了两年的时间,让许多波天兵天将都无功而返。

无奈之下,天庭只能够设下一计,算不上谋也算不上阳谋,但知道云藏锋绝对会贪心上钩。朱果乃是一个鱼饵,天府保证鱼饵不会被其他的小鱼吃掉,牛首鹰爪的怪鸟只不过是第二重保险罢了。不出天庭所料,云藏锋上钩了,只不过没有想到云藏锋如此急切,将鱼饵吃进了肚子里面,着实让天庭好好难受了一把。

这个时代,已经是数十万修仙者的时代。修仙者寿数绵长,前面的人还没有死,后面的人就跟上来了,所以有一定数量的灵气显然是不够用的,更加是没有多余的灵气来结成类似于朱果这般的天才地宝,一粒朱果的珍贵可想而知。

但天庭并不是吃不起这个亏,要知道,数个纪元的积累,让天庭有称霸天下的底气,更让天庭在短时间内造就了无数的天兵天将。十万天兵天将、八十万天河水军、十万扛鼎力士,如果没有一点底蕴,是能够养得起的?

不可否认的是,天庭用丹药和灵宝培育出来的天兵天将修为达到了,实力却是参差不齐的,所以即便是有数目如此庞大的军队,也不见得能够横扫寰宇,甚至一些神将的水准连神州大地的一个普通元婴期修士都比不了,只不过仗着天庭的威势作威作福而已。

云藏锋的举动可以说是狠狠地打了天庭的脸,更是剜去了天庭的一块,如果今天让云藏锋活着走出了秦岭之巅,那对天庭来说就不仅仅是颜面扫地的问题,未来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作为天庭为数不多的神将之一,这位被派遣出来的天神,是真的怒了。

九颗巨大的金色球体悬浮在天空之上,不可阻挡的浪甚至点燃了秦岭之巅的大片山峰,强烈的光芒照耀着神州大地,比太阳的光辉要更加的烈刺目。不少人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开始频频后退,准备撤离出秦岭之巅,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九星耀世!你是不是疯了,先不说此处有如此多的结丹期修士,就说山脚下的数万普通百姓,谁能够扛得住九星耀世的无差别攻击?当真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择手段了吗?”抡起见识来,云藏锋和月有缺之间所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云泥之别。有关于这一招九星耀世,月有缺见过何止一次,末战场上面的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月有缺满头大汗。

这不是现在的月有缺能够挡下来的招数,如果是巅峰时期的月有缺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九星耀世结合了数百天兵天将的真气,凝聚成了九颗巨大圆球,高悬天空之上就好像是九颗星体,吸收了天地灵气和光之后,会对下方区域内的所有事物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月有缺想要拉云藏锋离开,可是云藏锋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朱果入体之后瞬间便化作无数股磅礴的能量冲刷着云藏锋的周经脉,即便是云藏锋有五脏储纳真气,也有一些承受不过来,只能够不停对体内的灵气进行转换,然后用以突破,层层推进,实力不断攀升。

“真是一群疯子。难道只有硬扛了吗?明明天庭有更方便的手段对付这个时候的仙魔之胎,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大规模的杀伤招数?难不成天庭的目标不仅仅是尚未形成气候的仙魔之胎,还有其他的目标?”月有缺护在云藏锋的前,心中暗想到。

第一缕烈焰之息直接从中间的一个大圆球之中喷了出来,金黄色的火焰,即便是月有缺也无比头疼。可云藏锋却是岿然不动,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烈焰之息的

到来一般。

就在月有缺以为无可反抗之时,一道气墙将这第一道烈火之息挡在了外面。无数的爆炸声瞬间炸开来,其余的八颗圆球也都朝着四面八方喷出了金色的光弹,漫山遍野都是修士的哀嚎之声,惨叫声、呼救声交相辉映,不绝于耳。

“快撤快撤,天庭这些狗东西是要把我们全部都弄死在这里。这些光弹我们是挡不住的,迅速撤退,从长计议,大家各自安好了!”道袍修士第一个喊道,然后飞速逃离秦岭之巅。

那天将使了一个眼神,旁边一名手持弯弓的天兵直接弯弓搭箭,对准了道袍修士就直接出一箭。利箭破风朝着道袍修士飞了过去,隐隐听见百灵啼鸣之声,利箭之上分明有一只真气凝聚而成的百灵鸟,直接击中了道袍修士的后背,道袍修士痛呼一声,坠了下来。

“云藏锋突破的溢散真气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真气气场,这种分散类型的攻击还不足以冲破云藏锋的真气气墙,看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那些玩意也不会看着我们这样逍遥自在的,等他们腾出手来,遭殃的就是我和云藏锋了。”月有缺眼神狠,恨不得立马就恢复巅峰时期的修为,手持魔焰滔天,直接将这些兔崽子杀一个片甲不留。

果不出所料,天庭那边很快就注意到了云藏锋这边的异状。天将冷笑一声,手持一柄长枪朝着云藏锋直接冲了过来。所谓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在这种距离的攻击之中,长枪无异于对点有极大破坏力。当天将手中长枪刺中真气气场之时,真气气场就好像是被打破的瓦罐一般,轰然碎裂,成为了无数的碎片,片片掉落在地上,重新化为真气回到云藏锋体内。

“仙魔之胎,或许你没有这么张狂还能够逃出生天,可是现在嘛,意识都已经不在此处了,还不是只有任由本将宰割?”天将狞笑着朝着这边靠近,他和月有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阻拦。

月有缺看着天将的眼神十分冷,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手中丹药直接放入口中,顿时一股药力化开,从冥冥天道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冲了出来,天上降下一束七彩的真气流,光柱周边氤氲着大量的魔气,直接灌入月有缺的体内,月有缺的气机也随之上涨。

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月有缺的上传了出来,久经战阵的天将知道不能够再等下去了,如果再拖延一会,这两个人都会成为巨大的威胁。天将长枪之上缠绕着一层层的火焰,金光不断闪烁,朝着月有缺刺了过去,先是一个直刺,被月有缺伸手一挡,长枪完成了一个恐怖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来,真气和魔气对冲,爆发出大片的烟幕。

天将一击不成,抽枪回首,将长枪压在肩上,借用枪本的韧劲,完成了一个竖拍。整个枪自上而下朝着月有缺压了过去,月有缺也浑然不惧,伸手捏住长枪,一拧一甩,直接将那天将从原地甩了过去。

“脱胎于战阵之中的枪术,杀伐有了,其实也有了,就是不够精妙。不过一力降十会,只要力量足够,再多的技巧都不过是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倒是领略到了其中一二分。可惜就可惜在你我之间的实力相差实在是太大,即便我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多久,杀你,还是有空闲的。抱歉了,借枪一用。”月有缺实力不断上涨,隐隐有了巅峰之时的五成,说话也有底了。

那天将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长枪便已经脱手,再一次转头,只感觉腹部一疼,自己的长枪竟然插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而长枪的另外一端则是紧紧握在月有缺的手里。丹田一破,天将体内的真气就如同不受控制一般疯狂外泄,顿时变成了一个空有神体的废人。

短时间之内,这天将还不会死,毕竟是一个天神,就算是神力全部倾泄掉,生命力还是十分顽强的。只不过月有缺已经懒得去管他的死活了,即便是活着也与废人无异。

“将军!”天边一名cāo)持着九星耀世的副将见天将已经败北,生死不明,不由得一阵惊愕且悲痛,怒吼一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擅杀天将,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月有缺掏了掏耳朵,药力已经完了,他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药力能够恢复的最高点,六成实力。虽然说还不算是很高,但对付眼前的况也已经够用了。“天将而已,我又不是没有杀过,更何况,我现在的这一副躯体都还是天将的呢,天将杀天将,是什麽罪名呢?”月有缺不屑说道。

月有缺的不屑激怒了那一名副将,他怒道:“九星耀世,聚合,斩!”

九颗巨星集合在了一起,庞大的星体组成了一只剑柄,所有的能量汇聚成了一柄巨大的长剑高悬于天空之中。即便是月有

缺面对这样的招数,也不有些头痛,一阵苦笑道:“云藏锋啊云藏锋,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了,一天天的,干啥啥不会,添麻烦倒是一等一的高手。也罢,送佛送到西,今天我拼了这具神体不要,也送你直登分神期。”

话毕,月有缺上一股魔气涌起,魔气朝着月有缺的上空不断攀升,月有缺整个人也是朝着天上直冲而去,正站在那副将的对面。

副将呵斥道:“今,便让你们这些下界凡人看看什么叫做天神一怒。本将宣判,盗窃神体、擅杀神将罪名成立,赐赤阳神斩,立即执行。”

“狗。”月有缺冷哼一声。双掌之上魔气翻腾不息,朝着头顶一举,直接擎住了下劈的赤阳神剑。天空之中金色和黑色两团气息不断交汇、厮杀、消融,发出“嗤嗤”的巨大声响,就好比是烧红的铁块落入了冰冷的井水之中。

数百天兵的真气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即便是月有缺坚持了一刻钟的功夫,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整个人的气机不断外泄,神体和灵魂也趋于分离的边缘。神将的面貌之上,甚至还显露出了月有缺本魂体之相,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副将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眼神之中彰显了他几乎攀升到了极点的兴奋:“给我死吧,肮脏龌蹉的凡人,竟敢挑衅天神的威严,去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月有缺难以活命之时,异变陡生。月有缺后一道影直冲而上,手中一柄千机朝前探出,撞击在赤阳神剑之上。云藏锋从后面揽住月有缺,笑着说道:“我都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了,不行就不要硬装,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最后还不是我来给你治疗,你说说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真是的。”

月有缺看到这熟悉的面孔,又听到了云藏锋的这句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从嘴里直接喷出来,怒骂了一声“云藏锋,你大爷的”便晕了过去。云藏锋见月有缺昏迷,手中放出一道七彩光华稳住了灵魂和**将要分离的月有缺,眼神逐渐变冷。

“哈哈,你以为就凭你这一槊就能够挡住赤阳神剑的神威吗?这乃是天罚之剑,天道之威,你凭什么能够挡住?仙魔之胎,你血脉之中都充满了肮脏,让天神来洗涤你的罪孽吧。”副将哈哈大笑,言语之中尽显天神的优越感。

话音刚落,赤阳神剑寸寸碎裂开来。九星耀世的巨大星体也直接破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天兵仿佛被人重击,口中喷出一口神血。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赤阳神剑天下无敌,乃是天罚之剑,乃是天神之威,你为何”副将步步后退,体内生机寸寸断裂。

云藏锋冷眼一瞧,脚下一道真气喷出,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神将的后。神将看着心口的那个大洞,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兵器打出来的,而是拳头的痕迹,一脸难以置信地从天空之中坠落下去,直接倒在了地上。

手上根本没有沾上血污,可云藏锋还是习惯地甩了甩,说道:“聒噪。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区区天庭就敢自诩天道了?甚至脸大得替天行道,行使天罚之责,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只是一个神州大地的天庭,还仅仅困于一隅,真当天道吃素?”

没有人听清了云藏锋的话,但是只有云藏锋自己知道,天道实在是太近了。眼下的云藏锋服食朱果之后,实力已经攀升到了分神后期,即便是天庭,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与之媲美,可以说已经超然物外,不在五行之中,超脱六道之外。

可即便是现在的云藏锋,也无法完全感受到天道的轨迹。所谓天道,就是自然演变之道罢了,可什么才是道法自然,云藏锋现在还不能够感受到,或许等云藏锋感受到的那一天,就是云藏锋直登大乘期之时了。

仅仅只是一掌下压,所有的天兵都跪伏在地上。云藏锋说道:“回去告诉昊天帝,不管他是在哪一个层次,我云藏锋都绝不怕他,让他洗干净股在末战场等着我,我会去找他的麻烦,不用他来找我。”

说完,云藏锋也不管那些天兵是何动作,只是抬头看天,说道:“酝酿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来了吧,就让我看看,数个天劫叠在一起的威力,究竟有多么恐怖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云藏锋的话,天空之中毫无征兆落下了一道紫色神雷。世上颜色万千种,紫色却是最为尊贵的一种,紫气东来,便是好运之兆。

天劫现世,即便是那些为神的天兵也不由得瑟瑟发抖,无数孤魂发出悲鸣,当真是鬼哭神嚎的凄惨景象。可云藏锋只是微微一笑,提着神机朝着天空冲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痕坟前一壶酒

天雷滚滚再也压制不住云藏锋的腾飞,云藏锋以一人之力独战九重紫色天雷,张口一吐便是无数匹练,与天雷纠缠在一起,搅得雷云如沸水一般翻腾,再一吞,紫色天雷尽数被其吸入腹中,其腹中有锣鼓喧天、惊雷奔走的鸣响之声,种种手段,看得四周残余修士目瞪口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即便是满地的天兵,也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胜景。

一杆长槊在雷云之中飞来穿去,长槊槊柄之上有一颗紫色的珠子,将四周散乱暴走的电弧尽数吸纳进雷珠之内,使得本来就是无比威风的长槊更加霸道非凡,场中众人无不艳羡不已,啧啧称奇。更有甚者拿出投影珠来,想要记录下这一不平凡的时刻,岂不料,区区投影珠安能承受这天地威势和分神期修士的庞大威能,直接粉碎成沫,消散天地之间。

九重天雷已过,云藏锋矗立在天地之间。丈许身影仿佛承天接地,身上七彩真气氤氲翻腾不止,惶惶如同战神临世,一时间,天下间威势无出其右者。长出了一口气,云藏锋身上的严重伤势开始缓缓回复,身上百兽玄甲早已经不知道破损到了什么程度。

撇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月有缺,云藏锋冲了过去将其抱起,消失在了秦岭之巅。感受了一下体内百兽玄甲的恢复状况,在分神期之后,云藏锋的真气量和质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百兽玄甲的恢复速度和防御强度都变得更高了。据云藏锋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够再次使用龙轩留下来的百兽玄甲,也不知道这套甲胄究竟是如何炼成,竟神奇如此。

云藏锋走后,秦岭之巅就只剩下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天兵天将和一群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神州大地修士。数百天兵盘膝坐在地上恢复着真气,毕竟九星耀世所抽取的能量太过于庞大,副将又强行催动九星耀世攻击,让这些天兵动摇了根本,之后又被云藏锋随手打了一顿,伤情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抓紧疗伤,恐怕回了天庭,也会变成一个废人,被赶出天兵行列。

悉悉索索的有一群修士慢慢靠近了这一群天兵天将。天兵天将高高在上惯了,哪里想得到这些他们眼中的凡人有这样的胆子敢打他们的注意,所以十分放心地封闭了六识,魂游三天之外,专心致志做起了疗伤的事情,也算是情理之中。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些天兵都没有发现我们。擅杀天兵可是重罪,天府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有一个更加高高在上的天庭,到时候怪罪起来,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年轻小伙子对虬须大汉小声说道,言语之中不无担忧。

虬须大汉眼角流露出一丝狠辣之色,骂道:“这群自视甚高的狗东西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想要把我们全杀了,难道我们还不能杀他们了?天底下哪有让人只挨打不还手的道理?等我们动了手,把事情全部推到云藏锋和那个浑身魔气的神秘人身上就好了,相信天府在这件事情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天府都要倒了,谁愿意多管闲事呢?”

年轻小伙子还是有一些不放心,但一来是对这大哥言听计从惯了,二来是因为自己也有所意动,所以就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抬头看去,不远处的地方还有几股势力对这一群天兵虎视眈眈,这群天兵跟他们两兄弟不同,都是有头有脸的正统宗门出身。

“莲弟,你看见了吧,不只是我们两个有这样的想法,就连那些家伙都有这样的想法。难得啊,散修和正统宗门出身的修士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面。不过,咱们兄弟是求财,这几位可就是为了报仇雪恨了,本事不如人,就只能够用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手段。”虬须大汉嘿嘿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着什么。

年轻小伙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天庭和魔族打仗,强行把门派之中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给征走了,这一去就很难说是死是活,而且刚刚的情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大家都不是傻子,肯定不愿意咽下这一口恶气的,更何况还有很多宗门都死了人,不报仇也说不过去。”

“就是这个理,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忍气吞声,那是我们实力不够的隐忍,不意味着神州大地的修士就没有血性了。抓住了机会,哪怕是用牙咬,也要让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掉一块肉下来。记住了,一会动手,还是老规矩,我杀人,你捡漏,见好就收,别贪心。要是被我发现你小子偷偷动手,回去就看我的皮鞭子抽不抽死你。”虬须大汉恶狠狠地道。

这样的勾当,两兄弟不知道已经干了多少次了,再是熟稔不过。年轻小伙子一直都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好手,可是大哥一直不让他动手,其

实年轻小伙也知道,大哥是不愿意他手上沾到了血腥,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两人埋伏着,还没有动手,就听到前方传过来一声响箭。一命坐地天兵应声而倒,喉咙处破开了一个尾指粗细的血窟窿,很快伤口处就慢慢溃烂,看来那响箭上面还涂有剧毒。

“大哥,我上了。”年轻小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见血就开始兴奋,忍不住就要想要冲出去凑一个热闹,却被那虬须大汉一把给拉了回来,年轻小伙子一脸狐疑看着虬须大汉。

虬须大汉面色保持着跟外貌十分不符合的冷静,眼神之中透露出难得的智慧,说道:“你看看外面的状况,别傻了。”

抬头看去,除了倒地的那个天兵之外,场中并没有任何异状。年轻小伙子问道:“大哥,这又是为何?明明都已经杀了一个,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吗?”

虬须大汉摇了摇头道:“等一会,等那些人先去了我们再去。那些天兵的确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状态之中,对这边的情形都没有感知力,即便是有也无所谓,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全员都昏睡了,也不知道天府的人究竟会不会出手,更不会知道天庭有没有后手,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这跟我们以前做过的案子不太一样。”

年轻小伙子从来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跟着这个大哥学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兴奋不已,点了点头,竟真的按下了性子等待着。

等了半晌,又是一声响箭。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风平浪静,而是一个讯号,随着另外一名天兵的倒地,藏于暗处的修士全部倾巢而动,这些人互相见到了之后也不惊讶,互相也不理会,只是动手掩杀所有的天兵,沉默之间,人头飞起,注定是一场无声的杀戮。

虬须大汉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里出现的修士不下百人之数,一人对付几个,也算是绰绰有余,算上之前死在了山上的那些,差不多赶到这里的所有修士都在此处了。只不过狼多肉少,就注定了他们两兄弟捡不到什么大便宜,所以准备见好就收。

这一场杀戮之后,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场血腥的掩杀,只不过云藏锋又会背上一口大锅。也不会有人再知道天庭行那绝户之计的目的在于哪里,或许是为了不让秘密外流出去,又或许是要清除这个神州大地的江湖,反正这些低阶修士就好像是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不差这几百个。

而另外一边的云藏锋对此毫不知晓,带着月有缺日夜兼程,赶回昆仑秘境。这一趟出门,云藏锋没有带上黑风,一是因为黑风并不乐意被云藏锋之外的人骑乘,二是因为云藏锋不愿意与男子同乘一骑,若月有缺是一个男子,这事情倒还好办了,更不可能让月有缺替云藏锋牵马而行,所以不带黑风乃是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

可这样一来,回程的速度就慢了许多,如果不是云藏锋有所突破,御剑乘风之下,瞬息便是数百丈,也不可能短短五天就回到了昆仑秘境之中。

当初那一粒丹药还是马侯和月有缺联合起来研制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月有缺在必要之时有自保的实力。大家都知道云藏锋的修为到了这个层次之后所面对的都是一些什么敌人,可是月有缺修为不足,跟着云藏锋早晚吃大亏,这一粒丹药是十分必要存在的。

可丹药的副作用不会因为这些理由就不存在了,灵魂与**的契合度因为丹药的副作用而大幅度减少,甚至快要灵肉脱离,云藏锋手段再厉害,也不能够逆天改命,只能够暂时稳固住月有缺的肉身和灵魂,使其不会脱离,最后还是要看方天生和马侯有没有办法医治。

回到了天奇峰之中,云藏锋将昏迷的月有缺交给了方天生和马侯。他则是孤身一人前往无痕的衣冠冢,带上了一壶好酒,跪倒在无痕的坟前。

一股银线浇在了地上,云藏锋喃喃说道:“师父,你和仙音姑姑生不能够同屋,死后同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后悔为了天奇峰的任务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如果早一些表露心意,或许还能够享受几千年的欢乐时光,不过这都是一些马后炮的闲话了,我也知道依照你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徒儿其实心里面很乱很烦,修为再高,对天道的理解再深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够把你从下面给拉回来,甚至连你的魂都找不到。说实话,徒儿根本不怕那什么天道的天人五衰,大不了就是一身生灵之息而已,可我永远失去的,是我最敬最爱的师父啊。”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越是能够清晰得感觉到

无助。天道茫茫,又岂是我能够揣测的?可是了解得越多,就越是无能为力,转生之术,付出的代价我不怕,可偏偏没有办法实施这转身之术才是最让我无助的。”

“你曾经跟我说,一个人真正长大的时候就是学会接受失去的时候。那一天你摸着我的脑袋,在墨林得巨石上面看日落,我当时真想哭,我感觉你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可是我不能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是不愿意去长大,失去的滋味,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太苦太痛了,我宁愿我一辈子都是一个孩子,活在几位师父得庇护之下,也不愿和今天一样,跪在你的坟前絮絮叨叨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如今徒儿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分神期了,只有到达了这个阶段才明白什么叫做分神。元婴化神,灵肉相合,这个阶段的灵魂和肉身开始趋于融合,但还有着明显的界限,所以被成为分神期,我在想合体期的话,应该就是元婴、灵魂和肉身都融为一块,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能够不死,这才是合体期的绝妙之处吧。可惜,这些话你都听不到了。”

说到此处,云藏锋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一壶烈酒灌入喉,一壶烈酒泄满地,云藏锋仿佛与无痕以及仙音对饮,一边喝酒一边哭,是无声,更是有声。

“仙音姑姑,你放心,我这辈子娶了四个媳妇,现在小胡璃也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找媳妇了。本来打算让这几个小姑娘侍奉你的,没想到你等不及就走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有些时候情之所至,我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否则我心难安啊。”

“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来一趟,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因为我要走了。去末日战场那边做点事情,天庭和屠灭都欺负到天奇峰的头上来了,怎么也不能够让这笔帐变成一笔不明不白的糊涂账才是。你放心,我心里面有数,断然是不会这么早就找屠灭的麻烦的,但我现在不怕他了,真打起来,还是有个四六开的,怎么样,你们的徒儿出息了吧?”

看着那静悄悄已经无人回应的坟茔,云藏锋更是痛哭流涕,半晌说不出话来。龙战站在云藏锋的身后,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心酸还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揪着疼,这孩子从小没有爹娘,无痕和仙音真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最后,那个酒葫芦留在了无痕和仙音的坟茔之前,云藏锋转身而去,一条白绸挂在坟头。

天奇峰还是那一片废墟,不过有了云藏锋在,变得安稳了许多。云藏锋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也算是震慑宵小了,旁人感受到那无边的气势,大部分都不敢上前了,毕竟元婴期修士还能够感受得出来深浅究竟如何,云藏锋这分神期,比元婴期恐怖太多。

云藏锋将手中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天奇峰,这么多年收集起来的材料,丹药等等,说是已经用不着了。龙战知道,接下来云藏锋就应该去末日战场拼命了,在那里,遍地都是神君、仙君、星君和尊者,哪一个不是超越元婴期的修士,跟神州大地可不一样。

“准备什么时候走?”龙战喝着云藏锋从外面带来的酒,还有一些东西是欧阳家从登龙城运过来的,毕竟云藏锋回来之后,大阵已经不存在了,天奇峰也需要一些补给。

其实这个时候去麻烦欧阳家,云藏锋是十分过意不去的,但也没有办法,手里面能够运用的资源并不多,也只有欧阳家才有这个财力物力帮助天奇峰。如果说去找万花谷,非得把万花谷给掏空了不可。

云藏锋与龙战同饮一杯酒,说道:“等月有缺醒了之后就走吧,也是时候有一个了结了。我也等不了这么久了。师父,有什么指教吗?”

龙战微微一笑,说道:“你小子是不是酸我呢?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指教你的?你指教我还差不多。不过一路上你可得小心行事,出门在外就别太张扬,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藏锋点了点头,不管孩子长多大,这些做家长的都是一个心思,把孩子当孩子看。云藏锋道:“跟人约了两场架要打,一个是天外的神秘人物,师父应该不知道,就不说了。还有一个就是屠灭,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在等着我呢。不过我也摸到了合体期的门槛了,要突破应该也快了,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就知道具体的差距了。”

“真快啊,你当年来天奇峰的时候那个样子我都还历历在目,没有想到,转眼间就已经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还要厉害了,挺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小子本来就不是池中之物。昊天帝”龙战笑着说道,也不觉得比徒弟差丢了面子。

“昊天帝,我答应了一个朋友,必须杀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蚩尤复苏

末日战场,硝烟弥漫。这注定是一场不能够立马解决的战争,双方僵持已经很多年不分胜负了,天庭方面投入了不少的兵力进入末日战场之中,当始终无法直接将九黎族方面的军队拿下,这让天庭无比焦急,更是将九黎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数年前,魔族两位大将进入了天庭的营地当中。双方打斗使得天庭方面死伤了将近五千的精兵,可还是没有能够留下这两位。天庭的将领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也是一阵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领地之内,还能够不被怪罪,就已经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强悍已经不是用人数能够弥补的了。

只不过这两位的出手算不算是打破了双方墨守的规矩,还有待商榷。营地将领将此事上报天庭中枢之后,一直没有收到凌霄殿方面的回函。擅于揣摩上意的营地将领已然明了,显然天庭还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就和九黎族全面开战,自然也就认为这只是一个误会,便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后面也再也没有人提起屠灭和影鸦闯营的事情。

果不其然,过了几个月之后,营地将领收到了一封来自凌霄殿的回函,上面简单写道:战场之时,圣域已知。然,屠灭与影鸦之战乃是魔族内斗之事,虽以天庭大营为决战之地,却也无挑衅圣威之意,故,可暂放其恩怨,着令战场各部各司其职,以大局为重。

看到了这一封回函的营地将领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轻轻将黄布锦帛的圣谕放到案牍一边,继续伏案工作起来。战区的其他将领也都收到了这样的一封圣谕公函,却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将领这般一颗七窍玲珑心,有的人怒不可遏,恨不得直接将这一道圣谕撕毁,但拿在手中,终究是不敢妄动,只能够摇头叹息天庭没落和当事者的孱弱无能。

这些话都是私底下说一说,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可就不是削去职位,废除修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得就是五雷轰顶、刀劈斧砍的不赦之罪。军营之中向来不是铁板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最为信任的手下就会去向上级告密,多少人都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这是什么狗屁圣谕,简直就是安民书。什么叫没有挑衅圣威?都打到自家门口来了,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还叫没有挑衅圣威?上面的这些人就是没有把我们当人看,我们的死活无所谓,他们上面的一个命令比我们几千条人命都要金贵。”一个营帐之中,只有两道身影,一个是坐在案牍之后,另外一个谋士打扮站在营帐一般。

将军装扮的人一把将手中的圣谕丢在地上,差点就要跳上去踩上两脚,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叹了一口气。谋士将地上的黄布锦帛拾了起来,仔细掸去上面的泥土,说道:“范将军,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要小心些说。只不过上面的命令,着实有些不合理了,军心难定啊。”

范将军朝着后面一躺,健硕的身躯压得那小小的椅子吱呀作响,他嘿嘿一笑,说道:“这有啥,咱们本来就是土匪出生,大不了被革职了之后,咱们又回去山上当土匪就好了。要不是看他们来山上的时候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我才不来这里受这个鸟气呢。”

谋士羽扇轻摇,对范将军说道:“将军,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个地儿不适合我们待吗?咱们和那些魔族交手也不是一两天了,对面的办事风格,跟我们在山上的时候像多了,那个地儿才适合我们待。良禽择木而栖,将军,为了兄弟们的安危,您一定慎重考虑啊。”

范将军听到这个话坐直了身子,扫了一眼身边的谋士,如果不是两人相识了数百年,几乎都要把这个谋士拖出去按军法处置了。这一番话比起刚刚这位将军的话要大逆不道太多了,毕竟这两人说的话乃是谋逆,按照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是十恶之罪,断不可宽恕的。

“这事情以后再议吧。天庭这些龟儿子办事情的确不够地道,但对我们还是礼遇有加。这个时候反水,我们自己心里面也过意不去,咱们且看后续,如果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为了兄弟们的前途和安全,老子做一回恶人也无妨。先说好,你这臭小子必须得跟着我走,要不然老子就少了个脑子了,光有一双拳头,有什么屁用?”范将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谋士也是一阵无奈苦笑,抱拳称是。范将军名为范天鹏,两柄短戟使得出神入化,纵横沙场之中,千人之内,杀进杀出,可如同无人之境,人有天鹏将军的威名。谋士名为孟子衿,出身于一个屠户的家里面,村里面的先生见这个孩子聪明伶俐,眉宇之间自带一股子文采风流的气息,就替孟子衿取了一个有些文雅的名字,并且在孟子衿五岁之时就收为弟子伴

读。

村里面的人都在传,孟子衿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日后必定能够高中状元,最后红袍加身,头顶一品顶戴,成为朝廷柱梁。可就是在孟子衿赶考途中,遇上了这个不可一世的范天鹏,被掳回了范天鹏的山上成了肉票。

屠户家里面能够有多少闲散银子,只不过孟子衿的父亲为人大方,一身豪气,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以讹传讹之下,就有了一个小富的名头。可范天鹏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否则绝对不会放人,孟子衿父母哪里拿得出来,便连夜跑了,留下了孟子衿一人。

那时孟子衿已经心灰意冷,准备等死。恰逢官兵前来剿匪,孟子衿利用智谋助范天鹏逃过一劫,其实在那个时候,孟子衿就已经打定了注意要拉拢范天鹏干一番大事了。

后来两人又多有奇遇,一起入了一个宗门拜师学艺,这才走上了修仙之路,成为了同门师兄弟。这二人也是天煞孤星转世,不出二十年,宗门就被仇家寻仇,上上下下死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孟子衿见势不对,带着门中几本秘笈和范天鹏就逃了出来,两个才入门没有多久的弟子自然是没人关注,也就放任他们逃出了生天。

就这样,范天鹏和孟子衿搭伙又干起了山匪的勾当,有了一些仙家本事之后,做起无本买卖来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两人就在一座山上干了几百年,无师自通修到了元婴期,修为一高,对世间之事也就看得淡了,本来都已经准备就这样快快活活了此一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天庭找到了他们,让他们带着有修仙资质的兄弟投入天庭队伍之中,最后到了末日战场。

两人联手,也可以说是取长补短。范天鹏实力强劲,孟子衿聪慧机敏,互为拳头和大脑,在末日战场上面不说取得了多大的战果,战损却永远是最少的。只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无论范天鹏和孟子衿表现得多么出色,在天兵的行列之中,永远也无法崛起,带着几千人的队伍拼杀,最后也当不上一个什么大将军之类的官职,对此,范天鹏一直十分不满。

再说屠灭与影鸦一战之后,不出所料影鸦败下阵来。既然已经尝试过了让屠灭放弃复活蚩尤的想法而未果,影鸦也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因为影鸦知道,即便是再坚持下去,屠灭也不会就此罢休,到时候真的让屠灭动手抢,那就是九黎族的损失了。

不得已之下,影鸦交出了魔焰滔天,然后屠灭就不知去向,影鸦也回到了九黎族的阵营之中,尽心竭力主持末日战场上面的事务。但毕竟巫祖蚩尤复活的事情乃是一件大事,影鸦也是十分放心不下,派出了数百斥候寻找屠灭的下落,但末日战场何其之大,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那个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能够等着前方传来的消息。

天庭阵营的后方,一个山洞之中,弥漫着泥黄色的烟雾和硝石硫磺的臭味。这山洞的深处偶尔会传来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但由于末日战场是一片死地,天庭又忙于与九黎族之间的战事,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洞穴深处是滚动的岩浆,可怕的热浪和刺鼻的硫磺味道让人几乎不能够在这里存活。可就是这样一片死地之中,一道人影盘膝坐在岩浆之中一块凸起的石块上面,面前是一个血红色的巨大阵法,阵法之中乃是一个人的躯体和残块,这些本来不应该还有活力的肉块竟然在阵法之中缓缓移动,慢慢拼凑成了一个完成的身体,模样恐怖。

阵法陡然火光大盛,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屠灭猛然睁开双眼,看见原本矗立在一旁的黑色战槊魔焰滔天不住抖动着槊身,紧接着直接拔地而起,落入阵法之中。那些尸体碎块纷纷变得狂暴了起来,朝着魔焰滔天那边移动了过去,迅速组合起来。

屠灭从丹田之中取出了干戚,警惕地看着阵法之中的变化。最开始是躯干,躯干背部直接张开,将魔焰滔天包裹了进去,直至整根战槊都消失不见。紧接着躯干开始生长出了骨头、经脉以及血肉,手脚开始组合了上去,最后就是从妖界获得的蚩尤之心从顶部钻入身体之中并且开始慢慢跳动起来,越来越快,整个身体都有了血色,最后是一颗狰狞的透露。

头颅落到身体上面的一瞬间,一声不是狼吼却比狼嚎更加恐怖的嘶吼之声传遍了整个岩浆洞穴,洞穴之中的空气、岩浆全部都躁动了起来,原本平静的岩浆突然沸腾起来,就好像是在欢迎什么东西的降临一般,猛然之间,一股岩浆朝着屠灭激射而去。

屠灭直接举盾将岩浆格挡开去,随后却有更多股岩浆从地底喷射出来,在空中到处四溅乱飞,最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朝着阵法中心的那个身体汇

聚过去。岩浆越聚越多,直至将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整个空间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时已经是云藏锋抵达末日战场的八年之后了,这八年的时间里面,云藏锋替九黎族立下了汗马功劳,斩杀天兵不下万人。但更多的时候云藏锋还是在提升自己的实力,穿梭于妖界、神州大地和末日战场三界,寻找突破到合体期的方法。

战事频频爆发,却也不至于每一个地方都需要云藏锋主持大局,有月有缺的存在,的确是给云藏锋省了不少事情,才让云藏锋不至于冷落了还在神州大地等待着他的柳问情和欧阳红袖二人。

胡璃也从白狐的兽身化形成为了人体,还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变得更加妩媚了一些。那合辙双剑和银白色的软甲成为了末日战场上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与龙灵站在一起,就是末日战场上面最为娇艳的两朵鲜花。

龙灵见到云藏锋替胡璃打造的专属兵刃和盔甲,心里面有些吃味,缠着云藏锋也要了一套。如今云藏锋的锻造手段和是多二十年前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保证了防御力的同时又兼顾美观和柔韧性,不会使得动手之时让穿戴之人感觉到束手束脚的,而他本人,还是更加习惯于百兽玄甲的防护,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习惯,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是这一日,云藏锋正和两位夫人打闹,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龙灵随之也是身体一震,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两人同时望向一个方向,营帐之中,魔族三将和月有缺也冲了出来,与云藏锋一起看着那个地方。

“感受到了吗?好强大的气息,不是魔气,不是真气,不是妖力,却充满了暴虐和杀戮的危险气息,这究竟是什么?太恐怖了。我有一种直觉,就算是我们所有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够对付这个散发着此种气息的人,难不成是天庭放出来的绝招?”屠灭离开之后,云藏锋就已经成了此处实力最强之人,他的感受也代表了所有人的感受。

与此同时,天庭之中,凌霄殿内。有一道颀长身影披头散发斜躺在龙椅之上,整个大殿之中的所有摆设就是金玉打造,四周有不下百人的靓丽宫女随侍左右,均是薄纱遮住了不可描述之处,其余地方却展露无遗,看上去更是让人血脉贲张。

大殿内还有十数舞姬在中间圆场处翩翩起舞,就连琴瑟编钟的执手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没人都带了一张遮住半脸的面具,或是小狐、或是鬼怪、或是神兽,种类十分多样,少见有重复的,即便是那面具,也有仙气氤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仙乐袅袅,舞姿翩跹,居中男子却是猛然之间面色一凝,坐起身子来,原本坐在其怀中的两名女子被吓得站起身来,跑到了一边,不知所措。男子愣了一会之后开始狂笑,将之前跑开的两名宫女拉回到身边,继而哈哈大笑道:“那个人回来了,哈哈哈,那个家伙回来了。”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男子口中所说之人究竟是谁,但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男子如此兴奋过,这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愤怒、紧张和激动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是数千年甚至上万年都没有出现过的。

“来人,备銮驾,本帝要亲征末日战场。你既然敢出现,那我就敢再杀你一次,九黎族,也是时候让你们就此倒下了。这个天下、这个世界,都是本帝的。”男子张狂大笑,腰间玉牌坠落在底,上书“昊天”二字。

洞穴之中的岩浆渐渐冷却变成一块石茧,屠灭还是那样戒备着,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石茧之中有着一个生命正在变得越来越强,这一份不住增长的生命力,连心跳都和打雷一样,气息的波动,让屠灭体内的战斗热血忍不住兴奋起来,一股股魔气从体内奔涌而出,和石茧上面的血光交相辉映。

这一份杀意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影响到周围的人,让四周的人变得狂暴嗜杀,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洞穴之中,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发现这里的恐怖。

“喀拉”石茧露出了第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整块石茧都开始迅速崩溃起来,手臂粗细的裂痕布满了石茧的上下左右四方,几乎就要碎裂开来。

屠灭的精神和战斗意志已经提到了顶点,甚至比面对郑无敌的时候都还要认真无数倍。

“轰”地一声,石块陡然炸裂,四处飞溅,一直粗壮如同树干的手臂从石茧之中伸了出来,紧接着便是整个完整的身体,那人头生双角,还有两颗獠牙,面容也十分硬朗。

张口吐出一团黄烟,比洞窟之中所有的硫磺烟雾加起来都要浓烈百倍,蚩尤说道:“是你唤醒了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人袭营

末日战场之上少有马蹄声,各种珍禽异兽倒是层出不穷。百族之乱时,天庭暗处出手收纳了不少妖兽于天庭之中,又采用秘术将这些妖兽的神智抹去,却保留了其能够自行吸纳天地灵气而修炼的本事。数千年的时间下来,这些原本凶猛异常的洪荒猛兽都成了那天庭棚圈之内豢养的家畜,个顶个的听话不说,还能够成为战场上面的稳定战力。

天帝出行本来就是天庭的一件大事,素来以九种异兽拉一辆黄金车辇,所过之处有万丈华光以及弦乐相配,随行者光是持礼器的仪仗队伍就不下千人,往年巡礼天下,这样的排场也不算是太大。昊天帝穷奢极欲,却有这个本钱,每一次出巡没有万人随同,都算稀奇事。

可今日有所不同,昊天帝命人备好了銮驾,不过九龙拉着一辆少见的战车罢了。昊天帝更是少见的披上了一身黄紫战甲,腰间配着一柄威风凛凛的长剑,长剑十分花哨,雕龙画兽不说,更有数颗天地之间都难寻的宝石镶嵌其上,也不知道是用来打仗还是用来看的。

从凌霄殿赶往末日战场需要一些时日,昊天帝也从来都不急,他知道,即便是屠灭将蚩尤复活了过来,蚩尤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顶尖战力,毕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别人动过手了,筋骨应该都已经僵化了,所以还是想让蚩尤先活动活动筋骨再说。

天帝出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末日战场,九黎族一边算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摄住了。往年仙魔之战基本上都要持续数十年,最后才是双方顶尖战力的对决,毕竟千军易找,一将难求,顶尖战力的消亡,很大程度影响到了战局的走向。即便如此,除了第一次的仙魔之战以外,基本上也没有见过昊天帝亲自出手,毕竟天庭还是那个可怕的天庭,神将多如繁星。

与九黎族的表面平静暗里惊慌不同,天庭一边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一阵欢呼。天帝御驾亲征,无论是对士气还是实际上的实力增幅都是一个很大的鼓舞,所有的天兵都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就连日常的巡营和训练都变得更加专心和努力,生怕天帝突然驾到,看见了天庭阵营之中惫懒和无所事事的丑陋姿态。

范天鹏和孟子衿自然也是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了此事特地将范天鹏找到了中营去谈话,可是回到了营地之中的范天鹏面色并不好看,很显然双方交流得并不是很愉快。作为范天鹏的大脑,孟子衿自然是要过问有关于范天鹏的事情:“你好像这一次和那位将军谈得并不是很开心啊,发生了什么事情,说来我听听。”

“那狗崽子说我们队伍之中没有秩序,军纪散漫,给天兵丢脸了。还让我们要注意队伍之中的军容军纪,好好约束咱们手下的弟兄们,等天帝来的时候,能够好好表现,不要丢了整个大营的脸。老子淦了,我怎么带兵还需要他一个毛头小子来教?”范天鹏一拍桌子。

孟子衿轻摇羽扇,缓缓说道:“天兵天将多数都是天生的天神,自然有股高高在上的狗屁自傲,你如果想在这儿继续干下去,咱们就得忍一忍,如果你不想干了,半夜,带着咱们自己的弟兄直接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哪边打仗不是打啊。”

听到了这里,范天鹏愤怒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他缓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左手放在扶手上,几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眉头紧皱,作沉吟思考的样子。

孟子衿见到这一幕之后微微一笑:“你还是别动脑子了,你一动脑子,我就头疼。你还是比较适合直接用拳头解决问题。不过这事情也不急,天帝从凌霄殿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还有的是时间考虑,不过千万别泄露出去,隔墙有耳,队伍之中有舌头。”

范天鹏眼皮一抬,瞥了孟子衿一眼,然后朝着后面一躺,说道:“咱不等了。子衿,你差人连夜给大将军送一份折子去,就说我们初来乍到,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更没有军功在身,想要在天帝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所以准备明天去袭营。”

“这不太妥吧。我知道,你的盘算是咱们要对得起天庭的知遇之恩,所以想要用点战绩来还了这个情,如果打不过,咱们就投敌,即便是魔族不要咱们,大不了不干了,带着原班弟兄回去做一个土皇帝。可是你想过没有,打仗是要死人的。”孟子衿眉头一皱。

仿佛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范天鹏闭上了眼睛靠在将军椅上面。孟子衿知道范天鹏的性子,一旦他做出了这个动作,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了。

洞窟之中,屠灭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三丈巫祖,略微紧了紧手中的干戚,回答道:“巫祖蚩尤,是我将你唤醒,九黎族诛神元帅

屠灭恭迎巫祖蚩尤重返九黎族。”

蚩尤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他一半高的光头,眼睛微微眯起,继而露出了一个冷笑说道:“年轻人,我不认识你。不过我感觉到你的眼神之中除了欣喜之外,还有一道战意,你想要与我一战?”

“如果巫祖能够满足在下这个心愿是再好不过,从我开始执行这个任务的那一秒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现在这个场景,我已经为此准备了十数年,只等着巫祖与我一战。”

蚩尤并没有对屠灭的冒犯感到愤怒,反而是十分欣赏地大笑:“哈哈哈,天底下能够有这一份战意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感受得到这个时代的没落,也感受得到不远处有我们的族人集结,而对面的就是天庭的杂碎们。不过,年轻人,我们之间会有一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分得清什么是大局。逐鹿一战,昊天帝杀我,今日我重返天下,必率领九黎族征战天下,将整个神州收入九黎族的版图之内,令全天下的异族都成为九黎族人的奴仆。”

听到了蚩尤的这个话,屠灭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天底下的事情跟他屠灭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一个求战之人,只要能够打架打得痛快,即便是自己死了也无所谓,更何况,死得还不是他自己。

屠灭本来打算等蚩尤一复活就动手开战的,但是屠灭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蚩尤这个时候还不是巅峰的状态,他等得起,也耗得起。更为重要的是,屠灭能够感受得到他和蚩尤之间的差距,这个差距还可以弥补,屠灭也要让自己达到最为顶峰的状态,那才痛快。

两人前后走出了洞窟,末日战场上面的煞气在蚩尤走出洞窟之后便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在空中形成一个漩涡,直接钻入了蚩尤的体内。蚩尤原本长得就足够恐怖,再加上这令人全身发冷的恐怖煞气附着在其身上,更是将其烘托得如同魔神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走在这一片大地上,蚩尤并没有很快地飞行,只是光着双脚踩在土地上,每一步都在无比坚硬的岩浆岩上面踩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仿佛背负着万斤重的担子,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的艰难。屠灭就跟在蚩尤的身后,看着那一具身躯一张一缩,时而膨胀如同圆球,时而干瘪仿若枯木,眼神之中,充满了敬畏和战斗之心。

“对,年轻人,保持着你的战斗之心,超越我,然后打败我,我也在等待这一天。我能够感受得到这个世代的可悲境地,稀薄的灵气比我们那个时代实在是差得太远了,甚至我都能够感受得到这个世代族人短暂的寿元和孱弱的躯体。不过,好在你唤醒了我,一切都将被我改变,灵气,杀的人够多,自然也就回来了。”蚩尤没有回头,背对着屠灭说道。

屠灭还是没有说话,只有蚩尤一个人在说着。屠灭仿佛在蚩尤复活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哑巴,只会办事,再也不会说话了。两人就这样行走在末日战场的大地上,而地面还喷发着赤红灼热的滚滚岩浆。

孟子衿将文牒交到了大将军手中的第二天夜里,一支数以千计的队伍从天庭的兵营出发,绕过了月影沙丘,长途奔袭九黎族的大营。

营帐之中,影鸦和夜雨寒正在商讨有关于蚩尤复活之后九黎族走向的问题,突然之间,影鸦眉头一走,然后便是一笑,轻声说道:“有一支千人队伍,分为二十支小队将我们的大营包围了,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盘算是什么。”

“这个数量的人,应该不至于强攻我们的大营,应该只是来骚扰或者在暗处放一些火箭之类的东西,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倒是比较好奇对方是哪里出来的愣头青,不知道你影鸦大人最是擅长御虫之术,方圆三十里的范围之内早就已经布好了你的眼线,他们这样冲过来,明显就是找死的行为,天庭应该没有一个将军会无脑到这种地步吧?”夜雨寒嘴角一勾,微微冷笑,又是觉得这些人很可悲,又是觉得这些人傻得可爱。

影鸦也笑着说道:“那我们出去陪他们玩玩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巫祖的事情就是一个死结,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够静观其变了。凭借着巫祖在族中的声望,只要他振臂一呼,我们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了,毕竟是被供奉为神明之人,我们能够有什么办法。哎,只能够说,咱们已经尽力了,但结果是天定的。”

对此,夜雨寒也只能够认同地点了点头。沉吟半晌之后,夜雨寒又说道:“让云藏锋那个臭小子去吧,仙魔之胎统领了九黎族这么多年,这小子的威望不在巫祖之下,现在更需要积累一些军功和威信来率领九黎族。只能够期待那个臭小子与巫祖有一战之力了。”

既已说定,影鸦很快就找到了云藏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将与云藏锋听。云藏锋本不愿插足九黎族的内事,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去面对,便带着五百亲信从营中跑了出去,准备迎敌。

“这一次任务比较特殊,任何人遇上了天庭那边的队伍都不准与其交手,放他们过来。跑出三十里外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往回,将这千人军队围截起来,记住,不许交火。”云藏锋只下了这么一个命令之后,便待在了一个高坡上面等待着。

五百人的九黎族部队出动已经是很给范天鹏面子了,毕竟有蛊虫和蛊兽的帮助,五百人的九黎族军队足以对付三千人人数量的天庭军队。

很快,云藏锋便看到了远处的火焰信号,低坡下面的黑影越来越多。这些天庭军队也十分配合,只要一见到了九黎族的部队就改变方向,不愿意暴露袭营的目的,所以九黎族十分顺利地就将这一支千人的军队围拢到了一处。

山坡之下,孟子衿对范天鹏说道:“老范,我感觉事情有一点不对,就好像是我们被人引入了此处一样。你看四周,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就好像是有意安排的。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一些九黎族的部队或许不是出来巡逻的部队,而是对付我们的精兵。”

老范刚想要说话,就听到山上传来了一个人声:“不错嘛,没有想到这一支队伍之中还有长了脑子的人,不过已经晚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千多个人就想要袭营,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难不成你们以为九黎族的大营是豆腐搭建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山坡之上火光点点,有数百人将他们这一支队伍围在了一个低洼的谷地之中,而四周全部都是天庭的将士,显然已经落入了圈套。

山坡上面一人腾飞而来,手持一柄长槊样式的兵器,一身黑甲在月光之下散发寒光。范天鹏知道中计,却也不愿束手就擒,见有人敢直接上前来,当即一顿手中两柄短戟,便朝着那道身影冲杀了过去,一时间,寒光大涨,照亮谷地如同白昼一般。

云藏锋见一粗犷汉子攻来,本想着多说两句的心思也没了,也是一提千机迎了上去。两人很快交战到了一处,槊来戟往,无数寒光和迸发的真气四处溅射,击碎了无数石块。

范天鹏虽然勇猛,却也断然不是云藏锋的对手,如果不是云藏锋有意相让,恐怕此时此刻的范天鹏已然是一具尸体了。可范天鹏一旦打起来就看不清楚形势,只管勇猛冲击,手中短戟仿若暴雨一般,不住向云藏锋发起猛攻,云藏锋嘴角带笑,单手握着千机,一边格挡范天鹏的攻击,一边观察着下方的军队。

范天鹏看不明白局势,不代表就没有能够看清局势的人。孟子衿见范天鹏貌似占据着上风,但是对方进退之间游刃有余,甚至在范天鹏略有后退之意时都要故意卖一个破绽让范天鹏接着进攻,就知道双方的实力悬殊,胜负已定。

“不必再打下去了,我们投降。”孟子衿高喊一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范天鹏瞥了一眼孟子衿,有些愤怒喊道:“老孟,你干什么?没有看到我这边马上就要胜了吗?现在不能降,且让我生擒了这家伙之后,带入魔族大营之中,我们也好有谈判资本。”

听了这个话,云藏锋爆开真气,一槊将范天鹏击落。不过云藏锋没有理会范天鹏,而是转头对孟子衿说道:“降得如此干净利落,你们是来袭营的,还是来投敌的?”

这时候范天鹏才认清了二人之间的差距,看了看孟子衿,将头撇向一边。孟子衿叹了一口气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云藏锋这才了解了对方的心思。这是一件好事,说明天庭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有一人投敌,便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快就能够瓦解天庭。

就在云藏锋将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巨大火球从天而降,落在云藏锋的面前。云藏锋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火球中的人,便听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彻耳畔,回过神来之时,只见一头生双角,眼若铜铃的三丈高怪人单手将孟子衿握在手中,一把扭断了其脖子。孟子衿的身体也迅速干瘪起来,好像是全身血肉精华以及真气都被吸入了那人体内,千人军队,无一幸免。

原本围观的众多九黎族战士纷纷跪伏在地上,高呼“巫祖”二字。

云藏锋这才反应过来,前日感受到的那一股可怕的气息就是此人发出来的,而他身边的屠灭无疑彰显了其身份,巫祖蚩尤。

蚩尤见了云藏锋之后,面露疑惑之色,但也没有多说,上前一步,就要去抓云藏锋千机底下的范天鹏,可云藏锋已然回过神来,挡在了范天鹏的面前,冷目相对。

第一百三十章 蚩尤与昊天帝

狂风呼啸,吹来末日战场的硝烟,空气中弥漫的刺鼻味道经久不散。低矮谷地处身高丈二的云藏锋站在三丈高的蚩尤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无比矮小的三寸丁,可是云藏锋不断拔高的气势却彰显着此人绝不低头的倔强。四周山坡之上全都是跪伏在地上的九黎族兵丁,巫祖蚩尤即便已经消失了数个纪元,对九黎族来说也是精神信仰一般的存在,任何时候都被尊崇。

“巫祖蚩尤?这个人是我打败的,而且他是带着投降之心来到了我们的营地,战场之上不杀降卒,身为巫祖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规矩吗?原本我以为巫祖蚩尤会是一个十分令人钦佩的统治者,没有想到连这一点容人之心都没有,实在是让我失望。”云藏锋虎目圆睁,对巫祖蚩尤怒目而视,身上暴涨的气势尽管还无法与蚩尤媲美,却已经不遑多让。

屠灭摇了摇头,没有把目光看向这一边。在蚩尤从那个洞窟之中复活之前,屠灭就已经感受到了月有缺的气息,眼前的仙魔之胎,不过是仙魔之胎,灵魂变化了,就不再是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是死是活也就和屠灭无关了。

蚩尤冷笑道:“降卒不杀,这个规矩是我定下来的没有错,但是世易时移,当年九黎族需要大量的奴隶来完成各种基础的工作并且作为炮灰,现在我回来了,这个时代也变得羸弱不堪,奴隶到处都是,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些降卒来替我办事了。我再说一次,让开!”

云藏锋岿然不动挡在范天鹏的面前,说道:“这个人率领千人步卒来偷袭我营,其胆量和御下之术都可见一斑,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陪着他来进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在战场上,我们都见过这个天将,实力抛开不谈,一套战法还是可圈可点的,是一个可用之才,你就这样杀了,不说令旁人寒心,对九黎族也是一个大损失。”

“哼,小子,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我九黎族人才济济,个个都是悍勇之士,他率部来降,已然是背信弃义之徒,九黎族留他不得。更何况,九黎族也用不着其他人来指手画脚的。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但你身上有我族气息,我这才饶你一命,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焉有余力在此处和我饶舌?”蚩尤怒吼一声,声浪重重叠叠冲向云藏锋。

云藏锋只感觉一股劲风扑面,好像是狂风席卷而来,如果不是修为早已经突破,恐怕蚩尤吹的这一口气九能够将他吹出好几里地。只不过现在的云藏锋只不过是摇晃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说道:“不让!”

听到这话,蚩尤怒极反笑:“哈哈,好一个不让,看来我是太久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动了,已经让你们这些小崽子都忘了曾经鏖战天地的巫祖是如何的恐怖。”

说着,蚩尤握掌为拳朝着云藏锋直接轰了过去。云藏锋刚想朝着一边闪躲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死死锁在原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只能够硬接巫祖蚩尤的一拳。

那拳头来得缓慢,无比缓慢,即便是三岁小孩快速跑动之下也能够躲开,偏偏在众人的眼中,云藏锋就好像是呆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屠灭眯起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巫祖蚩尤真正出手,有许多可以参考之处,他也知道云藏锋不是不想动,而是压根就动不了,万全被蚩尤的气给压制住了,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

无奈之下,云藏锋直接打开了兽化和熔火之术的形态,企图用百兽玄甲加上龙鳞的防御力来挡住蚩尤的这一拳攻击。那一拳最终来到了云藏锋的身前,“嘭”一声巨响,云藏锋整个人倒飞而出,两种形态直接被打破,喷出一口鲜血,落到地上还滑行了十丈有余。

“还是差了一点啊,还需要更多的人来填补我体内亏损的能量。加上这一个,应该就能够恢复六成了,昊天帝,真是期待我们的再一次重逢啊,一剑之仇,可不能不报。”蚩尤尖利的爪子从脖子上面轻抚而过,仿佛那数个纪元之前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很快蚩尤就从过去的回忆之中醒转过来,面无表情地朝着范天鹏走了过去。在巫祖蚩尤的眼中,这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只不过是食物一般的存在而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单手将奄奄一息的范天鹏提起,刚才蚩尤口吐的那一道罡风和轰击云藏锋一拳的余威波及到了范天鹏,让其五脏六腑都有一种错位一般的疼痛。蚩尤一声冷笑,就要将其一口吞入腹中,却猛然朝后一退,冷眼朝天上看去。

天空之中一道金光划过,一柄长剑破空而来,转瞬已经到了蚩尤的身前,透过了范天鹏的身体,插入蚩尤身前的地面之中。范天鹏甚至还在疑惑为何蚩尤突然放开了他,便已经失去了思考的

能力,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就连元婴都没有来得及从肉身之中逃出来。

“蚩尤,没有想到这样你都能回来,你有一群好下属啊。这几天,你好好地杀吧,等我到的时候,可不喜欢还是见到这个病恹恹的你。我手中的天皇剑,一直渴望着再饮一次你的鲜血啊。”天空之中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却又如此威严。

云藏锋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暗自道:“是千里传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道是谁有这般的实力。天皇剑,想来也只有凌霄殿之中的那一位有这样的本事了吧。”

缓缓从沙坑之中爬出来,云藏锋再一次吐出一口鲜血,蚩尤的实力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一拳所带来的伤害,堪比被陨石砸中,就连九星耀世也没有这样强悍的力量。

“巫祖蚩尤,究竟是一个什么怪物啊,万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波动,但是却有这样的实力,他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独立于灵气、魔气、妖力之外的修炼方法?”云藏锋即便是身受重伤,但是也丝毫不显疲态,强悍的身体迅速修复着伤势。

百里之外的九黎族大营之中,有名的高手也都感受到了刚才那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纷纷飞身赶往蚩尤低洼谷地。影鸦和御千龙的实力最强,两人先后赶到,没有见到云藏锋,却是见到了一副高大的身躯矗立在洼地之中,接受九黎族众人的顶礼膜拜,均是愣住了。

“回来了,巫祖,回来了。”影鸦喃喃自语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奈和纠结。

蚩尤也感受到了二人的气息,回头看见两人,微微一笑:“九黎族的战士,见到了本尊为何不跪?难不成,你们并不希望见到本尊苏醒的一天?”

夜雨寒随之赶到了二人身边,见到这一幕也是无奈苦笑:“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天,不是吗?放心吧,我已经嘱咐大营之中的修士同盟有序撤退,让他们暂时不要出现,等巫祖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再进行联盟。不过,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听劝就不好说了,至少欧阳家主已经暂时退回神州大地去了。巫祖出现,自然应该跪拜行礼。”

三人均是朝着蚩尤单膝跪伏下去,朝着蚩尤行了一个九黎族最为尊贵的礼节。

龙灵和胡璃并没有和影鸦等人一同赶往低洼谷地,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朝着云藏锋飞过去的方向赶去。龙灵身上有同心环,云藏锋又采用秘法将同心环原本就具备的联系加强了一次,使得同心环能够感应的范围变得更大了,这也是为了战场上面的互相支援考虑。

二女同时赶到云藏锋所在之处,看见云藏锋盘膝坐在地上,一股火焰一般的七色真气从脚下冲起笼罩着头顶,四周有五道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的虚影绕着云藏锋打转,为其疗伤。

“胡璃妹妹,先等一下,藏锋他在自行疗伤。早就听说修为提高了之后,体内的元婴也会发生奇特的变化,没有想到藏锋所修炼的功法竟然有如此奇效,不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纯白色的持斧丁甲、碧青色的木灵仙子、赤红色的纵火童子、玄黑色的御水怒汉、明黄色的厚土元灵,当真有五行生灵的样子,神州大地修仙第一人?哈哈,正当如此。”

龙灵看着那五只环绕着云藏锋的圣灵,不由得发出感叹,也只有初步掌握了规则之力的力量本源继承者才能够感受到那五只圣灵的奥妙之处。

云藏锋还在疗伤之中,身体逐渐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二女也是在一旁为其护发,免得被一些出来巡逻的天兵发现,最后搅乱了云藏锋的气息。

这一坐便是两日。第三日拂晓之时,龙灵猛然间睁开双眼,无奇剑握在手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站在云藏锋的身前,浑身妖力、魔气和真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冲天而起的炫目光芒,无奇剑也随着主人的心意熠熠生辉,战意盎然。

“怎么了,灵儿姐姐,怎么突然就”胡璃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声轰隆隆的鸣响,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一辆九龙拉着的战车朝着这边奔袭而来,五百兵甲手持礼器随后而至,声势浩大,且有天下无双之威。

龙灵手持无奇剑,缓缓说道:“是天帝战车,那家伙来了。胡璃妹妹,如果等一会交起手来,你要带着藏锋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打不打断他的恢复了。”

“可是”胡璃于心不忍,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天帝战车,又看了看龙灵,面露纠结。

龙灵微笑着回过头来,对胡璃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必须要带着他离开,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谁让这个臭家伙是我们的相公呢。如果真的动手,而且我回不去了,你一定要告诉他,这辈子灵儿能够成为他云

藏锋的妻子,是最幸运的事。”

这个时候龙灵终于拿出了大房的威严,既怒而威地对胡璃说道,只是越说到后面,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发温柔,眼眸如水,就连胡璃都觉得要被这似水般的温柔给淹没了。

说话间,銮驾已经到了眼前。先是从一侧走出来一个童子,手中抱着一把华丽的剑鞘,剑鞘之中却没有剑。五百仪仗分裂成为五排,各持一种礼器,军纪肃穆,静静等待着。

从天帝战车上面走下来一人,面容清秀俊俏,身材颀长,自带一股风流气息。只不过那人衣衫不整,战车之中隐约还能看到几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胡璃是脸色一红,龙灵却面露嫌弃的神色。

“干嘛这么剑拔弩张的,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剑多不好看。你们放心,我来这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想跟你们身后的那个小朋友谈谈,等会还有一场架要打,也不方便在这里多耽搁了,他有时间吗?”来人面露和煦笑容,看上去根本不像别人嘴里的昊天帝。

龙灵说道:“昊天帝大驾光临,怎么能够不以礼相待呢?只不过此处偏僻,又没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只有两个蒲柳之资的女子和四柄长剑而已。我的夫君有没有空闲,你自己没有长眼睛吗?”

昊天帝笑了笑:“不用试图激怒我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如果我真想杀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分神期巅峰、九变妖体、力量本源、五行圣灵,都还算是不错的小玩意,但放在我面前,都还不够看。我历经一万三千五百劫才修得这一副神体,不说修为多高,至少不是现在的你们能够对付得了的。行了,既然云藏锋没时间,我就帮他挤一点点。”

说着,昊天帝一个眼神递出,又一名童子从右边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两粒丹药。昊天帝捏起其中一枚,说道:“老君炼出来的好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是活血化瘀、延年益寿、修复伤势,增强修为还是能够做到的,给他试试。”

胡璃有些犹豫,龙灵也没有上前。昊天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到了,也行吧,我自己来就是了。”

话毕,昊天帝屈指一弹,托盘上面的那一粒丹药和昊天帝手中的那一粒丹药同时化作两道流光直接射向云藏锋。龙灵想要阻止,却丝毫动弹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昊天帝用真气给压制在了原地,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两道流光打入云藏锋的体内,昊天帝的脸色稍微变得严肃了一点,轻喝一声:“醒来。”

随着昊天帝一声令下,云藏锋悠悠转醒,两道金光从眼中迸发出来,千机瞬间来到了手中,严阵以待。

“一个个的都是这个样子,我有你们想的那么凶残吗?云藏锋,虽然我们是敌人,但也算是帮了你一把吧,有这么对待恩人的吗?”昊天帝举起双手,示意根本没有敌意。

云藏锋这才将手中千机收起,看了龙灵和胡璃一眼,示意二人也将兵器收起来。就在那一个瞬间,昊天帝微微一笑,长袍一挥,云藏锋和昊天帝就消失在了两女的面前。

空间移动的感觉,云藏锋再熟悉不过了,进入了别人的空间之中,就相当于任由那个人宰割了,但是昊天帝如果想要杀云藏锋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还要进行空间转移,只需要天皇剑一剑就能够让刚才垂危的云藏锋神魂俱灭了。

“等会还要和蚩尤打一场,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能够决定战局的走向了。但是我不想输,所以找你留下一个后手。我有办法增强你的实力,前提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和蚩尤打输了的话,你必须得出手对付强弩之末的蚩尤,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是有这个能力了。”

昊天帝走在他自己的小世界之中,信手拈来一只飞虫,对云藏锋笑着说道。

都是云藏锋必须要对付的人,但是云藏锋更想光明正大的赢一场,只不过从眼前的局势看来,应该是没有办法做到了。只有正面看到过了,才知道蚩尤和昊天帝的真正实力有多么的恐怖,不通过一些手段,估计很难办到击杀两者。

“你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这个世界是我刚刚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你可以感受一下这里的混沌之气。天地本来就是混沌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无极便是混沌之始,你体内有五行生灵在,已经走上了上古那个大神的那条路,所以,混沌很适合你。这个空间的时间流动速度,我可以调到一天当五千年,你好好感受吧。”

说着,昊天帝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云藏锋并不觉得昊天帝会撒谎,毕竟蚩尤才是昊天帝现在最应该对付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十 决战(上)

凉风习习吹来末日战场的硝烟,双方战线绵延了五十里,并且在末日战场各个区域都安插上了各自的斥候和探子,兵力部署也如同满天繁星一般分布在战场的每一处必争的战略要点,整个战场几乎每一天都要发生接触战。在战争全面打响之前,最为残酷的就是双方探子和斥候的互相厮杀,情报的数量和精准程度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胜负天枰的倾向。

阵亡的谍报每天都要传回到九黎族和天庭的大本营之中,最开始的时候有可能双方的将军或者元帅还会为了辛苦培养的斥候阵亡而感到惋惜和心疼,到了情报收集的中后期阶段,阵亡也就是一个数字了,双方都杀红了眼,在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之后,必须要拿下胜利。

即便达到了这样的程度,真正的大军还是不会动的。双方的阵营之中,都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每一个兵卒都在享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甚至天庭一方的兵卒还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中,沉迷在自身修为的提升和一些个人的享乐之中。

九黎族经年战争,人人自危,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的。每一个九黎族人从降生之时都会接受战争的教育,修炼和天庭的仇恨烙印在了每一个九黎族人的骨子里面,对九黎族的兵卒来说,一天没有君临神州,就一天不会贪图安逸,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理念被九黎族的高层和兵卒执行到了极致。

天庭一方传出来消息,昊天帝今日便要降临天庭大营,搞得统领三军的神将变得紧张无比,急急忙忙安排接待仪式,甚至将手下兵将私藏的美酒和蜜饯瓜果都给搜刮了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军营之中弥漫起了一股十分沉闷的气氛,每一个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在天庭的大军之中,除了原本的天兵之外,还有被打乱分散到了各个军队之中的神州大地修士,这些修士可没有天庭天兵天将对昊天帝的那种敬畏之心,只不过是碍于实力之间的差距和天庭积威,所以不敢对此有什么意义。

昊天帝抵达天庭大营之时,大营中门之前排列着两行精锐兵士,每一个人都是天庭军对之中的授衔将领,品级最低的也是五品的虎贲校尉,可谓是给足了昊天帝牌面。

天帝战车滚滚而来,还是见着云藏锋之时的那一副架势,五百仪仗兵分裂成为五行,高举手中的礼器,几名妙龄女子没有从战车上面走下来,只不过两侧童子上前一步,代天帝行令说道:“天帝有令,各部各将回到自己本部之中,整顿军纪,明日与九黎族开战。”

话虽如此,夜幕降临之时,还是有很多授衔将领聚集到了中营,希望能够在天帝面前露一下面,至少能够混一个脸熟,等从战场上面活着回去,不说晋升之路平步青云,至少也是一个吹嘘的资本,能够在天庭的亲朋好友之中长一些脸面。

要知道天兵天将的数量何其之多,有机会见到昊天帝真容的人,不过百之一二,任何一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翘楚人物,若是能够在末日战场上面得到昊天帝的传召,这对任何天兵天将来说都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即便是顶头上司也会高看一眼,后面的路也平顺许多。

只不过昊天帝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人物的小心思,一场盛宴在中营之中进行,与会者乃是四部天王,八十宿将,都是末日战场之中统领万人以上的大人物。盛宴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都没有人知晓,只知道那一夜整个中营都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琴瑟鼓弦之声通宵达旦,几道倩影时不时在营帐之内起舞,惹来一阵调笑欢愉之声。

蚩尤回到了九黎族大营之中就一直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北望天庭中营大帐,尽管从这个地方是看不见的。没有人敢去打扰这一位上古魔神片刻的清净,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那个背影充满了孤独与寂寥,沉寂的能量就好像是一个盛满了炸药的铁桶,随时会爆发。

“奇了怪了,我本以为巫祖回到大营之中一定会来收回兵权,没有想到巫祖竟然全然没有提及过此事,也没有理会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同盟。夜雨寒,你说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巫祖转性了?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影鸦有些疑惑地对夜雨寒说道。

看着那一道高大却无比寂寥的背影,夜雨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那一天的情形我们都看见了,明日就是双方最强战力的决战,或许巫祖是准备等凯旋而归之后再收回兵权。总之,不管怎么样,在其位谋其政,我们只要统领九黎族一天,就要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管好整个军队,引导战争走向。”

月光之下,一道身影缓缓朝着蚩尤靠近,蚩尤感知何其敏锐,感受到了这个人的靠近,但是没有

转头,只不过是对他说道:“你来了,我的族人。不过很可惜,我也没有想到苏醒之后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昊天帝,或许,我们之间的那一场打不成了。”

“何出此言?难不成即便是巫祖对上那个昊天帝也没有必胜的信念吗?”来人正是屠灭。

蚩尤说道:“没有信心?呵呵,这倒不是。作为一个战士,你心里面应该很清楚,我们任何时候都抱着必胜和死战的决心。只不过,还是要考虑到现实的状况才行,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被分成这么多块,然后沉睡至今吗?”

屠灭摇了摇头,但是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蚩尤从来都不说他是复活,而是沉睡。

蚩尤遥望北边的灯火,缓缓说道:“凭黄帝那个懦弱无能的家伙还不足以击败我,真正击败我的,除了上古那些神明的暗算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昊天帝的出手。天皇剑像我劈过来的那一抹风采,我至今难以忘怀。只不过,我这一睡就是这么多年,这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再也不是我们那些年的光景了,我也不知道我还适不适合继续率领九黎族。”

十分罕见的,屠灭笑了笑。屠灭说道:“没有想到巫祖蚩尤也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啊,我是在你沉睡之后数千年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九黎族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但是在九黎族的故事里面,你是战无不胜的神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之人,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沉浸在战斗的疯狂之中的那种人,没有想到,其实你还有另外一面。”

接下来就再也无话,蚩尤也沉默了,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战争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了,但是看到天庭重兵陈列,缓缓推进而来的时候,影鸦和夜雨寒难免还是有一些紧张,这一个场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会斗得两败俱伤,也会血流成河。

捏起地面上的任何一块土地,都能够嗅到其中隐藏的血腥味。末日战场的泥土多呈黄褐色,其中就是因为上面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血液干涸之后就变成了那种颜色,不知道有多少天庭兵卒和九黎族将士倒在了这一片土地上,被战争的余波碾压成为了肉泥混进泥土里。

双方军队相隔不足三十里地,都可以看到对方阵营上方的旌旗摇晃,在空中猎猎作响。

不少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战争的天兵都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和恐惧逐渐在每个人的心里面升了起来,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与天兵不同的是,九黎族一方尽管也有不少第一次参加仙魔之战的勇士,但是他们的眼中只有激动与兴奋,绝对不会有任何恐惧。

“蚩尤,好久不见了,我的剑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昊天帝这一次是孤身而来,身边的仪仗兵和宫女都没有带在身边,看见蚩尤之后就伸出手要他的天皇剑。

蚩尤冷冷看着眼前这个最大的敌人,眉宇之中包含着一股含而不吐的杀气,他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拿过,又何从谈还剑?你不会真的想要在这里和我开战吧,你这些小崽子们可不一定够我杀的,要不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

“哈哈哈,没有想到复活之后的你竟然变得充满了怜悯之心,这可不像是当年坑杀数万降卒的巫祖蚩尤啊。也罢,等我取回了天皇剑,换一个地方,结果还是一样的,我当年能够杀你一次,现在有何尝不能够杀你第二次?”昊天帝哈哈大笑,身上一股锐气直接将整个天兵阵营之中缓缓散开的紧张不安气氛直接冲散,变得镇定起来。

蚩尤道:“我重来都没有死过,说什么复活这种话,不觉得你太蠢了吗?当初如果不是五部天神相助于你,又设下了重重阵法将我围困,你又岂能战胜我?”

这一次昊天帝没有作出回答,而是伸手爆发出一阵气势。插在低洼谷地的天皇剑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剑身微微颤抖,发出阵阵嗡鸣之声,然后拔地而起,朝着昊天帝飞了过去。

等天皇剑回到手中,昊天帝这才斜提天皇剑,两根手指轻轻拂过剑脊,说道:“第一次仙魔之战时,我的修为低于你,实力更是和你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没有独战你的自信。不过数万年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修炼,并且为了这一天一直寻觅着增强实力的各种方法,时至今日,已然是天地之间第一人。而你,却是一直止步不前。”

“哼,那又如何?本尊没有醒来的时候,你或许是天地之间第一人,本尊苏醒过后,你只配天下第二。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下令让天兵前赴后继前来送死,我的实力也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如今已经接近顶峰,杀你,不在话下。”蚩尤冷声道。

昊天帝也是微微一笑:“话别

说得太早,第一次仙魔之战的时候你也说要让九黎族的铁蹄踏遍神州山河,最终不也是落得一个败亡逐鹿的下场?谁是天下第一人,也只有打过了之后才知道,来吧,我等着你。”

说完,昊天帝手中天皇剑在虚空之中一划,虚空之中便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慢慢扩大变成一个黑色的洞口,各种光芒都被吸入了进去,呈现出诡异的涡旋。昊天帝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步入了涡旋之中,临走还不忘挑衅地看了蚩尤一眼。

蚩尤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对屠灭等人说道:“我走了之后,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要顾及,但是如果我没有出来,就要立即撤退。昊天帝杀不死我,但是这一次是在另外一个空间之中,所以我可能回不来了。记得,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回来,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九黎族永远都不是靠持有一个人战斗的,而是所有的族人,共同奋斗的。”

短短两天的时间,屠灭就能够察觉到蚩尤剧烈的变化,刚刚复活之时,还说要将神州大地纳入九黎族的版图之中,让神州百族都成为九黎族的奴隶。可是到了今天,蚩尤竟然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念,屠灭突然有一些心灰意冷,没有了和蚩尤一战的心思。

黑暗的虚空空间之中,昊天帝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看着走进来的蚩尤。昊天帝说道:“你知道上古时期你的那些敌人和那些朋友都去了什么地方吗?为何这个神州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苦苦经营?”

“世易时移,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还是想和你打一场,至少能够让我痛快一点,现在这样的神州,太憋屈了。”蚩尤面无表情道。

“是啊,这样的神州太憋屈了。上古大神抛弃了神州,每一个人都去往了另外的空间或者是开辟了自己的空间,在里面作为空间主宰,乐此不疲。我杀了很多个,夺取了他们的空间,但没有一个能够让我满意的,还是神州,主宰神州才有乐趣。你眼前的这个空间就是黄帝的,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他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也就开始慢慢崩塌了,成为了一片虚无的样子。天地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一片混沌,这里也归于了混沌,也许不知道多少年后,它也会变成另外一个神州,世界上也会出现另外一个蚩尤,另外一个黄帝,另外一个昊天帝,你说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昊天帝一脸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无奈和诡异。

蚩尤道:“不管有什么意义,我们就是存在着,不是吗?有什么意义不是自己说了才算的吗?能够做到想做的事情,能够成为想要成为的人,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那就已经足够了。有时候或许会感到很乏力,但那就是努力奋斗的乐趣啊,如果没有黄帝和你,或许,马踏神州的我也会感到很寂寞。”

“哈哈哈,数万年过去了,还是你最有意思。不过我们之间的一战终究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如果不是敌人,或许我们真能成为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知己。”昊天帝眼中有一阵落寞。

摇了摇头,蚩尤直接出手了,这一拳可不如同他攻击云藏锋之时的五成实力,而是全力以赴,火力全开的攻击。眨眼之间,蚩尤就已经冲到了昊天帝的面前,昊天帝眼睛一眯,用天皇剑挡住了蚩尤的进攻,借由这一股反推之力,直接倒退数百里。

这个空间本身就是无限大,而数百里的距离对两位大神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昊天帝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对准蚩尤,口中喃喃说出一道敕令。蚩尤陡然间感受到空间转动,他和昊天帝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昊天帝手中天皇剑呈现一片赤红之色,抬手朝着蚩尤一斩,将蚩尤轰击了出去。

“肉身成圣,天下间战力的顶峰,果然名副其实。记得上古之时,力与法的争论吗?我感觉上古时期没有讨论出来的结果,今天会有一个结论了。”昊天帝微微一笑,手中却是没有停下,单手捏了一个法诀,无数玄冰从天皇剑上激射而出,朝着蚩尤轰击过去。

蚩尤反手捏爆一个冰球,张口怒吼,震碎了剩余的玄冰,说道:“这个空间被你炼化了?那我可是吃了大亏啊,不过,你如果认为这样就能够对付我,就大错特错了。”

一步踏上前去,蚩尤拳大如斗,一拳轰击在空中,竟然仅凭力道就撕开了几处空间裂缝。

昊天帝后退一步,免得被空间裂缝触及,也顺带躲过了蚩尤的拳头,口中喊道:“万法天雷,雷电法身!”

顿时空间雷电大作,化而为牢将蚩尤团团围住,昊天帝整个身体也变作了雷电构筑,速度与破坏力同时达到了顶峰,与蚩尤正面对决。

一时间,虚空之中轰鸣不断,爆裂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竟然斗了一个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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