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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仙路》


关于是否有男主问题

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可爱的评论都是在问cp的问题,所以单开闲章解释一下,感兴趣的可以看,不感兴趣的略过就好~

果然古典仙侠文关于男主的问题比较敏感,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开的是古典仙侠的文,那感情戏肯定不能作为主线,不然我直接开言情不是更简单2333

所以担心有了男主以后就会变言情的请不要担心,同样,情劫也是女主要历练的一部分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希望我的女主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

她好像一块璞玉,没有经历就不能懂得,没能入情又怎能看破?

从遇情,知情,动情,总是要有一个过程,都经历了才是一个圆满。

还是那句话,修仙大道才是本文的主旨,而不经情事的修仙都是不完整的,有缺憾的。

总而言之,男主是肯定会有的,但不会费太多笔墨,感情戏也不会太多,至于男主是谁嘛,大家不妨猜猜看呀?

【站错cp的感觉会很难受,千万不要太早下定论哟~

ps明天准时八点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楔子

“云衣,云衣!你好厉害!再来一个!”一群七八岁的女童正聚在一起喧闹嬉戏着。

为首的女童穿着一身青衣,粉雕玉琢的脸上挂满了笑意,只见她张开双手,几丝灵力在空中转动,裹挟着微风在她手心里轻轻打着转,速度越来越快,等停下来时,竟形成了一朵白青色的花。

围着她的女童都惊叹地看着,“哇,好漂亮啊!”

“还有呢!”云衣带着几分得意和调皮地眨了眨眼,双手猛地一抛,白青色的花霎时化为了数十朵,飘飘扬扬地落下,仿佛下了一场花瓣雨。

“唉,云衣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有的不过才刚刚引起入体,最高也就练气两三层的修为,云衣已经练气七层了!”一个女童不由叹道。

有人听了,有些酸溜溜地道:“我们当然不能和云衣比,她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单系风灵根呢!”

“嘻嘻,菁菁,你这是嫉妒了吧,你自己是双灵根,也不差啊,怎么还是比不上云衣?”有人听了打趣。

“你胡说!我哪有!哪有!”女童们都笑闹成了一团。

“云衣,你在这。”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御剑而来。

“姐姐!你来接我啦!”云衣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

“是啊,蒙学已经下课了,你还没回来,我不放心就出来找找。”少女说着,亲昵地刮了刮云衣的鼻子,“果然又出来贪玩了吧!”

“姐姐!”云衣拉着少女的袖子开始撒娇,“我今天突破练气七层了呢!”

“啊,是吗……”少女正在帮云衣缕头发的手不由一顿,她不过也才练气六层而已。

“云衣今天在课堂上突破的呢!”

“嗯嗯!轻舞姐,云衣的修为是不是比你还高啦”

“以后轻舞姐不用再担心云衣啦!”

其他女童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轻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倏尔又松开,“是啊。”她轻笑着,“以后就轮到云衣来保护姐姐了呢。”

两年后浩渺宗内

此时正是浩渺宗五年一度的练气期弟子的小比的最后一场,也是魁首之争,台上是一个练气十层的男弟子对阵一个练气九层的十岁小姑娘。

这种层次的比试对于低阶弟子来说是大事,但对于宗门来讲只是一次小比试,主持比试最高的不过是金丹期的长老,但这次竟然出现了元婴期的长老。

“师父,不过是一次小比,您没必要特意来的。”观看台上的金丹女修对旁边的元婴女修笑道。

“云衣这孩子可是我从小看大的,这可是她的大事,我又怎么能不来?”

“云衣这孩子今年也不过十岁吧?小小年纪已经这般修为了,放眼尘风大陆也没几个!不愧是欲离师伯的徒孙呢!”旁边有金丹修士也忙着凑趣。

元婴女修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嘴里却埋怨道:“阿媛你也真是的,云衣现在才练气九层,她年纪又小,怎么比得过那些十层的弟子?万一受伤可怎么办?要我说,就是不参加比试,我还不能为徒孙弄一颗筑基丹不成?”

听了师父的责怪,程媛忙道:“师父说的是,但我和师兄都觉得云衣的修为长得太快,万一境界跟不上就不好了,这次比试也可以让她多磨练磨练。”

两人正说着,台上的青衣少女已使出了一招风刃术将对面的弟子打倒在地,台下皆是一片惊叹,没人能料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孩能夺得魁首,连掌门言君真人都不由道:“不愧是单系风灵根,这一手风系法术比一些筑基期弟子都要纯熟啊。”

比试结束,云衣跃上看台,接受着父母和师祖的赞扬和指点,没人注意到台下还站着一个少女正呆呆的看着他们,少女耳边回荡着母亲的话:“我们轻舞修炼的也很努力,只是你现在练气八层,还不能参加小比,等到五年后就可以参加了,这次就先看看妹妹的吧。

少女喃喃道:“十岁的魁首呢,明明轻舞才是姐姐啊,为什么总比不上云衣……”

五年后西南魔域密踪林

一对金丹期的男女躲在一个地洞内,两人气息不稳,灵力已几乎耗尽,其中女子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止,男子正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为她止血。

“别忙了,师兄,”尽管已结成道侣多年,她还是喜欢用旧时门派里的称呼,“你省些灵力吧,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三尾凶鸟,灵石丹药几乎殆尽……”

“不要再说了!”男子焦急道:“我们既然一起来的,就一定要一起走!赶快凝神,我们先把血止住!”

“没用的,刚刚那一战已经震伤了我的心脉,金丹也有了破碎的趋向,师兄应该不会感觉不到吧。”女子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我可能真的要陨落在此了。”

男子丧气地垂下了双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怎么会是师兄的错呢,只是天命罢了。”女子强撑着力气安慰道。

“不,若不是因为云衣的病,你也不会……”

“师兄,云衣是我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可自从收养她,她在我心中和轻舞是一样的,母亲为了女儿,做什么都不为过!”

“阿媛……”男子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生死有命,我等修士更要看开,只是心中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云衣的病。”女子的气息越加微弱。

“你放心吧,如果最后实在无法,我会送云衣去凡人聚集的地方生活,哪怕大道无望,也不会让她受委屈,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男子道。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女子的气息越发微弱,直至消散。

男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阿媛,我对不起你啊,是我骗了你,云衣她……”

第一章 小比

清晨,浩渺宗的市坊正是热闹的时候,低阶弟子们大都聚集在此,相互间交换些物资,或是讨论昨晚修炼的心得。

“这位师兄,这瓶聚气丹,我收你十个灵石绝对不贵,若不是门派小比当前,师弟我急需换些符箓防身,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一个练气九层的青衣弟子正举着一瓶丹药对着旁边同是九层的年长弟子喋喋不休着。

“师弟这话我知道,唉,若不是我年事已高,资质又差,即使参加小比,拿了筑基丹也是大道无望,不然……”年长弟子一脸肉痛地拿出了十颗灵石,“罢了罢了,我那孙子的资质比我强得多,不如换了这聚气丹给他冲击练气五层,等五年以后也能去小比试试身手。”

交易完成了,年轻弟子脸上的表情轻松很多:“师兄你这想法就对了,虽说咱们练气弟子参加的是门派小比,可是这上上下下的内外门弟子也有几百人之多,只有前二十名才有筑基丹拿!我这练气九层不过也是勉力一试,我等外门弟子中,只有那些十层的师兄师姐才有希望。”说到这,那弟子的脸上也没了刚卖出丹药的喜悦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旁边的摊位买符箓了。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市坊还有很多,浩渺宗的低阶弟子们都在为三天后的门派小比准备着。

浩渺宗是尘风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修真大派,尘风大陆属于低位修真大陆,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元婴期的修士,而浩渺宗光是元婴修士就有数十个之多,当属各大门派之最,可想而知它在尘风大陆的地位了。

很快到了正午时刻,市坊喧闹依旧,来往的弟子们或心满意足地御剑而去,或依然在市坊内兜转,进行买卖。

这时,一个练气四层,大约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的少女,乘着一块低阶的飞行手帕,降落在了市坊门口。这小姑娘年龄不大,修为也是一般,但服饰上却有浩渺宗内门弟子的标记,袖口上有一朵紫色的祥云。

若说这少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或是杂役弟子,这般年纪已经到了练气中期,可以说是修为不低了,可她竟然是个内门弟子,就有些说不通了。

少女迈步进市坊,左右张望一番,走到了一个摆满丹药的摊位前。

“这瓶聚灵丹怎么卖?”少女指向其中一瓶丹药向摊主问道。

“十五个灵石一瓶,师叔可有需要?”摊主是一个练气七层的青年男子,瞥见了少女袖口的标记,立刻恭敬地回道。

这不过是浩渺宗的一个低阶市坊,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极其少见。况且,非筑基弟子不能进内门,只有两种例外,一便是金丹甚至元婴长老的嫡系子孙后代,二是天资极高,一入门就被金丹长老收为徒弟的双灵根、单灵根弟子。这些人刚进门派就享受内门弟子的待遇,在普通的外门弟子面前也以师叔自称。

因此,虽然这少女的修为不高,但是来头不小,摊主的修为比她略高些,却不敢怠慢。

“呦,好久不见了,边师姐。哦,不对,应该是边师妹。”

少女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心中暗叹,自己难得出来一趟,还是遇到熟人了。

来人与少女年纪一般大,袖口的紫色祥云彰显着内门弟子的身份,但是修为却比少女高得多,已经是练气九层,身后跟着两个同是练气期的外门弟子,作侍女打扮。

“是啊,好久不见了,柳师姐。”少女不欲理会来人,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又转身掏出灵石,打算买下刚刚看中的丹药。

来人听到少女对自己的称呼,嘴角挂上了一缕得意又畅快的笑,上前一步继续道:“师妹这是来买丹药吗?也是,师妹也该努力努力了,这两年来修为不增反减。宗门可是有规定,满十五岁的内门练气弟子是一定要参加小比的。我没记错,师妹应该刚好十五岁吧?若是这次小比跌出了一百名之后,这内门弟子的衣服怕是穿不成了吧?”

浩渺宗虽然对金丹,元婴修士的嫡系子孙多有优待,但是也要建立在自身实力的基础上。练气期每十年一次的小比,便是用来做划分的,嫡系弟子如果未能进入前一百,就要退到外门,甚至是成为杂役弟子,身份比外门弟子还要低贱。

少女付完灵石,将丹药放入腰间的储物袋中,便要起身离去,并不想理会身后的人。

“喂!边云衣!师姐同你说话,你竟不理会,眼中可还有尊卑吗!”柳师姐见少女不回应自己的挑衅,终于忍不住露出怒容,不再是刚刚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眼见避无可避,边云衣只能转身对柳师姐道:“师姐严重了,师妹并无此意。只是师姐说得对,师妹刚买了丹药,正准备回去好好修炼一番。师妹心中也是担心这次小比的,听师姐一说,心中更是惶恐,一时情急才未能及时回复师姐,还请师姐见谅。”

听少女恭恭敬敬地回答,一口一个师姐的叫着,柳菁菁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明明不是这样的啊,眼前的少女曾经是多么的光芒万丈,十三岁的练气十层,门派创始以来最有可能在十五岁之前筑基的天才弟子,是同是身为内门弟子的自己拼命追赶也只能望其项背,羡慕却又嫉妒的对象……

“师姐还有事吗?若是无事,师妹就要回去好好修炼了。”

柳菁菁怔了怔:“没,没事了。”

边云衣走出市坊,祭出飞行坐骑,飘然离去。

“这,这就是那位边云衣,边师叔?”

“嗨,什么师叔啊,她也就再风光一阵了,这次小比之后,估计连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都不如,只能当个杂役罢了!”

市坊内的内门弟子本就少见,这会儿一下来了两个,周围的外门弟子几乎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一听到柳菁菁唤出边云衣的大名,都吃了一惊,忍不住低声私语起来。

“是啊,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像她这种人,虽然资质高,又有元婴老祖护着,可是一旦出事,就连咱们这些资质差的外门弟子都不如啊!”一个弟子不由得感慨道。

“师兄,师弟入派晚,只知道这边师叔本来都要筑基了,可是修为突然下跌,师兄知道是什么原因?”旁边的弟子看似乎有人知道内幕,忍不住出声问道。

“够了!你们身为修道之人应该清净自身,专心修炼,没事像那些凡人女子一样说三道四的,可还有修士的样子!”柳菁菁回过神来,怒喝道。

周围弟子碍于她的身份修为,皆敢怒不敢言,渐渐地散去。

吁,柳菁菁吐出一口气,罢了,这个人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曾经的天上云已沦为脚底泥,她和自己早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了,又何必揪着过往不放?

想通了这些,柳菁菁顿觉心胸开阔了不少,之前修炼的瓶颈也有些松动,便匆忙回去,继续修炼了。

第二章 姐妹

浩渺宗立派在群山之中,门派最大的主峰叫无止山,除了无止一脉弟子居住外,也是平日宗门议事之处。无止山周围还有若干山峰围绕,居住着浩渺宗各各派系的弟子。

边云衣乘飞行手帕停在了距离无止山最远的一座峰头,无涯峰上。无涯峰一脉的祖师无涯老祖曾经也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距离化神也不过一步之遥,是尘风大陆上最有可能化神的人选之一。只可惜无涯老祖从不收徒,不然不知有多少门派精英弟子愿意拜在他门下。

后来,无涯老祖在化神之前从浩渺宗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块神石在山顶上,并留书给当时的掌门道,谁能触碰到这块神石,自然可继承他的衣钵,从此无涯老祖便不知所踪。

当时有很多天资修为高深的弟子,前去触碰这块神石,但都被阻挡在三丈之外,无法靠近。久而久之,无涯峰也少有人来往,渐渐荒废,直到二百年前,边云衣的父亲边程本是一个资质普通的练气弟子,无意间发现可以触碰到神石。边程果然继承了无涯老祖的功法,但他性格内敛低调,自己修为低下,在修真界也并无背景,所以并没有张扬出去,直到后来结成金丹,又与同是金丹期的程媛结为道侣,才公布于众。

自此,边程重新继承了无涯老祖一脉,在无涯峰上开辟洞府,与道侣程媛共掌无涯峰。

边云衣停在了无涯峰半山腰的洞府门口,熟练地打出一道法决,驱散了洞府门口的雾气,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洞府中有一个十八九的少女正在打坐修炼,见边云衣回来便起身迎道。

“嗯,姐姐的丹药是不是不够用了?我刚刚又去买了一瓶。”边云衣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是将手中的丹药交给对面的少女,也就是边云衣的亲姐姐,边轻舞。

边轻舞不到二十岁已经是练气十层的修为了,在内门弟子之中也算是佼佼者。

“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敏锐地感觉到妹妹的神色不对,边轻舞问道。

“哦,没什么,是以前认识的人。”边云衣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

边轻舞显然并不相信这个回答,继续追问道:“只是这样吗?”

“嗯,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边云衣握住茶杯的手不自主地紧了几分。

边轻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这样啊……”

“姐姐,我,还是不能将灵气引入体内……”边云衣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悲伤与绝望,“明明可以使用法术,也可以驱使法器,但就是不能将灵气引入体内,不能修炼。”

边云衣很少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边轻舞一时也无言,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表示安慰。

“马上就要到小比的日子了,我是一定不可能通过的,可能很快就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吧,到时候就剩下姐姐一个人了……”

“不会的!我去求欲离老祖,她是娘的师父,也是我们的祖师,肯定会帮我们的!”边轻舞猛地抬起头,紧紧地抓着妹妹的手,仿佛下一刻她就要离去。

“没用的,欲离老祖为冲击元婴中期才刚刚闭关一个月,不可能那么快出关,你根本见不到她,况且,她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娘,又怎么会帮我。”边云衣的眼神越发空洞。

边轻舞听了这话,还想反驳,张了张口,又颓然地垂下了头,是啊,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们了。

自从边云衣染上怪病,无法继续修炼,边程与程媛便四处寻找灵药灵方,以求救治之法。三个月前,他们得知西南魔域内有株灵草可以救治边云衣的怪病,对两姐妹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就不顾危险,匆匆赶去。

结果没过多久,程媛的本命魂灯就碎了。在修真界,修士们大多用本命魂灯来得知亲友生死,魂灯碎,就意味着修士的陨落。

无求峰一脉的欲离老祖,只有程媛一个徒弟,二人的关系一直亲如母女,她得知程媛死讯,虽然身为修士已看淡七情六欲,也依然悲痛万分,心灰意冷之下,开始闭关修炼,寄情于在大道上更近一步。

但边轻舞,边云衣两姐妹的悲痛并未结束,一个月后,边程的本命魂灯也开始暗淡无光,好像随时都会破碎的样子。

边云衣回了回神:“对了,爹的魂灯,还是老样子吗?”

“嗯,还是那样,不过这时候没有变化,也是好的吧。”边轻舞道,“我听乐云师伯说,掌门已派出弟子去寻找爹娘的踪迹,可能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吧。”

姐妹两人一时无言,洞府内陷入一片沉寂,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无止山的议事殿内,浩渺宗掌门言君真人与几个金丹期的长老,正在与几个筑基期弟子议事。

“回禀掌门,我等追寻边师伯留下的印记,直到与西南魔域交界的密踪林,弟子实力低微被林外的障气阻拦无法进入。如要继续深入,还要请金丹期的师伯们才行。”

“嗯,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会与金丹长老们再商议的。“

“是,弟子等告退。“

待筑基期的弟子都退下后,一位金丹期的老者道:“掌门可还要继续追寻?那密踪林可当真是险恶之地,不知有多少修士陨落其中,莫说是金丹期,就连元婴期都无法幸免。“

“北池师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任由飞羽,乐嘉两人自生自灭吗!”听了这话,一个相貌秀丽的金丹期女子怒道,飞羽,乐嘉正是边程,程媛二人的道号。

“乐云师妹,我们知道你与乐嘉的关系亲厚,可乐嘉的本命魂灯已经破碎,乐嘉早就陨落了,飞羽也是凶多吉少,就算救回来也会修为大跌,如此我们又何苦为了他们再搭上金丹修士的性命呢?”一个做书生打扮的青年修士,一边摇着折扇不紧不慢道。

“哼,闲清师兄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虽说我们修士看淡生死,但好歹也是同门一场,怎能说得如此轻巧。按师兄的意思,若是以后师兄遇险,我们也可以不闻不问了不成?”一个青年修士亦忍不住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一个中年修士压过了众人争吵的声音,“信予师弟,闲清他并非此意,只是密踪林的确险恶,若是飞羽他们只在外围寻灵药还好,若是深入内林,就是元婴修士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哦,那不知金琉师兄有何良策吗?”乐云真人听了语带嘲讽道。

第三章 夜谈

金琉真人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讥讽,道:“良策说不上,倒是有个办法,我这里有一件法宝,唤作流沙帐,可庇护筑基期弟子不受障气侵扰,当然只能在外围生效。不如请一位金丹期的同门带队,在外围搜寻一二,若是他两人真的折在密林深处,我们也的确无能为力。”

他这一份话说的入情入理,又主动提供法宝相助,众人一时无言。

“信予师弟既然如此看重师门之谊,不如这一趟就由信予师弟带队去吧?”这次轮到闲清真人讥讽道。

“师兄不必激我,我与飞羽师兄一向亲厚,就是去这一趟也无不可!”信予真人不甘示弱地回道。

“好了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辛苦信予跑这一趟了。”一言不发的言君真人终于道。

待众人都散去,言君真人低声喃喃道:“这样也好,若是能找到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找不到,只是可惜了无涯老祖的真传,飞羽留下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废了,不知另一个……”

是夜,浩渺宗也不复白日的喧闹,弟子们都在自己的洞府或房间内打坐修炼或是休息,整个门派都被笼罩在寂静的黑暗中。

今夜并非月圆之日,只有零零散散的星光闪烁,有两道身影乘着点点星光停在了无涯峰的洞府门口,走在前方的人向洞府内打出一道传音,很快门便开了。

“乐云师叔,信予师叔,你们来了。”边云衣边轻舞两姐妹迎了出来,将来人请进洞府。

边程携妻寻药之前,曾经嘱托过与自己交好的乐云,信予,希望他们在力所能及时照拂姐妹二人,因此两人也时不时地来无止峰指导姐妹俩的修炼或解答一些疑惑,不过两人一起过来,又是在深夜,还是第一次。

四人走进洞府,在石桌旁落座,轻舞为两位师伯斟上灵茶,云衣已经忍不住问道:“乐云师叔,可是有爹爹的消息了?”

乐云与信予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次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明日信予将会带弟子出发去密踪林搜寻飞羽师兄的下落,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只是信予走了,我之前的瓶颈也有所松动,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能看顾你们,”说到这,乐云皱了皱眉,“你们二人的小比准备的如何?”

边云衣一时无言,边轻舞见状道:“师叔不用担心,爹娘走之前也留下了几件法器,应该还可以应对这次小比,只是妹妹她……”

信予真人道:“云衣,你还是无法修炼吗?”

边云衣地点了点头,努力忍住言语中悲伤:“每次打坐时总感觉有一丝屏障,让我不能将灵气引入,而且,”她的脸上挂上了一抹苦笑,“我已经感觉的灵力在渐渐流失,可能马上就要跌倒练气三层了。”

“云衣……”边轻舞起身扶住妹妹的肩膀,也有些哽咽,没有人能比她更知道这个十五岁的少女都经历了什么,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又怎么好受。

乐云亦怜爱地轻抚边云衣的额头:“可怜的孩子,我们这几年也在翻找古籍,但就是找不出原因。”

“你筑基那天的事情真的完全不记得了吗?”信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已经被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我只记得,那天我服下筑基丹,爹娘都在一旁为我护法,我慢慢地将体内的灵气引入丹田,然后突然感到丹田内一阵刺痛,就晕了过去。”边云衣亦是不知道第几遍回忆这段往事,“等我醒来,修为已经退回了练气九层,灵气也被隔绝在体外……”

“信予师叔!”边轻舞看着信予真人,眼神中流露出恳求,“求您不要再问了,云衣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没事的,姐姐,信予师叔也是想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筑基失败就算了,竟然还弄得修为下跌。出事之后,爹也曾找来了医修为我诊治,还是毫无头绪,或许就是我天生体质的原因,注定大道无望。只是因为我还连累了娘亲,真是不孝……”边云衣死死地盯住一处,眼神里充满了懊恼与自责。

“云衣!”乐云真人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不许你这么说!发生这种事是谁都不想看见的,虽然我们还弄不清楚原因,但总归是个意外。我永远记得那个自信坚强的边云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怨自艾!”

“乐云说的是,云衣,如果你自己都放弃了,心境也就塌了,我们修士最讲求心境,你如果还是这么想,即使将来恢复了修为,也是难成大器,又怎么对得起为你涉险的爹娘呢?”信予真人道。

“两位师叔说的,云衣心里都清楚,只是娘亲陨落,爹至今生死未卜,”说到这,边云衣似乎想起了什么,“信予师叔要去搜寻爹的下落是不是?”

信予真人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过……”

“那就求师叔带我一起去吧!”边云衣猛地跪在信予真人身前,“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我想不想,爹娘到底是因为我遇难,爹在外面不知受了什么磨难,我虽不能修炼,却依然在宗门中好好的待着,云衣心中实在难安啊!”

边轻舞见状,亦跪了下来:“云衣所说,亦是轻舞心中所想,轻舞也请求一同前去,可以保护妹妹,找寻爹爹,还请师叔成全!”

“你们这两个丫头,简直胡闹!”乐云真人头疼的抚了抚额,“那密踪林是什么地方?连你们筑基期的师兄师姐都极有可能陨落其中,更何况是你们?还不快起来!”

“姐姐,云衣如今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宁可死在密踪林,也不愿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可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这次小比之后,凭姐姐的修为,肯定能拿到筑基丹成功筑基,何必为了云衣浪费前程!”边云衣望着身旁的姐姐激动道。

边轻舞回望过去,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妹妹,我再也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如果,如果爹也出了事,那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再出现什么意外,我又要怎么办!”大滴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滚落。

“姐姐……”边云衣也哽咽得说不出话。

“唉,”望着姐妹两个人,信予真人不由得叹气,只见他一挥袖,一阵清风从姐妹二人的膝上拂过,托着她们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是云衣,我受你父亲之托要看护你,就绝不能允许你去冒这种险,不然岂不有负我们师兄弟之情?”见边云衣张口想要说什么,信予真人继续道:“其实为了云衣的事,飞羽师兄走之前也曾与言君师兄提过。”

“对,”乐云真人接过话来,看向边云衣道,“飞羽师兄向掌门请求,如果云衣在小比之前依然无法恢复修为,那就派云衣去求仙坊驻守,不过依然保留内门弟子的身份。”

第四章 求仙

求仙坊也是一个修士们聚集的市坊,但是不同于门派内的市坊,里面都是些没有宗门世家的散修。每年浩渺宗等各大门派都会选取一些资质良好或有一技之长的散修进入门派,散修平日里缺乏资源,修行不易,能有机会进入大门派,哪怕只是一个外门弟子,都会感恩戴德,边云衣的父亲边程也是通过求仙坊进入浩渺宗的。

因为求仙坊内有大量寻求机缘的散修,因此各大门派也都会派人驻守在此,发布一些任务,挑选其中的好苗子,算是一项肥差。除了主事的筑基期弟子外,也会派出一些练气期的弟子,不过想去的都是一些年纪大了,修炼无望的弟子,只为了多赚些灵石,留给子孙。

乐云真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求仙坊的情况,又道:“只是还有一点,求仙坊内没有灵脉,灵气比宗门要稀薄很多,去了那里,就相当于放弃了修炼,当值的筑基弟子也是要一年轮换一次的。这件事掌门也同意了,只是云衣,你可要去?”

时间慢慢流逝,似是过了好久,又好像才过了一刻,边轻舞只听见耳边传来边云衣轻飘飘的声音:“还请师叔帮我回禀掌门,云衣愿意去求仙坊。”

“云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求仙坊散修众多,鱼龙混杂,又远离门派,你去了那我们也无法轻易照拂。”信予真人严肃道。

“师叔放心,云衣想清楚了,反正已经无法修炼,求仙坊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那求师叔禀明掌门,我也要陪妹妹同去!”边轻舞听到这,突然道。

“姐姐,云衣去求仙坊也是不想再拖累姐姐!姐姐如果为云衣放弃大好前程,又让云衣情何以堪!”

“可是……”

“轻舞,云衣说的对,你是金木双灵根,资质不俗,而且平日刻苦修炼,很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筑基,我作为你娘亲的至交,绝不能看你这样荒废自己!”乐云真人打断了边轻舞的话,一边歉意地看了边云衣一眼。

“师叔不必顾虑我,您说的都对,我之所以同意去求仙坊,也是想为姐姐做些事情,从我修为跌落这两年来,姐姐一直都在照顾我,安慰我,甚至不惜耽误自己的修炼。如果爹也回不来了,我为姐姐多攒些灵石修炼也是好的。”

“妹妹……”边轻舞已无言相对,只觉得心里像有块石头一样,堵堵的。

乐云真人看着边云衣的眼神愈发怜惜:“其实这也算是一条好出路,求仙坊来来往往的散修很多,说不定就有见多识广的散修知道云衣的怪病是怎么回事呢。”再见多识广也只是散修罢了,修为又低,怎比得上元婴,金丹修士博闻强识,乐云真人这话也只是在安慰她们。

“至于灵石的事,你更不要担心,有我们两个在,还能让轻舞没灵石丹药修练吗?”信予真人也道。

“两位师叔,云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边云衣握住身旁姐姐的手道。

“你说,只要我们做到,肯定会帮你。”

“云衣想等姐姐参加完小比再去求仙坊,姐姐为我牺牲了很多,不亲眼看到姐姐拿到筑基丹,云衣不会走得甘心。”边云衣恳求道。

“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会向掌门请求此事,等小比结束,亲自送你去求仙坊。”乐云真人一口答应下来。

待两人离去时,已是天际微白,边轻舞道:“云衣,你真的想清楚了?我虽没去过求仙坊,却听其他内门弟子提过,那里除了一些修为低下的散修还有各大宗门驻守派去驻守的人,一些小的世家也会派弟子去历练,”她的眉间笼上一抹忧色,“你从小就在门派内修炼,从未接触过这些,真的应付得了吗?”

“姐姐不用替我担心。”边云衣点了点头,“这对云衣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求仙坊远离宗门,反而能让云衣的心平静下来,好好想想以后的事。倒是姐姐,自我出事,爹娘都在为我奔波,在姐姐的修炼上也少有指点,再过两天就是小比了,姐姐真的有把握吗?”

“边云衣。”边轻舞故作生气道,“姐姐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吗?还是你一直瞧不起姐姐,觉得姐姐资质不如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云衣急忙道。

边轻舞噗嗤一声笑了,嗔道:“我知道,和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了!”

“姐姐!”

边轻舞拉着她重新在石桌旁坐下,“云衣,你放心吧,姐姐一定能通过小比的,我到练气十层也有一段时间了,爹娘走之前也指导过我,我也向乐云师叔请教过多次,不会有问题的。”

“姐姐,云衣这辈子无法再妄图大道了,所以姐姐就是云衣的希望了,云衣真的希望能看到姐姐通过小比。”边云衣恳切道,“对了,五年前我曾参加过一次小比,不过姐姐当时正在修炼所以没去观看,每次小比的规则都是一样的,不如我来和姐姐说一说?”

“不用了!”边轻舞飞快地打断道。

边云衣愣了愣:“啊?”

“嗯,其实爹娘临走前曾经和我说过一些,我之前也找乐云师叔问过,所以……”边轻舞微微侧着头,不想让妹妹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那好吧,那姐姐继续修炼吧,妹妹就不打扰了。”边云衣察觉到姐姐的情绪不对,但又不知出了什么事,看边轻舞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只得先出去了。

等妹妹离去,边轻舞慢慢起身,坐到平时练功用的蒲团上,“十岁的魁首啊,我怎么可能没去看呢,”她的眼神渐渐移到了边程的本命魂灯上,那魂灯的光芒几乎微弱得不可见,“爹,娘,轻舞会让你们看见的,云衣能做到的,轻舞也一定可以做到!”

第五章 开始

山中修炼无岁月,修士们平日闭关都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何况只是短短两天,眨眼即逝。

浩渺宗的小比主要是为了择出可以进入筑基期的优秀弟子,争夺筑基丹也只有练气九,十层的弟子有资格,其他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与等级相近的弟子们比试一场,也可以清楚自己的实力,因此今日比试的广场格外热闹。

在这种场合,内外门弟子之间一向泾渭分明,内门弟子从小享受丰厚的资源,又有修为高深的父母先祖指导,怎么看得上这些大多数出身散修的外门弟子。同样,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瞧不上这些受父母遗泽的内门弟子。

“菁菁你来啦,快过来!”一群内门女弟子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其中一个看到柳菁菁立刻招呼道。

“菁菁,你已经练气九层了,想来筑基丹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一个女修道。

“是呀,说不定连魁首都可以争一争呢!”另一个女修也恭维道。

柳菁菁的师祖,南弘老祖,是无畏一脉的元婴祖师,自从边云衣修为大跌,柳菁菁就隐隐成了内门女弟子之首。

小比的魁首大多为内门弟子所得,他们得到的资源丰厚,又有父母指点,在斗法上也略高一筹。

“欸,你们还记得上次小比的魁首吗?”

“当然啦!十岁的练气九层!到现在都没人能破了这个记录呢!”

“是啊,只是可惜了……”

“对了,你们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被母亲关在洞府里修炼,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听着周围女弟子的闲聊,柳菁菁忍不住道:“她啊,和以前可完全不一样了!”

“菁菁最近见过她吗?”女修们全都围了上来,像这种传奇式的人物最后归于平凡的故事,是很好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嗯,就是前两天的事了,我在市坊碰见她,只有练气四层的修为了,连个杂役都不如!”柳菁菁的语气中含了恶毒的快意,同样是元婴祖师的嫡系,为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边云衣身上?如今这口气总算是出来了,她柳菁菁才是内门弟子第一人!

“唉,这么说,真是世事难料呢。”女弟子们纷纷感慨。

“对了对了,我记得边云衣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女修突然道。

“嗯,小时候还经常见呢,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了。”

“是啊,有这么一个天才妹妹可不好受吧,要是我也不会喜欢到处闲逛的。”另一个女修揣测道。

“咚,咚,咚”只听得几声钟响,一个筑基期的中年男修御剑而起,向众练气弟子宣布,小比正式开始。

能够参加浩渺宗的小比一般是练气八层以上的弟子,毕竟如果境界相差太大,低阶弟子也难以取胜,只有平日享受丰厚资源的内门弟子有满十五岁必须参加的规定,外门弟子则不受此限制。因为弟子们境界相差不会太悬殊,一般都会采取两两比试的规则,直到一方认输或跌下比试台为止。比试的人选都是随机的,如果一个练气八层的弟子遇到十层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当然,逆袭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

比试的广场上错落悬浮着十多个比试台,每一个比试台上都有筑基期的弟子做裁判,如果遇到难以评定的局面,也会有看台上的金丹长老评判。当然这种宗门内的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不可出现故意伤人的行为。

虽然练气期的弟子之间比试不会过长,但因为人数过多,怎么也要持续十多天的,一般也只有最后的魁首之争最热闹,来观看的人也最多。

“下面开始。”筑基弟子将手中的卷轴向空中一抛,随之打出一道法决,卷轴瞬间变大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参加这次小比的弟子姓名,又是一道法决打出,这些弟子的名字上下移动着,随机分成了两两一组。

“……每一轮比试结束后,失败者都有机会向胜者中的任意一个再度挑战一次。”这也是为了使比试更加公平。

凭修士的目力,看清卷轴上的字迹是轻而易举的,很快第一组比试的弟子来到了规定的比试的台子上,自报姓名后,开始斗法。

毕竟只是练气期的斗法,弟子们的法力不高,能使出的法术也有限,前几轮比试弟子间的水平都参差不齐,所以结束得都很快。

“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边云衣的姐姐啊?”没有上场的内门女弟子们一边看着台上的比试,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其中一个眼尖的看见了不远处的边轻舞。

“我看看……还真是她啊,也有练气十层的修为了呢。”另一个道。

“哼,之前就只知道跟在自己妹妹屁股后面,就是修为高了也没什么出息!”柳菁菁不屑地瞥了一眼。

“让我看看,她的对手是……”一个女弟子好奇地在卷轴上搜寻,“找到了!是无昭一脉的陆师兄!”

“噗,那她的运气还真是不好,陆师兄可是这次夺魁的热门人选呢!”

正说着,已经轮到边轻舞的比试,她运起轻身术,跃上了比试台,只见对面少年修士同样一跃而上。

“无昭一脉,陆海承”

“无涯一脉,边轻舞”

这种正式的比斗皆要自报家门的,如果是内门弟子也要将师承报出。

听了边轻舞的出身,陆海承一愣,显然也对边家的事有所耳闻。

但他很快定下心神,对边轻舞点了点头,道:“边师妹,待会得罪了。”

“输赢未定,得罪这话,说早了。”边轻舞淡淡道。

“这人真是和她妹妹一样,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柳菁菁听了这话怒道。

“就是的,陆师兄不过和她客气一下,瞧瞧她的态度!”

陆海承年纪轻轻,修为不低,在内门弟子中也有些威望,边轻舞这话一出,便有人为陆海承不平了。

不过他倒是心胸开阔之人,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师妹说的是。”

作为裁判的筑基修士道了声开始便隐去了身形,只余两人在台上相对。

第六章 反败

陆海承抬手道:“师妹先请。”

边轻舞并没有和他谦让,凭空抓出一柄金色的小剑,这剑并非实物,而是用法术凝结而成,挥袖向前一推,此剑便携万钧之势向陆海承刺去。

陆海承眼神微凝,立刻掐诀招出一片水帐护在身前,他是水木双灵根,水系法术使得最为纯熟。

金剑刺入水帐,左右冲撞都无法突破,反而被周围的水灵力挤压,剑身隐隐有破裂的倾向,当即高下立现。

“话说得那么大,原来就这点本事啊!”台下有人不屑道。

这边师妹也不过如此,只是不知她那位传说中的妹妹当年实力如何,上一届的魁首啊,只是可惜了……陆海承心中暗道。

众人都觉得大局已定,却没人发现边轻舞的脸上没有慌乱,而是多了一分凝重。

这才刚开始!

只见她不断地打出法决,金剑上的光芒愈来愈盛,水帐开始剧烈的摇晃。陆海承见状,也不断地向水帐中注入法力,欲将金剑绞杀其中。

“嗡”的一声,金剑光芒大作,竟冲破了水帐,直直地刺了过去。

水帐被破,陆海承不由一晃神,急忙闪身躲过。

金剑一击不中,在边轻舞的操控下,再次向陆海承袭去。

陆海承情急之下,只能不断挥出水帐拖延金剑的速度,一边运起轻身决上下躲避。

又是一道灵决打在金剑身上,灵光一闪,金剑一分为五,从数个方向围堵陆海承,眼见无法躲避,他匆忙之下祭出了一把折扇型的法器挡在身前。

折扇碰到金剑,霎时散发出一片青光,将他拢在其中,挡住了金剑的攻击。

“那是不是闲清真人的法宝,御水灵扇!”有弟子认了出来。

“胡说,我们练气弟子的修为怎么可能驱使法宝,依我看这应该是仿照御水灵扇做成的法器,威力上肯定是不如灵扇了。”

“也是,陆师兄是闲清真人的弟子,有这仿制品也不稀奇,不过这法器一出,怕是大局已定咯。”

“未必,边师姐能同时控制那么多道灵气,说不定也有什么杀手锏呢!”

“是我大意了,”陆海承苦笑道,“边师妹的修为竟如此深厚,真是轻敌了。”

“陆师兄现在明白还不算太迟。”边轻舞依旧平静道。

“这法器本来是想在夺魁时用的,没想到竟用在了第一场,希望与陆师妹一战不负它的威名!”陆海承收起了刚刚散漫的神情。

他双手凝结,一道道精纯的水灵力不断地涌入折扇之中,一时间青光大盛。

折扇上画的本来只是普通的山水,吸收了源源不断的水灵力后,山水出现了变化,一条墨青色的巨龙从折扇上一跃而出。

巨龙在空中盘旋一刻,猛地张口,数百道水柱在空中凝成冰刃,向边轻舞喷射而去。

看台上的言君真人道:“闲清师弟,你这弟子果然不简单,法器虽然是仿品,但是能凝聚、驾驭水龙也不容易啊。”

闲清真人虽然还是挥着折扇的悠闲样子,却道:“这小子,这么快就使出了这招,真是没用。”

“与其说是弟子没用,不如说是对手太强了。”乐云真人道,第一天的比试一般不会有太多金丹期的修士观看,除掌门以外,看台上也只有乐云和闲清两人,乐云显然是为了边轻舞而来。

“我那弟子不过是一时轻敌!”

“师弟也不必懊恼,此招一出,怕是筑基期以下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魁首之位怕是要轮到无昭一脉了。”言君真人不想看两位师弟师妹吵起来,打圆场道,“边师侄能将灵力运转的如此娴熟,在同阶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都是我浩渺宗未来的人才啊。”

“不愧是陆师兄!这是闲清真人的成名法术驭龙诀吧!”

“是啊,恐怕边师姐马上就要认输了,再不认输有可能重伤!”

“果然和她妹妹一样没用!”柳菁菁翻了个白眼。

“菁菁,别这样说,这招换作我们也一样接不下呢。”有女修看不过去道。

眼看冰刃越来越近,负责比试的筑基修士也随时准备着,只要边轻舞认输就将她护住。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边轻舞既没有认输也没有试图躲避,从水龙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双手就不断掐诀,周围的金属性灵气不断被凝聚,一柄金色的巨剑已经有了淡淡的影子。

“这孩子,难道准备硬接不成。”言君真人道。

“即使是练气期的驭龙诀也不是她这个层次能接下来的,飞羽师兄一脉怕是要断了传承了!不如老老实实地认输,说不定还有机会。”闲清真人幸灾乐祸道。

乐云真人顾不上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直盯着比试台。

“轰”

冰刃砸在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尘埃散尽,“快看!”有弟子喊道。

边轻舞的脸色苍白,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大,可她既没有受伤昏死,也没有被轰飞出去,依然好端端的在台上。

她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托着一片金色的屏障,就是这屏障保护她从冰刃之中活了下来,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屏障其实是一把巨大的金剑旋转形成的剑芒,剑芒中除了耀眼的金色外,还有淡淡的青色。

“不,不可能。”陆海承同样脸色苍白,显然刚刚那一击对他的消耗也很大。

金属性的灵力锋利有余,坚韧不足,用来攻击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防守就不容易了。

“是木灵力。”乐云真人突然道,“她竟然将木灵力融进了金灵力中,木灵力最为坚韧,才能助她接下这一击。灵力之间的融合是最难的,她竟然做到了。据我所知,灵力融合技也是飞羽师兄的绝技之一吧?”

“而且,这孩子修为之深厚,至少的普通十层弟子的一倍啊,不然即使接下了,也会灵力耗尽而昏厥的。”言君真人感慨道,“他二人如今都消耗过大,这一局恐怕要打平了。”

“不一定。”乐云真人转头看向言君真人,认真道,“师兄,这可不一定,我看她似乎还有余力。”

“什么?!”这次连闲清真人都有些慌了。

第七章 为胜

比试台都是有阵法加固的,一般练气期的术法是不可能造成破损的,但是陆海承的驭龙诀在台上砸出一个坑,可见威力之大。

边轻舞艰难地站起身,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即使有金屏保护她依然受了伤,“陆师兄可还有一战之力!”金屏未从她手中散去,而是重新化为一柄金色的巨剑,被她虚握在身侧。

陆海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无法说出话,他并不是没有其他手段,只是到底有些少年人的傲气,一开始轻敌受挫,又被言语相激,便想直接使出雷霆手段,一击将对方击退,这才把自己弄到了灵力耗尽的尴尬地步。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有灵力!”柳菁菁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天资比不上妹妹,那就只有勤能补拙了,没日没夜的把自己关在洞府里修炼,不断地压缩着自己的灵力,即使可以进阶也抑制下来,就是为了让灵力能更加纯粹深厚。没人知道她为了将两种灵力融合受了多少苦,况且灵力在经脉中不受控制地冲撞时的痛苦又怎是旁人能体会的。

金色的巨剑腾空而起,向陆海承重重劈下,陆海承此时已经连一层最简单的水帐都无法使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认输。”他最终无奈地垂下了头,被劈成重伤也是输,还不如干脆忍了,等待之后挑战的机会。

一旁的筑基修士终于出手,金剑瞬间消散。

终于赢了,边轻舞仿佛卸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单膝跪在台上,爹,娘,女儿没有给你们丢脸,女儿赢了!

无论是刚才的青龙还是之后的金色巨剑,在练气期的比试中都是十分扎眼的,广场上除了正在其他比试台上斗法的弟子外,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以前只知道边云衣厉害,没想到她姐姐的实力也这么强……”一个弟子呆呆道。

柳菁菁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以她的实力在冰刃飞射时就已经认输了,可台上的那个少女,她不但接下了,竟然还有力气反击!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她才是内门女弟子中的第一人!为什么走了个边云衣又来了个边轻舞,边氏姐妹就永远是她无法越过的屏障吗!

“飞羽的女儿没有坠了他的名头,无涯一脉大兴啊!”言君真人不觉捻须点头。

乐云真人冲到了比试台上,温和的灵力在边轻舞的体内环绕一周,发现她虽然受了些轻伤,但主要还是灵力枯竭,心中松了口气,招出法器带她离去。

今日这一战,恐怕练气弟子将无人不识边轻舞的大名。

“姐姐……原来你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边云衣也在比试的广场上,只是不想被之前的熟人认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待着,静静观看姐姐的比试。

看到姐姐被冰刃包围的那一刻,她险些忍不住惊叫出声,看到姐姐成功挡下,还有余力出招,她不禁反复在自问,“如果是我呢,当年的我能不能接下这招,能不能反击……”答案是无解,“不管怎么样,我也回不到过去了……”

边云衣转身想离去,不经意间瞥到了周围人的目光,不敢置信的,惊叹的,钦佩的,这些目光好熟悉啊,两年前的她也经常看到呢,只是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或许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姐姐已经不需要我了,不,应该是从来都没有需要过吧……”

边轻舞在被乐云真人抱上法器时,就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无涯峰的洞府里,泡在了药浴之中,干枯的经脉被温和的药力滋润着,舒服得让人想要呻吟出声。

“你终于醒了。”乐云真人走了进来。

“乐云师叔!”边轻舞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

“别动!”乐云真人按住了她,“这药浴贵得很,还没泡完可别浪费了它的药力。”乐云真人显然心情不错,笑道。

“师叔,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才一天而已。”

“啊,那剩下的比试?”边轻舞有些着急,她好不容易赢了一场,如果为此错过了剩下的可亏大了。

“不用担心,第一轮的比试还要几天才结束,这段时间里你好好修养就是。”乐云真人安抚到。

边轻舞松了口气。

“轻舞,我还正想问你,灵力融合之法可是飞羽师兄交给你的?”

“是,也不是。”边轻舞道,“我的确是看过爹施展过此术,但是爹并没有教我,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你呀,真是胆大,若有万一可是会走火入魔的!”

“爹平日里要修炼,又要指导妹妹,后来妹妹出了事,爹就更忙了,我怎么好去打扰。”边轻舞又道,”对了师叔,云衣呢?她去哪了?怎么不在?”

乐云真人早就料到她会问,还是踌躇了下,开口道:“轻舞,你莫要着急,云衣她,确认你没事后,今日一早就出发去了求仙坊。”

“什么?!不是说好等比试都结束再走?”边轻舞急道。

“嗯,她说已经放心了,不想再耽误你,就先走了。”

“耽误?什么耽误?她再胡说些什么!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轻舞,你冷静一下,云衣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走呢?这是她给你的留音符,你自己慢慢听吧。”乐云真人将一块玉牌递给边轻舞,就离去了。

唉,这对姐妹,乐云真人有些头痛,云衣这丫头为什么突然要走她明白,可是轻舞也不容易啊。罢了罢了,这姐妹俩的事情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姐姐,看到你赢了,云衣心里高兴极了,也没了牵挂了。”边轻舞将玉牌贴到额头上,耳边传来听了十几年的熟悉的声音,“云衣才知道姐姐原来这么厉害了,以前云衣的存在一定给姐姐带来不少困扰吧,云衣不想再给姐姐添麻烦,就先走了。如果有爹的消息,还请姐姐一定要告知云衣啊。如此,云衣祝姐姐大道得成。”

“大道得成……”边轻舞听完了留音符里的内容,呆呆地靠在浴桶中,“云衣,是在怪姐姐吗……”

第八章 初来

“边师妹,这里就是求仙坊了。”护送边云衣的是乐云真人的大弟子路松,已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这次正好要出门历练,顺道就将边云衣送了过来。

“果然要比门派的市坊热闹多了。”边云衣感慨。

求仙坊说是市坊,其实应该算是一座很大的城了,市坊里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散修,有穿着各色道袍的,也有穿着凡俗界服饰的。道路两旁都是散修的摊位,上面有丹药、符箓、法器,还有各种奇奇怪怪没见过的东西,边云衣看的眼花缭乱,暂时放下了心事。

“……这些散修每个月按时给指定的门派缴纳一定的灵石,就可以在此摆摊。”路松来过求仙坊几次,便向边云衣介绍道。

“还需要缴纳灵石?”边云衣奇道,在门派的市坊,弟子们都是随意摆摊的。

路松不觉一笑,这个小师妹果然是从小在门派长大,怎么知道这些散修的艰辛,他只好解释道:“师妹有所不知,这些无门无派的修士,平日里修炼都是很艰难的,修士修炼都是要依靠灵气的,但是好一点的灵脉都已经被大小宗门和势力强劲的世家瓜分,师妹也感受这里的灵气了吧?”

的确,边云衣点了点头,这里没有灵脉支撑,灵气相当稀薄。

“所以啊,资质好一点的散修还可以被门派接纳,可是那些资质不好或是一般的,就只能依靠灵石中的灵气了,所以通过交易赚取灵石就很重要。”路松继续道,“这求仙坊其实是由三大势力牵头建立的,分别是我们浩渺宗、南亭山和各大世家的联盟。这里除了是我们提供给散修一个进入大宗门的机会,同时也是提供给他们一个可以安全交易的地方,平日宗门也会发布一些任务,如果完成也会有灵石做报酬。最关键的,求仙坊内不允许打斗,散修们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而我们只是收取一些摆摊的费用,对于他们已经很划算了。”

“听师兄的意思,我们修士在外行走也不安全啊?”边云衣问道。

“师妹你年纪小,又没有筑基,还没有在外历练过,所以不知道人心险恶啊。修士之间争夺资源功法是常有的事,所以你在外如果结交到好友,也不能完全相信,多留一个心眼才好。”路松解释提点道。

“多谢师兄,我明白了,”边云衣知道路松的好意,点头谢过,又问道,“不过师兄刚刚说他们要缴纳灵石给指定的门派?”

“对,我刚刚就想和你说,求仙坊分东南西北四大主街,我们浩渺宗主要负责南街,也就说在南街摆摊的散修都要交灵石给我们,南亭山主管东街,西街是世家的地盘,北街则是散修们平日居住修炼的地方。”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着,已经走到了南街的尽头,“这里就是浩渺宗驻扎弟子的住处,也是散修们每月缴纳灵石的地方。”路松指向一栋建筑,率先走了进去。

驻守在求仙坊修为最高的是金丹期长老,浩渺宗、南亭山、世家联盟各有一位,不过他们一般不管事,只是起到威慑作用,终日都在房中修炼,轻易不见人。主事的是筑基期的弟子,负责下达门派指令,还有练气弟子若干,他们也是负责和散修们联系沟通的主要人员。

路松二人刚一进去,便有练气弟子迎了上来,看清了两人袖口的祥云标记,恭敬行礼道,“见过师叔,师姐,宋师伯已经收到门派传音,正在楼上等候。”

“嗯,应该是师父提前发的传音,师妹我们上去吧。”

二楼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室,有一名筑基初期的男弟子正坐着饮茶。

“这位可是路师兄?在下宋阳,见过师兄。”见他们进来,他起身道。

“宋师弟。”路松点头示意,“师弟可是收到了家师的传音?”

“正是,师弟两日前收到乐云师伯的千里传音符,便一直在此恭候二位。”

千里传音符的速度自然比他们御剑赶路要快得多。

“宋师弟言重,恭候不敢当,”路松客气道,“这位就是边师妹。”

“见过宋师兄。”边云衣行礼道。

宋阳是外门弟子出身,资质一般,能够筑基也是侥幸,并没有金丹期的师承,他筑基时年纪不小了,所以虽然路松的修为比他高,但看着要比他年轻很多。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边云衣一番,道:“边师妹还是练气期,这一路赶路想必辛苦了。”

“宋师兄言重。”边轻舞微微摇头。

“边师妹的事,乐云师伯都已经交代过了,这是师妹的身份令牌,除证明身份外,凭此牌可进入后院,后院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师妹待会随意选一间居住便可,至于其他的,”宋阳顿了顿,“师妹身份特殊,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排……”

“宋师兄不必顾及,其他练气期弟子做什么,我做什么就好。”边云衣道。

“在此的练气弟子共有五人,每十日一轮值,主要负责在楼下招呼散修,发布从宗门传达来的任务。”

“那就请宋师兄将我一并安排进去吧。”

“这……师妹毕竟是内门弟子,若是只在市坊内修身养性也不会有人乱说的。”

“宋师兄想必也听说过我的事,师妹现在还算什么内门弟子,不过都是虚称罢了,还请宋师兄不要顾及太多。”

“好吧。”宋阳终于点头道。

定下了轮值的时间和一些琐事,宋阳便要送路松离去。

“宋师弟留步,家师还吩咐了几句话要和边师妹交代,让边师妹送我就好。”

两人下楼出了门,路松挥袖设下结界,修士大多神识灵敏,布下结界就不怕有人偷听了。边云衣摇头轻笑道:“这位宋师兄,真是客气得有些过了。”

路松亦笑道:“师妹也瞧出来了?”

“嗯,师兄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由于乐云真人与乐嘉真人交好,他两人算自幼相熟,说起话来没什么顾虑。

“的确,我本来还担心师妹太过单纯会上当受骗,不过现在看来,想骗师妹也不容易。”

“如果是以前的我,说不定真会接受他的示好。只是现在……”边云衣自嘲一笑,“云衣已经明白,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意,他对我好,不过是看在乐云师叔的面子上,我若真答应了,以后还有得麻烦呢。”

边云衣看得通透,路松只能劝慰道:“不管怎么说,师妹还是要放开心胸好好保重才是啊”

第九章 叶晚

一转眼,边云衣到求仙坊近一个月了,那日送走了路松后,她回到后院挑了一间房,并在门口布下禁制,这也是路松之前指点的,修士在外都会在住所处设防,以免他人窥探。

剩下的五个练气弟子来的最晚的也有三年了,他们年纪都偏大,晋级无望,除了轮值的日子平时都不出门,边云衣和他们也没话说。

边云衣平日里除了轮值,就在市坊里闲逛,见识了各式各样的散修,倒也有趣。她将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反正也不能修炼了,倒不如轻松点。

几天前,她跌到了练气三层,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多伤心难过,只是偶尔也会想想,等修为跌无可跌时,是不是会彻底变成一个凡人?

求仙坊中也是有凡人居住的,他们大多是散修的亲眷子女,只是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平日里做些不需要法术的杂活,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边云衣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种地步,所以对于他们的生活各外关注,如果真的沦为没有修为的凡人,就算门派不驱逐,她也肯定不会留下来了,凡人在求仙坊虽然低下,但到底靠近她之前熟知的世界,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边姐姐,你在这,我正找你呢!”

边云衣正在市坊内的摊位上走走看看,她穿着浩渺宗弟子的服饰,虽然只看不买,也没有散修敢对她口出恶言。

叫住她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名叫叶晚。

“小晚,急着找我有事吗?”

边云衣和叶晚是在市坊内结识的,叶晚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她的哥哥叶晨的资质却不错,已是练气八层的修为。

据叶晚说,他们本来是修仙世家出身,但是家族在资源争夺中被吞灭,只有哥哥护着她逃了出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修真界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兄妹两人无处可去,便在求仙坊落脚,叶晨除了修炼外,也会和几个散修结伴,去附近的密林里猎妖兽,换生活所需的灵石。叶晚为了替哥哥分忧,就主动收取一些散修猎回的妖兽皮毛,内丹等,在市坊摆摊售卖,贴补家用。

叶晚身为凡人,年纪又小,难免会被周围的修士们排挤为难,刚巧那天轮到边云衣轮值,听说了兄妹俩的事情,对叶晚这姑娘倒有些佩服,见她身为凡人,竟能抗住修士的威压,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就出手帮了一把,从此就成了朋友。

边云衣清楚自己的情况,也不像其他修士一样对凡人大多是歧视的态度,在她的坚持下,叶晚便和她姐妹相称。

“也没什么啦,我上次听边姐姐说从小在宗门长大,没怎么吃过凡人的食物,就做了几道小菜,想请姐姐尝尝!”叶晚笑眯眯道。

“好啊,正好我今日不当值,闲着无事,是去你家吗?我还从未去过呢。”

“嗯,走吧,今天哥哥也在呢。”

叶氏兄妹和其他两位散修在北街合租了个小院子,一共四间正房,还算干净整洁。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院子里有颗银杏树长得正好,叶晚干脆将菜肴摆在了银杏树下的石桌上,也有些意趣。

“这位就是边道友吧?”坐在石桌旁的叶晨起身行礼,“常听家妹提起,叶晨还未多谢姑娘大恩,对家妹多有照拂。”

“叶道友客气了,我与小晚有缘,不过是举手之劳。”边云衣回礼道。

“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再客气来客气去的了,赶快入座吧,菜都要凉啦!”叶晚为人单纯真诚,边云衣既然放下修士的架子和她交往,她自然也以诚相待,把边云衣当成了姐姐。

三人落座,桌上的菜色不丰盛,却精致,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除了饭菜,还有一坛荷花酒,一时间小院弥漫着酒菜的香气,在这修真的市坊中烟火气十足。

“小晚的手艺不错啊,”边云衣尝了尝称赞道。

“嘻嘻,我最喜欢做菜啦,只是哥哥是修士,不能常吃凡人的食物,蕴含灵气的食材又太贵了。”叶晚无奈地叹气,不过她沉寂不过一瞬,旋即又兴高采烈道:“我还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去凡俗界开个小饭馆,凭我的手艺,肯定财源滚滚!”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不对,说不定我还要给你打下手呢,可一定要收留我啊!”边云衣从未和叶晚提起过做自己的事,刚刚多饮了几杯酒,又想起了心事,言语间虽还带着笑意,到底有几分落寞。

叶晚以为边云衣在和她说笑,道:“边姐姐是修士,怎会帮我打下手,不过来捧场,我肯定盛情款待!”

“边道友在修炼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在一旁默默看她们说笑的叶晨突然道。

“叶道友眼力不错。”边云衣又饮了一杯酒,承认道。

“叶某不才,修为上比边姑娘高些,边姑娘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说不定叶某……”

“叶道友,”边云衣放下酒杯,打断他,“我来求仙坊不过一月,与小晚相交,是缘分使然。小晚性格单纯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我很喜欢,也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小妹妹,叶道友放心吧。”虽然很少接触人情世故,但别人眼中的戒备与试探边云衣还是看得出来的。

“哎呀,哥哥你说什么呢,边姐姐是大宗门弟子,有什么问题都有师父解决,哪里需要你插手!”叶晚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忙打岔道,“边姐姐你别生气,我哥哥也没有恶意的,若是不想说,边姐姐不要理他就是。”

“呵,”叶晨率先笑了,“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看边道友的修为与身份不相衬,又对小晚一个凡人如此友善,所以才……”

“叶道友多虑了,我修炼上的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叶晨先道歉,边云衣也缓和了神情,“我本名边云衣,叶道友若还是不放心,可以找人去浩渺宗打听,自然知道我的情况。”

“边道友如此坦荡,叶某更是自愧不如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叶某对道友的来历的确有疑惑。”叶晨倒也坦率。

“叶道友也是关心小晚,我能理解。”

三人继续谈笑饮酒,气氛渐渐融洽,小晚说起在市坊的一些趣事,更是惹得剩下的两人哈哈大笑,宾主尽欢。

“呦,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酒香,叶家大哥可是有客人?”娇媚的女声从院口传来。

第十章 阵法

来者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面容娇媚,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很显眼。

“韩姐姐!”叶晚高兴地迎过去,“今天回来的好早啊!林大哥呢?有没有和你一起?”

“你这丫头,只想着你林大哥,莫不是春心动了?”那女子娇笑着,“还不快把你那好酒拿一杯来?我喝得开心了,自然也就告诉你了!”

“哪有!韩姐姐想喝酒直说就是!何苦拿小晚取笑!”叶晚一向大方,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红晕。

叶晨皱眉道:“韩道友,小晚年纪还小,这种玩笑请不要再开了。”

“呵呵,小晚你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了些,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晚,你还没有和我介绍,这位道友是?”眼看着叶晚的脸越来越红,边云衣笑着解围道。

不等叶晚开口,女子将边云衣上下打量了一番,眯着眼开口道:“道友是浩渺宗的弟子?这种大宗门的弟子怎么会和我们这些无名散修混在一起?”

“这位韩道友看来对宗门弟子敌意不小啊?”这已经是边云衣今天第二次遇到这种莫名的试探与猜忌了。

“说是敌意严重了,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女子忽而又笑了,彷佛刚才的试探都不存在,“小女子韩九娘,乃是无门无派一散修。”

对方主动示好,边云衣也不想惹麻烦,道:“边云衣,浩渺宗弟子。”

四人重新落座,韩九娘主动说起了今日的事:“本来我与林道友,还有其他几位道友约好去猎捕一阶妖兽羚尾蜂,结果到了那儿才发现,那群羚尾蜂中有一只已经变异成了准二阶的蜂王,虽然灵智还没觉醒,实力却堪比筑基初期了,光凭我们这几个人怎么打得过,所以干脆就回来了。”

妖兽和修士的修为划分不太一样,一阶妖兽相当于练气期,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期,再往上走,还会有更详细的划分和对应。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记得浩渺宗发布过一项任务就是收集羚尾蜂针,给的灵石还不少呢。”叶晚道,“不过,要是多找几个人呢?”

“傻丫头,要是想杀死蜂王,我们这般水平的,至少还要再加两三个,相比收益可就要被分薄了,就算我同意,其他人可不一定会同意。”

“况且绞杀蜂王有一定的风险,一旦有人受伤,这任务就更得不偿失了。”叶晨补充道。

“正是这个道理。我想除了我们应该也有人发现了这群羚尾蜂,不过买卖赔本就没人肯干了。”韩九娘笑着摸了摸叶晚的头。

“如果,我有办法可以不用增加人手,就能杀灭蜂王呢?”边云衣听了半响,突然道。

“哦?边道友有什么好主意?”韩九娘来了兴趣,毕竟奖励还是很诱人的。

“羚尾蜂这种群居妖物,一般十几只生活在一起,它们速度极快,蜂尾针又有毒,在低阶妖物中的确不好对付,不过它们有一个缺点就是被银玉草克制,一闻到银玉草的气味速度就会变慢,丧失一定行动能力,我猜你们最初的想法就是用银玉草来剿灭蜂群吧?”

“的确,想不到边道友看起来没怎么出过宗门的样子,对妖兽还是很了解嘛。”韩九娘惊异地看了看她。

边云衣笑了笑,她不能修练的这两年,为了寻求原因终日泡在浩渺宗的藏书阁中,翻寻各种古籍玉简。后来知道没有希望了,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没事就往藏书阁跑,书已经成了她唯一能寄托的东西,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能暂时忘却一切,也因此从书中了解很多妖兽的习性和其他有趣的杂学。

“不过,银玉草对于蜂王的效果是很微弱的,所以这个方法就起不了作用了。”韩九娘道

“没错,不过,羚尾蜂还有一个缺点,不知道韩道友知不知晓,它们的五感微弱,很容易被幻阵一类克制。”

“幻阵?边道友莫不是再说笑?阵法一类向来难学,大多数修士都是到了筑基期才稍有涉猎,就算边道友说的有理,我们又要到哪里去找幻阵呢?就算找到了,这价钱也不是我等能承受的啊。”韩九娘大失所望,看来这宗门弟子是个纸上谈兵之辈。

“韩姐姐,边姐姐既然说了,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先别着急,听边姐姐慢慢说呀。”叶晚娇声道。

看边云衣一脸笃定的样子,韩九娘心中一动,再次开口道:“莫非,边道友有迷幻阵的阵盘,可以借给我们使用?”

“韩道友说笑了,阵盘可是筑基期修士才能制作的,我怎么会有。”

“那是?”

“不瞒韩道友,在下对于阵法之术还是略通的,随身也带有阵旗等布阵之物,一个小型迷幻阵还是布的出来的。”边云衣自信道。

“想不到边道友竟然懂得阵法,不愧是大宗门的弟子!”不怪韩九娘吃惊,阵法之道晦涩难懂,修士们的修炼时间宝贵,空闲时都去研究炼丹,炼器,制符等,精通阵法的实在是少见。

只是韩九娘不知道,阵法是唯一不需要灵气就可以钻研推算的一项技艺,也是边云衣在这两年唯一可以研究的一项技艺。

或许也是天份原因,她在阵法上还真的研究出了些门道。她利用阵旗摆出的几个小型幻阵在宗门圈养的低阶灵兽上试过,都初见成效。

“边道友真的有把握?”韩九娘考虑了好一会才问道。

“我知道韩道友顾虑的是什么,说句老实话,我现在才练气三层的修为,如果不是这身服饰,韩道友都不会与我相交吧?”边云衣自嘲道

韩九娘笑了笑,练气三层,是太低了。

“其实说实话,我虽然会布阵,但阵法的催动,还是要以灵力做支撑。想要控制住蜂王凭我的实力肯定不行,至少需要一位练气九层的修士在一旁辅助。当然,我也要提前说,如果真的需要我布阵,那也要分一份收益的。”

“练气九层倒是不难,林道友已经九层了,至于收益嘛,只是加道友一人,其他人可能也不会有意见,不过……”韩九娘还是有些犹豫。

“韩姐姐还考虑什么!边姐姐说有把握就一定没问题!”刚刚一直没插上话的叶晚道。

“小晚不要胡闹,这毕竟是件大事,韩道友应该考虑清楚的。”叶晨无奈地安抚,自从和边云衣结识,小晚对她比对自己这个亲哥哥还要亲近。

“韩道友不需要立刻给我答复,与其他道友好好商量一下再决定也不迟。”边云衣倒也不急,“这是我的传音符,韩道友想清楚了随时通知我吧。”

眼看天色已晚,边云衣向叶氏兄妹及韩九娘告辞离去。

第十一章 结果

接到韩九娘的传音已经是转天早上,边云衣正在研习一本古籍上的阵法,她现在已经不再试图打坐修炼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只会让自己更加失望。

“边道友,我和其他几位道友已经商议过了,如果道友真的可以助我们困住蜂王,答应道友的要求也未尝不可,只是我等心中尚有疑虑,想请道友申时来小院一聚,再做商议。”

边云衣也没想过对方会立刻同意,能考虑就是个好消息。

昨日她回来的时候,在房门口遇到了宋阳,不,应该说是宋阳在等她才对。门派小比已经结束,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魁首竟有两个人。

这届的小比着实跌宕起伏,冷门频爆,先是边轻舞打败魁首的热门人选陆海承,紧接着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一路过关斩将,连败多个内门弟子,与边轻舞争夺魁首之位,据说两人大战数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最后只能以平局来算。

这些是从宋阳那听来的,根据他的描述,边云衣也可以想象出姐姐在比试台上的惊鸿之姿了,边轻舞也终于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来到求仙坊的这段日子,边云衣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好好打算一下未来了,她想了很多,包括之前在浩渺宗的一些往事,更多的是关于姐姐边轻舞的事。她和姐姐的感情从小就很好,确切的说是她小时候很黏着姐姐,只是姐姐大多时候不说话,也不怎么笑,除了修炼外很少出洞府,和爱说爱笑,经常哄长辈高兴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实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姐姐可能并不开心,但人在风光得意的时候,对身边人的感受也就不会太过在意了吧。

后来她得了怪病,姐姐脸上的笑容更少了,修炼的时候多了,而她为了逃避这一切,终日把自己关在小世界里,也很少有机会与姐姐交流,互相倾诉心事了。

当边云衣看到姐姐在台上大放异彩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姐姐的锋芒是被自己遮掩住了,她知道这是一种赌气似的想法,包括立刻离开宗门,也是赌气一样的逃避,可她就是忍不住。

为姐姐的胜利而欣喜的那一刻,边云衣绝望地发现,还有一丝妒忌正悄悄啃食着她的心,她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着,如果没有失去修为,这些荣誉都是属于她的,在台上锋芒毕露的是她,接受同门惊赞的是她,被师长引以为傲的也应该是她!都是姐姐,是边轻舞夺走了这一切!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的病不是姐姐造成的,姐姐的胜利是她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炼,如果不是自己,姐姐也不会这么晚才崭露头角。

这两种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争执,简直要把她撕成两半,表面上虽然还是平静的,内心早就天翻地覆。

边云衣甚至觉得,她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早晚有一天她的心会被嫉妒与阴暗彻底覆盖。

宋阳是散修出身,资质不高也没有飞羽真人那样的奇遇,走到筑基这一步修行之路也就到头了,像这种人知道修炼无望,把心思全都用在了钻研经营上。

边家的事在门派里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边云衣修炼无望,但她身后有金丹期的真人,又有别说筑基,金丹都有望的亲姐姐,由不得宋阳不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边云衣顾不上宋阳语气中的讨好,只记住那一句:“……师妹知道,每一届的小比魁首都是要由掌门亲自嘉奖,发下筑基丹的,但是那位边轻舞师妹,就是师妹的亲姐姐,竟然当众对掌门说想用筑基丹换师妹你重回宗门呢……”

这句话如惊雷在耳边炸开,边云衣不记得宋阳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满脑子想着,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可怜她吗?她什么时候已经成了需要可怜的人了,而且,还是一直不如自己的姐姐……

懊恼,嫉妒,绝望,悲伤,在她心里交织蔓延,直到破晓时分她才渐渐缓过神来。

“早就应该接受现实了,这样抓着不放是在为难自己。”她对着自己低声道,语气里含了说不清的认命与泄气。

听完传音符里的话,边云衣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本古籍继续翻看,凡人也好修士也罢,总要活下去,日子总要过下去,既然不打算再依靠宗门,那这次的机会就绝不能放过。

申时刚过,边云衣就来到了昨日的小院门口,院门敞开着,里面除了昨日见过的韩九娘,还有其余四个散修,修为都在八九层左右。

“边道友来啦,快进来吧,叶道友不参加这次任务,正在房中修炼,小晚去了市坊摆摊。这几位都是要一起猎捕羚尾蜂的道友。”韩九娘率先道

看到边云衣,这几个散修的眼里或多或少的闪过一丝诧异,即使是之前听韩九娘说过了,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边云衣的修为这么低竟然还会阵法。

只有一人,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饮茶了,对她的修为毫不在意。

随着韩九娘的介绍,边云衣知道,穿着打扮都很像的那两个男修是一对兄弟,哥哥马忠,弟弟马志;唯一一个身穿白衣的清丽女修名叫苏清儿;至于一直饮茶的男修,穿着一身青衣,就是昨日叶晚口中的林泉宁,林大哥。

其中林泉宁的修为最高,是练气九层,其他人都是八层。

“昨天听韩道友说,边道友懂得阵法?”马氏兄弟中的哥哥马忠是个急性子的,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错。”边云衣点头。

几个散修互相对视了一眼,马志道:“边道友是大宗门弟子,显然不会骗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小散修了,只是,”他顿了顿,“边道友的修为的确让我们还有疑虑……”

“不如这样吧,蜂群中只有蜂王最难对付,韩道友应该和你们说了,我需要一个练气九层的道友在一旁辅助,到时我先去将蜂王引开,和林道友合力用阵法控住,剩下的几位道友对付其余的羚尾蜂应该不成问题吧?”修为是硬伤,边云衣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说服他们了。

众人想了想,虽然少了一个林泉宁,但是利用银玉草,小心些也可以做到。

不过这样一来,有风险的就是边云衣和林泉宁了,就是不知道林泉宁的想法。

“这位林道友也不用担心,如果我的阵法万一控不住蜂王,我逃跑的速度肯定不如道友快的,到时道友只管逃命,不用顾及我。”边云衣又道。

第十二章 出发

“那么,林道友是何想法呢”韩九娘问道,现在就看林泉宁的想法了。

“我没有问题。”林泉宁淡淡道,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既然这样,就这么定了,明日辰时就在求仙坊的西门口集合,诸位道友可要守时呦。”说完了正事,韩九娘又恢复了昨日见过的那一副风情万种的娇媚样子,其他人还好,就是马氏兄弟中的弟弟马志,自以为没人注意的,偷偷瞥了好几眼。

“既然正事说完在下就先告辞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苏清儿道,她的语气很冷淡,不知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看不惯韩九娘的样子。

马氏兄弟也紧跟着离去,小院里只剩下边云衣,韩九娘和没什么表情的林泉宁。边云衣看叶晚不在,也不想再待下去,说了声转身要离去。

“等一下,边道友可是单系风属性灵根?”林泉宁突然开口

边云衣一愣,修士到了元婴期一眼看出低阶修士的灵根不难,但林泉宁和她都是练气期,却知晓她的灵根,莫非……

“林道友是否听说过我的事?”边云衣道,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并没有,只是我修习的功法对修士的灵气很敏感,我在边道友身上只感受到了浓厚的风灵气,一时好奇。”

只是这样吗?边云衣直觉不信,但她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恶意,而且她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就当他只是好奇吧。

“林道友的功法很奇特啊,我的确是单系风属性。”

林泉宁听了点点头,又闭口不言了。

真是个怪人,边云衣在回去的路上想到,她也要为明日的行动准备准备了,好久没有斗法,她身上的丹药,符箓都需要补充,还好之前爹娘分别留给她们姐妹的灵石还有,不算太窘迫,突然又想到姐姐,边云衣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子里想要忘却的念头都甩走。

转日清晨,边云衣早早就在西门等着,修士不怎么需要睡眠,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出来的就早了。

苏清儿与马氏兄弟依次赶来,相互之间打了个招呼,就各自站在一边,毕竟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

韩九娘与林泉宁是一起过来的,

“边道友,小晚这小丫头,昨日缠了我半天,非要我帮她录一道留音符带给你,诺。”韩九娘笑着摸出一道玉符递过去。

边云衣接过,贴到额头上,

“边姐姐,我听韩姐姐说你明日要和他们一起去猎捕妖兽,我知道边姐姐很厉害的,但是也要多小心啊,我在家备好酒菜等姐姐回来!”

边云衣听着留音符浅笑,叶晚恐怕是她这两年来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了。

“欸呀呀,你不知道,叶道友现在可妒忌呢,直说小晚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韩九娘掩嘴笑道,花枝乱颤的样子叫旁边的马志看直了眼,

“哼。”

边云衣听到旁边的苏清儿似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看来苏清儿昨日的举动都是因为韩九娘了。

韩九娘应该也听到了,却不以为意。

马忠对这些女修间的机锋全不在意,他等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见人齐了,就招呼着大家赶快出发。

求仙坊的西面是一片密林,林子里的妖兽大多是练气、筑基期的,据说密林深处还有金丹期的妖兽,不过只要不深入,应该是遇不到的。

“从这到羚尾蜂群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说不远却也不近,我们用飞行坐骑过去,很快就能到,只是蜂群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我们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可能还要找一会。”韩九娘道,“我们几个无妨,不知道边姑娘的灵力是否能够支撑?”

“几位道友放心吧,我已经备好了足够的丹药灵石,绝不会拖后腿的。”边云衣知道要赶路,早有准备。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也不说什么了,各自招出飞行坐骑,向目标驶去。

边云衣的坐骑依然是那块中品法器,飞行手帕,她身上不是没有更高级的飞行坐骑,是之前爹娘或是元婴老祖所赠,但是那些都太消耗灵力了,凭她三层的修为根本无法驱使太久,综合考虑还是这块飞行手帕更实用些。

几人大约飞了一个时辰,到了上次发现羚尾蜂群的地方。

“果然已经不见了啊。”马志道

“羚尾蜂喜食燕丝花花汁,燕丝花只生长在这一片区域,我们绕着这里寻找,肯定会有发现。”苏清儿道

“那不如我们分成三组从不同的方向搜寻吧,”马忠摸了摸下巴,“这样还快些。”

“也好,我想马家兄弟肯定要一起行动吧,至于边道友的修为最低,不如和修为最高的林道友一组?”韩九娘美眸一转,“看来苏道友只能和我一组咯。”

苏清儿的脸色冷了几分,却没有说什么,默认了这个分组。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于是三组人各选了一个方向,约定好发现羚尾蜂立刻用传音符联系,就出发了。

林泉宁的飞行坐骑是一个青色的玉葫芦,他站在葫芦的前半身上,和边云衣的飞行手帕平行飞着,边云衣从来没有赶过这么远的路,虽然之前准备的很充分,但灵力消耗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计,她中途已经服了三次回灵丹补充灵力,这会手上正抓着一块灵石补充灵力,一边向下搜寻着羚尾蜂的踪迹。

“如果灵力不足,可与我同乘。”

边云衣没想到身边的这位修士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在她看来,这位林道友可不像怜香惜玉的人,瞪大眼睛看过去。

看道边云衣的眼神,林泉宁道:“边道友一会可是要出大力的,适当的保存也很重要,在下可不希望因为边道友灵力不足的原因,最后无功而返。”

林泉宁这话说的不好听却也是事实,边云衣当下也不矫情,跃到青玉葫芦的后半身,一挥手将飞行手帕收了起来。

不用操控坐骑,边云衣感觉轻松多了,她慢慢调息着,突然眼神一眯,“林道友,你看西南方向是不是羚尾蜂群所在?”

林泉宁也望了过去,“不错,我们下去吧。”说着一边驱使玉葫芦向下,一边发出两道传音符。

第十三章 布阵

羚尾蜂在昆虫类的妖兽中体型算大的,普通的羚尾蜂有半个成年人大小,通体赤红,它们正以蜂王为中心在四处游荡着,最中间的蜂王比修士的个头还要大,赤红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几丝黄色的纹路,它趴在一块石头上,好像在打盹。

边云衣几人在空中汇合后,小心维持着与蜂群的距离降了下去。只是苏清儿看到边云衣站在林清泉的法器上,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

“边道友,你的阵法需要多久能布好?”韩九娘问道

“布阵不需要太多时间,关键是要找一处合适的地形,才能配合阵法将蜂王牢牢控住。”边云衣道,“刚刚在空中时,我看到东南方有一片林子,很适合布阵。”

“只是不知道距离这里远不远?羚尾蜂的速度本来就快,蜂王的速度更要快上一倍,若是在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马志道,其他人也皱起了眉头,看向边云衣,是她主动提出要引开蜂王的,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问题。

“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可以将蜂王安全引入阵中,只是几位道友可有办法不让蜂群跟随蜂王移动?一旦有羚尾蜂跟随蜂王入阵,阵法就会出现变数,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将蜂王困住了。”边云衣在出发前就想好了各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韩九娘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半个手掌大的铁球,道:“这里面装的是银玉草的粉末,是我们之前就准备好的,每人手里都有几个,只要边道友将蜂王引走,我们立刻围上去将此物炸开控制住蜂群,应该不会有问题。”这也是他们之前就盘算好的办法,只是被蜂王的出现打乱了。

“边道友真的有把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道友是宗门弟子,看起来不像有过历练的样子,可不要只会空口说吧?万一出了事,即使我们能逃掉,只怕也会被边道友的宗门问责。”苏清儿向来不多说,这次一开口却是直指边云衣。

“我虽然修为不高,但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至于被宗门问责,就更不担心,我如果被宗门重视,也不会被派来求仙坊吧。”边云衣已经习惯了这些质疑,到底是个凭实力说话的世界,“几位如果信不过我,此次任务也可作罢。”

“诶,边道友莫要生气,苏道友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我们当然相信边道友,毕竟没有人会拿性命开玩笑不是。”马忠忙道,已经准备到这种程度,没人想要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修士追寻天道本来就如在悬崖边行走,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外如是。

“好,那我现在就和林道友去布阵,几位就留下来继续监控吧。”边云衣点头道,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林道友稍等一下,我先布好阵旗。”边云衣与林泉宁来到她之前看好布阵的地方。

她之所以选中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不仅树木茂盛,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水蜿蜒而过,水属性木属性都很坚韧,一主围一主困,布一个小型的困阵最合适。

边云衣双手翻转,一柄柄阵旗脱手而出,她拿出一个法盘仔细推算着,时不时地埋下一两颗灵石。

“这是困阵吧?”旁边倚树而站的林泉宁道

“林道友也对阵法有研究?”边云衣奇道

“粗通皮毛,若是让我布阵是不行的。”

也是,如果他能布阵,这群人也不会找自己了。

“好了,请林道友向兑位、坤位、艮位的阵旗输入灵力。”

林泉宁依言而为。

几道灵光闪烁,不一会一个困阵的雏形隐隐在望。

边云衣根据推算的结果多布下几道阵旗,“成了!”她脸上露出不多见的喜悦的神情,“林道友,这是主旗,一会儿我将蜂王引入阵中,你就往主旗中输入灵力,阵法就会启动。”

林泉宁接过边云衣递来的阵旗,在手中颠了颠:“主旗给了我,你打算如何出阵?”

“这也要麻烦林道友了,”边云衣又递过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灵珠,“这珠子我这也有一颗,这一颗林道友拿着,到时我只要在阵法启动前一刻捏碎自己手中的,就可直接传送到道友身边。”

林泉宁在手中把玩着灵珠,道:“这是浩渺宗欲离老祖的秘宝牵魂珠?”

“林道友果然见多识广,”边云衣又是一惊,林泉宁的来历似乎不简单,但大战在即,她来不及多想,大致解释道,“不过真的牵魂珠可在千里内传送,并且不需要捏碎可以多次使用,这一对是简化版的,只能用一次,距离上也短得多。”

林泉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边云衣独自一人重新回到蜂群的位置,众人还在那里等待。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蜂群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何?”韩九娘道

“阵法已经布好,林道友在那里守着,我们也开始吧。”

边云衣也不多说废话,散修们都做好准备,各自握着趁手的法器,也开始行动。

她以前的法器大多是上品法器,驱使起来要耗费太多的灵力,所以干脆就不用了,反正她只负责引敌不负责杀敌。

只见她一道风刃术准确地打在蜂王最为柔弱的蜂腰处,蜂王本来正在打盹,突然受到袭击,瞬间清醒,等它看到边云衣更为恼怒,这么弱小的修士竟然敢来挑衅它!

蜂王腾空而起,赤红的薄翼快速地震动,发出尖锐的声音,周围的羚尾蜂闻得此声,停止了游荡发呆,全都围了过来。

眼看蜂群即将把边云衣包围,蜂王巨大的口器也要刺到她身上,边云衣开始动了!

她的速度飞快,身形灵活,一边在蜂群之中穿梭,一边躲避着蜂王口器中吐出的毒汁,甚至只留下一道残影。

边云衣将蜂王越引越远,其它的羚尾蜂比不上蜂王的速度,渐渐落了下来,

“就是现在!”

韩九娘等开始行动,“砰砰”几声,铁球炸开,银玉草的气息将蜂群包围,羚尾蜂的行动渐渐变得迟缓,几道杀招毫不留情地使在蜂群中,每当银玉草的气息有消散的趋势,就有人继续砸下铁球来补足。

这几个人多次在一块猎捕妖物,彼此配合的较为默契,很快就将局面控制住了。

第十四章 绞杀

快一点!再快一点!

边云衣在林中穿梭,周围的树木飞快地向后移动,她还要时不时地闪躲身后羚尾蜂王吐出的毒汁。她能支撑到现在全靠脚上的靴子,这双靴子是上品法器,和刚才的简化版牵魂珠一样,都是她突破到练气十层时,欲离老祖赐下的。

元婴老祖的东西岂有凡物?这法器用灵力催动,可让她的速度和筑基期相媲美。

边云衣离开时,除灵石外,没带几样法器,几对灵珠和法靴是为数不多的两样,这次竟然都用上了,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噗嗤”又是一道毒液。

“该死的,这蜂王的毒液就没有用完的时候吗!”边云衣艰难地躲过,忍不住低声咒骂。尽管回灵丹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塞,但是上品法器的灵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她有些支撑不住了,蜂王的毒针有好几次都险些要刺到她。

终于到了!

阵法近在眼前,边云衣的余光已经瞥到了林泉宁的身影。

“林道友!”

边云衣一脚踏入阵中,向前一翻滚又躲过了一次攻击,蜂王进阵了!她大声呼喊林泉宁,在阵法即将闭合的那一刻,捏碎了灵珠,瞬间天旋地转。

羚尾蜂群没了蜂王,又被银玉草克制,韩九娘等人对付得还算轻松。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边道友是怎么逃出蜂群的?”马志问道,马氏兄弟中哥哥马忠急躁,弟弟马志却心思细腻。

苏清儿的法器是一柄飞剑,她驱使飞剑干脆利落地斩下一只羚尾蜂的蜂头,道:“无论边道友是怎么逃脱的,都是她自己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在下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马志打了个哈哈。

“好奇就算了,马道友可别动什么歪心思,”苏清儿眼神一冷,“毕竟是大宗门弟子,即使不受重视也不是我等散修能得罪的。”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似是把马志的心思赤裸裸地揭露出来了。

“苏道友莫要多心,我弟弟没这个意思,话说回来边道友修为这么低,竟然能和以速度著称的妖兽僵持那么久,的确是有些神奇。”看马志的脸色越发难看,马忠赶快打圆场,一边对马志使了个眼色。

“哼”马志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呼……”边云衣跌坐在林泉宁身边,大口喘着气,慢慢调匀气息。刚刚真是千钧一发,漆黑的毒刺差点就要刺进她的胸口。

一股温和的灵力突然从背后传入,滋润着她体内有些干枯的经脉,是林泉宁出手了。

“蜂王已经入阵,接下来还要看边道友的,在下助边道友一臂之力。”

有林泉宁相助,边云衣恢复的很快,毕竟只是灵力枯竭。阵法隔绝了边云衣的气息,找不到人的蜂王正焦燥地在阵中乱撞,只是羚尾蜂不是力气大的妖物,五感又弱,只会没有章法地乱转,一时间没有破阵的迹象。

不过阵法毕竟要用灵石的灵力支撑,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再过段时间情况如何也不好说,边云衣从林泉宁手中接过主旗,开始操控阵法变幻。

困阵主一个困字,不是单单将人困住那么简单的,一道法决打入主旗,边云衣同时道:“请林道友往乾位的阵旗输入灵力。”

两人配合默契,乾位的阵旗灵光一闪,一条水绳像是从地底冒出,从腰部将蜂王缠住,蜂王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请林道友继续输入灵力,千万不要停下。”说着又一道法决打出,冒出的水绳越来越多,几乎把蜂王捆成一个茧状。

“呲啦”蜂王的身体更加通红,背上隐隐的金纹变得明显起来,竟将水绳蒸发掉了几条。

“好险,竟然是火系变异的蜂王。”边云衣暗道,羚尾蜂变异是没有方向的,变异后会有一些属性上的神通,不交起手来根本不会知晓。幸亏她为了稳妥选了水,木两系的困阵,耗费的灵石和灵力虽然多了,但如果只是木系困阵恐怕已经被蜂王挣脱了。这次运气好,不过下次一定要更加谨慎才行,边云衣暗暗告诫自己。

水属性对火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尽管蜂王一再挣扎,水绳也被烧化了几条,但随着水绳越缠越多,蜂王渐渐无力反坑。如果不是利用阵法而且刚好选择了有属性克制作用的,恐怕没那么容易压制住。

时间一点点过去,传讯符已经发出,等韩九娘那边结束众人就可以过来汇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只能不断地输入灵力,不让蜂王有一丝挣脱的可能。

边云衣的鼻尖冒出些汗珠,刚刚被蜂王追赶没有好好休息就又操控阵法,以她的修为实在是勉强,又是一颗回灵丹服下。

“一直服食丹药会产生大量丹毒,不及时排出对以后的修行不利。”林泉宁道,一直输出灵力,他的消耗也不小,可他看起来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见疲劳。

边云衣自然知道丹毒的问题,但是现在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何况于修炼一道上,她早就没有以后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使用丹药。

“多谢林道友提醒。”边云衣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是人生有些事,总是会有取舍的。”

“边道友,林道友,蜂群已被剿灭,不过时间稍微长了些,你们这里怎么样?”两人正说着,韩九娘等散修已经赶到。

“蜂王还被控制着,我待会儿会将阵法稍微打开,请诸位道友尽全力出手。”

“打开阵法?会不会有危险?”韩九娘道

“蜂王在挣扎时已经被消耗了很多,而且对于蜂王的束缚也不会撤去,只要不离得太近就不会有问题。”

边云衣挥动主旗,阵法露出缝隙,众人一齐出手,苏清儿用的还是飞剑,韩九娘的法器是一条红色的绸缎,使起来如翩翩蝴蝶,很是动人。马忠是擅长近战的修士,不能靠近蜂王,他便用一些威力较大的法术进行攻击,马志的法器比较奇特,是一套灵针,上面闪着绿光,显然是粹过毒的,使用成套的法器对灵识得要求很高,看来他在灵识方面的修为要高过其他修士。

众人全力输出,蜂王很快奄奄一息,期间有过几次挣扎,但都被边云衣和林泉宁压制住,最终听得一声哀鸣,“成了!”韩九娘欢喜道,“没想到这次怎么轻松!”

边云衣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蜂王被困在原地,只能任打,不能还手,一身的本领减了大半,自然轻松,若是换了防御能力较强或力气较大的妖兽就不好说了。

第十五章 突变

“这次的收获真不小啊!”众人都很兴奋,马忠上前取了蜂王的尾针和两对薄翼,小心地收好,这些他们商量过,都是要回到市坊买了平分灵石的。

“只是可惜,竟然没有内丹。”马忠有些遗憾。

“我说马道友,低阶妖兽出内丹的可能性本来就低,再说了要真是有内丹的妖兽,就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它下盘菜的呢!”韩九娘笑着调侃

“哈哈,韩道友说的是!在下是有些得陇望蜀啦。”马忠亦笑道。

“此地是妖兽聚集处不宜久留,既然东西拿到了,我们就快快离去吧。”众人稍作调息,马志正色道。

这里的确不是休整的好地方,众人起身招出飞行灵器。

“恐怕,走不了了。”林泉宁道,边云衣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没了轻松悠闲,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出了什么事?”

“马道友,你要的有内丹妖兽,已经到了。”林泉宁看向马忠,一本正经道。

“什,什么?”马忠愕然,有些结巴,“林,林道友你是认真的?”

如果不是这场景着实诡异,边云衣都有些想笑,这个林泉宁还真是,这种时候还拿人打趣。

有内丹的妖兽大多是二阶包括二阶以上的妖兽,最低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绝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的,就算是借助阵法也没用。

“林道友,你不要吓唬我们,我刚刚放开灵识查探周围,并没有妖兽的踪迹。”马志皱着眉。这群人中他是自认灵识最高的,灵识相当于修士的五感,可以探测周围的情况,灵识越高,可以探测的范围就越大。

“林道友从不骗人,你探查不到只能说明你灵识太低。”苏清儿无条件地相信林泉宁的话,已经重新招出飞剑,进入到备战状态,就是打不过,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你!”马志气急败坏的声音被一声尖锐的虎啸遮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韩九娘的脸色发白。

“应该是只虎妖,听这声音不好对付啊。”边云衣暗道一声晦气,第一次猎兽就出现这种情况,本来以为事情进展顺利,又出了这种事,待会无论是交战还是逃跑,她都是最有危险的那一个。想了想,干脆直接掏出灵石补充灵气,这样其实比用回灵丹还要伤害根基,但眼下也只有保命更重要了,她手中悄悄捏紧一枚符箓,千里传送符,也是她最后的保命之物。

“应该……是白纹虎!”马志这次也察探到了,他干咽了口唾沫,“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纹虎是一种二阶妖兽,二阶和二阶之间实力相差也是很大的,像羚尾蜂王这种准二阶的妖兽和白纹虎根本就没有办法比较,要知道白纹虎妖可是罕见的二阶就有内丹的妖兽,实力堪比准三阶的妖兽了。

其实边云衣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密林外层,距内围还有好一段距离,没人预料到会遇到这等凶兽。

“可能是刚刚蜂王死去时的哀鸣把它吸引过来了?”边云衣猜想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韩九娘已是花容失色,“我可不想陨落在这里,想必几位道友应该也是吧?”

妖兽与修士之间是相互竞争着生存的,修士图谋妖兽的内丹、皮毛等物,对于妖兽来说,修士的血肉同样是蕴含灵气的大补之物。白纹虎妖显然已经发觉了他们,就绝没有放过的可能。

“现在无非三条路,一是迎战,二是逃跑,三是匿藏行踪,不让白纹虎妖找到。”林泉宁挨个分析道,“我们练气期隐藏踪迹的手段肯定瞒不过二阶妖兽的灵识,至于逃跑,白纹虎妖的速度可是比羚尾蜂王还要快,几位道友谁有信心能逃过?”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按林道友这意思,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吗?”马忠道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白影已经出现在眼前,白纹虎的体型是一般虎妖的两倍,双目为黄褐色,背上有条状的黑色纹路。

它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几个人,发出一声虎吼,前爪刨地,好像在看着一盘美餐。

“你们看!它的右后腿似乎受伤了。”苏清儿虽是女修,却要比马氏兄弟两个人冷静得多,一眼瞥见了白纹虎的不妥之处。

“苏道友!你还真要与它动手不成!”马志惊道,受伤的白纹虎杀他们也易如反掌。

浩渺宗,无涯峰的一块空地上,一个少女正在反复地练习一段剑诀,身旁一位美貌的金丹期女修正满意地看着她,时不时加以指点。

“好了,轻舞,过来休息一下吧。”

“是,师父。”

自从上次小比的魁首之争结束后,边轻舞就被了焉真人收为亲传弟子。了焉真人是这一辈资质最高的修士,她是单系金灵根,修炼速度极快,不满百岁就结成金丹,也是浩渺宗金丹真人中最有可能结婴的人选。

在比试中,边轻舞一手金系法术和灵力融合之术让了焉真人惊喜不已,更关键的是,了焉真人从她的法术中感受到了一丝剑意,而了焉真人恰好就是剑修。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在掌门言君真人的见证下,边轻舞拜了焉真人为师。

“轻舞,明日你就准备筑基吧。

“师父,轻舞终于可以筑基了吗?”

“嗯,其实以你现在的修为,筑基已是水到渠成,为师只是希望你将在小比之中受的一些暗伤彻底修养好再筑基,刚刚看你灵力运转自然流畅,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是,轻舞明白了!”边轻舞踌躇片刻,又道,“师父,轻舞之前提起的事……”

了焉真人一改刚刚的温和,神情严肃道:“轻舞,为师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修炼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沉迷在七情六欲之中!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是你总是担心她,对你的前程有百害无一利!”看边轻舞垂下头,了焉真人的神情渐渐缓和,“好了,为师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等你筑基成功后,师父会派人将她从求仙坊接回来的,她虽然不能修练,但是在门派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是飞羽师兄的遗孤,轻舞又这么惦念,接过来老老实实地养着就是了,若是不安分打扰了轻舞修炼,她也自有办法对付。了焉真人如是想着。

第十六章 留走

白纹虎的攻势凶猛又迅速,它先冲向的是修为最高的林泉宁,等边云衣等人看清时,巨大的虎掌已经要拍在林泉宁的身上,这一掌要是拍实了,林泉宁非死即伤。

马氏兄弟几乎放弃了抵抗,连护身的法器都没有召唤出来,二阶妖兽给他们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苏清儿,她的飞剑几乎是随着白纹虎同时行动,刺向了白纹虎受伤的后腿。

“砰”虎掌拍下,林泉宁竟然毫发无损,他的周围似乎是形成了一圈金光,阻隔了白纹虎的攻击。

“这,怎么可能……”韩九娘简直不敢相信,其他人也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挡住二阶妖兽一击。

“是符箓!”边云衣最先反应过来,林泉宁一定是使用了一张高级的防御性符箓才能抵挡住。这种能挡住金丹期攻击的符箓一定价值不菲,不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修士买得起的,林泉宁绝不是散修那么简单!

白纹虎一击不中,后腿却受到攻击,虽然以苏清儿的修为并没有对她产生伤害,但到底被激怒了。在它看来这些修士如蝼蚁一般,就应该老实站着被它宰杀,怎么敢反抗?

眼前的这只二阶妖兽已经有了不亚于修士的智慧,它忌惮地看了一眼林泉清周围的金光,感觉没那么容易攻破,立刻把注意力转向了攻击它的苏清儿。

白纹虎双目爆发出凶光,虎口一张,一道白光射向苏清儿,苏清儿可没有这么厉害的符箓,眼见避无可避,只能将飞剑挡在身前迎这一击,轰的一声,苏清儿所在之处的大片树木全都被烧成粉末,化为虚无。

“天啊,这就是真正的二阶妖兽的实力。”早就知道白纹虎的恐怖,但亲眼所见还是更加震惊。

“苏道友,就这么陨落了……”韩九娘喃喃道,她虽然一直和苏清儿不和睦,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认识的人死去,尸骨无存,还是有些悲伤,当然更多的是绝望,苏清儿是第一个,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边云衣同样有些呆滞,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死亡,以前在宗门中,她曾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后来出事也有爹娘护着,没受过什么委屈,最多也就是被柳菁菁之流讨几句口头上的便宜。诚然,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她经历了很多,承受了很多,但这些和生死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就徘徊在她身边,立刻就要把她吞噬,她几乎忍不住就要捏碎手中的符箓,只是千里传送符没有固定的方向,如果传送到密林的更深处,更是危险重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啊,林道友呢?他是不是自己逃走了!”林泉宁的突然消失,让马忠的神经彻底崩溃。

“不对!他们在那!你们快看!”马忠向天上一指,林泉宁正拉着惊魂未定的苏清儿浮在半空中。

这个林泉宁到底是什么来头,屡次三番从筑基妖兽手下逃生,边云衣惊疑不已,练气期是不可能凭空悬浮的,但林泉宁做到了,肯定是有类似于她法靴的法器。虽然疑惑重重但是提起的心却渐渐安稳下来,他那么神通广大,又肯出手救苏清儿,大概也会帮他们死里逃生吧。不过凡事求人不如求己,捏着符箓的手丝毫不敢放松,至于其他人,她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如果带的人越多,传送符的效果也会减弱,传的太近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又一次错失目标,白纹虎被彻底激怒了,眼前这个修士接二连三的坏了自己好事,它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先绞杀此人!

眼前的战斗进入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白纹虎的每一次攻击恰好都被林泉宁闪躲过,这样让它更加生气困惑,明明只是一个弱小无比的修士,怎么可能躲过自己的攻击,下一次的进攻就更加凶猛。

见到林泉宁完全吸引了白纹虎的注意,马志眼珠一转,道:“趁着林道友把它拖住,我们不如赶快回去找帮手……”

“马道友如果害怕只管逃命吧,我虽然只是一介女修,但抛下拖住敌人的队友自己逃生,这种事可做不出。”韩九娘冷冷道,她一向对马志和颜悦色,两人之间时不时的眉来眼去,这次却冷眼相对。边云衣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对这个长袖善舞的女修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单凭我们几个人怎么对付,趁这个机会去找帮手,才不会辜负林道友的一番苦心啊!”马志顿时面红耳赤,振振有词地解释着。

“马道友若是害怕大可逃命去,只要到有自信能够逃生,从此韩某与道友再无关系。”

这便是要决裂的意思了,马志一直对韩九娘有意谁都看得出来,但是生死当前他的选择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我兄弟俩就先回去搬救兵了,两位道友多加小心吧,我等找到帮手会立刻赶来的!”马忠和弟弟想的显然一样,两人一抱拳,转身离去,速度快得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了林间。

“边道友为何不和他们一起走?留在这里存活的希望可不大。”

边云衣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她的确做不出抛下队友逃生的事,况且林泉宁之前也帮了她不少,当然这也和她有千里传送符做凭借有关,如果没有这个依靠,她会怎么做也说不定。

“马氏兄弟太过实际,如果又遇到妖兽我估计就是那个被抛下的了,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更安全,毕竟,”边云衣一脸认真道,“相比于他们的人品,我对林道友的速度更有信心。”或许是神经太过紧张,她做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举动,竟还开了个玩笑。

“噗,”韩九娘笑了,“我一直以为边道友是严肃的人,小小年纪一直板着个脸,真是无趣,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韩道友想讨论我的性格还是等安全了再说吧,不知道林道友还能撑多久,我们也不能干看着,一起想想办法吧。”

韩九娘往天上看去,林泉清一边闪躲,一边又要护着苏清儿,渐渐有些疲于奔命。

“我们与白纹虎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边道友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第十七章 毒阵

“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阵法一道,现在这种情况,阵法的作用不大。”边云衣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除非……韩道友,你可有剧毒的丹药或者烟雾?”

“你是说用毒攻?”韩九娘疑惑道,“可是练气期的毒素会起作用吗?况且对于二阶妖兽来说,屏气一段时间不是难事。”

“我从书上看过,白纹虎身体强壮,皮毛又厚实,就是用法宝也很难对其造成伤害,但是它有一个弱点,就是对毒性的抵抗力很弱,只要剂量足够大,就足以把它毒翻。本来就算在法器上抹毒也无法刺破它的皮肉,但是它现在后腿受伤,就是个绝好的机会!”边云衣笃定道,这是她惟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当真?”韩九娘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个弱点很少有人知道。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边云衣道,“听这意思,韩道友应该是有毒物的?”

“说来也巧,之前马志为了讨我开心,曾经送了我一葫芦的毒烟,听他说是极厉害的,连筑基初期都可以阻挡一阵,是逃命的利器,不过这人的话也不能全当真,到底有多厉害就不好说了。”韩九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葫芦。

“是毒雾的话,韩道友来帮我布一个毒阵吧!”毒阵在阵法中属于偏门,边云衣也从来没有布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还好之前的困阵还在,只要在此基础上稍加修改,将毒雾放进去就可以了。

苏清儿现在感觉头痛欲裂,白纹虎的威压一次又一次的逼近,虽然可以躲过,但如此快速的移动让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林…道友,你…把我…放下去吧……”在一次攻击后短暂的停歇中,苏清儿断断续续地说,她现在恨不得刚刚就被白纹虎一掌打死,也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再忍忍,现在放你下去,必死无疑。”林泉宁沉声道,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能浮空而立的确是凭借了法器,但是也只能浮空一段,高度上也不能超过白纹虎的攻击范围。

“林道友!”

苏清儿勉强抬眼望去,“是韩道友和边道友她们,她们竟然还没走。

林泉宁也有些意外,他出手救苏清儿是为了还人情,毕竟苏清儿是唯一一个在白纹虎攻向他时出手的人,现在弄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也头痛,在他看来边云衣和韩九娘也应该和马氏兄弟一样趁机逃命才对。

“林道友!”边云衣努力向他挥了挥自己手里的两颗灵珠,林泉宁立刻意会,看来她是要用阵法,但是真的能起作用吗?林泉宁不敢肯定,但也想不出他法,于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他不断引着白纹虎往阵法那边移动,在靠近地面时飞快将苏清儿抛下并取走边云衣手中的一颗灵珠,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这速度怨不得能和二阶妖兽纠缠这么久。”韩九娘叹道

“韩道友快准备好!”边云衣紧紧地盯着林泉宁的动作,只要引白纹虎入阵就立刻行动。

“咳,咳……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苏清儿还没缓过来,捂住胸口一阵干咳。

来不及回答她,林泉宁和白纹虎已经先后踏进阵法,韩九娘手中的主旗顿时灵光大作,她几乎把全部的灵力都输了进去,阵法启动,毒雾弥漫开来。

“你做什么!林道友还在里面!”苏清儿喊道,她虽不懂阵法,但却亲眼看到林泉宁和白纹虎的身影同时消失在毒雾中,劈手要夺过阵旗。

两人正争执着,砰的一声,林泉宁的出现在了边云衣的身边。

“这……”苏清儿愣住了,“林道友你,是怎么出来的?”

“哼,真是瞎操心,林道友又不傻,没有后招怎么会冒险?”虽然一起经历过生死,韩九娘和苏清儿之间还是不太对付。

“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几位道友快帮我维持住阵法!”边云衣紧张地望着法阵,毒雾渐渐消散,成败在此一举。

一声虎啸震散了剩下的毒雾,白纹虎巨大的身影重新出现。

“还是失败了……”韩九娘苦笑,她是命中注定要陨落在此。

“不,你们仔细看它的右腿!”越是在危急时刻边云衣反而更冷静。

毒雾到底沿着白纹虎的的伤处进入到体内,此时它整条右腿都变得漆黑无比,渐渐还有向右腿蔓延的趋势。

竟然想到毒攻,林泉宁深深的看了边云衣一眼,这个浩渺宗弟子也不简单。

相对于阵法外几人的庆幸,白纹虎现在的心情是懊丧不已,后腿的剧痛让它的体力快速流失,它今天先是被宿敌所伤,遇到了几个练气期的修士本来想吃了他们的血肉好好补一补,结果却被这个青衣小子激怒,一直被他拖住,不然剩下的人修早就成了它的口中餐,又怎么会有机会布下毒阵!

“嘭,嘭,嘭”白纹虎不甘心地想要撞破阵法,它力气之大几乎要破阵而出!

“噗……”边云衣作为阵法之主率先被反噬,吐出血来,“几位道友继续在我刚刚说的阵旗处输入灵力!”自己同时也打出一道法决,努力巩固住阵法。

众人不敢怠慢,加大灵力输出,竟然也和白纹虎形成僵局。

“坚持住!它动得越厉害,毒素蔓延得就越快!咱们获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时间一点点流逝,边云衣的眼前越发模糊,灵力马上就要耗尽,回灵丹也所剩无几,坚持,坚持,手中紧握的阵旗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断地吞噬她所剩无几的灵力,这还是林泉宁等人帮她分摊了大部分的结果。

“嗷!”白纹虎终于发出阵阵哀嚎,它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栽在这群蝼蚁手中,若不是后退受了伤,若不是先前耗费太多灵力,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干,更多的是怨毒。

“它要不行了!”韩九娘简直不敢置信!他们竟然活活磨死了一只筑基期妖兽,而起到最关键作用的竟然是这个修为只有三层的少女,韩九娘看向边云衣的眼神十分复杂。

周围的灵气突然间都往白纹虎的体内汇聚,巨大的虎眼中露出疯狂的神色,既然如此,就同归于尽吧!

“不好!它要自爆!”

一切都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巨大的白光冲破天际,方圆十里之内草木无存,如果从上往下看去,就像密林中突然秃了一块,当白光散去,一切都归于平静,除了地上的深坑,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十八章 筑基

边轻舞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甬道里独自行走,手中捧着一颗夜明珠,散发着的微弱的光芒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她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的尽头是什么也是未知的,就这么走着,无边的孤寂与黑暗几乎要将她压垮,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寻找那似乎永远不存在的尽头。

“嘤嘤……,嘤……”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的啜泣声,回荡在甬道里格外响亮。

是谁呢?是谁在哭?

边轻舞随着声音寻了过去,啊,是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正在角落里抱膝哭泣。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很眼熟,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干脆也不想了。

“你为什么哭啊?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她不由自主的问道。

“我……,我修炼的好慢,怎,怎么办,爹娘要不喜欢我了!”女孩边哭边道,失落的小脸上挂满了大滴的泪珠。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边轻舞无缘无故的感到一阵心疼。

“嗯……”

“那为什么要哭呢?只要自己好好修炼就行了,爹娘怎么会因为这个就不要你呢?”边轻舞轻轻的抹去女孩脸上的泪痕。

“真的吗?”女孩抬起头望着她,眼里期盼着肯定的答案。

“当然啦,”边轻舞笑了,“每个人的天赋不同,资质的高低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要做好自己,努力修炼,就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想你爹娘也不会的。”

“嗯!”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周围的场景随着这句话瞬间发生了改变,漆黑的甬道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坪,之前的女孩好像长大了几岁,已经是一个少女的模样,正在练习一种法术。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少女崩溃的大哭,她练习的是木系法术,木刺,木灵力在她的手心乱窜却一直不能凝结成刺状。

“你不说过只要努力就可以的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做不到!”少女抬头看见边轻舞,哭喊道。

边轻舞缓步走到她面前,面对少女的哭诉,沉默以对。

“我真的已经足够努力了啊!”少女失落的跌坐在地上。

“不,你做不到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是因为你从心里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你永远也做不到,再努力也没用。”边轻舞平静道

“觉得自己做不到吗……”少女被说住了,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

“你要永远记得,修炼之道最重要的是要坚定道心,道心不再,大道无成。”

话音刚落,场景再变,这是一个熟悉的洞府,之前的少女又长大了几岁,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她对面是一对金丹期的夫妇。

“我们的女儿真是了不起,已经练气七层了呢,法术上也修炼的不错,那几个简单的已经都学会了,明日娘再教你几个新的。”少妇欣慰的给少女抿了抿头发。

“爹,娘!我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洞府外传来,一个十岁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不过一瞬,夫妇两人的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爹,娘,你们看,我已经突破到练气十层了呢!”女孩笑眯眯道,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呀,真的,”少妇惊讶道,“十岁的练气十层,说出去都没人敢相信!”

“不是让你压制一下修为吗?”一旁的男子严肃道,“你才刚升到九层没多久,怎么那么快就进阶了?”

“爹!我已经压制好久了!真的控制不住了嘛!”女孩撅着嘴委屈道。

“好啦,女儿不是没分寸的人,再说,你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不是?”少妇嗔了男子一眼,又转头对女孩道:“别听你爹的,明日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师祖,她这阵子没有闭关,听到肯定高兴坏了!”

“嗯!师祖之前还说升到十层就给我奖励呢!我可要好好想想!”

整个洞府都是女孩的笑声,一家人其乐融融,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女正默默的看着他们,明明都是一家人,而她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仿佛隔了一道墙难以融入,那落寞的神情,边轻舞甚至想过去抱抱她,安慰她。

刚向前走了两步,洞府,金丹期夫妇,十岁的女孩都消失不见了,边轻舞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甬道,只有最开始的少女,静静的望着她。

“你说要不要顾及别人的看法努力修炼,我做到了,你说要相信自己鉴定道心,我也做到了,可是,爹娘的眼中永远,只有妹妹啊,”这次少女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在平静的道出事实,“资质不如妹妹,天赋不如妹妹,领悟不如妹妹,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坚定,只要有妹妹在,爹娘的眼神,从不在我身上停留……”

这次边轻舞终于认出了她是谁。

“所以,你说我,不,是你,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无论多么努力修炼,无论法术多么纯熟,无论取得多高的成绩,都永远活在妹妹的光芒下的自己该怎么办?

就这样沉沦下去吗?反正有妹妹在,永远比不过,又何必修炼呢?反正爹娘的注视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修炼又有什么意义?

算了吧,就这样吧,放弃吧,比不过就干脆不要比了,修炼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就这样舒舒服服的一辈子不是更好?

真的好吗……

边轻舞的眼神渐渐迷茫……

不,不是这样的,还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

“我努力修炼,提升修为,练习术法,都不是为了和妹妹比较!”边轻舞得声音越来越坚定,“我修炼是因为我想追求大道,是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大,这一切都和妹妹没有关系!”

“那么,爹娘的关注呢?你也不在乎了吗?”少女继续发问

“不,我在乎,但我相信只要有一天我足够优秀,足够出色,爹娘依然会以我为荣,就和他们以妹妹为荣是一样的,我不需要去比较。”边轻舞的眼神如冲破迷雾般明亮。

对面的少女听完后,轻轻的笑了,进而一点点的消失,甬道轰隆一声裂开,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边轻舞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意识有些模糊。

“轻舞!守住本心!”

边轻舞陡然惊醒,她正在师父的陪护下进行筑基,刚刚经历的是筑基最关键的一步,心魔试,接下来就是稳住心神巩固修为。

良久,边轻舞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筑基期,她成功了!

第十九章 深处

“云衣,快醒醒,这孩子,马上就要筑基了,还这么贪睡。”

是谁?好熟悉得声音,边云衣迷迷糊糊得睁开了眼,啊!是娘!

“娘!我好想你啊!都是云衣不好,是云衣害了你!”边云衣猛地从床上坐起,抱着程媛的腰嚎啕大哭。

“这孩子,”程媛被吓了一跳,继而哭笑不得道,“这才一晚上没见,怎么变成这样了。”

边云衣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哭,好像这样才能宣泄自己的思念,悔恨与委屈。

“好啦好啦,”程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啦,傻孩子,你做噩梦了是不是?傻孩子,都多大了,还被一个梦吓成这样。”

梦?这个字让她的思绪渐渐清醒,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筑基失败不能再修炼,娘为自己陨落,爹生死不知,自己最后如同被驱赶一样的来到求仙坊,还有姐姐……

这些,都是梦?边云衣怔住了。

“云衣?”程媛焦急的晃了晃她,“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就要筑基了,如果状态不好,我们就改天吧?反正你还小,再打磨一段时间也好。”

筑基?对了!刚刚就听娘提到这个,那么今天就是自己筑基的日子吗?

“娘,我……,我不想筑基了……”仿佛一切的噩梦都是从筑基那天开始的,边云衣本能的抗拒。

“胡说什么呢,怎么今天净说些孩子话。”

“我好害怕啊,娘,如果,如果筑基失败该怎么办?”边云衣惶恐道

程媛了然,资质再高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云衣,筑基是我们修士必经的一条路,你不能对此有惧怕,就算失败也没有关系,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边云衣苦笑,如果只是失败就算了,她可是遭遇了比失败更可怕的,也没有再试一次的机会。

“你瞧,这是娘特意从你欲离祖师那里求来的定魂珠,大进阶中最难的就是心魔试,定魂珠可以帮你稳定心魂,增加成功的机率,放心吧。”程媛安慰道。

“可是……”梦里娘也是拿了定魂珠来,结果自己连心魔试那关都没走到就……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畏首畏尾的?修炼一途本来就是与天争数,你心怀畏惧又怎么可能成功?”程媛皱了皱眉。

“不!我不要,就不要,修炼那么苦,筑基还有陨落的危险,我不要修炼,不要筑基!不要!”心中的恐惧无法说的清楚,边云衣干脆像小时候一样耍无赖。

“云衣,你太让娘失望了。”程媛生气的摇头。

“娘……”边云衣心里也不好受,她想解释,却看见程媛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

“不要!”她扑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疼,好疼啊……”

“边道友?边道友?”

这,是韩九娘的声音?

记忆瞬间回笼,边云衣一下睁开了眼,果然刚刚才是一场梦吧,娘早就不在了,自己还再想什么,再期盼什么呢?往昔不可追忆,唯有今朝方可握在手中。

“喂?边道友?你清醒了没有?不会是傻了吧?”一只手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韩道友在这样晃下去,我才要被晃傻了。”边云衣哑着嗓子道,“有水吗?”

韩九娘将她扶起,递过一个卷成杯状的叶子,“这是从附近的小溪里盛的,我看还算干净,凑合喝吧。”

清凉的溪水流过喉咙,边云衣终于感到自己还活着,有力气打量她们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洞府,说是洞府还不准确,只是一个简陋的山洞,她躺在一张巨石充当的床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昏迷了多久?”

“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是在我醒来后又过了三天才醒的,我看你气息微弱,还担心你撑不下去。”

边云衣内视了一下,果然经脉,灵气都乱做了一团,怨不得那么疼,自己能活下来的确是个奇迹。

“边道友,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韩九娘问道,语气含了一丝期盼。

“恐怕要让韩道友失望了,我估计也不知道。”

“估计?”

之前白纹虎自爆,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扑过来,边云衣捏碎千里传送符的同时,只来得及拉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至于传送符究竟把他们传到了哪里,就实在不知道了。

边云衣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千里传送符的事,又问道:“韩道友比我早几天醒来,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可有推测?”

“唉,本来以为边道友把我带过来,肯定心中有数,结果……”韩九娘叹气,“既然边道友也不知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离开密林。”

“那韩道友的意思是?“

“这几天我在周围小心的探查过,这里人迹罕至,丛林密布,和密林的景色很像,有一次我甚至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白纹虎的强烈威压,幸亏我灵识隐蔽的及时,才没有被发现。“韩九娘心有余悸道

“这么说,我们是进入到了密林的更深处?”

“很有可能。”韩九娘肯定道

边云衣沉思半响,又道:“韩道友对于密林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和求仙坊其他散修知道的没有什么不同。“韩九娘摇头道,”密林究竟有多大我也不清楚,听说密林的那一边是修真世家的地盘,没有金丹期的修为想要横穿密林根本不可能。”

“这么说我们要回到求仙坊根本就不可能了?”边云衣觉得头更疼了

“看来是这样了。”

罢了,自己遇到的倒霉事还算少吗?边云衣深呼一口气,稳定心绪。

“韩道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恐怕要同舟共济了。”

韩九娘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道友之间本来就不是敌对的关系,说到底还有一起御敌的情谊在,再加上救命之恩,在从这里出去之前,我定然和道友通力合作。”

边云衣的修为低,又是宗门弟子,身家肯定比韩九娘丰厚,如果她真的起了杀人夺财的歹心,边云衣也没办法,毕竟千里传送符只有一张,她现在已经没了保命的手段,现在韩九娘既然这么说,无论真假,边云衣总算安心了些。

第二十章 坦白

“韩道友,想不到你的厨艺也可以呀,虽然比不上小晚,不过也不错了。”边云衣捧着用叶子做的碗,小心翼翼的喝着刚出锅的鱼汤。

“边道友你还好意思说!”韩九娘没好气的说,“和你做的比起来,生吃都很好吃了!”

“术业有专攻嘛,韩道友能者多劳咯。”边云衣说的面不红心不跳,她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厚脸皮的一天。

被困在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们之前住的那个山洞是韩九娘找到的,后来四处查看过后还算安全,就暂时住在那里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两个都忙着养伤,希望尽快恢复,之前白纹虎自爆的冲击多少震伤了她们的经脉,远距离的传送符也不是练气期的体质能轻易承受的,再加上之前的斗法中消耗的过多的灵气,她们伤的都不轻。

还好边云衣出发之前准备的够充分,韩九娘也是散修中的老手了,两人的疗伤丹药带的都不少,只是需要慢慢调养。

既然决定要住上一段时间,吃喝就成了大问题,喝还好说,林间是不缺水源的,只是在吃方面,两人遇到了难题。

修士一般都服用辟谷丹来代替进食,以防食物的浊气干扰修炼,等到了金丹期就可以彻底不需要进食了,但是很不巧,韩九娘和边云衣并没有带多少,毕竟这东西便宜,到处都有得卖不是什么稀罕物,不值得买一堆屯着,最关键的是没人想到她们会困在这无人之地。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密林中总有一些野兔野鸡,还有一些菌类灵草可以食用,不至于让她们饿死,但在谁来做这一问题上,又犯了难。

本来是边云衣主动请缨的,她在书中也读到过关于灵草灵植的内容,对于分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是颇有自信,结果一碗糊的看不出颜色的蘑菇汤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后来她不死心又多试了几次,什么烤成碳的野兔,咸到齁的鸡汤就接连出场了。最后忍无可忍的韩九娘接过了做饭的重任,她们终于上了能入口的饭菜,不至于饿死了。

吃饱喝足了,边云衣道:“韩道友,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再有两天就好利索了,这还要多谢边道友的丹药呢,大宗门的丹药果然不一般。”

“那就好,不过,我好像出了点问题。”边云衣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韩九娘,“韩道友难道不好奇我的修为和身份极不相符吗?”

“自然,”韩九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我一直猜想的是道友是某个金丹或者元婴前辈的后裔,那也就不稀奇了。”

“韩道友其实猜对了,我爹娘的确是浩渺宗的金丹长老,我的修炼之道本来是一帆风顺的,只是后来出了些问题……”

边云衣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费了几天的工夫才把混乱的经脉理清,就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跌到练气一层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灵气消耗太多,或许是她不计后果的用丹药和灵石补充灵力,或许是受伤太重,或许都有,总而言之,她的修为快速的下跌,距离成为毫无修为的凡人也越来越近了。

这件事她是不可能一直瞒着韩九娘的,等韩九娘伤势一好也会发现的。

听她说完后,韩九娘半天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几声鸟鸣打破了沉寂。

“你当时为什么会救我?就是用传送符带我走,而不是带林道友或者苏道友?”

边云衣知道韩九娘有很多想问的,却没想到她竟然问这个:“啊,我当时,根本就没时间想救谁还是不救谁,下意识地随手拉了身边的一个,韩道友问我为什么选你,应该是天意吧,因为你当时离我最近啊。”说完她又笑了,“其实这也算不上救,韩道友不还是被我拉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了吗?也可能是我早有预感才会随手拉上一个,算是和我做伴吧。”

确实,在密林用千里传送符有很大的可能发生这种事。

“天意吗……,呵,”韩九娘也笑了,“相比于很可能尸骨无存的林道友和苏道友,天意对我还算仁慈。”

又是一阵沉默。

“韩道友,其实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也是早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能早点做出决定。”边云衣忍不住开口了。

“决定?什么决定?”韩九娘不解

“等道友伤势痊愈,定然要找寻出去的方法,而我现在只有练气一层,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就是道友的累赘,所以如果道友想独自一人寻路,我也绝不会有异议,大家分道扬镳就是。”这是边云衣想了很久的话。

“边道友对我的来历了解多少?”韩九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只知道韩道友是个散修,莫非道友还有别的来历?”边云衣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韩九娘的来历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如果按照骨龄,我都已经到了可以做人家祖母的年纪了。”韩九娘突然笑了

骨龄是修士的真实年龄,修士大多驻颜有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据说到了一定层次,外貌上甚至可以有返老还童的效果。

女修相比之下更看重容貌,一些女修甚至会服用驻颜丹药来维持容貌的亮丽,所以在修真界以容貌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是不准确的。

“韩道友一定服过驻颜丹或者功法里有驻颜的效果吧。”边云衣还是不懂她的意思,只能顺着说道

“我出生在凡俗界,那是一个贫穷的村庄,家里兄弟姐妹很多,粮食又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餐能吃饱。后来有一个小门派来挑选有灵根的孩子收为弟子,幸运的是,整个村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有灵根,不幸的是,我只是一个五灵根。”韩九娘悠悠回忆着

五灵根是修真界公认最难修炼的灵根,灵根越多意味着吸收的灵力越不纯粹,修为提升的就越慢。

“那是个非常小的门派,修士加起来不到五十个人,收我入门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如果是浩渺宗的话估计都不会收我这种资质弟子吧?”韩九娘歪头笑问。

边云衣默然,这种资质,在浩渺宗可能连杂役弟子都当不上。

“那后来了?”边云衣追问,虽然还不明白,但她觉得韩九娘这番话肯定有别的用意。

第二十一章 回忆

“后来啊,我的门派发现了一条中阶灵矿脉,掌门只有筑基后期,怎么吃得下这么大一条矿脉呢?他是个聪明人,带着门派投奔了一个中型宗门并将矿脉献上,但是我们的那个小门派也就不复存在了。”韩九娘黯然道。

“我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宗门越大,资源也更丰富。”边云衣理解道。

“对于边道友来说应该是这样吧,可对我们这种资质差的弟子,大宗门就更难生存。很快我们这些四灵根五灵根的小弟子,都被派去做一些杂活,每天忙忙碌碌根本没有修炼的时间。”

这些也都是实情,一个宗门的资源就那么多,当然要先紧着那些资质好的弟子,像韩九娘这种外来的,资质又不好,当然最受排挤,干最重的活领最少的资源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后来,韩道友就离开了吗?”

韩九娘摇了摇头:“即使过这样的日子,也比在外面流浪当散修强。”

“那怎么现在……?”边云衣不解,她认识的韩九娘已经是一个散修。

“领我入门的师姐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修为也不高,资质比我稍好一些,是四灵根,她说家里有一个小妹妹,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可惜没有灵根,”韩九娘陷入回忆,“师姐最大的愿望就是修炼到练气中期,就可以到凡俗界的某个小国当供奉,领丰厚的俸禄就可以养活自己的爹娘,给妹妹买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多好吃的东西。边道友应该没有见过如此胸无大志的修士吧?”

不等边云衣回答,韩九娘又继续道:“其实我们这些没有背景资质又差的修士,大道一说就是天方夜谭,我们所求的不过是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不用再为穿衣吃饭而苦恼罢了。”

“这些我到真没有想过……”韩九娘所说的是一个边云衣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从一生下来,她被灌输的就是努力修炼追寻大道的想法,灵石,资质,她一样不缺,没有办法想象这些最底层散修的生活。

“边道友听我说完吧。师姐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她的小妹妹,对我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我们之间很是亲近。虽然每天要做种植灵植,照顾灵兽的繁琐活计,但身边总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日子过得不算太苦。”韩九娘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那应该是一段温暖的回忆吧。

边云衣突然想到了自己,爹娘离开后,她和姐姐同样是相依为命,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和姐姐还能回到从前吗……

“有一个能够相互靠着取暖的人,真的很好啊。”边云衣思及自身,有所感慨。

“我那时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想着等师姐离开门派时我就和她一起,这样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一直是练气期也没什么不好的。直到有一天,我因为照顾灵兽照顾的好,一个内门弟子赏了我两颗下品聚气丹,我高兴极了,迫不及待的拿回去和师姐一起分享,结果等待我的是师姐冰冷的尸体。”

边云衣倒吸一口气,韩九娘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她能听出里面的孤寂与恨意。

“是意外还是?”

“我们这些杂役弟子向来都是给那些内门弟子当作奴隶一般使唤的,那天一个元婴老祖的嫡孙女沉迷炼药,想找人试药,就挑了一批杂役过去,师姐就被选中了,”韩九娘的神情格外怪异,“也是师姐倒霉,那么杂役弟子啊!怎么就偏偏只有师姐出了事!”

“后来我知道,师姐之所以去,是因为给出的奖励是三颗中品聚气丹,而我当时因为缺少丹药,一直卡在练气三层,迟迟不能进阶。把师姐尸体带回来的弟子说,师姐丹毒发作陨落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定要把丹药带给我,我就可以进阶了……”

韩九娘的眼圈通红:“你说是师姐她怎么就这么傻!我宁可一辈子都是练气三层,也不想让她用命去换丹药!”

“后来我壮着胆子求之前门派的掌门,想要个说法,才知道师姐他们之前都是立了字据的,无论发生什么是,都与炼丹的内门弟子无关。三颗聚气丹啊!就换了师姐的一条命!我们低阶弟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边云衣静静的听完整个故事,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之前听的都是为了资源大打出手的修士,其中还不乏同门师兄弟,像韩九娘这样的经历,给她的感触真的是太大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是姐姐出了这种事,她会做出什么来,相比生死,和姐姐的那点别扭,矛盾算什么呢?心底的不甘和委屈,在一瞬间释然了。

韩九娘轻轻的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缓缓平复了情绪,继续道:“那三颗聚气丹我没有服用,把它们和师姐的尸体埋在了一起,就在师姐提过的她以前居住的小山村,她总说等修为高些了就回家,和父母妹妹永远生活在一起,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吧。”

“所以韩道友也离开因此离开门派了?”

“对,我呆不下去,就干脆离开了,从此就成了一个散修,期间也有些奇遇,就混到了现在的修为。”

“韩道友的经历的确很坎坷,对我的感触也很大,只是我还是不懂,这和韩道友的决定有什么关系?”

“边道友一开始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敌意?”

“是啊,我当时刚离开宗门,也敏感的很,对于韩道友当时的态度印象很深呢。”边云衣回想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道

“我承认,看边道友的年龄修为还有服饰,就理所当然的把道友当成了那一类没什么本事,靠着长辈作威作福的废物,和之前间接害死师姐的内门弟子一样,是我最最痛恨的那一类人。”

“呵,韩道友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以前的确是靠着长辈的资源,一路顺风顺水的……”

“但边道友可不是个废物。”韩九娘打断了她,“我说过之前对边道友有敌意,但是这次密林之行彻底改变了我对道友的看法。诚然,我对那个内门弟子还是怀有恨意,不管她有意无意,间接直接,师姐还是因她而死。但是对道友,我要为我之前的行为道个歉。”

“你不需要……”边云衣摇头道,这些小事她早就不在意了。

韩九娘认真道:“听我说完吧,听完边道友的故事,我突然觉得,在我心里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宗门内门弟子也不是我想象得那么风光无限,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或许应该说是同病相怜吧,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坚持,无依无靠的散修是这样,看着高枕无忧的宗门弟子也是这样。”

“其实这次死里逃生更让我相信天意一说,我和边道友相识是天意,邀请边道友一起猎兽是天意,边道友救我一命也是天意。那么,无论是为了同病相怜也好,还是天意也罢,我是绝不会抛下边道友的。既然生死有命,那么无论能否离开密林,天意也早已注定了。”

第二十二章 得知

边云衣静静的听她说完,垂下眼帘道:“韩道友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韩九娘摇头道,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坚定和一丝暖意,“边道友是个骄傲的人我看得出来,对你来说可怜是最大的羞辱,并非是可怜,是冥冥中的天意让我们流落到一起,我就会遵循它,一起来的,就一定要一起回去。”

“边云衣!你为什么要在鱼汤里放炎月草的粉末!”韩九娘看着已经煮的五颜六色的汤,崩溃的大叫,这可是她辛辛苦苦采的灵草啊!

“啊?我看书上说炎月草味甜,这么煮可能会好吃些,没想到……”

“没想到一下锅就变了样是不是!”韩九娘没好气道。

“嗯嗯,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我这次算是知道了,原来炎月草被沸水煮了会变成这样啊,写百草经的修士肯定没试过!”

天啊,看着一脸认真的研究锅里不明产物的边云衣,韩九娘觉得自己快疯了。

“好啦好啦,九娘,你在我印象里一直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这样大喊大叫的可有损形象啊。”

“啊啊啊,你还好意思和我提形象!老娘为了给你采炎月草被火焰蚁烧破衣服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提形象!”

随着上次边云衣的坦白,和韩九娘对往事的回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亲近了很多,之间的称呼也不是道友来道友去的,开始直呼其名了。边云衣也会做出一些被韩九娘称为暴露本性的举动,比如像这样把她气得大吼大叫还一脸无辜样。

韩九娘彻底恢复后,两人开始努力寻找出去的方法,这里应该是密林深处,周围的高阶妖兽不少,由于高阶妖兽里飞禽类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乘飞行坐骑飞回去这一条直接被否决了。

求仙坊在密林的东面,方向好找,但是两人的修为实在太低,只能一点点的摸索前行。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灵草灵兽,倒是给边云衣找了不少事。

修士的记忆力一般远超凡人,那两年除阵法外边云衣看了不少关于灵草灵兽方面的知识,一直很感兴趣,现在终于有了一一观察研究的机会。

于是这一路上两人过得可一点也不平静,边云衣的修为不行,倒是各种使唤韩九娘,一会让她采悬崖边上的灵草,一会让她从一群低级灵兽中取灵材,韩九娘被折磨的简直想杀人了,这时候边云衣就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九娘,我可能马上就要成为凡人了,也没机会研究这些了……”

韩九娘被她看得心生愧疚,还能怎么办,只能一一照办了。

当然,边云衣是有分寸的人,太危险的地方是绝不会让她去的,一般都是比较安全确定可以全身而退的地方,不过被火焰蚁烧破衣服什么的,就纯属意外啦。

其实也多亏了边云衣对灵草灵兽的认知,不同的灵兽可能会挨着不同的灵草居住,等等知识,让她们幸运的躲过了好几只高阶妖兽。

这么鸡飞狗跳的又过了一个月,出口还是遥不可及,她们每一次行进都要仔细观察前方的情况,小心的避开高阶妖兽,有时候往往要绕好几倍的路程,甚至还要暂时偏离原来的轨迹,速度自然不会快。

“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韩九娘叹道。

她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一路上与边云衣打打闹闹,插科打诨的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密林的确不是修炼的地方,论灵气虽然比求仙坊要浓郁,但是太危险了,韩九娘甚至不敢让边云衣一个人守夜,还好练气期后期的修士已经不怎么需要睡眠了,她只有在确认绝对安全的时候才小憩一会补充体力。

“九娘,你有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灵气越来强了。”一日边云衣突然道

她们前几天为了躲避一只二阶妖兽赤角鹿,绕了很大一个圈,一直还没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韩九娘摇了摇头:“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自从跌到一层后,不知道为什么对灵气的触感越发敏锐,现在这里的灵气肯定要比一天前的浓郁。而且,”边云衣仔细感受了一下,“那个方向的灵气最为浓郁!”

“不如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走吧。”韩九娘想了想道。

“可是万一遇到危险呢?”边云衣反而有些犹豫了,她自己无所谓,就怕连累韩九娘。

“云衣,我不是没历练过的菜鸟,我知道危险与机遇都是相伴的,像我们这样走下去还不知道那一日可以出去,不如干脆赌一把!”

“那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万一有危险,九娘你千万不要管我,赶快逃命。”

“云衣!”

“听我的,这事是我先发现的,如果你为此丧命,你难道想让我更加愧疚吗!况且我一个人在这里绝对活不下去的。”

“你说的是真的!”柳菁菁兴奋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我怎么敢骗柳师叔!千真万确,我是听和边云衣同行的其中一个散修说的!”一个外门弟子道,他是个善于钻研人脉的弟子,听说柳菁菁一直在打听边云衣的事,就急着过来卖好了。

“不是说遭遇了二阶妖兽自爆?怎么还会有人逃生?”柳菁菁敏锐的捕捉到一丝疑点。

“这个我也打听过了,那两个散修是自爆之前就逃走的,据说他们之中有个练气期的高手,拖住了白纹虎,才让他们有机会逃走的。”外门弟子解释道。

柳菁菁皱了皱眉:“那怎么确定边云衣没有趁机逃走?她是修为不行了,可又不是傻子。”

“听逃走的散修说应该是没有,而且这两个月来她都没有在求仙坊出现过,这事驻守在求仙坊的宋师叔也知道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向上报呢!”

“上报?一个小小的练气弟子死了还上报什么,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她配吗!”柳菁菁不屑道。

你自己不还也是练气,外门弟子暗暗腹诽,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打发走了前来报信的练气修士,柳菁菁觉得郁闷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舒服多了。

“哼,竟然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不过不知道边轻舞有没有收到这个‘好’消息,她不是关心这个妹妹,姐妹情深吗?竟然还敢当众向掌门求情,如果知道了那反应一定会很有趣吧……”柳菁菁自语着走出了洞府,迫不及待地乘上坐骑往无涯峰而去。

第二十三章 险境

“师父,让我……”

“不行!”

“师父!”

“不行!”

柳菁菁走后,无涯峰的洞府内就上演了这样的对话。

了焉真人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徒弟的心思,金丹真人的消息灵通可不是一个练气弟子能比的,柳菁菁幸灾乐祸传过来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就是一直瞒着边轻舞。

“师父!您就让我去吧!不知道妹妹的下落我绝对不会甘心的!”

“轻舞为师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但你现在刚筑基不久,修为还未完全稳固,况且你才筑基初期,去了那又有什么意义?”了焉真人劝阻道。

了焉真人说的都是实情,边轻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关键的是,那可是二阶妖兽的自爆啊,练气期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边轻舞一拳砸在了石桌上,懊悔,自责,等情绪充满了她的心,“师父,我好后悔,为什么没让妹妹留一盏魂灯!这样我至少能知道她是生是死……”

“轻舞,修士更应该接受生死无常。”

“师父说的道理轻舞都明白,但是云衣,她可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边轻舞泪眼婆娑的望去,“爹娘临走前唯一的嘱托就是照顾好妹妹,结果被我搞成了这样,如果爹有一天回来了我又怎么能向他交代!”

边轻舞哭的伤心,了焉真人直叹气:“这些也不是你的错啊,她去求仙坊是自己的决定,和散修出城猎兽遇险也都是意外,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是的!您不知道,妹妹她,她都是因为我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看着爱徒的样子,了焉真人于心不忍,但又不可能让她由着性子去找很有可能早就陨落的边云衣,终于缓声道:“师父不是不让你去,但你现在的情况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这样吧,我会让一些筑基期的弟子去密林寻找一二希望能有消息,你如果非要去的话也必须等筑基初期的修为稳固了再说。”

边轻舞还想再说什么,但了焉真人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是最后的让步,无论她再怎么诉求也不会有作用了,便只能同意。

“这里的灵气的确变得浓郁了不少。”朝着之前边云衣所指的方向,她们又行进了两天,连韩九娘也感受到了灵气的变化。

“我是五行灵根,能感受到五行灵气的变化,周围水属性的灵气最为活跃。”

“嗯,我虽然感受不到,但周围的空气的确湿润了很多,水汽很大,不知道前方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已经决定了就不要犹豫,优柔寡断可不是云衣你的性格哦?”韩九娘看出她的紧张,调侃道

“哦?那在九娘心中,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边云衣知道韩九娘的好意,放下心中的担忧,笑着回应。

“嗯,让我想想,一开始呢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姑娘,看着没吃过什么苦头的样子,却总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一肚子的心事。”

边云衣忍不住笑了,那时的她的确是这样,刚从宗门出来,带着满腹的委屈与不甘,还有干脆自暴自弃的绝望。

“后来嘛,云衣你真是有点让我刮目相看呢,对阵法的掌握,面对妖兽时的冷静,真不像个从来没出过门的宗门弟子。”

“你高看我啦,之所以不惧不怕不逃,是因为对于我死比生更简单,就没什么可怕的,不逃纯粹是因为我压根跑不掉。”边云衣自嘲,“那现在呢?”

“现在呀,就是个明明就是个狡诈的小丫头!”韩九娘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没事就知道装着委屈盯着我,非要使唤我像猴一样爬上爬下的给你折腾!”

“哈哈哈,九娘你对自己形象的描述还是很形象嘛!”

“对了!还有这一点,正经不过两句就要把我气个半死!”韩九娘伸出食指使劲点了点边云衣的头。

“好啦好啦,九娘我错啦。”边云衣笑着躲避,“这的确是我以前的样子,爱调皮捣蛋,说话没事就爱揶揄人,得罪了不少人,也伤害了不少人。但除爹娘外,周围的人从来不敢教训我,哪怕是修为比我高的弟子也是,以前以为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我,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啊。这样说来,失去修为也是件好事了,不然我还会一直恣意妄为,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听了她的感慨,韩九娘停下手,也不由道:“人生就是这样祸福难料啊。”

两人正说着,韩九娘的神色突然凝住了,她伸手拉住边云衣,“等等,我想,我们应该到了你说的尽头了。”

“九娘你灵识探索到什么了吗?”

“嗯,是妖兽,而且是两只……”

“什么?是几阶的?有没有发现我们?”边云衣焦急的问,修为限制了她的灵识,她现在相当于凡人中的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感受不到。

“没有,或者说是发现了,但根本顾不上,”韩九娘道,“云衣,我想,我们的机会可能来了!”

“你的意思是那两只妖兽正在对峙?”

“对,看起来应该是死对头,是几阶的看不出来,不过至少是三阶的,其中有一方现在气息有些虚弱。”

“三阶妖兽是金丹期的修为!我们趁它们顾不上还是赶快走吧!”边云衣拉着韩九娘就要转头。

“那个,云衣啊,其实还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韩九娘吞吞吐吐着。

“什么?”边云衣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一直不敢和你说,自从咱们往这个方向走,后面就渐渐的跟上了几只妖兽,刚开始是一阶的,后来连二阶的也出现了,不过它们好像有所顾忌的样子,一直不敢上前。我猜测,它们的目标和咱们是一样的,前面一定有它们想得到但又惧怕的东西。”

“所以说咱们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了?”预感实现了,果然不是好事,现在往回走很可能正好撞进妖兽的嘴里。

第二十四章 两兽

“我们早就已经骑虎难下了,我没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韩九娘道。

“更重要的是怕我自责吧,毕竟是我先发现的,才弄到这种地步。”目前的局面不明,前有狼后有虎,她们俩真是在悬崖上走路了,边云衣不由苦笑。

“既然知道就不要露出这副神气,这是我的决定,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要一起面对,二阶妖兽的自爆都躲过了,这次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韩九娘温暖的掌心传过来坚定的信心与力量,边云衣重新打起精神,现在还不到生死关头,不是丧气的时候。

“那两只妖兽离我们还有多远?”边云衣的脑子开始飞快地旋转,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不远不近,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有一柱香的距离。”

“那继续往前走吧,我有一种感觉,你说身后的妖兽不敢靠近过来有可能是因为这两只三阶妖兽的威压,况且现在它们相互有争斗,暂时不会理会我们,那么离它们近些,对我们没坏处,剩下的就只能看命了。”边云衣又想了想,还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张中阶隐身符,“这东西也是我以前准备的,为的是关键时刻保命用,之前也一直没用上,不如现在就把它们用了吧,虽然这种等级的符箓对三阶妖兽可能没什么效果,只是聊胜于无。”

看韩九娘是打定主意要往前走了,用隐身符往回走的事边云衣干脆也没提,隐身符的效果是有时间限制的,往回走也是有风险的。

越往前走,树木越稀松,灵气的波动也越剧烈,伴随着真真巨响,连边云衣也感受到似乎是两个修为高深的人或妖兽在斗法。

隐身符早就贴上了,已经起了效果,两人紧拉着手以防失去联系,离战斗的中心越近,边云衣被激烈的冲击震得几乎站不稳了,全靠韩九娘支撑,两人最后藏在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后,不敢再前进,只悄悄伸头望去。

只见两只造型都很奇特的妖兽正打成一团,一只形似蟒状,青色的身躯上布满斑纹,与普通蟒蛇不同的是,它身上长了一对巨大的青色薄翅,每扇动一次就有风刃飞出。

另一只长得像狸猫,体型却要大上数倍,露出的尖牙利爪都散发着一阵寒光,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身后长长的尾巴,上面有三道金色的花纹。

“是青翼斑蟒和花尾猞猁!”边云衣道

“花尾猞猁我知道,它尾巴上的金色花纹代表着它的实力,这一只是三阶妖兽无疑了,不过青翼斑蟒是什么?我还从未听说过。”

“这种妖兽的确稀有,据说是上古妖兽的后裔,一出生灵智不亚于人修,而且据说它们都很精通阵法术数一流。”

“竟然还有这种妖兽,还真是奇特。”韩九娘奇道,懂阵法术数的人修本就少见,竟然还有妖兽精通这些。

“嗯,这些都是从古籍上看来的,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

两人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妖兽斗法,一边用灵识交流。

花尾猞猁看起来略占上风,它的身形快如闪电,每一爪都狠狠的抓向青翼斑蟒最柔弱的腹部,而青翼斑蟒除了躲避外偶尔扇出几道风刃阻碍猞猁的行动,看起来有些狼狈。

“花尾,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突然来袭!”青翼斑蟒突然口吐人言,竟然是悦耳的女声,与它的形状看起来极不相符。

“青翼你也太天真了吧!什么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事到如今你以为灵泉的事还是个秘密吗!”三阶妖兽虽然还不能化为人形,但是灵智已经觉醒,可以口吐人言。

“果然是为了灵泉,你竟然卑鄙到趁我蜕皮之际偷袭!简直无耻!”青翼斑蟒看起来极为恼怒。

一旁观战的边云衣两人也总算明白了这场争斗的缘由。

“哈哈哈,若不偷袭我怎么是你这上古妖兽后裔的对手呢!”花尾得意的舔了舔爪子,“青翼你现在如果让出灵泉,我还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青翼斑蟒人性化的摇了摇巨大的头颅:“不可能,你唯一有可能知道灵泉的存在,一定是三个月前我将灵蛋放进灵泉孵化时打开了阵法,灵气泄露,才让你有所察觉。如今灵蛋孵化在即,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灵泉的。”

“哼,那就继续战吧!既然你想死在我的利爪之下,我就成全你!”花尾猞猁暗绿色的双眼里凶光一闪,身子低伏,蓄势待发。

“你既然知道我是上古妖兽后裔,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手段?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布下了阵法,灵泉中的灵力可以通过阵法随时为我所用。”说着青翼口中念出一道奇异的口诀,它腹部被花尾所伤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花尾看了不由一惊,眼珠子来回乱转,思考对策,它实在没想到青翼还有这种手段,明明已经选在对自己最有力的时机,难道这次还要无功而返吗?

突然它一跃而起,却不是冲向青翼斑蟒,而是边云衣和韩九娘藏身的树后!

这一切发生的如电光火石般,边云衣直觉它是冲着自己来的,唯一反应过来的就是把身边的韩九娘使劲推开,不想连累到她。

下一刻边云衣已经被花尾猞猁按在爪子底下,她艰难的转了个头,看见韩九娘还在刚才的位置已经揭去隐身符,正一脸焦急的望着她,心中松了口气,她赌对了,花尾的目标是她,韩九娘至少是暂时的安全了,还有,中阶隐身符的确对三阶妖兽没什么用。

“花尾,你这是什么意思?”青翼斑蟒发问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这两只蝼蚁刚刚靠过来你我就应该都有所察觉了吧!”

“那又怎样?你也说是两只蝼蚁了,暂且留着她们也无关紧要,还是先说说我们的事。”

“青翼你可不要把我当傻子耍!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从发现她们开始你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女修,就连和我斗法时都心不在焉的,我可是很好奇,这个女修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二十五章 恭维

什么?

这话一出,先是把边云衣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引起了青翼斑蟒的注意?她一仰头就看见青翼也在看着她,眼神十分复杂。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女修对你的意义应该不简单吧!”花尾的爪子往里一收,边云衣的脖子上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痕。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没工夫想她和青翼斑蟒之间的关系,满脑子都是怎么从花尾的爪子下逃出去。

“等等,”花尾仔细的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哈!我明白了!这女修的血脉里竟然有一丝你的气息!莫非……”它巨大的,酷似狸猫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花尾恐怕你想多了,”青翼淡淡道,“我和这女修的确有些渊源,但是她的生死不足以威胁我,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哦?是吗?”花尾的爪子开始用力,边云衣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几处皮肉已经被抓破,血流了一地,她甚至觉得不被花尾捏死也要被流血过多而死了,这两只该死的妖兽,你们要争什么灵泉就争去啊!没事拿旁人做筹码博弈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个倒霉的旁人就是自己……

边云衣因剧烈的疼痛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等一下!”

这是韩九娘的声音,边云衣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果然,是韩九娘从树后走了出来。

“九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走,不要管我!”边云衣使出最后的力气冲她喊道,练气期在两只三阶妖兽面前根本讨不了一点便宜,自已已经被困,九娘一定不能出事!

“呦,想不到你们这两个小修士还挺讲义气的嘛,一个没有趁机逃跑,一个没有急着让对方来救自己好拉一个垫背的!”花尾玩味的来回看着她们俩个。

“花尾前辈,晚辈两人误入密林深处,无意惊扰到了两位前辈,晚辈等深感歉意。”韩九娘想花尾猞猁深深的行了一礼,“晚辈之前只在古籍中见过前辈的英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前辈身姿矫健,眼光锐利,当真是灵兽中的楷模,我身为人修都钦佩万分,恨不能追随前辈……”

边云衣听着韩九娘在那大肆恭维花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花尾翘了翘胡子,“哼,你这女修说的再好听也没用,我也不可能放了她。”但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已经暴露出了内心的得意洋洋。

“前辈!晚辈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绝无半句虚言!”韩九娘的神情更加诚恳

花尾虽然没说什么,但边云衣明显感到按着自己的爪子松了些,活动的空间也大了不少,竟然真的有效果!

“罢了,你这女修快快闪开,只要这次能得到灵泉,我就饶了你们一命也无妨!”

“前辈,您看我妹妹流了那么多血,青翼前辈依然无动于衷,显然我妹妹即使和她有些渊源,也绝对不到可以为她放弃灵泉的那一步啊!如果前辈能放了我妹妹,让我给她止血救治,晚辈定有厚报!”

“哦?你一个练气修士能对我有什么厚报?还是快快闪开吧,就算她没用,我现在也绝对不会放了她的!”花尾显然不信韩九娘说的,一是肯定她拿不出什么东西,二是血脉之间的联系是最为奇特的,而且青翼刚刚的失神它看在眼里,所以手里的女修必有大用!

“晚辈若以金刺鲤的内丹相换呢!”

“你说什么?你竟然有这种东西?”九尾猞猁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显然这东西对它用处颇大。

边云衣简直不敢相信,韩九娘还会有这种东西?金刺鲤也是三阶的妖兽,而且数量稀少,其内丹对三阶妖兽升四阶有奇效,对人修而言也是金丹期很多提升修为的丹药里的主料。

此物如果放到拍卖行换得的灵石都够韩九娘升到筑基期了,怎么可能还在练气期转悠。边云衣肯定她是在信口胡诌。

虽然完全不信边云衣也不会傻到出声质疑,韩九娘显然正在谋划什么,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只能静观其变,悄悄用灵力堵住伤口为自己止血。

“前辈您瞧!”韩九娘掏出一个玉盒,在里面躺着一颗赤红色的丹丸。

信口胡诌就算了,还能睁眼瞎说的吗!这明明就是朱红果,还是之前她支使韩九娘采的,想等有时间好好研究研究,边云衣简直要晕过去了,就算这两者有相似也不带这么糊弄的吧,花尾猞猁又不是三岁小孩,除非是瞎了,否则肯定不会信!

“果然是金刺鲤的内丹!”花尾的眼中满是贪婪的神色。

疯了疯了,肯定是疯了,边云衣暗想,不是这猫妖傻了,就是自己瞎了……

“怎么样,前辈可愿和晚辈交换?”韩九娘道,显然对花尾的回答很有信心。

可以看出花尾的内心很挣扎,灵泉它想要,金刺鲤的内丹也不想放过,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女修虽然哄得它高兴,但和内丹比还算不了什么……

“前辈若想杀人夺物,晚辈实力虽低,却也不会坐以待毙,金刺鲤的内丹入口即化,晚辈拼着爆体身亡也绝不会让前辈得到!”韩九娘好像看透了花尾猞猁的心思,从盒子里取出内丹,决绝的放在嘴边,一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

这,花尾一时很为难,它若强行夺丹也不是不行,只是爪下的女修很有可能被一旁的青翼斑蟒趁机救走……

这件事绝对有古怪,边云衣把目光转到了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青翼斑蟒身上,韩九娘一个人肯定骗不过三阶妖兽,而她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绝对不是金刺鲤内丹,那么一定是花尾那里出了问题,这里能够骗到它的也就只有同为三阶的青翼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尾在犹豫取舍时,边云衣也在快速思考,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了青翼身上的斑纹上,对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下子明白了,青翼斑蟒是上古妖兽的后裔,其中血脉纯正者还继承的上古妖兽的迷惑技能,其施展的媒介就是身上的斑纹!

第二十六章 合作

“罢了罢了,你们人修就是狡诈,把金刺鲤的内丹给我,我就放了她。”花尾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灵泉一直在那也不会跑,内丹可就过这村没这店了,它做出这种决定也很正常。

“那就请前辈先把人放了,我自然将内丹双手奉上。”韩九娘道,“前辈放心晚辈绝不会做出毁约或者逃跑这样没脑子的事,否则以前辈的速度,把我们重新抓回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花尾倒不怕她耍诈,冷哼一声,嘴里嘟嘟囔囔着狡诈的人修之类的,拎起边云衣往韩九娘的方向一扔。

“云衣,你没事吧?”韩九娘一把接住她,赶快往她嘴里塞了几颗止血补灵的丹药。边云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她现在最担心的是韩九娘怎么收场,一旦发现被骗她们俩个肯定是要死在花尾猞猁的怒火下,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

“人我已经放了,快把内丹交出来吧!”花尾不耐烦的甩着尾巴,它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韩九娘给了边云衣一个安抚的眼神,将“金刺鲤的内丹”重新放回玉盒中,朝花尾的方向猛地扔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花尾的爪子碰到玉盒的一刹那,异变突生,只听“砰”的一声,玉盒猛地炸开,花尾躲避不及,直接被炸了个灰头土脸,它根本没想到眼前如此弱小的人修竟然会骗它,所以压根没做什么防备。

“人修!你竟敢骗我!”花尾气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双眼冒着火光,直扑向韩九娘想要把她撕碎。

“青翼前辈!”韩九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冲青翼斑蟒喊道。

青翼双翅一挥,从刚刚玉盒炸开的地方冒出一道青光,正好将花尾拢在其中,让它无法移动半步。

呼,边云衣松了口气,看来以朱红果冒充金刺鲤内丹的事,是有青翼斑蟒插手的,怨不得韩九娘的胆子这么大,还敢和三阶妖兽谈判。

“青翼!你竟然连同人修诈我!你就不怕违反妖兽之间的守则吗!”花尾被青光罩在其中,根本无法挣脱,它向来引以为傲的利爪也只能在青光屏障上留下几条浅浅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了。

妖兽与人修一直是势不两立的关系,虽然在利益驱使下偶尔会有合作交易等,但是一只妖兽如果联合人修对付其他的妖兽,就是犯了大忌,这是被绝对禁止的行为,会遭到全体妖兽的追杀,因而花尾猞猁根本没想到青翼斑蟒会和韩九娘有勾结,一时大意才会上了当。

青翼没有回答它的意思,口中念念有词,青光开始往里收缩,里面的花尾被挤得团成了一团,苦苦挣扎。

“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也太小看我了,就你有后手我就没有吗!”花尾怒喊。

不对劲,边云衣感觉非常的不对劲,就这么简单吗?对面毕竟是三阶妖兽,而且如果青翼斑蟒的手段那么有效刚刚就不会处于下风了,最重要的是,青翼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花尾落败后青翼又会对她们怎么样?这一堆问题让她想得头昏脑胀的,始终摸不出个头绪。

正想着,她突然感到脖子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刚刚用灵力已经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散发着丝丝黑气,她这是,中毒了?花尾猞猁的爪子上竟含了剧毒?

边云衣再次调动灵力想要堵住伤口,封锁住毒气,却发现浑身无力,体内也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不由得瘫倒在韩九娘的身上。

“云衣!你怎么了!”韩九娘刚刚一直在看着花尾那边,见边云衣突然倒下吓了一跳,慌忙扶住。

“九娘,我的伤口,我好像无法调动灵力了,我是不是已经变成凡人了。”一直以来最恐慌的事情终于实现了,边云衣有瞬间的不知所措,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云衣,云衣你不会有事的……”

边云衣的意识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渐渐的牵引,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隐约能感觉到韩九娘在拼命的向她输入灵力,没用的,她想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灵力传入体内就如泥牛入海,惊不起一丝波澜。

什么青翼斑蟒,花尾猞猁,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随着意识陷入了黑暗。

再次把边云衣唤醒的不是韩九娘的声音,是刺目的阳光,她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一边缓缓的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她环顾四周,确信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虽然还是丛林密布,但是和密林的景色有所不同,她一眼认出有很多灵木灵草是上古时期才有的,现在已经灭绝了,只能在古籍上看到。

被青光困住的花尾猞猁不见了,青翼斑蟒也不见了,那场战斗最后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一头雾水,对了,还有韩九娘,她在哪?

边云衣想要调动灵识探查,才惊觉自己已经是个凡人了,灵力无法使用,灵识自然也无法调动了。没办法只能用凡人的方式了,一边往前走着,她一边大声的喊出韩九娘的名字,期待得到一丝回应。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树木变得稀松,但是边云衣仍未看道任何人或者是妖。

“锵!”

这是,鸟鸣声?好奇特的鸟鸣声。

半天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都没听到的边云衣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她必须赶快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韩九娘在哪里。

绕过最后一颗古树,场景一下子变得开旷,青绿色的草地上,孤零零的立着一颗遮天古树。

“天啊……”让边云衣看呆住的并不是这棵古树,而是树上所栖息的一只巨大的,毛色青如碧空的大鸟。

大鸟正优雅的用喙梳理着柔软的羽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边云衣几乎觉得自己正在做梦,如果她没有看错,眼前的这只大鸟应该是上古时期才存在的灵兽,青鸾。

第二十七章 幽羽

边云衣屏住呼吸,看着青鸾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敬畏,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惊扰到它。

上古神兽啊,相当于神灵的存在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赶快离去,但情感上却不自觉地想向青鸾靠近,匍匐在它的脚下,接受它神光的沐浴。

两种情绪在心中纠结着,没等她做出决定,青鸾鸟忽然看向她,眼中散发的利光好像要把她的灵魂看透。

被发现了?也是,就算她是练气十层,也不可能从青鸾的眼皮子低下躲开,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凡人。

“汝是人修?”青鸾的声音温柔动听,如乐声一般。

边云衣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奇怪,吾很久没有见过人修了,汝是怎么进来的呢?”青鸾歪着头看着她,像一个调皮的少女好奇的打量一件从见过的玩具,感兴趣却没有恶意。

边云衣在青鸾面前生不起一丝抗拒的心思,将自己的来历一一道来。

“哦?汝的来历很是有趣,不过,汝好像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身世?前辈……是什么意思?”

“吾名幽羽,汝从未听说过吾吗?”

边云衣摇头道:“幽羽前辈是否是上古神兽青鸾鸟?除此之外,晚辈对前辈一无所知。”

“吾生前的确为神鸟青鸾,现在不过是一缕神识幻象。”

生前?神识?边云衣再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汝对这一切的确一无所知,”青鸾看着边云衣困惑的样子,摇了摇头,“罢了,吾来为你解答一二吧。”

“还请幽羽前辈指点!”

“吾本为上古神鸟青鸾,死后灵识散于有吾血脉的后辈之中,代代相传,而今已不知过了多少年了,每当后辈血脉觉醒时,吾隐藏在他血脉中的神识就会醒来,出现在他的识海中,助他一臂之力。”

血脉,觉醒,这些词边云衣听都没听说过,上古距今已经太过遥远了,那时的灵兽,妖兽,人修,到底是怎么修炼传承的,早就遗失在变迁之中,只有少数几本古籍,记载的也只是他们的形貌而已。

不过有一点边云衣是知道的,血脉传承,除非极稀有的几种秘法以外,都是血亲相传,无一例外,那么她的身体里怎么会有神兽的血脉?这太不可思议了!

青鸾幽羽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汝的血脉应该传承于风狐一脉吧?风狐一脉继承吾的血脉最为纯正,汝的资质应该也不错。”

“等等,幽羽前辈,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晚辈的爹娘都是正常的人修,晚辈也从未听提起过关于风狐或是血脉传承的事情,前辈是不是,搞错了?”

顾不上会不会得罪眼前的神鸟,边云衣只觉得这件事着实匪夷所思,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不可能,汝若为传承吾得血脉,吾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汝得识海中。汝既能看见吾,就一定是吾得后裔。”幽羽没在意她的冒犯,耐心解释道,“汝是否为单系风属性灵根?修炼速度极快,天资极高,可在进入识灵期之前修为又突然下跌?此外,汝在阵法上的天份也很高吧?这些都是传承自吾血脉的力量啊”

全中!幽羽所说的条条都符合边云衣的情况,虽然她不知道识灵期是什么,但想来上古妖兽的修炼与今不同,识灵应该就相当于筑基期吧。

“而且汝的体内的风狐血脉很纯正,双亲中定有一方是风狐,而非人修。”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砸下来,边云衣几乎站不住了。

“不,不,如果真按前辈所说,我还有一个姐姐,她为什么没有像我一样……”

“姐姐?那就只能一种可能了,汝等并非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或者,汝应该是被人修收养,并非他们的亲子。”

骗人的吧,青鸾所说的一切都太过梦幻了,边云衣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回想到和爹娘,姐姐,在一起时的情景,他们是多么温馨,幸福的一家人,爹爹严肃,对于她们姐俩的修炼要求严格,但也不失慈爱。娘亲温柔,每次爹爹因为她调皮捣蛋教训她时,都会站出来护着。

这样的爹娘,她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呢!

对了!这一定是在做梦!什么上古神兽,什么血脉传承,都是她荒诞的梦境,真是的,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边云衣使劲掐着胳膊上的肉,迫使自己赶快从这个诡异的梦中醒来。

“撕,好痛。”

“这里虽然是汝的识海,也是由汝的灵识真实投射过来的,和你的本体没有区别,当然会痛。”幽羽不解的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举动。

“为什么还不醒过来,难道这都是真的吗!”边云衣痛苦的抱住头,幽羽的一番话将她前十五年的人生打得粉碎,实在是接受不能。

“当然是真的,汝为何如此痛苦?继承吾的血脉,可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幽羽觉得眼前这个半人半妖很有趣。

“青鸾血脉当然珍贵,可比起这些,我宁愿是爹娘的女儿,姐姐的妹妹,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不,就算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也好。”边云衣不只是在回答幽羽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汝的想法,吾实不能理解。时间有限,吾的这缕幻象也不能存在太久,这就助你觉醒血脉!”

青鸾巨大的翅膀一挥,一根青色的羽毛脱落,轻飘飘的朝着还在呆立中的边云衣飞去,在接触到她眉心的那一刻,羽毛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青光,落在她的身上。

“啵”

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一直被屏蔽在外的灵气,仿佛又可以被吸收进来,只是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耳边传来幽羽依旧悦耳的声音

“隐藏的血脉已重新打开,阻碍汝的屏障不复存在,其余未知的力量汝独自探索吧,希望与吾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等等,边云衣想叫住幽羽,却说不出话了,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疑惑期望解答,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黑暗再次将她淹没。

第二十八章 变化

“噗,哈哈哈……”

据边云衣的识海一游到醒来已经两个时辰了,韩九娘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喂喂喂,你够了啊!”边云衣忍无可忍,站起来去捂她的嘴。

“咳咳,好了,咳,我不笑了就是,咳。”韩九娘极力忍住笑意,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边云衣现在的样子太有意思了。

她醒来时,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出现了两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不止如此,身后那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更是她尴尬的源泉。

“说真的,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韩九娘总是忍不住去呼噜她的毛耳朵,“毛茸茸的,好软啊……”

“我说,你就不会觉得害怕吗!我现在可是半人半妖,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边云衣被摸的毛了,故意呲牙咧嘴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算了吧,算了吧,你怎么看都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快把你的小白牙收起来吧,我可不想再笑出来。”

“啊啊啊,这恐怕就是那什么血脉觉醒的‘后遗症’吧……”边云衣崩溃道。

边云衣和韩九娘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互相间袒露心扉,称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韩九娘在关键时刻也没有弃她而去,让边云衣最为感动,因此她在识海中经历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尽数告诉了韩九娘。全都说出来,好像有人分担一般,她心里也不再那么紧绷绷的,而且韩九娘听了没有立刻与她划清界限,把她当作异类,依然和平常一般相待,更让她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都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两人互相交换了信息,韩九娘也把她昏迷时的情况一一相告。

边云衣昏过去以后,身上冒出一阵青光,将她缓缓托起,青翼斑蟒看到后不觉晃神,给了花尾猞猁机会,让它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破开了困住自己的光束,虽然受伤不轻但逃走之前还是重重的给了青翼斑蟒一击,显然虽然骗它的是韩九娘,相比之下还是勾结人修的青翼更让它恼火。

于是这件事就以青翼花尾两败俱伤告终,韩九娘带着昏迷的边云衣无处可去,还好青翼斑蟒肯收留,虽然不知道这蛇妖是敌是友,不过看在曾经是同盟的份上,韩九娘暂且相信它,在青翼的洞府住了下来。

“还是说正事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人修,你说青翼斑蟒为什么会和我们联手,摆了花尾一道?”边云衣对于自己的身世还有不少疑惑与不解,甚至是无法接受,但是眼下并没有可以让她询问的人,只能作罢,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当时你被花尾抓住,我心里急得不行,奈何实力相差太大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时青翼突然传音给我,先是指点我说恭维的话降低花尾的戒心,后又指使我用朱红果冒充金刺鲤的内丹,本来我也是不敢的,但是又想它如果想要害我还不至于拐那么大的弯,干脆一咬牙,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照做了。”韩九娘一边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道

“青翼斑蟒的行为的确反常的很,让人琢磨不透。对了!会不会,和血脉有关?之前花尾不是说我的血脉里有青翼的气息,如果我真的是神鸟青鸾的后裔,那么青翼是否和我一样?”边云衣灵光一闪,突然道

“你分析的很道理,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韩九娘一拍手,“你和青翼斑蟒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联系,所以它才会和我联手,目的就是从花尾手下把你救出来!”

“嗯,估计也只有这个原因了……”边云衣亦点头道。

“不过这些到底是我们的猜测,还是要找青翼斑蟒请问个清楚才行。”

“九娘,你刚刚说花尾临走的前的一击对青翼造成了重创,它现在一直在疗伤是吗?”

“对,那一击肯定不轻,你昏迷到现在已经三四天了,它还没出来。”韩九娘说着向一边紧闭的洞门望去。

“唉,看来这些猜测现在还无法证实,要等一等了。”边云衣道,她有种猜测,幽羽未来得及向她解答的事,说不定可以在青翼斑蟒那里找到答案。

“雷师兄,你说咱们怎么摊上这苦差事了,这密林那么大,找一个练气弟子还不是大海捞针啊!”

两个身穿浩渺宗筑基弟子服饰的修士正御剑在密林上空转悠。

“行了,白师弟莫要再抱怨了,金丹真人吩咐的事我们能不照做吗,反正只是在外围搜寻,再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年长些的弟子道

“金丹真人,哼,”白师弟心里不服气,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要不是奖励丰厚,我才不来呢。”

“我知道师弟被派来寻一个练气弟子,心有不甘,但金丹就是金丹,不是你我可以随意置喙的,师弟还是小心说话的好。”雷师兄显然更沉稳些,劝诫道。

“嗨,这我知道,这话也就是在师兄面前说说罢了。”白师弟笑道,看起来这师兄弟两人的关系不错。

两人一边继续搜寻,一边闲聊着,突然听见林中传来阵阵兽吼。

两人不由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师兄,这是什么声音?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当然是要去,但是一定要小心,虽然都是些一阶二阶的妖兽,也要谨慎行事。”雷师兄叮嘱,这个师弟刚筑基不久,没怎么历练过还是需要他多多提点的。

“不对劲,有些不对劲啊……”

是师兄弟俩朝着兽吼的方向一路飞去,沿途的妖兽突然变多,而且个个都显得狂躁不安的样子,越是低阶的,越显得攻击性十足,刚才的响声就是两个一阶妖兽打斗时发出的。

看着雷师兄眉头紧皱的一脸沉思的样子,白师弟有些满不在乎:“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妖兽们打架罢了,或许,”他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是因为春日到了,所以妖兽们才会如此烦燥。”

“白师弟不要说笑了!再怎么说也是妖兽,不是凡俗界的普通兽类,怎么可能会受季节的影响!”雷师兄对这个不着调的师弟很是头痛。

“不行,我感觉这事不对,我们还是回宗门禀报吧,低阶妖兽集体狂暴很有可能是兽潮的前兆!”雷师兄的神情变得严肃。

一旦发生兽潮,最先受苦的就是求仙坊的修士们,即使是最低阶的兽潮也不是练气,筑基能对付的。

唉,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了吧,雷师兄暗想,和兽潮比起来,金丹修士的委托也就不算什么了。

第二十九章 血脉

灵力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后又回到丹田,边云衣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又可以修炼了,灵气吸收的速度甚至还要比之前快些,不过两天的功夫,她就又回到了练气一层。

在青翼斑蟒的洞府内,灵气要比密林充足得多,其浓郁程度快要赶上浩渺宗的山门内了,边云衣和韩九娘猜测,这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花尾抢夺的灵泉的缘故。

这对她们而言是个好事,既然青翼斑蟒一直闭关不出,她们正好可以借助这里的灵气好好修炼一番。韩九娘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浓郁的灵气,更加不想浪费,一头扎进修炼中,她本来就在练气八层的瓶颈上挣扎,这几天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边云衣修炼告一段落,见一旁的韩九娘还在打坐,不欲打扰,干脆起身到洞府外面转转。

她们俩修炼的洞府和青翼斑蟒闭关养伤的洞府正好相对而立,前几日一直是关着的,今日边云衣出来一看,府门竟然打开了。

她忖度片刻,便抬步走了进去,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不过这些和韩九娘无关,还是不要去叫她了。

青翼斑蟒的洞府装饰的和一般人修不同,里面种满了奇花异果,自成一片天地,有些连边云衣这个博览群书的都不认识。再往里走,最里面是一株粗壮茂密的树,和边云衣在识海里见到的那一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稍小一些,青翼斑蟒正背对着她站在树前。

虽然没有回头,但青翼已然得知是谁过来了,幽幽开口道:“你见过她了吧?”

“前辈所指的她,是谁?可否明言?”边云衣被问得一愣,转而试探道。

“不必与我装傻,我与你一样,也是神鸟青鸾的后裔,早就已经进行过血脉的觉醒了。”

“看来前辈所指的应该是幽羽前辈了?那么,前辈与我的同伴联手,也是因为你我血脉同出一源吗?”

“没错,虽然你是人修,但我也不希望同有青鸾血脉者死在我面前。”青翼坦然道。

之后两人无言,青翼依旧背对着边云衣,望着眼前的树,不知道再想什么。

过了半响,边云衣突然笑了:“呵,前辈所说与我的经历完全对应,按理说真相应该就是这样了,但我脑子里还有一种想法,一直挥之不去,前辈可否能听我说一说?如果不对前辈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就是。”

青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前辈其实并不是想救我吧,正好相反,前辈其实是想杀我才对。”这一语石破惊天,只是无论是说话的边云衣还是听着的青翼皆神色如常。

听了这话青翼竟没有反驳,“是吗?为什么?”

“我不清楚前辈想要杀我的原因,”边云衣摇头道,“但是我能告诉前辈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前辈有上古神兽的血脉,其实实力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同阶花尾猞猁能比的,为何还要与它缠斗,做出落在下风的姿态?好吧,毕竟我只是个练气期,对前辈的修为判断或许有误,但是后来前辈施展的幻术与困住花尾的青光都证明了,前辈的实力远高于花尾,那么,既然逼退或者杀灭它如此简单,为何前辈甘愿背着与人修勾结的骂名,也要与我的同伴联手,大费周章的绕了一个圈呢?”

“继续说吧,我想这个问题你已经有结论了吧?”青翼听完,轻笑一声,道。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我从结果倒推回去,才有了一丝明悟。按照正常的情况,最后的结果应该是花尾受伤逃窜,或者干脆被前辈杀灭,而我也因为之前中了花尾爪上的剧毒,不治身亡吧?如果这才是前辈想要的结局的话,那么前辈并不是想要救我,杀了我,或者说借别人的手杀了我,才是前辈所求!”边云衣道。

“青鸾后裔的聪慧,果然名不虚传。”青翼终于转身,直视边云衣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想让你死。”

“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边云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

“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妨再猜猜?”青翼淡淡道。

“呃,”边云衣被青翼一噎,“晚辈只能猜测或许和血脉有关,具体是什么原因,晚辈只是一个刚刚觉醒血脉的新人,实在是不知道了。”

洞府内安静无声,只有角落里的一眼灵泉发出潺潺水声。

“唉,真是天意难违啊……”青翼长叹一口气,终于不再兜圈子了,“上古距今久矣,关于那个时期发生的事,你们人修的记载也很少吧?所以少有人知,我们青翼一族是上古妖兽吞天蟒的后裔。”

“吞天蟒?”

“不错,吞天蟒世代皆为青鸾神鸟的奴仆,为神鸟驱使,神鸟感念其忠心,就在其血脉里赐予一丝自己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你我的血脉有相近之处的原因,就是因为青鸾的这一丝血脉之力。”青翼斑蟒解释道。

“原来如此。”边云衣真想不到竟还有这段辛密之事。

“这丝来自于青鸾的血脉,让我的先祖在上古妖兽中大放异彩,甚至成为一方霸主,但凡事有得必有失,也是源于这丝血脉,让我的祖先要世代服从青鸾后裔,不得有一丝违背,更不得做出伤害之事。最关键的是这丝血脉也限制住了我们,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成为神兽,达到青鸾那等高度。”

“怨不得,前辈不能亲自动手,还要借花尾的手,可是即便如此,前辈也不用非要杀了我吧?”这于边云衣简直是无妄之灾。

“我身为三阶妖兽,而你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弟子,虽有血脉之力的限制,碍于修为你也不可能命令得了我,只是我不能对你产生伤害罢了,的确不至于让我拐这么大一个弯来杀你。只是还有一事你不知晓,”青翼平静的叙述着族中的辛密,

“无论人和妖都是得陇望蜀的,凭借青鸾血脉获得的力量,又想摆脱这力量带来的限制。我的祖先有才绝惊艳之辈,竟然真的研究出了可以摆脱这限制的方法,只是……”

“只是需要传承青鸾血脉的后裔吧!”边云衣接到,她已经基本明白了。

“是,而且还有条件限制,必须是还未觉醒血脉的幼兽,因为这方法是强行把幼兽体内的青鸾血脉强行取出,与自身血脉相融合,自然可以打破之前的局限,不再受血脉之困。被强行取出血脉者,或许不会死,不过可能会心智受损,痴痴傻傻的过一辈子。”

第三十章 交易

差一点,就差一点,边云衣喉咙发涩,如果当时她没有恰好觉醒血脉,很有可能已经让青翼得手,那么自己真的就要像一个痴傻儿一样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对啊,可是血脉的压制,前辈并不能伤害我,又怎么能从我体内取出青鸾血脉呢?”边云衣又产生了疑问。

“当时祖先虽然研究出了这一方法,但是种种原因之下,的确难以实现,千百年传下来,也只是一种设想,但是,却偏偏让我碰到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我当时眼看就要被花尾的毒所杀,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再加上修为上的差距,这个时候前辈动手,便不会被血脉反噬!”边云衣立刻反应过来。

“本是天赐良机!青鸾后裔越来越少见,何况是未觉醒血脉的幼崽,竟然正好让我碰到!又正好碰到那只自以为是的蠢猫妖来找茬!从它抓到你到下毒,每一步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只差一步!祖先们千百年来的设想眼看就要在我手中实现!”青翼露出疯狂的神色,转而又颓然,“就是这一步啊,你竟然在这个时候觉醒了,花尾的毒被强大的血脉之力化解,我也不可能再去实施计划,都是天意啊……”

边云衣总算明白为什么青翼一直说天意了,真的是太巧了,自己逃过了这一劫,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青翼看到她身上出现异状后神魂失守被花尾重创,天大的好机会就这样从手中溜走,这种打击是够大的了。

边云衣真不知道是安慰它还是为自己庆幸了。

“事已至此,我真是无话可说,这两天我一边疗伤,一边思考接下来的事,我虽然想害你,但终归没有成功,从某种程度上讲,我还救了你的命对不对?”

“是,不管怎么说,是我先闯进前辈的地盘,无论前辈动机如何都没让我直接被花尾的利爪捏死,这一点上我是应该感谢前辈的。”边云衣认同道。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只是想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只是请求,是否答应还要你自己决定。”青翼道。

三阶妖兽能求一个练气修士什么事?边云衣实在想不出:“前辈请先说吧,我虽不一定能答应,但愿意一听。”

“之前我和花尾之间的话,你可还记得?一百多年前我因为一些原因从族中离开,并用秘法带走了这一眼灵泉,为了避免被其他人修或妖兽发现,就用阵法遮掩,不让灵气外泄。直到三个月前,我的孩儿即将孵化,我贪心想借助灵泉之力让孩儿可以提前淬炼血肉,才打开了阵法。”青翼缓缓道,

“那猫妖虽然愚蠢狂妄,但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在我蜕皮之际搞偷袭,我虽然后来有将计就计之意,到底还是受了一点轻伤的,再加上后来它趁我失神时的重击,我的伤想养好也不容易。”

“嗯,这些我从前辈之前的对话中都推测出来了。”

“下面我要求你的,就是关于我的孩儿,其实我的寿命已经不多了,再加上这次受伤,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这次如果能得到你的血脉,我就可以突破限制,寿命也会增加,但是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现在只要你能帮我一点小忙,我的孩儿就可以突破局限,甚至达到先祖们都没有达到的高度!”青翼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一点小忙?边云衣的预感不太好,很有可能不是小忙那么简单吧,她如果答应了会不会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你也不用太担心,听我说完,如果你真的答应,我也绝不会亏待你的。”青翼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呵呵,前辈还是直说吧。”边云衣干笑道。

“什么?认主?”韩九娘大喊道,“它疯了吧,妖兽怎么可能主动让自己的孩子认人修为主?”

“别说你不信了,就连我咋一听都觉得它是再开玩笑!”边云衣神色奇异道。

“所以你答应它了吗?!这么好的机会赶快答应啊!”韩九娘很想知道结果,见识过青翼斑蟒的实力,如果边云衣能有这样一只灵兽,瞬间实力大增啊!

“你先别高兴,你有没有想过,妖兽的寿命一般是修士的几倍,等它修炼到三阶以上,我说不定早就入土啦!”边云衣没好气道。

“也是……”刚才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韩九娘又道,“那么你是怎么回复的?”

“它让我认主不过是想借用我的血脉之力,有几分可能改变它孩儿的血脉,突破限制。这种融入血脉的灵兽契约,往往限制很多,灵兽也会随着主人的陨落而亡,所以它还要求我发下心魔誓,如果我有一天寿命到了将要坐化,就必须解除契约,不能让它的孩儿受到影响。”

韩九娘道:“它要求这些也无可厚非,但是,感觉对你没什么好处啊?好像你在免费帮它带孩子一样?”

“都说是带孩子了,怎么可能免费,”边云衣翻了个白眼,“它给出的回报也很诱人啊,除了这灵泉可以送给我之外,它还能帮我一个大忙!至少是现阶段最大的忙!”

“什么?”韩九娘奇道

边云衣无奈的拨了拨自己的狐狸耳朵:“你也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了,怎么可能在人修之间行走?青翼一族精通幻术,它可以教我一种秘法,这些就都可以被隐藏起来,只要修为差距不太过悬殊,就不会有人发现。”

“嗯,这的确解决了你的燃眉之急,你答应了?”

“当然,这笔交易怎么看我都不亏嘛。不过灵蛋还要至少半年才能孵化,这半年我会一直留在这修炼,九娘你呢?你如果想回求仙坊,我也会求它把你带到密林外围,你回去也就简单了。”边云衣道,这话她说的很纠结,相处久了,如果韩九娘选择离开,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若是几天前你和我说这话,我肯定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可是现在嘛,这里灵气那么充裕,我如果不趁机好好修炼岂不是很对不起自己?你现在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第三十一章 秘术

“去!”随着一声娇喝,一条红色的绸缎直冲边云衣而去。

眼看红绸就要将她拢住,只见边云衣脚下闪过一道青光,人已经灵巧的一闪而过,速度快似一阵风。

“不愧是风灵根,速度就是不一般,接下来小心啦!”韩九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红绸飞回韩九娘手中,化成一条长鞭,不停向边云衣甩去,只留下一道道残影,几乎让人难以躲避。

眼看边云衣就要被长鞭打中,她却不慌不忙,双手掐诀,

“风遁!”

她的身形在鞭影中变得模糊,下一刻已在三丈外出现,这是她觉醒血脉以后新领悟的秘术,将自身化为一阵清风,身体变得虚幻便可以躲过各种法术或者法器的攻击,虽然只能维持一瞬,消耗的灵力也不少,但使用得当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躲开这一击,边云衣反守为攻,

“风幻!”

她右边的狐狸耳朵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对面的韩九娘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中的灵器已被瞬间夺取。

“这是什么招数?也与血脉有关吗?”韩九娘恢复了视觉,忙问道

“是,也不是,我不是一直在和青翼学一种幻术秘法?这招就是我从秘法中自己研悟出来的,不过我之所以能学这种秘法,据青翼说也和青鸾血脉有关,普通修士自然是难以领悟的。”边云衣将手中的长鞭递还过去道。

“原来如此。”韩九娘了然的点点头,“这招威力不小,青鸾血脉果然霸道!你我现在同是练气九层,我竟然没什么还手之力。”

边云衣听了却苦笑着摇头:“厉害是厉害,但是限制也大,用了这招我体内就不剩什么灵力了,刚刚只是咱们两个之间普通的试招,如果真遇到危险我可不敢轻易使用。而且修为差距太大估计也不会有效果。”

边云衣与韩九娘已经在青翼斑蟒的洞府待了半年多了,相比于韩九娘积累到一定程度水到渠成般的突破到练气九层,边云衣的修炼速度就快的吓人了,她现在是练气九层的巅峰,马上就要突破了。

刚开始,边云衣还有些担心,这种修炼速度,说出去都吓人,如果太快了导致根基不稳可怎么办?

不过后来她也想开了,从一层到十层,本来就是她已经经历过的,如今从头再来一遍,没有了瓶颈的限制快些也正常,没有人给她解答疑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这半年边云衣过的无比平静,除了日常修炼,向青翼学习秘术外,剩下的就用来和韩九娘斗法切磋,她很久没与人这样一对一的比斗了,刚开始很是生疏,后来随着领悟秘法加上血脉相助,胜率增了不少。

“唉,我现在斗法的手段还是太过单一,等从这里回去一定多学几样秘术,还要弄几件趁手的法器!”边云衣叹道,她现在除了风系术法和这两样秘术根本没有别的手段,法器一类也大多是保命用的,手中的这柄灵剑也是向韩九娘借用。至于阵法一类的需要提前准备,她的阵盘阵旗全毁于白纹虎的自爆,这一项就相当于废了。

“对了云衣,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到十层了?”边云衣还在盘算着,就听到韩九娘问。

“也就是这两天了,如果灵蛋还不孵出来,我估计都要在这里筑基了。”

“在这里?这里灵气充裕倒是没问题,但是你身上有筑基丹吗?还有其他东西可都准备了?我听说筑基时还会有心魔干扰,没有长辈在身边会不会有危险?”筑基是修士大事,韩九娘听她说要筑基忙不迭的问道。

“放心啦九娘,根据我的经验,这些准备不准备的,长辈在不在身边都没什么大关系,至于筑基丹嘛,我这里还有两颗,是之前师祖塞给我的……”边云衣又不自觉地陷入了回忆,当初她拿了魁首,得了一颗筑基丹,后来欲离老祖又给了她两颗,大家都是希望她筑基一次成功的,为了保险起见,这两颗多余的筑基丹就落到了她的手里,只是谁又能想道后来的事呢……

“其实我有预感,这次筑基一定会成功的,之前只是受血脉的影响,现在不会有问题的!”边云衣将那些思绪从头脑中甩出,“说说你吧九娘,你据十层还差多久?”

“这的灵气比起在求仙坊强太多了,甚至比我之前的门派里的还要浓郁,我现在据十层也不过一线之隔。”韩九娘对自己现在的修炼速度很是满意,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在练气期蹉跎一辈子的,但是现在她对以前遥不可及的筑基也有了一丝盼头,说不定自己真的有机会到那一步呢?人生的际遇可是说不准的。

求仙坊内,叶晚向往常一样摆摊卖些兽骨兽皮,听到旁边两个练气期的散修在闲聊,

“欸,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求仙坊的生人变多了?”

“可不,而且我发现他们大多不是散修,看服饰修为,大部分应该都是宗门修士,都是筑基期的前辈,甚至有几个还是金丹期呢!”

这些散修平日里就在求仙坊里生活,以修士过目不忘的眼力,有生面孔出现很快就能察觉。

“哟,这么说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啊?我记得离下次宗门挑选弟子还有些时候呢。”一个散修摸着下巴道。

另一个听了有些担忧,“就是说啊,而且就算挑选弟子也不用金丹期的前辈出马吧,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啊……”

“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吧……”

“两位仙人,小女子打扰了,”叶晚冲两人行礼,笑眯眯的插话道,“两位刚才说来了很多宗门修士,是真的吗?”

这两人都是最普通的散修,修为也不高,平时也就是在凡人面前摆摆架子,此时被叶晚打扰有些不快,但看她言语恭敬,举止有礼,又是个小姑娘,便没有在意。

“可不是,你一个凡人我们骗你做什么。”其中一个道。

“那不知可有浩渺宗的修士前来呢?”叶晚的语气中有几丝急切。

另一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自然,浩渺宗和南亭山都是求仙坊附近最大的宗门,怎么可能没有他们,行了行了,没事不要打扰我们,快走开!”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叶晚没心情继续摆摊了,将东西匆匆的收拾了一下,赶快往住处走去。

第三十二章 故人

“哥哥哥哥,我听说浩渺宗得修士来求仙坊了!”叶晚一蹦三跳的进了小院,上气不接下气道。

叶晨本来正在房中修炼,听声音便走出来:“浩渺宗?是边道友的宗门?”

“嗯嗯!就是边姐姐的宗门!”

“小晚,你不是想去和他们说边道友的事吧?”叶晨皱起眉头,自从上次边云衣和韩九娘他们出城猎兽,就再也没有回来,叶晚一直不放心就催他去打听,辗转知道了一些消息,马氏兄弟怕惹上是非,回来以后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跑路了,至于边云衣他们更是没了踪迹,不知下落。

“边姐姐现在都没消息,单凭我们根本就无法得知她的下落,只能寄托于边姐姐的宗门了啊!”叶晚忧心忡忡道,“之前哥哥不是打听过,边姐姐在宗门里还有个亲姐姐,说不定她这次也来了,能帮上忙呢!”

“我的傻妹妹啊,浩渺宗有弟子来求仙坊你可知道是为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边道友的姐姐会不会来?最关键的,我们之前不是没有找过驻扎在求仙坊的弟子,他们是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叶晨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是啊,叶晚听了哥哥的话也泄气了,刚从马氏兄弟那里得到消息,她就和哥哥去浩渺宗的办事处求助了,虽然也见到了那里负责的筑基修士,但是对方的态度让他们看不到希望,一味的推诿犹豫,只说会上报给宗门,并没有要去寻找的意思。

“唉,想也知道,边姐姐如果受到宗门的重视,估计也不会来求仙坊了。”原本满怀希望的叶晚最终叹气道。

“了焉师伯,仓仲师伯,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根据记载下一次兽潮至少还要一百年才会出现,这次妖兽的异常很有可能是有秘宝出世或者是珍稀的奇花异果成熟。”驻扎在求仙坊的筑基修士宋阳正在向这次带队的了焉真人以及之前驻守的仓仲真人汇报情况。

“嗯,这次你们做的很好,一有异状就向宗门禀报,这次妖兽异状据我们推测,很有可能是法宝令仪剑现世,我们来的还不算太晚,没有落在其他宗门世家的后面。”了焉真人赞许道,这次如果不是有弟子及时回禀宗门,求仙坊的驻守弟子又进行了细心的勘察,他们很有可能错过这次好机会,当然,那两个首先发现异动的弟子也受到了嘉奖。

宋阳心中暗喜,之前因为边云衣的事,宗门真的派来弟子搜寻,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边云衣的失踪被牵连,因此这次的妖兽异动他不敢怠慢,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宗门如此重视除了之前驻守的金丹长老外还又来了一位,想来这次好好表现说不定能得些机缘!

“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具体事宜,明日我和仓仲师弟会安排,对了轻舞留下。”了焉真人道

打发走了其余弟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焉,仓仲这两位金丹真人和边轻舞了。

“了焉师姐,这位就是师姐新收的弟子,边师侄吧?”仓仲真人笑道,他和了焉年岁相差不大,彼此间私交一直不错。

“轻舞见过仓仲师叔。”边轻舞连忙行礼道

“嗯,不错,”仓仲真人点头道,“年纪轻轻已经是筑基期了,师姐好眼光啊,师弟我看了都有些羡慕呢。”

“羡慕?那你也去收一个啊。”了焉真人调侃道,“就知道嘴上说,其实还不是怕麻烦不愿收徒?”

仓仲真人听了哈哈一笑,算是默认,随即掏出一物,

“这是我早年间得来的一件上品法器,应该适合女修使用,我又没有徒弟,便赠与你做见面礼吧。”

“罗纹绢?你竟然还留着……”了焉真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想了下便对边轻舞道,“罢了,既是仓仲师弟相赠轻舞你就收下吧,此物虽然只是一件法器,但使用得当不输于一般的灵器,还不快快谢过。”

边轻舞依言道谢,她看得出师父和这位仓仲师叔还有事要谈,便知趣的告退了。

“这些年过去了,师弟还是没有放下。”了焉真人有些感慨道

“毕竟是她的女儿,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仓仲真人的眼中似有追忆。

“说到这儿,你之前一直在闭关吧?”了焉真人一挑眉。

仓仲真人点头:“的确,我两年前开始闭关修炼一种秘术,直到昨天才出关,师姐怎么知道?”

“我说呢,你竟然不知道,轻舞的妹妹之前来过求仙坊。”了焉真人淡淡道

“嗯?你说的是那个单系风灵根的天才弟子?她应该已经筑基了,来求仙坊是为了历练吧。”仓仲真人不以为意。

“唉,看来你的确是不闻宗内事久矣啊。”了焉真人说不出是什么语气。

“呵,师姐是最懂我的,五年前我自请到求仙坊驻守,宗门之事就再未关注过。”仓仲真人笑的洒脱,“不过师姐既然问了,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了焉真人将边氏姐妹的事一一道来。

“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仓仲真人的神情几度变幻,最后是一抹浓浓的悲色,良久才道,“她的魂灯……”

“已经碎了,欲离师伯亲自看过。”

“我竟不知,她就这么去了。”仓仲真人一改刚刚的洒脱,语气低沉。

“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放下了,”了焉真人正色道,“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继续沉溺过去的,你为这件事已在求仙坊驻守近十年了,修为几乎没有增长,现在故人已逝,你心中的结也该打开,这件事以后就和我回去吧。”

“师姐,她的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没有回答了焉真人,仓仲真人反而问道边云衣的消息。

“没有,二阶灵兽自爆,凶多吉少,轻舞这孩子与她姐妹情深还一直不死心,闹着要来求仙坊,所以这次事我才会主动请命带队过来,一是为了令仪剑,二是为了轻舞,三是为了劝你回去。”

“若是乐云早些传信给我就好了,她留下的这一点骨血也不会……”仓仲真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乐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不然也不会安排乐嘉的女儿来这了。”了焉真人道,“好了,仓仲,不要再想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该考虑自己,你一味沉溺于过往,可还有修士的样子?”

第三十三章 再试

“云衣,你准备好了吗?”韩九娘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筑基的过程我早就熟记于心了,不会有问题的,等我再出来就是筑基期的修士了!”边云衣笑嘻嘻道,“九娘你也要加油咯,这颗筑基丹留给你,说不定我还没出来你也要筑基啦。”

韩九娘接过筑基丹一时五味陈杂,筑基丹对于散修有多珍贵她是知道的,她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她轻飘飘的拿在手里,这样不真实,

“要不你还是先收着吧,万一这次失败了,还可以再试一次。”

“不用啦,都说我有预感啦,这次筑基要么成功要么……”边云衣把韩九娘的手往回推了一下,“反正肯定是用不到第二颗了,就送给你吧。”

她说着就往之前准备好的洞府里走去,要进门的那一刻突然又回头道:“九娘,你我认识时间不长,却一起经历了很多,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能陪伴我,谢谢。”

“噗,你怎么突然又是这副严肃认真地样子了,”韩九娘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算啦,这颗筑基丹我收下了,就当作你对我的谢礼啦。”

两人静静的对望着,不过片刻,双双一笑,未尽之语皆在不言中。

看着洞府的门慢慢关闭,韩九娘轻声道:“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呀,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盘膝而坐,边云衣一边慢慢调整体内的灵力,一边调整心绪,不是不紧张,不是不害怕,对于第一次筑基的修士来说,前方的路是未知的所以恐惧,但是她不同,经历过一次失败的人,前方的坎坷与荆棘都明明确确的摆在眼前,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那么就要因为畏惧而不敢上前一辈子卡在练气吗?不,她不要,前方还有那么多未知的谜团再等着她,自己的身世,父亲的下落,她清楚的知道,修为是解开这一切最大的前提,筑基,绝对不能是挡在她面前的那道鸿沟,跨过去是她唯一的选择。

睁开双眼,边云衣的眼神里不再有恐惧和迷茫,将灵力和状态调整到最佳,她服下筑基丹,开始静静感受体内的变化。

筑基丹入口滑到丹田,汹涌的灵力蓬勃而出,瞬间撑到她经脉的每一个角落,筑基,是凝气化液的过程,边云衣不断地将体内的灵气向丹田之中融合,借助筑基丹的力量,压缩成液体,扩大丹田。

这是筑基的第一步,也是很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过了筑基也就完成了大半,边云衣第一次筑基时就是卡在这一步,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丹田在灵力的撕扯中不断扩大,边云衣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每一寸经脉都被灵力冲洗扩张着,这种剧痛是每一个修士都要经历的。

修士每一次大的进阶都是伐经洗髓的过程,目的就是体内的杂质,边云衣也不例外,她身上冒出点点黑气就是杂质正在排出。

“痛……”

来不及看自己身上的变化,痛这个字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快了,马上就要成功。

边云衣不断地安慰鼓励着自己,一定没有问题的,她绝对不能再一次在这里倒下!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天,两天,三天……

韩九娘每日修炼完都会到边云衣的洞府门口等上一阵,

“不知道里面是何情景……”

“她刚进去没多久,没那么快出来的。”这日,青翼斑蟒也破天荒的出了自己的洞府,在韩九娘身边道,“人修筑基期的时间有长有短,大多是不固定的,有三天就出来的,也有三年还未成功的。”

“想不到前辈对修士的事也很清楚啊。”韩九娘道

“不过是活得年头久了,什么事都知道一些罢了。她是青鸾血脉,筑基是不什么大问题,想来再过不久就会出来了。”青翼淡淡道

“借前辈吉言了,不过前辈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宽慰我吧?”韩九娘两人在这里住了许久,除了边云衣会偶尔进青翼的洞府向它学习秘法,其他时候见到青翼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青翼突然出现,肯定是有其他事情。

青翼斑蟒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按你现在的修炼速度,还有多久能筑基?”

韩九娘被问的一愣,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道:“此地灵气浓郁,但我的资质实在太差,大概还有在修练个一年半载才能到十层圆满准备筑基的事。”

“来不及了……”

“什么?前辈说什么来不及了?”青翼斑蟒的话里句句透着古怪,韩九娘完全不懂它在说什么。

“如果我能帮你改变资质,加快修炼速度呢?”

“啊?前辈是在与我说笑吗?”韩九娘满脸惊愕,青翼到底想干什么?

深夜,求仙坊内,一位打扮华丽,长眉入鬓,满头珠翠的金丹女修,正与了焉真人对面而坐。

女修举止优雅,似凡俗界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轻巧的端起面前的灵茶,浅浅的饮上一口,方道:“一别数年,了焉姐姐的修为更加深厚了,如今已是金丹中期,妹妹我还在初期蹉跎,不得寸进。”

“玲思道友过谦了,我结丹的时日本就比道友要久,况且道友一直在求仙坊待着,修为进展慢也是正常。”了焉真人的语气里满是生疏,显然不想与对面的女修扯上姐姐妹妹的关系。

玲思真人恍然不觉,依旧亲热道:“姐姐是单系灵根,妹妹即使在宗门修练也是比不上姐姐的速度。”

了焉真人有些不耐烦,都是仓仲师弟躲懒,她今日才不得不与这位南亭山的驻守修士纠缠,她本是苦修之人,对于修士间的交往极不擅长,这次与玲思真人坐了大半日,听她绕来绕去的说话早就烦的想拂袖而去了。南亭山的修士为何突然过来她心中也有数的,令仪剑现世的事早就在求仙坊中传开了,各宗门世家都派了弟子前来,这种秘宝向来是有能者得之的。

“玲思道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想来道友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和我讨论修练速度的问题吧?”

玲思真人掩嘴轻笑:“了焉姐姐真是快人快语,那妹妹也直说了,这密林内的妖兽异动可不只有浩渺宗察觉了呢。”

第三十四章 灵矿

终于到正题了。

了焉真人如释重负般道:“玲思真人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啊,南亭山不是也派人了吗?道友又何必多问。”

“我知道姐姐是个爽快人,这拐弯抹角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直截了当点吧,令仪剑是元婴祖师莫将老祖的法宝,我派与莫将老祖关系匪浅,他的坐化之地在密林深处我南亭山也是知晓的。”玲思真人依旧浅笑道。

大家都知道的事还说什么,拐拐绕绕的耽误时间!

了焉真人心里压着火,嘴上就忍不住讥讽:“原来道友会有话直说啊,不过令仪剑和元婴老祖的事情估计整个求仙坊都知晓了吧。”

“了焉姐姐莫要生气,”似乎没有什么能激怒玲思真人,她自然听得出了焉的讽刺之意,却依然不急不躁,“妹妹此来并无恶意,浩渺宗与我南亭山都是修真大派,又同为道修正统,更应该守望相助才是。姐姐不要怪妹妹说话啰嗦,妹妹次来不过是想与浩渺宗好好的合作一把罢了。”

合作?

“道友的合作是何意?我们两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合作的地方?”了焉真人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不动声色道

“驻守求仙坊的可不止我们两派,兰家和风家也不是傻子,妖兽异动的事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据我所知,这两家的金丹修士昨日已经到了。”

南亭山的玲思真人确是长袖善舞之人,消息灵通,人脉也广,了焉倒是不怕她说谎,这种事是真是假很快就能被验证的。

见了焉真人不语,玲思真人继续道:“兰,风这两大世家平日里的关系就紧密,这次密林有变,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应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我两派若再不联合,恐会吃亏啊。”

“会吃亏的恐怕只有南亭山吧?我们浩渺宗有两位金丹,风,兰两家联合也有两位金丹,可南亭山只有道友一人。”了焉真人显然对合作不感兴趣,在她看来南亭山此时势弱,不过是想借浩渺宗的力分一杯羹。

“姐姐先别拒绝的太干脆,令仪剑是何来历你我心知肚明,莫将老祖与我派渊源颇深,说实话,此宝我们势在必得,本来也应该有金丹修士前来相助的,不过中途出了些意外……”

玲思真人一顿,继续道:“总之,现在只有我一人,所以才来向姐姐求合作。废话不多说,如果这次浩渺宗肯帮忙,南亭山愿以上品灵矿脉相赠!”

上品灵矿脉!了焉真人一惊,令仪剑虽为极品法宝,但根本无法和灵矿脉相提并论,南亭山提出这种条件莫不是疯了?

“姐姐别吃惊,其实此次异动是否是因为令仪剑的缘故,还未可知,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的猜测罢了,不过此剑对我南亭山关系重大,哪怕有一线希望也绝不能放过。剩下的话我不便多说,如果浩渺宗不愿帮忙,我会去找风家兰家合作,只是要多出点血罢了。”玲思真人不愿多说,合作与否的利弊都摆在眼前了,只等了焉真人做出决断。

了焉真人的食指轻叩桌面,沉思半响才道:“从我本心来讲这笔交易浩渺宗是不吃亏的,不过毕竟是宗门之事,道友不妨等我传音一问,反正洞府的具体位置各宗门还在找寻,也不急于一时。”

“自然。”玲思真人点头表示理解,便告辞要离去。

了焉真人起身相送,在门口时玲思真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对了,据我所知,这次风家派来的金丹修士是风郁淇道友,姐姐最好提醒一下仓仲道友,小心为上。”

看着玲思真人促狭的眼神,了焉真人有些无奈,谢过对方的好意看她离去,心里有些发愁,没想到风家竟然是派她来的,不过也有可能是知道仓仲师弟在这主动过来的。

自从乐嘉与飞羽结成道侣,仓仲就性情大变,常常做出游戏人生之举,在外面不知惹了多少笔糊涂账,风家的风郁淇就是其中之一,当初甚至追到浩渺宗的山门,说是非此君不嫁,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是风家的元婴老祖过来才把她带走的。

这次与仓仲师弟见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了焉真人不愿再细想,回房向掌门发传音符商议合作一事去了。

“云衣。”

是姐姐的声音!边云衣从黑暗中惊醒,眼前是许久未见的边轻舞的身影。

“姐姐……”她喃喃道,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当初她负气离去一定伤透了姐姐的心吧,后来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想通了,姐姐没有做错什么,从刻苦修炼到艳惊四座,姐姐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又何必因为自己的心结而苛责呢?

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边轻舞先开口了,

“云衣,你筑基了啊,恭喜你呢。”

筑基?

对了,自己不是正在筑基吗,已经成功了吗?边云衣仔细的回想却头痛欲裂。

“云衣你还怪姐姐吗?”边轻舞还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拢了拢边云衣垂落的发丝。

“怎么会!云衣从未怪过姐姐,都是云衣的错,是云衣自己有心结。”边云衣急急辩白。

“那就好,云衣你能重新修炼了,姐姐也很高兴呢。”

是啊,自己能重新修炼了,虽然还搞不懂青鸾血脉为何物,但能再次回到修士的行列,边云衣还是无比欣喜的,只是,这欣喜之中,边云衣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似的。

“对了,忘了告诉你,爹的魂灯在前两天已经碎了。”边轻舞的语气淡淡的,说出的内容却让人震惊而悲伤。

爹,魂灯,碎了

这几个字在边云衣的脑海里不断徘徊组合,她一时间蒙住了,她终于想起来忘记的是什么了!爹娘是因为她才遇难,而她根本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啊!

“云衣你何苦摆出这样一副悲伤的样子呢,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啊,两个陌生人为你而死,你是不是很得意啊?”边轻舞的声音刻薄而尖锐,每一句都深深的划在边云衣的心上。

“姐姐……”不是这样的,边云衣拉住边轻舞的手想解释

“不要叫我姐姐!”边轻舞的脸因憎恨而变得扭曲,“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害死了爹娘,你怎么还不去死!怎么还有脸修炼筑基!”

第三十五章 活着

从血脉觉醒的那天起,半人半狐的身份就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只是平日里都被遮盖住了,她努力的修炼,向青翼学习秘术,和韩九娘切磋交流,把日子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就是为了暂时忘却这件事,她是谁,爹娘为何要收养她,又为什么要为她付出那么多,她不愿去想,更多的是不敢想。

而现在,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困惑与悔恨,都被挖了出来,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边云衣想解释,像否认,却无从说起,说她是爹娘的女儿吗?青鸾血脉已经否定了。说她没有还爹娘吗?可爹娘的确是因为她才外出的。最终她无力的垂下了头,无话可说。

“怎么?默认了吗?你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不仅抢走了爹娘的对我的关爱,还害死他们的命!”

面对边轻舞的咒骂,边云衣神情恍惚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她对不起爹,对不起娘,更对不起无辜变成孤儿的边轻舞。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边轻舞一把将边云衣推倒在地,“你以为这样就能赎你的罪了吗!你再说一万句都换不回爹娘的命!”

怎么办,那她应该怎么办,边云衣的眼神迷茫而无助,她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这一切?

“那么,你就去死吧!”边轻舞蹲下身子,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死了,爹娘就会只有我一个女儿,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你要知道,你这个人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也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

是这样吗?只要自己死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爹娘不会出事,姐姐也能承欢膝下,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与无奈,……

“云衣!一定要活下去啊!”

这是谁的声音?啊,好像是九娘的,那时她身重剧毒有失去了所有修为,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只有九娘,她没有放弃自己,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她还是在为自己输入灵力,在耳边大声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不,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一点光亮重新在边云衣的眼中聚集,“活着,才会有希望,”

“死,是最简单的,也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那意味着放弃意味着逃避!”

“那是最懦弱的行为!”

“我没有弄清自己的身世,还不知道爹娘的死因,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我还有那么的事没有完成,我绝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话音刚落,眼见的边轻舞砰的一声碎成了粉末,丹田剧烈的疼痛把她拉回了现实,边云衣也瞬间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是心魔试,她的心魔就是身世,与爹娘的下落吧,果然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还好,她闯过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青翼斑蟒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问道。

“前辈的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利大于弊,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韩九娘同样认真的回答。

“我将内丹赠与你,并传你秘术,让你能够利用我的内丹改变资质,但这种秘术会让你染上妖息,与妖同化,你也不在乎吗?”

“以我的资质,本来筑基都很难,前辈不是说这种秘术至少可以让我到金丹期都不会因为资质而受阻吗?”这是韩九娘经过几天的考虑最后做出的决定,“这就够了,如果我到了金丹期都不能想出方法应对的话,那么与妖同化也是我的宿命了。不过唯一让我犹豫的,是前辈的动机,妖兽失去内丹相当于陨落,前辈是上古妖兽后裔自然前途无量,为何要这样做?”

“我自有我的原因,其实我的寿命所剩无几,这也是无奈之举。”青翼斑蟒道,“如此我们就开始吧,不过要先立下心魔誓,等你筑基以后,一定要帮我取得那样秘宝,并将我的尸骨同秘宝一起送回青翼一族。有心魔誓为证你我也都能放心了。”

“自然。”韩九娘同意道,这是她们早就说好的条件,改变资质这件事对她的诱惑太大了,她自认在心性上不输旁人,但每每总因为资质而限制了修为,这是她最不甘心的,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她绝对不会放过。

“吴哥哥,好久不见,可有想起小妹?”

这短短的一句话说的一波三折,欲语还羞,饶是在场的都是金丹修士,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咳咳,阿淇,现在再说正事,你莫要闹了。”兰家的金丹修士兰宿硬着头皮道,兰家和风家关系密切,向来有联姻的传统,他和风郁淇之间若细算还有表兄妹的关系,现在也只有他能开这个口了。不过这个小祖宗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兰宿暗暗头疼。

“呵呵,风道友与仓仲道友之间的私事不妨一会在解决,我们这些金丹修士好不容易聚集起来还是先来商讨一下密林法宝的事吧?”

几日前各大宗门世家已经先后探查到了灵气波动最厉害的的具体位置,奈何其外侧设有极厉害的禁制,不得进入,当然这也就变相说明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一般,即便不是令仪剑也有可能是其他大机缘。

这禁制极为复杂不是一两个金丹能解决的,浩渺宗与南亭山已经暗中结盟,玲思与了焉一商量,当即决定与两大世家的修士共同商议此事,总而言之要先把禁制解了,不然说什么都是枉然。

这不,今天就是约好商谈的日子,结果风家的金丹女修风郁淇一进来就缠上了浩渺宗的仓仲真人,磨磨唧唧了半天,玲思真人看不过去,只好先开口打破僵局。

“这禁制里面是什么现在还未可知,不管是令仪剑还是别的什么,自然是有能者得之的!”风郁淇先后被兰宿,玲思打断,心中不满,话说起来也不客气。

“风道友说的没错,但是眼下我等被禁制所阻,连秘宝的影子都见不到,不如先联手打破禁制,之后的事情就各凭本事,如何?”玲思真人在这种场合一般都是主持大局的存在。

这个提议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风郁淇冷哼一声,也没有反对。

了焉,仓仲两人也不会有反对的意见。

“想必几位道友都已经去看过那禁制了,兰某对阵法禁制一道不是很通,只是勉强看出是一个五行阵法?不知几位道友有何高见?”众人都达成了共识,兰宿率先道。

“在下对阵法倒是有些研究,兰道友说的没错,的确是一个五行阵法。”仓仲真人道,“我这里也有一个大致的破解方法,不过需要诸位道友尽力配合才行。”

第三十六章 道消

“早就听闻仓仲道友在阵法术数上的造诣了,看来这次就全靠仓仲道友出手了。”玲思真人笑道。

“哼,自己没本事就要靠别人,亏得还是金丹修士,真是没用!”风郁淇对玲思真人似乎很有敌意的样子,听她说话总忍不住踩上两句。

玲思真人面不改色,倒是兰宿有些听不下去了,兰家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着风郁淇这么得罪南亭山的修士可不是一件好事。

“刚刚听仓仲道友说这禁制需要我们五人合力,那不知具体要如何行事呢?”兰宿赶快岔开话题。

体内的灵力渐渐归于平稳,丹田内原本流动的灵气已经全部液化成灵液,储存的灵力比之前扩大了百倍。

边云衣睁开双眼,缓缓的站起身,随手掐了一个清身诀除去之前身上伐经洗髓时排出的污秽之物,她终于突破到筑基期了,本来三年前就应该达到的程度。

刚刚在调整灵力巩固修为时,这三年的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行过,边云衣只觉世事变化无常,她的心境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能修练时的绝望,到自我放逐般的自弃,直到得知身世后的震惊,将这些一一经历过,几度沉浮,最后筑基时的心魔试终于让她认清了自我,逃避是最懦弱而自私的行为,无论前方是何道路,她都要坚定的走下去,不能停下,更不能回头。

边云衣迈步走出洞府。

青翼斑蟒为了防止灵泉的灵气泄露,以灵泉为中心布下了一个阵法,边云衣与韩九娘为方便修炼便在阵法之中临时搭建了两个洞府,挨着青翼斑蟒原本的洞府。

韩九娘平日修炼的洞府就在一旁,边云衣用神识一扫便知里面没人,心中有些奇怪。

由于之前花尾猞猁的突袭,青翼斑蟒更是严加防范,在阵法中有多设了几重禁制,没有它的口诀法令根本无法进出。

韩九娘不在自己的洞府修炼,又不可能离开,那她能去哪呢?

边云衣很是疑惑,青翼斑蟒的洞府另设有禁制,以她筑基期的神识还无法深入探测,不知道青翼是否在洞府内。

莫非九娘等不下去,让青翼斑蟒送她出密林了?

不可能,边云衣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以九娘的脾气,她肯定会一直守在这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那她究竟是去哪了呢?

边云衣又用神识在阵法内扫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值得将目光放在了她唯一无法探查的青翼斑蟒的洞府上,这是唯一的可能了。

青翼的洞府门口有藤条似的禁制阻拦,她学习秘术时都是青翼打开禁制放她进去的,边云衣想了想,向洞府发出了一道传音符。

传音符在洞口停了一会,就被上面的藤蔓被吸了进去,半天都没有动静,边云衣的眉头紧皱,青翼斑蟒显然在洞府,却不回复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准备再发一道传音符,突然一股强烈的妖气从洞府中散出,是青翼斑蟒的气息!

这气息时强时弱很是诡异,除此外里面还夹杂着人修的气息,不过在青翼妖气的笼罩下十分微弱,边云衣有一种猜测,这气息很有可能是韩九娘的!

她们两个为何会在一起?难道青翼斑蟒欲对韩九娘不利?

边云衣心中担忧,但又一想之前她与青翼约定时已经说好青翼要保证在这段时间内她与韩九娘的安全,以心魔誓为契约,青翼绝不可能违背的。

洞外的边云衣还在担心猜测,洞内的一人一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我已经用秘法将部分妖力传入你体内,与你自身的灵力相融合,渐渐改变你的体质,但我的妖力中有一丝吞天蟒之力,以你的修为体质肯定无法驾驭,所以下一步就是将我的妖丹渡给你,秘法就算完成了。”青翼盘坐在韩九娘对面,语气中含了一丝虚弱,她身上的一部分青色鳞片已变得灰白意味着本源大量的流失。

韩九娘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淡淡青气,嘴角溢出的血和身上的红衣一样鲜艳,这是因为吞天蟒之力的缘故,她作为接受妖力融合的一方,也并不比青翼轻松:“前辈继续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青翼点了点头,它转身望着一眼泉水,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上面冒着的乳白色的蒸汽几乎已成固化,正托着一颗两只手掌大小的妖兽蛋。

“唉。”

青翼似是轻叹一声,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有不舍,有慈爱,最多的是解脱。

妖力涌动,一颗青黄相间的妖丹从它额前凝化而出,

“散!”

妖丹化为一团青色的雾气,朝着韩九娘移去,到她头顶上方时倏的一下散开,最后如点点星辰落在韩九娘的身上,融了进去。

“啊!”韩九娘痛苦的尖叫,妖丹进入体内似烈火一般烧灼着她的血肉,即便如此她依然咬牙凝神,不敢让神识涣散。

世上的机缘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些痛苦和改变资质比根本不算什么。

妖力最后融合的时间很短,但于韩九娘,这些已经被剧痛延长,仿佛已经过了百年,等到疼痛一点点退散,她对面的青翼几乎气息全无。

青翼斑蟒已匍匐在地上,剩余的青鳞也同样褪去了原本的光彩,背后的青翼早已消失不见了。

“前辈……”韩九娘神情复杂。

“接下来你还需要再调息一段时间,直到灵力与妖力完全相融,吞天蟒的血脉会逐渐改变你的资质。灵泉旁有两片兽骨,分别是留给你和那位半妖的,”青翼的声音虚的若有若无,已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吾名归止,你答应我的事莫要忘了……”

最后一丝属于青翼的气息消散,韩九娘忽然有种伤感,这可能是受青翼妖丹的影响,

“归止……”

她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转而又摇了摇头,显然这名为归止的青翼斑蟒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但身死道消,现在已经不重要。

还是继续稳定灵力吧,韩九娘轻叹一声,一个三阶妖兽就此陨落了。

等等,灵力与妖力本来在秘术的作用下渐渐融合,现在突然有翻涌起来,让她几乎压制不住,难道是秘术有问题?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韩九娘的嘴角马上露出一丝苦笑,并非是秘术,是她的灵力到达顶点,马上就要突破了。

韩九娘在边云衣去筑基后不久,就突破到了十层,现在又强行接受一颗三阶妖兽的妖丹,要突破也是正常,只是……

“还好这筑基丹一直带在身边……”韩九娘哭笑不得,现在为了不让灵力爆体而亡,也只有筑基这一条路了。

第三十七章 归期

几天过去了,洞府内青翼斑蟒的气息已弱不可闻,剩下那个人修的气息却愈盛,边云衣意识到这一点时并没有放下心来,因为这个人修的气息极为古怪,和韩九娘的气息大不相同,这到底是谁?韩九娘又去了哪里?

边云衣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她干脆就在洞府门口打坐修炼,巩固自己刚刚进阶的修为,一边随时关注情况。

这一天,灵力刚刚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洞府的门轰隆一声打开了,一道红色的身影猛地窜了出来,

“云衣!接着!”

一个青黄色的椭圆形物体朝着边云衣飞了过来,直接落到了她的怀里。

边云衣本来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一愣,那不知名的物体飞来时她本来下意识的像躲避,但是这道声音很耳熟,再加上那物体中有一股她很熟悉的气息,让她不闪不避的接了个正好。

“咔嚓,咔嚓……”

边云衣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一点点的裂开,一双圆溜溜的金黄色的大眼睛从缝隙中露了出来,一眨一眨的看着她。

天气晴好,林叶葱葱,不时还有鸟鸣传来。

“喂,小东西,你想吃什么呀?这个吃不吃?”边云衣趴在一块石板上,拿着一枚翠绿的低阶灵果,逗弄着面前的似蛇非蛇,似蟒非蟒,手臂大小粗细的小妖兽,不对,经过滴血认主后,应该称为灵兽。

小灵兽对面前的灵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试探着往前挪了挪,然后蹭的一下跃起,叼住果子,落到地上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的连边云衣都吃了一惊,

“好家伙,才刚出生就有这速度了,不愧是上古妖兽后裔……”

“行了,别总小东西小东西的叫了,已经是你的灵兽了,快给它起个名字吧!”韩九娘斜倚在一旁看着好戏道。

“叫什么好呢……”小灵兽已经啃完了灵果,头部亲热的蹭着边云衣的手掌。

“它娘叫归止,不如叫它归期吧!”韩九娘突然道,“是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期。”

她在空中虚写了一个期字。

韩九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边云衣下意识的看过去。

“我没事,”韩九娘解释道,“只是接受了妖丹,我的识海中似乎有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还未消散,只是感觉如果叫它归期,它娘应该会很高兴吧……。”

韩九娘那天刚刚完成筑基,还未来得及稳定修为,就发现妖兽蛋那边发生异动,灵气拼命的朝其汇聚,是马上就要孵化的前兆。

她在之前的宗门照顾过灵兽,听一些师兄师姐说灵兽孵化的那一刻最先看到的那个人会有最天然的亲近感,虽然认主时可以再选旁人,但是总不如看到的第一个人和认主之人是同一个最好,所以就有了韩九娘冲出来扔蛋的那一幕。

“归期吗……,”边云衣低低的念了几遍,“好,那就叫这个吧。归期,归期。”

边云衣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着小灵兽的头,虽然现在只是一阶灵兽,但小归期的灵性不低,边云衣叫了几遍,它便明白是在叫自己了,得意的吐了吐信子。

“诺,这个给你,”韩九娘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递给了边云衣一块长方形的扁平兽骨,“这是归止前辈留下的,我也有一块,看了看应该是像玉简一类的东西,用灵识可以看。”

边云衣接了过来,没有着急看,拿在手里掂了掂,“没想到它就这么去了,不过九娘,你这样选择真的好吗?”得知洞府内那个诡异的人修气息属于韩九娘时,她可是大吃一惊。

“对我自己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吧。”韩九娘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况且无论好不好,我都已经做出决定了,也不可能再回头了。”

两人相交于微时,彼此知道最狼狈不堪的回忆,在这个冷酷的修真界是可以互相托付的人,因此韩九娘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没有瞒着边云衣,悉数都告诉了她。

“唉,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也只有支持啦。”边云衣亦笑道,这是好友最后的决定,她只有理解和相信。

“不过嘛,我们现在都属于异类啦,一个外表半人半妖,一个内里半妖半人。”韩九娘开玩笑道

边云衣把这句话默默的在嘴里重复了几遍,也噗嗤一声乐了,这形容还真是贴切。

“对了九娘,你现在修为稳定的如何?”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如今诸事已了,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差不多了,我们今日收拾一下,等明日一早就离开吧。”韩九娘明白她的意思,回道。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的,最主要的就是那一眼灵泉,和青翼斑蟒归止的尸骨。灵泉的收取方法都记在归止给边云衣的那片兽骨上,边云衣试了几次便熟练了,用几道法决暂时封闭了灵泉的灵气,继而缩小收到玉盒中,当然这种方法不能长久的抑制灵气泄露的问题,等回到求仙坊边云衣还要用一些特殊的符箓进行封存,现在缺少材料也只能先这么做了。

至于归止的尸骨,韩九娘和边云衣折腾了半天才空出来一个空的储物袋,把它放进去,还好青翼斑蟒的体型不算大,不然她俩还真没有办法,也是因为作为上古妖兽的后裔,青翼的尸骨没有办法用法决缩小,不然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两人又调息了一会等到天亮,边云衣起身按照兽骨上记录的法子开始解阵,

“这阵法布的真是精妙啊!”边云衣一边破阵一边赞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布下来,可惜没有像归止前辈及时请教……”

青翼斑蟒对她来说陨落的太突然了。

边云衣的兽骨里除了灵泉的收取之法,还有一些血脉饲养之法,显然是留给她和归柒的。

韩九娘那片兽骨里就是一些关于青翼一族的秘事,毕竟韩九娘是要将它的尸骨带回的,还有就是委托她去取的秘宝具体所在的位置。

“好啦!”

阵法被拆除,两人驾着飞行坐骑升空,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刚来到这时,她们两个一个练气八层,一个练气一层,连活下来都很艰辛,而现在两人都是筑基初期的修士,如若新生,不由皆叹命运无常。

修真界华丽而又残酷的一角已向她们缓缓展开,既然不能退却就只有迎头而上了,两人相视一笑,挥袖招出飞行坐骑,飘然而去。

第三十八章 破阵

密林的天空这几日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好像浸了一块墨汁,时而有风起,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伴着几声兽吼,了焉真人一行已经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坳,从上往下看去,山坳内隐有红光一闪而过,周围的灵气也震荡不安着。

“诸位道友,此处应是秘宝所在了,只是不知是令仪剑还是其他。”玲思真人道,“仓仲道友,下面就由你来指挥破阵吧。”

“你急什么!吴哥哥赶路辛苦了,破解禁制如此费神,应该先好好调息休息一下再说!”听这娇蛮的声音便知是风郁淇的,此刻她正紧挨着仓仲真人,一副骄矜的样子。

了焉真人暗暗摇头,如此心性,这风家女修是如何修炼到金丹的?怎么就混过了心魔试呢。

兰宿更是头疼不已,他也不知道这小祖宗是从哪里听闻仓仲真人也在求仙坊的消息,吵着闹着要跟来,风家唯一的一位元后大修士又是风郁淇的高祖,平日就对她宠爱非常,这次她跟着自己出来,有谁敢拦着?虽说自己的修为略高些,对她还得客客气气的。

“风道友多虑了,在下怎么说也是金丹修士,这点路还累不着。”仓仲真人淡淡道。

风郁淇被驳了好意,一脸委屈,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虽然之前吴哥哥拒绝了与她结成双修道侣,但言语间总还是亲密的,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对她冷淡的很,自己百般示好,依然冷冰冰的相对。

“吴哥哥你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唤我名字的,为何要称风道友,如此生疏?”心里想着嘴上也不满道。

“风道友严重了,你我本也没什么关系,也谈不上生疏不生疏的。”仓仲不假辞色道

风郁淇听了更加难堪,她忍不住往周围的女修脸上一扫,几个筑基期的不值一提,金丹期的就只有了焉与玲思两人,修真界的女修因修炼的缘故大多相貌不俗,不过了焉一直是一副冰山似的模样,想来也不怎么能吸引男人的注意,那就只剩下玲思了。风郁淇心中暗恨,一定是这个女人勾引了吴哥哥,不然吴哥哥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冷漠!看她一副狐媚子样,早就知道不简单!风郁淇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狠狠的望着玲思真人。

在场的修士将这一番变故看在眼中,都是通透之人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玲思真人看了风郁淇一眼,只觉好笑,都已经是金丹女修了,竟还学凡俗界的女子一样争风吃醋,简直不知所谓。

玲思真人不予理睬,仓仲真人面上依然淡淡的,这解围的事就又落在了兰宿的身上,他硬着头皮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仓仲道友指挥吧,我们尽早破了这禁制也省的夜长梦多。”

周围的灵气越发狂暴,妖兽的吼声此起彼伏,虽然心下不知什么原因,妖兽都不敢靠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越早破开禁制越好。

“这禁制环环相扣,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我需要先算出每一环的中心位,才有破解之法,请诸位道友稍等片刻。”仓仲真人拿出阵盘开始细细演算。

这次除了五位金丹修士外,还有几名筑基修士跟随,其中边轻舞是了焉真人带来的,只有筑基初期修为,南亭山那边玲思真人也带了一位男修,修为已是筑基后期,风家和兰家也各带了一位筑基期的男修,一个初期一个中期。

这几人修为虽然只有筑基期,但样貌看上去都颇为年轻,资质不俗,在宗门或家族内应该也是被尽力栽培的弟子,这次出门由金丹期的长辈带着,想是为了多历练历练罢了,毕竟这次任务不算危险,又有长辈相护是很好的历练机会。南亭山的弟子修为最高一直低着头,不太容易看清相貌,风家的一脸倨傲,只在金丹长辈前有所收敛,看的出来是一副世家弟子的做派,兰家的看相貌应该是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但修为却是最低的,也不怎么爱说话。

“轻舞,待会等禁止破了,进去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远。”趁着仓仲真人演算,了焉真人忍不住传音嘱咐道。

边轻舞的筑基没多久,修为才刚稳固,了焉真人是不想带她来的,耐不住她苦苦哀求,只得让步,一路上少不了谆谆叮嘱,护身的法宝也给了一堆,就怕她出事。

进入密林后边轻舞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神识一直往四周查探,就是为了找寻是否有边云衣的踪影,即使师父反复提醒她在二阶妖兽的自爆下云衣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她仍不愿放弃,总觉得妹妹还活着。

见边轻舞细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了焉真人不觉一叹,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什么时候能走出来,那么好的心性资质就这么下去可不行。

这边仓仲真人的推算已经有了眉目,他招呼几位金丹真人,以五行之法,逐个开始破解禁制。

“你觉不觉得这密林有些古怪?”边云衣和韩九娘已向求仙坊的方向行了一段,两人现在虽然都是筑基期,但在密林中还是要处处小心,因此速度上也不敢太快,一边小心探查一边行进。

“是不太对劲,灵气波动的很是异常,妖兽的反应也不对,而且我总觉得那个方向似乎波动的更剧烈些。”边云衣往南边指去,她是半妖体质对灵气的感受更为敏锐。

“等下,那边……”韩九娘取出兽骨往额前一放,继而无奈道,“你还记得归止前辈让我取得那件秘宝?就在密林之中,方位上也是那个方向……。”

“不会那么巧吧?你之前不是说那件秘宝被封在禁制中,还有段日子才会出世吗?”边云衣也是一惊。

“兽骨上的确是这样说的,秘宝出世的日子就在这一段时间,本来我想是先回求仙坊补充一下丹药灵石等,不过现在,”韩九娘苦笑,“恐怕我们现在就要过去了。”

“你确定?如果万一是别的奇花灵果成熟才引起异动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会有错的,兽骨里记载的种种迹象都与现在相符,再加上这方位,应该是没错了。”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还是出不去了,先去把那秘宝取了再说吧。”边云衣一摊手,既然已有异动那宜早不宜迟,若是晚了被其他人或妖捷足先登就不好了。

第三十九章 湖泊

“轰隆”一声,山坳上覆着的巨大屏障消散了,露出底下一个数丈大小的坑洞,从上看去深不见底。

几位金丹真人都脸色微白,想来刚刚破阵消耗不小,皆赶忙坐下来服食丹药恢复灵力。

“没想到这禁制当真厉害。”仓仲真人道,“若不是因为年久维持禁制的灵力有所流逝,还真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那也是因为吴哥哥的算法精妙,换了旁人定是不行的!”风郁淇嘴角含了丝得意,好像刚刚指挥的人是她一般。

众人已经习惯了她这一做派,都不理睬,各自恢复了一下,便决定入深坑一探。

“你们这几个筑基期待会下去要多加小心,我们可不一定能看护得到。”仓仲真人叮嘱道,他近来一向寡言,这次却主动提醒他们,边轻舞等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一一应是。

只有一直盯着仓仲真人的风郁淇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边轻舞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刻,心中暗恨,眼里闪过一丝妒意。

“就是这里了吧?”韩九娘在一片湖泊旁停下。

眼前的湖泊不算大,说一一眼深泉也不为过,但水波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一片清凉,落在古木森森处,别有一番韵致。

“前方已经无路,就属这里的波动最厉害,看来我们要进水底一探了。”望着清澈的湖水,边云衣道,“你可识得水性?”

韩九娘送了耸肩:“我是山野出生,从小没见过什么水,不过修士都可以闭气的吧?应该问题不大,你呢?”

“我幼时觉得好玩,曾经在宗门里学过,还算略通。筑基修士闭气时间最多半个时辰,不如我先下水寻一寻,等有所得再上来叫你?”边云衣想了想提议道

两个人如果都下水,不易保存体力,遇到突发情况也不好应对,韩九娘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道:“那你下去时一定要小心些,东西是小,安全为上。”

“放心吧,咱们在上面虽然感受到灵气波动,但是没有妖兽的气息,想来底下也不会太危险,而且,论起逃命的本事你可比不上我。”边云衣调皮的眨眨眼,她已经换上了上品法靴,以她现在的灵力若是全力催动,即便水下有阻力,速度也不会慢的。

韩九娘也想起了她几次从越阶妖兽里逃生的事,不觉会心一笑。

做好准备,将丹药和灵石,符箓等都放在趁手的位置,边云衣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湖水中,溅起一片水花后涟漪渐渐消散,最后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留韩九娘一人在岸上警戒,等待。

只说边云衣下水后,便觉周围湖水极阴冷,但她并身上没有避水的符箓,一直开着避水灵罩也太过耗费灵力,所以只能忍了,不过还好虽然冷些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

水下虽然阴暗,以修士的目力倒还不难看清,只是入目的全是茫茫水波,边云衣又不敢贸然散开灵识,只能一点点游着,缓慢寻找。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湖水越加冰冷,边云衣还是毫无发现,心中不由苦笑,看来这样寻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是先上岸和九娘商量一下再做别的打算才是。

边云衣在水中灵巧的转了个身如游鱼一般便要往回游去,却发现突然发现有一丝白光从眼前闪过,那白光围着她转了个圈,紧接着停下来在她眼前跳来跳去的,好像在吸引她的注意。

自发现白光起边云衣就处于戒备状态,一旦察觉有危险就立刻逃命上岸,脚上的法靴也随时准备触发。

只是那点白光似乎没什么恶意,跳了几下就静静的待在那一动不动,边云衣试探性地往前游了两步,白光竟然也跟了上来。

这难不成是缠上我了?边云衣心中暗想,犹豫了一下,小心的用灵识触碰了一下白光,发现里面只是一团极纯净的灵气,并无他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样僵持了一刻,边云衣算了算,闭息的时间要不够用了,干脆决定先不管这白光,上岸再说。

正准备继续往上游,腰间的灵兽袋却突然传来一丝异动,是归期醒了。

其实边云衣身上并没有专门为灵兽准备的灵兽袋,这个还是韩九娘借给她的,不过是个最低阶的灵兽袋,先暂时用一用。

归期每次进去都极不情愿,比起孤单单的待在灵兽袋里修炼,睡觉,它更喜欢跟在边云衣的身边,只是密林中危险,它又法力低微,边云衣怕看顾不到,不敢让它在外面待着,只能好言好语的用灵果把它哄骗进去。

这次下水边云衣没有把灵兽袋放在岸上,现下倒有些后悔,归期每次醒了肯定要闹着出来的,这水下危险未知,她可不敢把它放出来。

果然,灵兽袋里阵阵躁动,与灵兽的一丝心神相连传来了归期迫切要出来的想法,边云衣不停的安抚着,却意外的一点用都没有,归期越闹越厉害,甚至连那一丝心神相连都被它弄得有些波动了。

边云衣又惊又急,又怕它年纪小不知轻重,弄伤自己,只能挥手将归期放出来。

归期出来后先在水里惬意的游了游,它本是两栖的妖兽,在水里也能呼吸的,这也是边云衣最后决定放它出来的原因,或许是它感受到了水的气息,所以想出来转转?

悠闲的转转了两圈,归期已然适应了在水底的状态,突然眼神一利,只向那点白光冲过去。

边云衣被它这举动弄得一晃神,白光现在敌友未明,她怕归期有危险,忙伸手拦它,只是归期的速度和在陆地上相比更快,边云衣却受到水的阻力行动不便,只来得及抓着归期的一点尾巴尖。

此时归期离白光不过一指距离,乍然被阻,它本能的冲抓着她的边云衣呲了呲牙,归期自出生后一直乖巧听话,除了贪吃爱玩些,没有别的毛病,今日却突然凶相毕露,如果不是有灵兽契约所限制,边云衣甚至都觉得它会转身攻击自己。

这白光到底对它有什么吸引力,边云衣疑惑,但是归期如今只有一阶,虽有灵性却不通灵智,她只能通过心神相连,感受到归期的喜怒哀乐等最基础的情绪,其他的还无法与之沟通,因此更加不敢让归期靠近白光,只能不断地利用心神相连进行安抚,以求让归期冷静下来。

第四十章 石洞

边云衣没有豢养灵兽的经验,只记得从一些玉简中看到的安抚灵兽的法决,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将利用法决安抚归期,没想到还起了些作用。

眼看归期的神态渐渐平和,边云衣松了一口气,准备将它重新收入灵兽袋,等上岸在做打算。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那白色的光点本来只有黄豆大小,突然之间光芒大增,暴涨了一倍,本来已被边云衣控制住的归期突然又开始挣扎了起来,直冲着那光球身子崩成了一条线,金黄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光球的方向,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边云衣心中大急,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解决之法,再这样僵持下去闭气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越拖对自己越是不利。

也不知归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几次险些就要从边云衣的手中挣脱,正在焦急之中,边云衣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归期想要那光球,不如……”

一只手继续控制住归期,另一只手运起一丝灵力,

“风缚”

灵力在水中穿流而过,如几缕清风将光球牢牢困住,奇怪的是原本灵性十足的光球竟然也不闪不避就那么任由灵力捆绑。

边云衣见能控制住光球,松了一口气,又是几道灵力脱手,将光球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即往身前一拉,直接扔进了储物袋中。

没了光球的吸引,归期慢慢平静下来,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亲昵的在边云衣的手腕上转圈。边云衣虽在水中,却觉得出了一身大汗一般,那光球竟然让归期性情大变,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在没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让归期靠近,如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是在水下,她可是要大为头痛了。

“你这小东西……”边云衣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归期的额头,只是归期灵智未通,只一脸懵懂得望着她。

“唉,看来要等你到二阶,开通灵智了才行……”

算着闭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时间研究光球到底是何物了,她赶忙往岸上游去。

“滴答,滴答”

几滴水珠砸在了边轻舞手边,将她从昏迷中惊醒。

这是哪里?边轻舞缓缓的站起身,向四处打量,入眼的是一个昏暗的石洞,两旁有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对了,她想起来了,之前禁制被破露出一个深坑,金丹真人们决定进去一探,她本来御剑紧跟在师父后面,结果刚一踏入坑洞,就觉眼前一黑,耳边似乎传来了仓仲真人的一句,

“不好,竟然是阵中阵……”

就失去了知觉,再一醒来已经来到了这里。

阵中阵?那是什么,边轻舞对阵法没什么研究,倒是想起了妹妹云衣,她倒是对奇门术数颇有兴趣。

想到妹妹,边轻舞心中一叹,在求仙坊的那两日她也打听过了,甚至找到了曾经与妹妹交好的散修,但是均一无所得,没人知道妹妹的下落,难道她们姐妹俩真的就这样天人永隔了吗?

边轻舞不信,她总觉得妹妹还活着,等到此事了结她定要亲自在密林内好好搜寻,就算师父阻拦也要去!

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边轻舞查探了下体内,灵气还算充裕,也没有受什么外伤,当下打起精神,往前走去,守株待兔的等不是她的性格,还是先搞清楚这是哪里才行。

这里的墙面似乎被什么奇怪的禁制所覆盖,灵识不能穿墙,就是往前延伸距离也很短,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但为防万一,边轻舞还是一直开着灵识,慢慢往前行进。

有人!

边轻舞的灵识有所感应,就在前方不远处,好像是那个南亭山的筑基修士!

浩渺宗和南亭山联合之事边轻舞是知道的,这地方如此诡异,遇到南亭山的修士总比遇到兰家和风家的强。

边轻舞快走两步,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果然,是南亭山的那个男修,边轻舞记得他好像是姓林。

“可是林道友?”边轻舞率先问道

“正是,姑娘是浩渺宗的边道友吧?”那男修点了点头,“在下林泉宁。”

若是边云衣在这里肯定要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南亭山修士,正是之前遇到过的练气十层散修,林泉宁!

他竟然也从妖兽自爆之中逃脱,修为还升到了筑基后期成了南亭山的修士。不过虽然名字一样,但是这个“林泉宁”的长相上要有些变化。

修真界的女子大多美貌秀丽,男子在相貌上虽略有不如,但都长相周正,也有长相极佳者,如仓仲真人,就是生了一副潇洒的好皮囊,加上几丝亦正亦邪的轻佻,才让风郁淇如此念念不忘。

之前的散修林泉宁也是相貌不俗,颇有几分君子如玉的淡然之气,在一众散修中十分显眼,而眼前这个却有些平凡了,虽长得很像,但五官上总是少点什么,让他成了一个丢进人堆也找不出来的普通男修。

当然这些边轻舞是不知道的,她当下与林泉宁互通情况,彼此间的经历都差不多,林泉宁也是刚醒不久,才遇到边轻舞。

两人一番研究,最后决定结伴而行,毕竟在陌生地方身边有个认识的人总会更放心些,更何况南亭山与浩渺宗现在是同盟关系。

还是先四处找寻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同伴,如果能遇到金丹的长辈就更好了,至少安全上会更有保障,两人如是想着。

韩九娘在湖边等了近半个时辰了,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有些焦急,她算着时间知道边云衣闭息的时间不多了,还不出来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正准备下水去寻她,只听得“哗啦”一声,边云衣从水中冒了出来。

“呼,”边云衣翻身上岸,“还好来得及……”

被归期这么一折腾,她回去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这还是全力催动法靴才能在闭息结束之前即使上岸。

“还是陆地上好啊!”边云衣坐在地上感受温暖的阳光,感叹道,长时间在阴暗的湖底待着还真有点受不了。

看边云衣回来,韩九娘也松了口气,看了边云衣一眼,忍不住调笑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身材还不错嘛。”

在水下为了节省灵力没有开避水咒,而身上的衣物也都是最普通的凡间衣物,并非法衣一流,此时边云衣低头一看,便知道她在说什么,没好气的瞥了韩九娘一眼,“过奖啦,过奖啦,不如你!”

当下打坐用灵力烘干衣物,将水下遇到的事一一讲给韩九娘知道。

第四十一章 光球

光球静静的躺在边云衣的手里,动也不动,一旁的归期虎视眈眈的盯着光球,眼中满是垂涎,只是被边云衣提前设好的禁制困住,只能在里面乱窜。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韩九娘将探出的灵识收回,方开口道:“正如你所说,里面是一团极为纯净的灵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触碰到光球时我体内的一半妖力也在隐隐作祟,好像很想得到光球中的灵力。”

“你也有这种感觉?那就难怪归期会失控了。”边云衣点头,转而又疑惑道,“只是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若是对妖兽有吸引力,我亦是半妖之体,却没有任何感觉,那么……”

“那么这吸引就只针对青翼斑蟒的血脉了。”韩九娘替她接上了后半句,“这的确也是我的猜测。”

“那你可有察觉这光球有什么危险?”边云衣又问,“若只是灵气的话,留给归期慢慢吸收也没什么不可,正好能助它快速修炼。”

“不如试试看?反正我们都在,只要注意别让归期吸收太多就好。”韩九娘提议

把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留在身边的确是个隐患,边云衣又看看归期一脸期待的样子,决定接受韩九娘的提议。

边云衣先没有撤去归期的禁制,只是将光球慢慢向归期那边移去,光球愈近归期越是躁动不安,随时准备跃起冲过去。

终于碰到了!

归期张开嘴啊呜一口咬在了光球上,却被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光球直接弹飞了出去,韩九娘眼疾手快的将它接住,归期被弹的一蒙,眨了眨眼,一脸委屈的看着眼前的“食物”。

“喂喂,你这人修恩将仇报!我好心帮你,你竟然教唆这蠢蛇吃我!果然你们人修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一道软糯的男童音突然想起。

什么声音?边云衣韩九娘都愣了一下,随后同时将目光放到了边云衣手中的光球上。

“是你,在说话?”边云衣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谁!你们人修就是愚蠢!”这声音宛如幼童,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

“天啊,竟然是活的!”边云衣几乎想要伸出手戳一戳,但不知光球为何物还是忍住了,虽然心中惊奇,但另一只手上开始悄悄运起灵力,以防突生意外。

光球好像被这句话冒犯了,狠狠的跳了好几下,声音也有些气急败坏:“废话!老子当然是活的!你才是死的呢!”

“诶诶,你又不说话,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死是活?”边云衣被骂的莫名其妙,“听你声音,年纪应该不大,总骂人可不好。”

“就是呀,你既然有灵智为何不直接说出来?”韩九娘也道,“隐藏到现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光球被这一问,顿了一下,瞬间气势变弱:“那,那是因为我刚刚觉醒,灵力还不够嘛……”光球说着扭来扭去的,边云衣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小男孩明明错了还一脸不服气的抵赖。

“刚刚觉醒?你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边云衣敏锐的抓住光球话里的关键点。

“我……我其实是碎星草的妖灵啦!”光球扭捏了半天,终是道。

“碎星草?”韩九娘没听过这名字,向边云衣望去。

“是一种已经绝迹的灵草,据记载是蛇蟒类妖兽的最爱,对它们增进修为有奇效。”边云衣有些了然道,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光球对归期的吸引了,完全是出自本能。而且如果是妖灵的话,她们用神识探测只能探测到一团灵气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光球所说是真是假,碎星草早就绝迹为何还会有妖灵存在于此,边云衣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

“哦?真的吗?那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韩九娘显然想的和她一样,“我倒是觉得你行为鬼鬼祟祟的,可能不只是妖灵那么简单啊!”

光球听了急急辩解:“你们别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自然有办法证明!”

“怎么证明?还有,你刚刚说是要帮我,又是什么意思?你若不老老实实从头招来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边云衣手上灵力一紧,光球立马动弹不得,她看得出来,光球虽有灵智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团灵力,脆弱得很,这时候威逼更有效果一些。

如今势比人强,光球只能认命道:“算啦算啦,就知道你们人修疑心重!都告诉你们就是了。我的的确确是碎星草的妖灵!年头久了才渐通灵智,你们若是不信,我的本体就在湖底的洞府内,过去一看便知!”光球顿了顿又道,“至于帮忙一说,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来寻令仪剑的修士!”

令仪剑?两人对视一眼,归止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秘宝,不过听光球这意思湖下的确有个洞府,秘宝有可能就在其中!她们应该是找对了。

“是又如何?”边云衣试探的问,“你能帮我们进到洞府内吗?”

“当然!我在那洞府内活了上千年了!对出来进去的路熟悉的很!”光球得意道,“本来我刚刚在湖底就是想引你去洞府的!结果被这蠢蛇给搅了!”

归期似乎听动它在说自己,顿时不满的冲光球呲牙。

边云衣腾出手来安抚归期,一边道:“那你又为何要帮我呢?你我非亲非故,又是非我族类,你有那么好心?”

“咳,这个嘛……”光球有些闪躲。

边云衣见状一道灵决打在光球身上,光球上的光芒立刻衰减了几分,并传来了几声痛叫,

“哎哎哎,疼疼疼!停下停下,我说就是啦!”光球求饶道。

“说实话。”边云衣好心提醒。

“人修真是狠毒……”光球小声嘟囔了一句,“其实刚遇到你的时候,我虽有灵智,但还不算完全觉醒,不能交流,只是本能的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很吸引我,对我有益处,果然在你身边待了一会,我便可以开口说话了!”

“所以你刚刚说的要帮我,引我去洞府都是骗人的了?”

“也,也不全是啦!我只是怕你对我不利才故意这么说的。不过你要是肯帮我一个忙,我领你去洞府也不难啊!”

“什么忙?”刚刚一直默不作声地韩九娘道。

“我的灵智虽然游荡出来了,但本体还留在洞府内,你们如果帮我找回本体,别说进洞府了,令仪剑我也能帮你们拿到!”光球信誓旦旦道。

第四十二章 再遇

听光球说完,边云衣两人都陷入沉思。

“云衣,你觉得它说的话是否可信?”韩九娘传音道。

“不好说,这东西说话遮遮掩掩,颠三倒四的,我到不太敢全信,不过它既然知道秘宝的事,我觉得倒不如和它下去一探,说不定有所收获。”边云衣思索着同样传音道。

“有道理,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小心行事。”韩九娘表示同意。

“自然。”

两人刚讨论完毕,光球已经不耐烦道:“你们决定了没有啊,人修就是优柔寡断!”

从忘恩负义到愚蠢,从狠毒到优柔寡断,这一会功夫,光球已经给边云衣她们下了好几个定义了。

韩九娘被它气得一笑:“我说这位‘光球道友’,你对人修的成见那么大,我可是有点不敢信你呢,不如干脆拿你喂灵兽好了,这进洞之法我们再慢慢找,反正也不着急。”

边云衣听得出韩九娘这是在那它找乐子,不过这光球说话的确不中听,她也乐得看笑话。

光球听了果然有几丝惧意,忙道:“等等,等等,我不说了行了吧,你们人修都是聪明善良,果断坚毅的行了吧!可千万别拿我喂那蠢蛇!”

“行了,你只要不再说它是蠢蛇,我们就不把你喂了。”边云衣撑不住笑出了声,只能不停地安抚着归期,看来归期想要把光球吃掉的心一时半会是实现不了了。

“你们敢耍我!你们人修真是……”光球反应过来,又想开骂,但也只敢小声嘀咕几句,不敢让她们听见了。

“那请问这位‘光球道友’该如何称呼呢?”

“我本体是碎星草,你们唤我碎星就是。”光球道,语气闷闷的,听起来像是个发脾气的小男孩,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边轻舞与林泉宁在昏暗的甬道里走了不知多久,周围除了他们脚步声和回声外,别无它声,两人都是安静沉默的人,倒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忍。

“边道友这个姓氏很少见啊。”还是林泉宁先打破了沉默。

边轻舞搞不懂他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太静了,想随便找点话聊?只得胡乱应了声是。

“边道友莫要见怪,在下只是从未听说过道友的姓氏,有些好奇。”林泉宁解释道,“对了,边道友是否有兄弟姐妹?”

边轻舞皱了皱眉,这林道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问这个?但碍于是盟友的关系,她不想弄得太僵,这些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答道:“在下是有一个妹妹。”

林泉宁听了点点头,也不再问了。

他不问,边轻舞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就这样又走了一段,前方忽有亮光透了过来,伴随的还有隐约的打斗声。

有其他人!两人对视一眼,要不就是洞府内的机关或者是已经找到令仪剑,所以产生了争斗?没时间思考,两人快速往亮光之处前行。

“啧,这湖水还真是冷啊。”刚一进入湖水,韩九娘就忍不住向边云衣传音道

两人既然已经决定,便开始行动了,边云衣用灵力将碎星牢牢的困在手上以防它逃脱,至于归期,它好像也知道这光球不太好惹,想吃的心也减弱了很多,被边云衣塞了一堆它平日里爱吃的灵果,就老老实实的回灵兽袋修炼去了。

两人根据碎星的传音向前游着,只觉得周围的湖水越发阴冷冰凉,甚至以她们筑基期的修为都没办法忍受了。

“我说碎星道友,你这路带的到底对不对啊!”韩九娘忍不住问。

“不信我你就别来啊!人修就是多疑!”碎星好像忘了刚才吃的亏,又开始耍起嘴皮子。

“碎星道友,我看你最好是把路带对了,不然……”边云衣威胁似的攥了攥拳,她可不介意用点特殊手段让这位灵草的妖灵乖乖听话。

“切,不说就不说……”碎星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已经快到了,不过我劝你们最好把避水灵罩打开,不然一会的阴冷可不是你们这点修位能承受的。”

这句两人倒信它说的是实话,便不再节省灵力双双开启灵罩,将湖水隔在体外。

“啊,舒服多了,刚才真是要冻僵了!”虽然还是不能完全隔绝湖水中的阴寒之气,但不用直接和湖水接触,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又往前游了半刻,两人在一块巨石前停下了。

“就是这里?不过我好像没有看见入口啊?”韩九娘摸了摸下巴,一脸怀疑的看着碎星。

“你们知道什么!这洞府整体都被阵法包围,唯有这一处有个缺口,如果不是因为我机缘巧合飘了出来,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想正常进入纯属妄想。”再一次受到怀疑,碎星没好气道

“机缘巧合?我倒是有点好奇道友你是怎么‘机缘巧合’的?而且道友为何会与本体分离我们也一直很好奇呢。”边云衣听了借机试探道。

碎星显然不太像谈论这个话题,停了一会才道:“咳咳,你们还想不想进去了!干嘛要在这种问题上耽误时间啊!”

“自然是想,不过我们能不能进去,不还是要看道友的手段吗?”见它不想说,边云衣也不逼问,挑眉淡淡道。

等走进了,边轻舞林泉宁两人才看清那光源处的全貌,那是一个比甬道明亮的多的大厅,大厅里,风郁淇,玲思真人正与一只狸猫状的妖兽战作一团。

风郁淇与玲思真人都是金丹初期,那妖兽和她们修为相当,是三阶妖兽,如果边云衣两人在一定能认出这妖兽就是之前负伤而逃的花尾猞猁。

虽然是以一敌二,但花尾仗着自身的天赋,倒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注意到边轻舞两人进来,便都停了手,各自占了大厅的一边,成对峙状。

“林师侄,你们来的正好,先助我们拿下这妖兽!”玲思真人道。

“哼!不过是区区两个筑基期,能起什么大用,你们怕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吧!”花尾不屑道。

第四十三章 暗算

“是吗!那就试试看!”玲思真人的法宝是一架瑶琴,她素手拨动琴弦,便有袅袅仙音传出,音波扩散直冲花尾而去。

音波虽快,花尾的速度也不慢,它一个闪身避过,紧接着就有风郁淇的长枪袭来。风郁淇看起来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修,但使的法宝却是极为霸道的火翎枪,此枪通体湛蓝,唯有枪头部分赤红一片,每次挥动都隐隐有火焰蹦出,是件着实不凡的法宝。

火翎枪突至,扫出一片红焰眼看要将花尾罩在其中,却又被它仰仗着速度闪避。边轻舞看明白了,这大厅本就不大,玲思真人与风郁淇的种种手段都难以施展,反而是花尾猞猁的速度更战优势,它虽然被两个金丹修士逼得无反手之力,但两个金丹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它,所以才成了这般僵持的局面。

既然如此,边轻舞心中有了个想法,她筑基期还是以使用法器为主,普通的法器对三阶妖兽基本没用,那就只有……

边轻舞暗中凝诀,一张金色的细网渐渐在双手间形成,一旁的林泉宁注意到她的行为,略一想便明白了,也开始祭出法器虽然不能对花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稍微阻一阻它的行动还是可以做到的。

场上一妖两人你来我往间,边轻舞的金网已经凝成,她看准时机将金网挥出正好堵在花尾的闪躲之路上。

“哼,雕虫小计!”花尾不是没有注意到边轻舞的动作,但对于一个筑基期的法术它还真没看在眼里。

在花尾看来这金网薄弱的不过的一爪子的事,然而这次它失算了,一爪上去金网立刻便有消散的倾向,但竟然没有向它想象的那样完全破碎,仍有一丝灵力连接其中,将它阻拦在原地。

“什么!”花尾又惊又怒,此时玲思真人的音波攻击已至,这一次正中目标,花尾直接被扫出几仗远,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重伤。

“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你这小小筑基手上。”花尾分外悔恨,如果它刚才使出全力,定然可以破掉金网,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被花尾狠狠的盯着的边轻舞此刻也不好受,花尾那一爪到底反噬到她身上,虽然没有吐血,她但此刻也觉得丹田气闷,应该是受了轻伤。

“是你自己大意怨不得别人。”玲思真人道,“现在束手就擒还给你一个入轮回的机会,否则形神俱灭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束手就擒?休想!”花尾眼神狠厉竟然不管不顾的朝着边轻舞冲去,俨然是放弃逃跑死也要拉着这个害它阴沟里翻船的罪魁祸首一起的打法。

边轻舞本就不以速度见长,况且以三阶妖兽的速度,又是这么短的距离,她根本躲不开,只来得将之前仓仲真人所赠的罗纹绢祭出挡在身前,以作防御,其他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砰”

罗纹绢变得黯然无光,花尾的利爪通过这法器实实在在的打在了边轻舞的胸口,直接将她拍飞出去。

这一切发生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孽畜!”玲思真人大怒,她知道边轻舞在了焉真人心中的地位,如今两派结盟,了焉的爱徒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了重伤,这让她如何向了焉真人交代!

她架起瑶琴就要将花尾就此斩杀,却见花尾回头冲她诡异的一笑,身上冒出一阵黄光,尾巴上的金色花纹闪了闪,身体就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不见了。

竟还是让它跑了!

这到底是何秘术?玲思真人不解,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边轻舞的伤势,她急急过去察看。

再说边轻舞被一掌拍飞,直接吐出血来,只觉得浑身剧痛,她躺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呵问:

“风郁淇!你做什么!”

是师父的声音!边轻舞艰难的转头望去,了焉真人与兰宿真人已经赶到大厅,只是师父为什么要大喊风家的女修?

边轻舞受伤不轻,脑子一片混乱,了焉真人走到近前将她轻轻扶起,用温和的灵力检查了一下她的经脉,眼中露出心疼,飞快的喂给她几颗温补的丹药。

“师父,我……”边轻舞想张口,却觉得胸口闷疼。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了焉安慰道,随即传入一道灵力助她缓缓睡去。有师父在,边轻舞放心的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了焉转头起身,已是一副怒容:“风郁淇,你为何要加害我浩渺宗的弟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明白。”风郁淇摆弄着指甲淡淡道。

“还想狡辩吗!”了焉听了这话更加生气,转头对林泉宁道,“林师侄,将那东西给我。”

林泉宁伸出右手缓缓张开,里面赫然躺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头散发着幽幽青光应是有剧毒。

“这是你们风家的独门法宝嗜灵针!你不会不认得吧!”

原来刚才玲思真人的注意力全在花尾猞猁身上,风郁淇又在她的侧后方,她根本没有注意也没有想到风郁淇会对边轻舞出手,而这一幕却被正好赶来的了焉真人和兰宿看了个正着。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嗜灵针?莫说它不是,就算它是,那也可能是我想用来攻击妖兽的,结果不巧打偏了,只能算着小辈倒霉咯。”风郁淇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因为入坑之前仓仲真人的那一眼,已经恨上了边轻舞,刚刚看见边轻舞祭出的罗纹绢更是妒火中烧,趁着这个机会嗜灵针便脱手而出。

反正嗜灵针入体即化,却能损伤到根基,是极为阴毒的手段,就算时候被发现了也毫无证据,正好可以推到花尾猞猁的身上。

都怪这小辈!风郁淇不着痕迹的瞥了林泉宁一眼,若不是被他发现拦下了,即便了焉赶来她也已经得手了!不过一个筑基后期能接下自己的灵针也够稀奇的……

“你!”听风郁淇如此狡辩,了焉真人早已怒极,若不是碍于大局,边轻舞又没有真的遭到暗算,此时她手中的灵剑已经挥了过去,转身间看到落在一旁黯然无光的罗纹绢,瞬间便明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向风郁淇的眼神更为不屑。

一旁的兰宿暗暗叫苦,他不懂这之间的弯绕,不明白风郁淇为何要对一个筑基的小辈下手,但眼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浩渺,南亭明显是联手之势,现在撕破脸他们占不了一点便宜,只能想方设法的替风郁淇圆场。

唉,此从和风郁淇出来他就没有一刻安宁,兰宿觉得自己简直悲催到家了。

第四十四章 分头

“了焉道友息怒,阿淇她并无恶意,”兰宿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这针,这针可能是石府内的机关暗器!正好射向了这位边师侄,好还林师侄反应快,真是万幸万幸啊。”

“石府里的暗器?呵,兰道友还真能编啊!”了焉真人气急反笑,真没见过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的。

兰宿干笑几声:“在下不敢妄言,只是这石府诡异莫名,就是飞出点什么机关也不稀奇嘛。了焉道友,你我本来是进来寻宝的,还是莫要为了这些伤和气嘛。”

了焉真人瞪了风郁淇半响,一挥袖子到底没有说什么,继续去看顾边轻舞了。她并非是信了兰宿的说辞,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对,这洞府太过诡异,令仪剑还不知所踪,眼下的确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玲思真人见状也松了口气,他们本来人就少,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再起内讧肯定更麻烦,了焉能忍下这口气当然是最好不过。

“了焉姐姐,边师侄情况如何?”玲思真人走上去,“我这里有一颗回源丹,不知是否用得上。”

回源丹是南亭山的疗伤圣药,对修复经脉,骨骼都有奇效,玲思真人手上这颗虽然只是下品,但已经很难得了,了焉真人不由讶然的看了她一眼。

“边师侄受伤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一时大意,这颗丹药就当是我的补偿了。”玲思真人浅笑道。

补偿是小,了焉明白收了这颗丹药就代表此事翻篇了,至少在找到令仪剑之前都不能和兰家风家撕破脸,看来令仪剑对南亭山的确是事关重大啊,竟然让玲思愿意替风郁淇来安抚自己。

“玲思道友有心了,此药的确有用。”了焉真人接过丹药,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边轻舞服下,不用白不用,她虽然现在不和风郁淇计较,但等从这里出去……

了焉按下心中的怒意,专心为边轻舞疗伤。

兰宿看在眼里,朝风郁淇使了个眼色,他知道风郁淇那里有元后修士给的丹药,效果比回源丹还要好,若是此时拿出,再说两句好话,这梁子就能解了,否则等出了石府,浩渺宗的修士再突然发难,他们可就要有危险了。

谁知任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风郁淇还是不为所动,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罢罢,就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兰宿无奈。

又过了半刻,边轻舞的脸色渐渐红润,呼吸平稳,应该是回源丹起了作用,见爱徒无事,了焉终于松了口气。

“边师侄的伤还是要好好修养,了焉姐姐不如我们还是来商议一下现在的情况吧?”玲思真人道。

“是啊,不如先说说彼此的经历吧?”兰宿接茬,“我刚一踏进深坑就被传送到了这里,此地诡异,连灵识也不能扩散太远,走了半响方碰到了焉道友,她与我经历一样,就一起结伴而行了,不知郁淇你们怎么会遇到一只三阶妖兽的?它可是这石府内的妖兽?”

见风郁淇没有开口的意思,玲思真人只得道:“我的经历与诸位道友一样,先是遇到了风道友,还未来得及交谈,这妖兽便从背后袭来,我二人慌忙迎战,本来想先擒下它再做审问,谁知还是被它给跑了。至于来历嘛,应该是一只花尾猞猁,这种妖兽不算稀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它是用了何种秘法逃脱的,不知是否和这石府有关。”

几人又讨论了几句,其实主要是玲思真人与兰宿交流猜测,其余两人只是听并不发表意见,至于林泉宁修为过低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那依玲思道友所见,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兰宿道。

玲思真人想了想,道:“在下却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还待诸位道友商榷。根据几位道友的经历,这石府应该是不小,而且通道太多,环环绕绕的,灵识又难已穿过非常容易迷路,你我几人聚在一起已经不容易了。不如我们暂时一起行动,沿路上留下些标记,一边把这石府摸清楚了,一边寻找其他失散的道友,然后再做其它打算?”

“我不同意。”玲思真人话音刚落,风郁淇便反驳道:“这石府如此大,若是一起行动何时才会有所发现,还不如分头行事。”

“分头行动虽然快,但此处危险未知,虽不知刚刚的三阶妖兽是怎么来的,但保不齐还会有其他妖兽,兵分几路实在太过危险了。”玲思真人皱眉道。

“你们若是害怕就一起吧,我一人走便是。”风郁淇说着就随意挑了个方向离开了大厅。

“这……”玲思真人目瞪口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任性自我的,凭她口才再好也是无能为力。

兰宿本来听着玲思真人的提议,一直点头称是的,但他也绝不能放风郁淇一个人行动,否则万一出事,他非得被扒一层皮下来,心中将风郁淇骂了几万遍,兰宿还是不得不向玲思等人赔了个礼,赶快追了上去。

“这还真是……”玲思真人低头苦笑。

“这两人已经走了,不是正合道友的意?”了焉真人突然道,“道友本来就想和兰家风家的人分开行动,却又怕自己提出会引起怀疑,所以干脆提出相反的意见,以风郁淇的性子肯定会和道友反着来,如此正中下怀。”

被揭穿了心思,玲思真人一愣,不过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爽快的承认了:“了焉姐姐看着不通世事,原来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竟将小妹看透了,妹妹我真是甘拜下风!”

“在下专注修炼,在这些事上的确不愿留心,不过也不代表就是瞎子傻子吧。”了焉真人淡淡一笑,“道友故意支走他们应该是有所发现?”

“嗯,姐姐猜的不错,这里应该就是莫将老祖的坐化之地,”玲思真人语气中带了一丝兴奋,“令仪剑应该就在此处!”

“道友为何如此肯定?”了焉真人有些不解。

“我刚刚一路走来发现石壁上的禁制有几分南亭山的影子,姐姐应该知道莫将老祖曾在我派修炼过吧。”

第四十五章 剑灵

“只凭这个?”了焉真人有些不信,这种判断方式毕竟偶然性太大。

“其实还有别的,不过这关系到我南亭山的辛密,请恕小妹不便相告。”玲思道友带着几分歉意道。

“既然道友不便说,在下也不会勉强。”了焉真人道,“眼下我徒弟受伤,我定要留下来看顾一二,道友可有其他想法?”

玲思真人有些为难,了焉是金丹中期,又是盟友关系,如果能一起行事是很大的助力,但是现在边轻舞的情况的确不宜行动……

踌躇半响,玲思真人道:“令仪剑对我派事关重大,耽误不得,了焉姐姐就先暂时留下照顾边师侄吧,我与林师侄先去寻宝。我会在沿途留下标记,等边师侄伤势好些了,了焉姐姐在赶上来,如何?”

她这番安排了焉真人并无异议,互道了声小心,玲思二人便离去了。

“就是这了!”碎星停在巨石的某一处,兴奋道。

“这里?”边云衣看了半天,“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用灵识去探一下!”碎星不耐烦的提醒。

边云衣自然也想到了用灵识,只是她对碎星还不是很信任,灵识又是极脆弱的东西,所以十分犹豫。

“我来吧。”韩九娘上前游了一步,对边云衣使了个眼色,边云衣立刻意会,灵力悄悄锁定住碎星以防不测。

韩九娘闭上双眼,散出灵识,渐渐触碰到巨石。

半响,她睁眼道:“这是都上面有禁制,唯有这一块的禁制十分薄弱,好像是故意空出来让人进出的。”韩九娘所指的那一块正是碎星停留的位置。

“碎星道友之前就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吧?”边云衣问,没等碎星回答,她继续道,“不过以碎星道友的体型进出自然无碍,我们的话,估计有些困难吧。”

“你不是精通阵法吗?这禁制本来就是从一种阵法上演化而来的,如今已有了突破口,又不是让你完全解除,只是依据此处将薄弱的地方扩大,应该不是难事吧。”碎星随口道。

“我的确在阵法上有所研悟,不过碎星道友如何知道的呢?我记得我从未提及吧?”边云衣眼睛一眯,右手已经紧紧的扼住了那团白光。

“你这人修!刚带你找到入口,你就要卸磨杀驴不成!你这是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碎星吓得尖叫出声,它的妖灵之身脆弱得很,根本禁不起边云衣一击。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先解释解释你到底是谁,知道那么多应该不是一个刚觉醒的灵草妖灵那么简单吧!”边云衣毫不松口,实在是碎星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总让她有些不安。

在水下不方便交谈,因此她们都是通过传音或灵识来传递消息的,只能双向联系,边云衣突然发难,韩九娘不明所以的望了过去。

“你这样抓着我,我一害怕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如你先松一松,我慢慢告诉你?”碎星的声音听着已有哭腔,像是个小男孩在可怜兮兮的撒娇求饶。

边云衣不为所动,冷冷道:“道友知道怕就好,还不快说实话!”

“其实,其实这些都是令仪剑的剑灵和我说的!”碎星哭喊道。

令仪剑的剑灵?

边云衣倒是从古籍上看到过剑灵这种东西,能产生剑灵的都是法宝以上的灵剑,而且剑灵产生的条件极为苛刻,因此有剑灵的灵剑威力远超其它法宝,被称为神器也不为过。

边云衣快速的将所知信息传递给韩九娘,韩九娘也面露惊疑,难道归止让她取的秘宝是一把神器?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快放了我吧!”碎星再次恳求。

“那你刚开始为什么不说实话?”边云衣继续问道,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是剑灵不让我说的!我的本体就在令仪剑旁边,所以和剑灵也是熟识的,我能初通灵智也是全靠剑灵帮忙,它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所以派我来接你们,只是提前吩咐了不许我告诉你们它的事,我本体在它手中,就只能答应了,”碎星太过害怕,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了好了,现在全告诉你们了!可以放了我吧!”

边云衣想了想,便松了手,不是她完全相信了碎星的话,这白光的话里虚虚实实的,根本经不起仔细的推敲,只是看着情况,她再逼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她们在水中闭息的时间有限,她必须先检查一下这禁制看看能不能破,等进到洞府内再与碎星计较。

于是边云衣传音给韩九娘让她盯着碎星,自已用神识探索巨石上的禁制。

让边云衣惊奇的是,禁止的组成竟然与之前归止布下的隔绝灵气的阵法有些相似,看来归止与布下禁制之人关系匪浅……

这相似之处正好便宜了边云衣,她之前刚刚破过归止的阵法,所以破解禁制的难度也降低很多。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边云衣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她凝神在几处位置打下灵决,只见巨石轰的一声裂开了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缝隙。

“泉宁,你确定这个方向就是令仪剑的所在?”玲思真人问道

他们离开刚刚的大厅已经好一会了,不过两人没有毫无章法的乱转,反而是很有目的性的沿着某一个方向前行,更令人惊奇的是,两人之中占主导位置的不是金丹初期的玲思,而是才筑基后期的林泉宁。

“嗯,不会有错的,这个方向的气息最为浓烈,我们离令仪剑已经不远了。”

“那就好,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没想到的入口处的阵中阵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然我还要多撒几个谎才能一边隐藏住你的身份,一边不动声色的引他们到令仪剑的所在。现在分开行动终于不用伤脑筋了。”玲思真人看起来心情不错。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以为那个阵中阵只是把我们分开那么简单吗?”林泉宁的话里并没有对金丹真人的尊重,举止间也不似之前的恭恭敬敬,“依我看,这洞府里一定还有别的古怪之处,我们一定要小心才行。最重要的事,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是需要浩渺宗的人相助才行。”

“也是,若果不是因为那个意外,我们也不需要那么麻烦。”玲思真人无奈的表示赞同。

第四十六章 弟弟

两人正说着,林泉宁猛地停下了脚步,道:“前面有人,应该是两个,筑基期。”

“是兰家风家的那两个弟子?”玲思真人道,“无妨,我们躲着点走就行了,反正这洞府隔绝灵识,他们也发现不了我们。”

“应该不是,这两个人的气息与风兰家的修士不同,而且,”林泉宁眉头紧皱,突然加快了脚步,“除了这两个修士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很有可能和令仪剑有关!我们赶快过去!”

玲思真人对他的话毫不怀疑,紧跟了上去,还道:“此处竟然还有陌生的筑基修士闯入,还真是诡异……”

往前走了一段又拐了两个弯,一个中等大小的石府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样的石洞在洞府中有很多,与其他石洞不同的是,在角落里有一片不小的水潭,几乎占了石洞的大半面积,有两个女修好像是刚从水潭里出来,见到他们两人,双方都是一愣。

“你是,林道友!”其中一个红衣女修惊叫道。

玲思真人不动声色的瞥了林泉宁一眼,心道,莫不是熟人?自己这位南亭山的同门来历身份都不简单,向来喜欢在散修中游历,若说是碰到了认识的也正常。正想着,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青衣女子手上的白色光团吸引,刚刚林泉宁说的与令仪剑有关的气息不会就是这个吧……

“道友认识我?”玲思真人还在晃神就听旁边的林泉宁问道。

“好像又不太像……”

听他这么问,韩九娘反倒有些犹豫了,她与边云衣从巨石处进入,没想到后面竟还有一段水路,闭息时间不多两人急急忙忙的往外游,刚刚出来还未来得及休整一下,一抬头就看见了林泉宁两人。

韩九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云衣,眼前这人咋一看就是之前的林泉宁,只是仔细一看眉眼处还是略有不同的,而且修为也差了很多,最关键的是除了她们两人运气好,难道林泉宁也在自爆之中活下来了?

边云衣与林泉宁的接触不多,却一直觉得此人来历不简单,斟酌片刻道:“这位道友可姓林?我姐妹二人曾经认识一位练气期的散修与道友的长相极为相似。”

“在下确是姓林,两位遇见的散修名为泉宁吧?应是在下的弟弟,不过已经多年未联系了。”

弟弟?对这个说法边云衣不置可否,但对方既然这样说了,也由不得她不信,韩九娘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但她可是看出来了,眼前的林道友与一旁的女修修为上都比她们高得多,尤其是那女修估计是金丹期的修为了,眼下情况未明不知是敌是友还是莫要起冲突才好。

思及到这,边云衣起身冲玲思真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前辈,不知此处是何地?我二人本是散修,路过求仙坊附近的密林时我的灵兽被这团白光吸引,将我二人引入了一片湖水中,后来又被水中的漩涡传送到了这里。”

这番话五分真五分假,期望可以暂时将两人的来历瞒过去,边云衣只是后悔没将碎星提前收起来,她早就注意到金丹女修一直在盯着碎星看,估计马上就要向她讨要了,若是现在收起来反而欲盖弥彰,更容易被怀疑。

玲思真人其实对林泉宁的一番说辞颇为诧异的,不懂他为何要编出一个莫须有的弟弟来,若是不想承认直接说否认就是,凭他们的修为还需要和两个小小的筑基散修多解释什么吗?

至于边云衣的说法她倒是有几分信,毕竟他们一堆金丹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进来的,她不信两个筑基能破掉禁制进来,所以这团白光就很有问题了。

玲思真人刚要开口,便收到了林泉宁的传音,她一愣,到嘴边的说辞立刻变了,对边云衣两人和善道:“这里应该是一位元婴前辈坐化的洞府,两位小友能进来,一定是有大机缘的人。”

“前辈谬赞了,大机缘不敢当,”边云衣忙道,“只是我等初入此地,诸事不知,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一个金丹修士如此客气倒是大出她的意料,不过为了将戏做真她更让要摆出一副诚惶诚恐,误入其中的散修样子。

“小友不必如此惶恐,我们也进来不久,不过小友手上的白色光球似乎有些来历,可否借我一观?”

金丹修士开口了,边云衣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将碎星递上,只是盼着这妖灵能机灵点,若是被金丹修士看出端倪她可没有办法。

自从筑基之后,边云衣对修为灵力有了更深的体悟,金丹期的威压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玲思真人将碎星拿在手中,看了半响,在边云衣惊讶的目光中,又递还给她,

“此物的来历我也看不出,小友收好吧,或许也是一番机缘呢。”

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边云衣不敢相信,金丹真人都是这么好说话的吗?任谁都能看出光球有古怪,没道理就这样还给她了。

虽然心中不解,面上还是恭敬的接过。

“两位道友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林泉宁道,看起来颇为关心的样子。

“说实话,我姐妹二人现在真是毫无头绪,”边云衣与韩九娘对视一眼,苦笑道

“既然如此,”林泉宁转身向玲思真人,道:“玲思师叔,我们反正也是来求机缘的,遇上也是缘分,不如带她们一起?”

这些都是刚刚林泉宁和玲思真人传音说好的,玲思真人自然不会拆台,点头应好:“不知两位小友是何想法呢?”

边云衣,韩九娘哪敢说不,只能心中莫名奇妙,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应是了。

“两位小友也不要有顾虑,其实我这师侄的心思我明白,他与弟弟多年未见,咋一听两位有弟弟的消息,难免激动些,所以才想与两位同行。”玲思真人似是解释似是威胁的笑道,“而且这洞府内有三阶妖兽出没,以两位小友的修为恐怕会有危险呢。”

“前辈的好意我姐妹感激不尽,只是我们刚刚灵气消耗不少,还请前辈给点时间让我们补充调息一下,待会行事起来,才能尽量不拖前辈的后腿。”边云衣一脸感恩的恭敬道。

第四十七章 心悦

边云衣与韩九娘跟在玲思真人后,一言不发,她俩倒是有很多问题想传音交流,只是在金丹真人面前她们的传音就是透明的,所以只能默契的双双闭嘴不言了。

玲思真人与林泉宁之间的传音却一直没断过,她对林泉宁这一系列的行为十分不解,虽然当时照着做了,现在一定要问个清楚。

“那团白光应该就是你之前说的与令仪剑有关的东西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直接拿过来?反而还要带上这两个累赘?”这是玲思真人最不明白的地方,至于林泉宁与这两个散修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她却是不关心的。

“这两个女子绝不是误入那么简单,尤其是那个红衣女子,她身上的气息一定和令仪剑关系匪浅。”林泉宁笃定道。

“既然如此把她们直接擒住逼问不是更快?”玲思真人不解,令仪剑关系重大,即便要用上搜魂这种阴毒的手段都不为过。

林泉宁听此问沉默了,半响没作声。

玲思真人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说泉宁,该不会是千年老树开了花,你看上了这两个小辈中的某一个了吧?”

这话说出来连玲思真人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能的吧……

“嗯。”

这本是句玩笑话,玲思真人也没盼着林泉宁回答,听到这一声嗯,她实在忍不住像见鬼一样望了过去。

“我没听错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没什么不妥吧。”林泉宁淡淡道,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

玲思真人是在无话可说,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是看上了哪一位?红衣服的还是青衣服的?”

“想知道吗?不告诉你。”林泉宁面无表情。

“……”

玲思真人忍了半天才没有祭出瑶琴,她就知道!本来这次出来她以为自己这位同门的性子已经变了,结果还是老样子,平日半天不说话,偶尔说出一句来能把人噎死!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玲思真人拼命运气,我就不该问……

“泉宁啊,你要真是心有所属可一定要早点说啊,你的终身大事,宗门里的老祖们可都一直惦记着呢,”玲思真人假笑道,“若是早点知道还能帮你说和说和,可别贸贸然然的吓着人家就不好了。”

“吓不着。”林泉宁认真道,“我如此英俊潇洒风姿绰约,她定会倾心于我,不会被吓着的。”

玲思真人彻底无话了,遇到这个样子的她还能说什么,真就不应该问啊,好奇害死猫,自找的,都是自找的……

“泉宁,你还是莫要说笑了,这令仪剑可是你要的,为此还搬出掌门来替你作掩饰,你到底有何想法还是直说吧。”玲思真人最后无奈道,斗嘴是斗不过了,正事还是要办的。

“放心吧,我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还不便说,这两个女修对取令仪剑的确有大用,所以带上她们是势在必行。”林泉宁正色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玲思真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有把握便好。

“还有,”林泉宁又补了一句,“我刚才说的话都不是开玩笑。”

“……”

“噗。”最后一口淤血吐出,边轻舞顿时觉得胸口舒服了很多,转头对了焉真人道,“师父,徒儿不孝,让您受累了。”

“师徒之间不必说这些,你现在感觉如何了?”了焉真人淡淡道。

“好多了,这次多亏了仓仲师叔赠的罗纹绢,替我挡下了一多半的伤害,不然真是凶多吉少。”边轻舞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花尾猞猁那一爪实在凶险。

罗纹绢替边轻舞挨了三阶妖兽的攻击,又无人操控,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上面的花纹都暗淡了许多,显然灵性大失,离损毁也不远了。

边轻舞心疼的将它捡起来,这法器到她手里没多久,还没有好好的研究一番,已经变成了这般样子。

了焉真人见状,安慰道:“等回宗门再让精通炼器的弟子帮你好好修复就是。”

“嗯,师父说的是。”边轻舞把罗纹绢收好,又道,“有回源丹相助,徒儿的伤势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还需要慢慢调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师父那我们现在?”

“我刚刚试了,除了灵识被限制以外,传音符也无法使用,现在不知道你仓仲师叔在何处,实在有些担心。”了焉真人忧虑道,若是仓仲如他们一般遇到三阶妖兽就不妙了。

“师父放心吧,仓仲师叔对于阵法术数的了解比我们都深,就算一时失散不会有危险的。”边轻舞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了焉真人点头道,“既然你现在可以行动了,我们就先沿着标记追玲思他们去吧,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出一份力才是。至于仓仲的下落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边轻舞却有些犹豫道:“师父,轻舞总觉得那位林道友,有些古怪。”

“你说的我知道,刚刚因为你受伤的事,我没有细想,后来也觉得一个筑基期怎么就能拦下嗜灵针这种细小阴毒之物。”了焉真人也思索道。

“还不止如此,”边轻舞眉头紧皱,“他之前还向我询问了姓氏及有无兄弟姐妹之类的,虽然没什么,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吗……”了焉真人垂下眼帘思考着

“而且,轻舞一直不太明白,既然令仪剑那么重要,南亭山直接多派几名金丹过来不是更好吗?若说直接来元婴修士恐怕会引起其他宗门世家的注意,起到相反的效果,但是只是多了一两名金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何至于要以灵石矿相赠,求得浩渺宗的相助?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听师父说是中间出了意外,所以只剩玲思真人一人,但是重新派人过来也要不了多久啊!”

边轻舞所说也都是了焉真人想不通的地方,但掌门已经同意与南亭山联手,她也不好在多说些什么,这些疑问就都被压在心头。

了焉真人揉了揉眉心,终是道:“算了,这笔交易是言君真人同意的,想来他也和南亭山的掌门有过详谈了,咱们照做就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与我们无关。还是赶快出发吧。”

第四十八章 分道

“阿淇,你何苦得罪浩渺宗的了焉呢,”兰宿劝道,“我听说了焉的天资在浩渺宗内都属佼佼者,将来结婴也不是不可能的,为自己树此强敌不值当啊。”

从兰宿跟着风郁淇离开大厅后,两人就一直再洞府内兜兜转转,本来一直无话,但兰宿想了半天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莫说她离结婴还早着呢,就是真的修炼到了元婴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风郁淇满不在乎道,转而又冷冷的看了兰宿一眼,“你若看不惯我大可跟他们一起走,不必在我这唧唧歪歪的惹人心烦!”

这话说得就伤人了,兰宿本是好心劝诫,风郁淇不听就算了,还说的那么难听,饶是兰宿的好脾气也有些受不了了。

若不是有个元后老祖撑腰,老子才懒得管你呢!兰宿暗骂,嘴上还道:“阿淇我也是好心,毕竟现在出门在外不比再家中,眼见浩渺宗与南亭山关系匪浅,已成联手之势,我们为了令仪剑而来,还是小心行事为上。”他也不想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只是风郁淇再这样任性下去,若是惹上了什么麻烦,风家那位元后老祖可是护短的很,定要责怪自己看护不利的。

他话音刚落,风郁淇已猛然停下,转过身,眼神如利刃一般扫过去:“你啰里啰唆的一大堆真是烦死了!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什么事,区区一个庶出,竟还管到我的头上来了,阿淇也是你叫的?你也配!”

兰宿的脸上顿时青白一片,庶出的身份一直是他心中一根刺,他的母亲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在测出他有灵根之前,他们母子一直是那些有灵根的嫡出少爷小姐的出气筒。那个便宜爹唯一留给他的是一副还算不错的资质,但他为了现在的修为也是付出了好一番辛苦,如今家族中也无人再敢拿他的出身说事。

今日风郁淇竟然拿此事扎他,兰宿心中的怒意大盛,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会理解他们这种出身的苦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庶出就算是庶出,上不得台面!”风郁淇斜睨一眼过去,“凭着我的身份地位还用向浩渺宗的修士低头不成!你若是害怕大可向他们摇尾乞怜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罢,风郁淇径自离去,在不管身后的兰宿是何神态,在她看来兰宿这种人即便修炼到了金丹和她也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是可以随意羞辱无视的,心中是何想法根本不需要在意。

兰宿在原地愣了半响,自结丹以后他还从未被同阶的修士这样羞辱鄙视过,金丹也是有金丹的尊严的,既然人家不稀罕,他自然不会继续自作多情,虽然现在给还不能轻易得罪,但他也绝不会再贴上去了,压下心中的怒意,兰宿冷哼一声,朝不同的方向行去。

继续跟着玲思真人与林泉宁走着,边云衣对两人的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从称呼中可以听出,这两个人应该出自同一宗门,非散修或是世家出身。可惜宗门的修士每次出门都为避免麻烦都不会穿上能代表宗门身份的服饰,边云衣自己也早就换上了普通的道袍,那身浩渺宗的内门弟子衣服早就被她扔进储物袋的最里面了。

求仙坊附近最大的宗门就只有浩渺宗和南亭山,其余都是些小门小派,如果是浩渺宗的修士她应该会有印象,那么,边云衣暗自盘算着,她私以为这两人是南亭山的修士的可能性更大。

这种猜测并非毫无依据的,修士虽然不能根据外貌判断年龄,但边云衣自从觉醒了血脉后对人气息的感触更为敏锐,她能感觉的这个金丹修士的年龄不大,应该也就两百来岁,这个年纪能结丹,资质在修士中已属上乘,小门小派中不是没有这样的弟子,但毕竟少些,还是大宗门里较多。

至于那个自称林泉宁哥哥的修士,他身上的气息似有似无,让边云衣摸不透,不知为何对于他的忌惮之心反而要大于旁边的金丹修士。

这样沉寂的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边云衣的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脱身之策,碎星好像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妙,隐于光球中气息全无,就如边云衣刚发现它时那样。

现在的情况还真是麻烦,边云衣有些头痛,若论危险倒还算不上,只是这种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是差极了,这也是她筑基重新能修炼以来面对的一个最复杂的局面。

九娘要寻的秘宝八成就是碎星口中的令仪剑,而这两个人也是来寻宝的,对于令仪剑这种宝物肯定不会放过,跟金丹期的修士对上,她们可一点胜算都没有,到底该如何破局呢……

最关键的就是和他们分开走,通过碎星得到令仪剑的位置,先一步找到,打一个时间差,取了秘宝就溜之大吉,当然她们的速度能不能快过金丹修士这种问题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在边云衣苦思冥想时,旁边的韩九娘突然道:“前辈,恕晚辈冒昧,晚辈等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玲思真人浅笑道:“我道号玲思,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两位小友如何称呼呢。”

“啊,晚辈练气时曾在求仙坊带过一段时间,听说南亭山的驻守的金丹前辈,道号就是玲思。”韩九娘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不错,我之前的确在求仙坊驻守。”玲思坦然承认,她还不屑于欺骗这两个小辈。

“见过玲思前辈。”韩九娘的恭敬中带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激动,行了个大礼道,“晚辈韩九娘,一直听闻前辈的大名,向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大宗门的前辈就是不凡,晚辈当真惶恐!”

玲思真人驻守在求仙坊和平日里除历练外终日在门派里苦修的修饰不同,于人情世故上要娴熟的多,韩九娘这样的散修她见多了,做不过是看自己是大宗门的修士,所以急于讨好,想为自己求一份机缘罢了。

对此她不过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第四十九章 陨落

边云衣垂下头,忍不住抖了抖眼皮,上一次听到韩九娘用这种谄媚的语气说话还是在恭维那只花尾猞猁的时候,难道她又想到什么好法子了?边云衣决定静观其变,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她的猜测,这两人的确是南亭山的修士。

那么这林姓修士与林泉宁之间的关系就更为诡异,为什么哥哥是大宗门的修士,弟弟只是个散修呢?

边云衣正想着,林泉宁突然冲她问道:“两位道友最近一次见到家弟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终于被问出来了,看韩九娘一脸有所思的样子好像还沉浸在刚刚与玲思真人的对话之中,没有回答的意思,边云衣只好依着刚刚打好的腹稿半真半假道:“我们是在求仙坊结识林道友的,大约,是在一年多以前吧,不过道友也知道,我们散修修炼不易,终日忙着赚灵石修炼,不怎么与人交际的,所以与林道友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后来听闻林道友与其他几位散修去猎捕妖兽了,就再无他的消息了。”

这话里也有试探地意思在,眼前的人真的关心自己的弟弟的话,不会不知晓他的一些近况的,只要在求仙坊一打听,就可知林泉宁是和谁在一起后失踪的,刚刚韩九娘已经自报姓名,可他听了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对自己的弟弟一无所知,边云衣便故意提及猎兽一事,以作试探。

“这样啊,”林泉宁道,“我与家弟因为一些往事已多年未见,如今的得知他还在世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说的自然,但边云衣总觉得他脸色有些古怪,正要再开口,却听耳边一声惊呼,

“那,那是什么!”

边云衣顺着韩九娘所指望了过去,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其实也不能称其为人,只剩下一层皮,轻轻软软的倚在甬道边的墙边,躯干四肢都干瘪下去了,五官塌陷,已经辨不出人形,只能凭借服饰勉强判断身份,走进才发现他双眼的位置也是空洞干瘪的,嘴巴大张,显然死得很不甘心,尤为可怖。

修士向来都是不惧怕死人的,但眼前的死相实在是闻所未闻头一次见,边云衣自诩意志坚定之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按下胸口的不适。

“已经气息全无,这副样子也看不出死了多久了,唉,不知道元神有没有得以超度。”玲思真人道。

修士的元神就是凡人所谓的魂魄,肉身陨落之后元神还可以脱离肉身,转世投胎去,当然也有些邪法将元神侵占别人的肉身的,名为夺舍,除此之外大部分还是投入到黄泉之中,让元神转世而去,虽然肉身不在了,但元神还可再来到世间,即使记忆全失不再是同一个人,对于活着的人也是一种寄托吧。

虽不知眼前着修士是如何陨落的,但看他死后的惨象,若是连元神都没有逃出那真是神魂俱灭,这个人在世间不留一丝痕迹了。

都知修仙无易事,边云衣自从踏上修仙之路的第一天起就已听爹娘说过很多修士陨落的例子,目的是为了警醒和督促自身,但听来的又怎么与亲眼所见相提并论?

边云衣第一次有一种生死无常的感觉,虽说不上震撼,却不禁感慨,不知他生前怎样风光,死后亦不过是一副皮囊,若运气不好神魂俱灭,便连老死的凡人都不如了。

这么想着,边云衣也不觉说了出来,颇有些物伤其类,林泉宁听了,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凡是有得必有失,修士异于凡人的就是有灵根,既然得了灵根的好处,就比要承受一些坏处,你只看他现在死得惨烈,却不知他生前如何享受,又比凡人多得了多少寿命,一切不过是取舍而已。”

边云衣凝思一想,便明白了他得意思,她本不是心软愚钝的人,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的确,这一切都是自己所选,修士比凡人多了呼风唤雨的本事,多了无尽的寿命,自然要承受更多,实在不必为此而感伤。

“多谢道友。”边云衣真心道,林泉宁这句话点醒了她,让她对道的理解又加深了一份,心智更加坚定,值得她这一谢。

林泉宁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玲思真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嘴上却道:“看服饰,这修士应该是风家的那位筑基,他储物袋还在身边,应该不是被修士所杀,这情形应该是被吸进了血肉而死的,像是妖兽所为,只是不知是何妖兽,咱们之前遇到的那只倒是不像会这种阴毒功法的。”

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边云衣等是不清楚的,但却敏锐的抓住了其中一句关键词,

“玲思前辈认出这是风家的修士,那么这洞府中还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吗?”韩九娘先一步问出了边云衣想问的话。

“不错,除我南亭山外还有浩渺宗和兰家风家的修士,”玲思真人似笑非笑的扫了韩九娘一眼,道:“韩小友对此很感兴趣?”

“不瞒前辈,晚辈对您这些大宗门的前辈高人一直有亲近之心的,所以激动了些。”韩九娘不好意思的干笑几声,十足一副想要攀附的散修模样。

“这次的事如果顺利,我自会赐你一份机缘,”玲思真人听了淡淡一笑,又转身对边云衣道,“当然,这位小友也是一样。”既然林泉宁对这两个小辈其中一个有意,虽然她不知道是谁,却不介意卖一份人情,凭她的身份提携一两个筑基散修还不是小事。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如有用得上晚辈的,定当万死不辞!”韩九娘神情激动万分,边云衣虽不擅长做戏,但也不得不跟着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却为了听到浩渺宗这三个字而激动不已,宗门竟也派了修士来,会是谁呢……

谁都没注意到旁边林泉宁脸上几乎忍不住笑的表情。

“这修士运气不好,遇到如此狠毒的妖兽,”玲思真人一叹,一挥手将落在尸体旁的储物袋收了过来,“等遇到风道友时将此物还给她吧,毕竟是风家的修士。”

第五十章 往事

“吴哥哥!吴哥哥你等等我!”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修正追在一个白衣男修身后,一脸的委屈着急,而前面的男修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一径往前走着。

“吴驰你给我站住!”女修的耐心告罄,一跺脚尖锐的嗓音直接喊出了男修的俗家姓名。

男修听了终于转过身,眼神却未在女修身上停留一刻,只是平静道:“风道友是在叫在下吗?在下已是修炼之人,凡俗界的姓氏还请道友以后莫要再称呼了,直接唤在下仓仲便是。”

这两人正是仓仲真人与风郁淇,风郁淇自从与兰宿分道扬镳,便在洞府内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也不算没有目的,寻找失散在洞府内的仓仲真人是她唯一的目的。

也算她运气好,竟然真让她碰到了,只可惜两人一碰面,仓仲真人只瞥了她一眼,一言未发,转身便走,风郁淇本是满腔的喜悦,见状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心凉了半截。

“吴……,仓仲哥哥!”风郁淇看着仓仲冰冷的眼神,只好不甘心的改口,“你可是再生我的气……”

“风道友多心了,在下并未生气。”

别看风郁淇平日刁蛮无理,可此时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仓仲,泫然欲泣的样子倒真是有些楚楚可怜,

“你一定是生气了!上次一别那么多年,你竟连一记传音符都没有发给我,我发去的你也从未回过,一定是生了极大的气,才不理我的!”

看她的样子,仓仲真人的不耐烦中也生出了几分不忍,一向高傲骄横的金丹女修为了他降低姿态到这般地步,他不由得耐下性子,缓和语气解释道:“你多心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不过是心急出路罢了。”

“仓仲哥哥我知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不该再山门大闹,让你颜面有损,郁淇知道错了,你就原谅郁淇吧!”见他神色缓和,风郁淇忙连连辩解认错。

“上次的事我已经不介意了,风道友也不必在意,其实上次也是我有错在先,未提前和道友说清楚,才引发了如此多的误会。”

“说清楚?误会?”风郁淇有种不祥的预感,昏暗的甬道更将她的脸衬得惨白一片。”

“对,我与道友相交不过是朋友之谊,并无它意,是在下行为失当才让道友误解,还望道友见谅。”

风郁淇好似被打了一巴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仓仲真人:“不不,不可能!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朋友之谊!你当初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她冲上去,泛白的手指狠狠的抓着仓仲真人宽大的袖袍,几乎要跌倒在地“那晚在梨溶洞中,你明明说心悦我,要与我结为道侣,共修大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梨溶洞,那还是仓仲真人刚刚结丹的时候,他丹成之日正是飞羽真人与乐嘉师姐结成道侣之时,心灰意冷之下他干脆离山去历练,正好遇到了同样出门历练的风郁淇……

往事不可追忆,不过是一瞬仓仲真人的思绪又回到眼前,到底是自己的过错,他长叹一口气,轻轻的将她扶住,缓声道:“那日的确是我的错,郁淇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风郁淇借机抓住他的手臂,言辞切切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仓仲哥哥我从未怪过你啊!只要你答应我,我们还向以前一样,这次我不会那么任性,绝不逼迫你了!”

向以前一样……

恍惚间仓仲真人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对不起,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看啊,”面前的女子轻咬樱唇,“仓仲,我们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师弟,好不好?”

风郁淇只看仓仲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继而猛地将她推开,言辞正色道,“当日的话不过是我酒后失言,风道友以后莫要再纠缠了!”

莫要纠缠!

风郁淇不明白自己一片痴心怎么就换来了这四个字,从小到大,有元婴老祖的庇护她的人生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凡是想要得到的都有人双手奉上,唯独在这件事上,她抛弃了自尊,舍下身为金丹修士的尊严去祈求,却只能换来这冷冰冰的莫要纠缠!

“还是因为那个女人对不对!就是因为那个贱人!才让你如此对我!”风郁淇已被愤怒与绝望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一个死人如此念念不忘!”

“啪”

一记耳光打在了风郁淇的脸上,耳边传来了仓仲冰冷而无情的声音:“不许你这么说她!你不配。”

仓仲转身而去,之余风郁淇呆呆的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留下。

不配,她不配,脑子一直回荡着这两个字,那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打听出来仓仲真人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一直不甘心罢了,那个女人算什么,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风郁淇捂住脸失声痛哭,她虽然得元婴祖先喜爱,可上次的事实在是大丢颜面,就连老祖都生了气,为了这次能出来见他一面,没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让老祖点头同意。

不知哭了多久,风郁淇终于平静下来,擦干了脸上最后一滴泪,她站起身,如平时那样抬首挺胸,赫然又是之前的高傲样子。

死心了吗?风郁淇已经理不清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了,这一巴掌打碎了她爱意与自尊,将她得尊严狠狠的踩在脚下。

“你不是忘不掉她吗,那我就杀了她的女儿!看你怎么有脸去见她!”风郁淇得声音不大,语气中得狠毒却让人惊心。

“五叔,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兰家的筑基弟子手中拿着一枚玉简,神识沉浸其中片刻,继而兴奋道。

他旁边的兰宿也露出满意表情:“阿清,这次带你出来真是来对了,你聪敏又资质不俗,将来定成大器。”

“这一切还是靠五叔运筹得当!小侄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兰清恭谨道,他出身一般,虽是兰家子弟,也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偏支,平日分到的资源很少,以他的出身按理说是轮不到这次历练,但这里面却是有个缘故的。

第五十一章 地图

兰清的母亲并非兰氏族人,出身于一个几乎没落的修真小族,她这一辈里的资质都很一般,眼见是不能重新将家族发扬光大了,在一次历练中正好遇到了兰清的父亲,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偏支小弟子。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也都不是什么心有大志之人,便就此结为道侣,后来有了兰清。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兰清的资质随了父母,只是一个三灵根,算不上好,靠父母的资源得了一颗筑基丹,侥幸筑基,不过也仅限于此罢了。偏偏兰清是个心高气傲的,他不甘于如父母一样安于现状,终其一生也只是一个小小筑基,也算他运气好,竟让他搭上了兰宿这条线。

他虽称呼兰宿为五叔,不过也是按照家族的排行,实际上两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其实一个是生母是凡人受到排挤的庶出子,一个是家族最边缘最不受重视的小弟子,谁又比谁高贵呢?兰宿也只是看他修炼的刻苦,心性上佳,和年轻时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才多有提携的。

总有一天、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这句话一直在兰清心里回荡着。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机缘啊。”兰宿满意于他的恭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母族与莫将老祖有缘,你也拿不到这块画着洞府地图的玉简吧!”

没错,兰清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一族,那个几尽没落的小世家怎么会与几百年前的元婴老祖有联系,当母亲把玉简交给他的时候,尽管知道母亲不会骗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清儿,爹娘无用都帮不了你什么,这一辈子只能在筑基初期徘徊,这块玉简是一个元婴老祖的洞府地图,里面有元婴修士的传承,娘知你心有大志,这玉简你就拿去吧,将来若有机会……”

兰清忘不了娘握着他的手说这些话时眼里的纠结犹豫,修真界,危险与际遇并存,他没那么傻,元婴老祖的传承虽好,但于他太过遥远,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这块玉简一度被他束之高阁。

等到令仪剑的消息在家族中似一阵清风飘过,拂过兰清的耳边,他才慌忙翻出玉简,记得上面除了记载洞府的地址和洞内详细的形貌外,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令中人有故里梦,仪若兮似归影来。吾一生所求,终于寥寥,留令仪剑伴余此生,黄泉忘川,争如不见!”

令仪剑!怪不得这么耳熟,兰清有一丝恍然,他至少有八分肯定这个元婴老祖就是莫将!

兰清是犹豫过的,将玉简献给家族吗?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意义的,他能得到什么?不过是几瓶丹药或是一两件法器。

那么,为什么怎么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呢?元婴的传承,比起令仪剑来,他更在乎的是这个!在他得知这次派出的金丹真人是兰宿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了,搏一把吧!

“如果你真能助我寻得秘宝,事成之后我收你为义子,如对弟子一般指导,助你修炼,若是机缘到了,说不定也能走到我这一步。”

这是兰宿给他的许诺,他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如果直接给家族,那帮老东西只会认为这是身为家族一员应该做的,他能得到的太少了。但他也留了一手,将传承的事隐去,只推说有很多元婴留下的法宝和丹药,这些已经足以打动兰宿带着他一起行动了。

兰宿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对兰清无恶感,在某些方面甚至觉得兰清和他很像,他们都曾是家族最底层的人,对所谓的家族没什么好感,本来这次兰宿只当作一次普通的任务,能不能夺得秘宝他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既然有抢先一步的机会就绝不能放过,玉简上并没有写破解门口禁制之法,所以只能借其他修士的力,不过他们现在进来了就不一样了。

“哼,风郁淇那女人,平日眼高于顶,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泼辣货!”兰宿恶狠狠的想着,之前风郁淇对他的羞辱如同利刃扎在心口,反正她现在已经惹怒了浩渺宗的修士,那么万一发生了什么,他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了!

“整个洞府分为内外两层,如果禁制未能完全破解,就只能落在外层,还好五叔您早有准备,给了我通心符这种宝物,不然若是走失了,侄儿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兰清继续恭维道,配有两块通心符的人可以感知到对方的位置,这种符箓不受神识的影响,因而可以在这种地方使用。

“此物我早些年机缘巧合得来的,本以为是鸡肋没想到还能用上。”兰宿颇为自得,转而又叮嘱道,“通心符你可要收好了,这洞府内有三阶妖兽不是你能对付的,若是再次失散我也能快些找到你。”

听起来兰宿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兰清暗暗的撇了撇嘴,其实还不是为了控制住自己的行踪,明明已经复制了一份玉简给他,还是那么不放心,不过这么做倒也没错,自己不也是隐瞒了很多吗?彼此彼此罢了。

“师姐!”

了焉真人带着边轻舞按着玲思真人留下的标记往前走着,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顺着望去,果然是仓仲真人向她们走来。

了焉真人看到他不觉松了口气:“总算碰到你了,怎么样,没出什么事?”一起来的同门师弟,彼此又亲厚,若是出了事她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师姐放心吧,我没事。”仓仲真人淡淡一笑,眼神从边轻舞的身上划过,不禁眉头一皱,“师姐是遇到什么了吗?怎么边师侄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了焉真人叹了口气,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仓仲的脸色越发难看。

“风郁淇!”仓仲的左手握拳,眼中闪着怒火,“我刚刚就应该……”

“应该什么?”了焉真人不解道,转而又劝说,“师弟啊,本来你的私事我是不该过问的,只是风家的这位修士也太过狠毒了,你心中既然无意于她,还是早日说清楚吧,免得她做出这种种事来,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第五十二章 凤蝶

仓仲真人点头道:“嗯,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若她识趣想来也不会再纠缠。”

了焉真人讶然:“你们竟然遇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仓仲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其实这洞府给我的感觉并不大,只是太过曲折又限制灵识,所以才容易失散,难以遇上。”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了焉真人忧虑道,“我看那风家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啊。”

仓仲面色一冷:“她若还纠缠不清,伤及无辜,我定不会客气!”

转而又听他对边轻舞道:“边师侄的伤势如何?可还严重吗?”语气中含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忧。

边轻舞不以为意,道:“多谢师叔关心,其实那噬魂针并没有伤到我,还要多亏了师叔的罗纹绢,帮我挡了妖兽的一击,适而现在已经好了大半了。”

“那就好,以后这种事情可不要一味的往上冲,还是自身安全最为重要,有我们几个金丹在,你只要护好自己就是。”仓仲真人殷殷叮嘱道。

边轻舞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一一点头称是。

了焉真人面色却有些古怪,忙打断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和玲思道友他们汇合吧。”

边云衣等人对着那具尸体不过叹息一刻,便继续上路了,前面的岔口极多,但玲思真人与林泉宁看起来从未有过犹豫,像是知道路线一般,每一次转弯选路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边云衣暗暗称奇,心中却更为忌惮。

又走了一段,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飘来一阵花香,初闻只觉清香扑鼻,再细闻便觉甜腻熏人,几欲作呕。

这香气来的突然,几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玲思真人身为金丹修士,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可对这香气还是一无所知,只觉得诡异,叮嘱其他三人都暂时闭息,不要将香气吸入体内。

正说着,四人耳边传来一声笑,这笑声极轻,但在空旷的甬道里却有些刺耳,因搞不清笑声的出处,反而让人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玲思真人沉声问道。

“嘻嘻,想知道人家是谁吗?你好凶呀!人家才不要告诉你呢!”这声音娇媚动人,婉转又娇俏,仿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发嗔撒娇一般,只是未见其人,难免让人背后发凉。

玲思真人不由怒喝道:“装神弄鬼!”随即长袖一甩,运气灵力,向空中某一个方向点去,一道蓝光一闪而过,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已经露了行迹。

不愧是金丹修士!边云衣暗叹道,竟然那么容易就发现了,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看来修为上的差距的确是不好跨越的啊。

“切!你这老女人真是无趣,老祖我刚刚醒来,就遇到你这么无趣的人,扫兴!扫兴!”被发现了踪迹,声音也不着脑。听起来依旧是小女儿撒娇的神态,只是自称老祖,反而平添了几分老气。

玲思真人心中打了个突,她刚刚凭借声音的确发现了对方的位置,但对方速度太快,她一击不中,现在再寻已经寻不到了,心思急转之下,她下意识的朝身边的林泉宁望去。

“咦?你这人修身上的气息倒是很熟悉!不对,这气息,你到底是什么人!”声音突然变得惊怒万分,众人不知它口中的人修是谁,就看到一道蓝光直冲韩九娘而来,将她身子一卷便向远处遁去,速度快的连玲思真人都来不及反应。

“追!”自己人在眼皮子底下被掳走,玲思真人又惊又怒,边云衣更是焦急万分,没等玲思喊出追字,她已经冲了上去。

九娘绝对不能有事啊!

只是蓝光的速度太快了,甬道内又限制了飞行坐骑的使用,没追多久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边云衣站在一处岔口不知如何抉择,只听身边的林泉宁道:“左边。”

边云衣不知该不该相信,一旦走错了再往回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韩九娘就更加危险了。犹豫不过是一瞬,她已经下了决定,抬步向左走去,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思考了,只能选择相信,刚刚一路走来,南亭山的两人都没有任何犹豫纠结,让她肯定这两人有自己的认路方式,那么现在毫无办法的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优柔寡断下去只有可能会拖延时机。

“刚才那道蓝影,应该是一只妖兽,幻冰凤蝶,百兽鉴里有记载‘主青蓝之色,身负异香,善遁,擅以幻象**血’这些统统符合。”边云衣边追边道,本来以她的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妖兽的修为不低,一会救韩九娘肯定要靠另两人出力,所以先将猜想说出以供参考。

林泉宁轻笑道:“道友果然博闻强识。”

边云衣诧异他这种时候怎么笑得出来,却忽略了他语气中的含义。

“应该是就是幻冰凤蝶了,”林泉宁转而正色道,“道友也莫要太过忧虑,此妖修为不低,想也是三阶往上,若是想对韩道友不利,刚刚就动手了,也不会就这么把她掳走,一时半会儿韩道友不会有事的。”

这些也是边云衣心中所想,她只淡淡冲林泉宁一笑,以示对他宽慰的感激。

玲思真人听了不禁一挑眉,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嘴角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想要传音调侃两句,又觉得不是时候便不再多言。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空气中的香气越发浓郁,咋闻之下险些要把人熏个跟头,又转过几个路口,一座奇异的石室出现在三人眼前。

说是石室其实也不准确,室中的石头上均覆着一层薄薄的碎冰,散发着幽幽蓝光,格外诡异。一只半人高的凤蝶浮在空中,通体冰蓝色,巨大的触角一晃一晃的,有种妖异的美感。

韩九娘倒在一边,身上被缚了几根水蓝色得丝线,动弹不得,看着神志还算清醒,见到边云衣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同时又有些忧虑,神色复杂。

第五十三章 相见

“嘻嘻,你们来的倒是很快嘛!”是刚刚那熟悉得声音,只是娇媚中带了一丝阴毒,让人不寒而栗,正是面前的凤蝶发出的。

玲思真人面色凝重,道:“此獠修为深厚,连我也看不出深浅,至少是五阶妖兽往上,你们自己小心。”五阶妖兽相当于金丹后期了,玲思真人不过是金丹初期,实力对比之下自然有些不安,心里只盼着了焉真人等能赶来。

“老祖我沉睡多年才刚刚醒来,遇到你们这几个小辈,正好先松松筋骨!再好好审问这小丫头!”凤蝶阴**,它头上触角微动,数道冰线飞出,分别冲玲思几人而去。

边云衣才筑基初期,那有胆子和金丹后期得妖兽硬抗,祭出风盾术闪躲,但冰线似乎通了灵性一般,直粘着她不放,一时间只能左右闪避,脑子中不停的想着对策。

林泉宁和边云衣状况差不多,他祭出了一个碧玉色得葫芦,催动之下,葫芦中吐出一片水幕,正将冰线挡住,一时间呈僵持之状,冰线虽近不了身,但他也无法行动,被牢牢困在原地。

幻冰凤蝶一出手,就将两个筑基修士震住了,只得疲于招架,这还只是因为它没有下死手,刚刚苏醒,它正无聊的很,现在还是一副猫捉老鼠的心思。

玲思真人虽是金丹修士但压力也不轻,飞向她的冰线也最多,她只得用自己最拿手的音律缠住冰线,没有精力再去支援那两个筑基修士。

“你们这几个修士才这点本事,真是无趣极了!”幻冰凤蝶闲闲的打了个哈欠,道,“罢了罢了,老祖也没兴致再和你们纠缠,这就送你们上路吧!”凤蝶冰蓝色双翅上的花纹一闪,好似两只巨大的眼睛猛地睁开,水蓝色的雾气从双目中溢出,石室中的温度瞬间下降,边云衣只觉得自己的行动都被凝滞住了,躲避之间也不如刚刚灵活,几次险些要被冰线刺穿,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是死于冰线也要被冻成冰雕了!”边云衣大急,她身上连几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修炼的秘术在这种场合也用不上,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了焉姐姐!”玲思真人忽然惊喜道。

边云衣眼前闪过一道金光,攻击她耳朵冰线砰的一声断开,耳边传来叮咚琴音,如春风拂面,笼罩着自己的寒气也渐渐消散了,原来是玲思真人终于不被冰线所困,换了一支曲调帮他们驱散了寒气。

见援兵感到,玲思真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情况危急几人也顾不上交谈,了焉真人一剑斩断所有冰线后提剑而上,招招直攻凤蝶要害。

“哼!剑修!”幻冰凤蝶收起了轻视之心,剑修在众修士中一向是最难缠的,即便是金丹中期也能和五阶妖兽战个击鼓相当了。

边云衣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目光回转间,却猛然呆住,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俏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姐,姐姐……”边云衣喃喃道,一时间无数的心思涌上心头,怔怔的看着边轻舞,迟疑着不敢上前。

“云衣!”边轻舞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抓住边云衣的手,张了张嘴,泪已经留了下来,哽咽道,“你还活着,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姐姐,我……”边云衣心中五味陈杂,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遇到边轻舞,也不是没有想过见到边轻舞该说什么,却下意识的想逃避,她害怕恐惧又有一丝期待,以前她们是最亲近的姐妹啊,而现在,她又算什么呢?

“云衣,姐姐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边轻舞抬手温柔的抹去边云衣脸颊上的泪珠,边云衣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姐姐!”听见边轻舞激动又欣慰的声音,边云衣终于忍不住了,所有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边云衣伏在边轻舞身上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姐妹俩相拥而泣,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两位道友,现在可不是认亲的好时候啊。”林泉宁出声提醒道。

两人这才回转过来,收敛情绪,此时了焉,仓仲,玲思三位金丹修士已经联手对战幻冰凤蝶。

了焉真人的剑势最为凌厉,主攻,也承受了凤蝶大部分的攻击,玲思真人依旧用她最称手的音律从旁辅助,仓仲真人的法宝很是奇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棋盘,一挥袖便增大数倍,直直的飞向幻冰凤蝶头顶,黑白两色光芒从棋盘上照下,时不时地阻挠着凤蝶的行动,让它大为恼火。

这种等级的战斗不是边云衣等筑基期能插上手的,只能暗自焦急。边轻舞一个回神,才猛然注意到身旁的边云衣也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惊异之下想要询问,却又觉着不是时候便暂且按捺下来。

“这妖兽恐怕不止五阶,应该已有六阶了,”林泉宁沉声道,他在三人中修为最高,看的也最清楚,“修为相当于我们的金丹大圆满,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边听幻冰凤蝶怒喝一声:“小辈休得猖狂!”口器中有淡紫色的气体源源不断的涌出,很快弥漫了整个石室。

这气体的味道与之前的香气一样,只是还要浓郁,让人如置身花海一般,众人都觉不妙,慌忙闭息不敢再闻,也都招出了灵气罩护身,却听得幻冰凤蝶傲然一笑:“我这千花醉可不是简单的闭息和灵罩就能阻挡的!你们得闻一回也是三生有幸,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最先承受不住的士边轻舞和边云衣,她们是场上修为最低的,这名为千花醉的花香无孔不入,竟透过护体的灵气钻入体内,饶是两人都是心志坚定者,眼前也出现了幻象,在一片花海之中,无数只轻盈而优雅的蝴蝶在周围萦绕飞舞,

“睡吧,睡吧,就沉浸在这梦中吧……”

渐渐的,场上所有的人无论修为高低,眼中皆是一片茫然,唯有韩九娘仍是一片清明,她周围有一层蓝色得光幕,是幻冰凤蝶亲手布下的,才能挡住千花醉得气息。

“中了我的千花醉,就等着醉死梦中吧!倒是便宜你们了。”凤蝶冷冷一笑,又转头望向韩九娘道,“行了,现在可没有人打扰我们了,你是何来历!还不快快招来!”

第五十四章 有愧

“晚辈不懂前辈何意。”韩九娘对着凤蝶的疾言厉色淡淡道。

“你别想着糊弄老祖我!你身上的妖气我可是隔着八丈远就闻出来了!”幻冰凤蝶一语道破天机,倒是让韩九娘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凤蝶正要继续发问,石室中突然爆出一阵青光,一人一妖都忍不住看去,原来是边云衣身上出现了一个青鸾的虚影,青光便是从虚影上发出的。

边云衣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原本已陷入幻境之中,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凤鸣,将她从虚幻拉回到了现实。

“不可能!你这人修怎么可能从我的千花醉中挣脱!”幻冰凤蝶惊道。

边云衣自己也是满腹疑惑,看着周围的金丹真人都还陷在幻象中,没道理筑基期的自己能清醒,思及刚才的凤鸣,隐隐有了明悟,她的幻化之术便是从青鸾血脉里领悟的,莫非青鸾血脉对比它低等级的幻术都有克制之效?想来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这一番心思急转,边云衣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想着脱身之策,她看了眼一旁的韩九娘,刚刚她们的对话她只赶上听了个尾巴,似乎是幻冰凤蝶看出了韩九娘身上的妖气,所以才独独将她抓来逼问的。

可这里又有个疑问,若说血脉,她可是半妖之体,幻冰凤蝶却好像丝毫没有看出的样子,边云衣与韩九娘用的是同一种隐匿的幻术,皆是归止所授,凤蝶能看穿韩九娘的,自然也能看穿她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些想法如电光火石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边云衣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正要抓住细想,便听的一句传音,轻轻钻入耳中:

“此獠头上的那双触角便是其命门。”

这声音是那位林道友的!边云衣强忍着没有朝他那边看去,也没时间琢磨他是怎么恢复神智的,下一刻她已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摄到了凤蝶的面前,身上也同韩九娘一般绑上了冰线,动弹不得。

根本没有一丝反击的可能,边云衣暗自苦笑,这才是六阶妖兽的实力,对付她不过踩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刚刚的打斗果然是戏耍的成分居多。

唉,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命!练气期的时候碰上三阶妖兽,好不容易筑基了,好么,六阶妖兽又好巧不巧的让她遇上了,这叫什么事!每次还都是避无可避的情况,让她想躲都没法躲!晦气晦气,边云衣暗自腹诽了好几句。

幻冰凤蝶自然听不见她心里说什么,只是将她凭空举到身前,漆黑的复眼来回打量着眼前的女修,道:“你又是什么来历,这气息,为何让我有种莫名的厌恶呢!”

厌恶?嗯,那倒是也有可能,青鸾是上古神鸟,幻冰凤蝶说到底也是只大虫子,若说鸟天生吃虫,二者相克,厌恶也是正常,边云衣苦中作乐的想。

“罢了,不过是个小小的筑基,到不值得我费心……”凤蝶眼中射出寒光,边云衣只觉捆住自己的冰绳越来越紧,浑身的筋骨都要被挤碎,显然是凤蝶要将她杀灭于此。

“前辈且慢!”韩九娘见状,忙拦道。

“怎么?你要救她?”凤蝶只在两人之间轻轻一扫,便明了了,冷冷一笑,“你知道该说什么,都交代出来,我便放了她。”

韩九娘眼中闪过挣扎,她不是不想救边云衣,只是即便将来历全盘托出,且不说幻冰凤蝶会不会信,就算信了,难道就会放了她们吗?她可不觉得这妖兽有什么可信的,等得到了想得到的,估计也都是被它吸干精血而亡的命!

“前辈,晚辈知道,前辈,想知道,什么……”身上的冰绳微松,边云衣急急的赶在韩九娘开口之前,挣扎着断断续续道。

她刚刚命悬一线,生死之间脑子反而格外清醒,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反而都串起来了,心中突生一计,无论成与不成都要试上一试了!

冰绳松开,边云衣失去凭依,直接跌坐在地,毕竟是修士,这点高度不会摔伤皮肉,只是她还没来的喘口气,幻冰凤蝶已厉声道:“莫要给我装神弄鬼的!知道什么赶快招出来,不然就让你们尝尝这搜魂术的滋味!”

搜魂术是一阴毒的秘术,可强行探入修士或妖兽的神识知晓信息,只是被侵入神识者往往会神识大损,就算不陨落,也有可能变得痴傻,这凤蝶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对韩九娘施展搜魂术,但它的耐心眼看要告罄,接下来做什么就不好说了。

边云衣也不能再拖延,怕被发现,她也不敢向韩九娘做出暗示,只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试探姿态,道:“前辈应该认识一位名为归止的故旧吧!”

此言一出,一时间石室内寂静无声,过了半响,幻冰凤蝶似是轻笑一声:“你们果然是她派来的……”

“前辈误会了!晚辈等并非受归止前辈之托!”边云衣神色慌乱的解释。

“哦?”这倒大出凤蝶的所料。

“是,晚辈是在几个月前遇到的归止前辈,其中的曲折太过复杂,请恕晚辈不及细说,只是听归止前辈提起过,她一直有愧于一人,不知是否是前辈?”这话纯粹是边云衣胡说八道了,她虽然和归止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但也仅限于向归止学习幻术秘法,对她的了解并不深,哪里知道什么愧不愧的,她这么说不过是在赌罢了!

“有愧?哼,她对不住的可不是我!”凤蝶听到愧字,不屑的冷哼一声。

赌对了!边云衣暗松一口气,只觉背后都要被冷汗湿透,她这个愧字也不是胡乱蒙的。之前凤蝶单单抓着韩九娘不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韩九娘体内有归止那一半妖血,所以她才直接说出归止的名字,果然猜对了。

但这还不算完,为了下一步计划,她必须再说出点什么,才能取得凤蝶的信任,从凤蝶对待韩九娘的态度上看,它与归止的关系应该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再结合归止让她们来取宝,却不提凤蝶的事,让边云衣推断出这两妖的关系一定很微妙,那么这个愧字就用的极为巧妙了。

第五十五章 金丹

无论人修还是妖修,既生在这世上,就难免做下些心中有愧的事,这一点尤其适用于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边云衣用一个愧字试探,若是猜错了,也好往其他地方推说,若是猜对了,这一局便盘活了,还好她的运气不错。

“当初若不是她偏要强求,也不会……”幻冰凤蝶的语气中挂着一丝怨气,又道,“你们见过归止,那么她现在在何处!你们,又是怎么来这里的?不是归止指使的,又能是谁!”

这一句句如连珠炮一般砸下来,边云衣只觉得应接不暇,但此时心下已定,她反而不像刚刚那么紧张了,小心的措辞,一句一句缓缓道:“前辈有所不知,其实归止前辈,已经陨落了……”

说到这,边云衣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幻冰凤蝶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晚辈等初遇归止前辈时,她正与一只三阶妖兽缠斗……”

边云衣将青翼与花尾猞猁之间的斗法一一道来,只隐去关于自己血脉觉醒的部分,在她的叙述中,归止最后与花尾两败俱伤。

她们本来充当了旁观者的角色,由于不耻那三阶妖兽的偷袭行为,才在那场斗法中帮上了一些小忙,因此才会与归止结识。

听了这番说辞,那幻冰凤蝶却冷冷一笑,道:“你这小辈,打量着我好骗吗?归止是什么修为?怎会被区区一只三阶妖兽逼迫,沦落到要靠你们两个筑基期帮忙的地步!”

边云衣显然没有料到凤蝶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道:“我等遇到归止前辈时,她却只有三阶妖兽的修为,前辈细想,我怎么敢这种地方有所欺瞒?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三阶妖兽!”凤蝶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只是三阶妖兽?”

一时间,石洞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分。

边云衣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对两妖之间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考量,她将心中的猜测默默压在心底,嘴上说道:“晚辈不知这其中有何隐情,但归止前辈的确只是三阶妖兽。”

幻冰凤蝶愣了愣,半响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继续吧。”

“晚辈等实力低微,虽然助归止前辈赶走那三阶妖兽。但前辈还是被那妖兽重伤,命不久矣。只是临终之时,吩咐我二人,要来这洞府将一样宝物交给一位前辈……”

“这么说,她已经去了……”凤蝶的声音格外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边云衣何尝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漏洞百出,只是幻冰凤蝶现在沉浸在关于归止的一系列消息中无法自拔,所以才没有抓着这些错处不放。

边云衣小觑了一眼幻冰凤蝶的神色,赶在她开口之前忙道:“其实晚辈刚刚的确说了谎话,晚辈受归止前辈所托,但不知前辈与归止前辈是敌是友,所以才不敢道出实情。”

“那你怎么现在又肯说了?”凤蝶淡淡道,不知是否相信了边云衣的说辞。

“刚刚从前辈的话中听出,前辈与归止前辈的交情不浅,虽有矛盾却并非死敌,而且……”边云衣干笑两声,“前辈修为高深,又怎是晚辈可以欺骗的。”

“你这小辈真是奸猾,”凤蝶似笑非笑道,“连老祖我都差点被你岔过去了,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小辈身上为何会有归止的气息,我看你不是不敢欺瞒,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往下编吧!”

“前辈可真是冤枉我了,其实晚辈正要往下说呢!”边云衣带了几分委屈辩解道。

“是吗,那就直接说重点吧,我可没时间在这和你兜圈子!”凤蝶狠厉道。

重点?哪有什么重点可说啊!

边云衣之所以洋洋洒洒的编出这么一大堆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之前那位除了她以外,唯一在凤蝶的幻象之下还能保持清醒的林道友一共向她传音了两句,一是告知凤蝶的弱点,二便是拖延时间!

因为有这句话在,边云衣才接连抛出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使凤蝶分神。

现在凤蝶终于回过神来了,她又要到哪里找解答之法呢?实话肯定是不能说了,归止的秘法说出去肯定是不容于世的,而幻冰凤蝶看起来又喜怒无常,若是知晓了真相,凶性大发起来,对韩九娘做出什么就不好说了。

况且,旁边还有一个南亭山的弟子清醒着呢……

“好了。”

林道友的声音细细传入耳中,对于正绞尽脑汁的边云衣来说简直宛如,虽然不知道他让自己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了应对之策。

边云衣之所以敢信任这位林道友,并照他说的做,大概也是因为他能在六阶妖兽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传音却不被发现吧。

“那是什么!”

随着凤蝶一声怒喝,边云衣也感受到石室内突然出现一股气息在不断地攀升,从刚开始的筑基后期,越过了筑基大圆满,一下窜到了金丹初期,却还没有完,金丹中期,金丹后期,直到金丹大圆满才停下来。

边云衣转头望去,这气息的主人正是给她传音的南亭山弟子,林道友。

这是什么秘法!竟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升一个大境界!边云衣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哼!老祖一时不慎,竟上了你这小辈的当!”凤蝶再愚蠢也明白了刚刚边云衣不过是在和她拖时间,不禁勃然大怒。

金丹大圆满的林泉宁此时和幻冰凤蝶已是一个等阶,整个人的气势也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不是锋芒外露般的凌厉,却有一种含而不露的气势。

“以为这样就能从我手上逃脱吗?天真!”凤蝶从林泉宁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嘴上仍不服气,她触角微微一动,刚刚困住边云衣的冰绳又重新动了起来,再次将边云衣牢牢缚住,显然对于敢直接愚弄她的边云衣,凤蝶已是下了杀心。

这次凤蝶出手之快,之利,边云衣根本没办法反抗,眼看就要被冰绳所杀,林泉宁终于出手了。

他没有直接斩断冰绳救援,而是祭出刚刚使用过的玉葫芦,此物再筑基期的林泉宁手中仅仅是一件防御性质的法器,但在金丹期的林泉宁手上就完全不同了。

第五十六章 救人

原本的青玉葫芦在金丹期的林泉宁手中染上了一抹红色,随即有两条火龙从葫芦里飞出,一条飞向了被冰绳捆住的边云衣,一条则攻向幻冰凤蝶。

水火相克,火龙只是围着边云衣绕了一圈,散发出的炎热的气息,便轻轻松松的将冰绳蒸发掉,解了边云衣的困局。

幻冰凤蝶见状,不由对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金丹修士大为忌惮,对于另一条攻向她的火龙也不敢大意,立刻凝出冰线与火龙缠斗,全力应对。

得救了!

再一次死里逃生,边云衣跌在地上大口喘气,好像自从离开山门以来,这样的大灾小祸就一直伴随着她。

这才是修真界吧,自己以前还真是太天真了,仗着自己的天资和几分小聪明,不过是在宗门内赢了几场同阶弟子间的比试,便以为修真不过如此简单,真正的离开宗门才知道修为的重要。

边云衣看着眼前缠斗的一人一妖不由叹了口气,这场斗法不是她能插手的了,还是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吧。

此时,石洞内的两个金丹修士,了焉真人和仓仲真人还都陷在幻象之中,边轻舞就更不用说了,场上还清醒的就只有韩九娘了。

边云衣想了想,趁着幻冰凤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飞快地窜到了韩九娘身边。

“九娘,你还好吗?”

韩九娘苦笑着摇头,道:“除了被捆着不能行动以外,倒是还好。”

湛蓝色的冰绳围着韩九娘绕了两个圈,看着好像松松散散的,一扯就能扯断,但实际上冰绳上散发出的寒气,绝不是普通人能轻易靠近的。

边云衣试图用凝出的风刃斩断,风刃并不能抵抗冰绳的寒气,轰然消散。

冰绳纹丝不动,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又很快消失,边云衣见了不由蹙起眉来。

从重新开始修炼到现在筑基,边云衣从未离开过密林,她手上有的也不过是之前从宗门

带出的一些保命用的法器,并没有什么趁手的攻击性的法器,至于符箓难以控制攻击范围的大小,会伤到韩九娘,也是难以使用的。

这可如何是好……

边云衣苦思冥想着要先把韩九娘救出来再说,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团白光从边云衣怀中飞出,原地转了几个圈,是碎星。

碎星自从她们遇到玲思真人后就一直隐藏起来,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光团,被边云衣收在怀中,现在自己主动飞出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咳咳,你们人修真是无用,竟然被一只小小的六阶妖兽绊住了手脚。”碎星还是那副老样子。

边云衣都懒得提它刚刚在玲思真人面前装怂的事了,现在倒是有脸一口一个人修无用了,这张臭嘴,还真是死性不改。

“我说碎星道友,我们人修是无用,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不成?”韩九娘嘴角一挑,斜了一眼碎星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出来帮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碎星被韩九娘语气中的嘲讽气了个仰倒,不满道。

“行了行了,你若真有好主意就直接说吧,光顾着耍嘴皮子有什么用。”边云衣看了一眼幻冰凤蝶和林泉宁的斗法,眉间染上一抹忧色。

看起来这一人一妖旗鼓相当,但边云衣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她不知道林泉宁是用了什么秘法将修为提到金丹大圆满的,但这种逆天的秘法肯定是有缺陷的,能不能一举击退幻冰凤蝶还真是不好说。

“哼,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了!”碎星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它自己心里也清楚,现在可不是斗嘴的时候。

边云衣看了一眼白光,正色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道友还是有话直说吧,若是耽误了时机对道友的心愿恐怕也要落空吧?”

根据碎星之前的说辞,它是奉了令仪剑剑灵之命要将她们带进洞府,如果边云衣两人折在了此处,对碎星也没半点好处。

再一次被边云衣威胁,碎星心头不痛快极了,但为了大局,还是闷声道:“刚刚剑灵传音给我,你的血脉对那大蛾子有克制的作用。”

传音?

边云衣直接忽略了碎星对幻冰凤蝶的称呼,倒是对它与剑灵之间的联络非常感兴趣。

似乎是从边云衣的神色中看出了她所想,碎星忙接了一句:“至于我与剑灵之间如何联系的你就不要问了,不是我不说,这是我们灵体之间的联络方式,说出去你们人修也不会明白的!”

只是这样吗?

这种时候,边云衣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和碎星纠缠,把注意力放在了它的后半句上,自己的血脉可以克制凤蝶?

回想刚才,幻冰凤蝶的确对自己的气息非常厌恶,再加上自己能从凤蝶的幻象中脱身,看来这话应有三分真。

不管了,有没有用也只有一试才知了!

打定了主意,边云衣右手指尖凝聚灵力,化为刀刃,在左手掌心一划,一丝血线缓缓出现。这点疼痛对边云衣来说还算不了什么,她借着这道血线,再次凝出风刃,将血脉之力含在风刃之中,冲着韩九娘身上的冰绳斩下。

刚刚还牢不可破的冰绳在接触到风刃后竟破开了一道口子,风刃虽然再次散去,但比起刚才只是留下浅浅的白印可是强多了。

有效果!

边云衣一喜,当下不在犹豫,依照刚才的方法继续斩断冰绳。

“啧啧,血脉之力也不是这么用的吧,真是暴殄天物。”碎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边云衣何尝不知道血液与血脉之间的差距,血脉之力分散于她的血液之中,如果她懂得血脉之力的秘法,这股力量便可供她随意驱使,只是自觉醒以来,除了风幻,风遁这样辅助类的秘法外,她并没有领悟什么攻击类型的秘法。

只能用这个笨法子了,不理会碎星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讽刺调侃,边云衣专心于破开冰绳。

最后一根冰绳被斩断,韩九娘终于脱困,她忙不迭的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笑着望向边云衣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脸色大变。

“小心!”

第五十七章 死地

一道冰锥从边云衣的肩上擦过,青色的道袍便有鲜血渗出,渐渐染湿了一大片。

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边云衣虽然注意力都在冰绳上,到底还是留了一丝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所以在凤蝶挥出冰锥时才能稍稍闪躲。

她肩上的伤口极深,距离心府处也很近,可以想见刚才的凶险,是边云衣一贯的谨慎救了她一命。

没有一击致命,凤蝶的语气中便有一丝讶然:“竟然躲过了,哼,没有的,不过是死的更痛苦一些罢了。”

幻冰凤蝶轻蔑一笑,显然边云衣在它眼中已是一个死人了。

“云衣,你没事吧。”韩九娘上前扶住,焦急道。

肩膀上的伤口不断地留着血,这还不是最麻烦的,冰锥中的寒气已经顺着伤口侵入体内,边云衣只觉身体冰冷到僵硬,聚不期一丝灵力,伤口也止不住血,眼见已是一片模糊。

幻冰凤蝶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曾经欺骗过它的小辈,一出手便绝不留情,即使边云衣躲过了要害,只要被冰锥刺伤,就会在片刻之间冻成一座冰雕,生机全无。

看了一眼一旁已经脱困的韩九娘,幻冰凤蝶倒是有些惊讶,不过那又如何,如今大局已定,除了韩九娘它还需要好好审问一番以外,其他人皆逃不过一死!

“你这人修的手段的确不凡,不过强生提升的修为,眼下已是强弩之末了吧!”凤蝶看着林泉宁傲然道,至此它已掌控全局,六阶妖兽的尊严绝不是几个筑基能践踏的。

林泉宁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好,与冰绳缠斗的火龙也不复适才的气势,渐露颓色。

原本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的他,竟隐隐有跌倒金丹后期的趋势,这也是他不敌凤蝶的一大原因,显然是提升修为的秘法出了问题,或是到了时限。

边云衣的身体逐渐僵硬,

“冷,好冷……”

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与灵力是怎样一点点被冻住的,面上已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失去了灵力的维持,她用秘术隐藏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也都显露了出来,不过她已经顾及不上了。

死局,又是死局,这样的局面从她离开山门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意识逐渐模糊,似有有无形的力量将她拉入那沉沉的黑暗之中。

恍惚间,边云衣看见了不远处的边轻舞,边轻舞此时在陷在凤蝶的幻象中,眼神呆滞的望向一处。

自上次边云衣离开宗门,过了那么久,姐妹两人才再次相见,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难道就要如此天人永隔了吗?

“姐姐……”

似有无数的话想要涌出口中,想念的,愧疚的,恐惧的,害怕的,那些早就应该倾诉的言语啊,边云衣张了张口,却已发不出声音,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在和姐姐说了吗……

不,边云衣不甘心,她还有那么多未尽之事,未尽之语,她不愿也绝不能陨落在此!

“这是!”

耳边传来韩九娘的一声惊呼,边云衣肩膀上流出的血液里突然冒出青色的光点,在不停的跳动,这些青光连成一片,与红色的血液交织,红色与青色的交缠,有种诡异的艳丽。

这些青色的光点不知是何物,所到之处却正好能与边云衣体内的寒冰之气相抗衡,不仅如此,随着血液中冒出的青光越来越多,寒冰之气开始被其吞噬,消解,原本冻住的灵力又可以重新运转。

冰冷的指尖渐渐恢复着温度,只是因为之前失血过多,脸色依旧苍白,终于可以用灵力封住流血的伤口,边云衣才终于有一种又可以活下来的感觉。

边云衣喃喃道:“又是血脉之力……”将她从鬼门关上又拉了回来。

这是对青光唯一的解释了,看来碎星所说她的血脉对幻冰凤蝶有克制作用果然不假。

边云衣苦笑,青鸾血脉,是对她身世的质疑,明明白白的摆在哪里,证明着她不是爹娘的孩子,不是姐姐的妹妹,甚至不是一个人修。

她不知有多少次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依然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浩渺宗弟子,即便没有那么高的天资,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低阶弟子,有爹娘,姐姐陪在身边,她也很满足了。

然而就是边云衣想抛弃而不得的青鸾血脉,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的命,世事无常,大抵就是如此吧。

“云衣,你感觉怎么样了?”看着边云衣脸上似喜实悲的笑意,韩九娘关切道。

边云衣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头看向正在斗法的幻冰凤蝶和林泉宁。

幻冰凤蝶此时已是胜券在握,冰绳的攻势愈加凶猛,火龙开始节节败退,林泉宁应对的左支右绌,只是他面上依然沉稳,不见一丝急色,让人看不出心绪。

不行,再这样下去,林泉宁必败,那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过一死,韩九娘,边轻舞还有浩渺宗的师叔师伯们,恐怕都要陨落在此处。

边云衣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突生一计。

刚才的变故,动静不大,边云衣的死里逃生并没有引起幻冰凤蝶的注意,或者说凤蝶心中已经把边云衣当作一个死人,所以并没有分出神识关注她。

既然如此,这一击一定要出其不意才行!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事不宜迟,边云衣吞下最后几颗补灵丹,悄悄的恢复着灵力,一边向韩九娘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肩膀上还未干的血迹。

已两人之间的默契,韩九娘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兵行险着,韩九娘不免担忧的看着她。

边云衣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了,否则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渐渐恢复了些灵力,边云衣将心一横,开始行动。

“风遁”

筑基以后的风遁术威力大增,边云衣将其使到了极致,借助脚上的法靴,连一道残影都没有留下,下一秒便出现在幻冰凤蝶的头顶上。

“怎么可能!”凤蝶大惊,它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边云衣,竟然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重新站在它面前。

第五十八章 后生

幻冰凤蝶毕竟是六阶妖兽,不过是一瞬间的迟疑,立刻反应过来,触角一闪,一条冰绳便向边云衣飞去,要将她困住。

电光火石之间,边云衣的双眼中有一闪而过青光,

“风幻”

凤蝶巨大的复眼一滞,就在这一刻,边云衣右手化出青红色的利刃,狠狠的朝着凤蝶左边的触角劈下。

“啊!”一声痛到极致的怒吼,随后一股气浪将边云衣掀飞了出去。

本来以为会重重的砸在冰冷僵硬的石地上,背后却是一阵暖意,边云衣抬头望去,

“林道友……”

是林泉宁及时从背后托住了她,见她望过来,林泉宁的嘴角莫名的勾起了一缕笑意,突然凑到她的耳边轻轻道:“边道友,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神经一直紧绷着的边云衣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用来隐藏的幻术由于消耗过大无法支撑,早就消散了,就算注意到了,在这种危急关头她也是顾及不上的,所以她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就落到了林泉宁的眼里。

一下被戳破了心底最深的隐秘,本来是让人极为恐惧和害怕的,可林泉宁这丝无端的笑意,却让边云衣的恼意大过了惧意,一气之下便强撑着神色道:“林道友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在关心别人吧!”

林泉宁也不在意,又是一笑,松开揽住边云衣腰部的手,不再去看她。

这话一出口边云衣就后悔了,此时得罪林泉宁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唉,看来自己的心性还是要在好好打磨打磨,边云衣暗想,不过或许也是林泉宁的语气里没有想象里的恶意和冷漠吧,倒是调侃和提醒多了些。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幻冰凤蝶身上。边云衣这一击对幻冰凤蝶的伤害不小,头上的触角是它妖力的来源,也是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哪怕用上了上品灵器也不见得能伤到凤蝶分毫,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只是边云衣用来攻击的法术里夹杂了对凤蝶有克制作用的血脉,攻击的又是凤蝶的命门,所以才会有如此效果。

左侧锤状的触角已经暗淡无光,元气大伤的凤蝶怨毒道:“倒是小看了你这个蝼蚁,竟然能伤到我,到底是什么来路!”

幻冰凤蝶吃了亏,边云衣的状态也不怎么样,她先是失血过多,又不管不顾的攻击凤蝶,接连使出两种秘法,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看到幻冰凤蝶这个样子,边云衣倒觉得自己受的伤值了。

“边道友好好休息,接下来交给我吧。”一颗灵丹递到了边云衣的眼前,林泉宁温声道。

下意识的接过来,这丹药灵气充裕,应是一颗上好的疗伤丹药,边云衣有些犹豫,吃还是不吃呢?

没等边云衣想明白,林泉宁已再此祭出法宝攻了过去,这次攻守之势已有变化,实力的大减的幻冰凤蝶已经不是林泉宁的对手,冰绳在火龙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逼入死角。

幻冰凤蝶在这洞府中已沉睡几百年,是林泉宁等人破开阵法引起灵力波动才将它唤醒,本来以为眼前几个人修不过是小鱼小虾,让它松松筋骨罢了,没想到吃了这么大的亏,焉能不怒。

眼前的两个人修不知是何来头,竟然可以抵抗它的千花醉,这男修又不知使了什么秘术,将修为提升到和它一样的程度,这葫芦状的法宝也是难缠,让它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得不全力应对。

好不容易局势好转,这女修又不知使了什么阴毒的法子让它吃了个大亏,凤蝶的火气全被激了出来,只是势比人强,还是一步步被林泉宁逼到了死角。

时机已到,一道法决打在玉葫芦上,原本青玉色的葫芦变得通红,说是红玉葫芦还更恰当些,林泉宁长袖一甩,几条飞散的火龙合成一条,体型是之前的几倍,直扑向幻冰凤蝶。

面对如此巨大的火龙,冰绳根本无法抵挡,一碰就散成了水雾,凤蝶情急之下放出的冰锥也尽数被火龙吸收,掀不起一点波澜。

大势已去!

使尽了浑身的招数最后还是被火龙团团围住,凤蝶绝望,不甘而又愤恨,想它修练上百岁月,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劫数,而今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又怎能甘心,当下凝聚了浑身的妖力,准备做最后一搏。

然而林泉宁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他驱使火龙一口将凤蝶吞入腹中,未曾引爆的妖气也一并吞下,凤蝶的气息瞬间消失,随后火龙的身躯逐渐变小,化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玛瑙玉。

林泉宁一招手,玛瑙飞回手中,继而手掌一翻,便消失不见了,应是被他收了起来。

凭借修士过人的目力,边云衣瞄到那红色的玛瑙中含了一缕冰色,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脑海升起,莫非,幻冰凤蝶没死,而是被这位林道友收起来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看向林泉宁的眼神里就不由带了出来。

林泉宁是个人精般的人物,一看她的眼神便明白其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却不开口解释。

他不说话,边云衣只好先开口:“林道友真是好本事,啊,不对,应该是林前辈吧,不知前辈道号为何,是南亭山哪位前辈呢?”

说着,边云衣倒退一步,冲林泉宁行了一礼,格外恭敬。此时林泉宁的修为依然是金丹期,刚刚形式危机边云衣没时间细想,现在想来,哪有什么秘法能让人活活提升一个大阶,从筑基后到金丹大圆满,这也太逆天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人原本就是隐藏了实力的。

林泉宁听了,似笑非笑道:“可不敢受边道友这一礼,在下也并非是什么金丹期的前辈,不过是依靠这个罢了。”

说着,林泉宁将左边袖子一提,露出一段手臂,上面贴着一张发着淡淡金光的符箓,只是这符箓上已出现些许裂纹,眼看就要破碎了。

林泉宁随手揭下符箓,他的气息瞬间从金丹又跌回了筑基后期,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也是一副损伤了元气的样子。

第五十九章 契约

符箓揭下后立刻消散成粉末,林泉宁可惜道:“此物是我机缘巧合得来,只有一张,没想到这么快就用掉了。”

“这难道是翻天造化符?”边云衣灵光一闪,想起这和自己之前在书中看到的一种符箓极像,只是这翻天造化符失传已久,她心里也拿不准,故出声问道。

此符是上古流传的一种符箓,并非用在攻击上,而是一种少见的辅助型的符箓,可以使使用者提升好几个修为等阶,当然这是有时间限制的,后遗症就是之后会大伤元气,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据时限越近,如果不及时揭下,是真有等阶跌落的危险。

林泉宁点头道:“正是,想不到边道友见识如此之广,竟连此符也识得,真不愧是大宗门的弟子。”说到此处,他嘴角一挑,又是那副让人看了牙根痒痒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边云衣立刻明白,他意指自己之前自称散修的事,刚才和姐姐相认导致这个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了。

“林道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自然不能算是宗门弟子,只是一介散修罢了,”边云衣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只是道友没有像对付幻冰凤蝶一般对付我,还真是让我有些吃惊。”

边云衣不想再做什么无谓的试探,绕弯子,干脆直击正题,无论是散修还是宗门弟子,或者是如何进入着洞府的,这些都是小问题,或者说是可以被解决的问题。

相比之下,边云衣头上的耳朵,身后的尾巴,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人修与妖兽之间的斗争持续了不知多少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与妖本来就是相互对立的,没有感情可言,所以边云衣这个半妖,就显得非常尴尬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隐秘,边道友的隐秘在下无意探寻,只看道友刚刚不顾生命危险的助我制住这妖兽,在下就不会对道友出手。”林泉宁说得诚恳,“若不是道友出手,即便用了翻天造化符,我也不是这妖兽的对手,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没有了幻冰凤蝶,石洞内的千花醉的味道也淡了下来,只是了焉真人等还困在幻象中,想来很快就能脱困,只是眼下清醒的也只有边云衣,韩九娘,林泉宁三人。

从他们刚开始对话,韩九娘已不动声色的站在了边云衣身边,预防着林泉宁随时发难,只是韩九娘心里也清楚,边云衣现在元气大伤,自己两人绝对不是林泉宁的对手。当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翻天造化符,也不知道林泉宁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就是了。

“是吗,希望道友真是这么想的吧。”边云衣的语气淡淡的,这种秘密被他人知晓的感觉很不好,若是眼前的林泉宁只是一个普通的低阶修士,边云衣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杀他灭口,毕竟半妖一事是绝对不能泄露的。

只是,她觉得这个林道友和之前的散修林道友一样古里古怪的,来历很不一般的样子,一时反而犹豫了。

看着手上的灵丹,还有林泉宁刚才善意的提醒,边云衣一时间真是难以定夺,最重要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加上韩九娘能否对付实力受损的林泉宁,若是不敌,那就更加处于被动。

还有一种可能,是林泉宁知晓自身实力大跌,知道敌不过她们会被灭口,所以故意示好,降低她的警惕,那此人可就大大的危险,绝不能留了。

这么多种可能在边云衣脑子里挤成一团,更是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抉择,加上之前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灵力又不足,边云衣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站都要站不住了。

韩九娘赶快扶住她,喂了几颗疗伤补灵的丹药,只是她的丹药都是练气期的,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效果甚微,不过聊胜于无。

“唉,边道友还是信不过在下吧?所以才不肯服用在下的丹药,”林泉宁一叹,“只是这千花醉的味道一旦散去,金丹期的前辈们可就要清醒了,道友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用在下出手,便要露陷了吧?”

的确,了焉真人等已有了醒来的迹象,边云衣必须赶快决定。

“心魔契约,”边云衣猛地抬头道,“林道友可愿与我立下心魔契约,既然没有害我之心,想必与我契约也无妨吧。”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林泉宁若真有异心,那心魔契约就是最好的束缚。

边云衣强打着精神观察林泉宁的神色,一旦他又异动,自己必要先下手为强,拼着修为下跌也要先解决眼前的祸患再说。

韩九娘从背后扶住她的手也紧了紧,想来也做此想。

“罢了罢了,”林泉宁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不明的光,“我若不答应,道友肯定是不会安心的,这个心魔契约,在下立了便是。”

他肯与自己缔结心魔契约,边云衣才稍稍松了口气,手上的丹药应该也是安全的,当下也不再犹豫,服下丹药打坐疗伤,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边云衣眼前发昏没有注意到,韩九娘却敏锐的捕捉到,林泉宁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宠溺?

韩九娘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抖,不会吧……

她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若说金丹期的林泉宁还有些修为上的气势,跌回筑基期的他当真是普普通通,相貌上也是扔进人堆都找不出的那种,和他那位散修弟弟真是没法比。

再看边云衣,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个年纪能筑基,的确是天纵英才了,若她只是一个单纯的人修,哪怕相貌普通,恐怕也会有大批的青年才俊的修士追着献殷勤了,更何况边云衣的相貌气质在女修中也属中上了,大眼玲珑配上柳眉弯弯,再加上灵动狡黠的气质,也不怪林泉宁会动心。

只是,云衣毕竟是半妖啊,这南亭山的修士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且两人相识才不到一天,莫非是一见钟情?

韩九娘越想越是觉得不靠谱,慌忙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嗯,一定是我看错了,不可能不可能,韩九娘心中默念。

第六十章 南烨

呼,边云衣吐出一口浊气,南亭山的丹药果然不凡,刚一服下便有一股暖流在经脉中游走,修复受损的经脉,温养干枯的丹田。

若是时间充裕,边云衣真想在好好打坐一会,将丹药不浪费的完全吸收,只是时间紧迫,她只能遗憾的赶快结束打坐,好在即便如此她的伤势也好了一半。

运起秘术,将自己的狐耳狐尾重新隐藏起来,边云衣缓缓站起身,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有动静,是金丹期的前辈脱困了。

幻冰凤蝶主要就在一个幻字上,千花醉是它最厉害的招数,等闲的元婴初期,若是不小心都有可能着了道,奈何遇到林泉宁和边云衣这两个奇葩,千花醉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才让凤蝶翻了船。

所以即便没有了幻冰凤蝶的控制,金丹真人们想要脱离幻象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可若在斗法中,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时间与幻象抗争,恐怕早就成了幻冰凤蝶的腹中餐,说起来边云衣两人还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

边云衣倒是没指望着他们能念着救命之恩,只盼着有朝一日,他们若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痛下杀手便好。

最先清醒的是修为最高的了焉真人,她一睁眼便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发现石洞内已没有幻冰凤蝶的气息,不由一愣,惊讶的看向边云衣等人,

“你们……”

若说是幻冰凤蝶放了他们一马肯定是不可能的,难道是这几个小辈将妖兽斩杀了?

这绝不可能!

了焉立刻将这个想法排除,幻冰凤蝶是什么实力,就是自己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更何况这几个筑基期?但是这几个小辈又是怎么躲过幻冰凤蝶得幻象呢?

了焉想不出个头绪,正准备发问,林泉宁却先开口了:“了焉前辈,关于妖兽一事说来话长,不如等其他几位前辈醒来,晚辈再详细解释。”

他这话说的也有理,了焉也并非那种刁钻蛮横之人,略一沉思便同意了,她眼神从从面前三个筑基期身上一扫而过,心中颇多疑惑,最主要的疑惑便在边云衣身上。

了焉虽没有见过边云衣,但刚才姐妹相见的事她可是看在眼中的,这个小姑娘就是轻舞的妹妹?不是说已经不能修炼了吗,又遇上了二阶妖兽的自爆,怎么现在不仅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且已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了?

毕竟是金丹修士,心中疑惑再多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反正人就在这里也跑不了,这些问题早晚能弄明白,了焉真人不再多想,干脆直接走到边轻舞身边,助爱徒早些摆脱困境。

了焉真人不过轻轻一眼,边云衣却觉得心中一震,她没想过那么快就遇到浩渺宗的修士,更没想过这么快就遇到姐姐,对于接下来的打算,她心中是迷茫的,甚至想过先不回门派,而是去西南的密踪林寻爹爹的下落。

而现在无论她是否做好了准备,想好了说辞,事情已经摆在了眼前,她也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了。

不过片刻,玲思真人与仓仲真人相继清醒,边轻舞也在了焉真人的帮助下缓缓地睁开了眼。

“林师侄你没事吧!”玲思真人一醒来,看道林泉宁便快步上前关切道,看起来林泉宁是否安全在她眼中是最重要的事。

了焉眉头一皱,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幻冰凤蝶呢?”

“师叔放心,师侄和两位道友都没有大碍。”林泉宁恭谨道,同时很自然的将解答的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其实晚辈等这次能脱困全靠南烨老祖赐下得几张符箓和此物。”

了焉,仓仲似信非信,唯有玲思在听到南烨二字时,脸色十分古怪,但她马上又恢复常态,站出来替林泉宁解释:“这位南烨老祖是我们南亭山新进阶得元婴祖师,天资极高,也很擅长符箓一道,也是,是这位林师侄的一位叔祖。”

南烨,这个道号很是耳熟,了焉略略一想,便道:“可是之前在正魔大比中夺魁的那位南烨真人?”

“正是,了焉姐姐当时也不过是筑基期吧,竟然还能记得。”玲思真人含笑点头,“当时南烨师叔还是金丹期,比试结束后不久便外出游历,直到前不久才回到宗门,一举结婴。是以结婴大典的请帖还未曾送到浩渺宗。”

“我那时刚刚筑基,不过是虽宗门长辈一起去正魔大比上长长见识罢了,当时南烨真人的风姿的确让人难忘。”说是难忘,了焉真人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是,南烨叔祖赐下的符箓里有一张是可以隔绝五感的防御符箓,正好助晚辈躲开了凤蝶的幻象。”林泉宁继续道,“至于边道友刚刚离晚辈最近,所以也受到了符箓的庇护。”

听林泉宁不动声色的帮自己也圆了过去,边云衣心中一动,她下意识的看过去,林泉宁只是对她礼节性的一笑,面色如常。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边云衣想不通,虽然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但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吗?边云衣也只有暗自谨慎了。

边云衣没有多想,韩九娘却不由得又将刚刚丢掉的想法拾了起来,心中暗惊,想着还是找个机会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边云衣才行。

“至于那幻冰凤蝶已经负伤逃离,晚辈实力不及,虽用上了南烨叔祖赐下的符箓法宝,还是没能斩杀此獠。”林泉宁颇为遗憾。

边云衣和韩九娘听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神色,不约而同地没有揭破林泉宁的谎言,边云衣有了个想法,他刚刚帮自己隐瞒,不会就是为了此刻吧,自己承了他的情,这种时候自然也会帮他隐瞒。

“无妨,你不过筑基期,能将它逼退已经是实力不凡了。”玲思真人满意道,显然是相信了林泉宁的说辞。

了焉心里还是有疑惑的,但是玲思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再深究,这个筑基的小辈肯定还有隐瞒,但毕竟不是浩渺宗的弟子,不便她继续追究。

仓仲的注意力确在边云衣身上,他将边云衣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出声问道:“你就是乐嘉师姐的次女,那个风灵根的天才弟子?”

第六十一章 消失

好久没有听到娘的道号,边云衣有些恍惚,不知该如何回答,仓仲真人口中说的是她,却又不是她,乐嘉真人的女儿,风灵根的天才,这些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边云衣的沉默在边轻舞的眼中有了不同的解释,边轻舞以为仓仲真人是触到边云衣伤心的往事,才让她答不出话来。

“云衣,这位是仓仲师叔。”边轻舞推了推边云衣,解围道。

正说着,一道身影闪进石洞内,

“呦,人挺齐的,都在这啊。”

是风郁淇,她缓步走近,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说出的话也是意味不明,看起来来者不善。

仓仲真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过头不去看,面上很是不屑。玲思真人却上前一步,拿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风道友,你瞧瞧此物是否是你风家弟子留下的?这是我们在洞府中一具尸骨上找到的,看服饰应该是你风家弟子的。”

风郁淇瞥了一眼玲思真人手上的储物袋,没有回答,眼神死死的盯着仓仲真人,看他一直侧着头不理会自己目光,冷冷笑出声:“呵呵,竟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她的尾音轻的细不可闻。

玲思真人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正要再说什么,就见风郁淇身形一闪,下一刻就直接出现在了边轻舞的身旁。

“风郁淇,你要做什么!”了焉真人怒喝。

仓仲真人皱眉:“风道友,你我之间的事何必扯上旁人!”

“旁人?凭她这张脸就算不得旁人!”尖锐的笑声在石洞里想起,风郁淇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抓住边轻舞的肩膀,“你既然放不下她,我就废了她的女儿,让你死了都没脸去见她!”

下一刻风郁淇带着边轻舞,在众人或惊愕,或愤怒的眼光下,瞬间消失了。

“轻舞!”

“姐姐!”

这一幕让人始料未及,谁也想不到风郁淇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

“这……这是什么术法?”玲思真人惊讶道,这场景让她有些眼熟,似乎不久前曾见过,“啊!对了!我们一开始遇见的妖兽,就是这么消失的!”

了焉真人被她一提醒也想起来了,爱徒在自己眼下被人掳走,让她又气又怒,被玲思真人一说,便琢磨出这里面的古怪。

这洞府的禁制古怪,他们之前已经试过,凡是传送,瞬移类的符箓都是无法使用的,而如果单凭自身做到瞬间在原地消失,没有元婴期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做到。若说之前那妖兽有他们不知道的天赋神通,那风郁淇又是怎么回事?

正是因为没人想到,所以没有人提前做出防备,才让风郁淇轻易得手。

“轻舞被带走我必是要先找到她的,风郁淇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瞬移出这洞府,她们一定还在这,”了焉真人沉声道,“玲思道友,恐怕合作一事要暂停了。”

“了焉姐姐心系徒弟,我是明白的,只是这洞府一定还有很多古怪之处是我们不知道的,”玲思真人思索道,却没有阻拦的意思,“其实我对于令仪剑的下落也是毫无头绪,倒不如一起在洞府内寻找?”

玲思这话倒令了焉侧目,转而一想也明白她的意思,说是帮忙寻找边轻舞,其实还是为了令仪剑,只是面上说的好听些,反倒让自己领她这个情。

“玲思道友愿意帮忙自然更好,那便事不宜迟吧。”了焉也不推辞,干脆点头同意,不管是什么目的,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那这几个小辈……”

看着边云衣三人,了焉有些犹豫。

边云衣心中的焦急和担忧并不比了焉少,只是金丹期修士面前没有她插嘴的份,此刻忙道:“师侄愿和两位师叔一同去寻姐姐,还请师叔成全!”

边云衣还算是浩渺宗的弟子,自称师侄倒也没错。

她眼中的担忧和焦急不是作假的,了焉也看得出,想了想正要开口,却被玲思抢先了:“你们三个小辈还是先待在这里吧,这洞府诡异若是带上你们反而不便,你们三个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我这里有一件法宝名为御灵罩,可抵挡五阶妖兽的一次攻击,便借于你们防身吧。”

了焉真人着急救徒弟,也不愿再这些小事上多费口舌,听她说的有理,又主动拿出法宝,便同意了。

金丹真人开口,边云衣等即使不同意也没用,只能看着他们三人离去。

石洞内一时陷入沉寂,因为幻冰凤蝶的消失,墙面上,地面上覆着的薄冰也浅浅融化,只留下一层水渍。

“云衣,有金丹前辈在,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了。”韩九娘劝道:“你的伤势还没有好,不如继续打坐调息吧。”

边云衣转身对韩九娘勉强一笑:“九娘,我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那个金丹女修看起来像是神智都不清醒了,姐姐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边云衣一向是冷静的,在面对比她等阶高出很多的妖兽,也都能做到理性的思考,唯独在边轻舞的事上心中难安。她心里本来就有个结,觉得对不起边轻舞,如今出了这种事难免要多想了。

“你可告诉你,金丹前辈说的没错,这洞府内很是危险,谁知道有没有除了凤蝶外的其他妖兽,你的伤势又没好,还是待在这里安全。”韩九娘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一脸正色的劝阻。

玲思真人的法宝可是在林泉宁手中的,说是保护他们三人,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林泉宁罢了,如果边云衣就这样离去,林泉宁难道还会把自己保命的东西让出来不成。

“九娘你就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哪怕我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一定要去找姐姐,在这里或许安全,但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边云衣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刚刚事情发生的虽快,但是也大致能明白,那金丹女修抓走姐姐,是因为姐姐的身份是娘的女儿。

上一辈儿的恩怨边云衣无意探究,只是现在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在众人眼中她也是娘的女儿啊,那么,如果不能救出姐姐,用自己去换是不是也可以呢……

第六十二章 同行

这个念头很傻,而且不切实际,却是边云衣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了,既然爹娘为救她涉险,娘还搭上了一条命,那她就把这条命还给姐姐吧。

韩九娘虽不知道她的想法,但打定主意不能让她去,正欲在劝说,却是林泉宁却先开口了:“两位莫要再争执了,不如听在下一言?”

“林道友但说无妨。”韩九娘道,想来林泉宁也是不想在洞府内到处乱转冒险的吧,估计也会劝阻云衣不要轻举妄动。

“这洞府内的确危险,连六阶妖兽都出现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出现一只……”

“林道友若害怕大可以留下,反正有金丹真人留下的法宝,林道友也不会有危险。”边云衣直接打断道,无论是谁劝阻她这次都不会改变主意。

林泉宁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边道友莫急,在下还未说完,道友担忧姐姐的心情在下也是可以理解的。换成自己,恐怕也会选择和边道友一样的做法。”

“所以呢,林道友到底想说什么?”韩九娘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可能不会向她想象的那样发展。

“在下与边道友都受了伤,损了元气,不如先在此处调息一刻,由韩道友为我两人护法,然后在下愿陪两位道友一同在洞府搜寻,如何?”林泉宁缓缓道。

林泉宁这番说辞是边,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他的修为在三人之中最高,手上又有玲思赐下的法宝,实在没有必要陪她们冒险。

看出了两位女修的疑惑,林泉宁苦笑着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用了那翻天造化符以后,体内灵气所剩无几,实力也大跌,即使由法宝在手,还是与两位道友一起行动比较好。既然边道友已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的,既然如此,不如三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韩九娘心里也清楚,她是拦不住边云衣的,林泉宁肯一起去,也不失为一个折中之策,现在只看边云衣怎么决定了。

“好,一切就依道友所言,我二人先打坐恢复,一炷香之后再出发。”边云衣没怎么犹豫,立刻就同意了,她不想再细究林泉宁的目的,能去找姐姐是她当下最重要的事。

一炷香的时间眨眼即逝,边云衣自己也知道她这伤势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就算服了林泉宁给的丹药,元气经脉的损耗也是要慢慢调理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赶快恢复些灵力,以应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正当她要睁眼起身时,便觉怀中一热,一道传音入耳:“喂,人修,我知道那个女修在何处。”

是碎星的声音,它适才提醒边云衣后,便一直躲在边云衣的怀里,现在因为林泉宁的缘故,碎星没有直接现身,而是用传音与边云衣沟通。

女修?说的可是姐姐?

边云衣正要发问,碎星又道:“别说话!那男修神识强大,你若传音定会被他发现的。”

那你就不怕了吗?边云衣心道,碎星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神识再强大不过是个筑基期,我自有秘法可以不被他发觉,你只要听我说便是。”

碎星顿了顿,继续道:“我刚才听你们说了,那被抓走的女修是你姐姐吧?剑灵已传讯给我,我知道那女修现在在哪,你若相信便听我的就是。”

可以相信吗?剑灵是一直活在碎星口中的人物,进入洞府那么久了,边云衣连剑灵的影子都没见过,实在是让她不敢相信。

不过之前关于血脉的提醒,倒的确是帮上了忙。但是如果剑灵真的知道姐姐在哪,那肯定是对整个洞府都在把握之中了,这样厉害的人物为何不直接现身,还要屡次借碎星的口传话?让碎星把她和韩九娘带过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边云衣越想越不通,这一切都太古怪了,让她难以决定。

见边云衣半天没反应,碎星急急道:“喂喂,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吧!你也不想想,剑灵要真是想害你们,还让我提醒你们做什么,让你们被那大蛾子吃了不是更省事!”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边云衣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让她不能完全的相信。

见边云衣睁着眼呆呆的坐在地上,韩九娘很是担心,上前问道:“云衣?你怎么了?莫非伤势出了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边云衣摇摇头,站起身,“我只是担心姐姐。”

到底要不要相信碎星,边云衣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选错了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姐姐,她不敢赌,却又不得不赌。

“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听我的!”碎星不耐烦的催促着。

罢了,就这样吧,边云衣深吸一口气,以极小的幅度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与其在洞府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还不如用碎星给出的方向做参考,剩下的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一时林泉宁也打坐完毕,三人便出发了。

“云衣,这条岔路我们该往哪边走?”刚离开石洞不久,他们便遇到了一条岔路。

这两条路看上去没什么差别,望过去皆是一片幽暗,只有两边的碎石发出莹莹之光。边云衣已经收到了碎星的传音,是往右边走,她刚要照做,却突发奇想的对一旁的林泉宁问道:“这俩条路看起来一模一样,不知林道友有何想法?”

林泉宁一直是高深莫测的模样,边云衣对他的选择很是好奇。

“右边吧。”林泉宁想了想道。

边云衣一愣:“为何?”

“直觉而已,”林泉宁一笑,“边道友要想选另一条也无妨,这本来就是撞运气的事。”

也是,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是林泉宁选的和碎星说的碰巧一样吧,才让她有一种林泉宁知道什么的错觉,边云衣暗想。

就这么一路行去,每一次岔路口,碎星都会给出一个选择,反正没人知道正确的方向,无论边云衣选哪条,另外两人都不会有意见的,边云衣干脆也不再问,只是默默前行。

第六十三章 又见

在昏暗的甬道里前行,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转角,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边云衣心中越来越焦急,恨不得立刻把碎星拉出来好好的问问到底还有多远才能见到姐姐。

或许是感受到了边云衣心中的焦躁,碎星也一改之前嘴贱的作风,除了指引方向外不说其他。

往左边一拐,又进入一条新的甬道,之所以说是新的,是因为墙上用来照明的萤石颜色和之前的很不一样,从淡黄色变为了青绿色,淡淡的青光使甬道更显诡异。

“是你们!”正走着,猛听到一声怒喝,三人抬头望去。

“是之前在洞府内遇到的三阶妖兽,之前被玲思师叔打伤。”林泉宁沉声道,“可惜被它跑了,两位道友小心了。”

边云衣,韩九娘,对视一眼,双双苦笑,是老熟人了,眼前愤怒的妖兽正是她们在练气期遇到的花尾猞猁。

本来她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之前的那只,但看到花尾恶狠狠的盯着韩九娘的样子,再加上那句怒喝,就很明显了。

“苍天有眼,竟让你们又撞到了老子手里!”花尾兴奋道,眼中闪过精光,长舌舔了舔利齿,已将眼前的三人当作了口中餐。

它之前从归止手中逃走受的伤还没好全,又受了玲思一击,正是需要养伤的时候,人修的血肉正是最好的疗伤药,再加上往日的恩怨,花尾决定毫不留手。

三人之中,花尾最恨的就是用朱红果冒充金刺鲤内丹来欺骗它的韩九娘,所以一个飞扑,利爪就要拍在韩九娘身上。

已经吃够了轻敌的亏,这一击花尾可是使出了全力,速度上也到了极致,根本不是他们这些筑基期能抗衡的。

眼看韩九娘就要毙命于花尾爪下,一个闪着金光的碗装的罩子,正好将边云衣三人护在其中,花尾来不及收力,一爪子狠狠的拍在罩子上,紧接着被弹飞了出去。

是御灵罩!

韩九娘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抚了抚胸口,感激的看向林泉宁,危机关头多亏了他用了玲思真人留下的法宝,才救她一命。

“这御灵罩虽能抵挡住妖兽,但消耗的灵力也是巨大的,两位道友可有什么脱困的好主意?”挡住了花尾,林泉宁不见轻松,反而更加担心。

好主意?边云衣两人哪有什么好主意,之前对付凤蝶是因为血脉作用,现在没了血脉的克制,她对这三阶灵兽真是束手无策,韩九娘也是如此。

“啧啧,好硬的壳,你们人修果然是无耻又胆小的,只会躲在壳里!”花尾一个翻身重新站了起来,舔舔爪子,围着御灵罩打转,像是看着一盘就在嘴边的肥肉。

边云衣三人躲在御灵罩,被花尾这么注视着,简直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凭花尾三阶妖兽的实力,怎么看不出以他们的修为不可能长久的支撑着御灵罩,即便能躲过这一时,早晚也是它的口中之物。

“九娘,林道友,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边云衣满心愧疚,是她非要出来找姐姐,也是她按照碎星说的带路,才会遇到花尾,若是林泉宁和韩九娘在这里出了事,她绝对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天命已定,就算我们一直待在石洞等金丹前辈们回来,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边道友不必自责。”林泉宁淡淡道,一只手按在御灵罩上,随时准备应对花尾的攻击。

“林道友说的是,而且云衣你如果不是为了陪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这么说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呢。”韩九娘也道。

知道他们的好意,边云衣勉强笑了笑,却是决计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丢掉性命的,只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做呢?

“砰,砰,砰”

又是几爪子拍去,御灵罩被拍得晃了晃,很是不稳的样子,林泉宁脸色发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而这法宝只能由一个驱使,所以即便边云衣两人想帮忙也帮不了。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团白光从边云衣的怀里飞了出来,是碎星!

边云衣对于碎星的突然出现也是一愣,只见它摇摇晃晃的飞出了御灵罩的保护,御灵罩只对实物有阻碍,可对于灵体一类是拦不住的,适以碎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碎星你要做什么!”边云衣大喊,她对碎星的行为大感诧异,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碎星的身份。

而林泉宁对此却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不知是早有预感还是忙着应对花尾的攻击根本顾不上。

碎星没有理会边云衣的呼唤,先是围着御灵罩飞了两圈,成功的吸引了花尾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东西……”

花尾感受到白光里浓郁的灵气,贪心顿起,抬起爪子想要抓住它,却被碎星灵巧的躲过。花尾不死心,更加快速的飞扑追逐,快的只剩一道残影,却依然碰不到碎星。

“真是邪了门了!”花尾的第一次在一向引以为傲的速度上受挫,怎能甘心,本来只是贪图碎星的灵气,现在更是被激起了火性,不抓到它救不罢休,这样一来反而让边云衣等有了喘息的机会。

“它这是,这是在救我们?”韩九娘有点懵,碎星表现出的一直是嘴贱又胆小,现在会不顾自身安危给他们解围,还真是不敢置信。

边云衣想的也是一样,她同样不觉得碎星是这种舍己为人的妖灵。

“再看看,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碎星越飞越高,直到一块泛着青光的萤石旁停下,这种高度花尾已经够不到了,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它,很是不甘。

碎星围着那萤石转了转,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下一刻直接冲进了萤石之中,消失不见了。

“轰隆,轰隆”

碎星消失的那一霎那,甬道开始剧烈的震动,无论是御灵罩里面的三个人修,还是灵罩外的花尾,都没有任何的准备,被这震动吓了一跳。

震动愈加剧烈,边云衣站都站不稳了,想要运起灵力护体,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六十四章 残影

风郁淇带着边轻舞在洞府中逃窜,被了焉等人逼入一角,眼看是逃不掉了。

“风道友,你我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何苦要累及旁人。”

或许是风郁淇的表情太过狰狞而决绝,仓仲实在怕刺激到她,只好缓和语气,好言相劝。

“哈哈哈,解决?”风郁淇仰天而笑,眼角甚至溢出了泪水,笑声里有说不清的凄楚和绝望,“解决不了的,永远解决不了的!除非……”

她的目光转到边轻舞的脸上,纤细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像,真是好像……”

边轻舞被她摸得头皮发麻,她觉得风郁淇似乎是在透过自己看其他人一般,那刻骨的恨意和怨毒让她不寒而栗,只是不能躲避只能忍受。

“风郁淇,你放开我徒弟!有什么要求我们好商量!”了焉真人看她这疯狂的样子忙喊道。

玲思也道:“风道友,你可莫要冲动啊,放了边师侄,万事好谈!”

可惜此时的风郁淇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她死死的盯着边轻舞,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继而发出冷笑:“你还没死,竟然还没死,为什么不去死!你死了,吴哥哥的眼里便只有我一个了!”

听她这话音不好,了焉真人顾不得会刺激到她,立刻冲上前要把边轻舞救出,却还是晚一了步。

风郁淇运起一掌,狠狠的打在了边轻舞的丹田处,一片鲜红侵染了她们眼前的石地。

“不,不要!姐姐!”边云衣大喊着惊醒,睁开双眼时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场梦。没事的,姐姐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一场梦,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边云衣依然心有余悸,只能抚着胸口不断自我安慰。

“放心吧,那个筑基期的女修无事。”这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算不上好听,却很是温和,本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边云衣应该是全神戒备的,可是听了这声音后,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边云衣下意识的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被周围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四个角上各摆了一颗人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虽说不上多明亮,但比之前靠萤石照明要强多了。

石室最中间的位置凌空立着一把剑,剑身漆黑,一道淡淡的残影剑中飘出,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人形。

林泉宁和韩九娘两个人还昏迷着,和边云衣一样躺在地上,彼此相隔的不远,边云衣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体内灵力正常,就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所以还未醒来。除此之外,他们对面的墙上有三个巨大的蚕茧状的物体,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而和他们缠斗的花尾猞猁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在石室内唯一清醒的就是边云衣,那么刚才的声音是谁发出的?边云衣在石室内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把乌黑的剑上。

“适才,可是阁下在说话?”边云衣冲着残影问道,这是石室内唯一有可能发出声音的物体了。

“你这小丫头倒不笨。”一声轻笑,还是那道男声,这下边云衣可以肯定是那残影在说话了。

“不知,阁下是?”边云衣进一步试探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猜测吗?”残影淡淡道。

边云衣默然片刻,方抬头道:“阁下便是令仪剑的剑灵吧?”

“确实不笨。”剑灵化出的残影点了点头,“我如你所想,的确是这令仪剑的剑灵。”

剑灵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边云衣倒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剑灵说的第一句话,她不由问道:“剑灵……前辈,您刚刚所说的筑基女修是……”这剑灵不知活了多少年了,她称呼一声前辈总是没错的。

“就是那位被金丹修士掳走的女修,我听碎星说,似乎是你的姐姐。”

“正是,不知前辈可有姐姐的下落?”能从剑灵口中得知边轻舞的消息,边云衣激动万分。

“你与姐姐的感情很好吗?”剑灵没有回答她,反而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边云衣愣了愣:“自然,是好的。所以前辈如果知道姐姐现在何处,还望前辈告知。”

“那还真是奇怪,”剑灵似是在打量着她,“你们明明不是亲姐妹,感情还这么好,真是难得啊。”

是伤疤再一次被揭开的感觉,边云衣喉咙干涩:“前辈,看出来了吗……”

“你是狐妖,她是人修,你们自然不可能是亲姐妹。”剑灵淡淡道,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我们,的确不是亲姐妹。”边云衣艰难的承认,埋藏已久的秘密亲口吐出,她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这也没什么大碍不了的,是人是妖,也并非能由自己决定。”似是看出了边云衣心中所想,剑灵开解道。

边云衣听出他的好意,却笑不出,只扯了扯嘴角:“就算不是姐妹,还是请前辈告知,姐……她的位置。”

“不急,我告诉你,你现在也出不去,”剑灵道,“而且就算出去了,你又本事把她从金丹修士手里救出来吗?不过你放心吧,我可以和你保证,她现在无事。”

姐姐真的没事吗,边云衣莫名的相信令仪剑的剑灵,他既然说没事,那姐姐就一定没事。

“那,前辈可否告诉我这是何处?还有我的同伴为何还没有醒来?还有前辈之前让妖灵碎星去接我与我的同伴又是为什么?”显然剑灵是不准备告诉她姐姐的事了,边云衣只能换个问题来问。

“小丫头的问题很多啊,不过在我回答你之前,能否先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剑灵向对待一个亲切的晚辈一样,语气温和,让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边云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鲁莽了,前辈请问便是。”

“你也莫要心急,这些问题我早晚会一一回答你的,只是我独自在此处已有几百年,实在是有很多问题想找人解答。”剑灵温言,让边云衣更生好感,当下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六十五章 小忙

接下来剑灵向边云衣询问了一些关于如今修真界的事,奈何边云衣练气期一直在宗门待着,对于外界的了解并不多,在求仙坊也是和凡人或低阶修士打交道,没有什么新鲜的事能提供给剑灵。

好在剑灵也不计较,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她不知道,也不会为难她,只感慨道:“避世太久,方知岁月无情,世事无常啊。”

边云衣年纪虽轻,但博览群书,听他说这话,心里也有认同的,但她尚还有众多疑惑未解,没时间在这陪剑灵唏嘘感慨。

“前辈,不知还有何疑问?”

“呵,果然是姐妹情深啊,罢了,你看看这个吧。”剑灵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再问,残影虚空一点,空气中灵气一阵波动,边云衣的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

那水镜虽然不算清晰,但还是大致看得出,是一个普通的石室,里面躺着两个女修,分别是边轻舞和风郁淇,两人看起来都在沉睡中,边轻舞气色如常,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前辈,我姐姐她这是怎么了?”边云衣忙问。

“她无事,只是晕过去了,过些时候便会醒来。”剑灵道,“我被困在此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么说,是前辈救了姐姐?”

“也不算是,只是施了点小手段,”剑灵不愿再这件事上细说,“本来是想让碎星送你们过去,只是又碰到了那三阶妖兽,它只能带你们来见我了,不过这石室是能进不能出的,碎星能出入也是因为它是灵体的缘故,所以你恐怕要在陪我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剑灵又提起了碎星,算是解释了碎星那种种古怪的行为,边云衣才意识到碎星已经不见了踪影,忙问它去了何处。

令仪剑的旁边摇曳着一株灵草,看起来灵气十足的样子,只是形状娇小,与巨大的剑身相比十分不显眼。

剑灵虚指一下,边云衣便明白这灵草就是碎星草了。

“它刚刚化出灵智,又在外面游荡太久,现在已经回本体休息去了。”剑灵解释道。

解决了一个问题,另一个就又冒出来了,边轻舞虽然现下无事,但风郁淇还在她旁边,危险还是存在,

“前辈刚刚说这石室进来就出不去,那我怎么才能离开此处,去找姐姐呢。”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即使知道她在那,你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话剑灵一早就说过,只是边云衣当时只关心边轻舞的安慰,所以没太在意。

现在知道边轻舞的下落了,边云衣一心想出去,急道:“那我怎样出去,还请前辈明言。”

“你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救她,那你这两个朋友呢?他们你就不管了?”剑灵不回答她,反而戏谑道。

是啊,韩九娘和林泉宁还昏迷着呢,边云衣猛地摇了摇头,自从她这次醒来,总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很多事情都考虑得不周到,思维也没有以前敏捷,可能是太担心姐姐的缘故吧,她这样想着。

“你朋友们无事,只是要好好的睡一觉,而他们之所以没有醒来,是因为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剑灵好像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淡淡道。

有些话要单独说?剑灵这是要说为什么要碎星把她们带过来的原因吧,边云衣抛去那些杂念,开始专心听剑灵的话。

“归止可有告知你我的来历吗?”剑灵先是问道。

又听到归止的名字,边云衣倒没有太惊奇,想来之前她骗凤蝶的那一套说辞,剑灵已经通过碎星得知了。

“归止前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此处有元婴老祖留下的秘宝……”边云衣话只说了一半,她现在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也知道不能把归止让韩九娘把令仪剑带回族中的事说出来。

谁知道剑灵和归止似乎什么关系,现在剑灵看着温和,万一知道了翻脸怎么办,边云衣看不出剑灵的实力,对剑灵这种灵体了解的也不多,但看他能轻松的弄昏韩,林二人,对整个洞府也了如指掌,便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你也不用害怕,不知道我的事也无妨,其实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剑灵没追究这话的真假,又抛出一句让边云衣吃惊的话。

她能帮剑灵什么忙?之前归止也让她帮忙,结果身后就跟了归期这个小东西,这次剑灵又让她帮忙,边云衣总觉得不太妙。

剑灵也知道边云衣不可能听他一说就答应,轻笑一声,也不和她绕弯子了,便将原委一一道来:“令仪剑乃是上古流传的宝物,我身为其剑灵,不知陪伴灵剑辗转流落于多少修士手中,怕是数也数不过来。只是令仪剑威力极大,凡夺取之人大都是向往力量的嗜杀之辈,也因此令仪剑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不过短短几句,期间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便呼之欲出,连边云衣这种局外人都有所感。

“或许是死伤过重,令仪剑渐渐被认为是一把凶剑,从人人争夺,到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一些不怕损伤阴德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对令仪剑继续争夺,自此令仪剑上沾染的鲜血就更加数不清了。”

剑灵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其实剑是吉是凶,是好是坏,又怎么是剑或是剑灵来决定的呢?持剑之人行善事,那剑便是好剑,若是做恶事,剑变成了凶剑,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人关心,剑自己是如何想的啊!”

那漆黑的剑身仿佛也听懂了剑灵的话,发出嗡嗡的响声与其共鸣。

剑灵的残影在剑身上转了一圈,似是在安抚,剑逐渐平息下来。

“说到情急之处一时失态了,吓到你了吧。”剑灵歉意道。

边云衣倒是没有被吓到,听剑灵说的也替他感到委屈,赶快摇头说无事,请剑灵继续说下去。

“最后令仪剑辗转落到人修莫将的手里,此时岁月久远,很多人已忘记令仪剑的凶名,反而因为此剑在莫将手中大放异彩,反而被认为是一件威力强大的宝物,可以想见人都是善变的吧。”剑灵摇头苦笑,不知是为了那些人云亦云的人修,还是为了自己。

第六十六章 半妖

“莫将是个颇有天资的人修,从练气期到元婴后期不过用了六七百年的时光,化神期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一度以为他会是令仪剑的最后一任主人,只是世事的多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剑灵说到此处很是黯然。

“晚辈对莫将老祖了解不多,只知他出身南亭山,是数百年前极负盛名的一位元后大修士,其他的就不曾知晓了。”边云衣也在回忆关于这位莫将老祖的信息。

“莫将其人身世坎坷,但资质上佳,一路修行也算是顺利,只是却是个痴情的种子,最终也是情关难过,”剑灵叹息道,忽又问向边云衣,“我看你资质相貌都是上佳,是否遇到过情劫?”

边云衣听他这么问,倒没有不好意思,仔细想了想,自己成名时太过年少,根本不会想这方面的事,等到大一些她又陷入无法修炼的噩梦,这种风花雪月之事便离她更远了。

这样想着,边云衣摇了摇头,“晚辈于此事上,还算不上开窍。”

“也是,你年纪尚轻,没经历过也是寻常,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了,便知情劫之险,之难了。”剑灵似是追忆,“莫将本来是有机会冲击化神的,结果终是倒在了情字上,功亏一篑,以至千年道行一朝散。”

无论是元婴后期,还是化神期,距离边云衣都太遥远了,她与莫将又素不相识,很难体会剑灵现在的心情与感慨。

“唉,可能是很久没见到活人了,一时多说了几句,小友莫要见怪啊,”剑灵歉意道,“其实我说的这些,也不算是无关紧要的,与你我现在的情况也有个很大的关系。”

“那还请前辈解惑。”边云衣接道。

“此处乃是莫将坐化的洞府,想必你应该已经知晓了,他坐化之前只剩下一只灵兽也就是你之前见过幻冰凤蝶,还有就是令仪剑。”

提到幻冰凤蝶,边云衣有些尴尬,凤蝶与剑灵都曾为莫将之物,不知两者之间有何交情,虽然是凤蝶先对他们动的手,但如果剑灵与凤蝶私交甚密,那她现在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你别害怕,我与幻冰凤蝶之间不过是共事一主罢了,还不至于为它找你报仇,”剑灵还是那么善解人意,一眼看出边云衣的窘迫,“而且我看了整个过程,你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多谢前辈体谅!”边云衣赶忙道。

剑灵接着说下去:“凤蝶自幼跟随莫将,感情深厚,莫将死前不忍心让它一同陪葬,便解除了与它之间的灵兽契约,凤蝶悲痛之下便陷入沉睡,知道你们进入洞府它才醒来。至于我,则是被莫将强行困在这里数百年之久啊。”

“这又是为何?”边云衣不解的问道,从莫将与凤蝶解除契约这点,便看得出莫将是个仁厚的修士,那又为什么要把剑灵关在此处。

“我本与你想的一样,莫将肯放凤蝶自由,自然也不会为难我,但是他也实在是太过良善了……”剑灵总是能看透人心。

“莫非是……”边云衣听他这话音,隐约有了猜测。

“不错,他生前便知令仪剑的威力,怕自己死后,令仪剑被心怀不轨之人所利用,成为为祸人间的凶器,便将我封印在此,永世不得离开。”剑灵平静道,似乎这数百年的孤寂都不存在一般。

边云衣一时无言,若是换成自己可能忍受?无故被人困与一处,终日只得孤身一人,这日子的确是难熬的,哪怕修士淡薄七情六欲,不是还有四处游历提升心境得过程?

“你是在同情我吗?”剑灵淡淡笑道,“那大可不必了,无论如何难以忍受,我也挺过来了,况且遇到了你,我的运气也不算太差。”

“晚辈有什么可以帮前辈的吗?”边云衣问道,她有预感,剑灵兜兜转转那么一大圈,总算要说到重点了。

“莫将虽是数百年前的修士,但是有一点却和你一样,他亦是半妖之身!”剑灵这次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抛出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剑灵知道自己的身份,边云衣倒不惊奇,毕竟碎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只是莫将也和自己一样,这个消息可真是让她震撼不小。

“这……晚辈从未听说过……”边云衣喃喃道,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和自己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他乃是青翼斑蟒一族,与人修结合的产物,一出生父母便不在身边,比你幸运的是,收养他的人修一开始便知其身份,并且全都告诉了他。”剑灵道,“这中的辛密我了解的也不多,说这些是因为,他困住我的阵法就是用含有青翼一族的血脉之力加持,一般人,哪怕修为至元婴,也难以打开。”

边云衣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前辈让我帮的小忙,就是打开这封印吗?”

“的确,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在此处待上千年,万年的准备,只是你的到来,让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你的血脉要比莫将的高贵许多,哪怕修为不及,但总是有办法的,”剑灵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数百年的孤寂,你可知我有多想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啊,本来以为这些都是妄想,可是现在,终于不是那遥不可及的梦了……”

剑灵的欣喜与激动,让边云衣也受到了感染,她心中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希望立刻就能帮剑灵脱困。

“那晚辈该如何帮助前辈呢?”

“这么说,你愿意帮我?”可能是边云衣答应的太痛快,剑灵不敢相信的又问一遍,“我也不会让你白帮,等我脱困,这石室的禁制自然会破解,你也可以自由出入,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找你姐姐的。”

愿意吗?边云衣看着剑灵的残影,有一点恍然,应该是愿意的吧,剑灵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不过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换作任何人被困了几百年也是一样吧,自己能帮他这个忙也无不可,更关键的是,剑灵知道边轻舞的下落,能帮自己救出姐姐啊……

“晚辈愿意帮忙的,请前辈吩咐吧。”边云衣认真道。

第六十七章 是谁

听到边云衣肯定的回答,剑灵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语气上更加平缓:“其实这也不难,我传你一道口诀,用此诀可以引出你体内含有血脉之力的精血,然后你将其注到我这剑身之中,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这法子听起来并不难,边云衣不由奇道:“这样便好了吗?”

“被困此处这么长时间,这阵法封印我心中早已明了,只差一样引子,便可让我脱阵而出,而你的血脉就是这最后一步。”剑灵笃定道。

接着,剑灵道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口诀,边云衣用心记住,在剑灵的指导下,一粒鲜红的血珠从指尖缓缓渗出。

“好,现在你走上前来,把精血抹到剑身上,我便可脱困了。”或许是终于能重见天日,剑灵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激动和狂热。

这样就好了吗?边云衣的脑子越发迷糊,她抬起手朝着令仪剑的剑身走去,只要这样就可以救出剑灵了吧,那姐姐也就有救了吧……

就在精血即将碰到剑身的一刹那,一丝灵光从边云衣的脑海里闪过,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边云衣缓缓的收回手,这一举动让剑灵大为不解,“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眼看脱困在即,边云衣又犹豫了,即便以剑灵的涵养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前辈莫要误会,晚辈自然是要帮前辈的,只是还有个疑问,”边云衣缓声道,“这洞府内除了前辈外,莫将老祖可还留下其它宝物?”

“其它宝物?”剑灵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边云衣的意思,“这洞府是莫将为了困住我而建的,而他随身之物早就随着他坐化一同消散了,不过你放心,你救我出来我自然有好处谢你。”

剑灵以为边云衣问起此事是为了向他索要好处,直接痛快了当的回答了她。

只是边云衣听完以后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感恩戴德的谢过,反而更加犹豫的退后了一步,她问这些并非是为了什么好处,而是想到了韩九娘。

韩九娘是为了与归止的心魔契约寻宝而来,归止并没有说要寻的是何物,但十有八九就是令仪剑了,她刚才这么问不过是心存侥幸,若是莫将还有其他宝物留下,说不定是她们之前想错了,令仪剑与韩九娘的心魔契约无关。

但是现在,这个幻想被打破了,边云衣已经可以肯定,令仪剑就是韩九娘要找之物,那她如果现在助剑灵脱困,那韩九娘该怎么办,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令仪剑脱困以后会乖乖的和韩九娘走。

见边云衣这副样子,剑灵的语气也不如之前温和,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反悔不成!人修都是这种出尔反尔之辈吗?”

这一言含有威压之势,边云衣下意识的否认道:“不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边云衣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已陷入两难的境地。

“既然不是,那就赶快照我说的做吧,”听她这么说,剑灵也缓和下来,“只要上前一步,一步就好,就可以帮我结束这数百年的孤独,这只是一个小忙而已,只要你帮了,不止是你,你的朋友,你的姐姐也会因此得救,不要再犹豫了……”

剑灵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如缓缓如清风飘入边云衣的耳中,让她不自觉地想去照着剑灵说的去做。

等等!有哪里不对劲,边云衣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令仪剑旁边的碎星草,突然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古籍里所记载,碎星草通体翠绿,唯有草尖那一点的眼色与其他地方不同,这也代表了它的年份,颜色越深,年头越久。

而眼前的这株碎星草,草尖已是深红色,这本是寻常,但却在深红之中透着一股灰色,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灰色对碎星草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颜色,碎星草本身就是一种极具灵性的灵草,除了蕴含强大灵气外,也极容易通灵智,所以碎星自称是妖灵时,边云衣并没有太过吃惊,如果年头过久,诞生出妖灵也是正常,更何况它还自称有剑灵相助。

但是有如此强大的灵智,必然也会有弱点,碎星草也是极容易夭折的灵草,灵智一旦消亡,草尖就会呈现为灰色,意味着灵气的消散,碎星草也会与路边的野草无异。

眼前的这株看起来灵气十足,那一抹灰色若是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但毕竟是存在的,证明着它灵智已失,那么之前与自己交流的白色光球到底是什么?碎星如果不存在,那剑灵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来,边云衣想不明白就更不敢冒然行事,她开始向后退去,潜意识的认为现在离剑灵远些才是安全的。

“哼,竟还是被你发现了,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些,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是与剑灵截然不同的碎星的声音,边云衣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眼前的残影发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已经顾不上吃惊了,以令仪剑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阵法,边云衣一只脚正好好在其中,她急急后退,却还是晚了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将边云衣往剑灵的方向吸去。

“啊!”

边云衣一声惊呼,却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吸力,眼看就要被拉到剑灵跟前,石室内又出现了异象。

原本昏迷的林泉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只见他一个箭步来到边云衣身边,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的同时,右手为刃在边云衣身前虚砍一刀。

边云衣只觉那股吸力瞬间消失了,受到惯性的影响,她直接跌进林泉宁的怀中。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已经是边云衣第二次听见有人这么问林泉宁的来历了,也是自己第二次被林泉宁所救,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啊……

“还站的住吗?”林泉宁没有理会剑灵的问话,反而关切的看向边云衣。

边云衣借他的力重新站稳,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说实在的,她现在对林泉宁的来历也好奇的很。

第六十八章 迷心

一缕暗红色的鲜血顺着风郁淇的嘴角流下,她不可能难以置信的看向仓仲真人,刻骨的疼痛,让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被禁制住的边轻舞。

了焉真人见状,上前一步,将边轻舞护在身后。

风郁淇狠狠的盯着仓仲:“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我送你的嗜灵针,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仓仲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愧色,只听他平静道:“若非你痛下杀手,我也不会这么做,今日伤你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只是莫要再迁怒他人。”

风郁淇听他这话,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似是笑,似是哭的,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我真是瞎了眼,原来你的心中竟没有我一丝一毫……”

心神受损之下,又加上嗜灵针的噬骨之痛,风郁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无言,还是玲思真人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两位道友,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面对这复杂的情况,就连玲思这般八面玲珑之人,也是难以解决的。

其实风郁淇三番两次的对无辜的边轻舞下手,了焉真人对她已是恨极了,只是要真的对她痛下杀手,了焉又有些犹豫。

像风郁淇这种颇受元婴老祖重视的后辈,难保不会再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手段,如果他们真的下手,又被风家的老祖发现了,这事就更加复杂了。

“师姐,玲思道友,你们不必担心,等从这里出去后,我便会带着她去风家请罪。有什么事,都由我一人担着便是。”仓仲真人道。

“你一人担着?你一人如何能担得了?若是那位老祖一怒之下让你给她陪葬就如何是好?”了焉真人自然是不能同意他这种做法的。

“师姐放心吧,这嗜灵针是风家之物,风家自然也有解决之法。况且她修为已至金丹,最坏不过是修为受损,境界倒退,性命是可以保全的,我自然也不用替她偿命。”

仓仲真人说的轻描淡写,了焉却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回去,先问一问掌门师兄……”

“不必了,这段孽缘由我而起自然要由我而终。幸好边师侄无事,我便心安了。”仓仲心意已决。

边轻舞本来以为仓仲真人对她,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而如今看来,竟是大有内情,此事又涉及到自己的娘,这让边轻舞大为尴尬,一时竟有些不敢面对仓仲真人。

她望向倒在地上的风郁淇,莫名的有些同情。

“令仪剑灵吗?”林泉宁来回打量着眼前的残影,嘴角露出一道玩味的笑容。

剑灵被他看得直发毛,凶狠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绝对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那么简单!到底是什么来历?还不快快从头招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他话音刚落,空气中的灵气顿时涌动起来。

相比于边云衣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林泉宁却不以为意道:“你不过是只是一道灵体,没有阵法的加护,能对我们做什么?还是省省力气别吓唬人了。”

直接被揭穿了底牌,剑灵不由对他更为忌惮。

脑子一直迷迷糊糊的边云衣,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你不会,就是碎星吧!”

残影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边云衣却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如果真是碎星,为何要装成令仪剑灵呢?这是边云衣怎么也想不通。

只听一旁得林泉宁点拨道:“边道友,有些事情如果反过来看,反而更清楚明白。”

反过来?边云衣终于明了,不是碎星伪装成令仪剑灵,而令仪剑灵伪装成了碎星!

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难以想通的,边云衣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从姐姐被抓走以后,她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定,连带着脑子也不怎么好使,竟然连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通。

“你这迷心术果然厉害,竟然连一向冷静的边道友都上了当。”林泉宁长眉一挑,伸手在边云衣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

迷心术,边云衣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还没等她细想,响指之声便耳边传来。

这声音并不响,边云衣只觉得她脑海里一些不清不楚的东西,统统消散了,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她再傻也明白了,自己刚刚一定是被这剑灵迷惑了,但这迷惑之法却极为巧妙,并非创造什么幻象,而是趁人心神不定之际,以言语相诱惑,诱导人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

而自己正是因为担心姐姐才会中招,哎,看来自己的心性修炼的还不够,边云衣暗叹,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剑灵迷惑。

“边道友也不必沮丧,这迷心术本就极难防范。我想那位风家的金丹修士之所以抓走你的姐姐,估计也和这迷信术脱不了关系吧。还有那就是三阶妖兽,看来也是眼前这位的功劳吧。”林泉宁显然对这些已尽在把握。

“你这小子懂得倒挺多嘛,早知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就应该……”剑灵也不愿再装相了,恢复了碎星那软糯如男童般稚嫩的声音,只是这话说起来,便显得格外的老气横秋。

“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话,”林泉宁淡淡道,“直接说吧,你费尽心思的将边道友骗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懂得很多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剑灵没好气道,扯下他那层伪善的面具,这倒是碎星的本色了。

林泉宁听了也不恼,反而道:“你若不愿说也无妨,待我收了你去,日夜放在炉中炼魂,只要你那灵体熬得住不灰飞烟灭,我早晚会知道答案的。”

林泉宁说着又取出了那青玉葫芦的法宝,作势要将剑灵收进葫芦里,显然不只是口头上的威胁。

剑灵不屑道:“就凭你?莫说是你,哪怕是金丹修士来了,也没有那么容易将我收走!”

“那可不一定吧,”这次不等林泉宁说话,边云衣先开口了,“若真是不怕,为何要迷惑风家修士掳走我姐姐呢?不过就是为了将金丹真人引开罢了!”

没有了那迷心术的影响,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边云衣全部想通了:“你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摆出这种种样子不过是色厉内荏,之前我在湖底见到你,应该是想逃跑吧,竟怕得连本体都不要了!”

被剑灵欺骗那么久,边云衣一肚子的火,话说的也刻薄起来。

第六十九章 赌气

剑灵像是被踩着尾巴一般,气得大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旁边这小子拉了你一把,早就被我夺舍了,哪有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趾高气昂的机会!”

夺舍,原来剑灵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眼见计划失败,剑灵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不错就是夺舍,莫将那阴险的人修将我困在此处数百年,还好老子我是天纵英才,终于研究出了破解之法!除了本体不能离开以外,这洞府内的阵法已经尽归我所驱使。上天垂帘,又送来你这个上好的夺舍人选!”

边云衣对剑灵这种生物没有什么研究,除了觉得自己真是走运外,没什么别的感想。林泉宁却觉出不对来了,“你本是灵体,从令仪剑中孕育而出,与令仪剑本为一体,不可分离,又如何能夺舍?”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没见过是你见识浅薄罢了,又怎知我不能做到?”剑灵傲然道。

“我虽不知道你是用何种秘法,但你若是放弃自己的身份,强行夺舍别人,想必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吧?”林雪琳摇头道,显然对剑灵这种做法很不赞同。

被林泉宁一针见血的挑破弊端,剑灵不由默然了。

过了半响才道:“我一心想要离去,即便是有弊端,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而且我虽然掌控了洞府的所有阵法。但本体依旧被莫将的血脉之力所困,无法离去,这一点我的确没有骗你们,所以夺舍是我唯一一条路。”

林泉宁听完,双手抱肩站在一旁,不再开口,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将我骗过来夺舍,那为何不在见到我之时直接动手呢?”这是边云衣的另一个疑惑。

剑灵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不想吗?实在是我的灵体太过脆弱了,不借助这阵法根本无法去进行夺舍的。”

“那这么说,你给我看的关于姐姐的幻象,也是你伪造出来的吧?”

“没错,我不这样做怎能骗你上当呢,”剑灵干脆承认,“但是我有一点没有说错,不解开这个阵法,不止我现在出不去,你二人也是出不去的。”

说到这儿,剑灵幸灾乐祸的一笑。

面对剑灵这种无赖式的发言,边云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来他们现在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那该怎么办?等金丹真人发现了来救他们吗?

待在这里,等金丹真人他们来,是最坏的一条路,且不说金丹真人能不能找到这里?那样剑灵的事肯定就瞒不住了,不管金丹真人们决定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令仪剑肯定是不会落在她们这些小辈手里了,那韩九娘又该怎么办?

还有姐姐,既然剑灵刚刚是在骗她,那姐姐现在安全与否也是个大问题,必须要赶快出去才行。

边云衣一直想着如何脱身,一旁的林泉宁食指轻扣下巴,喃喃道:“不行,时间紧迫啊。”

“什么?”边云衣没听清。

“没什么,”林泉宁摇头,转而又对剑灵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有一个同样的目的,就是离开这里。那像你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凡事一定会策划周详的,我不信你没有给自己留出第二条路来。否则万一夺舍失败出了什么其他的变故,难道你还真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你才老妖怪呢!你们全家的老妖怪!”剑灵被他气得跳脚,“老子就算还有别的法子,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在这里熬下去,反正老子是灵体,不死不灭,等你们两个寿命尽了,老子再想办法出去便是!”

“剑灵道友说这话就是赌气了,你就真的那么自信,金丹修士不会找过来吗?他们可不会像我这般跟你好言好语的说话。若是知道令仪剑已生出了剑灵,恐怕剑灵道友想继续这样无拘无束的可就难了。估计道友重见天日之时,便是再度认主之日。”林泉宁不疾不徐道。

他说的话剑灵自己心里也清楚。当初,他用尽心思才使灵体不受阵法控制,反而能操控阵法,但同时也引起了密林的异变,产生了异象,才引来了修士与妖兽。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本来在给他个几百年的时间,说不定还真让他想出法子来,挣脱血脉之力的封印,彻底重获自由。

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不落于人修或妖兽之手,剑灵只得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抛下本体逃窜,本来以为遇到边云衣就是转机,结果又是镜花水月一场。

“罢了小子,我实话告诉你,出路不是没有,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剑灵也没力气和他计较了,眼下还是大局为重。

“这个嘛,”林泉宁想了想,突然转头看向边云衣,“边道友,可能要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边云衣不懂他的意思,却觉得后颈一疼,直接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石室内已经不见了剑灵的身影,之前墙边立着的那三个茧状的物体,只剩下两个。

林泉宁坐在一边,像是正在等她醒来,怀里抱着一只狸猫样的灵兽。

林泉灵悠闲的抓着狸猫的下巴,只是那灵兽看上去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一直试图用爪子把林泉宁的手推开。

边云衣淡淡的看了林泉宁一眼,没有理会,她坐起身来,揉了揉依旧有些不适的后颈,才道:“林道友的事情都解决完了。”

“刚刚事出有因,在下有些私事,不好让他人知晓,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边道友原谅在下一时不得已。”林泉宁歉意道。

“不怪不怪,我反而要谢谢道友,给了我这一下子。若不是这一下子,恐怕我还没那么容易想明白。”边云衣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怒意。

“哦,边道友想明白什么了?”林泉宁奇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林道友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剑灵吧。想必我与剑灵之间的传音道友全都听在耳中,面上不动声色,却一步又一步的引导着我踏进剑灵的陷阱之中,林道友真是好手段,在下自愧不如。”

被林泉宁打昏的那一刻,边云衣便彻底明白了。

剑灵要引她入局,为的是夺舍,而这其中林泉拧也是推波助澜的,“你早就看出风家修士的不对劲,这一步步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可恨我一时大意,中了剑灵的迷心术,后来又警惕心不强疏于防备。也算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哎,你说这话便是赌气了。”林泉宁摸着鼻子,无奈一笑。

第七十章 补偿

赌气肯定是有的,可能是因为心魔契约的缘故,边云衣对林泉宁一直是比较放心的,却没想到他在背后来这一手。

也是,心魔契约存在,只能让他们不能直接做出伤害对方之事,也没说不能欺骗啊。

边云衣更加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空有筑基期的修为,但是经验实在是太少,若真是出去历练,只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可不行。警惕二字还是要时时记在心里的,边云衣暗中告诫自己。

“林道友应该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了,想必这出路道友也已明了。”边云衣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她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味的埋怨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吸取教训不再犯才是最重要的。

“是,这洞府里还有一条出口可供我们离去。”林泉宁点头。

“这样啊,林道友果然是手到擒来,连剑灵那么难对付的家伙,都不是道友你的对手呢。不过话说回来,剑灵现在何处?”边云衣话锋一转,直接问道。

石室内已经没有了令仪剑及其剑灵的身影,不出意外应该是被林泉宁收走了,边云衣没有这个自信,从林泉宁手中再把令仪剑给夺回来,但是不问一问总有些不甘心。

“实不相瞒,令仪剑对在下来说很是重要,如果边道友的目的也是它的话,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林泉宁坦然道。

果然,边云衣暗叹,她倒不是因为错失法宝,而是在想韩九娘该怎么办?韩九娘可是和归止立下过契约的,如果不能将令仪剑带回归止的族中,韩九娘定会受到心魔的反噬,那可就不妙了。

“令仪剑虽是上古的法宝,但如果没有相应的秘法也是难以催动的。其实还也不过只是一件普通的宝物。”或许是看到了边云衣脸上的难色,林泉宁有些误会,便出言宽解道。

边云衣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想了想,直接问道:“林道友不是南亭山的弟子吧?”

林泉宁并没有惊异于她的问话,“我的确不是南亭山的弟子。”

边云衣不过只是出言试探,其实按照剑灵所言,和她的推测,金丹真人早晚会找过来的,若林泉宁真的是南屏山的弟子,没有必要特地把她弄晕单独和剑灵谈判,大可以直接等金丹真人过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而且,听林泉宁所言,令仪剑是他的目标,而不是南亭山的目标,而南亭山的金丹修士又心甘情愿的陪他一个筑基期寻宝,那他与南亭山的关系就很值得推敲了。如果不是林泉宁有意私吞宝物,就是他的身份来历特殊了。

听林泉宁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边云衣一时语塞,她本来想借由此事看看会不会有转机,若是能抓到林泉宁的把柄就更好了。

但是他直接承认,边云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到嘴边的那些话只能强行咽下去。

应该是边云衣气闷的样子看着很有趣,林泉宁不由笑出了声:“我……我的师父与南亭山关系匪浅,这次家师派我来寻宝,特意请了南亭山的玲思真人相护,为避免麻烦,对外就直接说是南亭山弟子而已。”

原来如此,看来令仪剑的事可麻烦了,边云衣很是头疼,这最后的一条路也不通,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了。

“此次若是没有边道友相助,在下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不如这样吧,”林泉宁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灵兽,道,“此物也是来自于这洞府,就请边道友收下,算是在下的一点补偿。”

边云衣看向他递过来的小灵兽,只见那灵兽似乎极通灵性,像听懂了林泉宁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张牙舞爪的似是在质问他为何就这样把自己送出去了。

“来源于这洞府?”边云衣向四周看了一圈,指向墙边,“难道是这破碎的茧里出来的?”

看起来也只有这个地方和之前有变化,否则边云衣还真想不通林泉宁只从哪里变出了这么个东西。

“嗯,也,也算是吧。”林泉宁表情古怪。

“不必了,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既然是道友发现的,就是道友之物,在下实难领受。”边云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实话,她是不想在和这位林道友打交道了,此人看起来深不可测,无论是修为还是出身,都不是她能应付的来的,这所谓的补偿她还是不要接受的好。

不过林泉宁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墙边还立着两个同样大小的巨大蚕茧,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这样想着边云衣就往墙边走了过去。

“我劝道友一句,还是不要打它们的主意为好,恐怕结果会让道友失望。”林泉宁看着她去向,轻笑一声,显然是对蚕茧里的东西了如指掌。

“哦?莫非这蚕茧里有危险?”边云衣的灵识并不能探查到蚕茧里的情形,听他一说有些犹豫,想来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宝物,估计也被林泉宁拿走了,怎么会再轮到她。

“危险倒是没有,麻烦却是有的。”林泉宁指尖微曲,弹出几颗火球,将蚕茧烧光,从里面跌出两个人来。

“这是……”边云衣从未见过兰宿与兰清,故而不识。

林泉宁解释道:“这两个是与我们一同进入洞府的兰家修士,边道友可能不认识,想来他们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怎么进入了这石室,而后又被剑灵控制住。”

林泉宁没有亲眼所见,但他的猜测与实情也差不了多少。

说起来这兰家的两个修士也是倒霉,他们手握地图本来是占了先机,从密道直接进入了人石室,先于其他人找到了剑灵。

但还是没斗过剑灵这个老妖怪,被骗进了阵法之中,最后被剑灵团进蚕茧中扔到了一边。

当然这过程说起来简单,也是颇多曲折的,只是剑灵已经不在了,边云衣两人也无处得知真相。

兰家的两个修士还在昏迷,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呻吟,边云衣听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头看去,是韩九娘醒了!

第七十一章 亲近

韩九娘慢慢悠悠的坐起身,揉了揉额头,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一圈才觉得好些。

“九娘,”边云衣将她扶起又递上几颗丹药,“没事吧?”

“没事,就是还有些晕,对了,这是哪里?那只花尾猞猁呢?”韩九娘的记忆还停在他们被花尾所困的时刻。

对啊!花尾猞猁!从进入这石室,边云衣一直被剑灵牵着走,根本无暇顾及这凶恶的妖兽去了何处,听韩九娘问起才恍然惊觉,花尾很有可能是和他们一起进入石室的,那么,它现在应该……

边云衣将目光移到了林泉宁抱着的灵兽身上,怎么看来,倒是有些眼熟啊,不会吧……

听得花尾猞猁这四个字,那灵兽不自觉的抖了两下,又很是不自在的瞥了她们两眼,越加往林泉宁的怀里缩了缩。

“林道友,难道?”

“这个嘛,它的确与那花尾猞猁有些渊源,不过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一阶灵兽罢了。”林泉宁的回答含含糊糊的。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边云衣干脆把后来发生的事简单的讲给韩九娘。

“这么说,令仪剑如今在林道友手里?”韩九娘美眸一转,看向林泉宁。

边云衣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韩九娘的手,怕她一时冲动对林泉宁出手,就不好收场了。

“不知韩道友有没有兴趣拜入南亭山?”林泉宁突然道。

“什么?”韩九娘一愣,她的确没有对林泉宁出手的意思,虽然边云衣说的不详细,但她也隐隐感觉到林泉宁的不简单,但是他冷不丁的提出一件与现在毫不相关的事,还是让韩九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在下刚遇到韩道友时,便有了邀请之意,道友身上的气息,应该很适合南亭山的功法。”林泉宁意有所指道。

“林道友既然不是南亭山的弟子,又怎么能出言相邀?而且在下的资质不高,修为也是一般,怎么看与南亭山这种大宗门也是格格不入啊。”韩九娘道。

林泉宁抛过去一枚玉简,“此事说来话长,韩道友先看看此物再做决定吧。”

韩九娘将信将疑的把玉简贴上额头,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化,过了半天才将玉简放下,吐出一口气,再抬头时目光已变得坚定,

“好,既然道友愿意帮我引荐,那拜入南亭山也是无妨。”

不意韩九娘就这么答应了,边云衣有些担忧,“九娘,你可想好?你一向是不喜欢被宗门拘束的,若是加入宗门可就不如以前散修时那般自由了。”

“有得必有失,有了大宗门做靠山,资源上自然要比散修强得多,云衣你放心吧,我自有打算。”韩九娘冲她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要进宗门,我可帮你引荐浩渺宗,不一定要南亭山……”

“云衣,”韩九娘认真的看着边云衣道,“无论是南亭山还是浩渺宗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差别的,只是你自己还有一堆的烦心事没有解决,我实在是不想再拖累你了。”

韩九娘对边云衣的心事是最了解的,知道她自己都不想再待在浩渺宗了,又怎会在这件事上让她为难。

好友的体贴,边云衣明白,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想要说上两句,便觉脚下一阵地动,身形也站不稳,只能用灵力勉强维持不倒。

“不好,这洞府恐怕要坍塌,我们赶快离开,有什么事等出去以后再说吧!”林泉宁最先反应过来。

他走到石室东南侧,双手凝出一个复杂的法决,打在一块石头上,只见一条缝隙将石头渐渐分成两半,空出一个可让一人通过的甬道。

“边道友,韩道友,我们赶快从这里离去吧。”

边云衣刚要进去,忽又想起一事,“那这两个人,该怎么办?”

她指的是还在昏迷中的两个兰家修士,若是不管他们,肯定会被埋在这洞府里的。

“怎么说也是两条性命,便带他们一起走吧。”林泉宁道,当下用术法将两人悬空,跟在他们身后,一同离去。

“啊,终于出来了!”韩九娘长出一口气,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感觉无比亲切。

他们一行人终于逃出洞府,最后的出口竟是从地下出来的。

那逃生的甬道格外狭窄闭塞,又婉转曲折,就算他们身为修士,在里面穿行也不是件易事。

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不远处什么东西坍塌了,“还好我们走的及时,不然岂不是要被压成肉饼了。”韩九娘望向声音的来源,庆幸道。

边云衣刚坐下想喘口气,又猛的站起来,“姐姐!”

该死,她竟然忘了,实在是经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应接不暇的,若是姐姐出事她可如何是好!

他们出来时,甬道口已经自动关闭,边云衣当下祭出飞行坐骑要去寻边轻舞。

“边道友莫急!”林泉宁一把拦住了她,“我收到了玲思师叔的传音符,他们已先到边道友,现在都已经出来了。而且以金丹真人的神识,估计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林泉宁手上捏着一枚传音符,是前一刻刚收到的,怕边云衣不信直接递了过去。

听完符箓上的内容,边云衣终于松了口气,边轻舞无事她才算安心。

三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不顾环境如何,皆席地而做,等金丹修士过来带他们离开密林。

对阵幻冰凤蝶时,边云衣受伤不轻,虽有林泉宁所赠的丹药暂时压住了伤势,但还需要好好调养,遍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韩九娘在一旁为她护法,林泉宁则从怀中掏出之前的狸猫灵兽,一下下的顺着它的毛,很是悠闲自在的样子,虽然那灵兽看起来很不情愿就是了。

边云衣突然面色古怪的睁开眼,

“怎么了?”

“没事。”边云衣摇了摇头,她正调息着,却是归期醒了,闹着要出去,不得已,只能打开灵兽袋放它出来。

小归期先是缠在边云衣的手指头上和她亲热了一番,而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林泉宁怀里的狸猫灵兽身上。

说来也奇怪,从归期出现,狸猫灵兽就一只盯着它看个不停,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两兽试探性的相互靠近对方,边云衣也没有阻止,她自己在这里,这两个又都是一阶灵兽,倒也不怕出事,而且她对豢养灵兽一窍不通,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正好好好观察一下。

之间那狸猫抬了抬爪子,轻轻的碰了碰归期的头,归期意外的没有闪躲,反而很是亲近的在它爪子上蹭了蹭。

第七十二章 认主

韩九娘饶有兴味的看着两兽互动,“云衣,看来归期和林道友的灵兽很是投缘啊。”

她并不知道林泉宁想用狸猫灵兽作为补偿的事,这么说不过是有感而发,林泉宁听了却心中一动,

“边道友,你这灵兽很是奇特,似乎是一种上古的妖兽?

青翼斑蟒这种妖兽知道的人本就很少,边云衣也不意林泉宁能将归期认出来,不过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只淡淡道:“这灵兽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是不是上古妖兽就不知道了。”

说实在的,她现在对林泉宁真是没有多少好感,虽然此人两次救她,但都是有所图谋,而且心机深沉,来历不明,边云衣可没这个信心能和这种老狐狸周旋,所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感受到边云衣语气中的冷淡,林泉宁不以为意,而是旧事重提起来:“边道友在洞府内助我良多,在下实在不想看道友一无所得。况且若无道友相助,我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这灵兽我还未曾认主,又和道友的灵兽有这等机缘,就请道友将这灵兽收下吧。”

他话说的诚恳,边云衣却不为所动,伸手将归期一把拎回来,“还是不必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在洞府内的所为也是为了自己活命,可没有想帮道友的意思。”

边云衣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安抚似的摸了摸归期,就想把它重新收回到灵兽袋中,谁知归期这次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那狸猫灵兽有了动作。

那灵兽轻轻一跃,跳上了边云衣的膝头,毛茸茸的脑袋不停的蹭着她的手腕,一边发出喵喵的叫声,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它还真是只猫啊……”韩九娘惊异道,女修对这种长相可爱又毛茸茸的生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她忍不住伸出手,也想摸摸这灵兽。

谁知那看起来格外乖巧的灵兽却凶巴巴的冲着韩九娘哈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依旧讨好似的朝着边云衣撒娇,甚至将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叫声也越发娇软。

边云衣面无表情的抓着它的脖颈拎了起来,这种毛茸茸的灵宠她从小见得多了,浩渺宗灵气浓郁,山间不乏低阶的灵兔灵狐一类,有不少外门弟子专门抓这种外表可爱的灵兽来讨女修的开心。

她曾经也是很喜欢的,不过见得多了也免疫了,对眼前的狸猫灵兽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它这行为很是古怪,之前林泉宁说要将其赠与自己时,这灵兽可是一副百般不愿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变了?

“看来这灵兽与边道友的确有缘啊,道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林泉宁道,他不知是何原因很想让边云衣收下灵兽。

被抓着脖颈,灵兽很是委屈,它的双眸是很特殊的冰蓝色,如两块上好的玉石,晶莹透彻,此时委屈的几乎要流下泪来,换个人早就于心不忍的把它抱在怀中好好抚摸一番了。

边云衣不为所动,冷着脸看了它半响,才松开手任它跌回地上,“你既然执意要跟着我,那就认主吧。你如此通灵,想必也知认主一事要如何完成。”

灵兽猛地落地,被摔了个跟头,正委委屈屈的舔着爪子,听见边云衣所言,立刻灵活的翻了个身,看样子是听懂了。

只见它抬起右爪,一滴兽血从爪尖凝了出来,边云衣同样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两颗血珠在空气中相融合,又分成两滴再次分别向一人一兽飘去。

狸猫与归期不同,并非一出生就认主的灵兽,所以过程也稍微复杂一些,精血再次回到体内,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升起,那是狸猫与边云衣之间的牵绊,认主完成了。

“连笙。”这两个字在边云衣的脑海中想起,她便明白,这就是狸猫的名字,看来它的名字的确要比归期强上不少,已经可以通过牵绊和边云衣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恭喜边道友再得灵兽。”林泉宁微笑道。

边云衣本来是不想收下连笙的,只是这灵兽看着很眼熟,让她隐有些猜测,反正认了主也不怕灵兽造反,干脆就收下它再慢慢研究。

正说着,一股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压传来,是了焉真人他们到了。

边云衣将两只灵兽一收,站起身来,看着了焉旁边边轻舞的身影,心口那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姐妹两个再次相见,忙着互问安好,暂且不提,只说玲思真人对林泉宁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拉着他问东问西的,得知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你们无事真是万幸,不过现在洞府已塌,恐怕令仪剑的事就有些麻烦了。若只是碎石堆积我等还可以用术法移开,只是这禁制又发生了新的异变,能及时出来已是万幸,在想进入恐怕就难了。”了焉真人拧着眉头,令仪剑拿不到,那浩渺宗还没到手的灵矿也要飞了。

玲思已从林泉宁处得到消息,刚要开口,便又听他传音道:“能省则省。”

玲思的忍不住抖了抖眼皮,心道你平时看着大方,现在怎么又抠门起来了,可怜浩渺宗的这几个算是白白为你跑了一趟腿了。

心里腹诽着,面上调整了神态,道:“想来是我南亭山机缘未到吧,这等宝物竟不可得,只是麻烦了焉姐姐辛苦这一场。”

玲思真人格外歉意,了焉却明白灵矿脉估计是没戏了,不过好在浩渺宗也没受什么损失,就当是带自家徒弟出来历练罢了。

几人当下讨论接下来的打算,南亭山的两人要直接返回宗门,韩九娘自然也要和他们一起,了焉是想直接待边轻舞回去,可是一看那两个昏着的兰家修士和被他们带出来身受重伤的风郁淇,又犯了难。

兰家修士只是灵气被阻,强行被弄昏,只要他们金丹期的出手,估计很快就会清醒,只是风郁淇这个样子,还真是不好交代。

“师姐你们先回宗门吧,等兰家的修士醒了,我会和他们一起送风郁淇回去的。”仓仲真人主动道。

第七十三章 回山

“不行。”了焉真人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你要就这么去了,估计我就要直接去风家给你收尸了!那位老祖是什么脾气,她的后辈成这个样子,你能讨得了好?”

了焉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又道:“你先替我将轻舞她们送回去吧,风家那边,我替你去一趟。”

“那怎使得!我的过错万不可让师姐替我承受!”仓仲急急阻拦。

了焉却已经盘算好了,“你放心吧,我的师父尔其老祖和风家那位还是有些交情的,况且又不是我害的风郁淇如此,想来也不会对我如何的。”

“师姐,我知师姐是为我好,只是此事必须由我来做个了断,”仓仲真人恳切道,“师姐先回宗门,若我迟迟未归,师姐还可以请尔其老祖相救。最关键的是,我若不去就这段往事便没个终结,这本来就我的过错,必须由我来了断,才能不损伤心境。”

他提到心境修练,了焉便无话可说了,诚然,若是不让他去心中便留下这个结,等到进阶之时定会受到心魔的影响。

了焉无奈之下只能妥协,心里想着等会去以后一定要赶快帮仓仲搬救兵才是。

事情商量妥当,兰家的两人很快被救醒,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后,兰宿的表情很是不好看,他本来以为可以掌握先机,先于众人取宝,却没想到被自称剑灵的家伙摆了一道,骗他只要进入阵法便可活得传承,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相信那剑灵的鬼话,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么说,是这位林师侄救了我们的?那还真要多谢这位林师侄了。”兰宿下意识的向林泉宁看去。

按照林泉宁的说辞,他们一直在遇到幻冰凤蝶的石室里等候金丹真人们,后来洞府莫名其妙的发生异变,地动山摇间他们三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出路,在路上碰到了兰家两人,顺便也将他们带了出来。

对于这段说法,边云衣与韩九娘都是默认的,毕竟剑灵的事牵扯了她们太多的隐秘,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不敢担真人的谢,我等也是机缘巧合罢了。”说着不敢当,林泉宁语气淡然,脸上的表情却是理所应当,让兰宿看了一阵气闷,没想到竟要受这小辈的恩惠。

“对了,兰道友又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会昏迷呢?”玲思适时的将话题接了过来,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兰宿一时语塞,这让他怎么解释,实话实说也太过丢人了,自己堂堂金丹修士竟然被一灵物算计了,想了想,只能随口编道是两人无意中进入了一处阵法,然后就被弄晕了过去,等醒来便在此处了,至于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玲思是知道他在撒谎,也不拆穿,跟着叹了几句好险,万幸,又失望道:“本以为兰道友能有所发现呢,结果竟是这样,看来令仪剑只能暂时埋在这密林之中了。”

兰宿也是失望极了,这倒不是装出来的,等他看到风郁淇的样子又是一惊,又听仓仲说要和他一起去风家请罪,他的表情就更加难看。

仓仲肯定是难逃元婴老祖的怒火,可自己也少不了受苛责,如果这次有所得便罢了,结果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真是亏大方了,看来要好好盘算盘算,怎么把自己身上的责任都推干净才是!

即便有金丹真人带着,也赶了两天的路才回到浩渺宗。

迎着落日的余晖,边云衣重新踏进山门,今日的晚霞格外的好,阳光落在身上本来是暖洋洋的,边云衣心中却有些发冷。

她不想回来,一点也不想,在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前,往日亲切而值得依靠的宗门已经变成了最凶猛的妖兽,好像一口就能把她给吞噬一样。

半妖的身份能瞒多久她不知道,甚至连能不能瞒得住都不知道,只是边轻舞又怎能放她离去像散修一样流浪呢?

边云衣几次张口想道出真相,可是看着姐姐欣喜的样子又说不出口,只能将种种念头在心里辗转纠结,再加上和韩九娘的分别,情绪一直都很沉闷。

边轻舞只以为她是因为韩九娘的缘故才一直闷闷不乐,一路上都在开解,说南亭山与浩渺宗离得也不远,再加上修士可用传音符交流,也不必太过伤感。

面对姐姐的好意,边云衣只得强打精神,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

至于她为何又能修练,边云衣实在是编不出来了,只说是自己在密林中误食了一颗灵果,突然就又能修炼了。

这经历的确是匪夷所思,莫说是了焉,就是边轻舞都有些不信,只是了焉探查了边云衣的经脉,发现并无异常,只能猜测是服用了什么珍贵的灵果,才有如此效果,见边轻舞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等回宗门以后让专门的医修为边云衣诊治一番。

回到宗门后,了焉心系仓仲的安危,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便让边轻舞姐妹俩先回去,自己先去找掌门言君真人了。

又回到熟悉的洞府,一桌一椅都还和离去时一样,只是心境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女修都喜洁净,虽然有避尘术这类小法术能驱散灰尘秽物,却总不如在水中好好清洗来的舒畅。

经过这番长途跋涉,姐妹俩都动了沐浴的念头,无涯峰的洞府不远处就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正是沐浴清洗的好地方。

“哗啦啦……”

溪水还是如从前一般清澈,边云衣脱下衣衫跃入水中,感受清凉的溪水接触身体,享受的闭上眼。

听见旁边传来的水声,抬眼看去,是边轻舞也下了水,正解开长发慢慢梳洗着,边云衣一时顽心大起,悄悄的掬起一捧水,朝边轻舞抛去。

“云衣!”边轻舞突然被袭击,闪躲不及,哭笑不得的嗔了她一眼,“都多大年纪了,还像小时一样顽皮!”

小时候,说起来很久远,不过也是五六年前的事,那时的边云衣还是修练奇才,爹娘也还都在……

第七十四章 谈心

无涯峰在浩渺宗群山之中属于位置偏僻的,本就少有人至,直到飞羽真人边程继承无涯老祖的传承,重新接管无涯峰才渐渐兴旺起来。

但好景不长,自从飞羽,乐嘉为其女边云衣寻药久久未归,无涯峰又渐渐冷寂,很少有人来往了。

因此边云衣与边轻舞在溪水处待了足足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去,繁星点点都无人打扰。

今夜无月,就衬托着星空格外明亮,姐妹两个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在水里待够了就披上件衣服,爬上一块半人高的溪石,互相依靠着聊天。

“云衣,你还活着,姐姐真是太高兴了。”边轻舞紧紧抓着边云衣的手,好像一松手就怕她消失一样。

“云衣也是一样,”边云衣回以一笑,“有好几次都差点见不到姐姐了,不过好在我运气不错。”想到离山以后的经历还真称得上是九死一生。

“唉,你受苦了,只怪姐姐没用,护不住你……”边轻舞很是愧疚。

“姐姐别这么说!这些,不过都是天命,又与姐姐何干?不过是云衣命里有此一劫吧。”

说到天命,姐妹俩都沉默了,这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让人无法把控。

望着漫天繁星,边轻舞又开口道:“云衣,你可曾恨姐姐,讨厌姐姐?”这个问题已经埋在她心里很久了,之前被姐妹重逢的喜悦冲淡了,现在在如此宁静的夜晚,又不经意的冒了出来,边轻舞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希望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姐姐是云衣最重要的人。”

这是边云衣的回答,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边轻舞摇头一笑:“云衣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我知道,姐姐在乎的,是我为何突然离去。我承认,离开时我的心中并不平静,给姐姐的留音符里也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回想那时的情景,不过是不到两年的时光,边云衣的思想已经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果然……”边轻舞黯然道,“都是我的错啊。”

“的确是姐姐的错啊,”边云衣一本正经道,“姐姐如此优秀就应该早点让我们知道啊,那我也就不用为姐姐的小比担心了不是?”

边轻舞一愣,“云衣……”

“噗,我开个玩笑,姐姐莫要生气。”边云衣笑嘻嘻道。

边轻舞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是姐姐不听云衣把话说完嘛,”边云衣像幼时一样靠在边轻舞的肩上,“都说是当时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云衣早就不是当时的想法了,说到底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姐姐有天赋又刻苦,总会有一鸣惊人的时候,难道要让姐姐因为我的缘故,一辈子藏着掖着?”

边云衣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边轻舞,清风徐徐,少女的声音温柔而平静,“姐姐,是云衣要向你道歉的,我从小都是顺风顺水的,有爹娘,姐姐在,在不能修炼之前,没有受过任何挫折,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又自私。所以想来,这次劫数对我并非坏事,反而让我能更加深刻的认识自己的问题,对姐姐我只有敬佩,没有讨厌,更没有一丝恨意。”

边轻舞长久以来的隐忧随着边云衣这番话,终于渐渐消散了,姐妹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亲近又毫无隔阂。

夜越来越深了,她们却都没有回洞府休息的意思,或许是很久没有这样开诚布公的聊天了,姐妹两个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絮絮的说些分开后彼此的经历,还有筑基后修炼上的事。

“对了,你筑基后还没有挑选合适的功法吧?”边轻舞突然想起来,“明日你拿着爹的拍子去藏经阁挑选一部合适的功法吧,筑基期的功法和练气期的有很大的不同,一定要选一部合适自己的,唉,可惜师父现在正忙,不然请她帮忙挑一部才好。”边轻舞烦恼道,她知道边云衣筑基后一直无人指点,全靠自己摸索,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的全告诉她。

听着姐姐关切的话语,边云衣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九娘虽然也关心她,但和姐姐比还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情景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听着边轻舞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修炼上要注意的问题,边云衣干脆向后一仰,躺倒在溪石上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

只是美梦终有破碎的那一天啊,边轻舞的声音渐渐模,边云衣心中的隐忧泛上心头,像水面上浮起的葫芦,怎么按也按不下去,

“姐姐……”她的声音空灵的好像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嗯?”突然被打断,边轻舞有些不解,“怎么了?”

“如果,如果云衣有一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怨云衣吗?”

“傻丫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边轻舞笑了笑,手指轻轻刮了刮边云衣的鼻梁,“你同样是姐姐最重要的人啊,无论你做过什么,姐姐都不会怪你怨你的。”

真的是这样吗?边云衣有一刻真的想把真相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她不敢赌,她在害怕,害怕这美梦一般的情景会被无情的真相打的支离破碎,那种再次跌下云端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罢了,就让她再享受这一刻吧,边云衣放弃思考,如果这美好是上天的恩赐,那就让它多停留一刻吧,至少不要让自己亲手打破……

西南魔域的密踪林内,一行修士正在御空而行。

其中一中年金丹修士伤势颇重,他旁边的青年修士正在向他体内注入灵力,为其疗伤,这二人正是失踪已久的飞羽真人和前去寻找他的信予真人。

“飞羽师兄,你再坚持一下,等回到宗门请欲离老祖出手,你的伤势便可无碍了。”

“师弟你不用再安慰我了,这次能留得一命已是万幸,我自己的伤势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元婴修士出手能保住修为就不错,根基亏损是在所难免的了。”飞羽苦笑道,显然对自己的情况很是了解。

第七十五章 故旧

浩渺宗的藏书阁共有五层,第一层是记载奇闻异事的书简,还有一些都是烂大街的最常见的小法术,只要交上十块下品灵石,便可进入待上两个时辰,也是那些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最常来的地方,当然若是想将里面的书简玉符复制一份带出去,那便要在另外交上灵石了。

一进门,便有一练气期的老者坐在蒲团上,捧着一本书册看着,他正是这一层负责收取灵石之人,此地清净,油水又多,他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争取来的。

边云衣拿着爹娘离开前留下的令牌,缓步走进藏书阁,老者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道:“两个时辰十颗灵石,若超时还要补交,复制书简一颗灵石,玉简两颗。”

这老者也是边云衣的熟人了,望着眼前的熟悉的情景,她不由笑道:“冯师兄,是我,云衣。”

不能修练的那两年,边云衣没少往藏书阁跑,终日沉迷于书册以期找到解决之法,凭着金丹真人的令牌,一层的藏书都是不限定时辰随便她看的,一来二去的,她和这冯师兄混熟了,别看两人年岁上差的多了,却很投缘,称得上是忘年交了。

“云衣!”冯封惊得手中的书册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得上前两步,等确认是她才道,“你回来了,我听说你去了求仙坊,你这丫头,走之前也不知道来和我说一声,我前些日子还翻到一本书上写得症状和你很像,正打算托人给你送过去呢……”

老者絮絮叨叨这说着,边云衣在一旁含笑听着,也不打断。不能修练得那段时间,虽是在门派内有爹娘护着,但修真界毕竟是实力为尊,有些弟子当着面不敢说她什么,背地里可没少幸灾乐祸,只有冯封和她真心相交,可怜她的遭遇,经常开解她,是那段灰暗日子里不多的阳光了。

“冯师兄,我已经筑基啦!”看冯封这喋喋不休的架势,边云衣只好浅笑着插了一句。

“筑基?”老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已经筑基了!不是,不能修练吗……”

边云衣将筑基期的气势稍稍外放,“嗯,这次去求仙坊也遇到些机缘,那怪病也治好了,我又可以修炼了。”

冯封围着边云衣转了两圈,不由啧啧称奇,“真是没想到啊,看来你这小丫头真是造化不凡!”

停了一刻又道:“这下我可能不能再叫你小丫头了,得称一句边师叔啦!”

“冯师兄!”边云衣佯生气道,“你对云衣得照拂云衣都记得,若是计较什么师叔不师叔的,岂不是要和云衣生分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便好。”

“哈哈,好好好。”冯封笑道,他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多年,虽然资质不好,一直停留在练气期,但在识人上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边云衣品性上佳,冯封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孙辈看待,这次她的怪病治好了,又成功筑基,冯封也是为她高兴,刚才那么说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两人叙了一会儿旧,冯封便明白边云衣的来意。

“二,三层是练气期和筑基期的功法和术法,你拿着金丹期的令牌,又有了筑基期的修为,应该是可以上去了,每部功法旁边都会有详细的介绍,你可不要只看威力大小,适合自己才最重要!”冯封细细叮嘱了一番,才放她上去。

边云衣迈步上楼,细长的楼梯,走到一半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旁边放着一个台子,边云衣将令牌放在台子上面,不过一刻,挡住她的墙便散开了,想来这就是藏经阁二层用来验证身份的地方。能上二层要么有金丹修士的准许,要么有筑基期的修为,边云衣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换自己的筑基期令牌,便拿爹娘的来用了。

一层纸质的书册居多,便有很多的书架以供乘放,二层又是一番新的天地了。

一个又一个的玉简浮在空中,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看着甚为壮观,有几个练气,筑基期的修士正站在一旁将玉简贴在额头上查阅着,露出或凝重或欣喜的神情。

二层看管的是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看边云衣上来,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她年纪轻轻又相貌不俗,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方道:“这位师妹不知是哪一脉门下?竟眼生得很,可是新近筑基的修士?”

对方的修为比边云衣高,她低头行了一礼,道:“在下无涯一脉,边云衣,见过这位师兄。”

无涯一脉?那修士将这名字在脑海里一转,才猛地反应过来,“你,你就是那个风灵根的天才边云衣?不是,不能修练……”怎么又筑基了?

边云衣暗暗苦笑,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十岁拿到小比魁首,的确惊世骇俗,再加上欲离老祖的刻意宣扬,宗门中无人不知她边云衣的大名,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恭维之声。只是捧得越高,跌下来时也就加倍的疼,不屑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更是比比皆是。

如今筑基归来,却是没几个人知道,难道自己每遇到一个知道她的人都要解释一遍?边云衣心道,这也太麻烦了……

好在毕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不过是一瞬间的失态,很快又恢复如常,“想来边师妹一定是得了机缘了,师兄在这里还要恭喜师妹了!”

男修话说得很客气,别看边云衣之前怎么样,可她现在已经筑基了,这个年纪的筑基期,放到哪个门派都是宝贝,和她打好关系总没错。

修士听起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清高的很,其实现实起来还要比凡人更甚几分。

边云衣对这点也是明白的,只淡淡谢过,又道:“师妹第一次上这二层挑选功法,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要请师兄解惑。”

“好说好说。”男修笑道,当下就给她解说起来。

玉简上的颜色代表着功法的不同属性,修士最好选择和自己灵根的属性相符合的功法修练,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其中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黄,橙,蓝,红,绿五色,比较特殊一点的雷属性对应紫色,冰属性对应白色,风属性对应青色等。

第七十六章 选择

“我记得师妹是单系风灵根吧?风属性的功法就第三列靠后的位置,你直接过去就翻查就行,师妹拿的是金丹长老的牌子,时间上不限,只是功法上都有禁制,想要解开禁制修习完整的功法还是要付出些灵石才行。”修士热情的向边云衣解释着。

灵石边云衣是不缺的,临出门时边轻舞还塞给她不少,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功法了。

血脉觉醒后,边云衣用来修练的功法还是之前修炼的普通的练气期功法,到了筑基期肯定是用不了了,所以找一部适合自己的功法是当务之急,只是风灵根本就少见,即使浩渺宗这种大派,也不一定有合适的功法,只能找找看了。

根据那筑基后期修士的指点,边云衣来到一排青色的玉简前,挨个拿起,贴在额头上查阅起来。

风属性的功法不过只有几十部,边云衣却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来挑选,良久,她放回最后一块玉简,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陷入沉思。

每块玉简的前段都是对功法的详细介绍,包括修练难易,有什么相应的法术,可供修炼到什么阶段等等。

浏览完一遍,这些功法大致被边云衣分成了几类,有的修炼起来简单,速度也很快,但最多不过修炼到金丹期,而且并没有强大的术法相配合。

还有一种修炼起来不易,但是有相应的术法作为辅助。

最后一种对资质的要求最高,不易入门,但如果修炼成了,问鼎元婴后期也并非不可能。

这几类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陷。边云衣的风灵根属性纯正,根骨上佳,资质自然不俗,看起来第三类的功法最适合她,但是她却有别的想法。

最终,她选了两部功法摆在面前,一部唤作风影灵诀,是第三类功法,从筑基到元婴后期都有,走的是轻灵一系,很得她心意,而且里面还包含了两个威力极大的法术,在这一众功法里也算是上品。

另一部青鸾残经,则属于第二类,名字里有个残字,证明着这部功法并不完整,简介里也写着这功法只到金丹中期,再加上修炼难度,按理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它开篇那句,风者,灵动飘逸也,可拟万物,亦可御万物,触之无形,谓之幻也。

短短几句将风的特点道尽,尤其是最后那个幻字,更是戳中了边云衣的心,风狐一脉本就主幻,她修习这功法不是正好相得益彰!

至于,名字中的青鸾二字,则是暗含了一种威力强大的法术,可用风拟出一只青鸾神鸟,进行攻击,当然修为越高,持续的时间越长,威力也越大。

可惜这两部功法只能选择其一,若是同时修炼反而有走火入魔的可能,爹娘不在身边,又没有师父指点,本来边轻舞是想要陪边云衣一起来的,只是临出门时被了焉真人一道传音符叫走了,所以现在只能靠边云衣自己拿主意了。

最终,边云衣还是选了那部青鸾残经,或许是因为青鸾二字的缘故吧,边云衣隐隐觉得这功法或许更适合自己。

选好了功法,边云衣拿着玉简往二层的门口走去。

“师妹选好了?”男修笑眯眯的结果边云衣递上的玉简,又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简,将两枚玉简相重叠,打上一道法决,不过一瞬,玉简上的内容已全部复制了过去。

男修将复制好的玉简递给边云衣,又一挥手,之前的玉简已回到原处,“师妹选的这部一共三十块上品灵石。”

这个价钱可不便宜,但边云衣知道这功法值这个价,风属性的功法本就少见,何况是可修炼到金丹中期的,若是在外面拍卖至少也要翻倍的,这一点边轻舞也早就和她说过了。

痛快的付了灵石,边云衣觉得自己一直鼓鼓的灵石袋一下子瘪了下去。

“还有,宗门内的功法都是有记录的,不得外传,这点师妹可要注意。”虽然觉得边云衣不会干出卖功法这种事来,但男修还是例行公事的提醒了一下。

边云衣点头表示明白,又谢过他便要离去。藏书阁三层是各种术法,她想了想打算上去看看,来都来了,身上灵石还有一部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法术也好,只是在楼梯口处又遇到熟人了。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柳菁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如果忽略掉尖锐刺耳的尾音,边云衣甚至还觉得蛮亲切的。

“我为什么不能再此呢?”边云衣一挑眉,看着面前这张错愕震惊的脸,顿时玩心大起。

柳菁菁刚刚筑基没两天,功法自然有她元婴期的老祖帮她预备好了,这次来到藏书阁是来挑选筑基期合适的法术,刚挑好要离去,没想到一下楼就碰到一个她认为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在这一辈的女修中,柳菁菁的资质算是不错的,又跟在边轻舞之后成功筑基,边云衣又被赶去求仙坊,又遇到二阶妖兽自爆,肯定死得透透的了,缠绕她多年的噩梦似乎终于消散了,柳菁菁这段日子过得可说是顺心顺意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以为必死之人还会出现在眼前,柳菁菁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而且,

“筑基期!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啊!难道成了鬼修不成!”进一步察觉到边云衣的修为,柳菁菁险些没晕过去,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筑基后期男修觉得实在不像话,干咳两声,替她解围道:“柳师妹你好好看看,边师妹是人修,而且已成功筑基,柳师妹怕是太过惊讶,边师妹莫要见怪。”

男修自然是认识刘婧婧的,不想得罪她身后的元婴修士,说话间自然也是向着她的。

柳菁菁体会不得他这番好意,瞪着一双凤眼,狠狠的看着边云衣,“没想到啊,这都让你逃过去了,竟然还走到筑基这一步,这是走了狗屎运了……”

经历了这么多,边云衣怎会为她这两句话生气,悠悠然道:“我的运气是不错,不过还是托了柳师姐的福呢。”

“关我何事!”柳菁菁没反应过来。

男修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柳师妹看着凶狠,在嘴皮子上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稍一交锋就吃了亏。

第七十七章 论道

“你!”柳菁菁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手一扬招出自己常用的法器,就要往边云衣身上招呼。

“柳师妹!”男修慌忙拦住了她,这两人身份来历都不简单,若是真在这打起来了,倒霉的可是自己,“藏书阁禁制斗法,师妹应该清楚。”

柳菁菁当然清楚,她不过是气急了才会一时冲动,尤其是看着边云衣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若有胆就和我去论道台上见分晓!”柳菁菁看好的眉毛拧成一团。

论道台是宗门内弟子平日里斗法切磋的地方,毕竟修行不是一件闭门造车的事,为了促进弟子间的交流,论道台就应运而出了。

练气期时那地方边云衣是去过几次的,不过那时她的修为和年龄极不相符,身份又高,和她比试的弟子全都畏手畏脚的,没有体会到半点比试的乐趣,久而久之便去得少了。

边云衣想了想,自筑基自己以来还从未和同阶的修士交过手,所遇到的全都是高了自己好几个层次的妖兽,现在柳菁菁自己送上门来要和她打一场倒也是个好机会。

“既然柳师姐有此雅兴,师妹便应下了。”她看得出柳菁菁也是刚筑基不久,算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好!一个月后,论道台见!”柳菁菁长袖一甩,率先走下楼,她看起来莽撞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话一出口柳菁菁也有点后悔,才刚刚挑选了法术,还没来得及好好修练一番,况且边云衣看起来气息平稳悠长,显然是比自己筑基的时间要早,就这样比试起来赢面可不高,还不如往后拖一拖,这段时间肯定够她将老祖赐下的灵器炼化,打赢边云衣就更有把握了!

边云衣倒没想太多,在她看来和柳菁菁的那点恩怨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之所以同意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在同阶修士里算什么水平,赢了自然是好事,输了也无所谓,不过是实力不够当作一次鞭策而已。

“柳师妹得元婴老祖庇佑,边师妹还是要谨慎对待啊。”男修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两句,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不过比起刁蛮暴躁得柳菁菁还是边云衣更让他有几分好感,适当提点一句,也是仁至义尽了。

边云衣谢过他的好意,转身走向三层,为了五天后得比试,她也要好好挑几部适合筑基期的法术才是。

在藏书阁又待了一夜,等到出门时已是天光大亮,还好筑基修士已经不需要睡眠来补充体力了,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圈,疲劳就一扫而空,边云衣乘上飞行坐骑往无涯峰行去。

待回到洞府,边轻舞已经候她多时了,“你呀,真是消停不下来!”

“我怎么了?不过就是去了趟藏书阁啊。”边云衣不解道。

“和柳菁菁的比试,不是你应下的!”边轻舞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眼底的关心却是掩不住的。

“啊,就这事呀,”边云衣心头一松,“我还当是怎么了,不过姐姐怎么都知道了?不过才过了一夜,这消息传的也够快的。”

“何止是我,估计这宗门内没有闭关的筑基弟子,和部分金丹长老都已经知道了。”边轻舞无奈道。

“怎么会!”这次轮到边云衣吃惊了,“不过就是两个筑基初期的弟子比试,还不至于这样奔走相告吧……”

“唉,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对这一代的弟子意味着什么。”

“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即使是曾经的修炼天才,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边云衣实在不懂。

边轻舞饮了一口灵茶,慢慢的解释道:“每一代弟子中都会有那么几个天资超群之辈,遥遥领先于众人,被称之为天才。只是云衣你却不太一样,你的修练天资是那些天才都追不上的,可知背后有多少人羡慕你,嫉妒你,又有多少人将你视作对手?”

“那又怎么样,”边云衣苦笑,“若是有选择,我宁可不当这天才。”普普通通的有什么不好?至少爹娘姐姐都在身边啊。

边轻舞明白她的意思,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选择,也不是他们的。你不能修练以后,这些弟子或多或少的都放下了,谁能想倒你能再度筑基归来呢?柳菁菁不过把这个消息稍微放了放,就彻底传开了。所有人都想看看,曾经的天才是否还是那样不可超越的存在。”

边云衣默然了,这次回山她不想引人注目,为此都没有去管事处换自己筑基期的牌子,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边云衣后知后觉,“那姐姐呢?对我是否也是这样……”

经历过心魔的考验,边轻舞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一丝犹豫,“曾经也是有的,但现在有这么个出色的妹妹我很高兴,而且我也有自己的道要寻,别人天不天才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姐妹俩相视一笑,已知彼此心意。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好好准备吧,”边轻舞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输赢,只是那天观战的人数肯定不少,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的太难看。”

“姐姐放心吧,柳菁菁把这事传出去,不过也是怕我反悔不去应战,”边云衣已经想明白了,“我随了她的心愿就是,只是输赢就不是她能把控的了!”

本来只当作一场普通的切磋,可对方竟然还存了别的心思,倒激起边云衣的火性,柳菁菁既然想踩着她证明自己,那就别怕不小心崴了脚!

接下来的日子里,边云衣终日在洞府内闭关不出,除了修习青鸾残经外,便是钻研那几样术法,当然她从血脉之力里悟出的那几样秘术也没有放下。

累了就打坐修练,饿了就吃两粒辟谷丹,这样的日子也不觉得无聊烦躁,直到比试的日期将至,她才被边轻舞从洞府内拉了出来。

“云衣,你可有把握?”虽说是输赢无妨,但边轻舞还是盼着边云衣能胜的。

“勉励一试。”边云衣回答的云淡风轻。

第七十八章 雪参

今日的论道台格外的热闹,当然大部分不是来比试的,是来看热闹的就对了。

边云衣到的时候,柳菁菁还未来,台下大部分都是筑基期的弟子,正两三个的围成一堆聊的热闹,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是谁会赢之类的了。

边轻舞是陪着边云衣一起去的,此从在小比上一鸣惊人,宗门内不认识边轻舞的也少见,有眼尖的弟子一眼就看到了她御灵剑而来,那她旁边那个乘着手帕的女子,就是这次比试的关键人物,边云衣了。

看她年纪虽小,却神色沉稳,看不出深浅,再加上曾经的天才之名,弟子们对这场比试也就更期待了。

姐妹二人刚一落地,便有一男修迎了上来,边云衣只觉得他有点眼熟,边轻舞却已经认了出来,“陆师兄也来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边云衣也反应过来,来者正是之前边轻舞在小比上的对手,陆海承。

陆海承也算是个君子了,虽输了比试,无缘魁首,也没有因此和边轻舞结怨,反而对其实力大为肯定,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边师妹,好久不见。”陆海承笑着和边轻舞打了个招呼,只是看向边云衣时却不知如何称呼了,这一位也是边师妹。

边云衣没让他为难,两人本来也不熟,互相点了点头,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对了,这次萧师弟也来了。”陆海承道。

正说着,就见一面容冷峻的男修看了过来。他的相貌说不上好,在俊男美女如云的修真界只能算是平平凡凡了,因为习惯板着脸还显出些凶相。

萧勇逸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是两个筑基初期的女修比试,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在洞府内潜心修炼的好,只是耐不住好友的盛情邀约,一定要拉他过来看看,说是比试的其中一位曾是门派的天才,小比的魁首,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过来一观。

边云衣听边轻舞一说,才知道这萧勇逸是和姐姐并列魁首的外门弟子,上次小比的黑马,不由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此人深不可测,虽是外门弟子,但年纪轻轻已经同你我一样筑基,还被无思一脉的北池长老收为弟子,前途不可限量。”边轻舞轻轻道,显然萧勇逸比陆海承更让她忌惮。

时辰将至,论道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弟子如萧勇逸这般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才听得一声清丽的鹤鸣,是柳菁菁到了。

不得不说,比起边云衣的淡然,柳菁菁可是为这次斗法做足了准备,至少外表上是如此,她本就美貌,今日刻意穿了一身白衣,头上挽了一直白玉鹤簪,笼着盈盈白光,显然也属于法器一流并非凡品,身下的坐骑是二阶灵兽雪翼青尾鹤,恰好与头上的簪子相呼应。

如此乘鹤而来,仙意袅袅,别有一番风流韵致,恍若灵鹤仙子一般,直接把低调出场的边云衣给比了下去。

故意姗姗来迟,柳菁菁就是为了这一刻的震撼登场,望着台上大部分人惊讶,赞叹的神情,内心无比满足,目光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寻边云衣的身影。

“边师妹果然守约,我还担心……”柳菁菁柔声道,与那天在藏书阁的蛮横刻薄大为不同,担心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众人都明白了,担心边云衣不敢来呗。

一时间便有窃窃私语声,看来柳菁菁想要的效果是达到了,本来都猜测是五五开的结果,现在已是站柳菁菁赢的是大多数了。

边云衣将众人的议论听入耳中,不愿和她争这口舌上的官司,但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却有些好奇,柳菁菁一向是个沉不住气的,怎么今天改走阴柔风了?

“柳师姐相邀,师妹自然要应约的,请吧。”边云衣不紧不慢道,显然没有被她的行为影响心境,轻轻一跃,先跳到了比试的台子上。

柳菁菁脚尖轻点,一起一落间站到了边云衣的对面,轻轻柔柔的道了句,“师妹先请。”

边云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抖了抖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修真世家所聚集的地方离凡俗界是很近的,只是用一些障眼法遮住了,让一般的凡人看不见,进不去。

了焉御剑来到一处山谷上空,往下看去一片烟雾弥漫,不见人烟,但她心里清楚,就是这个地方没错。

向烟雾中打出一道传音符,须臾,两名筑基弟子骑着二阶苍狼从山谷中飞出。

面对浩渺宗的金丹真人,风家的弟子还算恭敬,先行了一礼,道:“恭迎真人,老祖已知真人到来,请真人随我二人前去拜见。”

了焉略一点头,便随二人下降,看上去浓密的烟雾在其中一位筑基弟子的法诀面前渐渐消散,三人顺利落地。

风家的建筑和格局与凡俗界的大户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布局可以看出风家的家主也是个风雅之人,了焉随他们一路穿过庭园山石,终于来到一处建筑面前。

“是了焉那丫头吧?进来吧。”不等两个弟子通报,一个温厚的女声从房里传出。

了焉依言推门而入,一身材窈窕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坐在蒲团上。

“见过渝晴老祖。”了焉行礼道。

“你是来接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弟的吧。”渝晴老祖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是。”她问的直接,倒也合了了焉的心意,若是再遇到一个如玲思一般弯弯绕绕的修士,她还真有些应付不来。

“郁淇丫头被他伤的不轻,若不是看在浩渺宗和你师父的份上,老祖我早就将他挫骨扬灰了,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孤身一人将他带走?”

“此事确是仓仲师弟有错在先,浩渺宗愿以南陵雪参作为赔礼,请老祖宽恕仓仲师弟。”了焉说着捧出一个玉盒,上面冒着丝丝寒气,即便有禁制阻隔也挡不住灵气的泄露,可以看出绝非凡品。

渝晴老祖轻笑一声,“浩渺宗这次够下本的,为了一个金丹修士竟愿以此物作为交换。”

了焉无言以对,这南岭雪参的珍贵她是知道的,这可是增加寿命的丹药里最重要的药引,想来足以打动渝晴老祖了。

第七十九章 灵器

了焉不说话,房内顿时一片寂静,半响,渝晴老祖才再度开口:“将雪参放下,带他回去吧,记住,从今往后,他不许在靠近风家半步。”

了焉得到肯定的答复,终于松了口气,“多谢老祖手下留情。”

“哼,也算那小子知事,敢过来认罪,若是就这么逃回浩渺宗,哪怕有十株雪参也救不了他的命。”

了焉听出她话中的怒意,当下不敢再停留,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方才退出房去。

不多时,仓仲被两个筑基弟子引到了大厅,他虽面色苍白,但气息还算平稳,看来没吃多少苦头。

两人也不愿在风家多停留,在筑基弟子的指引下立刻又按原路离去。

在御剑赶往浩渺宗的途中,了焉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仓仲摇头,“只是被关押起来,倒没有对我做什么。”

了焉心下稍安,却又有疑惑,渝晴老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又是个极为护短的,这次能将仓仲接出来已是谢天谢地,可是能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接出来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难道真是因为欣赏他的敢担当,所以才没下狠手?

了焉还要再问,仓仲却自己开口了,“是,是风郁淇缘故,是她替我求的情……”

这个答案是了焉意想不到的,看风郁淇昏迷前所言,显然是恨透了仓仲,没想到还会为他求情。

“你可知她现在如何了?”了焉问道,嗜灵针之毒哪怕是金丹真人受了也要大伤元气。

“终是我亏欠她良多,哪怕让我以命相抵也无不可。”仓仲摇了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了焉听他话音不对,“你胡说什么呢,就算她真性命不保,你也绝不能起这种傻念头!”

“师姐放心吧,我心中还有一事未明,不会轻易寻死的。”仓仲淡淡道,眼神悠远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女修之间的斗法的确是很赏心悦目,尤其是两人走的都是轻灵一系,招式翻飞,衣带飘飘,倒不似在斗法,反而像是在跳舞。

边云衣一开始并未使出全力,虽然柳菁菁之前的作态让她一阵恶寒,但为稳妥起见还是谨慎为好。

没想到一向冲动火爆的柳菁菁这次也谨慎的很,看上去也不像使出全力的样子,两人试探来试探去的,虽然看起来飘逸,但都是花架子罢了。

台下萧勇逸不屑的一声冷哼,“不过如此,浪费时间!”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得旁边一声惊呼,转头望去,台上已生异变。

之前边云衣的猜测是正确的,柳菁菁头上的鹤簪的确是她的凭仗。

只见她从头上取下灵簪,向空中一抛,一只雪白的灵鹤凭空而现。

闻得一声鹤鸣,灵鹤展翅之间,又化出数道虚影,一时间半片天空已被灵鹤覆盖。

柳菁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一开始的试探不过是为了这一刻,这灵鹤玉簪属于灵器一列,以她筑基初期的修为,驱使起来还是颇有些难度的,所以她才一反常态,让边云衣不敢贸然进攻,而暗地里偷偷催动灵簪。

她这一谋算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成功了,边云衣也是在出现鹤影的那一刻才惊觉上当了。

只是边云衣又岂是普通人,望着漫天鹤影不仅毫无惧意,反而很是兴奋。终于到了正头戏了,如果柳菁菁只有先前表现的那点实力,她还真是觉得无聊了。

从边云衣脸上没有寻到意料之中的恐惧与懊恼,柳菁菁顿时有些不爽,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双手掐诀,一声令下,群鹤便如利剑一般射向边云衣。

“来的好!”

边云衣运起风遁术,身形快的只留一道残影,灵巧的在鹤群之中穿梭。

以她对灵气感知的敏锐程度,这些残影的威力虽大,但柳菁菁最开始招出的灵鹤才是关键!

边云衣的不退反进之举顿时让柳菁菁有些慌乱,双手的法诀几度变幻,残影不再一味地向前冲,开始有目的的对边云衣围追堵截。

这就有些麻烦了,残影一时虽伤不到她,但她想破此招的难度也就大了。

那就只有试试这招了,一边闪躲残影,一边暗暗凝聚灵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时,边云衣双手合掌,

“风震”

一股巨大的灵力以她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在灵力的冲击之下,离边云衣最近的残影直接散掉,远一些的也被吹的散开。

就趁此时,一道巨大的风刃狠狠地劈在那最大的鹤影上,一声哀鸣,鹤影消散,白玉鹤簪从空中跌落。

下一刻,边云衣的风刃离柳菁菁的眉心不过一寸,她避无可避,胜负已分。

柳菁菁面色惨白,灵鹤玉簪是她的叔祖所赠,乃是上品灵器,她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炼化,勉强驱使,本以为此簪一出,边云衣定然毫无抵挡之力,没想到就这么被破了。

其实她想的也没错,上品灵器如果全力催动,边云衣的确不是对手,怪只怪柳菁菁的修为不够连带着灵簪的威力也下降了。

边云衣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柳菁菁这般不堪一击真是白瞎了她之前那番装腔作势了。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无心再战了,边云衣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便要下台。

柳菁菁呆呆的看着暗淡无光的灵簪,边云衣那遗憾的一瞥在她看来就是不屑,本来以为已经踩在脚下的人,竟然又一次站在云端之上,而自己只能仰视,又如何能甘心!

边云衣只觉一道白光照过来,身体立刻动弹不得,紧接着一柄灵剑直冲她的咽喉处刺去,而灵剑的主人便是已经疯狂的柳菁菁。

“无耻!竟然偷袭!”边轻舞怒喝一声,就要冲上台去救边云衣。

所有人都看得出,柳菁菁已然败了,边云衣手下留情,她却背后偷袭,显然违背了比斗的规则。

眼看灵剑就要刺入体内,边云衣身上青光一闪,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柳菁菁一击落空,不只她意想不到,台下的众弟子也都摸不着头脑,边云衣到底在哪?

第八十章 扬名

一股灵力波动从背后传来,边云衣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柳菁菁的背后,一只青鸾的虚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正是她所修炼的青鸾残经里的化鸾诀。

若不是边云衣反应够快,让柳菁菁那一剑刺实了,就算性命可保也要受到重创。本来只当作是同门之间的一场切磋,边云衣虽看不惯柳菁菁的种种腥味,但还是点到为止的,没想到她偷袭不说还下狠手,那边云衣也决不留情!

从青鸾虚影化出到喷出青光不过一瞬,柳菁菁只来得及招出护体灵罩,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下台去。

从柳菁菁落败偷袭到边云衣反击,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台下弟子还没从这几次反转之中反应过来,便已结束了。

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寂静,只留青衫少女一人独立,彼时有轻风吹过,衣袂翻飞,背后巨大的青鸾虚影还未消散,边云衣仿佛与那青色的鸾鸟融为一体,下一刻便会振翅高飞,冲向云霄。

曾经那个让宗门都瞩目的弟子,十岁的魁首,无论是以前还是未来都无人能超越的天才,终于又回来了。

这是台下所有弟子唯一的想法。

柳菁菁的实力虽不算强,但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她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大部分弟子扪心自问,是难以做到的,那是否能挡下边云衣这雷霆一击呢?答案也是不确定的。

台下有和柳菁菁交好的女弟子将她扶起,查探之后松了口气,边云衣怒极之下还是留手的,柳菁菁性命无碍,只是这伤估计要养一段时间了。

“我们来打一场!”萧勇逸越众而出,他是好战之人,边云衣所展现出的实力,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好。”边云衣同意了,刚才那一场的确不够过瘾,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没有和同阶弟子比试过,但是屡次从高阶妖兽手下逃生,她的反应,敏捷与实战经验已不是普通宗门弟子可以相比的了。

“你是否需要调息恢复。”难得遇到一个好对手,萧勇逸不想占这个便宜,胜之不武。

边云衣摇头,“不必。”她的确没消耗什么。

萧勇逸跃上比试台,两人拉开架势,正要开始,又有一道身影跳了上来,阻止了他们。

身影的主人边轻舞脸上是无法掩盖的欣喜与激动,她紧紧的拉住边云衣的手,“云衣!信予师叔找到爹了!”

无止峰的大厅里,有三名金丹真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位气息衰弱便是被信予真人救回的飞羽真人,也就是边氏姐妹的父亲,另外两位分别是信予真人与掌门言君真人。

“爹!”得到消息的姐妹俩飞奔着跑进大厅,父女三人终于相见。

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父亲竟然还有团聚的一日,自然是激动万分的,姐妹俩声音哽咽,强撑着没留下泪来,就连不苟言笑的飞羽真人都有些红了眼眶。

正在询问密踪林之事的言君真人见状是问不了什么了,干脆便让他们父女三人先回无涯峰去,等明日再议,至于信予真人则被留了下来。

“爹你受伤了是不是?严不严重?”虽然差了一个境界,但边轻舞还是看出飞羽真人的气息不稳。

“无妨,已经好多了。”飞羽欣慰的看着两个女儿,将自己的伤势瞒了过去,不愿让她们担心。

边轻舞把飞羽走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说,飞羽静静的听着,只是一向在爹娘面前活泼的边云衣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

“云衣,你能重新修炼还成功筑基,真是太好了。”飞羽摸了摸边云衣的头,这是他回来后听过最好的消息。

信予和他说过,边云衣已经决定去求仙坊了,没想到还有这峰回路转的一天,至于边轻舞筑基拜师飞羽也是高兴的,只是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边云衣的事那么令人惊喜。

见飞羽提到自己,边云衣终于忍不住道:“爹,娘亲她……”

后面的话她到底是没说出来,关于乐嘉真人的事,其实是父女三人从相见开始就一直回避的话题,却还是被边云衣提起了。

洞府内瞬间安静下来,三人无言,心中都是一片悲伤与沉重。

飞羽道:“修士本就应该单薄七情六欲,你们的娘亲虽陨落,但再度踏入六道轮回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堪破这一点,对你们以后的心境修炼才更有好处。”

宽慰着两个女儿的飞羽心中何尝不难过,只是有些事是绝不能让女儿们知道的,只能强打着精神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父女三人聊了整整一夜,待到天光微白,才各自回石室内打坐休息。

没过多久,边轻舞就去藏书阁查阅功法,而边云衣之前与萧勇逸的比斗被打断,她也无心继续,便和他约定几日后再战,所以今日便在洞府待着。

边轻舞走后,边云衣在飞羽的石室外辗转犹豫了很久,她有预感,飞羽一定知道她身世的真相,几次想进入,却又害怕的不敢上前,她一直是果断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实在是纠结万分。

不知是第多少次,她将想要叩门的手又放了下来,却听飞羽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云衣吧?进来吧。”

边云衣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无论真相如何她总是要面对的,逃避毫无意义。

飞羽正在打坐养伤,示意边云衣在他对面坐下。

“我看你在门外站了很久,可是有事要和我说?”飞羽温言道。

边云衣张了张嘴,要怎么说,直接问爹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可话到嘴边她还是说不出口。

看出了她的纠结,飞羽有些误会,“你可是为了你娘的事而难过自责?”

该怎么回答呢?是,也不只是如此,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乱转,边云衣把心一横,

“我,不是爹娘的女儿吧?”

以疑问结尾是边云衣最后的幻想,说不定这之中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她搞错了……

但飞羽越来越凝重的脸色打破了她这一幻想,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第八十一章 过去

果然爹是知道的,果然青鸾幽羽说的都是真的,果然自己不是爹娘的女儿,不然爹为什么不反驳,他这么问,分明就是承认了。

如同悬在脖颈上的刀在漫长的停留后终于落下,痛却又释然,甚至带了一丝解脱,

飞羽长叹一口气,“云衣,你还是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边云衣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她宁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飞羽的声音还是传入耳中。

那是一个爱恨交缠的故事,大抵是一个大门派的弟子在一次任务中与风狐族的女子相爱了,人妖相恋不容于世,修士为了风狐厮守,甚至愿意退出宗门,远离尘世,风狐却因受不了世俗目光,在一个清晨失踪了。

修士无奈只得重回宗门,这段往事被埋藏在心里,结成金丹以后与一直喜欢自己的同门师妹结成了道侣,并有一女。

这故事里的修士便是飞羽真人了,他仿佛陷入了这悠远的回忆之中,目光深深,讲述着苦涩无奈的故事,“本来一位此生再不会见到她,也不会听到与她有关的消息。却没想还有你的存在,我在世俗界还有些亲缘,那一日一位后辈子侄带着襁褓中的你和一枚留音符找到我,原来她当初并非弃我而去,而是族中有要事不得不离去,后来也曾来浩渺宗找我,只是那时我已有道侣……”

面对这样一个故事,边云衣或许感叹两句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只是故事中还有她的存在,还是一个并不十分光彩的存在。

“那我到底是……”

“你是我得女儿,云衣,你是我和她的女儿啊。”飞羽神情激动,他望着边云衣的眼神虚无缥缈,像是在透过她看旁人,“应该是风狐一族孕育后代的过程与人修不同,但我可以感受到你我之间血脉相连的亲缘。”

是这样吗,困扰多年的身世之谜终于大白,边云衣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件事,娘,她知道吗?”她口中的娘是乐嘉真人,心里知道不应该这么称呼,多年的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了。

再次提到乐嘉,飞羽的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眼底笼上一抹苦涩,“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只说你是我近亲的后代,父母已逝但资质出众可踏上修炼一途。乐嘉或许猜出了什么,主动提议收你为养女,与轻舞一般对待。”

“这些年她待你一直很好,甚至比轻舞还要好……”飞羽感慨道。

这么多的震惊砸下来,边云衣的脑子的麻木的,心也是麻木的,她不知该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她不是人修,也不能被称作妖类,对她那么好的娘也不是亲娘,而她真正的娘亲将她丢下不知所踪,是否还活着她也不知道,而那个一直视她如己出的女人为了帮她寻药而陨落。

多么荒唐而可笑!

而造成这荒唐的一幕的来源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坐在她面前的人,她的亲生父亲,飞羽真人,边程。

“云衣,你是在恨我吧……”感受到边云衣的目光,飞羽苦涩道。

“我不知道,”边云衣用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平静道,“我要好好想想……”

无涯峰的南侧多是悬崖峭壁,少有人至,边云衣在无涯峰上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南侧那边虽山石崎岖,却有一块突出的平台,刚好可以供一人或坐或卧,都是极好的。

坐在平台上,视野开阔,下有树木葱葱,上有晴空万里,中间群山耸立,边云衣自学会轻身术,就常常溜到此处,修炼也好,发呆也好,消磨着一天的光阴也就过去了。

从洞府出来,双脚控制着身体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小天地,因为长久没人来过,平台上积了一层灰,一个风球术弹出来,灰尘一扫而空,边云衣撩起衣摆,就势坐了下来。

从万里无云的晴空到晚霞绚烂的夕阳,再到群星点点的星空,边云衣在平台上呆坐了很久。

她面上依旧平静,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刚知道真相时像大哭一场,而现在眼泪还没跌出眼眶就已经干涩了。

下意识的擦了擦眼角,没有一点湿意,不得不承认,边云衣的神经已经被锻炼的相当坚韧了,若是把这些事一股脑的都说给她听,恐怕她真的会崩溃,会大哭大笑,哀叹命运的不公,嘲笑世间的荒诞。

可是像这样一点点的揭开所谓谜底时,她反而可以冷静下来了,将脑子里纷乱如麻的思绪好好的理一理,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以前的门派天才也罢,不能修炼的废物也罢,她总是有个家的,虽然修士单薄七情六欲,但有爹娘姐姐在,总是一个寄托。后来娘离世了,也有姐姐,但是现在呢,什么都没了,她不敢面对姐姐,和之前的愧对不同,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夺走了原本属于姐姐的一切,若世上没有她的存在,姐姐应该比现在幸福百倍吧。

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边轻舞知道了这一切,会怎么看她,那样亲密的姐妹之情,瞬间消散化作刻骨的恨意……

至于边程,边云衣不愿去想这个人,说是恨吗,却也不是,没有他也就没有自己,她厌恶的也只是他的薄情吧,厌恶他的三心二意,若是真对她的亲娘情根深种为何还要另娶他人?既与乐嘉真人结为道侣为何还要对她的亲娘念念不忘。

飞羽抚养自己长大,不欠自己什么,但对乐嘉和自己的亲娘,到底都是辜负了。

而乐嘉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斯人已逝,她是怎么想的已无人得知了,边云衣想破头也想不通乐嘉的心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乐嘉对她真的很好,这份好是不掺任何虚假的,真心实意的好,足以让她感念一生。

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亲娘,边云衣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或许也只是个可怜人吧,这么想来被她抛下的自己不是更可怜吗?

第八十二章 打算

看着金黄的太阳一点点的从山间跃出,边云艺不知不觉间已在平台上待了一晚,任凭思绪四处飘散,她想了很多很多,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呼”

她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落尘,往事不可追忆,她也没那个本事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那就只有向前看。

再回到洞府,敲开飞羽真人的石室,情景一如昨日,只是再次做到飞羽真人面前,心境已大不相同。

“云衣,你……”一向威严镇静的飞羽真人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我过段日子会离开宗门。”边云衣缓缓道,从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飞羽愕然,不意会听到这样的话,半响苦笑道:“你不必如此,该走的是我才对,回来之前我便想好了,会自请驻守求仙坊,远离宗门,你见不到我,自然也就不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云衣打断道,“以我的身份本来就不适合在浩渺宗久留,虽然现在用秘法隐藏了身份,但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所以远离宗门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飞羽微微皱眉,有些不信,“只是如此吗?”

“还有,就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姐姐。”边云衣实话实说,边轻舞现在的确是她心中的一个坎,不管她想不想,边轻舞所经历的悲剧都有她的责任,这是她无法推卸的。

飞羽长叹一声,随即默然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姐妹俩的关系。

“若只是暂时离开宗门历练也就罢了,毕竟背靠宗门资源上要比散修强上许多。”飞羽真人斟酌道。

边云衣明白他的意思,却不置可否,她肯定是以历练的名义离开宗门,只是这历练什么时候结束,就不好说了,飞羽就是怕她一去不回,才出此言试探。

飞羽明白这个女儿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不是能轻易说动的,在劝也是无用,便不再说什么了。

事情都说完了,边云衣起身离去,却被飞羽从背后叫住,

“云衣,你恨我吗?”飞羽还是将昨日问过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他对这个问题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边云衣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不恨,不提养育之恩,无论你做错了什么都是我的爹,只是该恨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呢,边云衣没有说,飞羽怔住了,在她离去后很久,才又有动作,他自嘲的一笑,自语道:“是啊,我对不起她们,这一生怕都是还不清了,恨便恨吧……”

等边轻舞得知边云衣要离开宗门历练的消息时,已是几天之后,这几日边云衣一直在洞府与藏书阁这两处待着,而且故意和边轻舞的时间相错开,就是不知如何面对,才躲着她。

本想悄悄的离开,可到底是被边轻舞知道了。

“云衣你还要去历练?你才刚回来不久,怎么又要走,我看还是先静修一段时间,在考虑历练的事吧。”边轻舞蹙眉道,她倒是没觉得边云衣是在故意躲她,毕竟都是修士,平日里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不可能天天都待在一起,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边云衣考虑着。

“姐姐说的是,只不过我在外面待得久了,一直在宗门里待着反而不习惯了,这样在外面一边历练一边修炼,说不定更适合我。”边云衣道,这倒也不是她随口胡说的,筑基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生死之间游走,在心境上的提升反而更快了,隐隐摸到了筑基中期的边缘,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的苦修,一点点的提升修为了。

边轻舞还是不放心,还欲再劝,边云衣赶快岔开话题,“姐姐是怎么知道我的打算的,这几日不见姐姐还没来得及和姐姐说。”

“还能有谁,是那位萧师弟和我说的。”边轻舞没好气道,她在小比上与萧勇逸打成平手,彼此一直是不服气的,私下里在论道台上也没少切磋,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太差。

“他说是之前找你约定论道台上切磋一事时,你说的,正在准备之后的历练,不打算与他比试了。”边轻舞无奈道,“此人除修炼外,最热衷的就是于人斗法,知道你不和他打了,又怎能甘心,所以找到了我,希望我能来说服你。”

“竟还有这样的人……”边云衣大开眼界,只是恐怕要让萧勇逸失望了,她马上离宗,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是真的没时间也没兴趣和他斗法了。

明知很难改变边云衣的心意,边轻舞还是劝了她半天,最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师父已经带着仓仲师叔回来了。”

了焉真人去接仓仲真人的事,她们是知道的。

“已经接回来了?仓仲师叔没受伤吧?”从风郁淇的只言片语中,她们可以大致推断过往的恩怨,只是涉及爹娘的旧事,她们不好置喙。

“我刚从师父那回来,师叔也在,看着倒没事,只是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边轻舞道。

“我的事?”

“对,他知道你回宗以后曾与人在论道台上切磋,所以还着重问了我一些斗法时的细节。”边轻舞道,“云衣,会不会是仓仲师叔看重你的资质,想收你为徒?”

这也是有可能的,高阶修士收徒最看重的就是天资,边云衣天资出众,仓仲动了这个念头也正常,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何对边云衣如此关心。

“如果真是这样,我怕是不能接受师叔的好意了。”边云衣根本就没想过拜师一事,她的身份也不适合拜师。

边轻舞也同意她的想法,不过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仓仲与逝去的娘亲之间关系匪浅,为避免误会,她们还是少和仓仲打交道的好。

“啊,还有一事,记得之前南亭山的玲思真人吗?她今日来浩渺宗了。”边轻舞又想起一事。

洞府内发生的事可说是惊醒动魄,自然是还记得的,边云衣点了点头。

“她是来送帖子的,南亭山新进阶了一位元婴初期的老祖,请浩渺宗前去观礼呢。”

第八十三章 骗子

“是否是那位南烨老祖?”边云衣想起来了,之前玲思真人似乎提到过此事,那位林道友能能逃过凤蝶的幻象,也是靠这位老祖赐下的符箓。

“是,说起来那位林泉宁林道友和这位老祖还是有些渊源的,我们能从洞府逃生还要谢谢他。对了,这次观礼云衣你要不要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你那位散修朋友呢。”

忽略掉边轻舞的后半句,边云衣蹭的一下站起身,瞪大了眼睛问道:“姐姐你说那位林道友叫什么?”

“我若没记错应该是叫林泉宁吧,”边轻舞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边云衣简直想骂人了,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位林道友很不对劲,现在她可以肯定散修林泉宁和南亭山的弟子分明就是有一个人!

只是他为何要说谎骗她们?若是不想承认直接否认就是,又为何要编出个弟弟来?想到他后来还向韩九娘和自己询问所谓弟弟的近况,和脸上奇怪的表情,难道是在耍她们玩?

边云衣越想越觉得没错,竟然上当了!

枉自己一向自诩聪明,被人耍了那么久都不自知,边云衣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千万不要让她再见到这位林道友了,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边轻舞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听边云衣说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忽又想起来一事,“他之前还说过我的姓氏特别,还问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那就更没错了,如果不是之前见过边云衣,怎么会,莫名其妙问这种话。

被人当猴耍的感觉真是差极了,边云衣暗暗咬牙,再有下次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除了这个小插曲之外,边云衣在浩渺宗最后的日子平淡无波,除了日常修炼和在藏书阁查阅术法外,她还挑选了一些阵法类的玉简进行复刻。

以前碍于修为所限,很多阵法她都不能深入的研究,现在筑基了便有了可施展的空间,既然在阵法上有天份,就不要浪费,认真研习起来,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当然,边云衣筑基归来现在最缺的就是趁手的法器灵器,这阵子她也没少往筑基弟子聚集的市坊跑,希望能挑到适合自己的法器,当然有灵器就更好了,不过筑基弟子使用的还是以上品法器为主,只有一部分筑基修士才能有一两件灵器,像柳菁菁那样的一筑基就有上品灵器的纯属例外。

边轻舞拜师了焉,走的肯定也是剑修这条路,她手上的灵剑就是了焉所赐的上品灵器。

边云衣没有师承,飞羽那里倒是给她准备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接受飞羽的馈赠,所以往市坊跑得也就更勤了。

能不能挑到适合自己的法器灵器,主要是靠运气,边云衣在市坊转悠了两三天了,还是没有合适的,倒是有几件上品法器还算不错,但她心里总是不太满意,毕竟哪怕只是下品灵器,都要比上品法器强得多。

“唉。”边云衣叹着气从一个摊位前走开,如果在没有她就只能先买两件法器应付着,等离山后去求仙坊或者其他散修市坊碰碰运气了。

“是边师妹吧。”

正欲离去,边云衣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位男修拦住了,打眼一瞧正是之前见过的陆海承,陆师兄。

“我看师妹来这好几日了,似乎是想购入合适的灵器?”陆海承微笑道。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边云衣点头承认了,“没错,不过没有合适的,我正打算离去。”

陆海承道:“这里虽是门派筑基弟子的市坊,但是除了一些身价丰厚的精英弟子外,大部分都是囊中羞涩之辈。”

他说的也是实话,边云衣这两日也发现这一点了,市坊里偶有几件下品灵器也都不是精品,而且也不适合自己。

“其实我们这几个交好的弟子私底下还有一个小型的交易会,不知边师妹有没有兴趣?”

这种交易会她听说过,参加的人都是不缺灵石的,除了以物换物,更多的是为了加强彼此间的关系,相当于精英小团体的存在。

边云衣挑眉,“这种交易会一般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可我和陆师兄还不是很熟吧?”

这种贸然的邀请,边云衣不得不谨慎一些,她与陆海承不过点头之交罢了,断断算不上交好。

陆海承笑了笑,面对边云衣算不上友好的问话,和气的解释道:“边师妹和轻舞师妹是亲姐妹,自然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边师妹在论道台上一战成名,我们几个也很想与边师妹结识呢。”

他这话有所指,一是边轻舞与他们的关系匪浅,二是边云衣的实力以得到他们这个小团体的认可,所以才会出言相邀。

略一想便明白了,边云衣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既然师兄诚心相邀,师妹自然不会拒绝,师妹先前失礼了,师兄勿怪。”

陆海承好脾气的说无妨,他颇有君子之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这次的小型交易会是在陆海承的洞府举办的,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市坊,边云衣突然停下脚步,“不知这次交易会有没有吴勇逸,吴师兄?”

“呵,看来吴师弟把边师妹缠得不轻啊。”陆海承一眼看出边云衣脸上的窘迫,也知道吴勇逸的老毛病,不由轻笑一声调侃道。

边云衣尴尬的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吴勇逸除了通过边轻舞劝说她以外,平日里也没少围追堵截她,实在是让她烦不胜烦。

“师妹放心吧,”陆海承道,“吴师弟虽然有时会来参加交易会,但这次却是不来的。不过师妹何不成全了他,打上一场,他便不会再来烦师妹了。”

“比试总有输赢,我若是赢了他肯定不会死心,那就没完没了了,我可没时间陪他一直比下去。”

“那师妹就没想过会输吗?”陆海承听她说的自信满满,忍不住问道。

“想过,那样我就会很不甘心,结果还是一样。”边云衣看着他一本正经道。

“……”

闹了半天两人是一种性子,陆海承无话可说了。

第八十四章 同门

到了地方已有三男两女正坐着在闲聊,见陆海承两人来了,便起身迎了过来。看得出陆海承的人缘是不错的,这几人言谈之间也是以他为首。

原有的五人加上陆海承与边云衣就是参加交易会的全部了,这几人之间都是相识的,唯独边云衣算是陌生人,不过边云衣不认识他们不见得他们不认识边云衣。

边云衣天资极高,少时忙着修炼并不与门派中人交际,面对这些同门难免有些生疏,只淡淡的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我说的吧,还是陆师兄有面子,到底把边师妹请来了!”一位女修亲切的挽住边云衣的手,将她拉到几人中间,这女修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相貌清秀举止温柔,只右眼角下有一点黑痣平添了几分风情。

这女修很是自来熟的样子,自自然然的将给边云衣介绍的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我姓许,单名一个琳字,和这位张新师兄都是无欲一脉的弟子,李惜儿师妹和陆师兄一样,是无昭一脉的弟子,剩下的两位孙师兄和陈师兄都是无岸一脉弟子。”

寥寥几句将众人的姓名及来历说的清清楚楚,也减少了边云衣的生疏感,这位许师姐给她的感觉和南亭山的玲思真人很像,都是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修士。

寒暄过后,几人落座,这此交易会在陆海承的洞府举行,自然也由他来主持。

都是熟人也没必要搞那些虚的,其他人都是参加过的,所以陆海承只给边云衣简单的介绍了交易的规则,便开始了。

所谓交易会,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的形式,修士们依此拿出自己要交换的丹药法宝等,同时也可以直接询问在场是否有自己需要之物,进行交易。

“我既然是东道主,少不得要抛砖引玉,由我来开始吧。”陆海承道,“我这里有瓶增进修为的丹药固元散,对筑基初期修士有效,想要换株依玲草。”

修为对修士来说是最关键的,等阶越高能提升修为的丹药救越难得,陆海承一出手就不凡,这固元散的价值在这些筑基初期修士心中可是不低。至于他所说的依玲草,是提升筑基中期修为的丹药中一种必不可少的灵草,看来陆海承是精通炼丹的修士。

想来依玲草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珍贵,大家只能眼馋陆海承手中的丹药,无人能将它换走,最后还是那位孙师兄用另一株次于依玲草的灵草加上足够的灵石才勉强换走。

交易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们都是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所交易的都是精品,在宗门的市坊中是看不到的,还真让边云衣大开眼界,只可惜里面并没有她需要的,颇为遗憾。

很快轮到李惜儿了,她人如其名,长相上天然的带了一股弱相,说活也轻轻柔柔了,很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此物名为御风缚,乃是一件风属性的中品灵器,”说到这李惜儿意味深长的看了边云衣一眼,“此灵器除可将人困住外还有诸多妙用,小妹我也是刚得不久,并没有研究透彻,拿此物出来是想换一样秘宝牵魂珠。”

灵器与功法一样,都是分属性的,只是没有功法限制的多,就算是属性不相合也可以勉强驱使的。

但李惜儿一说是风属性的灵器,边云衣就预感,她是冲着自己来的,等到她说要换牵魂珠,边云衣就更加肯定了。欲离老祖的牵魂珠在宗门中不算隐秘,一时间众人都像边云衣看了过来,在场只有她可能有此物。

没急着接李惜儿的话,边云衣看向陆海承道:“陆师兄果然是早有准备啊。”

已经明摆着了,李惜儿与陆海承出自同一脉,陆海承知道边云衣需要什么,李惜儿就拿什么来换,所图的就是边云衣手中可能存在的牵魂珠。

“其实算是巧合吧,我等想与边师妹相交也是真心,若边师妹真的有交换了也不吃亏,若没有就是李师妹没这个缘分了。”

李惜儿也道:“边师妹莫要恼,我的确是听说陆师兄又邀请边师妹的意思才来的,我过段日子要去一处秘地历练,恰好需要牵魂珠这类秘宝,若边师妹肯换,当感激不尽。”

边云衣其实也没生气,只是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见他们说的真诚,而且这次交换说实在的她也不吃亏。

牵魂珠这种特殊的东西,不能单纯的用法器还是灵器来划分,它在某些时候比灵器还有奇效,但有些时候还比不上一件下品法器,所以像这种有一个特殊的称呼,便是秘宝。而边云衣自从掌握了风盾术,这牵魂珠的作用对她不大了。

之前在密林用掉了两对,边云衣手上还剩了三对,用来交换一件中品灵器倒是正好。

“牵魂珠我的确是有,不过想先借李师姐手中的御风缚一观。”边云衣道。

李惜儿自然不会有一件,直接将御风缚递了过去,都是同门也不怕边云衣拿了灵器就跑。

此灵器外表看上去是一团圈在一起的鞭子,拿在手中,便有丝丝风属性的灵气在表面流转,稍稍输入灵力进去,里面的风属性更加活跃,与边云衣的灵力相呼应。

韩九娘惯用的也是鞭子类型的法器,边云衣对此类法器也不陌生,这灵器能攻又能守,和她的灵力又相合,用起来说不定有事半功倍之效,正好是她现在需要的。

已经决定了就不再犹豫,边云衣取出三对牵魂珠送了过去,“这是我手上的牵魂珠,李师姐可以验看一下,不过我要提前说好,它虽然也叫牵魂珠但比起欲离老祖的还要差很多。”

李惜儿也明白,这是赐予弟子的,威力肯定有限,但对她来说肯定是足够了,虽然换出一件灵器有些肉痛,但有牵魂珠相助她这次历练肯定大有收获,比一件灵器要值很多。

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交易会也渐渐到了尾声,有人心满意足有所收获,有人则是一无所获,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边云衣明显属于前者。

第八十五章 召见

从交易会回来,边云衣在洞府里整理了一下自己准备带走的东西,灵石是必不可少的,还有筑基期补充灵力和疗伤的丹药一定要备足,一些必要的符箓她也在市坊添置了不少,两只灵兽都在各自的自己的灵兽袋里睡觉修炼,再加上从藏书阁复制回来的玉简和新得的御风缚,便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等把这御风缚炼化,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边云衣喃喃道,这次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说不定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在浩渺宗生活了十多年,这里有她目前为止大部分的人生回忆,走出洞府望着无涯峰的一草一木还真有些舍不得。只是她必须要走,这些日子每次见到边轻舞都是一种折磨,虽然上一辈的恩怨与她无关,却总是忍不住生出愧疚感,所以离开时唯一的解决办法,或许随着时间的沉淀,这个结会解开吧。

又到了黄昏时分,今日的落日很美,边云衣忍不住多看了一会,说来也奇怪,此时洞府只余她一个人,边轻舞不在是正常的,只是竟飞羽也不在,按理说他应该在洞府养伤才是。

边云衣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或许是找宗门内交好的金丹真人了?

正想着,有一筑基修士御剑在洞府前停下,朝边云衣走来。无涯峰一向少有人至,不知这两位来此是为何事,边云衣有些好奇。

“是边云衣,边师妹吧?”那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语气还算温和,冲边云衣道。

边云衣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是来找她的,对这两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我奉掌门之命,请边师妹往议事厅一叙。”

掌门?边云衣不记得自己和掌门打过什么交道。

“可否请师兄示下,掌门找我所谓何事?”

“掌门的事我这等区区小卒怎么会知道,不过似乎飞羽真人也在,师妹还是快些随我过去吧。”修士虽然说话客气,但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含义。

爹也在?这倒是解释了飞羽真人不在洞府的原因,只是边云衣却十分的不想去,掌门召见她这个小小的筑基期弟子这事本就有些诡异,又还扯上了飞羽真人了,她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边云衣自从重回宗门,唯一一次冲突就是和柳菁菁的那次,但还不至于引来掌门的过问吧,更何况还和飞羽真人有关,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师妹还在犹豫什么?”修士开始不耐烦了,“让掌门久候可不好。”

边云衣还想着先找个理由推脱,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到时脱离了浩渺宗的范围,天高任鸟飞自然没有可拘束她的了。

“哼,不过让你带一个筑基弟子,怎么这般磨磨蹭蹭的!”

一声冷哼伴随着属于金丹真人的威压一同传来,是仓仲真人到了。

“仓仲师伯,弟子已转达掌门之命,只是边师妹一直在推脱。”

“推脱?”仓仲眼神一眯,显出几分厉色,“果然是有古怪!也罢,那我就抓你过去好了!”

仓仲一挥袖便有一道无形的灵力朝边云衣摄去,边云衣下意识的要闪躲,却又有另一道灵力横空穿过将仓仲的灵力卸去。

“仓仲你做什么,现在真相未明,岂容你动手!”后一道灵力的主人则是信予真人,是他即使出手为边云衣解围。

“边师侄不愿来,我不过是来请她而已,你急什么。”仓仲淡淡道,“既然信予你来了,想必边师侄不会再推脱不去了吧,那我就先回议事厅等你们好了。”仓仲先行离去,之前的筑基弟子也随他一起走了,无涯峰上只剩边云衣与信予真人两人了。

“师叔,到底出了什么事?”边云衣担忧的问,仓仲给她的感觉很不对,他的语气和态度好像边云衣是个犯人一样。

“云衣你是不是打伤了合亦老祖的嫡系晚辈?”仓仲神色凝重的问道。

合亦老祖的晚辈指得就是柳菁菁了,这事很多人都看见了,边云衣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不错,不过我们是在论道台上比试,并非私斗,而且是她偷袭在先,有很多同门都可以替我作证。”

“我知道你不是没轻重的孩子,只是合亦老祖相当护短,本来那小辈自知理亏没和合亦老祖说,却被仓仲捅了过去,现在老祖正在议事厅等你过去说个清楚呢。”仓仲无奈道。

这叫什么事,边云衣也觉得头疼,是柳菁菁自己技不如人,自己明明手下留情了,怎么这事还没完没了了。

“弟子们之间的比斗,只要是上了论道台的,都属于符合门规的。所以这事掌门也很为难,但碍于元婴老祖的身份修为,他也没有办法。”信予拧着眉,“若是欲离老祖出关就好了,有她护着你想来合亦老祖也不会说什么。”

“师叔,我爹是不是也在?那我去一趟就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错就不怕她找我麻烦。”边云衣道,听信予的意思她现在是不去也不行了,若是一直拖拖拉拉的反而显得自己没理。

“嗯,我陪你过去,我也找了几个在场的弟子给你作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信予说是这么说,心里还真没底,仓仲借着这么一件小事向一个筑基弟子发难,又搬出了元婴老祖,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莫非仓仲还因为乐嘉真人的事不满所以才故意找麻烦?

刚一进入议事厅,便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朝边云衣看过来,目光的主人是一个中年修士,他看着比一旁的掌门言君真人还要年轻几分,但修为深不可测,便是那位合亦老祖了。

仓仲真人看他们进来冷笑道:“边师侄的面子可真大,非要金丹真人去请才肯来啊。”

“仓仲你又何必对着一个小辈阴阳怪气的,云衣只是突然被掌门召见不知出了何事,内心忐忑才来晚了些。”一直闭关近两年的乐云真人也在,不咸不淡的替边云衣顶了回去。

第八十六章 交代

平日里一直冷清的议事厅,今日格外热闹,光金丹真人就有七八个,除了边云衣认识的,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就连修真界难得一见的元婴老祖都见到了,只是为了解决两个筑基弟子的比斗问题吗?

别说边云衣不信,信予也觉得有古怪,他走的时候可没来那么多人,不过只有掌门,飞羽,仓仲和合亦老祖在罢了。

边云衣朝着各位长辈行了一礼,不再作声,她是小辈没有先开口得份。修为最高的合亦老祖只低头饮着灵茶,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在了掌门言君真人身上。

“边师侄也不用紧张,找你来是为了了解一些事情,你只要如实回答就是。”

言君对晚辈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尤其是这件事在他看来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弟子间的斗法受些伤是正常的,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事。

而且以边云衣的资质说不定有一天还能为浩渺宗再添一位金丹真人,就是结成元婴也不是不可能,而合亦老祖却是阳寿不多了,所以这件事上言君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是,弟子一定知无不言,掌门请问。”感受到言君的善意,边云衣稍松一口气。

言君所问的无非是比斗过程中的一些事,他问地详细,边云衣也没有隐瞒,都如实说了,听到她说自己被一股白光定住后又用秘法挣脱时,坐在上首的合亦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经过便是如此,弟子不敢有欺瞒,掌门若不放心可让在场的其余同门为弟子作证。”

掌门当然信她不会说谎,当时在场弟子不少,若说谎顷刻会被拆穿。

“既这么说也不能怪你什么,但柳师侄到底受伤不轻,说到底还是边师侄下手太重,不如请飞羽真人负责柳师侄养伤的丹药,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就这么让边云衣毫发无伤的回去,合亦老祖那肯定无法交代,言君只好采取这种和稀泥的法子,算是两边都有个台阶下。

先不说边云衣与飞羽真人同不同意,只听合亦老祖终于开口了,“若是飞羽能拿出重塑丹田的灵药来,此事我自然不会再追究。”

重塑丹田?边云衣先愣住了,她这一招竟打得柳菁菁丹田尽毁?不可能啊,她明明是留了力的,虽然柳菁菁屡次挑衅让她很是心烦,但她还不至于狠毒到毁人前途的地步。

言君显然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一时语塞,合亦老祖还不屑于在这种地方说慌,这就难怪他为何如此兴师问罪了。柳菁菁是他后辈中资质不错的,合亦自知元寿将近,可花了不少力气培养她,不然柳菁菁一个双灵根也没那么容易不到二十岁就筑基了。

结果被边云衣一招打得丹田尽毁就相当于修炼之途被断,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啊……

“不可能!”边云衣沉声道,“弟子与柳师姐并无深仇大恨,绝不会下此毒手,况且弟子那一招没有打在柳师姐丹田的位置上啊。”

“怎么,我还会冤枉你这小辈不成!”合亦老祖怒极,一股属于元婴期的威压直冲边云衣而去,巨大的压力几乎让边云衣喘不过气来,只见她脸色发白,吐出口血来。

“老祖,云衣并无此意,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请老祖息怒!”飞羽急忙道,与他交好的信予,乐云等也跟着求情。

合亦冷哼一声,方才收力,但不代表着事情就这么算了。

边云衣已站不稳,单膝跪在地上以手撑地,元婴修士的确不是她能抗衡的,巨大的修为差距让她在对方面前无一点还手之力。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柳菁菁的丹田绝对不是她毁的,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老祖!云衣这孩子是知道轻重的,而且我也问过在场的弟子,云衣那一击虽重却不不至于毁了柳师侄的丹田啊,还请老祖明察!”仓仲上前一步道,乐云顾不得元婴老祖的威压,直接将边云衣扶起。

作为边云衣的亲生父亲,飞羽真人却没有任何作为,他只看着仓仲真人,神情晦涩不明。仓仲作为这次事件的关键推手,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泛起冷笑,一股暗潮在两人之间涌动。

了焉真人的洞府外,边轻舞一脸急色,连发了几道传音符进去,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终于,在她正要发出第八道传音符时,洞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直避而不见边轻舞的了焉真人终于现身了。

“师父!”边轻舞欣喜的迎上去,刚要开口被了焉真人打断了。

“轻舞,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吧。”

“是,求师父帮帮云衣吧,那天我也在,我可以保证,柳菁菁绝对不是被云衣害的!”边轻舞着急万分,她本来在论道台与人比斗,从一旁的弟子口中听说了这件事,边云衣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关于她的消息传得很快。

“你保证?有用吗?”了焉真人无奈道,“在场那么多弟子,哪一个不是看得清清楚楚,还少你一个吗?柳菁菁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不是关键,关键是合亦老祖现在想要一个说法,你能给她一个说法吗?”

边轻舞被她问懵了,她一心想救边云衣没想那么多,“这么说,云衣是没救了吗……”

“若是欲离老祖现在出关还好说,只是现在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你妹妹也要落得和柳菁菁一样的下场,合亦老祖才会罢休啊。”了焉实话实说。

“云衣好不容易才能修炼,怎么又遇到这种事!”边轻舞快要急哭了,若是可以她现在恨不得自己去换边云衣。

看徒弟伤心得样子,了焉也无可奈何,她意有所指道:“或许对有些人来说,不能修练当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边轻舞显然没把这句话听进去,还向了焉真人恳求,“求师父带我去议事厅吧,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陪在云衣身边才行。”

了焉垂眸,“你真得要去?去了说不定会后悔啊。”

边轻舞不懂她为何这么说,还是坚持,本来她一听说边云衣出事就要立刻前往议事厅了,可惜被门口得弟子拦住,才转而来求了焉真人的。

第八十七章 质问

议事厅里人虽多,却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在元婴老祖得盛怒之下无人敢说话,但大部分人心里想的都一样,一个筑基弟子在一招之下直接断了另一个筑基弟子的前程,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何况还有这么多围观弟子给她作证并没有下狠手。

莫非是合亦老祖恼羞成怒故意来找茬?这位老祖的脾气不算好,他的后辈吃了那么大的亏难免想找回场子来。

言君真人想的更深入些,合亦老祖的无畏一脉只剩他一个元婴期,而他又元寿不多,现在借题发挥未尝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而无涯峰的实力在几脉中是最弱的,理所当然的成了那只倒霉的鸡了,说不定他前脚处置了边云衣,柳菁菁的伤势立刻就好了。

都是一个宗门的同门,何必搞这些,言君真人十分不以为然,和无涯一脉有联系的欲离老祖如果没有闭关,想来合亦老祖也不敢如此吧。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毕竟是元婴期,言君真人也不敢太过敷衍,另一边的边云衣也不是普通弟子,他要是处置重了,和无涯交好的无岸,无欲两脉肯定不干。抉择之下,让一向在宗门事务中游刃有余的言君很是为难。

像是为了给言君解围一样,仓仲真人不紧不慢的开口了,“若是普通弟子,自然是做不到,但边师侄可不算是普通弟子吧。”

他在普通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含了满满的嘲讽之意。

乐云的脾气最火爆,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了,“仓仲你一直阴阳怪气的做什么,云衣是不是普通弟子和此事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想公报私仇吧,谁不知道你当初……”

“当初!”仓仲突然提高音调,“我的确是悔不当初!没有劝阻乐嘉师姐让她所托非人才落得这般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无尽的悔与痛都随着这一声道尽,转头望着飞羽,更是目眦尽裂,那是一种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扒骨揭皮的怒。

飞羽,乐嘉,仓仲三人间的这段公案,大部分金丹真人都是知道的,言君显然也做此想,“仓仲,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你又何必抓着不放。”

“过去?我也以为过去,但是当我看到这张脸时,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没有过去!”仓仲指着边云衣,却时对着飞羽发问,“你还不说吗,你真的以为你那些丑事无人得知吗!”

飞羽的手紧握成拳,面对仓仲的质问一言不发。

“仓仲你不是疯了吧,在说什么胡话!”信予怒喝道,他隐有不祥的预感,仓仲后面的话很有可能引出一场大乱子。

仓仲似乎陷入癫狂,周围人在说什么想什么他已完全不在乎,眼神紧盯着飞羽,“好,既然你不说,我就替你说,让他们看看你飞羽到底是个多么无耻卑鄙的阴险小人!”

见他越说越不像,信予想上前直接将他拦下,只听飞羽道:“让他说吧。”

“我当初也以为你是真心对师姐的,虽然心痛但还是祝福师姐能平安喜乐一生,为此我宁愿去求仙坊驻守就是怕会触景生情,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师姐的!”

飞羽突然神情激动,“不管你怎么想,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乐嘉的事!”

“你与旁人有私情还生下女儿来让师姐抚养就是对得起她吗!”

这一句石破惊天,所有人都看向边云衣,若仓仲所言为真,这可真是一大丑闻了。

“不可能!”乐云真人扶住边云衣的手紧了紧,“轻舞与云衣都是我看着出生的,都是乐嘉的亲女,怎么可能是旁人的孩子。”

“你亲眼所见,那你是亲眼看着她生下来的吗!”

乐云哑然,修士有灵力在身,产子一事要比凡间女子简单得多,她只知道乐嘉有孕,十个月后便见到了云衣,要说亲眼所见肯定是不能的。

“怎么,说不出来了吗?我告诉你吧,这孽种根本就不是乐嘉的女儿,一切全都是飞羽的阴谋!”

仓仲自顾自的说下去,“这阴险之人不知用了什么诡计,才让师姐收养这孽种。师姐生性善良多年来将她视如己出,可这父女两竟还不知足,直到害死了师姐才罢休!”

“我从来没有想过害娘亲!”边云衣终于忍不住了,她知道仓仲究竟想说什么了,若说前面的话她无法反驳,但她将乐嘉视为亲娘绝不允许别人以这点来污蔑她。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为什么突然不能修练了,但是师姐一死你又可以修炼了?如果不是你们父女俩早就设计好的怎么会那么巧!”

仓仲一句句的质问下来,边云衣无话可说,想要说出真相就要说出自己半妖的身份,那是不容于世的身份啊,和弑母的恶女比起来,她竟不知道该选哪一种更好些。

“我相信云衣!”

是边轻舞到了,她走上来握住边云衣的手想给她最有力的支持,“云衣不能修练时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这绝对不是作假的,而且这世上灵药万千,怎么就没有能治云衣病的灵草,仓仲师叔,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轻舞你真是和你的娘亲一模一样,”仓仲摇头苦笑,“你们都是那么善良,永远往好的一面去想别人,却不知人心难测,最亲之人也会化为厉鬼让你万劫不复!”

“我既然敢说,就绝不只是猜测!我本来也不懂这父女俩为何突然对师姐下毒手,直到我知道这孽种的真实身份,这一切才想明白,她边云衣根本就不是人修,不过是一只低贱的妖兽罢了!”

终于到了,最后的底牌被掀开,仓仲这一击正中要害无可反驳,先前所说的并非亲女或是弑母一事都是猜测,仓仲自己也拿不出证据来,只有这一件,是最关键的,而证据就是边云衣自己,绕了一大圈就是为此罢了。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仓仲竟然查到了这一步,连这种隐秘的事也挖了出来,飞羽真人最后的希望落空,双手无力的垂下。

第八十八章 一年

玲思真人被浩渺宗两位负责待客的筑基弟子引着转了好几圈了,美其名曰游览浩渺宗的美景,但玲思心里清楚,景色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掌门现在没时间见自己罢了。

虽然浩渺宗的山水的确不错,虽然那两位弟子的行为很是恭敬,但玲思真人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这是她第二次来浩渺宗,和第一次送请帖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比起来,这次的任务更让她头痛。

唉,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只好再来当跑一趟腿了,只是浩渺宗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半天过去了还没个结果,刚刚经过浩渺宗的议事厅时她还感觉到了属于元婴期的气息……

玲思越想越好奇,就不免向旁边的弟子套起话来,虽然负责待客的弟子是经过训练的,嘴巴严得很,但玲思真人最擅长的就是此道,几句话就将弟子给绕晕了,吞吞吐吐间还是透露了几句,

“似乎是和无涯峰的那位边师妹有关……”

边师妹?玲思真人一听这三个字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自己这次来的结果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的秘密!”仓仲嘴角泛起冷笑,多年积聚的怨毒终于爆发。

他取出一物,是一块棱形的紫色灵石,一道法诀打上,灵石上缓缓升起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身穿粉红色的衣衫,巧笑倩兮,堪称绝色,若不是看衣着简直和边云衣一模一样。

“为了这块留影石我可是废了不少力气,”仓仲环顾四周,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你们看是否和这孽种长得一样!”

边云衣从不穿粉颜色的衣衫,她因为风灵根的缘故,更偏爱青蓝等色,这女子明显不是她,难道?边云衣猛地看向飞羽真人,这留影石中的女子莫非是她的亲娘,那位风狐?

飞羽眼中有不及掩饰的追忆之色,落在众人眼中便已明了。

“你……从何处得来?”飞羽嗓音干涩。

“你当年结识这妖女时还是在筑基期,你与另一位筑基弟子共同完成一个宗门派下的任务,在途中与这妖女相识,并暗生情愫,她虽一直用法术遮住面容,但却百密一疏,无意中还是让另一名弟子看见了真容,这留影石便是他所录刻的!”

仓仲将这一切娓娓道来,“你们相遇之初并不知她的身份,后来危急时刻为了救你们才显露原形被你们窥见真身,你与她已两心相许自然不会说出去,那位弟子为了她的救命之恩也答应了保守秘密,只是他也对妖女一见钟情,才悄悄留下了这留影石,最后落在我的手中。”

仓仲真人所说都是实情,飞羽无从反驳,长叹一声,“如今赵师弟在何处?”

赵师弟就是那位与他同行的弟子了。

“他虽一时糊涂包庇了妖女,但能及时悔改自然也要留他一条生路,”仓仲冷笑,“不过他未能结丹,元寿将至估计也时日无多了。”

飞羽又是一声叹息,闭目不言。

“掌门,飞羽勾结妖女,害死同门,还生下孽种此事该如何处置,请掌门示下!”仓仲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从借柳菁菁的事情发难步步为营,终于到了这一刻,条条罪状砸下来,看有谁还敢替飞羽说话,师姐,你的仇我终于帮你报了!

言君真人怎么判处的,边云衣无暇顾及,她在意的是身旁的那个声音,“爹,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边轻舞的眼神亮的吓人,她直直的看过去,如同垂在悬崖边的人抓着身边最后一根藤蔓,那是希望的光。

飞羽真人的无言如冷水扑灭了她眼中的光芒,藤蔓断了,边云衣只感觉握紧自己的手从温暖变得冰冷,直到松开。

“云衣你也早就知道了吧,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还是问话,但已经不需要边云衣的回答了,边云衣想解释,话到嘴边最后凝成了一丝苦笑,她没什么好解释的,除了她没有谋害乐嘉真人以外,可边轻舞会信吗?

“飞羽一事事关重大,还是暂且将他关押起来,待我和各脉的长老商议过在行处置,至于边云衣,”言君真人顿了顿,有些犹豫,但合亦老祖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冷哼一声,“阿菁定住她的白光是我法宝定神镜的复刻品,同阶修士怎会那么容易逃脱,老夫早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个妖女,才会用妖法!罢了,今日老夫就替浩渺宗清理门户,除了这个妖女!”

携雷霆之势的一掌朝边云衣拍下,属于元婴真人的威压已将她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合亦老祖显然是要绝了她的生路了。

只是蝼蚁尚且偷生,边云衣明知必死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来得及凝聚出一层护身灵罩,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砰”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这是边云衣飞出去之前最后的想法,还有就是耳边传来的那一声凄厉呼喊,

“爹!”

一年后,浩渺宗的山脚下,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路大哥,还真是巧,云衣上次离开也是你来相送的吧。”女子身着青色的道袍,长发未挽就这么垂到腰际,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全身无半点装饰却难掩倾城之貌,正是一年未在人前出现的边云衣。

“是啊,这便是缘分吧,边……妹子。”路松这次依旧是受乐云真人所托,本来想称呼一声边师妹,只是眼前这女子已非浩渺宗的修士,道友二字又太过生疏,仓促之间便随了边云衣之前的称呼,称一声妹子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路大哥留步吧,云衣这便去了。”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边云衣还是很感谢路松能在这个时候送她的,不管是不是奉了乐云的命令。

路松受了她这一礼,权当是替乐云真人受的,又拿出一个储物袋并两个灵兽袋递了过去,“这些都是边妹子之前的,如今原物奉还。”

第八十九章 灵云

能保住性命与修为已是万幸,没想到储物袋和两只灵兽还能回到自己手中,可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边云衣笑着接过,又道:“我不便回去,还请路大哥替我多谢乐云真人吧。”想来是乐云真人的好意吧。

路松想了想还是和她说了实话,“这是边师妹留下来的,又托我带给你。”

是姐姐,边云衣自议事厅一事后,已有整整一年都未见过边轻舞了。

“那就,替我多谢边道友吧。”

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都能称呼一声大哥,但对有血脉相连的姐姐就只能称一声道友,路松心中暗叹,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出现裂痕再想复原就难了。

这对姐妹间的事不是他能随意置喙的,不过感叹一番罢了,只是路松突又想起一事,问道:“不知边妹子和南亭山的玲思真人是何关系?”

“玲思真人?”边云衣想了想,“不过是在密林历练时见过一面,称不上有什么关系。”

“是么,听师父说,边妹子这次能安然无恙,这里面还有玲思真人的缘故。”路松装作不经意的试探着。

“竟有此事?”边云衣垂眸沉思,那日议事厅内,自己挨的一掌被飞羽真人挡去了大半,但剩余的掌力还是将她打得筋脉尽乱,灵力散碎,足足休养了一年才有所好转,如今也并非痊愈了,只是勉强可以使用灵力罢了。

至于替她挨掌的飞羽真人,没撑多久就陨落了,而边云衣一直被关押起来,直到最近才被放出来,对于这些都是一无所知的。

“放我出去的弟子只说掌门仁慈,又有飞羽真人以命相抵,便只将我驱除出浩渺宗,永世不得再回。”说实话,对于这个处置边云衣也觉得不敢相信,就只是如此吗?就算掌门不追究,那仓仲真人可是恨她入骨啊,还有合亦老祖,就这么放过她了?而且自己的身世,的确是不容于世的啊。

退一万步讲,浩渺宗放过了自己,却没有必要留她在宗门养了一年的伤,直到她伤势好转才逐出门去,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看来你的确一无所知啊,据说是玲思真人正巧也在宗内,听说此事替你向掌门求情,又谈了条件,所以此事才能这般解决。”路松替她解惑道。

边云衣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自己和玲思真人能扯上什么关系,思索半天才道:“我在求仙坊时遇到一位散修朋友,她后来拜入南亭山,就是玲思真人引荐的,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什么了。”

边云衣的朋友最多也就是筑基期,一个筑基期的弟子怎么可能请一位金丹真人为她出头?路松总觉得边云衣是知道什么的,但她既不愿说,便不再问了,道了声珍重,便返回宗门,而边云衣则选了条小路,独自向前行着。

很久没有像这样用双脚赶路,自从修炼开始,飞行坐骑是最常用的赶路手段,修士们大多是如此,但是这样一步步慢慢走着,边云衣才发觉浩渺宗周围的景色真人很美,青山绿水之间让人心旷神怡。

边云衣是想好好缕一缕自己散乱的思绪,议事厅的一连串变故于她还像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而又完整,像是一个她想忘又无法忘记的噩梦,挣不脱逃不掉。

刚刚与路松的言谈间,她还能镇定自如,等路松离去,边云衣回首望着浩渺宗若隐若现的山门,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从小在浩渺宗长大,这里便如同她的家一般,虽然是打算要离去的,可是自己走人和被驱逐出去是截然不同的,更重要的是爹死了,姐姐要与她一刀两断,边云衣从此再没有家了。

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压在眼底,一并压下的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对回忆的心痛。人啊,总是要向前看的,不管怎么样自己一直追寻的关于身世的真相还是找到了,只是结果太过惨烈了,边云衣苦中作乐的想,而且自己再也不用纠结于怎么面对一无所知的姐姐了,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这便是姐姐给她的最后一点姐妹之情吧,不知还有没有再相见的那一日,即便是有估计也不会是姐妹相见那般美好了。

修士元寿很长,以边云衣的修为至少还有一百多年好活,若是一直沉迷于过去,她还不如直接被合亦老祖一掌拍死来的痛快,但是她还活着,灵力还在流转,脉搏还在跳动,她就要对得起自己在这人世间的每一刻,至于那些未知的麻烦,烦恼,就等到眼前时再去思考吧。

储物袋中的灵石还是她之前剩下的,以后就要作为散修生活了,灵石是最关键的,所以万不可像以前一般大手大脚的花费。

思来想去,边云衣还是决定先往求仙坊待上一段时间,求仙坊是她知道的距离最近的修士聚集的市坊,而且那里还有叶晚这个熟人在不算孤单,她可以一边继续养伤,一边盘算下一步的打算。

边云衣的灵识在储物袋中搜索着,想要取出自己的飞行坐骑,天色将晚,浩渺宗附近人烟罕至却有低阶妖兽出没,若是平常自然无妨,但她伤势未愈不想夜间赶路,必须赶快找一处能过夜的地方。

正找着,却有一样不属于她的东西出现在储物袋中,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块缩小了数倍的水蓝色灵云,拿在手中便有丝丝灵气溢出,是一件上品灵器。

边云衣是见过这灵云的,原本是爹筑基时用的飞行坐骑,她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因她名字中有个云字,就一直觉得和这灵云有缘分,缠着爹将灵云给她用。

飞羽真人实在耐不住她的缠磨,最后决定等她筑基了,便将此物予她作为奖励。

如今边云衣的确已经筑基了,灵云也拿在手中,只是飞羽真人已经不在了。这灵云时谁放进来的,边云衣不知道,或许是爹临死前的吩咐,也或许是姐姐收拾爹的遗物时找到的又转交给她。

不愿在多想,边云衣挥袖将灵云放大,一跃而上开始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

第九十章 故地

求仙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沿街两边的叫卖声,和来来往往的散修,构成了修真界最常见的景象。

边云衣特意避开了由浩渺宗弟子驻守的城门,随意找了另外一个城门,跟随着人群排队进入城内。

上次来她是跟着路松直接进去的,路松拿着浩渺宗的令牌,进入时并不需要登记,可是这次边云衣作为散修再想进入求仙坊,就必须要重新登记了。

求仙坊每日卯时开启城门,戌时关闭,坊中虽不设宵禁,但是夜间禁制修士进进出出,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边云衣来的时候算早的,队伍又不长因而很快就排到了她。

“可有求仙坊的身份牌?”问话的是个筑基弟子,他要负责记下每日进出的散修很是忙碌,边云衣认得出他身上穿的是南亭山的道袍。

“没有。”她以前的身份牌是挂在浩渺宗的,早就被收走了。

“那姓甚名谁,出身何处,是何修为?”弟子头也不抬的接着问道。

“边云衣,无门无派散修,筑基初期。”边云衣据实以答。

不知是不是错觉,边云衣觉得这弟子在听到自己报出姓名的那一刻突然抬起了头,态度也热情了不少。

“散修?道友以前没来过求仙坊吧?不如在下给道友讲解一番这求仙坊的规则?”不等边云衣开口,那弟子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凡是来求仙坊的修士,都会拿到一块令牌,这令牌分三种,一是暂时停留,需缴纳二十块灵石,拿到令牌后只能在坊内待上三日;二是长久停留的令牌,最多可待十年,五十块灵石便可;三是只对筑基修士提供的,一百块灵石可在求仙坊内来去自如,停留长短皆随意,期限是五十年,不知道友要哪一种?”

这些规则边云衣是知道的,求仙坊给修士提供庇护,当然也不是免费的,她任由着弟子说完,心中已有打算。

“我选第二种,有劳道友了。”看起来其实是第三种令牌更合适一些,一百块下品灵石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边云衣却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会在求仙坊长待的,这里离浩渺宗还是太近,若不是伤势未痊愈,她肯定不会选择此处作为休整之处,十年的时间肯定足够她待了,而且灵石珍贵还是少花一点是一点吧。

那筑基弟子对边云衣的选择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干脆利落的取出一块玉牌,并用神识在里面记录了边云衣的姓名出身及入坊时间,递了过去。

“道友以后便凭此牌进出。”

边云衣结果牌子又点头谢过,直径离去。她没注意到的是南亭山的弟子在她走后暗暗发了一道传音符,却不知是传给谁的。

这次来求仙坊,首要解决的就是住宿问题,边云衣记得北街是提供住宿的地方,这条道她还记得,便拒绝了想要当向导挣钱的练气修士们,凭着记忆寻去。

北边的街区错落分布着一个个的小院子,有身家的散修多会一个人租下一整个院子,这样平时修炼也不会有人打扰,只是大部分散修都穷,也只能与其他人合租,分摊租金罢了。

边云衣找到了租赁住处的管事处,还没等进去就被几个练气修士拦住了。

“道友也是来租院子的吧,不如和在下合租?在下的院子在同等价位里可是灵气最足的!”

“道友别听他胡说!就你那破院子还敢说灵气?还是和我合租吧……”

边云衣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听了几句才明白,这些修士都是单独租下一整个院子的,整租比零租要便宜一些,所以现在又来这里找修士作为租客,反而比直接零租要省钱不少。边云衣因伤势的缘故,修为不外露,看起来不过是个练气八九层的修士,她长得又年轻,难免被这些散修错认成练气修士,也是合租的绝佳对象。

看着这些散修七嘴八舌的向自己推销各自的院子,边云衣只觉好笑,她可没有想合租的意思,不然直接去找叶晚不是更简单,总好比和一群陌生的修士合住。

稍稍将筑基期的威势外露,那些散修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拉住的是一个筑基修士,一个个忙不迭的告罪放行。

看着边云衣走进管事处,其中一个散修擦了一把额头伤的冷汗,“还好这位前辈脾气好,没有怪罪。”

修真界实力为尊,若是边云衣是个脾气不好的主,被一群练气修士拦着早就发威了,就是打伤打残也没人敢说什么。

“没想到年纪那么轻就已经是筑基期了,再看看我们,唉。”

“行了行了,你还有工夫抱怨,还是快点找到租客回去修炼要紧!”

管事处的修士听明边云衣的来意后,指了指桌上放置的地图道:“求仙坊虽灵气稀薄,但还是有几条小灵脉的,道友请看,有白色标记的院子是完全没有灵脉经过的,也最便宜,绿色的要强些,紫色的最佳,当然价钱上也不便宜。”

“就要这个。”边云衣指着其中一处蓝色标记道。这院子不大,但周围僻静,应该不会被人打扰,其实她有灵泉在身,直接选一个最便宜的白色也可以,不过身为筑基修士,选择只有练气散修才会住的院子肯定会让人怀疑,所以直接选中等的,价钱不贵又可掩人耳目。

“先租三年吧。”三年时间她的伤肯定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付了灵石,拿着禁制牌出来,边云衣只觉自己的灵石袋空了一大半,住处果然是最花钱的地方,不过是一个中等小院,都不是一般散修能承受的,怨不得都要找合租呢。

从管事处出来,她直奔自己刚租下的小院,用禁制牌打开院门,院子里未种草木,只是角落里有一小块灵田,除正房外,还有东西厢房。

边云衣转了一圈还算满意,此处便是她未来一段时间要住的地方了。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要紧的,虽然院子门口有自带的禁制,但还是不保险,边云衣决定用自己所学的阵法再补上一层禁制,只是手上的材料已经不多了,看来她还得先去一趟市坊才行。

第九十一章 婚约

市坊还是印象中的模样,边云衣一路走一路看,挑挑拣拣的倒是买了不少需要的材料,本来她缺少的都是些常见的,没费什么工夫。

还差最后几样,边云衣继续向前逛着,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她转头望去,不觉惊喜的叫出声:“小晚!”

“边姐姐!”叶晚也认出了她,边云衣的相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眉宇间的那抹郁色不再,让她的五官更加鲜活动人。

本以为叶晚还在之前浩渺宗所管理的街区摆摊边云衣不便过去,打算等一切都安置妥当再去她住的小院去寻,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真是意外之喜。

细算起来,两人已有近两年未见,今日一见都惊喜万分,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叶晚将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拉着边云衣回到住处。

叶晚兄妹俩依旧是住在之前的小院,只是韩九娘与林泉宁都不在了,左右两边的屋子都换了新的租客,听叶晚说叶晨与那两位租客去密林猎兽还未归,所以院子里只有她们俩人。

还是那颗银杏树,两人在树旁的石桌上坐下来。

叶晚不由感慨道:“那天我也是在这树下摆宴,请边姐姐尝尝我的手艺,当时韩姐姐也在,还有林大哥……”不过短短两年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叶晚到底年纪小,不过伤感一刻又打起精神来,“对了边姐姐,那次你们去猎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马家兄弟说你们遇到了二阶妖兽,是怎么逃脱的,没受伤吧?”

边云衣挑拣着将之后的事说给叶晚听,当然她隐下了有关自己身世的事,只说自己与韩九娘在密林中另有奇遇,自己不仅怪病得治还成功筑基,韩九娘也交了好运已拜入南亭山门下。

不是边云衣不信任叶晚,只是叶晚身为凡人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反而会招惹祸端。

至于那位林泉宁林道友,边云衣真是连提都不想提,好像每次一和他有关就准没好事,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还被他给耍了!所以干脆把他的部分都模糊掉,连着那位苏道友也是一样。

“呼,真是够惊险的,不过边姐姐与韩姐姐都没事我就放心啦,”叶晚听着边云衣的回忆也能体会到其中种种千钧一发的险境,不由为她们捏了把汗,不过其他两人是否无恙她也管不了了。

“啊,我想起来了,一年多前还有边姐姐的同门来寻你呢!”叶晚回忆着,“她自称是边姐姐的姐姐,长得很好看,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看的出她对边姐姐很是担心,这次姐姐无事想必她也能放心啦。”

听叶晚的描述,那人应是边轻舞无疑了,边云衣已经可以很好的将所有情绪压下,岔过话题问叶晚的近况,“小晚,你怎么不在之前的地方摆摊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叶晚听她这么问,竟脸颊微红,一向大方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响才吞吞吐吐道:“小晚要与人结亲了……”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边云衣吃惊道,不过细想也正常,叶晚和她年龄相仿,这般年纪在凡人之中也是到了该成亲的时候,若是拖到二十岁以后就成了老姑娘了。当然修士是不讲这些的,到了几百岁才结道侣的也多的是。

不过这和叶晚换地方摆摊有什么关系呢?正想着就听叶晚细细解释道:“那人也是散修是哥哥的朋友,他原本是在南亭山所管的街道摆摊的。不过既然要成亲就是一家人了,他与南亭山的轮值弟子相熟,租金能便宜些,所以便让我直接退了之前的摊位,以后都在现在的摊位交易了。”

“是这样啊,你哥哥也是赞同的吗?”边云衣记得叶晚的哥哥叶晨对自己的妹妹可是紧张的很,成亲这么大的事,不知他是怎么看的。

提到哥哥叶晚脸色一暗,“哥哥他,似乎不想我太早嫁人……”

这么说就是不赞同了,毕竟是唯一的妹妹,想在身边多留两年也可以理解。

看叶晚情绪低落,显然也是为此事烦心,边云衣开口劝了几句,只是这毕竟是兄妹俩的家务事,她也不好说太多。

“边姐姐,你今日要无事就留下下来吃顿饭吧,正好哥哥他们晚上也要回来了。”叶晚热情留人,边云衣也不好拒绝,想着自己的材料也差不多买齐了,与叶晚许久不见,耽误一下午也没什么,就同意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叶晚口中边云衣得知她那位未婚夫婿姓顾,单名一个凡字,二十来岁的年纪,已有练气七层的修为,在散修中不算低的,因与叶晨交好的缘故,现在就住在院子左侧的厢房里,今日也是和叶晨一起去猎兽未归。

按叶晚的意思,叶晨并不是对顾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叶晚那么早嫁人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叶晚嫁个修士。

“哥哥说凡人总是有生老病死,而这些对于修士来说却不算什么。就拿外貌来说,如今我年纪还轻,与他站在一起还算般配,可是等我老了丑了,他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对我呢?还不如找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叶晚说到此处语气黯然,其实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吧,凡人与修士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边姐姐,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哥哥说的自有他的道理,可我总想着顾大哥对我是有真情的,我也真心喜欢他,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关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边云衣其实还不如叶晚懂得多,只是她看自己爹娘一事,便觉这一个情字着实害人不浅,再看仓仲真人不也是把对乐嘉的一片真情转化成了对飞羽的满腔恨意吗?

虽未经历过,她听闻一个情字便生惧意,但看着叶晚期盼的眼神,那些反面的例子边云衣也实在说不出口,这些毕竟都是例外,她又怎能断言叶晚与顾凡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呢?

第九十二章 真心

太阳西坠,彩霞满天之际,外出猎兽的叶晨等人终于回来了。

彼时叶晚正在小院中单独开辟出来的一间厨房里忙碌,边云衣深知自己厨艺之差,帮不上忙,所以就负责端端盘子什么的。

最后一道菜出锅时,叶晨三人正好进门。

“这是,边道友?”叶晨乍看之下差点没认出来边云衣来,她外貌上的变化本来不大,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已与之前完全不同。

过去的边云衣美则美矣眉眼间却总有一股沉重之色,看着心事重重不好接近,而现在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一颦一笑间甚是引人注目。

“叶道友,好久不见。”边云衣笑着和叶晨打了个招呼。

叶晨不同叶晚是有修为在身的,而且这两年不见已是练气九层的修为,仔细一看又觉出不妥来,他能感受到边云衣周身灵气环绕但却看不出深浅,显然修为已经高过他了。

“边道友,莫不是已经筑基了?”叶晨大胆猜测道,若是练气十层不会给他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只是两年时间从三层到筑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这两年得了些奇遇,侥幸筑基。”

第一次见边云衣时她还只是练气三层的修士,除了高门弟子的身份外简直一无是处,而现在已是筑基期,叶晨不由感慨,“没想到边道友竟有这般气运,不对,以后要称呼一声前辈了。”

若说气运,边云衣的确还不错,可就是运气差了点,每次虽有所得但也必有所失,这得失之间还真是让人难以取舍。

边云衣笑道:“不必如此,我和小晚如此投缘,若称呼前辈岂不是生疏了,还是平辈论交的好。”

“哥哥!你们回来了!”叶晚将最后一盘菜放到石桌上,迎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边云衣注意到,叶晨身边的还跟着两个修士,一男一女都是练气七层的修士。那女子子的长相放到修士之中只能算是平平,不丑而已,男子的相貌却相当不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举手投足的风流倜傥,就是边云衣在浩渺宗内见惯了美男的人,都不禁要赞一声好相貌!

通过叶晚的介绍,边云衣得知女修是如今住在右侧厢房的修士,名为王若,男修就是叶晚的未婚夫婿,顾凡。

王若其貌不扬,性格上偏冷淡不爱与人交际,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回屋修炼去了。

叶晚等人对她这幅作态也习以为常,当下四人落座,举杯换盏间闲聊起来。

挟了几筷子的菜尝了尝,边云衣赞道:“小晚的手艺还是那么好,让我这等不通厨艺的人真是无地自容了。”

“术业有专攻,边道友是修士忙于修炼,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费心,而小晚本就喜爱此道,有所专长也正常。”顾凡是个善谈的修士,一直活跃着桌上的气氛,碍于叶晚的缘故,边云衣也不会让他称呼自己前辈了。

边云衣听了只笑笑并不说话,冷眼看去,席间顾凡对叶晚颇多照顾,凡是她爱吃的都一一加到碗中,言语间也很是亲昵。

而叶晨的脸色就说不上好了,只默默饮酒吃菜,看来真如叶晚所说,叶晨对这门婚事并不看好,那他为何又要同意呢?

这兄妹俩无父无母,叶晨身为长兄,长兄如父如果他咬死了不同意,恐怕叶晚也不能与顾凡定下婚约啊,边云衣想不通。

眼看场面尴尬,边云衣有心替叶晚解围,便主动拉着叶晨,说一些修炼上的事,她已是筑基期,对于练气期的一些瓶颈还是深有体会的,叶晨明白她的好意也知机会难得,当下仔细听着,不时也会问上两句。

四人吃吃聊聊从日落西头到月上柳梢,边云衣也到了该辞行的时候,叶晨心情不佳多喝了几杯又故意没用灵力散去酒力,已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叶晚放心不下,忙扶他进屋照料,送边云衣回去的事就落在了顾凡的身上。

边云衣一个人走惯了,本是拒绝的,只是顾凡道:“求仙坊不许飞行,边道友是小晚的姐姐就是我得姐姐,如今夜已深了,我若不送等小晚知道定会怪罪,也不合礼数,除非边道友是嫌弃在下修为低微,那边算了。”

他语气诚恳,话又说到这个份上,边云衣就是看在叶晚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反正她的住处离这里也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走到。

一路上边云衣只顾看着脚下,又听顾凡道:“我听小晚说,边道友是大宗门的弟子?”

“是”边云衣淡淡道,“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

“呵,道友莫要误会,在下没有探究道友出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道友。”听出边云衣语气中的冷淡,顾凡忙解释道。

“谢我什么?”

“道友身为大宗门的弟子,对小晚一个凡人还能真心相交让我十分敬佩,而且小晚曾对我说过边道友还曾帮过她一个大忙,就为此事便值得我一谢。”顾凡认真道。

听他这意思,对叶晚的确是真心,边云衣听完也忍不住问道:“其实在下心中也有疑问,结亲是大事,倒不是说小晚不好,只是道友身为修士为何不找同是修士的女修结为道侣?反而要选小晚这个凡人,要知道,修士与凡人结亲,这以后面对的困难可是很大的。”

“我是真心喜欢小晚,她率真,单纯,心无杂念,我喜欢的便是她这些,我自然知道修士的元寿长于凡人,可只要能和小晚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刻我也甘愿。或许这一世我只能陪她慢慢老去,但她在这世上一日我便会对她好一日,绝不食言。”顾凡信誓旦旦道,就连边云衣这个外人听了也不由动容。

只是言语是最虚幻的,说的好听却不一定能做到,边云衣不能仅凭此就判断顾凡的为人,但是她心里还是希望顾凡真的能做到,让叶晚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

毕竟人间多苦难,能有那一点甜已是得天之幸,值得珍惜。

第九十三章 婚期

将最后一根阵旗放好,边云衣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都完成了。整个小院都被她用禁制覆盖住,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更重要的是为了掩盖灵泉的气息。

边云衣在阵法上的确是有天赋的,这套禁制是她从归止的那套阵法中化用出来的,虽然不及那套阵法复杂而且范围也小了很多,但用来遮挡灵气是足够了。

院子里那一小块灵田边云衣还没想好要种些什么,她从未涉猎过灵植的研究,所以只能暂时搁在那里了。

修士不需要睡觉休息,修炼就相当于休息了,所以正房被她布置成平日练功养伤的地方,灵泉也被她放置其中,为此边云衣还在正房多加了一层禁制作为双重保险。

至于东西两侧的厢房,本来她还没考虑好做什么,就有人自己跳出来替她解决了。

说起来这院子里除了边云衣本人,还有两个活物,一个是她的第一只灵兽归期,一个是她新收的灵兽,连笙。

这两只灵兽说来也是可怜,当时边云衣受到重创,它们作为和边云衣心神相牵的灵兽自然也不好受,为此也陷入了沉睡之中,若是边云衣挺不过这一关,估计它们也要小命休矣。

等到边云衣重新拿回灵兽袋,第一时间就先检查了一下两兽的情况,还好它们还都挺皮实的,除了精神不大好倒没受什么重伤,边云衣赶快喂了几颗灵兽丹安抚了半天,只是它们在灵兽袋中待的腻了一直闹着要出去让边云衣颇为头痛。

现在好了,有了自己的院子正好可以让它们在外面活动,只要不出院子想来也没什么事,而且正好两间厢房一兽一间也省得打架。

如果按照人修的修为来划分,归期应该只有练气初期得修为,而连笙要强得多,已有练气后期得修为,距离筑基期也不远了,也就是说它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从一阶灵兽进阶到二阶灵兽了。

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和边云衣进行神识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不像归期经常莫名其妙的传了一堆信息过来还颠三倒四的让人根本搞不明白。

灵兽之间自有一套自己的交流手段,边云衣平日忙的很也顾上它们,干脆就把它们所需的灵兽丹都备好交给连笙,让它自己看着办,顺便也把归期照顾好。

连笙本是不愿意的,用心神和边云衣交流了半天表示自己也忙可不想当个照顾孩子的保姆,但是碍于自家主人的淫威,最后它还是不情不愿的认下了,而边云衣自然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两个月,那日边云衣照常打坐修炼,说是修炼其实是配合丹药,用灵力一点点理清自己混乱的经脉,元婴老祖那一掌实在太重,只能这样一点点的调养,按照她的估计怎么也要两年才能彻底痊愈。

还好边云衣年纪小,这两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正好还可以打磨打磨心境。

“边姐姐,边姐姐在吗?”院外传来了叶晚的声音。

边云衣正好冲破一团经脉的关键时刻,不便停下,只能分神让连笙去给叶晚解开禁制,让她进来。

连笙受到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踩着猫步来到院门口,用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禁制牌打开院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似的连笙。

“诶,你们是边姐姐的灵兽吗?”叶晚一眼就看到连笙,女孩子一向都对这种毛茸茸长得又可爱的生物没什么抵抗力,叶晚也不例外。

说来也奇怪,连笙一向对除边云衣以外的女修不假辞色,之前在浩渺宗时,就是边轻舞想摸一摸它都要被哈个好几声,非得要边云衣按着才行,但是对叶晚伸过来的手,它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伸爪子。

“是小晚吧,你先在院子里坐会儿,我等下就出来。”

听见了边云衣的声音,叶晚也不着急,一伸手将连笙捞到怀里,揉搓起来,连笙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也不挣扎,任她一下下的顺着自己背上的毛。

等边云衣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连笙分外乖巧的伏在叶晚怀中,一脸享受的让她为自己梳毛,还时不时发出喵呜喵呜的撒娇声。

“边姐姐,你养的这灵兽真是太可爱了!”看边云衣出来,叶晚笑道。

这情形让边云衣十分吃惊,但面上不动声色,“它平时可没这么乖巧,看来是和你有缘呢。”

她这话是笑着说的,连笙却听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背后一阵冷汗,赶快从叶晚怀里跳下来,冲着边云衣讨好的叫了两声,示意自己任务已完成,然后带上一旁还呆呆傻傻的归期溜回房间修炼去了。

“果然是灵兽,如此通人性。”叶晚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感叹着。

边云衣笑了笑,为她倒了一杯灵茶递过去,“这茶凡人也可以喝的,有补气凝神之效。”

叶晚谢过,浅饮了一口,方才道明来意,“我是来给边姐姐送喜帖的,我与顾大哥下个月十二成亲,还请边姐姐一定要来呀。”

“这么快就定下了?”下个月十二,就是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哥哥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吗?”

“嗯,哥哥虽然不愿,却磨不过我,而且成亲以后我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他就没什么可反对的了。”叶晚笑眯眯道,显然心情不错。

若是这样倒也不错,“好,我那日一定到,你放心吧。”

边云衣笑着应承下来,又道,“除我以外可还邀请其他人?”

“都是一些哥哥的朋友,还有顾大哥的朋友,哦对了,还有之前姐姐见过的那位王姐姐,”叶晚撇了下嘴,“她一直沉闷闷的,平日里也只是打个招呼不怎么说话,但顾大哥说毕竟是一个院子里的,如果不请反而不好。”

那位王若王姑娘边云衣也有点印象,连叶晚这样开朗的都对她无感,看来是不怎么招人喜欢了。

又和叶晚聊了两句,边云衣找了些对凡人有好处的灵果打包好让她带走,又许诺那日自己一定会早点到,便送她离开了。

第九十四章 是谁

送走了叶晚,边云衣没有直接回去修炼,而是脚步一转走到了左侧的厢房,连笙住的地方。

推开房门,连笙正卧在一块蒲团上,双眸紧闭,身上笼着一层白光,一呼一吸之间身体也随着起伏,灵气围着它流转,显然是在修炼。

归期正卧在它旁边的那块蒲团上,学着连笙的样子修炼着,最奇特的是它们周围围绕着的灵气在彼此的吐息之间形成了一个循环,有规则的吐息让灵气缓缓流动,形成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边云衣站在门口看了半响,终是没有打扰它们,转身离去了。

“罢了罢了……”她喃喃着关上房门,神色不明。

或许是受灵泉的影响,边云衣的伤势好的快的出乎她的意料,甚至比在浩渺宗时还要更快一些。

据边云衣猜测,这很有可能是灵泉本身具有温养的效果,她每天在灵泉旁打坐,有意无意的也温养着经脉,好的自然快。

这样一来,伤势痊愈的速度要比之前预计的快上很多,那下一步要如何安排看来要提早打算了。

这样想着,边云衣取出一张卷轴,展开来铺在身前开始细细研究。

这卷轴四四方方的,上面所画的不是别的,正是边云衣所在的尘风大陆的地图。

地图是边云衣在浩渺宗时花了大笔灵石从藏书阁复刻来的,和外面流传的不同,上面对于地势和地形的刻画十分详细,对于在外历练的修士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边云衣扣着下巴仔细看着,浩渺宗的位置在地图的最东侧,求仙坊也在此处,再往东走就是未知的领地,至少是她现在这个层次无法接触的。

边云衣原本的打算是往南走,穿过密林便是修真世家的聚集地,再往南便是凡人聚集的地方,据说那里有凡人组成的国家与修真界相比完全不同。其实也是大部分低阶修士首选的历练之处。

至于穿过密林也不是什么难事,边云衣曾听路松提起过,求仙坊有专门的组织安排筑基修士们三五一群的乘坐特殊的飞行坐骑穿过密林,自然不是免费的,但安全也有了保障。

扫过整个地图的西南方,边云衣的眼神一顿,那也是一片森林不过其范围大小可不是密林能比拟的,那里被称为密踪林,是魔修邪修的聚集地,还有两大魔门,炼魂门和巫月谷,是正道修士最为不齿而又恐惧的地方。

最重要的,那也是乐嘉的藏身之处,边云衣将目光移开不愿再看,或许有一天她也回去那里历练吧,不过还不是现在。

西南魔域之上的西北方是一片草原接着雪山,她从书上看那里修士的修为方式十分与众不同而且繁杂,佛修,体修,儒修等这些不常见的修士在那里比比皆是。

整个看了一遍,边云衣还是决定按照自己原来的打算,其他的地方还是等她修为再高些再说吧。

打定主意,边云衣将地图一收,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明日就是小晚成亲的日子了,她怕自己一打坐就忘了时辰,干脆就先停了下来。

时间宝贵,不打做也不能闲着,边云衣取出一卷阵法术来正准备研读一番,神识却敏锐的感觉到左侧一直悄无声息的厢房传来了动静。

灵气传来的波动越发激烈,边云衣放下书匆匆赶了过去,之前连笙与归期一直在那安静的修炼所以她心中虽有疑问却还是没有打扰,眼下有异动不知是出了何事。

还未推开房门,便听的一声虎啸,这声音巨大又带着威震的气势若是普通人听见肯定是要腿软了。边云衣并非普通人自然不会害怕,她听得这声音的瞬间只是庆幸,幸好小院的禁制有单向阻隔声音的功效,不然这虎啸让旁人听见了还要解释一番实在是麻烦。

一只脚刚踏进屋子,一颗硕大的虎头直接出现在眼前,张着血盆大口挥着利爪朝边云衣扑来,眼看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边云衣不闪不避连一丝慌张的神色也无,她只平静的看着眼前得老虎,抬手把它喷在自己脸颊上的口水抹去,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好玩吗?”

老虎看她这副神情,动作一顿,边云衣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话,让它的气势彻底蔫了下来。

“我应该叫你碎星呢?还是花尾呢?”

“哼,就知道你这人修狡猾,果然瞒不过你去。”老虎口吐人语,声音正是之前令仪剑灵化作白光时碎星的声音!

既然被看破,碎星,也就是现在的连笙也不藏着掖着了,就地一滚又变回了之前狸猫的样子。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呢?”它舔着爪子好奇的问。

“没看出来。”

“那你怎么……”连笙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你诈我!”

边云衣脸不红心不跳,“对,就是诈你玩,怎么了?”

“狡猾!卑鄙!无耻!……”狸猫后脊上的毛都炸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冲着边云衣张牙舞爪。

边云衣径自从它身边走过,挑了一块干净的蒲团坐了下来,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一副全然没把它放在眼里的样子。

其实也不完全是诈它,边云衣一早就怀疑这狸猫的身份有问题,当日洞府中一共就那几个活物,而林泉宁又不知从哪抱来这么一直灵兽,还是只狸猫。边云衣刚开始以为这狸猫是那只花尾猞猁所变,毕竟也是有几分相像的,但是这又难以解释它为何修为下降了那么多,又为何非要认自己为主?

所以她又生出了另一个猜测,莫非这是剑灵所化?这个猜测实在是毫无根据,不过边云衣也不急,反正已经认主,这灵兽的性命就相当于捏在了自己手里,早晚要把自己的来历老老实实的吐出来。

看连笙叫骂了一阵,边云衣的灵茶也喝完了,才不紧不慢道:“你闹够了没有?”

连笙听了一愣,停止发泄的同时不由暗想,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会控制情绪了,一定是受这身躯的影响,一定!所以才会这般大惊小怪的,被轻轻一激就失了分寸!

第九十五章 夺舍

连笙一看边云衣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来气,冷哼一声跳到了边云衣对面的蒲团上,把上面正在亲昵的蹭着边云衣手腕的归期给赶走了。

归期委屈巴巴的看了它一眼,也不敢反抗,只钻到边云衣怀里用加倍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边云衣暂时没有替归期做主的意思,顺手安抚了几下,注意力依旧放在连笙身上,想听听它到底想说什么。

连笙似模似样的蹲在那,昂着头很是神气的样子,“我现在已是二阶灵兽了!”

边云衣早就从心神相连中得知了,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听它的下文。

连笙得意的晃了晃尾巴,又不怀好意道:“你的伤势是不是还没好全啊?”

“你不是看得出来吗,又何必明知故问。”边云衣眼皮都不抬一下,“若只是这些废话,恐怕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过才筑基初期,还受了伤,老子是二阶灵兽,要是遇到危险不还是靠老子保你!”连笙好像很容易被激怒一样,才说两句又嚷嚷起来。

“你是不是进阶进的脑子坏掉了?”边云衣怜悯的看着它,“你我已签订契约,我有危险你同样跑不掉,不保我你还想保谁?”

连笙被她的话一噎,脸色越加难看,它心里也明白如今和边云衣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另一个也跑不掉,不对,更准确的说法是它要出事边云衣不一定会出事,可边云衣出事它却一定会跟着玩完。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并不平等的灵兽契约所赐!

“都是那个姓林的臭小子害的!”连笙咬牙切齿道,不然它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竟然拿还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使唤!

“是谁害得你我不感兴趣,不过在下可没有收来历不明的妖兽当灵兽的癖好,你最好还是把自己的来历原原本本的交代一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边云衣眼神发冷,不想再听连笙的废话了。

连笙暗暗撇嘴,却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其实你猜的也没错,我是碎星,也是花尾。”

边云衣一挑眉,“夺舍?”只有夺舍才能解释它这种说法。

“没错,就是夺舍。我在洞府内被困那么多年,又不想再被人驱使,离开令仪剑去夺舍旁人是最好的选择。”

“旁人?”边云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它现在的样子,“你现在夺舍的恐怕不是人吧?”

提起这个连笙就一肚子气,若不是那姓林的家伙,眼前这个女子的肉身早就是它的才对!

看连笙不忿的神情,边云衣立刻就明白它心中所想,它的目标原本就是自己,只是中途出了岔子,只剩下一个花尾可选择了。

“姓林的小子和我做了笔交易,我将令仪剑的驱使方法交给他,他便助我夺舍这具肉身。这妖兽虽不聪明到底也是三阶了,为此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成事,只是修为也下跌到了一阶顶峰不到二阶的样子,直到今日我才又重新修到了二阶。”连笙干脆将老底都交代了出来,反正也瞒不过去,还不如直说。

它说的的确都与实际情况对上了,但还有一事让边云衣不明,“那你为何要认我为主?”

“这……”连笙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着一副不太想说实话的样子。

“不想说?”边云衣身子前倾,俯身看着它,“不如让我猜猜看?”

没等连笙有所反应,边云衣的下一句话差点没让它跳起来。

“这一切,和青翼斑蟒有关吧。”看着是问话,但边云衣的语气是肯定的,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连笙干咽了口唾沫,讪笑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当初林泉宁要把你送给我时,你是不愿意的,为什么又愿意了呢?好像是看到归期的时候吧?”边云衣歪着头问道,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最关键的是当初让她们去取令仪剑的是归止,若说剑灵和青翼斑蟒没关系她才不信呢。

当然这个原因她是不会和连笙说的,不等它回答,边云衣话题一转又提到了另一个问题,“其实我抽空查阅了很多关于剑灵的信息,虽然信息不多但我还是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剑灵形成的条件十分苛刻,大致分成两种,一是由灵剑本身诞生,这种情况灵剑与剑灵之间关系密切,绝不是能轻易分离的。”

“还有一种,就是人或妖的元神接触到灵剑而产生,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联系不够紧密就有可能分离,那么你自己说,你是属于哪种呢?”边云衣伸出食指抬起连笙的下巴,探究的打量着它,看得连笙毛骨悚然。

连笙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一甩头避开边云衣的手指,没好气道:“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我本体是青翼斑蟒,后来身死只剩下妖灵,在令仪剑铸成之日投身剑中,变成了剑灵。”

边云衣不置可否,抬抬下巴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重得自由自然不想再为人灵兽,虽然不知道姓林的小子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我是绝不会同意当你的灵兽,只是我后来看到了它,”连笙抬爪子指了指边云衣怀里的探头探脑的归期,“我们同出一族若用秘法一起修炼便有加倍的效果,所以我才……”

它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边云衣已经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就可以解释她之前看到的奇异景象了。

不只是连笙进到了二阶,归期的修为也有了长进,按照人修来算,之前是练气一层,现在是三层了,这个速度对于灵兽来说已经很快了。

房中陷入一片沉寂,边云衣垂下眼眸不知想些什么,连笙也不敢贸然开口,它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多说不如少说,言多必失,再多说两句恐怕真是要连老底都被眼前这只小狐狸掀出来了。

连笙也觉得奇怪,自从夺舍后它的脑子就不如以前好使了,除了因为夺舍造成的神识受损外,肯定还和这身体的原主花尾有关。

第九十六章 灵傀

花尾空有修为,脑子的确是不太好使的,狂妄自大不说还焦躁易怒,连笙受了它残留元神的影响性格上也有些被同化,当然等它修炼的修为再高些,花尾剩余的元神消散,这种影响自然会消失。

边云衣心里盘算着,连笙所说的一切她是相信的,但是它是否全都交待了呢?边云衣总觉得连笙还是有所隐瞒的,那么还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连笙最会察言观色,看边云衣的样子便知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想了想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爪子向前一搭,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道:“其实就算是用秘法与归期一同修炼也没那么容易进到二阶,这其中嘛,还有一个缘故。”

边云衣抬眼看着它在那卖关子,没有如它所愿显露出好奇的神色。

连笙不知道她是完全不感兴趣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天来找你的人类小姑娘,她的来历可不简单!”

听到和叶晚相关,边云衣有了些兴趣,“哦?说来听听吧。”

虽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让连笙有些气闷,但话开了头了,总得往下说下去,“那小姑娘可是天生灵体!”

天生灵体,听得这四个字,边云衣终于有所动容,她沉声道:“此话当真?”

这是一种极特殊得体质,只有可能在凡人身上出现,有这种体质的人是绝不可能有灵根在身的,一辈子也就只是个凡人。

虽然自身不能修炼但却价值非凡,这种体质的凡人相当于一个过滤灵气的容器,会不自觉的将繁杂的灵气吸入体内净化后又释放出去,所以凡是待在她身边的修士都会受到影响,修炼速度也会加快。

“我没事骗你做什么,”连笙撇嘴道,“那小姑娘身上带了一块玉符遮住了体质的特殊,但却逃不过我的眼睛,那天我就是用秘法从她身上得了一缕极为纯正的灵气,才那么快升到二阶的。”

叶晨叶晚兄妹俩的来历边云衣并不是十分清楚,只听叶晚说起过,他们原本也是一个小修炼世家的弟子后来家族遇强敌遭受致命打击,只有他们二人逃了出来,叶晨便带着她在求仙坊谋生活了。

但细细想来,连笙所说也有些依据,叶晨的资质并不好,也只是四灵根的样子,但是年纪轻轻已是练气九层,这对一个散修来说还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叶晚真是天生灵体,就解释的通了,有叶晚在身边,叶晨资质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现在的修为还算是慢的呢。

“你和那小姑娘似乎感情不错吧?”连笙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听说她要成亲了,我看你还是提醒她一下的好。”

“此话怎讲?”边云衣皱眉道,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天生灵体这种体质因为稀有所以古籍上的记载也很少,边云衣了解的也不多,看这意思估计没那么简单。

“你们人修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用在那小姑娘身上也正合适,凡人总有生老病死,等她死了也就没用了,但是若做成灵傀,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灵傀属于傀儡的一种,做成傀儡也就不算人了,这相当于要了叶晚的性命。

“你是说,叶晚的婚事可能并不单纯?”边云衣心里打了个突。

“单不单纯的我不知道,只是她的身份一旦被人得知,尤其是那些邪修,估计没人保得住她,你若是真为她好,还是劝她找个深山老林里藏起来,这亲也是不结为好。”连笙道,“当然,你若想要灵傀炼制之法,我这里也是有的。”

最后一句有试探的含义,边云衣淡淡的看了它一眼,“这种伤人性命的邪术,我可不感兴趣,不过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嘛。”

得,好不容易岔开话题,现在又绕回来到自己身上了,连笙差点没咬了舌头,好在边云衣不过是警告它一下,心思还都在叶晚身上。

她觉得叶晨是知道自家妹妹的特殊之处的,两人的兄妹之情看着不假,那么他不同意这门婚事也是正常。

成了亲,日后朝夕相对,隐藏的再好难免不会被顾凡探知到叶晚的秘密,人心难测,万一他起了歹心又该怎么办?边云衣一个局外人都替叶晨头疼的慌。

罢了罢了,自己知道的还是太晚了,明日就是正日子,恐怕她现在去劝说也是来不及,再说叶晚连自己哥哥的话都不听又怎会听自己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连笙,边云衣本来也没想把它逼得太死,秘密还是要慢慢挖掘的,反正它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想知道的早晚都能知道。

连笙面上装的坦然,但心里直打鼓,生怕边云衣又问出什么来,却只听边云衣问道:“你所说的修炼秘法,可对归期有损伤?”

连笙不意她会问这个,“自然不会!说起来它也算是我的晚辈了,这秘法对我与它都是有好处的。”

边云衣听了点点头,深深的看了它一眼,撂下一句,“那以后便辛苦你照顾归期了”就离去了。

连笙正为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听到这句话才发觉自己上了当,看了看旁边诸事不知的归期,这和看孩子有什么区别嘛!

边云衣不是不想亲自教导归期,只是她要忙的事实在太多,对豢养灵兽又是在没有经验,现在有个能帮忙的她肯定是不会放过,所以也就只能辛苦连笙了。

这剑灵在密林时可把自己害惨了,现在有机会能戏弄戏弄它边云衣觉得心情大好,只是转念想到叶晚的事,好心情瞬间消散了。

叶晚是她在求仙坊感受到的第一缕温暖,边云衣最欣赏的就是这个小姑娘身为凡人,虽然生活在修士堆里,却没有丝毫的自怨自艾,每天都在努力的生活着,对万事万物都心怀善念。

边云衣不敢想象,这么一个活泼单纯的小姑娘被做成了无生气的灵傀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唉……”

她不由长叹一声,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如果叶晚不是爱上顾凡,现在也不会那么麻烦了。

第九十七章 惩戒

修真之人的嫁娶比之凡人要简单得多,顾凡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叶晚也只生一个兄长,礼节上就化简得更多了,不过是请些亲友聚一聚,摆上两桌酒席罢了。

桌上的菜肴都蕴涵灵气,大多是由妖兽的肉做成的,虽不是什么珍稀的妖兽算不上名贵,但作为练气修士的婚宴已经是不错的了。

边云衣到的很早,看着叶晚一点点的给自己绘上精致的妆容,穿上鲜红的嫁衣,她本是清秀的长相这么一打扮反而平添了几分娇艳,只等着一会人来齐了行礼摆宴。

“边姐姐,修士之间成亲都是什么样子的?”叶晚好奇道。

边云衣回忆着,“我们那里不叫成亲,而被成为双修大典,修为不同仪式也不同,低阶的修士不过也是请客吃饭,等到了金丹期也是要大摆宴席,若有师承也要请双方的师尊做个见证的。若是修为再高些又有背景身份的,还会有仙鹤灵兽来往助兴。”

她幼时在浩渺宗也见识过几次双修大典,一次还觉得新鲜,多看几次便觉乏味,说起来还不如叶晚的,还有些烟火气也更热闹些。

叶晚听了却露出向往之色,“唉,可以我一介凡人,和顾大哥也只能按照凡人的礼仪来办了……”

她一向豁达,但到了关键时刻也不免有些自怨自艾了,凡人与修士,到底使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叶晚眼光黯然有些患得患失。

边云衣听了心中一动,道:“感情的事我没经历过也不太懂,只是你二人既然真心相爱,想必他也不在乎你凡人的身份吧。”

叶晚听了立刻展颜一笑,“说的不错,顾大哥对我的确是极好的,哪怕我们只能相守短短几十年,也是值了。”她说到此处被胭脂遮盖的脸颊更红了几分,娇羞不已的样子。

完了完了,边云衣暗暗扶额,本来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转还的余地,奈何叶晚实在是情根深种,婚事是势在必行了无人能挡了。

顾凡的人缘看起来不错,不多时,不大的小院几乎站满了人,都是前来观礼的宾客,以练气期的散修为主,出边云衣以外,只有一位筑基修士,听叶晚说那人是顾凡结交的一位前辈,今日特意前来的。

那人看着年纪不大,虽是男子却长着一双桃花眼,看着是个风流相只是他脸上没什么笑意,一只坐在一旁自斟自饮,修为又高,一时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

边云衣只觉此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邪气,让她颇为忌惮还是不要接近为好。

只是很不巧,她被安排在了主席上,正好在那男修的旁边,现在不想理会也不得不打个招呼了。

“在下君攸宁,不知道友名讳。”看边云衣在自己身边坐下,男修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不自主的将坐姿收了一收。

“边云衣。”对方还算客气,边云衣也不好冷着脸,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君攸宁一双眼睛像黏在边云衣身上一般,虽然她的反应冷淡,却一点也不泄气,不停的找着话题想要和边云衣交谈。

边云衣烦不胜烦,只是宴席才刚刚开始她又不好立时走人,只能忍着听着君攸宁不停的套近乎。

“边道友这个姓氏真是罕见啊……”君攸宁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美人,一遇美人就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若说他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吧,倒也不是,就是喜欢和美人聊天谈心,哪怕就这么默默看着心里也高兴。

他这个怪癖和美人的美貌程度是成正比的,美人越美他就越疯,这不这次被师门赶出来也是因为师父新收的小师妹实在是漂亮,怕他把小师妹给吓着了。

说起来这位边道友的相貌气质和小师妹比也不相上下了,不,应该说还要强上两分,这次出来真是值了,值了!君攸宁暗想,面上也就更加热络。

边云衣自觉养气的功夫已经修炼到家了,还是险些在他这里破功,不说着喋喋不休的架势,就是上下打量的眼神真是让边云衣毛骨悚然,忍无可忍。

“君道友……”边云衣突然转头,冲君攸宁微微一笑。

她一直是冷着脸的,忽然一笑,在君攸宁的眼中便好似百花盛开,他心中一喜,正要说什么,眼神却突然凝住,脸上的表情十分惊恐,好像是看到世上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整个人都呆楞住了。

周遭依旧是热闹喧腾的景象,边云衣的耳边终于轻松了一刻,她也能安心下来好好的喝杯喜酒了,叶晚顾凡这对新人正挨桌敬着酒,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的确是极相配的一对,如果忽略身份的话。

瞥了一眼君攸宁依旧呆滞的神情,边云衣露出顽皮的笑容,这是她养伤时研究出来的小把戏,相当于风幻术的升级版,可以唤出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此招被她研究出来还一直没有地方施展,本来想拿连笙试招,但它抵死不从只能作罢,今日君攸宁撞上来真是凑巧了。

其实只是个吓唬人的招数,在斗法中使用得当会有奇效,但是现在也只是吓他一下小惩大诫罢了。

片刻君攸宁从幻象中挣脱出来,喘了两口气,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他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又饮了一大杯酒才缓过来,他刚刚看见这世上所有的美人都变成了丑八怪!天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嘛!

等平静下来,以他的聪慧不难猜出是边云衣做的手脚,看着旁边怡然自得的女修,君攸宁的眼中闪过哀怨的神色。

“边道友,嫌我烦就直说好了,何必呢……”这语气好像边云衣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合着你也知道自己烦人啊,边云衣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忽略他的语气,道:“这席上的酒菜不错,君道友多尝尝吧。”

嘴都占上了,正好能少说两句了吧!

第九十八章 贺礼

君攸宁受了教训,不敢再叨扰边云衣,委委屈屈的喝着酒。他们这一桌说是主席,坐着的人也不多,除了边云衣与君攸宁外,便是叶晨了,叶晚与顾凡四处敬酒不在桌上,没有君攸宁的唠叨,一时安静下来。

便是叶晚大婚这天,叶晨依然说不上高兴,脸上的笑意像是挤出来似的,一杯杯的喝着闷酒。

边云衣原先不懂他为何如此反对这门婚事,听连笙说完叶晚的体质,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但她作为一个外人除了陪叶晨饮上几杯也做不了什么。

不多时,这对新人又回到了主席,看得出是喝了不少,顾凡的脸上都被酒气熏红了几分,就更别提叶晚了,她没有修为在身,多喝几杯已有些站不住了,全靠顾凡扶着才能站稳。

“舅兄,顾凡敬你一杯。”

叶晨看了叶晚一眼,在她期盼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与顾凡的杯子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并未多说什么。

叶晚看自己亲哥的样子,不免失落,边云衣看了不忍,只能打圆场道:“叶道友是舍不得小晚呢,反正成了亲也是要住在一起的,这大喜的日子可要高兴些。”

转头又对顾凡调侃道:“顾道友可要对小晚好些,否则别说叶道友了,连我也饶不了你!”

顾凡自然连称不敢不敢,叶晚忍不住笑了,被边云衣这么一打岔,气氛立刻缓解了些。叶晨明白她的好意,即使再不满在不愿,也只好强撑摆出一副笑脸,勉励了两句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边云衣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出不妥,那位君攸宁君道友的眼睛一直在围着叶晚打转,脸上神情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的肆无忌惮毫无收敛,叶晚也觉出来了,被这么一个男子像登徒子一般打量着,换作哪个姑娘肯定都要受不了了,只是她知道这位君前辈的修为要比叶晨和顾凡强上不少,和边云衣差不多,所以不敢多说什么,身子往顾凡身后又躲了躲。

“君道友。”边云衣凉凉道,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警告。

君攸宁闻得这一声,背后一凉,不由得又回想起方才的幻象,自然不敢再看,干笑两声取出了一个锦盒,“这是我准备的贺礼,祝二位百年好合。”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君攸宁是筑基修士,又是顾凡认识的前辈,除边云衣外不是他们练气修士能得罪的,顾凡笑着谢过又寒暄了两句。

这次君攸宁表现得很是正常,也没再往叶晚那边瞧过。

边云衣也递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对白玉耳饰,上面刻着茉莉的花样,她送出去的自然不是普通的耳饰,乃是一件中品法器。

这法器有防御的效果,若遇到攻击可自动形成防御罩护主。边云衣挑了半天才决定送这个,叶晚毕竟是凡人,她如果送了太好的反而会引人注目,这耳饰平日戴着也不打眼,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对叶晚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散修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边云衣也打算走人,却好像被一块狗皮膏药给缠上了。

“边道友也在求仙坊中落脚吗?远不远?要不要在下相送?”君攸宁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从小院出来就跟在边云衣旁边亦趋亦步的。

边云衣刚开始尚能好言好语的婉拒,只是君攸宁着实不识趣,“君道友,你若再跟下去,在下可要不客气了。”

求仙坊禁制斗法但是像刚刚那样狠狠的吓他一次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

君攸宁不傻,听出了她的威胁,心下一怯,不过他一向胆大皮厚,还腆着脸道:“在下只是关心,毕竟道友如此花容月貌,实在放心不下,道友不如就让我送一送,这样道友安全了,我也放心了不是!”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活宝,边云衣只想以手抚额,她有心给君攸宁一个教训,但一来他认识叶晚,万一得罪了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他来找叶晚他们的麻烦,二是自己的伤势未好全,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人结怨,但若真让他跟着自己回去知道了住址这以后的麻烦不是更多了?

“阿宁,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正在边云衣头疼时,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抬眼望去,是一位中年男修朝他们走来。

君攸宁一见这修士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立刻闭嘴不再多话。

男修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在求仙坊中可不多见,边云衣被他扫了一眼立刻升出一股寒意,只觉告诉她此人的修为可能不止筑基后期。

初见君攸宁时只觉他身上有股邪气,这男修和他应该同出一门,身上的邪气更重,边云衣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南亭山和浩渺宗都是正道修士,邪气是不可能有的,难道是世家子弟?

不容她多想,便听中年修士淡淡道:“道友还有何事?”

这是再问她呢,有人替她拦住了君攸宁是好事,边云衣马上脚底抹油,好奇害死猫,这两人是何来历和她无关,心里想想就罢了,她可没有打探的兴趣。

等边云衣在街角消失,中年修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君攸宁一眼,为防人偷听还布下结界,才道:“这次来可是有要务在身,你这老毛病还是改一改的好。”

君攸宁嬉皮笑脸道:“师叔放心啦,我就是看那女修长得好看多说两句,不会耽误正事的!”

修士白了他一眼,显然对他了解颇深,又回到正题道:“我们这次恐怕要白来一趟了。”

“怎么,被人捷足先登了?”君攸宁急道。

“不好说,只是那地方现在已经塌了,还是要先进去才知道。”修士忧心忡忡道,只怪他们离求仙坊实在太远,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我这就和师叔过去,还是要探一探才能死心。就算没了也不能怪咱们,只能说是时运不到。”君攸宁倒是看得开。

“唉,话是这么说,但接下来就要麻烦很多了,我炼魂堂本就势弱,这次再失利,门主哪里就不好交待了……”

第九十九章 离开

春去秋来,转眼已过了两年,求仙坊还是老样子,两年时间对于修真界的确不算什么。

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在坊中闲逛,白浩是宗门弟子,第一次来求仙坊,觉得到处都新鲜的很,突然一个摊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摊位上摆的不是常见的兽骨兽皮一类,而是阵盘阵旗等稀少之物,白浩最擅长的正巧也是阵法一道,他拜的师父可是门派内最厉害的阵法师。

“想不到这小地方还有阵法师……”白浩好奇的拿起一个瞧了瞧,这一看不要紧,当下呆楞住了。

这阵盘里包含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缚水阵,但却制作精妙,只是在最关键的几个节点上,与一般的阵法截然不同。白浩是懂行的,一般人大概不会看这么细,估计拿过来就直接用了,但他不同,长期接触阵法让他对此十分敏感。

“竟然还能这样……”白浩喃喃道,这几个地方一改,阵盘的威力立刻上了几个档次,与普通的缚水阵在不一样。

“不知这如此精妙的阵盘是何人所作!”

这么想着,白浩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阵盘上移开,去看摊位的主人,结果又傻眼了。

摊位上根本没有修士,而是一只狸猫状的灵兽坐在上面百无聊赖的用后爪挠着耳朵。

“你……你是这摊位的主人?”可能是太久没出宗门了,现在灵兽已经可以摆摊子了?

那灵兽很不耐烦的用爪子拍了拍阵盘旁边的玉简,白浩总觉得它是在对自己翻白眼……

按照零售的提示拿起玉简,贴在额头读取,玉简上记录的是摊位上阵盘阵旗的用途和价格,写的很详细。

可是白浩要的并不是这些,他关心的是这些到底是谁做出来的,如此与众不同的阵法师,他可要好好讨教一下。

白浩试图和灵**流,它既然能来帮主人看摊位,灵智应该是很高了,肯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吧……

白浩费了半天的工夫,灵兽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一直保持着抓耳朵的姿势,理都不理他,最后不耐烦了,干脆一爪子拍在白浩手中的阵盘上,像是再问他买是不买,不买就滚蛋。

对,虽然灵兽一句话都没说,但白浩可以肯定它就是这个意思。

买肯定是要买的了,白浩当即掏出玉简上标注的灵石递过去,灵兽从身后叼出一个储物袋,将灵石都装进去,然后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

白浩无奈,想了想,开始和旁边的摊主打听这摊位主人的信息。

他是筑基修士,此间摆摊的都是练气修士,自然据实以答,原来这摊主十分神秘,从来没有露过脸,一直是这极通灵性的灵兽负责买卖。

也有修士看上了摊位上的阵盘,又欺灵兽不会说话想要巧取豪夺,但最后都被打了个鼻青脸肿铩羽而归,谁能想到这较小的灵兽竟然是二阶灵兽,相当于筑基期了,从此便再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这摊位也就保留了下来,算是求仙坊的一景吧。

白浩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干脆也不走了,反正灵兽总得回去不是?到时候他就跟在它后面,不信找不到阵盘的主人。

这一等便是一天,等到周围的散修都三三两两的收摊后,灵兽也伸了个懒腰,叼起储物袋把摊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收了起来,再向上一抛,储物袋便稳稳的挂在了脖子上。

终于等到了,白浩打起精神来,等灵兽走远些就缀在它后面,神识也一直不敢放松的盯着它。

刚开始还能看见灵兽的背影,可一个眨眼的功夫,灵兽就不见了,连神识也探索不到。白浩怕被发现没敢跟太近,等他发现灵兽没了再上前时,前方的路竟然是死胡同。

“真是奇了怪了……”白浩懊恼的挠了挠头。

连笙甩开白浩后,七拐八绕的转了几圈,最后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哼,区区筑基期,还想跟踪老子,想得美!”

“回来了。”边云衣没在修炼,而是捧着一卷古籍躺在一张摇椅上细细钻研,归期卧在她双膝上轻轻的打着鼾,很是安逸。

连笙没好气的白了这一人一妖一眼,自己辛辛苦苦的在外面摆摊,这两位倒好如此享受。

“怎么,今日也有人跟踪你?”边云衣合上书卷坐起来问道。

“嗯,一个筑基期的小家伙,呆呆傻傻的被我几下就给绕开了。”连笙得意道。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看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边云衣喃喃道。

一年前她的伤势痊愈后,就开始按照计划进一步的修炼,除了按部就班的修炼青鸾残经外,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是灵器御风缚需要炼化,此物到她手里一直干放着,如今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研究了。还有就是阵法一途了,白浩所看见的那些阵盘正是出自边云衣之手。

边云衣身无长物,灵石只出不进不是个事,思来想去也就有在她唯一擅长的阵法上想想办法了,她在摆摊之前曾在求仙坊内转了一圈,对行价也有了了解,等第一批阵盘做好后,她便打发连笙出去摆摊了。

如此一来既有了进项,又不耽误自己修炼正是一举两得,只是连笙甘不甘愿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随着她研究的深入,阵盘做的也越发精巧,这两个月来已经有人开始好奇她的身份了,连笙被人跟了好几次,还好这灵兽机灵没让人跟成功过,但是边云衣心里有了盘算,阵盘生意也要到此为止了。

反正灵石已经赚的差不多,刨去成本也够她花上一段时间,御风缚炼化了以后她有了依仗心里踏实不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正好三年的租期也快到了,边云衣在小院中转了一圈还真有点舍不得,只是再住下去她还真有点害怕惹上麻烦,

“明日去和小晚他们告个别,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走人吧。”散修本来就是四海为家的,不断地探索才会有进益,一直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

第一百章 百草

一辆由五匹火焰驹拉着的巨大马车,从密林上空呼啸而过,车上连边云衣在内一共四个筑基修士,两个筑基初期,两个中期。

其中一个中期修士叫周唯,是百草阁的修士,这辆马车以及驾车的火焰驹也是百草阁提供的。

百草阁不是修真门派,是一个售卖丹药的商会,如今的修真界市面上流动的大部分丹药都是百草阁出品,而丹药是修士修炼必不可少的,由此可见百草阁的势力有多大了。

关于百草阁的信息,边云衣知道的也不多,她之所以出现在这辆马车上,不过是借百草阁的便利横穿密林直到尘风大陆中部,也是她此行的终点,世家聚集地罢了。

百草阁在求仙坊发布任务,请四个筑基修士帮忙取一种二阶妖兽的血液,酬劳便是带他们穿过密林。一个筑基修士独自穿越密林还是有些危险的,领取这样的任务算是互惠互利了。

其实类似的任务还有很多,边云衣综合考虑之下选了这一个,一是百草阁的势力那么大,不至于和他们这些散修为难,占他们的便宜,而且百草阁的口碑也是最好的;二是除了穿越密林外,这任务并没有额外的酬劳但要猎取的妖兽最简单。

边云衣不想节外生枝自然给自己选了最省事的。

另外两名修士一男一女,男的叫张岭,女的名赵言,是一对道侣,其中张岭是筑基中期,赵言是初期。

马车做的很是宽敞,如同一间房屋大小,几个人各自占据一边闭目养神,相互间也不会受到影响。

边云衣之前打听过了,火焰驹本就以速度见长,但按照他们的速度大约也要行上十天左右,中间还要改变方向去猎兽,耽误的时间就更多了,不过马车上不适合修炼,所以手上的古籍是必备的。

边云衣正看得入神,便听周唯说道:“还有两天就到紫纹蛤的栖息地了,想来几位道友对此妖兽也有所了解吧。”

紫纹蛤便是他们在这次的目标了,边云衣在决定搭百草阁的便车之前就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当然这要归功于不能修炼的那两年实在闲得无聊。

张岭与赵言显然也知道一些信息,当下都点了点头,周唯继续道:“这次我四人一同猎兽,虽然任务简单,但还是要配合一二的,不如大家大致说说自己擅长的,我们拟出个猎兽计划来,等到行动时也会便宜很多。”

“周道友说的有理,那在下先来吧。在下擅长土系术法,阿言擅长金系术法,我夫妻二人有一套法术,一守一攻威力极大,而紫纹蛤是水属性妖兽,想来也有克制效果。”张岭颇有自得之意,他的道侣赵言看上去是个沉默寡言的,从上车启程开始就一言不发,这次也由张岭替她回答了。

他说完就轮到边云衣了,“在下擅长风系法术,随身还带了几个阵盘,若是时机合适也可以用上。”几人萍水相逢不过是一同完成一个任务,当然要留一手,不可能把压箱底的招数都说出来,想来张岭夫妇也是如此。

周唯最后道:“在下手里有一样威力极大的法宝,若是能将紫纹蛤困住,应该会有奇效。”

几人立刻就此商讨起来,紫纹蛤虽然是二阶妖兽,但实力不可小觑,而且是群居妖兽,一次就要对付三四只,算是二阶妖兽里面难缠的了,不然也不会要求四个筑基修士一同出动。

几人都不是第一次猎兽的菜鸟了,很快就商量出一套方案。有了这次交流在先,马车里的气氛也不一直那么沉闷,周唯与张岭都是健谈的,时不时地还会聊上两句。

从交谈中,边云衣得知这夫妇俩不算是散修,也是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修士,这次是借百草阁的车回家族里。

关于百草阁的情况周唯也透露了些不重要的,例如百草阁中真正有权势地位的是那些炼丹师,像他这种不懂炼丹的修士,和散修也没什么差别,百草阁对他们的约束很少,但相对的待遇也一般,只是和普通散修比有个靠山罢了。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话题就转到了边云衣的身上,“边道友看起来年轻的很,气质又不凡,应该是大门派的弟子吧?”

修真界虽然不以相貌判断年纪,但大致也能看出来修士年轻与否,若是元寿将近之人,就算是驻颜有术面上看不出来但身上垂垂老矣的死气是掩盖不住的,反之也是一样。

边云衣一向是不太看重容貌的,因为浩渺宗内美人如云,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是不俗的,而她当时又年少还未完全长成,这样一比较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容貌只算得上一般,求仙坊的这两年她深居简出,也没什么人见过她的真容,因而不知道,她的相貌气质在修真界也堪称绝色,十分引人注目。

当然,边云衣要早知道,肯定会用幻术遮掩一二,反正她的耳朵尾巴也是用幻术遮掩的,稍稍改变容貌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能减少很多麻烦。毕竟有时候低调一些是好事,但有这容貌还怎么低调得起来,走到哪里都抢眼啊。

“在下区区散修,不值一提。”边云衣一笔带过,不愿多说。

周唯,张岭对视一眼,露出一样的神情,都是不信。

不过修士外出隐藏身份也是常事,人家不愿说他们也识趣的不再多问,只是的确都对边云衣的身份很好奇。

就这样又行了一天一夜,他们到了紫纹蛤的居住地。作为水系妖兽,紫纹蛤生存之处必有溪流,马车停在高空之中,隐在叠云之间,从上往下看去有四只紫色的巨蛤正伏在一条溪流中小憩。

“这次阁中需要的妖血不多,这四只已经足够,三位道友,我们这便按照计划行事吧!”

这计划并不复杂,周唯有法宝在身可以杀灭一只,张氏夫妇的一套术法应该也可以解决掉一只,剩下边云衣只需要将其余的两只用阵盘困住,等其他们解决掉自己的再来帮忙就可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展露

紫纹蛤体型巨大,移动速度不快,双目外凸长相丑陋,背上有紫色的纹路因而得名,颜色越深则修为越高,最令人胆寒的杀手锏就是它们眼后的突出部分,藏着致命的毒液。

眼前的这四只紫纹蛤,有一只背后的纹路已成黑紫色,显然修为最高,剩余的三只相差不大。此时艳阳当头,紫纹蛤是夜栖妖兽,深夜活跃,现下都懒洋洋的在溪水中打盹没什么精神,正是四人出手的好时机。

边云衣的任务看起来最轻松,但也最麻烦,一次性困住两只和自己差不多修为的妖兽可不是什么易事,但当周唯提出这个建议时她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修为最高的那只就交给在下来对付,张道友,赵道友最右边的那只就交给你们,”周唯将计划安排下去,他修为最高又有法宝在身,当仁不让地选了最难对付的,看向边云衣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剩下的两只,边道友可有把握?”

修真界的美貌和实力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是成正比的,有时候还会成反比,越是貌美,绣花枕头的可能性就越大,事到临头周唯反而害怕如果边云衣困不住就麻烦了。

“道友放心吧,在下可不会拿自己的安慰开玩笑。”实力受到质疑,边云衣没有生气,萍水相逢信不过是正常的,等打起来自见分晓。

希望吧,周唯暗想,大不了自己打得快些,到时候就能早点帮她一把,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待众人都做好准备,周唯一声令下,便冲了出去。

紫纹蛤在此处生活数百年,周围的妖兽里只有它们修为最高,平日无妖兽干扰,骤然遇敌,不免又惊又怒。只是它们灵智较低,尚未能口出人语因而只能瞪大双眼以示愤怒。

周唯的法宝是一颗宝珠,上面隐有火光闪过,想来威力不小,他手持此珠,一上来就和修为最高的紫纹蛤对上,并将它从其它同类身边引开。

张岭夫妇二人同时出手,一套术法打出,引开了另一只,剩下的就交给了边云衣。

到了该出手的时候边云衣绝不犹豫,几个土系的阵盘脱手而出,时机与方位皆恰到好处,直接将两只紫纹蛤困住。

练气期时边云衣也曾用阵法困杀妖兽,如今更为熟练,不过几息之间便将阵法布好,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阵盘的效果,大大缩减了她布阵的时间。

说实话,这次的任务对她还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让她一个人对付四只紫纹蛤也只是有点麻烦不是不能完成的,就别提只是让她困住两只了。

只是她与其他三名修士素不相识,不想过多的暴露实力,因而顺利的用阵盘困住两只紫纹蛤后,她便悠闲的看其他三人如何斩妖了。

周唯正与修为最高的紫纹蛤打得火热,一个仗着修为更高,一个仗着手持法宝,一时难分胜负,但边云衣看得出,周唯要更轻松一些,紫纹蛤身形笨重,只能用长舌进行攻击,已处于劣势。

另一边的张氏夫妇也很轻松,他们二人心意相通,合力使出一套术法,土主围,金主攻,将一只紫纹蛤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结束战斗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看来这次任务的确是简单啊,边云衣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望着东边的方向,露出苦笑,怎么每次猎兽都要出些意外啊。

其余三人还在战斗中并无察觉,边云衣想了想决定不再隐藏实力,先把眼前的妖兽解决的再说。

几道法决打出,原本主困得阵法立刻变成主杀,紫纹蛤被穿梭而过的土刺击中,而最擅长的毒攻毫无用武之地,长舌也难以突破阵法,只能任由边云衣宰杀。

也是运气好,如果是碰到白纹虎那种以蛮力著称的妖兽,边云衣得阵法就没那么好用了。

干脆利落得斩杀了两只妖兽,边云衣飞快地将两只紫纹蛤的尸体收起,她看张岭那边也快结束战斗,干脆转身去周唯那里助他一臂之力。

“边道友?!”余光注意到边云衣过来,周唯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边云衣是困不住妖兽来像他求救了,吓了一跳,他对付一只还行,若是三只一起上肯定是敌不过了。

结果向边云衣身后看去,已没有那两只紫纹蛤的气息,周唯有些发懵,难道?

“周道友,那两只紫纹蛤已被我杀灭,东边有异状,迟则生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边云衣沉声道,御风缚瞬间祭出直冲紫纹蛤而去。

已被杀灭?助你一臂之力?周唯有点反应不过来,好歹也是二阶妖兽,就被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修给杀了,还是两只!而且自己一个筑基中期竟然要一个初期相帮,还有东边异变是什么,自己竟然没有感受到?

好歹是筑基修士,不过一瞬的停顿,周唯立刻反应过来与边云衣联手御敌,至于其他的还是等杀灭紫纹蛤再说吧。

接下来周唯又有点傻眼了,花纹已成紫黑色的紫纹蛤换成人修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了,怎么在边云衣的打压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只见边云衣身姿轻盈敏捷,御风缚被她挥舞的如同一根灵巧的鞭子,每一下都正中紫纹蛤的弱处,或是双目,或是脖子处最柔软的肉上。

剧烈的疼痛让紫纹蛤怒气暴涨,长舌频繁的卷出想要攻击边云衣,奈何都被她一一躲过,怒极之下,它喷出了一口毒液依然连边云衣阿衣摆都没有碰到,最后还是含恨被边云衣斩于御风缚之下。

这边战斗结束,张氏夫妇那边的紫纹蛤同样生气全无,两人将妖尸一收,走了过来。

边云衣道:“我刚刚感应到东边有一群修士过来,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这边的斗法,我看周道友还是赶快把火焰驹唤出来,我们快些离去为好。”

在密林这种地方遇到陌生的修士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事,修真界弱肉强食,若是被人见财起意他们可就危险了。

第一百零二章 柳家

火焰驹以及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都是百草阁提供的,之前被周唯收了起来,听边云衣这么一说,周唯顾不上验证真假,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当下招出火焰驹,打算先离开再说。

只是已经晚了,众人正准备上车,便有数道气息转瞬而至。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身上穿的袍子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至少是一件灵器了。边云衣瞥到他衣角上绣的翠绿色柳叶,心中突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行人共五个,都是筑基期,当中的青年男子是筑基后期,还有两个中期,两个初期,其中唯一的女修是初期,身材娇小,柳眉杏眼长相不差,身姿窈窕别有一番风流体态。

众人都未开口,便听女修娇声道:“表哥,之前有弟子说此处有一群紫纹蛤,正好能炼一炉驻华丹,怎的现在都不见了?”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边云衣不信他们他们刚才没有感受到此处的打斗声,紫纹蛤现在何处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表明来意,也是警告他们别想扯到别的地方上蒙混过关。

周唯年纪最大,也见多识广,一看几人打扮心中已有猜测,上前拱手一礼道:“几位可是南岭柳家的道友?”

为首的修士不意他能看出身份,不过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挑眉傲然道:“正是,在下柳亦奇,不知几位道友是何来历?”

南岭柳家虽比不上叶家,风家,但也是个不小的修真世家了,族中也有元婴老祖坐镇。柳亦奇在这一辈中排行第五,资质上佳,平日颇受族中长辈喜爱,最关键的是他精于炼丹一道。

炼丹师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可想而知他在柳家年轻一辈中的地位了,因为出身太好,渐渐养成了柳亦奇目下无尘的性格,自认为除了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外,他当是筑基期一辈中的第一人了,就是风家和叶家的弟子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今日他耐不住族中小表妹,也是他青梅竹马的柳怡璇的软磨硬泡,为她猎取几只紫纹蛤,炼一炉驻华丹,只为博美人一笑。

紫纹蛤的消息是族中低阶弟子前两天传回来的,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结果还是被人抢了先机,柳亦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几人,看上去都是散修打扮,不像是宗门弟子,这就好办了,只要抬出柳家的身份来,再许些好处,他们自然会将紫纹蛤乖乖交出。

若是不肯,柳亦奇眼中闪过厉色,区区散修怎能和他比,反正此处少有人烟,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不过,他的眼光在边云衣身上打了个转,这般容貌倒是可惜……

周唯一确认是柳家,暗暗叫苦,若是其他世家,他尚能搬出百草阁周旋一二,但若是柳家,就难办了。

百草阁以炼丹著称,无论是世家修士还是宗门修士,总要给几分薄面,南岭柳家是个例外。

柳家的老祖也是靠炼丹起的家,若论炼丹的水准,可以和族中几位长老一教高下,因而对百草阁十分的不感冒,连带着柳家上下都是如此。不久前柳家的老祖还和百草阁的长老生了些龃龉,两边的关系可以说是交恶了。

看来这次的运气真是不好,对方人多,修为也在己方之上,而且周唯也没把握张岭等人能为了百草阁的东西和他一起同柳家抗争。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周唯自己保不住紫纹蛤,剩下的三人也只能明哲保身了并不算违背合约。

周唯猜想的不错,柳亦奇自报身份后,张岭带着赵言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几步,他们也是世家出身,知道柳家的地位,肯定是不愿出这个头的。边云衣没有动作,她只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五哥,这似乎是百草阁的火焰驹。”

周唯正想着如何脱身,就听一个柳家弟子大声说道,心中咯噔一下,被认出身份,现在恐怕不是紫纹蛤的问题了。

果然,族中弟子一提醒,柳亦奇眼神一眯,“的确,刚才竟没认出来,原来几位是百草阁的修士啊。”

周唯听他话里的意思不好,当机立断道:“不知紫纹蛤是柳家的几位道友想要的,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这几只紫纹蛤就送与道友结个善缘吧。”

不是他怂,只是和性命比起来,面子就不重要了,密林中又不止这一处有紫纹蛤,大不了他们再找,实在不得,回到阁中不过是罚些供奉,总比丢了性命强。

其实百草阁的势力遍布尘风大陆,比柳家要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还是示弱为上。

“这话说的,几只紫纹蛤而已,我堂堂柳家难道还需要你施舍不成!”柳怡璇往柳亦奇身上一靠,娇滴滴道。

她目光在边云衣身上打转,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修,而且她一向自得于自己的美貌,今日看见边云衣虽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和她一比,在自己宛若萤火比皓月,心中便生了妒意。

柳怡璇本就是心肠狠毒之人,挑拨这两句,就是希望借柳亦奇的手,教训教训这女修,若是能趁机毁了她的容貌就再好不过了。

柳亦奇见百草阁的人示弱,心中十分痛快,本想他既然识趣这事就这么算了,但听柳怡璇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不快起来。

“哼,我柳五想要的东西,还不至让旁人施舍。”柳亦奇长袖一甩,冷声道。

周唯将柳怡璇在心中狠狠的骂了百遍,这女修当真恶毒,要不是她多事,此事就算了了,现在有生变故,想脱身就难了。

“那柳道友以为如何?”周唯苦笑道。

柳亦奇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白拿紫纹蛤有损他的身份,但就这么放过周唯等人更是不行,场面一时胶着起来。

“其实,如果你们没有来过,这紫纹蛤本来就是表哥的东西呢。”

柳怡璇不经意道,她声音娇娇柔柔的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但这其中隐含的恶意与狠毒,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身份

柳亦奇眉头拧起,柳怡璇的意思他明白,但他毕竟是正道弟子,夺财的事他做得出,但杀人的事却是没做过,而且为了几只紫纹蛤杀四个修士,实在是有点不值了。

柳亦奇还在犹豫,对面的张岭心里打起了算盘,他与赵言不是散修,同是世家出身更知道柳家如今的地位,断不可能为了周唯和百草阁去得罪柳家的,他眼珠子一转已有了主意。

“在下北溪张家,张岭,这位内子赵言,见过柳道友。”张岭上前行了一礼,北溪张家也算是大家族,只是他出身并非嫡系,只是一个分支弟子,细论起来也不算张家弟子,赵家更是不值一提的小家族,现在也只有拉出张家这面大旗壮胆子了。

听闻张家柳亦奇果然有所触动,“前些日子在下曾跟随家中长辈去贺张家老祖的千岁大寿,怎的没见过道友?”

张岭面色尴尬,他一个偏支弟子哪里有资格去赴老祖的寿宴,好在他脸皮够厚立刻道:“前些日子外出游历未能赶上老祖的大寿,甚为遗憾。这次正是搭乘百草阁的便车返回族中向老祖请罪的。”

张家的老祖要不要张岭请罪,柳亦奇不知道,但是他从张岭的话中明白一点,张岭和周唯并不是一路的,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柳亦奇听得出来,周唯也明白了,张岭见势不妙要明哲保身,脸色越发难看,如此一来自己这一方就只剩两个人了,而对面足足有五人,柳亦奇还是筑基后期。

不对,说是两人也托大了,周唯下意识的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边云衣,想来这位边道友也要撇开关系了吧。

“这位道友看着好生面熟啊……”柳怡璇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她实在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边云衣,但是这般相貌她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周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边云衣更是觉得自己背到家了,遇到谁不好,怎么偏偏遇到柳家的人,碰到柳家的人就算了,竟然还是柳菁菁的表姐柳怡璇!

柳怡璇年幼时曾于柳菁菁一起在浩渺宗生活过,自然是见过她的,后来又回了柳家,修士的记忆一向是很好的,柳怡璇看她眼熟也不奇怪。要不是年岁渐长容貌有了变化,估计柳怡璇一眼就把认出来了。

边云衣现在最懊悔地就是用了真名,若是周唯他们将自己的姓名说出,柳怡璇肯定就知道她是谁了,只是不知柳怡璇对她的事知道多少……

果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边云衣正想着,就听张岭道:“这位边道友是散修出身,难道和柳道友是旧识?”

张岭本是好意,反正是柳家和百草阁之间的恩怨,他点出边云衣的身份也是不想她趟这趟浑水。

边姓本就少见,柳怡璇一听立刻反应过来,“你姓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打伤菁菁表妹的女修,边云衣!”

“哼!”柳怡璇上前一步,眼神像淬过毒的刀子一样射过去,“听说你被浩渺宗赶出来了?活该!竟然对同门师姐下此毒手,只是被赶出来还真是便宜你了!”

被柳怡璇发现了身份,边云衣反而松了口气,看来浩渺宗没有把她被逐出门的真正原因透露出去,只是推说成她残害同门。

残害同门这罪状不小但和她是非人异类相比真是小多了,不知浩渺宗出于何种考虑,竟然隐瞒了下来。

面对柳怡璇的指责,边云衣只道:“斗法比试本来就有风险,是她技不如人,怪不得我。”

柳怡璇见她没有悔改之意,怒气更胜,柳菁菁父母早逝,只剩一个老祖,在没有去浩渺宗之前都是由柳怡璇的父母抚养,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虽然如今分隔两地还会有书信来往,关系一直没断过。

前些日子柳怡璇受到了柳菁菁的传信,说她在与同门切磋时遭了暗算受了重伤,而对方正是边云衣。

“好,好,你既这么说敢不敢与我比上一场!”柳怡璇怒极反笑,“术法无眼若是伤到了可不要怪旁人!”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这样一来百草阁与柳家的恩怨反而要放到一边了,柳家一行人看着是以柳亦奇为首,但实际上柳怡璇才是站主导的人。

周唯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现在看来边云衣无形中已和自己站在一边了,可这场比试无论她应不应,最后是输是赢,自己还是无法脱身啊,不过是暂时安全罢了。

柳亦奇空有修为却太过骄傲凡事只凭自己喜好,对柳怡璇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自己心爱的表妹要下场比试,柳亦奇哪里能放心,在他心里表妹虽然骄纵但心思单纯,边云衣敢对同门下毒手定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表妹若是被暗算受伤又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柳亦奇直接站了出来,“还是由在下先来领教领教边道友的高招吧。”

柳怡璇想替柳菁菁出头怒极之下向边云衣约战,等冷静一下又有些后悔,柳菁菁的实力她知道,两人都是差不多的水平,柳菁菁还有元婴老祖的灵器相助呢不还是输了,自己还真不一定是边云衣的对手。

柳亦奇愿意替自己出战真是再好不过,但他是筑基后期,边云衣只是初期,就怕她以此为借口不肯出战啊……

柳怡璇犹豫片刻转念一想却是自己着相了,现在这形势哪里由得边云衣应不应战,自己人多势众根本就没有边云衣说话的份,答不答应都是死路一条!

不只是柳怡璇这么想,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张岭看边云衣的眼神有些怜悯,真是红颜多薄命啊。

边云衣迟迟没有说话,柳怡璇忍不住道:“怎么,你怕了?”

虽然边云衣在她眼里已是死人了,但比起一拥而上将她杀灭,柳怡璇更希望她在于柳亦奇的比试中被狠狠的打压在脚下来得痛快。

“比一场倒是没什么,不过总得有个彩头吧,不然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答应?”边云衣的语气听不出惧意,好像真的在思考比斗这件事。

第一百零四章 彩头

柳怡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般形势下她还想要彩头,莫不是害怕的疯了吧?

她嘴角一挑,带着三分讥讽道:“若是你赢了就让你带着紫纹蛤离去,连着这位百草阁的周道友也可无恙,如何?”

想赢?怎么可能,柳怡璇对柳亦奇可是信心十足的,身为柳家这一代的翘楚还是筑基后期,不说别的单是修为就高了边云衣一头了!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引边云衣入局罢了。

听她说完,边云衣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周唯一惊,他下意识的看过去,有些希望边云衣能应下着比试,毕竟也是一线生机啊,可是再看看对面的柳亦奇,他反而又泄气了,边云衣的实力是不俗,可有怎会是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的对手?

怕不是先给了希望后又失望吧,周唯眼中刚升起的光芒又暗了下去,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

“好,我应下了,不过既然是两人比斗,旁人可不许帮忙吧。”边云衣想了想,直接应了下来。

“哼,区区初期还需要别人相助?你也太小看柳某了,只是比斗无眼道友可要想清楚了。”柳亦奇听了傲然道,当下一挥手让柳怡璇等柳家弟子离得远些。

他本来因容貌之故对边云衣还是颇有好感的,但听她这么说立刻忍不得了,当下决定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柳怡璇暗笑,之前还担心表哥怜香惜弱的性子一上来会对边云衣手下留情,现在倒好,她自己找死就怨不得旁人了。

周围人都散开,给两人留出了空档。

柳亦奇覆手而立没有先出手的意思,他本是骄傲之人,若不是为了表妹也不会和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比斗,赢了也不觉得光彩。

“道友请吧。”他长眉一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边云衣没有如他一样托大,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从筑基以来经历的战斗无数,她并没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风雨,相反,越是强大的对手更能激起她的好胜心。

这次的事既然撞上了不打一场是不可能善了了,她刚刚一言不发其实就是在思考脱身之策,若是直接以雷霆手段杀出去,她招出连笙相助也不是不行,但到底麻烦了些而且变数太多,而对方提出了比斗倒是正中下怀。

边云衣看得出柳亦奇有世家弟子的傲气,凡是说出来的话就绝不会反悔,这就好办了,她只要赢了这一个人就能顺利脱身,筑基后期虽然强大,但她也不是全无办法。

柳亦奇不屑于先出手,边云衣自然不客气了,她祭出御风缚挥舞成网朝柳亦奇罩了下去,趁着无人注意,左手不经意的挥动了一下。

“雕虫小技!”柳亦奇不闪不避,直接挥出一掌,掌间隐有金光,与御风缚一碰触便将其直接挥开几丈之远,他是金火双灵根,无论是术法还是灵器都擅长大开大合的猛烈之势,刚才那一掌名为金鸣掌,威力极大。

边云衣一击不成并不灰心,她驱使御风缚成鞭不停挥去,还时不时的祭出一两道术法进行骚扰,虽不能对柳亦奇造成大的伤害但却让他烦不胜烦。

柳亦奇凝出护体灵罩,阻挡了边云衣大部分的攻击,同时接连挥出金鸣掌,相要将她击中,只是边云衣的速度快似清风,身姿翩然如蝶,他蓄力几次都不能打中,反而消耗了不少灵力,便有些焦躁了。

莫非她是要与自己打持久战?柳亦奇这样想着,嘴角泛起冷笑,小小女修果然没什么见识,怕是不知道筑基初期与后期之间灵力的差距,自己虽然消耗了灵力,但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么打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对方。

柳亦奇虽然极有信心,但是若是这样赢了耗费时间太多到底面子上过不去,好像一个初期就能和他僵持那么久,简直奇耻大辱。

这样想着,柳亦奇忍不住以言语相激,“边道友以前也是大宗门弟子吧,难道只会这些小招数,连给在下挠痒痒都不够呢!”

果然见边云衣眉头拧起,招式虽不见乱却猛烈起来,消耗的灵力也就更多了。

柳亦奇看有效果,时不时的激上两句,传进边云衣耳中,她粉面含霜手上招数不停,打在柳亦奇的护身灵罩上发出巨大的震动。

但精力有限难免顾此失彼,她攻势猛了,身姿却有些不稳了,好几次险些被柳亦奇打中,这样下去怕是柳亦奇的灵罩没被破开,边云衣先要被打中了。

周唯面色灰败,虽然早有预感今日难逃一劫,但心中尚有希望,毕竟边云衣在紫纹蛤一战上表现不俗,而且柳怡璇还透露出她曾经是宗门弟子,一定有些手段防身的,说不定还有奇招可以制胜,那自己的一条命也就保下了。

现在看来这女修到底年轻,经不起几句口舌,落败已是迟早的了。

众人都是这般想法,柳怡璇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她已经想好了一会要怎么折辱边云衣好替柳菁菁出这一口气,让她这么死了太过便宜,不如废了她的修为?柳菁菁可是被她害得丹田受损啊!

场中的比斗好像以进入尾声,边云衣一个不慎脚下一乱,柳亦奇看准时机一记金鸣掌打出,正中其胸口,若是打实了边云衣必要倒地不起失去战斗力。

大局已定,柳亦奇嘴角微勾,只是边云衣并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反而冲他诡异的一笑,下一刻直接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柳亦奇心跳慢了一拍,边云衣如此凭空消失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自己疏忽了什么,他神识大开搜索着,却依然感受不到边云衣的气息。

正值春日阳光正好,还有微风拂过吹动密林的草叶发出轻响,柳亦奇找不到人只能加强护体灵罩,以防边云衣的突袭。

“合!”

一声娇咤从空中传来,柳亦奇脚下闪出一片青光,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就置身于一片阵法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金箓

上当了!

柳亦奇惊呼不好,再想脱身已是来不及了。一个个阵盘在他周围亮起,光芒相融,恰如一个大碗将他倒扣其中,边云衣踏空而立从上俯视着他,嘴角轻扬眼中闪过得意与狡黠。

她修为不及柳亦奇又不想让连笙插手就只能出奇制胜,此人狂妄自负自己假装卖了个破绽他果然上当,实际上进攻是假,暗中布下阵法才是真!

柳亦奇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子竟是个少见的阵法师,怒极之下想用蛮力破阵,一时间漫天的金光冒出,便有无数掌力拍在青色阵法之上。

边云衣早有预料,柳亦奇攻击凶猛,刚烈,最怕的就是一个缠字,所以她布下的阵盘皆为柔水,缠木一系,韧性最佳,此时她一掐诀,青光大胜立刻将金光盖了下去。

柳亦奇只觉掌力入棉得不到丝毫反馈,心下一凉,竟被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困住,真是颜面大跌,他一咬牙当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已有了鱼死网破的意思。

场上形势反转,最生气的当属柳怡璇,她不敢相信一向可靠的表哥会被一个女修逼到这种地步,说到底还是柳亦奇托大了,他若直接使出雷霆手段不给边云衣可趁之机,这输赢还真不好说,但是眼下落入劣势想翻盘就难了。

柳怡璇柳眉紧锁,直到看清柳亦奇手上拿出的东西,她不喜反惊,

“表哥不可!”

这东西是柳家老祖所赠,还有大用处,被柳亦奇用在此处可是亏大了,事后若被老祖知道,别说柳亦奇了,就是一旁煽风点火挑起这场比斗的自己都讨不了好处!

只是柳亦奇如今哪里听得见她说的话,就算听得见也不会去理,他自入道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败于边云衣之手简直奇耻大辱,不顾一切也要让边云衣吃亏才行。

那东西一拿出,便有暴烈之气传出,边云衣凝神细看,也亏她博览群书,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件金箓。金箓是符箓的一种,但不同于一般符箓,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符箓,威力极大,一张金箓甚至可抵金丹修士一击,绝不是她的阵法能抵挡的。

柳亦奇阴阴一笑,不顾一切开始开始催动手上的金箓,金箓发动起来需要时间,边云衣想要阻止就势必要撤开阵法放柳亦奇出来。

边云衣一想就知道绝对不行,她好不容易才将柳亦奇困住,不能前功尽弃,时间不等人,她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挥出几道法决将阵法催动到极致,然后立刻在身前布下几道防御性质的阵盘。

“边道友,你要现在认输求饶还来得及!”

柳亦奇狞笑道,金箓马上就要催动,到时候边云衣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边云衣淡淡看他一眼,专心布阵不发一言,她这冷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柳亦奇。

“不识抬举!”最后一丝理智也无,柳亦奇再不留手,轰的一声,金箓炸裂开来。

早在劝阻无效时,柳怡璇已经开始向后退去,并招出灵罩护身,虽然金箓是冲边云衣去的,但是以金箓的威力也有可能波及到自身,其余修士也跟她一般动作,他们就算不知道金箓是何物,但也看出其不凡。

金箓炸开后凝成了一柄金色的小剑,剑身逐渐变大,渐渐到阵法大小,相持一刻便是砰的一身巨响,困住柳亦奇的阵法终于被破开,金剑变得巨大。

柳亦奇双手托住巨剑,狠狠的朝边云衣斩下眼中是止不住的快意,虽然浪费了一张金箓,但保住了他不败的战绩也是值了。

金箓不仅威力巨大还有锁定的效果,无论边云衣不可能像之前一样用风盾术躲避,只能硬接。

和巨剑比起来,她布下的阵法像是一个脆弱的鸡蛋壳,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烟消云散,不止柳亦奇,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柳怡璇真是喜忧参半,喜得是不管怎样表哥到底是赢了,边云衣非死即伤算是出了口气,忧的是金箓用了要如何向老祖交代,肯定是要被责罚一番了,不过表哥向来得老祖喜爱,如果都推到他得身上,老祖也不会太过生气吧,看来一会要好好哄哄表哥把事情都扛下来,不要连累到自己才行……

“怎么可能!”

一声不敢置信的怒吼将柳怡璇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定睛一看立刻花容失色,原本脆弱的阵法竟然和巨剑僵持住了,看似柔弱渺小的阵法,稳稳的将巨剑托住让它不得存进。

边云衣盘膝坐于阵法之中,身上笼着朦朦青光,她伸出右手食指,在眼前的阵法上轻轻一点,点点青光凝聚成了一只小巧的青鸾,在边云衣指尖飞舞了一阵,又转身钻出阵法。

青鸾一声清啼,身形迎风而长,虽还比不过巨剑的大小,但翩然而舞别具风姿,只见它围着巨剑转了两圈,翅膀挥出青色光电附在巨剑之上。

又是一声鸣啼,青鸾狠狠的啄在了巨剑上,灵气轰然爆发,闪亮的白光让众人睁不开眼,散乱的灵力也无法让神识探进,无人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白光散尽,边云衣已站起身来,虽然脸色苍白,却是因为灵力消耗过多,看不出受了什么伤,而她对面的柳亦奇简直让人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柳亦奇本来也算是玉树临风的佳公子了,可眼下他劈头散发,全靠身上的灵衣护住心脉没受什么大伤,但此时灵衣也变得破破烂烂,跌坐在地上,两人相对一坐一立,胜负已分。

和柳亦奇身上的衣物比起来,最让人震惊的是他脸上的神情,“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连金箓都使出来他怎么可能输,一个筑基初期的女修而已,他柳亦奇怎么可能输!

身上的伤不算什么,心中的震惊与屈辱才是最致命的。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边云衣吞了几颗补灵丹,一手紧握灵石恢复灵力,这场比斗赢了并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

第一百零六章 望城

“表哥!”柳怡璇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扑了上去,一把将柳亦奇扶住。柳家弟子也围了上来,他们都是柳家不受宠的旁支弟子依附柳亦奇生活,若他出了事,他们这些小卒也讨不了好。

周唯则是站到了边云衣身后,关切道:“边道友,你还好吧?”

边云衣摇了摇头,只盯着柳家的人,“胜负已分,该履行约定了吧。”

柳亦奇仿佛神智失常一般,只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对边云衣的话仿佛一无所觉。柳怡璇将眼底流出的一丝不耐烦掩下,再一抬头已是一副关切地模样,她唤了几句表哥,见柳亦奇并不理她,不由红了眼眶,更显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柳亦奇猛地抬起头,直直看向边云衣,“我输了。”

只是平淡的三个字,让边云衣悄然松了一口气,他肯认就好,怕的就是他不认,看来柳亦奇虽然狂妄自大,倒还不算是个翻脸不认账的阴险小人。

当然如果他改反悔,边云衣也只好招出连笙相助,保命不成问题就是麻烦了些。

柳亦奇深吸一口气,推开柳怡璇扶住他的手,站直了身子,“依之前的约定,边道友,周道友可自行离去,在下愿赌服输。”

“表哥……”柳怡璇不满的叫道,边云衣看起来损耗不小,他们这边人多势众,定然能拿下她,反正也没有立下什么契约,只是口头约定而已,用不着遵守。

柳亦奇挥手打断了她,“柳五绝不做言而无信之人,边道友请吧。”

他能这么说,还真让边云衣高看一眼,对这个世家子弟也有所改观了,只是袖中的符箓依然紧握,以防不时之需。

周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脱离险境,他重新招出火焰驹及马车,示意边云衣先上车,自己紧随其后,对旁边的张岭赵言视若不见,随着他一声令下火焰驹四蹄踏空,不一会就消失在空中。

眼睁睁的看着边云衣离去,柳怡璇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可柳家弟子只听柳亦奇的号令,自己纵有万般不感也只能忍了。

她眼珠子一转,又落到了张岭二人的身上。

张岭之前与周唯撇清关系就已经摆明立场了,周唯不是善人自然走时也不会带着他夫妻俩,张岭是个聪明人,见柳怡璇望过来,慌忙将之前他夫妇二人猎获的一只紫纹蛤取出,又说了些恭维之语请柳亦奇收下。

“算你识相。”柳怡璇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收了这只紫纹蛤,心里才好受一些,转头看柳亦奇低头不语的样子,不禁又生怒意,真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威风的表哥竟这般没用,输给筑基初期不说还好生迂腐,刚刚多么好的机会偏要讲什么道义。

在她心中道义就算个屁,能当灵石花还是能当灵丹吃?为了这没甚用的东西放走了一个大敌,还白白损失了一张金箓,若让老祖知道,柳怡璇打了个冷颤,不一定要受什么责罚呢。

思及此处,她又想起了之前的盘算,一抹脸摆出一副又惊又怕的神情,挽起柳亦奇的袖子,娇滴滴的唤起表哥来。

进到马车以后,边云衣的第一件事不是疗伤,而是招出连笙来,命它隐于一旁,连笙的隐匿之术极为高明,以周唯的修为肯定是发现不了的。

火焰驹全力前进,即使马车周围有灵气罩住,依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可想而知其速度,周唯靠着马车壁坐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边道友,这次脱困多亏道友了,道友以后若有所需,在下定当尽心竭力,在所不辞!”周唯跪坐着向边云衣行了一礼,他是真心感谢眼前的女修。

若非边云衣,自己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的脱身还真是艰难啊,身前的女修脸色苍白,更添几分柔弱,说出去谁能相信是她凭一己之力挡住了筑基后期的惊天一击?

“周道友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罢了。”边云衣道,“只是后面的行程就要靠道友安排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密林往人烟处去为好。”

周唯自然是赞同的,当下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边云衣安全送到密林外最近的市坊中。

为了不打扰边云衣打坐调养,周唯主动做到了马车外面,看着火焰驹赶路。

他一离开,边云衣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现在是她最为虚弱的时候,人心难测,就怕周唯想趁机图谋不轨的就遭了,所以她为了以防万一才命连笙出来看护。

周唯主动离开想来也是为了避嫌,但边云衣仍不敢完全放松下来,还是让连笙盯住了他,自己则开始专心调息。

这次赢了筑基后期不能算是侥幸,她前面虽有攻心算计的成分,后来可是实打实的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才挡住了金箓之威。

那是一种特殊的法阵,边云衣研究阵法多时,她不拘泥于传统阵法的型式,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阵法,这种阵法只能她一人使用,将自身的术法化鸾诀及青鸾血脉也融了进去,此阵攻守兼备,以攻为守,才有了青鸾啄碎金剑的那一幕,

但此招的后遗症也是巨大的,边云衣体内几乎一丝灵力也无,刚才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样子好看些,说是赢了其实也只是平手罢了,不过柳亦奇没想到金箓被破受刺激太重没有细看,否则这比试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边云衣一点点化去补灵丹的药力,滋润干枯的经脉,好在只是灵力散尽没受什么内伤,用灵丹灵石养上几日就好。

望城是位于密林南侧的一座小城,说是小城也是相对的,实际上不算小了,城里的修士加上凡人林林总总也有近十万人了,还不算上周围依附的大大小小的村庄。

毕竟是离密林最近的城镇,里面甚至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修真家族,自然是要繁华一些的。

一辆驾着火焰驹的马车缓缓落下,没有迟疑的踏进城门,守门的筑基修士正要阻拦,一块木制的牌子从车内抛出,修士扫了一眼,便直接通知前面的同伴放行了,这是百草阁的牌子,百草阁在望城的势力可不是小呢。

第一百零七章 三家

马车在城中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了下来,一男一女两名修士走了下来,正是周唯与边云衣。

“边道友是第一次来望城吧?不如在下给道友当个向导如何?”周唯笑道,他不着急去百草阁复命,正好有时间带边云衣四处了解一番。

边云衣还从未来过这么大的城镇,当下也不反对,谢过之后便任由周唯给她介绍。

望城与求仙坊不同,凡人多,修士少,是由几大世家把控,孙家,李家,苏家的家主轮流担任城主一职,三家势力相差不多,因而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当然如百草阁这般的联盟势力也是有的,但是他们只是做生意,并不负责城中事宜,因此三家修士对这等势力都持交好的态度。

街道两边都是凡人居住的房屋,有妙龄少女在井边浣洗衣物,也有幼稚的孩童嬉笑着跑来跑去的打闹,夕阳下落时还有阵阵饭菜的香气,十足的烟火气是边云衣从未见过的。

“此处的凡人都是从何而来?”边云衣好奇道。

“大部分都是三大世家的旁支,修士身具灵根本就是万中无一,望城规定,在城中居住的凡人必须有修士的亲属否则便会被逐出城去,相对的,城外附近的村落里如果出现了修士,那么一家人也都可搬到城内居住。”周唯对望城的情况十分了解,娓娓道来。

边云衣想了想,“那在城内居住有何好处呢?”

“这好处可大了,”周唯轻笑,耐心解释道,“对于凡人来讲,此处的菜肉果品皆是免费提供的,一旦进城来便是吃喝不愁,对修士来说,这城中可是有一条中品灵脉的!”

听到灵脉,边云衣有丝明悟,“我进到城中并没有感受到灵气的浓郁,想来这灵脉也不是免费给修士使用的吧?”

“边道友说对了,你看那座白塔了吗?”周唯想东南方一指,果然有座白塔冲天而起,看上去十分宏伟。

“此塔名为通灵塔,三大世家的修士请高人布阵,将中品灵脉的灵气引到这白塔之中,修士若想进塔修炼,筑基以上就得与三大世家的修士联姻,筑基以下要么资质甚佳主动加入三大世家,要么就得付上一大笔灵石。当然三大世家的修士是可随意进出的。”

边云衣挑眉,“这三大世家还真是有趣,手腕也高明,这样一来不止望城,这周围的修士也都以加入世家为荣吧?”

“不错,边道友是个通透的人,正是如此啊,孙,李,苏三家在望城就如同凡人界的皇帝一般,其修士也大都傲气狂妄,自视甚高。”周唯说起来很是不以为然。

修真界,灵气是基础,一个修士的资质再好若是没有浓郁的灵气,也是无法修炼的,三大世家掌握这一条中品灵脉简直就是握住了大部分散修的命门啊。

“当然了,树大招风,三大世家也知道灵脉的重要性,虽平时有内斗,但还是一致对外的,还各有数名金丹真人坐镇,所以如浩渺宗,南亭山这等大派,虽知道灵脉的事,但是天高皇帝远的,他们也不值得为此事大动干戈,也就默认了三大世家的存在。”

“对了,我听说,众多世家中,一向是以风家,兰家为尊的,那他们又是如何看此事?”边云衣突又想起一事。

周唯道:“想不到边道友对世家还是有些了解的,的确,风兰两家元婴修士最多,还常有联姻,关系密切,但你怎知这三家与风兰俩家没有关系呢?”

“这么说……”

周唯微微一笑,“不错,这三大世家背后的靠山就是风兰俩家啊,据说每十年就要上供不少的灵石珍宝,以求风兰两家的庇护。”

这就对了,边云衣明了的点了点头,两人边走边聊,一路上周唯向边云衣介绍了望城中比较重要的几处设施,最后拿出一物,道:“边道友,这是我百草阁的牌子,边道友凭借此牌可在城中客栈居住,在我百草阁中购买丹药也会有些许折扣,算是我报答道友的救命之恩,当然如果想要进塔中修炼也只能去找三大世家了。”

边云衣没有客套的接过了木牌,周唯是个厚道人,她初来乍到,这木牌的确是她需要的。

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周唯也要回去复命,分别之际,他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还是问了一句,“边道友可有兴趣加入百草阁?虽然只是普通的执事,但每年也是有供奉的。”

边云衣不意他有此问,但她的确没有加入任何势力的念头,她身份特殊,安全起见还是做个散修自在,便笑着婉拒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周唯虽有失望但并不太沮丧,想来边云衣这种资质实力,想进大宗门也不是不行,百草阁的执事怕是看不上的。

他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边道友以后在外行走,还是掩饰下容貌,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周唯走后,边云衣愣了愣,掩饰容貌?她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化出一面水镜,只见镜中的女子美眸盼兮,巧笑嫣然。

她知道美丑,却从未关注过自己的容颜,现在看这张脸她已有些不认识了,越看越像之前浩渺宗议事厅里看见的,留影石上的女子,也就是她的亲娘。

唉,看来自己以后是要注意了,美貌在没有强大实力的前提下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平平凡凡的,不引人注目。

天色已晚,街上也没什么人了,不过城中并无宵禁,边云衣按照周唯的指点向一栋建筑走去,先把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边云衣的打算是要在望城住上一阵的,她本来的打算就是一边历练,一边修行的,望城这地方离浩渺宗也远,属于世家的地盘,倒是可以常住。

她本想像之前一样租个小院住下来,但是望城虽然地方大,但修士也多,她看中的院子大多有人了,也只好先租了其中的一小间住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苏清

屋内的灵泉散发着浓郁的灵气,青衣少女盘坐在蒲团之上,吐息之间灵气流转,缓缓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边云衣在望城已经待了半月了,消耗的灵力以及一些轻伤都休整好了,又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自从筑基以后她大战小战不断,几乎每一次都将灵力用到了极致,虽屡次九死一生,但也因此因祸得福,竟有了要突破的驱使,边云衣有预感,只要在潜心修练个一年半载,便可突破到筑基中期,这个速度不能不说不快了。

除了自身的努力外,灵泉和青鸾血脉也功不可没。

休整完毕,边云衣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打算了,她此行并无目标,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望城地方大,一定有很多她没见识过的,再此盘桓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灵泉收好,阵法撤开,准备先去坊间转转,当然两只灵兽也都带在身边,以防意外。

按照周唯的指点,边云衣直奔街市,此时正值热闹的时候,望城的市坊可要比求仙坊繁荣许多,边云衣略略一扫,便看到了许多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一边走一边看,也算是开了眼界。边云衣不缺丹药,她资质上佳,对丹药的依赖就很小,只是补充了一些必备的丹药就不再看了,最感兴趣的还是阵法。

听周唯说,望城像百草阁这样的联盟组织有很多,像灵宝阁,制符盟等,都是专攻一技做生意的招揽修士的,和阵法有关的组织名为千阵谷。

千阵谷号称收揽天下阵法,边云衣也听说过它的名头,只是钻研阵法者太少,求仙坊并没有设立它的分部,既然望城有分部,边云衣是肯定要去瞧瞧的。

千阵谷的分部位于一条不起眼的街上,门口的牌匾是木制的,看上去灰扑扑的并不起眼,和它的名气比大相径庭。

不同于百草阁,灵宝阁等,一进去就有修士迎上来接待,千阵谷只有一个中年修士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卷古籍看得入神,连边云衣进来都无察觉。

店中阵盘,阵旗摆放的还算整齐,没人招呼,边云衣就自己转了起来,千阵谷到底是阵法一系的领头人,又几个阵盘做得极为巧妙,边云衣毫不犹豫的决定买下来回去慢慢研究,又挑了几样制作阵盘的材料,便去柜台上结账。

中年修士被打扰,态度也不算好,他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瞥了一眼报出了一个不小的价格。

这个价格边云衣不是付不起,只是就这些东西就值那么多灵石?边云衣自己也卖过阵盘,这样比较起来自己的价格还真是标的过低了。

见边云衣迟疑,修士更加不耐烦,“喂,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快走,莫要再此停留。”

边云衣这次出来用归止所授的秘术,稍稍修饰了容貌,她没有做大幅度的修改,只是修饰了眉眼,掩盖了锋芒,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如之前的夺目,很是平凡的一个女修。

中年修士倒不是以貌取人,只是他沉迷阵法一道,向来孤傲,看边云衣的样子就不像是研究阵法的,何况男女之间的偏见,就把边云衣当成了那种一时兴起对阵法感兴趣,过不了多久就会抛在脑后的修士。

边云衣笑了笑,不愿与他计较,东西肯定是要买的,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耽误自己,至于灵石嘛,能花就能赚,既然阵盘能卖这么贵,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干脆利落的付了灵石转身离去,倒把中年修士弄得一愣,他本以为这女修脸皮薄被自己这么一说可能干脆就不买了,没想到竟是个脸皮厚的,嘟囔了两句怪人,他也没当回事,又一头扎进古籍里去了。

看时间还早,边云衣对不远处的通灵塔也有些兴趣,想着不如去那瞧瞧。

通灵塔远看就不小,走近一看果然宏伟,墙面洁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盈盈光芒,整个塔身上应该设了阵法,保证灵气不外泄。

大门紧闭,门口守着四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想要进入都要凭借三大世家的令牌才行。

边云衣围着转了一圈,看来想进去参观是不行了,不过她有灵泉在身,倒也不在乎是否能进塔修行,不过是好奇罢了,当然是对封住灵气不外泄的阵法好奇。

进不去就算了,边云衣有些遗憾的耸耸肩,便要离去,此时塔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女修长相清丽,气质冷淡,穿着一身白衣,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有练气十层的修为,男修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年纪应该大些,长相英气,举止洒脱,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两人似乎在交谈,主要是男的在说,女的听。

边云衣打眼一瞧,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竟还遇到熟人了。

此女正是之前在求仙坊一起猎兽的女修,苏清儿。那次猎兽可以说是边云衣人生中一个巨大的转折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变得无法控制。

苏清儿还活着也是意料之中,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林泉宁不也毫发无伤还摆了边云衣一道?

边云衣晃神的这一刻,两人已走进了,苏清儿听着一旁亲哥哥的唠叨早就不耐烦了,眼神四处飘着,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

“这位,可是……边道友?”苏清儿想起来了,却还不太肯定,不由出言试探。

不怪她认不出,边云衣当时还小,本就没张开呢,现在又用了秘术修改了容貌,实在让苏清儿不敢肯定,只是依稀觉得有些相像。

各种念头在边云衣脑子里飞快闪过,抬头时边云衣只听自己轻笑着承认,“是我,是苏道友吧,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你,还真是缘分。”

边云衣注意到苏清儿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欣喜,有些奇怪,自己和她好像没什么交情,她看到自己活着那么高兴干什么?难不成苏清儿还是个心肠柔软的善心人?

第一百零九章 来历

苏清儿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碍于身边的男修还是咽了回去,还是男修主动道:“清儿,这位是?”

苏清儿缓过神来,当下向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男子名为苏怀,是苏清儿的嫡亲兄长。

都是筑基修士,两人对着行了平礼,好在苏清儿并不知道边云衣的真名,只知道她姓边,边云衣借机用了化名,自称边离。

“边道友是初来望城吧?不知现下住宿何处?”苏怀问道。

其实边云衣和苏清儿并不熟悉,萍水相逢而已,寒暄过了也就各走各的路,只是苏清儿仿佛有心事的样子,一直在和边云衣没话找话说,她又不善言谈因而气氛十分尴尬。

苏怀虽不明原因,也只能替妹妹圆场,这才出现相问。

“我刚来不久,在城北的有仙来租了间院子住下。”边云衣坦言道。

苏怀感受到苏清儿的目光,笑着相邀,“远来便是客,边道友年纪不大,修为不凡,又是清儿的好友,不如来舍下小酌几杯,也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边云衣没多犹豫就应下了。

苏清儿好像才注意到边云衣的修为,很是惊异,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接下来的时间一直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再想些什么。

边云衣之所以答应下来,也是有缘由的,她一路上怀着心事,又要应付苏怀看似亲近实则试探的交谈,真是头大不已。

苏家离通灵塔并不远,很快就到了,望着气势不凡的大门与牌匾,边云衣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我初来望城,便听说城中孙,苏,李三家名头最大,这苏家莫不就是苏道友的苏吧?”

苏怀轻笑两声,语气里有不需掩饰的傲然,“不错,我苏家在望城多年,确有几分薄命,让边道友见笑了。”

三人进到府中,直接去了苏清儿居住的院落,又吩咐凡人侍女在亭中布下果品酒水,分宾主落座。

又闲聊了几句,苏怀看妹妹苏清儿的眼神越发不善,借口还有事要办,识相的离去了。

只剩下边云衣,苏清儿两人,边云衣端起面前的琉璃杯,放在鼻尖一闻,还未饮下便觉酒香凛冽还有丝丝灵气,不是凡品。

“多亏苏道友了,苏怀道友若再待上两刻,恐怕我的老底都要被他问出了。”边云衣笑着打趣,一派悠闲轻松的样子。

苏清儿就没有她那么放松了,右手反复摩擦着杯口,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可知林道友的来历?”

她们两个都认识的,姓林的修士,也只有林泉宁一人了。

“苏道友怎地问我,应该是我问道友才对吧?”边云衣抬手将酒杯放回原处,“道友练气的修为,从二阶妖兽自爆下逃生,应该是林泉宁帮的忙吧。”

苏清儿双颊一红,语气不自然道:“的确是林……前辈救了我,他本是筑基修士,之前是隐藏了修为的……”

说到此处,她猛地看向边云衣,期待道:“你,您和他来自一处,应该知道他现在何处吧?”

“来自一处?”边云衣瞪大眼睛,“你何处此言?”

见边云衣面色不像作伪,苏清儿急道:“你们都是隐藏了修为的不是吗?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从练气三层到筑基呢?而且也同样从白纹虎自爆下逃生?”

原来是这么一个乌龙闹的,边云衣简直哭笑不得,不得不向苏清儿解释起来,说自己是另有奇遇,与林泉宁并不相识。

苏清儿似信非信的样子,边云衣只能无奈道:“我承认,我后来是见过他,也只是一面之缘,只知道他和南亭山有些关系,至于为何要隐藏修为,这我就不知道了。”

“南亭山……”苏清儿不自觉的攥拳,思绪又飘得远了。

之前猎兽时,苏清儿好像就对林泉宁有些意思,连当时边云衣这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小丫头都看出来了,现在看她的样子,难道是对林泉宁情根深种,难舍难忘了?

边云衣暗自摇头,姓林的就是个老狐狸,不知对苏清儿下了什么迷魂药了,只是此人行事诡异绝非良配,估计这一片少女痴情就要错付了。

边云衣这次跟过来为了两件事,她猜测苏清儿是林泉宁救下的,以为苏清儿应该知道些林泉宁的底细,但现在看来是没戏了,这姑娘知道的还不如她多。

还剩第二件事,边云衣在心里措了措辞,道:“其实我也有一事不明,苏道友是望城苏家出身,为何要做散修到求仙坊讨生活呢?”

苏清儿缓过神来,又是一副冷清的模样,不过碍于边云衣的修为,她还是回答了,“苏家修士和散修也没什么分别,都是修士罢了,我去求仙坊只是为了历练,所以隐瞒了身份。”她顿了顿,还是加上一句,“还请边,边前辈见谅。”

苏清儿总是忘记边云衣现在的修为,称呼上总别别扭扭的,边云衣也不在意,笑着道:“我们与微时相交,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还像以前一样就好。”

苏清儿笑了笑,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边云衣突然觉得还是苏怀那样的更好交流,虽然烦了点,言谈间要谨慎点,至少不会冷场,现在苏清儿这样子让她怎么往下接啊。

边云衣把心一横,干脆直说了,“苏道友在苏家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啊?”苏清儿一愣,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对望城的通灵塔一直很感兴趣,想要进塔一观,不知是否方便?”

这就是边云衣最大的目的了,看苏怀兄妹俩的穿着打扮和桌上的灵酒灵果,便知两人在苏家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了,通灵塔如果有进去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而这,就是她最大的机会。

苏清儿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三家修士,想要长久进塔修练,也只有和三家的修士联姻了,边道友是想我来牵线吗?”

边云衣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联姻个鬼啊!

这苏清儿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不灵光!

边云衣咬着牙强摆出笑脸,引导着,“苏道友再想想,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第一百一十章 交接

苏清儿缓了缓才反应过来,面有歉意道:“是我想差了,不过边道友想进塔只有这一条路,通灵塔是我三家的立足之本,轻易不向外人开放,尤其是像道友这种已经筑基修士除联姻外已没有加入我三家的可能,更是难上加难。”

“可我之前听说,只要缴上一大笔灵石,又三家修士做引荐便可?”边云衣将之前打探的消息问了出来。

苏清儿有些犯难,“原本是是这样的,但道友来的时候不巧,再过一段便是交接通灵塔密匙的日子,这段时间出三家修士外,外人一律是不许进入的。”

苏清儿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她也没有必要说谎。

边云衣不懂这密匙交接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是有关三家隐秘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能道:“那交接之后是否一切如常呢?”

苏清儿表示了肯定,还道如果边云衣想进她的确可以帮忙,让边云衣颇为满意,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看苏清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边云衣没有多留,没待一会就告辞了。

回到暂居的住宿,边云衣又开始了终日不出门的闭关日子,只在房中依靠灵泉修炼,研究从千阵谷买来的阵盘,同时将归期与连笙两只灵兽也放了出来,让它们自行修炼去。

边云衣身处闹市中,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不知道望城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城中已不像她刚来时那般轻松,热闹之中总有一股寒流涌动,连不具灵力的凡人都有所察觉。

苏家的长老们平日议事的地方名曰清风堂,是个临水的大厅,清风徐来带着清清凉凉的水气,在夏日里最是舒爽,可此时厅中的几人皆面色凝重,没有丝毫享受之意。

当中修为最高的是一位金丹中期的女修,她看起来并不年轻了,脸上有细细的皱纹,做妇人打扮,只是眼神依然清明锐利与她的修为相匹配。

剩下的一个中年男修是金丹初期修为,他同样坐在上首处,神情看起来有些急躁。

此外,还有几个筑基期的修士恭敬的立在一旁。

“欺人太甚!”金丹初期的男修忍不住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扫到地上,“李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打量着二叔元寿将至即将要坐化,才敢欺到我们头上来撒野!”

“阿瑞,都金丹期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在小辈面前算什么样子。”女修面皱眉道,她名为苏钰,是苏家三位金丹长老之一。

苏瑞在一群筑基期面前,被自己的嫡亲姐姐指摘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收敛了神色,显然对这位长姐很是敬畏。

他虽是金丹期,但资质实在不怎么样,能结丹全靠苏钰相助,这辈子估计也就在初期徘徊了,而他们那位二叔,苏家唯一的,也是修为最高的金丹后期修士,已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所以也怨不得李家会在这时候对他们下手了。

几个筑基期的小辈中,为首的名苏玮,筑基后期修为,是苏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苏清儿与苏怀之父,苏怀此时也在清风堂中。

两位长老之间的对话,苏玮本是不敢插口的,但事态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李家这事应还是不应,还请两位长老给个指示。”

“不应?”苏钰冷哼一声,反问道,“我们现在还有不应的余地吗?”

她长叹一声,神情萧索,二叔一去,苏家就全靠她支撑了,可是外有李家虎视眈眈,孙家虽然关系密切但关键时候估计也会事不关己,不可依靠,而小弟又是这副样子,空有金丹修为却没有金丹的实力与心性。

苏家传承几百年有余,难道就要断在自己手里?苏钰心里发苦,望着眼前这一帮还要靠她支撑的人,便连苦字都说不出了。

她缓缓道:“二叔将要坐化之事本是隐秘,但还是被李家得知了,此事一定要好好查查,苏家内部绝不允许又其他两家的奸细!”

苏玮忙点头应是,又听苏钰道:“至于李家提出的比试,也只能应下了,不应反而心虚,更容易被人拿捏,至于输赢,你们几个可有把握?”

通灵塔是三家一同建造的,本应是轮流掌管,可李家在几日前提出了在交接之日已一场比试来定夺未来五十年通灵塔的归属。

本来孙家之后轮到的是苏家,李家这样做便是想抢苏家的利益了,苏家现在虽是弱势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两下扯皮最后定下了比试的规矩。

三家各派出十名筑基修士进行比试,不限修为,却限定骨龄,必须在七十岁以下,也可请三名非家族中人进行援手。

苏玮苦笑道:“小辈中七十岁以下能筑基的本就是少数,这一代更是不行,勉强挑出来几个,相比孙家也差不多,但是李家有备而来,这比试估计是……”

他剩下的话没说,苏钰已经明白,这都是实情,现在怪罪也没用了,“那外援呢?可有打算了?”

外援的事是交给苏怀负责的,他交游广阔最爱结交年少有为之辈,听苏钰问话,苏怀上前一步回道:“侄孙本与柳家的柳五交好,这次千里传音过去他也同意来这一趟,但之前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被柳家的老祖关了起来,恐怕是来不了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了周家的修士。”

苏钰脸色更难看,真是没一样顺心的,周家比他们苏家还差着些,倒是柳家的那位小辈她是听说过的确不俗,奈何又来不了了,真是天要亡她苏家不成!

“三家的实力相差不多,关键就在于外援,李家背后靠着风家,难保风家不会出手,你们再去找找,实在不行以重宝相邀,定要请来几位高手才行。”

说罢,苏钰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苏怀回到住处,想了想,又发了一道传音符,他和柳亦奇练气期相识,交情不浅,后来他忙于族中事务耽误了修炼,修为拉了下来,但关系却没有放下。

按柳亦奇的性格,答应了就肯定能做到,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得好好问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 答应

一座平淡无奇的小院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两人长相相似,应是一对兄妹,袖口上绣着望城苏家特有的族徽,正是苏清儿与苏怀兄妹俩。

苏清儿道:“哥,你真的觉得边道友就是那个人?”她面色犹疑不定。

苏怀深吸一口气,“十有八九,边这个姓氏本就少见,她又是搭百草阁的马车进的城,年龄与修为也都对的上,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应该就没错了。”

“这么说来这位边道友的确古怪的很,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练气三层,短短几年就到了筑基期……”苏清儿回忆着,“可我还是不能相信她一个筑基初期能打过后期的修士,而且姓名上也对不上啊!”

“到底是不是,问问就知道了。”说罢,苏怀不再犹豫,直接发了一道传音符进去,苏家危机关头,不能错过任何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边云衣的确就住在这小院之中,半年前与她合租的修士离去,她干脆就将这院子整个租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在求仙坊的生活。

修炼室内,灵气激荡散出几圈波纹,边云衣合掌收功,默默感受着体内充沛流转的灵力,就在刚刚她终于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门被挤开了一道缝,一道灵巧的身影窜了进来,正是连笙,它嘴里叼着一道传音符,呸的一声吐到了边云衣脚下。

“你之前的见过的苏家兄妹俩求见。”连笙一脸不满,“我好歹也是灵兽,你不能总当我是个跑腿的吧。”

连笙真的是受够了,边云衣将所有的杂事全都交给了它,现在连传音符都要帮她收了,真是的不能仗着自己灵智高就可劲的使唤吧!

指尖转出一个小法术将传音符上面的口水抹去,边云衣将其贴在额上旋即站起身,“让你照顾归期也是方便你的修炼,而这些不过是些小事有什么可抱怨的。”

连笙听她这无所谓的语气被气了个半死,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似的,乍起毛来正准备骂人,又听边云衣道:“好了,有客人来还不将他们请到待客厅去,我最近研究出了一种阵法很符合你的要求,说不定能加快你与归期的修炼速度,等他们走了我可以试着布一下。”

一句话又将连笙的一肚子的抱怨给堵了回去,没办法又短处捏在别人手上,连笙也只有认命了。

等苏家兄妹入座,边云衣才姗姗来迟。

苏怀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她的修为,“边道友已经筑基中期了?这般速度还真是……”他心里对边云衣的身份不由更加肯定了几分。

边云衣笑了笑,没有解释,坐下来直接道:“两位道友这次来找我有何要是?”

苏怀道:“边道友开门见山,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道友前一阵子是否与柳家的修士交过手?”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边云衣神色一顿,“不错,之前确与柳家的修士切磋了一番。”他们当时交手的地方离望城也不远,以苏家在望城的势力,查到这些也不奇怪,而且世家之间被就是有联系的。

“那人可是柳家的柳亦奇?”苏清儿急切道。

边云衣点了点头,“正是。”

兄妹俩对视一眼,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有掩饰不住的震惊,原来真的是她。

边云衣疑惑道:“两位道友到底有什么事?可是柳家的修士不甘心来找麻烦了?”突然问起这个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但之前柳亦奇的样子不像是输不起的啊,而且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不不,并非是这个原因。”苏怀忙解释,“其实是我苏家有事相求。”

边云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帮上一个世家的,示意苏怀接着说下去。

“我们想请边道友出手,参加一场比试。”

听苏怀详细的说完,边云衣垂下眼帘,食指不自觉地扣在膝上,不置可否。

苏怀一咬牙,又加上一句,“边道友要是同意,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边云衣没表态,反而斟酌道:“两位道友代表苏家前来,仅仅是因为我赢了柳亦奇?就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在下的运气?”

“其实在下与柳亦奇交好,从他那里听来,对边道友的评价很高,而且道友初期就能胜过后期,现在有中期修为那实力一定更强。”苏怀恳切道。

竟是这样,边云衣心思转的飞快,其实她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只是这输赢之事她也不敢托大,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更好些。

“其实这事答应道友也无妨,但是我对这种比试不甚了解,还请道友为我解惑。”

苏怀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边云衣有针对性的提出了一些和比试有关的问题,事关苏家的利益,苏怀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详详细细的给边云衣解释着。

问到最后,边云衣道:“还有一件事,如果我答应下来,最后比试还是输了,那么……”

“只要道友尽力,无论输赢都与道友无关,我们之前答应道友的也会照办!”苏怀正色道。

“好。”边云衣露出笑容,眼角一弯,“这事我应下了,那么我们就来聊聊这报酬的问题吧!”

苏怀看她这笑容,莫名的背后一凉,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在同意支付一大笔灵石并且同意让边云衣免费进通灵塔之后,这件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苏怀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只是这些苏家还付得起。

最后敲定了三天以后到苏府商定比试的具体事宜,兄妹二人便准备告辞了。

“对了,苏道友应该知道我的真名了吧。”边云衣不经意道,苏家是通过柳家才找到她,必然也知道她的来历了。

边云衣歪着头,面带浅笑看似人畜无害,苏怀却有种被极危险的妖兽盯上的错觉,好像自己答错一个字就会被瞬间撕碎。

“道友的过去在下无意探究,在下与苏家也只认识一位叫边离的散修。”

答对了,苏怀冒了一身冷汗,不过那种可怕的感觉消失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规则

“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再见吧。”边云衣将两人送出门去,她经过修饰的面容普通最多也只能算是清秀,却别有一种淡然的气质让人看不透,苏怀回想刚刚那一刹那的杀意,却不知这次的决定是福还是祸了。

“哥,你怎么了?”见苏怀面色不好,苏清儿投来关切的眼神。

苏怀不愿让苏清儿跟着一起忧心,笑了笑说没事,话头一转,又回到了另一件事上,“清儿,与周家的婚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提起了,苏清儿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哥哥怎的总抓着这事不放?我现在只想着修炼,没有心思用在男女之情上。”

苏怀忍不住叹气,这个妹妹是家中最小的,从出生就备受宠爱,性子虽不骄纵但也是说一不二,黑白分明的。

周家比起苏家来不算显赫,但大小也是个修真世家,苏清儿资质不算绝佳,周家家主的嫡孙资质不错,与周家联姻是苏清儿最好的归宿。

而苏清儿对这桩婚事一直十分抗拒,上次离家去求仙坊也是为了逃避此事。

“清儿,有些话本不应该是我来说,但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苏怀严肃道,“我们世家弟子虽不缺资源有家族可依,但同时也要为家族做出奉献。

“便如我来说,从筑基以来便一直协助父亲处理家族事宜,连修炼都耽误下来了,可对此我毫无怨言,这是我身为世家子应该做的。

“清儿我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我们苏家的处境很是不妙,李家虎视眈眈,孙家事不关己,一旦叔祖坐化我们便有灭顶之灾!”

苏清儿除修炼外从未接触过家族事务,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愣住了,“那,那兰家呢?我们不是一向依附于兰家,难道连他们也不要袖手旁观不成?”

苏怀无奈的一笑,“真是傻丫头,我们与兰家之间只有利益并无情谊,上供灵石珍宝自然会得到庇护,但若从望城里被迫出局还会有被利用的价值吗?”

“这么说来,我们这次怕是难逃一劫了?”苏清儿脸上一片灰败,她从未想过在她眼中一向强大可依的家族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苏怀到底心软了,苏清儿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又怎能忍心让她担惊受怕,缓了语气道:“我说的这些也是最坏的打算,事情也没到万不得已的一步,清儿,我只想告诉你,周家不仅是爹娘为你准备的一条后路,也是我们苏家的后路,若是有个万一,这便是苏家仅存的血脉了!”

苏清儿第一次听到这些,心神具惊,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乱得很,也不知说什么好,苏怀也想给她留些思考缓冲的时间,当下也不再多说。

三日转瞬即逝,等到边云衣再次来到苏府时,气氛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苏府上下都是一派肃然之色,连下人的脸上都有了紧张的神色。

还是在那临水的议事厅上,共有十一名筑基修士按修为落座。

上首的是苏家的家住苏玮,他年龄已过是不能参加比试的,除他之外,在场的修士都是要代表苏家参加这次三家比试的。

苏家的七名修士里只有两人是筑基中期,其余全是初期修士,剩下的三人里,除了边云衣这个散修,还有周家的两个修士,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苏玮先说了些场面话,就直接进入正题,“这次比试是在通灵塔内举行,时间就在半个月之后,也是苏,孙,李三家交接之日。

“届时会在通灵塔中放置上百枚玉环,以两个时辰为限,三家分成三组,以拥有玉环最多者为胜。”

这规则听起来简单,但这位苏家的家主好像还有什么没交代。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听周家的一位修士道:“敢问苏道友,这次比试只可自己去寻,还是?”

他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苏玮道:“进得塔内自然各凭本事。”

虽然两人说的都很隐晦,但众人都明白了,各凭本事嘛,那就是默认可以抢夺旁人的了。

另一名年轻些周家修士道:“这么说来,岂非有性命之忧?”他眉头紧皱,这次帮忙不过是因为和苏家一向交好,凭已往的交情,若是伤及性命就不值得了。

此话一出,不说边云衣几个外人,就是苏家自己的修士,都露出了紧张惧怕的神色,苏玮暗叹一声,这还没开始呢,就要泄气了,罢了罢了,趋利弊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些筑基修士就算没有苏家依靠,走到哪里也不会亏了他们。

“诸位放心,如果伤及性命,诸位大可以放弃到手的玉环,想来孙家,李家也不会痛下杀手。”苏怀也在参加比试的人中,此时站出来解围道。

他语带讥讽,苏家的修士不好说什么,周家的两人面色有些不好看,本来就是帮忙,没理由替他苏家卖命啊,这样不阴阳的是什么意思?

年长些的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苏道友放心,我们既然应下了,自然会尽力。”

边云衣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默默的品着桌上的灵茶。

这次的规则看似公平,其实还是以实力为尊,修为高的修士大可以先不出手,等玉环搜集的差不多了,再直接抢夺,省时又省力。

所以的一味的蛮干是不行的,这一盘散沙怎么也要配合配合折腾个章程出来才行。

正想着就听苏玮道:“既是分组行动,便要有个配合,就请边道友和两位周道友先住下来,剩下的时日我们也好讨论讨论战术,增加几分胜算?”

边云衣和周家的两位修士都无意见。

周家虽然金丹修士只有一位比不上苏家,但这一代的筑基修士还是不少的,而且实力颇为不俗。

这次来的两名修士里,年长些的那个名周顿,年轻的名周顾。

周顿进阶到中期有一段时间了,他环顾四周,自持修为最高,便开口道:“一盘散沙肯定是不行的,依我看我们不如先选个领头的人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骨龄

交接之日迫在眉睫,边云衣再苏家的这几日也没闲着,每日被拉去议事厅讨论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也是为了磨合十人之间的默契。

她表现得极不显眼,也不拖后腿,就是个极平常的修士,倒让一直暗中观察她的苏怀有些疑惑了,但思及那日的情景,苏怀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希望自己没有压错宝吧。

相对的,周家俩修士则是出尽了风头,周顿仗着修为最高当了领头人,有意无意的对其他人都有了指挥的意思。

苏家有求于人,再加上周顿却又几分本事,也不便和他争,边云衣更是收敛了锋芒,以致周顿气势更盛。

很快到了正日子,望城格外的热闹,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聚集到了通灵塔周围,想要凑热闹,三家的修士自然早就到了,已在塔下聚集。

各家除了要进塔的十名修士外,家住与金丹期的长老也都到了。

李家的家主是个相貌阴沉的中年男子,而孙家的家主则是个貌美的妇人,看外貌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

规则早就说清楚了,三家各走出一位金丹修士,分别手持一杆精巧的令旗,通过令旗向通灵塔施法,通灵塔瞬间光芒大盛。

原本洁白的塔身染上一抹金色,之前的出入口全都消失不见了,唯有半空中出现一扇漆黑的大门,就是这次比试的入口。

“通灵塔的格局已发生变化,是由三家金丹长老联手所布,除了玉环外,塔中还设有各种机关,你等进入时必要小心行事。”苏玮最后叮嘱道。

其他两家的家主也在做最后的指示。

边云衣趁机也在孙,李两家的队伍里扫了一眼,孙家和他们一样,修为最高的只有筑基中期,而李家则有两名后期的修士,还是两名女修。

这两名修士看起来与她们周围的李家修士格格不入,其中一人神色淡然,而另一人却神态倨傲,那副目下无尘的样子,无端的让边云衣想起一个老熟人来,就是浩渺宗的柳菁菁了。

柳菁菁对待外门弟子一向是这副鼻孔朝天的不屑之态,不过若论长相,边云衣倒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之前风家的那位风郁淇有几分相似。

这样想来,再结合之前苏家透露的消息,李家背后靠着的是风家,那么……

边云衣暗暗挑眉,她对这两修士的来历基本可以肯定了。

在进入塔内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检测骨龄,也就是修士最真实的年龄。

有修士拿着一块符石,依次放入修士手中,根据符石闪耀的颜色就能推测出修士的真实年龄。

这符石名为测岁石,虽然金丹修士一眼之下已经可以看出修士的真实年龄,但总不如当众检测更让人信服。

符石的颜色越浅测年龄越小,几个筑基初期的修士都是闪着黄光,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中期大都闪着青蓝色的光芒,这已经接近七十岁的年限了,应是五六十岁。

到了边云衣猜测的来自风家的修士时,她们掌心的符石闪着浅绿色的光芒,证明她们还不到五十岁。

不到五十岁的筑基后期,不能说是天资不高了,长得像风郁淇的女修嘴角微弯,轻蔑地看了一眼三家的修士。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苏玮与孙家的家主对视一眼,已然明了,估计这两名修士就是李家的后手了。

很快轮到苏家的修士检测了,符石依次闪着光芒并无任何问题,只是有几个初期的修士竟闪着浅绿色的光,证明着他们年纪不小,让旁边李家的修士发出几声嗤笑。

轮到边云衣,负责检测的修士将符石放于她洁白的掌心,一道浅白的光芒从她掌心悠悠亮起。

浅白,意味着她竟还不满二十岁。

不满二十岁的筑基中期!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边云衣这里,李家那位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家主最先开口了,“这位道友好像从未见过,不知是哪家的修士?”

李肃自信苏家的修士他都认识的,可以肯定边云衣定是苏家请来帮手的,至于散修的身份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原因无他,修炼需要资源,天资再高没有资源也是不行的,而大部分的资源都集中在宗门与世家的手中,散修根本捞不到什么。

边云衣这种年龄修为高的,除了自身天资极佳,肯定出身不凡,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宗,大派的修士。

苏家能请到这样的人做帮手,李肃垂下眼皮,他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苏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他没挖掘出的隐秘。

边云衣看着符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年龄,现在算来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年轻了,好像还有半年才到自己二十岁的生日……

“在下无门无派一散修。”边云衣淡淡答道,本想低调行事,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先吸引了一波注意,边云衣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李肃也不觉意外,高门弟子出门隐藏身份也是正常,他扯了扯嘴角也不多说什么了。

周围人的眼神大多是震惊的,想来都和李肃想的差不多,对边云衣的散修身份都有了怀疑。

苏家的人除了震惊,还有欣喜,边云衣越是不凡,他们得胜的可能性就越高,相比之下,周家的两名修士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他们仗着修为高,言语间对其他修士就很随意,本以为边云衣就是个无凭无依的散修,看着年轻不过是服了驻颜丹之类的东西,年纪肯定不小了。

没想到她如此年轻还身份不凡,那么自己二人这些天所做的在这高门弟子眼中不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比周家修士脸色更难堪的,则是风家的一对女修,本来她们已出尽了风头,这下子又全被边云衣抢过去了,气盛些的嘴角一扬,忍不住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拦住了。

“正事重要,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她轻声道,声音清脆悦耳,却隐隐有股冷意渗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塔内

边云衣虽未进过通灵塔,却听苏清儿描述过,通灵塔外表是座白塔,实际塔内自成一片天地,从上到下共分三层。

越往下灵气越浓密,更适合修炼。

边云衣一进得塔内,便与众人分散,她并未惊慌,之前规则就有说过,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塔内某一处。

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是被传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空间,三面围墙,只有一条出路,左侧墙边摆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箱子。

整个空间并不算昏暗,边云衣无法判断自己是在第几层,她先试着将神识外放,却发现此处如密林的洞府一般,神识收到了限制,不可能探出太远,当然,御剑飞行也是不行的。

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迷宫一般?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新的花样。

边云衣想了想,把目光放在了墙边的箱子上。那箱子只有两个手掌大,并未上锁,看上去一抬就开。

做好防备后,边云衣谨慎的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洁白光滑的玉环。

她嘴角微挑,运气不错,这箱子里不是险境,而是玉环,这样第一枚玉环到手了。

按照规则,通灵塔内这样的箱子无数,里面可能是空的,可能是玉环,也有可能是陷阱,而且这些箱子都不能被神识穿透,是什么只能看运气。

取出玉环,边云衣没有停留,沿路往前走去。

她手腕上系了一条红绳,只要有佩戴同样红绳的苏家修士在附近,红绳就会亮起。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与同伴汇合,人多总比人少好,是以边云衣一边找寻箱子,一边关注着红绳的动静。

塔内修士大多是如此,不止苏家,李家,孙家也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作为李家的外援,风家的两个修士明显运气不错,进塔没多久就汇合了。

“影姐姐!”风悦脸上露出喜意,快步迎了上去。

被她成为影姐姐的女修就是门口拦住她的女修,她名为风若影,是风家这一代筑基期中的佼佼者。

风若影脚边也有一个箱子,是她刚发现的,还未来得及打开。

“阿悦这一路可遇到什么人了?”风若影道,两人的年龄修为相差不大,但风若影明显更成熟稳重些。

风悦摇头,“这地方似乎还挺大的。”

她一低头,又笑道:“影姐姐已经找到箱子了?”

“运气而已。”风若影淡淡道,“里面是什么还未可知。”

两人做好准备,风若影素手微抬,箱子开了一道缝隙,一股黑烟从箱子里冒出。

“看来好运气到头了,阿悦你自己小心。”风若影招出一串银铃,准备迎战。黑烟意味着箱子里面必有陷阱,免不了要打上一场才能脱身。

同样的事情在通灵塔内发生着,有运气好的修士,一口气开出三四枚玉环,有不好的一连遇上几个都是陷阱不得不打上好几场才行。

因为空间巨大,又分了还几层,三家修士遇上的不多,不过才刚刚开始,就是遇上了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虽然说不上友好但也相安无事。

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三家关系被来就一般,苏家和孙家得关系还好些,李家和另外两家的关系最差,这次又和切实的利益相关,自然不会留手。

等到塔内的玉环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估计就轮到三家修士间的比斗了。

边云衣的运气不算坏,一路走来也开出了四五个玉环,没怎么遇到过陷阱,但是苏家的修士却是一个都没看见。

腕上的红绳一次都没有亮起过,边云衣不禁抬起头,望了望通灵塔最上空的挂着的那个巨大的沙漏,上面的标记着时限,眼下已过了四分之一的时间。

看来找寻同伴的事必须要抓紧了,这样想着,红绳突然亮了两下,虽然光芒微弱,但边云衣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周围有苏家的修士在!

边云衣小心的将神识外放,一面按照红绳的指引前进,拐过两个路口,红绳上的光芒更加强烈,神识也感受到不远处有动静。

是打斗声!

安全起见,边云衣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小心翼翼的探了过去。

“玉环已经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干什么!”一道怒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边云衣听出,这是苏家一位筑基初期修士的声音。

“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不如杀了你直接夺了你的储物袋,再好好检查检查!”这声音的主人很是狂妄,不仅要夺宝,还要杀人了。

苏家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与三个修士对峙着,最关键的是那三个修士里有一个筑基中期。

苏家的两个修士已被逼入死角,修为和人数上都有差距,两人明显还受了伤,不出意外是在劫难逃。

只见中期修士一声冷笑,灵剑挥出便要将其中一人灭杀。

“锵”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猛地挥开,这推力不小,他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什么人!”修士惊怒道,来着一招将他打退明显修为不低,至少也是筑基中期。

一相貌平平的女修出现在苏家修士的面前,正是边云衣。她既然答应了做苏家的联手,就不能坐视不理。

“边道友!”苏家修士惊喜道,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弱质纤纤,不堪一击,此时却莫名的给他们一种安全感。

“他们是李家的修士,抢夺玉环不说,还要我们的性命,而且他们十分狡诈,故意从背后偷袭,无耻至极!”苏家修士连忙将情况交代了一番。

李家中期修士上下打量着边云衣,这个女子他在塔外时也有印象,年纪小修为高,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宗门精英,这种人虽然难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弱点。

天资在高也需要成长的时间,边云衣那么年轻,估计把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没什么实战经验,这样的修士只要防备她有什么厉害的法宝,其他的不足为惧。

李岩想清楚了这一层,心态立刻放松下来,“这位边道友是苏家请的外援吧,非亲非故的想来也不至于为苏家卖命吧?”

边云衣竟意外的附和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卖命的确是不至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救下

李岩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苏家的修士立刻慌了神,“边道友你……”

他们的实力太弱,边云衣如果临阵倒戈他们必是难逃一劫。

“边道友果然识时务!”李岩道,“其实苏家出得起的,我李家必然也出得起,边道友大可以提条件。”

像这种天资绝顶的修士,到哪里都是被拉拢的对象,李岩本意也不相与边云衣交恶的,如果能将她拉到李家这条船上,想来家主也会对自己大加赞赏吧,李岩得意的想着。

此时苏家的修士已经面如死灰,本来以为的救命稻草就这么断了,这滋味可实在不好受。

“谁说我要和李家合作了?”边云衣突然道。

李岩蹙眉,“边道友这是何意?你明明说……”

“我说什么了?”边云衣一摊手,嘴角挑起无辜的笑容,“我的确不会为了苏家的事送命,但是你怎么知道此时送命的是我而不是你呢?”

她话音刚落,一道小巧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直扑李家初期修士中的一人。

边云衣眸中青色一闪,

“风幻”

另一名初期修士也瞬间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御风缚脱手而出,直接甩向李岩,李岩只觉一道道幻影扑面而来,他自以为占尽优势,根本就没有防备,如此一来直接处于被动。

那道身影便是边云衣的灵兽连笙,一名李家修士已经直接被它撂倒,中了边云衣风幻术的那位也被它弄晕了过去。

边云衣之所以开始和李岩周旋,就是为了此刻的出其不意,她自认对付三个李家的修士不成问题,关键就是要快,要是在打斗过程中招来其他李家的修士就麻烦了,万一李家修士有法子联络他们自己人该怎么办?

她再现身之前就让连笙暗中埋伏,这一人一兽还算默契,此时场面已完全被边云衣掌控。

李岩好不容易挡下御风缚的攻击,看清情况后,惊怒不已,没想到不过短短一霎,自己这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目光急转,知道自己小看了眼前的女子,张嘴还想说什么,可边云衣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肃最后看到的是边云衣嘴角的浅笑和一抹青色,下一刻便是一片昏暗。

苏家的修士早已目瞪口呆,把他们比如死巷的李家修士看起来那么不可一世,却在转眼之间像死狗一样昏倒在地。

没错,边云衣并没下杀手,只是弄昏了他们,她与李家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动手杀人。况且这三人心术不正夺财害命那也是对苏家,与她无关。

当然,如果苏家的修士想杀人解恨,边云衣也不会阻拦,反正她自己不会轻易动手就是了。边云衣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不愿造无故的杀孽。

“你们伤势如何?可还能行动?”边云衣转过身来问向苏家的修士,一边指挥着连笙将李家修士储物袋里的玉环取过来。

命可以不要,不过这玉环她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早就被边云衣的手段镇住了,神色间有些紧张和局促,“没,没有大碍,都是些外伤。”

边云衣又问了问两人有没有疗伤的丹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让他们先就地疗伤,自己将玉环一收,把连笙招会灵兽袋中。

当然了连笙嘴里不满的叨叨着什么,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之类的就直接被她无视了。

在边云衣看来,此兽实力不弱,身姿又轻盈快捷,用来出其不意的偷袭是再好不过,所以还是在灵兽袋中藏着的好,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显出身形来反而没这个效果了。

连笙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暗暗腹诽了几句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和归期作伴了,相比实力太差还没机会出来透气的归期来说,它还是很幸运了,连笙自我安慰着。

片刻,一位苏家修士道:“这次,多谢边道友相助了,刚刚情急之下有些误会,还请边道友海涵。”他面上有些羞愧。

边云衣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搜寻玉环。

她手里的加上从李家修士那里搜来的一共有二十枚,这其中还包括苏家两个修士的。

对此,苏家修士一致决定将玉环都放在边云衣那,反正是一组的,放在她那里比较安全放心。

看两人修正的差不多了,他们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除了找玉环以外,和其他人汇合也很重要,越到了后期越体现出了人多的优势,明抢暗夺的事不稀奇,毕竟像边云衣这样能一打多的少见,而且就算是边云衣要一气对付七八个修士也得头痛了。

苏家修士之前是进过通灵塔的,虽然现在塔内变化很大,但大致也能分清方向位置。

“我们现在应该在第二层的位置,往南走是去第一层的入口,往西走是地三层,依边道友之见该如何行事?”

实力为尊在修真界是通用的,边云衣实力强悍,苏家两人以她为首也不稀奇。

根据规则,第一层有出口,他们除了找寻玉环,在规定时间出去也是必要的,一旦延时,手上的玉环全部作废。

所以按时出去也很重要。

边云衣沉吟着道:“我们直接去第一层,沿途可以继续搜寻玉环,寻找同伴。玉环重要,安全出去也同样重要。”

按刚才的情景,李家明显来者不善,打得就是杀人夺环的主意,如果他们事先埋伏在出口附近就糟了。

打定了主意,三人准备出发。

“边道友,关于李家这三人?”苏家一修士询问,就让他们待着这里还是?

边云衣瞥了他一眼,“这三人被打晕,估计要等比试结束才能醒。”她虽不杀人,但也不会为此惹上麻烦,直接让他们晕到比试结束,正好也减少了李家的战斗力。

苏家修士对此没说什么,但边云衣敏锐的发现他眼中的狠厉之色。三家恩怨已久,若是边云衣刚才不在,免不了苏家的修士要横尸在通灵塔内。

现在李家修士毫无反抗之力,苏家修士想做什么,边云衣也不会阻拦,这毕竟是他们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路费

边云衣故意往前走了两步,留出一段空余给苏家的修士,这两人果然迟了一会才赶过来,看来那三个李家修士的命运已经显而易见了。

边云衣面上波澜不惊,修真界这种事情很多,早晚要习惯,善良心软是活不长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一路上一边开着箱子,一边注意着红绳的动静。

边云衣的运气似乎是到头了,一连开出好几个陷阱,只得施展手段将其消灭。这箱子里飘出的黑烟名为魅烟,是妖兽的一种。

它们身形飘忽不定,难以被击中,而且散发着恶臭之气,干扰修士的神识,并不好对付,不过还好每次只需要对付一只,边云衣应对的还算轻松。

几乎没用到苏家的修士出手,边云衣就都解决了。

苏家修士看她如此轻松写意,不由暗暗咂舌,这魅烟它们对付起来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刚刚李岩等人就是趁他们开箱对付魅烟之际偷袭,才导致他们受伤的。

两人对边云衣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因为修为才被请来做外援,却没想到她实力如此之强。

苏家俩修士都隐隐有种感觉,可能这位边道友就是他们能否取胜的关键!

等他们来到一二层的交汇口时,时间已经过半,那是一个圆形的阵法,只要踩上去用灵力驱动便可直接传送到一层。

边云衣隔着几面墙壁,远远的看到阵法上空散发出的白光,正要走过去又突然停住脚步。

“边道友?”苏家修士不解。

“从一层到二层只有这一个出口吗?”边云衣沉声问。

“按原来的布局是这样,现在就不好说了。”苏家修士如实回答。

边云衣道:“我在想,此处神识受阻,如同迷宫,这阵法建在此处倒是一个很好的埋伏地点。”

这很有可能,难保不会有人埋伏在附近的墙后,就等着有人开启阵法然后偷袭。

苏家修士也犹豫了,“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不出去吧?”

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边云衣想了想,道:“两位道友可有什么灵兽一类的试探一下?”

边云衣也可以放出连笙探路,但是此事有一定的危险性,她又不是苏家修士,犯不着冒这个险。

其中一个修士想了想,招出一具傀儡来,“灵兽是没有,边道友看此物可行?”

边云衣还是第一次见到傀儡这种东西,而且还是人形傀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这傀儡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形态,身姿五官刻画的都十分逼真,只是修为过低,只有练气期。

不过神识受阻,离得远也看不出修为,傀儡的人形反而更便利些。

边云衣没有意见,那修士取出两颗一颗中品灵石,撩开少女脖子后的长发,将灵石装她脖子上的凹槽里。

傀儡原本暗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手脚变得柔软,五官生动,若不细看真像个人一般。

修士发出指令,傀儡冲他福了一福,转身向阵法走去。

边云衣没想到一个死物也能如此通灵性,赞道:“道友这傀儡很是不凡啊。”

苏家修士得意一笑,这是他从一个落魄散修手里换来的,平时也不怎么用,主要是因为耗费灵石太多,本来以为是个鸡肋般的存在,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三人紧紧盯着灵傀的去向,直到她走到阵法前都没有动静,就在边云衣忍不住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时,异变突生!

一张巨大的网冲着傀儡劈头罩下,网上的丝丝灵气证明着它并非凡物。

苏家修士低低的叫出声,“遮天网!是孙家的修士!”

傀儡被遮天网盖住,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便有四个修士从一面墙后走了出来,边云衣认出他们的确是之前见过的孙家的修士。

没想到他们竟然四个人聚在一起,有点难办啊,边云衣想着,想要启动阵法离开需要时间,若只有她一个人还好说,可现在还带着两个……

孙家的修士上前翻看,便发现自己抓住的只是一个傀儡,脸色有些难看。

“三哥?”其中一人向领头的询问。

孙家领头的名孙晗,筑基中期的男修,他眉头微皱,明白是有人看破了他们的把戏,不过对方没有现身,想来人数没有他们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脱身。

“在下孙家孙晗,阁下是哪家道友可否现身一见?”孙晗冲着四周朗声道,“在下已经查探过此处是通向一层的唯一出口。

“同是望城修士,阁下只要付出些许玉环,在下也绝不会赶尽杀绝!”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孙家的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收过路费。

边云衣思索着,悄声道:“此人名声如何?”她到底是外来的,平时又少出门交际,对望城的修士不是很了解。

苏家修士明白她的意思,其中一个想了想,同样悄声道:“这人的名声一向不错,而且我们苏家与孙家的关系还算可以,不过现在在通灵塔内,我们也不好说了……”

说白了,他们本意上是相信孙晗的,能不斗法最好,再说就他们三个人也不见得打得过啊,但是又实在不想担这个责任,所以把话说的含糊,还是让边云衣拿主意。

还没等边云衣做出决定,孙晗又道:“在下在望城的名声想必道友也听说过,绝不是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之徒,说得出便做得到,道友放心显身便是!”

苏家修士都有些意动,他们在望城待的习惯了,也过惯了平淡安逸的日子,虽有向道之心却并不坚定。

边云衣看在眼中,暗暗摇头,把自己的利益得失寄托在旁人身上最不可取,眼下也没到千钧一发的时候,被人几句话就哄得蠢蠢欲动,这两个苏家的修士这样的心性,这辈子也就止步筑基期了。

边云衣心中已有了主意,正要开口,就听远处对面的一道墙后传来一道女声,“你的名声很大吗?我们姐妹可从来没听说过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趁乱

这声音是风家的两个女修的,果然,一黄一白两道身影从墙后现身,正是李家请来的外援,风家修士。

风悦的性格更娇纵,目中无人的脾气和那些高门子弟是一脉相承的,刚刚那讥讽之语正是出自她口。

孙晗见是她们,也有些不好说什么,下意识的就把刚刚试探的傀儡当作是她们的了。

若是别的修士,他们仗着人多说肯定是要敲上些玉环的,可是竟是这两个修士,孙晗犹豫了,他身为孙家嫡系,自然知道李家请的的外援是何许人氏。

风家地位超然,不是他们小小的望城孙家惹得起的,但是就这么让路未免也太跌份了,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怎么,听不到本姑娘的问话吗!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还好意思提名头,真是笑死人了!”风悦再次出言嘲讽,半点脸面也未留。

她是风家的嫡系弟子,身具双灵根,资质不凡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也是被娇宠大的,对待一般修士向来不假辞色。

这次出来作为李家的外援,主要是为了陪堂姐风若影,她自己心里认为这个差事真是无聊透了,一帮偏远小城的修士,修为低又没见过世面,实在不值得她这种天之娇女费心!

风若影相比要沉稳的多,她本身不是张扬的修士但世家的傲气已经根深蒂固,虽觉堂妹这话说的不妥当,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也不觉得她说错了。

姐妹俩的傲气深深的挫伤了孙家修士的自尊,尤其是孙晗,他修为和资质也不算差,在望城也是青年俊杰,现在却被两个女修踩在脚下,还当着一帮族人的面!

就算是之前存了退让之心,现在也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孙晗调整好心态,上前不卑不亢的行了平礼,“原来是两位风家修士,真是失礼了,在下孙家孙晗,见过两位道友。”

虽然心里有气,孙晗还是想先礼后兵,才不失君子风范,可惜这番好意并没有被风悦放在眼中。

“管你是谁,好不快快让开,让我姐妹俩过去!”风悦小巧的下巴一扬,“还有快将玉环都交出来奉上,难道还让我姐妹动手不成!”

早知大世家的弟子娇纵,却没想狂妄成这样,孙晗再忍不得,冷笑一声,“风道友想要我等的玉环?何不自己来拿,若有本事统统拿去就是!”

早在风家修士现身时,边云衣心中便生出一计,她的目的是带着这两个苏家修士顺利通过阵法到一层,若是风家修士和孙晗等对上了,岂不是正好方便她浑水摸鱼?

所以连笙已经悄悄被她放了出来,就等关键时刻制造混乱了,结果还没等她动手,两边就已经剑拔弩张了,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孙晗是不想动手的,想卖风家修士一个面子,两边都好,结果风悦连个台阶都没给他留,现在不打一场肯定是不行了。

风若影秀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在她看来教训几个小世家的杂鱼不算什么,况且她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助李家赢得玉环比试的。

等大事已定,这些孙家,苏家的修士在哪里都不知道,不如现在就送他们一程!

风若影思及至此,杏眸一眯,直接出手了。

她身姿飘逸,手段狠辣,不过一个照面,已有一个孙家修士身上见了红,多亏其他人救援及时才没丧命。

边云衣暗暗吃惊,这位风家女修和之前的柳亦奇一样修为,但实力要强得多,不知自己若和她一战能有几分胜率……

场上形势又有了变化,孙家的修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们也知道不敌,在孙晗的指挥下结成了一个剑阵,将风若影姐妹困在其中。

“这是孙家的困月阵,孙家的修士大都以剑修为主,他们这套剑阵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威力不凡。”一个苏家修士在边云衣耳边解释着。

剑阵与阵法也有些许相通之处,边云衣看得出这一个困阵,而且困中带杀,不好对付,但是孙家有一人收了伤,并不能将此阵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风家姐妹破阵而出是迟早得,所以边云衣等也要赶快行动了!

边云衣先问道:“两位道友可准备隐身符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明白边云衣的意思,“带是带了,但是品阶不高,不知能不能瞒过……”

“这里对神识限制太多,他们现在又专心于斗法,我们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发现,两位道友现在就贴上隐身符随我过去吧,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边云衣冷静的分析着,

“只要一进入阵法,启动阵法,阵法的保护机制就会启动,到时候就算他们发现也没用了!”

见苏家修士还是有些忐忑,边云衣耐下性子进一步道:“两位道友不会想着等他们分出胜负在定夺吧?

“现在时间过半,想来分散在二三层的修士都会往此处聚集,变数也会越来越大,若是有人先于我们浑水摸鱼,那之后在想过阵就更不好说了。”

苏家修士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一咬牙便同意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与其便宜别人钻这个空子,还不如自己上!

边云衣传音连笙在外待命,随时关注周围的情况,而她则拍上一张隐身符,和苏家两个修士小心的向传送阵靠近。

一切如她所料,风家和孙家的修士都没有察觉,三人顺利的摸到了阵法旁。

只要踩上去,用灵力催动便可以立刻传送离开,苏家修士的眼中都忍不住露出兴奋的表情。

边云衣正要踏进阵法中,心中突生异样,她本能似的向左侧一个仰身,一道风刃从她身前擦过。

“啊!”

只听一声惨叫,风刃穿过阵法,最后还是击中了目标。

这个声音,边云衣一愣,好像不是苏家两个修士的,那么……

果然,叫声的主人受了伤,渐渐显出身形来,竟是另一个苏家修士,显然他也是来趁乱钻空子的。

风若影冷哼一声,那道风刃就是她扔过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塔灵

“哼,竟被你这条杂鱼跑出来了。”风若影瞥了一眼被风刃打出来的苏尧,淡淡道。

苏尧是这次苏家派出的修士中年龄最小的,边云衣对其也有些印象,他此时狠狠的盯着风若影,眼中有刻骨恨意喷薄而出。

这种眼神风若影见得多了,并不在意,苏尧在她眼中已是一个死人了,她不会和死人计较的,等她破了这剑阵再去收拾他就是。

风悦却忍不了,刻薄而狠毒的一笑,“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就像你那位倒霉的族兄一般!”

苏尧表情有一瞬的扭曲,他似是抑制不住怒意要冲上去,可又忍住了,他的手指掐住掌心,深吸一口气,对孙家修士喊道:

“孙道友,李家勾结风家欲偷取塔灵,盗取通灵塔!”

这一句石破惊天!

孙晗一愣,长剑一挑将双方都脱离出战圈。

“苏道友你此话当真?”

通灵塔是望城三家的根本,李家勾结外人盗通灵塔便是要断了三家的根基!

“我与族兄苏怀亲眼撞见这两个妖女偷取塔灵,她们怕被人发现欲杀我二人灭口,是族兄舍命保我才让我逃脱魔掌!”

苏尧眼眶发红,苏怀在苏家的名声极佳,是内定的下一任家主,这些年来苏家的发展并不好,苏怀本来资质不错但为了族中事宜耽误了修炼,这些苏家修士都是看在眼里的。

想到如兄长一般的苏怀在自己眼前惨死,苏尧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两个风家女修,不过他尚有一丝理智在,知道不是对手冲上去也只能送死。

苏怀拼死将他保下也是为了让他将消息传出去,他绝不能死在此处!

边云衣有点懵,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她受邀相助苏家,其他报酬还是其次,主要就是为了进通灵塔啊,结果现在告诉她通灵塔要被抢夺走了?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行不行,这种竹篮打水的事她可不做!

必须要想个对策阻止才行!

还没等边云衣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身边两个苏家修士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撕掉身上的隐身符,冲了过去,

“尧弟,怀哥当真被这两个女修杀了!”

苏怀看到他们也是一愣,继而悲痛的点了点头。

他腕上的红绳在之前的斗法中遗失了,所以边云衣等人的红绳没有反应,以至两边近在咫尺却差点错过。

边云衣忍不住扶额,她现在可以肯定的就是,被风若影发现的只有苏尧一人,她和苏家两个苏家修士本来是在暗处的。

多么好的阴人机会啊!这两个竟然冲出去了,好好的敌明我暗成了敌明我明!

风若影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人也有些惊奇,不过人再多又如何?不过筑基初期,并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来得正好,就在此处将你等都解决了,也省的一会麻烦。”她言语之间并没有否认苏尧刚刚的指控,像是默认了一般,眼前的这些人在她眼中更如蝼蚁一般,一个还是一群都没差别。

“风道友当真不打算解释了吗?”孙晗道,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就凭你们这帮蝼蚁杂鱼,岂配拥有通灵塔这等宝物?”风悦轻蔑地话语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话已至此,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在这一刻苏家和孙家已成了天然的同盟,势必要阻止风家的恶行。

孙家的修士重新结成剑阵,苏家的修士也提身而上,将风家两个修士团团围住。

这一次的斗法要比之前激烈的多,碍于场地限制双方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能看出双方都是下了死手的。

一边仗着修为高,一边仗着人多,一时倒也看不出输赢,但边云衣觉得,风家女修如此狂妄必是有所依仗的,输赢还真不好说。

现在的局面早就脱离了边云衣的控制,但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都要站在苏家这一边,独善其身自然可以,可她又不甘心之前的都是白忙一场。

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便有了几个腹案,最后她将关注点放在了塔灵身上。

按苏尧的说法,是风家修士偷了塔灵才被他们发现的,那塔灵到底为何物?一共有几个?这些都是三家的机密,她无从打听适而丝毫不知。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时,苏尧作为实力最差的被风若影一道风墙弹出了战圈,风若影和边云衣一样也是也擅长风系术法,说不定也是风灵根修士。

边云衣趁机从背后托了苏尧一把,将他扶住,一边传音道:“苏道友莫慌,我是苏怀道友请来的散修边离。”

苏尧突然被人扶住但背后看着空无一人本来吓了一跳,等听了边云衣的传音才放下心来,虽然此处神识不好使,但他也能大致感受到身后是有个人的,并非鬼怪之类。

他相信边云衣所说的,若对方是敌人直接杀了他就是,不用装成自己人来骗他。

“道友所说的塔灵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否和我详细说一下,也好想办法阻止。”边云衣飞快道。

通灵塔是三家最大的秘密,按理说是绝不能告诉外人的,边云衣不知来历,苏尧也怕做出驱狼吞虎的事。

可形势哪由得他细想,慌乱之际他突然想起已逝族兄苏怀的话,似乎对这位边道友很有信心的样子,罢了!只能赌一把了!

几个呼吸之间,苏尧已经想通了,他快速的向边云衣解释了一番通灵塔的事。

望城三家的祖先原本都是元婴修士,也是异姓兄弟,他们结伴周游尘风大陆,到了元寿将近之日,他们发现了这条灵脉,便在此处安家繁衍后代。

其中孙家,李家的修士擅长阵法,苏家修士擅长炼器,这通灵塔就是由他们三个联手所建。

所以说,此塔不仅是灵气传输的媒介,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至于塔灵相当于通灵塔钥匙的存在,与外面的密匙合为一体时便可控制此塔移动,不过塔灵一直安放在通灵塔中,除三家修士外人皆不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偷梁

“塔灵虽称为灵,却并非灵体,乃是一块鲜红如血的玉石,我和怀大哥也是无意中发现姓风的两个妖女在盗取塔灵的,那穿白衣的妖女将塔灵收进了玉盒里!”

苏尧神色焦急,“必须要把塔灵夺过来,然后离开通灵塔通知金丹长老们才行!”

他自认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不能杀了风家女修替苏怀报仇,但家族长老修为高深总有办法渡过这个难关了吧?

边云衣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了,她可不认为交给苏家长老这事就能解决了,对方明显早有预谋,此时塔外也不知是何情形,说不定比塔内还要糟些。

算了,边云衣想,这少年修士今日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自己还是别再刺激他了……

“边道友,族兄一直很信任你,请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们,苏家定有重谢!”苏尧诚恳道。

苏怀信任自己?这话从何说起,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但边云衣理解苏尧的心情,自己现在在苏尧眼里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迫不及待地要抓住也是正常。

“你可知晓风家女修将玉盒放在何处?是怀中还是储物袋?”边云衣一边注意着斗法的动静一边问道。

苏尧思索着,“应该是放在她腰间那个浅绿色的储物袋中!”他肯定道,“没错,应该就是那个!”

知道在哪就好办了!

边云衣从背后轻轻推了苏尧一把,“我来想办法,你还像之前一样,别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苏尧之前一直捂着胸口,低头立在一边,垂眸不语,看起来就像是身受重伤无力再战的样子,所以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听了边云衣的话,便做出一副恢复了一些的样子,拿出灵器又冲进了战圈。

边云衣也没有闲着,她在腰间翻了翻,终于找出一个和风若影的储物袋十分相似的一个,好在储物袋的样子本来都差不多,只要颜色相像,一时也不好分辨。

她飞快地把这个储物袋腾空,然后凝神施了个法术在上面,接着将一直在旁边的连笙叫了过来。

将储物袋交给连笙,又传音吩咐了它几句,边云衣深吸一口气,准备行动了。

塔灵是一定要拿到的,其他的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场中孙家与苏家的联手已成败势,风若影与风悦二女却是越战越勇,必须要开始行动了,等风家二女将众人都打倒就不能浑水摸鱼了!

与连笙之间的心神联系,让她感受得到连笙的具体位置,连笙隐藏着身形,小心的避开击出的法术,灵器,距离风若影越来越近……

就是这一刻!

边云衣身形一晃,隐身符被她揭下,风遁术让她如一阵清风般晃进的人群中央,御风缚被注入灵力,笔直如一把利刃,携着摧山辟水之势,直直的刺向风若影脆弱的脖颈处!

她的动作太快了,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的样子,风若影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维持着目下无尘的高手形象的她,第一次有了丝慌乱。

当然这要归功于此处的神识不好使,才让边云衣轻易得手。

风若影到底不是一般修士,她的虽然慌乱但反应也很迅速,闪身挥开御风缚的同时,右掌蓄力向边云衣狠狠拍去。

边云衣硬生生的受了她这一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遥遥飘出去几丈,最后跌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又惊又怕的样子。

刚才边云衣那一击有多惊艳,现在就有多狼狈。

风若影首当其冲知道那一击有多险,却没想到发出这一击的人竟如此不堪一击,不由有些晃神。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往腰间摸去。

储物袋还在,风若影松了口气,她也担心边云衣这一击有指东打西的意思,但是一切如常,东西都还在。

“无耻修士竟然偷袭!”风悦的怒吼打断了风若影的思绪,是了,此人只有中期修为,刚才那一击已经使出全力又是偷袭,才让自己险些着道。

本来对边云衣寄予极大希望的苏尧傻眼了,这位边离道友想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真是枉费了自己一番期待!

所有人都当边云衣是偷袭不成,又太过自信没留后手才被风若影打飞的,没人注意到就在这一击一挡之间,风若影腰间的储物袋已经被掉了包。

只有一开始遇见边云衣的那两个苏家修士觉出有些不对劲,他们一路相处,知道边云衣是个相当谨慎地人,不可能做这种冲动的事情。

这只不过是一个插曲,斗法仍在继续,边云衣这一击至少还是给其他修士留了喘息的机会,但接下来风若影的攻势更猛了,她是怕再拖下去意外会更多。

就在此时,灰色的身影窜进了边云衣的怀中,正是连笙,它嘴里叼着个储物袋便是属于风若影的。

其实风若影想的没错,这的确是边云衣声东击西之策,而她之所以没有发现储物袋不对,是因为边云衣在上面施的那个法术,正是之前归止骗花尾猞猁的。

她随归止学习秘术,顺便把这招也学了学。风若影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细看,还真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边云衣做出一副重伤的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风若影刚才紧张的样子证明这个储物袋中的确有很重要的东西,只是这上面有风若影设下的禁制,她还不能打开查看。

边云衣一向是不肯吃亏的,就算是做戏也不可能真要自己受伤,风若影的一掌虽然不轻,但她暗中已做了防备,所以几乎没怎么受伤,嘴角的血迹也是硬逼出来的。

东西到手了,下一步就是离开这里,最好是能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最后,边云衣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阵法上,她之前借力摔飞出去,离阵法并不远,但是若这么贸贸然过去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还得想个法子啊……

第一百二十章 换柱

不对劲!边云衣是最先感受到灵气异动的,通灵塔内灵气充裕,有条不紊的流动着,边云衣一进来就感受到了。

这是利用阵法之力将中品灵脉的灵气进行引导的缘故,只是如今通灵塔被几位金丹长老联手做出了改变,所有关于阵法的痕迹都被隐藏起来了。

可是现在灵气的流动轨迹出现了变化,变得杂乱无章,温和的灵气变得暴虐不安,毫无章法的流动让它们对冲在一起激出一道道波纹。

打斗中的修士都不自觉地停下来,通灵塔一直很稳定,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接着灵气的变化,地面也开始晃动,这种震动十分剧烈,通灵塔又禁制使用轻身术一类,众修士们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不对!这不是塔内的问题,是塔身在晃动!”

有修士喊出了自己的怀疑,的确,这种幅度太过剧烈,好像整个通灵塔都被人拿起来晃动一般。

“哗啦”“轰隆”

周围的墙壁开始倒塌,就连地面也开始有了裂纹……

通灵塔外,已无凡人的踪迹,苏家与孙家的修士站在一处,为首的两名金丹面上看着都带上几分沉重,李家的修士站在他们对面,倒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

巨大的通灵塔此时斜斜的浮在半空之中,三家的三名金丹各持一杆阵旗僵持不下。

刚才李家的修士突然出手,抢夺密匙想要控制住通灵塔,当然苏家,孙家的反应也很快。

为了玉环之比,塔外暂时设了阵法,也可以用阵旗勉强控制。

双方已经打过一轮了,苏孙两家虽然人多,但是李家竟然请了风家的金丹相助,倒也不落下风。

通灵塔在这次争夺之中东摇西晃的,直到双方僵持才停住不动。

孙家金丹道:“李赫老鬼,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通灵塔三家共有,你勾结外人难道想要独吞不成!”

李赫金丹后期的李家修士,也是最先动手的人,他听了此言,面不改色道:“此塔本来就是有能者据之,苏,孙已走下坡路,而我李家蒸蒸日上,通灵塔理应归我一家所有!”

能把如此无耻之言说得振振有词,脸皮也是够厚的了。

苏钰道:“通灵塔虽是宝物,可主要还是用来引导灵气的,你就是夺了它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望城的灵脉是三家的依仗的根本,你以为投靠了风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通灵塔本身无用,夺了也只是个摆设,二是暗示风家并不可靠。

李赫听得明白,发出一声嗤笑,“苏钰啊苏钰,枉你当年的天才之名冠绝望城,原来也不过如此,我李赫看着是那么目光短浅的人吗?哼,人之将死我干脆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

“整个望城所靠的无非是一脉,一塔,二者缺一不可,但是你们都不知道,这中品灵脉中的灵气即将散尽,灵脉即将枯萎!”

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苏钰最先反应过来,“不可能!你休要妖言惑众!”

“不错,灵脉怎会枯萎,你此言不过是在蛊惑人心!”孙家的修士立刻接上,无论这事是真是假,他们现在也绝不能表现出相信!

苏钰心底里是有些相信的,如果灵脉枯萎,那就可以解释李家这一系列的行为了,他们急于投靠风家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可是眼下是绝不能承认的,灵脉就是望城修士的底气啊!

“你们相不相信都与老夫无关,”李赫面色从容,好似已经预料到他们会这么说,“灵脉枯萎不出半年,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老夫说的是真是假。”

他越是从容,其他两家的修士心里就越是发慌。

“还有一点,孙老鬼你怕是不知道吧!”李赫阴阴的笑着,“你现在视为盟友的苏家,也并不值得信任呢!”

被他称为孙老鬼的孙家修士,就是孙家的金丹后期修士,他冷哼一声,“你休要挑拨离间,苏家值不值得信任,不需你来替我定夺!”

苏钰却沉默了,她直觉李赫后面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当年三家老祖发现灵脉,共筑通灵塔福泽后代,苏家元婴精通炼器,便由她来做主力,李,孙,辅助,所以苏家的修士对通灵塔的记载也最详细。

“通灵塔绝不是一件普通的法宝!苏钰,你敢当着望城修士的面说你不知道通灵塔的来历吗!”李赫突然的疾言厉色,镇住了场上所有修士。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向那位苏家长老,苏钰。

苏钰双眸垂地,再抬起时已满是坚定,“通灵塔并没有什么特别,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她转身面对苏家与孙家的修士,“李家勾结风家欲乱我望城修士的根基,屡出妖言,我等绝不能上了他的当!还请诸位同道与我一同抵御外敌,平此内乱!”

边云衣是从一片废墟中爬起来的,说是废墟其实也不尽然,只是四周皆是断壁残垣,不见人迹罢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应该还在通灵塔内,散出神识探索,很好,还是不能用,能探索到的范围很小。

边云衣想了想,在断裂的墙壁之间好歹找了处还算隐秘的地方,放出连笙警戒,自己则快速的取出了从风若影那偷来的储物袋。

还好,上面的禁制比较简单,不费什么力气就解开了,想来风若影匆忙之中没来得及设下厉害的禁制。

往袋子里一阵探索,边云衣轻松找到了苏尧口中的玉盒,打开玉盒,一颗火红的圆形玉石静静的躺在里面。

边云衣嘴角一挑,到手了!

将塔灵收走,她看着手里的储物袋又犯了难,这东西留在手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里面除了塔灵还有不少灵石丹药,风若影身为世家子弟,身价的确丰厚。

边云衣有心想昧下来,但心里却又其他打算,想了想还是掏了快造型差不多的玉石,施了个障眼法,又原样放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黑

神识不好用,但灵感还在,边云衣闭目感受了一下,起身往灵气更浓郁的地方走去,现在要做的就是出塔了。

她手上没有地图,就算是有,按现在的情形估计也没用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以灵气的浓郁度来作为契机了。

正走着,连笙突然传来示警,在这种地方,连笙由于神识强大总会占些便宜,所以边云衣一直将它放在外面警戒。

边云衣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戒备起来,果然一柄飞刀状的灵器向她飞射过来,被早有准备的她轻松躲过。

再一转身,迎面的是一张娇蛮的俏脸,风悦。

她有些惊讶,惊讶于边云衣的闪躲,也有些不屑,是对其实力的不屑。

“你这蝼蚁竟还活着,也罢,那我就送你一程。”风悦淡淡一句话,便要定人生死。

她操控的是十二把飞刀似的灵器,狠厉而毒辣,招招攻边云衣要害,不留余地,杀意十足。

边云衣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这姑娘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啊?不对,何止是一言不合,自己跟没和她说过话好不好!

她与风家并无仇怨,唯一的冲突就是立场不同,但自己也非苏家修士,不过是请来的帮手,也至于这般赶尽杀绝,而且明面上的交手,边云衣也并未占到便宜。

难道是因为她偷袭了风若影,所以这女修要为自己同族的姐妹报仇?想来也只有这种说法了。

这样说来也是当真冤枉,边云衣的本意是想声东击西,那一招虽猛也是算计好不会伤风若影性命,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杀了风若影岂不是和风家对上自找麻烦?

这种种原因边云衣自不便解释,只能接下风悦的攻击。

风悦从开始的不屑,转变为惊讶,从未有筑基中期的修士能当下她的疾空刀,这女修的实力看来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弱。

她加大攻击力度想一举拿下,却发现边云衣得速度也提了上去,仿佛没有上限一般。

风悦杀意更盛,若说开始只是想为风若影解气报仇,现在更有一点私心在里面。

她自认为天赋绝顶,同龄中只服气风若影一人,可边云衣不仅年纪小修为高,连实战能力都如此不凡,假以时日说不定会超过自己去。

风悦最是妒才,如此又怎能留她性命!

边云衣不知她心中所想,却知道这事有些麻烦,通灵塔内逃又逃不得,这风家女修明显是盯上她了,不打算讲和停手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况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边云衣不爱杀人却也绝不手软,事不关己自然无所谓,但对方都逼到眼前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杀人也是要讲究章法的,要做到杀了人也不能留下尾巴让人捉才行,毕竟她现在得实力还不足以和一个大世家抗衡。

打定了主意,边云衣的步法又快了几分,这次她不打算让连笙相助,还是让它注意四周为自己压阵。

风悦只觉边云衣身影快似清风,连自己后期的风灵根的族姐风若影都做不到这般轻盈飘逸。

她心下有一瞬间的慌乱,除了加大攻势,护身灵罩也架了起来,以防边云衣偷袭。

下一瞬,边云衣的身影突然消失了,风悦茫然的看向四周,飞刀失去指挥停在半空中。

左侧青影一闪,飞刀立刻射去却扑了个空,然后是右侧,结果还是一样。

一连几次,风悦的攻击都落了空,她脸上有被耍弄了的气恼,没有意识到主动权以落在边云衣手中。

或是一声轻笑,或是一道身影,风悦完全被边云衣牵着鼻子走,却无可奈何。

风悦的怒意不断上升,而边云衣就是为了惹怒她!

时机到了!

“风幻!”

风悦眼前一黑,是幻术!她飞快地挣脱出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心府处被法术贯穿,而眼前空无一人。

风悦瞪大了眼睛,仰倒在地上,满脸的不甘心。

过了片刻,一缕神识悠然从她天灵处飘出,只要神识还在,就能夺舍,就不算陨落!

风悦的神识正要逃窜,却直接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把抓住,噗的一声烟消云散了,自此世上便再无风悦这个女修了。

边云衣揭掉隐身符悠然现身,她便是这股莫名力量的来源。

她的风幻术虽然好用,但对手到底是后期修士,所以才故意激怒风悦,让她心神不安,慌乱中降低防备,趁虚而入。

之所以隐身也是因为她知道世家弟子都有魂灯,有些甚至可以将临死前一瞬间的影像传回魂灯之中,为了以防万一不让人发现,只有如此。

边云衣将每一步都算计到了,她摘下风悦的储物袋,抬手将其尸身稍微灰烬,又唤了一阵清风将其吹散。

储物袋中的东西,边云衣也都收了起来,而储物袋则随原主人一同消散了,这样才算是一丝痕迹都不留。

等风家人发现风悦魂灯熄灭在传消息过来,边云衣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连笙暗叹自家主人的心狠手辣,胆大心黑,本来看她之前一直低调行事隐藏锋芒的样子,还有点嫌弃她软弱,现在看来这个人简直就是蔫坏蔫坏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让人挫骨扬灰的狠角色啊!

连笙缩了缩脖子,对边云衣重新定义。

一人一兽按之前的方式继续前行,到了灵气最浓之处,一个有些残破的阵法出现在眼前。

随阵法一同出现的,还有七八个修士,有李家的,苏家的,孙家的,还有周家的。

显然通灵塔的这番变故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塔外一定发生了极大的意外才导致如此,所以玉环之争已经不重要了,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哪家的修士都是这个想法,所以阵营之别暂时被放下,众人都围着破损的阵法研究着。

说来也巧,周家兄弟都在此处,他们一开始都被传送到了一层本来没有遇见,后来塔内坍塌,他们才碰见,废了一番功夫才没让落下的石块砸伤,但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修复

边云衣缓步走来,青衣虽也因之前的变动沾了些尘土,但整体还算洁净,她没有露出如其他修士一般惊恐慌乱的神色,好像眼前所遇的困难并不是那么难过,可以轻易解决一样。

“边道友,”周家兄弟迎了上来,周顿道,“你之前说对阵法一途略有涉及,不如过来看看,这阵法是否能被修复?”

既然要组队,那彼此间还是要了解一些的,边云衣也直说了自己擅长的,不过根据之前的规则,这个擅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现在就不一样了,边云衣穿过围着的众人走过去,凝神研究了片刻,道:“这阵法应该就是连接通灵塔与外面的传送阵,但是刚刚的变动造成了一些破损,一时半会儿怕是无法恢复了。”

“你这不是废话,我们都看得出来的,何必再多说一遍。”一个修士不耐烦道,阵法被损相当于他们被困在了里面,修士们的情绪都有些烦躁。

倒地还有人冷静一些,听出了边云衣话里关键,“这位边道友的意思,难道是可以修复这阵法?”

“在怎么可能!”之前开口的修士脱口而出,“这是金丹长老们建成的,她一个筑基期,哪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他的李家修士,李家的老祖曾是有名的阵法师,所以李家上下的修士对阵法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才敢出此断言。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想想也觉有理,金丹长老的阵法,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如此就只能待在此处等外界重新连接了。

所有人的沉默了,等待的确是件辛苦的事,尤其是面对未知的等待。

边云衣是唯一一个有所动作的,她一边思考着,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的材料,散乱的堆在地上,这些都是她觉得修复阵法应该会用到的。

她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修士们看的有些发懵,她难道真要修复阵法不成?

“喂喂,你不懂就不要乱动,万一弄得更糟我们岂不是更难进去了!”有人阻止道。

“就是就是,你一个人是小,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里面,万一出不去岂是你能负责的!”

这种反对迎来了一片附和声,没人能相信边云衣真的能修复阵法,就连叫她过去看看的周家两兄弟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想来边离是个女修,脸皮薄,被人嘲讽几句就受不住了,为了挽回面子才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样子。

边云衣本来不欲理会周围的议论与怀疑,人都有固有的观念,也都是有短见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就一定做不到吗?

只是眼看有人要出手阻碍她了,才道:“诸位放心,困在这里对在下可没什么好处,而且在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干等着,诸位道友做得,在下可做不到。”

她语气平静,声调平缓,既没有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也没有狂妄自大的得意张狂,只是平平静静的叙述这样一个事实,一时间的确有几个修士相信她能做到了。

也有被她最后一句话激怒的,冷哼一声,撂下一句,“好,看你能修成什么样子!”就转身走开,不再插手的。

虽然态度都有不同,但总而言之,边云衣周围是清静了,都看着她是将阵法修复还是毁的更多。

不管怎么说,没人指手画脚事好事,边云衣开始专心于阵法的破碎部分。

还好她习惯将全部身家都带在身上,所以修复的材料大部分是全的,让她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了,幸存的修士找到这里的越来越多,三家的修士联通他们请的外援差不多都到齐了。

每个人一过来都不由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一愣,想想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青衣女子一人坐在阵法前,时而沉思,时而喃喃自语,手上还不停动作着将材料进行着整理扔到残破的阵法上。

这场景还真是有几分诡异。

当然,这些修士都会被自家的修士拉过去解释一番,看向边云衣的眼神就变得各种各样的,

每家都少了几个,除了少数还没有过来的,大部分是已在塔中陨落,或者是死于其他修士之手,或者是被突然的变故伤了性命,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真相到底如何都被埋没在通灵塔的余灰中消散了。

风若影来得算是晚的,她不仅是为了找出口,更多的是找风悦,这个娇纵又蛮横的族妹!

她几乎把通灵塔的一层都转了一个遍,还是没有半点风悦的影子,这可真是太奇怪了,通灵塔是完全封闭的,风悦到底能去哪里?

风若影一向淡定自若的玉面上出现了一丝裂纹,秀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心思已经往最不可能也是最差的方向飞去。

风悦虽然惹人嫌,但实力还是有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出门历练的新手,这里也没有真正的高手,怎么说也不可能出事啊!

但现下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风悦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风若影才找不到她!

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很有可能的,或许是在混乱的变动中没有躲开砸下的巨石?又或者是被几个修士围攻偷袭?或者这一切同时发生了?

风若影又一大堆的猜想,却没人能帮她证实,心情真的是差极了。

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任务,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和之前计划的完全不同!

李家的修士真是不中用,就不该和他们合作!

想到为了区区一个李家就损失了风家一个极有天资的修士,风若影简直想杀人了!

她满身戾气的走到修士聚集之处,有几个风家修士想靠过去套近乎的,都被她一个能冻死人的眼神止在了原地,她现在看见这群蝼蚁就来气,尤其是李家的修士。

在风若影心中,就是他们都死了也比不过风悦的一条命。

不如将这些人都杀灭在此处吧!

风若影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反正风悦的死说不得和这些人也脱不了关系,干脆杀了他们给风悦陪葬!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出塔

她心中杀意顿生,如果外面的事一切顺利,苏,孙两家已不复存在,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留李家的修士一命就是了。

风若影正要动手,却听见一声惊呼,

“快看!阵法亮了!”

众人看过去,阵法残破的地方都已被补全,闪过一阵白光又归于平静。

边云衣舒了口气,站起身,虽然麻烦了些,但总算是完成了,只要在放入灵石催动就可以开启,他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没人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修真的修复了阵法,刚才出言讥讽地都神色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有人依旧不服,还强撑着道:“真的修好了?不会是随便糊弄的吧,这样的阵法我可不敢上,万一出事怎么办!”

边云衣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会嘴上嚷嚷的人又能有多大出息?

她掏出灵石按在特定的位置,阵法所在的位置瞬间消失,变为一个闪着白光的的深洞。

“阵法已修复完成,在下先行一步。”留下这句话,边云衣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光洞之中,她对自己修复的阵法还是很有信心的,也没时间没心情和那些修士废话。

关键是,她知道风若影也到了,风若影身上的杀意别的修士没感到,连笙却感到了。

它含着幸灾乐祸的意思将此事告知了边云衣,想也知道,风若影之所以愤怒肯定和风悦的消失脱不了关系。

多待一刻就多一份露馅的可能,边云衣自然要赶快离开了,她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和风若影这般实力的修士对上。

对于其他修士是怎么决定的,边云衣不感兴趣,她飞身跳进光洞中,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通灵塔外。

塔外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本来苏孙联手应处于上风,结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十多个风家的修士,为李家助拳,形成了僵局。

金丹修士之前的战斗也差不多,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李家面对这种情况依然不急不躁,只是李赫的余光时不时的注意着通灵塔的方向,除此之外一直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们都注意到连接塔内外的阵法,在刚才的争夺中被损坏了,孙家苏家是想修复却没有机会,李家是压根就没想修复,修士不能出来更好,还正方便风家的姐妹俩大开杀戒!

苏钰心中一沉,李家既然早有准备,塔内肯定也留了后手,说不定苏家,孙家在通灵塔内的修士已遭不测……

进塔的可都是苏家的精英,这一代筑基期的砥柱啊!苏钰说不出的心痛,若是折了这么一批修士进去,真是亏大了!

孙家金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孙家虽然总体比李家强些,也耐不住这样损耗,他心里有气,出手就更重了。

李赫不慌不忙地避过一击,他心里比起两个对手可是轻松的很,“两位修炼到金丹期也不容易,今日若陨落再次岂不可惜?

“我李家向来招贤纳士,两位若是肯带着苏家,孙家并入我李家,那一切都好商量,这些不必要的损失也可以免去不是?”

并入当然是不可能的,说的好听是并入,其实就是吞并,一旦同意孙家,苏家就再无自主的权力,说不定还会被李家当作奴隶使唤。

李赫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同意,他知道苏,孙两家的修士恨极了他,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风家前来帮手的的金丹修士之后,反正塔灵拿到手一切便都尘埃落定。

他对风家的两位女修可是很有信心的。

边云衣就是在这种时候在通灵塔外出现的,她直接被传送到了半空中,身形一晃险些跌下去,幸好她早有准备,招出灵云浮在空中,稳住了脚步。

她出现的地方空旷,所以极为显眼,三家的金丹都没意料到,传送阵被破坏,她是怎么出来的?

不过苏钰是又惊又喜,李赫是只惊不喜。

苏钰对边云衣也有些印象,此时她冲边云衣喊道:“边小友!塔内情况如何?”

边云衣看过一圈,便大致猜出了目前的情况,面对苏钰的提问,她据实以答,当然隐下了自己偷梁换柱的事,当着李家得面,她还是低调些好。

听她说塔内还剩不少苏家的修士,苏钰大喜,虽然苏怀的陨落的确让人悲痛。

李赫心中暗骂风家的修士没用,怎么才杀了这么几个,还号称风家的精英呢。他哪里知道风若影一直忙着寻找风悦,刚准备下手时阵法又被边云衣修复好了。

不过这小辈竟然还懂阵法,到底是何来历?李赫探究的看向边云衣。

就这一会的功夫,又传送出来几个修士,塔内大部分的修士还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相信边云衣的。等他们稳住身形,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没有多惊奇,立刻冲进自己那方加入了战斗。

直到风若影阴沉着脸出现,李赫兴奋的迎了上去,“风小友可得手了?”

风若影对眼前这个金丹修士并没有多恭敬,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冲风家的金丹修士道:“苑姨,阿悦她可能出事了!”

风苑作为风家这次派出助力的金丹,对李赫的所作所为也很是不耻,但金丹毕竟是金丹,不是一个筑基修士可以随意无视的,她对风若影的行为皱了皱眉,刚想不轻不重的说两句,便听她说风悦出事,脸色立刻就变了。

风悦是她的亲侄女,若是不能将她安全带回去,又如何像哥哥交代?

风苑无心恋战,虚晃一招退出几丈,一把将风若影拉了过来,“你和我详细说说,阿悦她究竟怎么了!”

她一退出来,李赫就彻底没了屏障,苏孙二人大部分的攻击全冲着他放了出来,李赫接的苦不堪言。

孙家修士和他差不多实力,旁边又有一个比中期修士还强一些的苏钰压阵,李赫很快就处于下风,“风道友快来助我!”

风家修士真是拎不清,李赫想着,不过是一个筑基修士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一定是陨落了,现在抢到通灵塔,杀灭其他两家的修士才最重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众怒

李赫那边已险象迭生,风苑再着急也不得不过去帮上一把,但她心里还惦记着风苑的事,又怎能安下心来与人斗法。

风若影弄丢了族妹,正是一肚子气,见状长袖一挥也直接加入了筑基期的战局。

边云衣自出来,除了和苏钰交代了塔内的事情外,就悄没声息的找了处不起眼的地方待着,直到风若影出现。

她手里拿着一个储物袋就是之前从风若影哪里偷来的,用来代替的假储物袋还挂在风若影的腰上,十分显眼。

边云衣的本意是想把这个真储物袋再换回去,这样等风若影发现塔灵是假的也不会那么快怀疑是被人掉了包,毕竟袋子一直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更有可能是觉得自己找错了东西。

如果不换,等风若影发现了,仔细回想塔内发生的事情,就很容易怀疑到自己,但现在该怎么还回去呢……

边云衣再次招出了连笙,将真储物袋交给了它,此事还得连笙来办才行。

听了边云衣传音而来的指示,连笙暗地里直翻白眼,想自己堂堂剑灵成了低阶灵兽不说,想要宝物竟然还要去偷,偷就算了,偷完还得给人还回去,这叫什么事啊!

“你干脆直接昧下得了,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嫌麻烦!”连笙忍不住翻白眼道,“发现就发现了,大不了你立刻跑路,这么多人拦着她也不一定能顾上你。”

“你以为我费了半天劲只是为了这个塔灵?”边云衣道,“这玩意不当吃不当穿的,我又控制不了它,放我手里有什么用?”

“那你是为什么!”连笙叫道,“难道是善心泛滥真想帮苏家一把?”这话说出来它自己都不信,边云衣明明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哪会那么好心。

边云衣不用看就知道它心里想什么,懒得再啰嗦,只道:“为什么你回来就知道了,先按我的计划行事!”

风若影刚加进战局时如鱼得水,几乎无人能阻,直到苏尧从塔里出来,将她杀了苏怀的事情当众喊出来,局势才有了变化。

苏怀的人缘向来好,乍听噩耗苏家的修士岂能罢休,立刻便有七八个修士围了上去,风若影虽然不惧,但也不像之前那样应付的得心应手。

边云衣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上去的,当然一样的招数不能再使第二遍,不过换个花样也是可以的。

操控着御风缚,边云衣也向苏家修士一般攻向风若影,不过她这次没有使出全力,一心二用着朝一个使用飞剑的苏家修士靠近。

这修士年纪不大,斗法经验也不多,全凭着一腔恨意才对风若影出手的,飞剑的威力虽然不小,但着实没什么准头,只是起到干扰作用。

边云衣看准了时机,假装要躲避风若影飞出的风刃,重重的推了那修士一把,修士的法决一歪飞剑直擦着风若影的腰间而过,虽未伤到她,但她腰间的三个储物袋却掉到了地上。

这一切都如巧合一般,连那个修士都呆楞住了,说实话这是他的飞剑离风若影最近的一次了……

风若影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储物袋从地上摄过来,只是斗法之中岂容分心?她刚要动作,便有另一个修士冲了上来,

“妖女受死!”苏尧高声喊着,手上的灵剑泛着寒光,快的仿佛撕裂了空气,他恨极了风若影,这一击下去连自己的后路都没留,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边云衣可不管他的想法最后能不能如愿,趁着这个时候,连笙动手了,它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风若影与苏尧身上,地上的储物袋便没人管了。

边云衣本来还想自己弄出点动静来分散一下众人的注意,没料到苏尧会来这么一出。

对于苏怀这种不经意的帮忙,边云衣为表感激决定也帮他一把。

苏尧一剑如雷霆斩下,这么近的距离风若影躲是躲不了,也只能接下,她抬手凝出一片风盾,却还是被剑力推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住。

她停了,苏尧却没停,灵剑蓄力与风盾僵持,刺出一片火花。

边云衣隐在人群中喊道:“苏道友,我们也来助你!”苏家修士被这一句点醒,对啊,这又不是台上比试,大家一起上就是不用讲道义。

他们也是被苏尧这一件弄惊了,才不自觉停手的。

各种各样的术法,灵器重新飞舞起来,风若影一边扛着灵剑一边又要应付其他,脸色越来越冷。

蚁多咬死象,风若影再强悍也架不住这么多修士的猛攻,若说刚才众修士还碍于她风家的身份有所保留,可是后来看见苏尧都这般不顾生死的硬拼,他们也都按耐不住了。

“风家的修士又如何,都是修行之人谁又比谁高贵!你风家就能这么瞧不起人了吗!”有人这么喊着,立刻就得到了共鸣。

风家姐妹俩在进塔前就趾高气昂的,说话也不客气,哪怕是对同伴李家的修士也没个好脸。而望城三家平日在望城也是横着走的,哪有被人当作蝼蚁看待的时候?早就不满她们很久了。

这句话一出,修士们群起响应。

“就是,风家很了不起吗!”“再了不起又怎样,这是望城可不是风家的地盘!”

围攻风若影的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几个筑基后期都抛下之前的对手赶过来了,风若影虽然破了苏尧那一击将他打飞出去,到底也手忙脚乱起来。

边云衣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对上一些中期,初期的修士斗法,面上看着像专心应对,心里实在忍不住发笑。

说风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喊出来的,她看出来修士们都是惜命的,打到现在都还是有所保留,所以故意从身份出发挑拨,果然激起众怒。

李家的修士也没想到风若影那么招人恨,虽然他们自己也不喜欢这个总带着高人一等态度的冷冰冰的女修,但既然是盟友,就不能不管她,有几个冲上去,缓解了风若影的危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转

金丹期的打斗还在继续,李赫眼珠子一转,道:“风道友,若影小友是否已将塔灵取出?”

是啊,密匙他们刚刚已经抢到手了,只要与塔灵相结合就能控制通灵塔,风悦若真是在塔内失踪也好寻找了!风苑之前是关心则乱,等想明白了这点立刻回头道:

“若影,塔灵呢?快拿出来!”

对于风若影有没有拿到塔灵,风苑没有半点怀疑,凭她的实力此事轻而易举。

在李家修士的解围下,风若影早就把储物袋收起来了,听到风苑吩咐,她不再恋战,凭着快如疾风的步法,脱离了筑基修士的打斗范围,向金丹修士那头靠近。

李赫见状道:“风道友顶住,在下这就将密匙与塔灵融合便可大功告成!”

风苑一人虽打不过苏钰二人,但拖住他们一会儿还是做得到的。苏钰心中焦急万分,可风苑修为深厚任她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被风苑死死缠住。

风若影顺利的将装有塔灵的玉盒交到了李赫手中。

李赫打开玉盒看着里面闪着耀眼红光的塔灵,眼中的狂喜早已按捺不住,李家祖先几辈子的心愿终于要在他手中达成了!

那个从曾祖时流传下来的秘密啊,只要再等一刻便可知真伪,若是真的……

李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拿出一个银色小巧的钥匙,便是由三家轮流保管,最后被他抢到手的密匙。

密匙与塔灵分别持于两手,注入灵力的同时,一段晦涩的口诀从李赫口中吐出,密匙银光乍起已有了反应,只是塔灵依然不动。李赫看着心急,不由加大灵力的输入,塔灵终于有了动静!

“砰!”

还没等李赫的欣喜褪去,塔灵猛地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边云衣无语的看着这一幕,用来替换真正塔灵的石头名为爆石,是一种容易炸开且威力不小的灵石,是她用来制作一种攻击力较强的阵法的材料。

因为只有爆石的外形和塔灵最像,所以她才用此物替换。看着李赫注入灵力时,边云衣已经预料到结局了,她不动声色地又退远了几步,除此之外也只能在心里为其默哀了。

向爆石输入这么多灵力,真是猛士啊……

不过,似乎望城三家的修士也没真的见过塔灵啊,边云衣摸着下巴想着,她再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的障眼法能这么轻易的骗过金丹修士,本以为他们看到假塔灵自然会发现不妥,但是并非如此。

等爆炸的烟雾散尽,李赫的形貌怎一个残字了得,虽然他反应够快护住了全身没有受伤,但脸上青青黑黑的一片,特意留出的两撇胡被炸得乱七八糟,哪里还有金丹真人的气势。

他没受伤,离他最近的风若影就没那么幸运了,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显然是被爆石的余波炸伤了。

其实爆石的威力也没那么大,但耐不住李赫的灵力又急又多,所以效果当真不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赫气急败坏的冲着风若影喊道,密匙肯定是真的,那一定是塔灵出了问题。

听到巨大的爆炸声,金丹修士停了手,风苑第一时间飞身上去扶住了风若影,此时她将风若影挡在身后,道:“李道友这是什么意思,塔灵的样子是你告诉我们的,况且你自己都没分辨出来,又怎么能怪若影。”

李赫的满腔怒气被堵了回来,他有心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该对谁,风苑说的也对,风若影的确没有故意骗自己的必要,风家虽然高傲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帮了忙的。

“哈哈哈,李老鬼,你之前有个黑面虎的绰号,现在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孙家修士刻薄的讽刺着,能看到多年的老对头如此狼狈不堪,他心里舒爽极了。

苏钰想的更多,李赫的样子固然好笑,但他手中的塔灵是假的,那真的塔灵呢?还在通灵塔中?

“我在亲自进塔一趟!”李赫沉声道,他与苏钰想到一处去了,外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去寻才行。

只是还没等他行动,一股极大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望城,金丹修士还好,练气与一些根基不够身后的筑基修士皆两股颤颤,几乎要立不住了。

是元婴修士气息,不知是敌是友,边云衣望着威压传来的方向,好像是苏家……

苏钰大喜,“是二叔!”二叔竟在大限之前顺利进阶到元婴期了,苏家终于又出一个元婴修士,这次的危机解了!

“李家小子,你勾结风家的小辈,究竟想干什么!”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凌厉的气势直指李赫。

豆大的汗珠从李赫头上留下来,这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回答了。

“乱我望城根基,罪无可赦!”冷哼伴随着一道黄光,李赫砰的倒在地上,眼神空洞气息全无,一击之下连元神都没能逃出。

风苑当机立断,护着风若影就要遁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她同样被黄光击中,不过这次的黄光应该是留手的,她闷哼一声还是逃离了出去,耳边遥遥听到那苍老的声音道:

“望城虽比不上风家实力雄厚,但绝不是任人欺辱的,这次的事就算了,若有下次,休怪老夫不顾风家的颜面!”

风苑从未受过这种气,此时也只能埋头逃命,金丹期不足为惧,元婴就不同了,便是风家也不想随意招惹上元婴期,何况是为了一条快要枯萎的灵脉和还不知道威力大小的通灵塔。

风苑深知,自己还活着是沾了风家的光,晚走一步肯定和李赫是同一个下场。

元婴期的实力这般恐怖,弹指之间,金丹修士一死一伤,僵持半天的局势直接向一面倾斜。

和苏家修士的扬眉吐气比起来,李家修士脸上的表情已经比哭还难看了,大局已定,他们这次输的血本无归,再无翻盘的可能。

李家除李赫外的另外两个金丹修士皆不在,他们另有任务,通灵塔前的筑基修士们一个个任命的放下了灵器,任由苏家修士将其制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责任

开玩笑,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至于逃跑,他们就更不敢了,万一元婴修士发怒,性命肯定就交代了,还不如束手就擒争取个宽大处理。

苍老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与他的声音不同,他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气势威严,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十分恭敬的金丹男修,是苏家的另一位金丹苏瑞。

“恭贺苏老祖元婴大成!”孙家金丹最先道,他最会见风使舵,望城以后肯定是苏家独大,李家是不行了,孙家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虽然之前和苏家的关系不差,以后更要紧紧抱住这条大腿。

苏古冲他点了点头,“带着孙家的人先回去吧,这望城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李家必然出局,至于其他的怎么整顿,就全由苏古说了算了,苏家崛起之日近在眼前!孙家修士心情复杂,带着自家剩余的修士快速离去。

“二叔!”苏钰激动的上前,本以为是绝境竟还能逢生,苏钰只觉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不用再担心苏家会就此衰败。

苏古道:“阿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眼前的残局还是要由他来收拾。

望城的凡人与大部分练气修士早在李家发难时,就都躲藏起来,紧闭房门,他们见机很快,因而并没有什么损伤,倒不用多管。

留下的李家修士都被禁制住修士带走,受伤的苏家修士让他们自行疗伤,至于陨落的也都有人去处理,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苏家老祖成功结婴像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做起事来都踏实了不少。

“二叔,我去带人将李家的一网打尽吧!”苏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之前被安排留守在苏家大宅,没能参与斗法深觉遗憾。

苏古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去,你要是还能找到一个李家的人我都佩服你。”

“啊?”苏瑞不解的挠了挠头,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

苏钰也很无奈,自己这个弟弟还真不是能撑起苏家的人,“李赫此人狡猾如狐,凡事都会做两手准备。想必在通灵塔发难时,李家的人就已经开始撤离了,况且他本来的注意也是放弃望城,投奔风家,所以李家老宅估计已不剩什么人了,留下的也都是弃子不值一提。”

苏古点头,还好苏家下一辈还有个明白人,“也罢,你还是带人去一趟,虽然我们猜想应该不差,但也有个万一,能带两个人回来审讯一番也是好的。”

苏瑞领命叫上几个筑基修士去了,留下的修士更少了。

这是边云衣筑基以来第二次遇到元婴修士,以前在浩渺宗时,元婴修士虽然少,但凭她的身份也是常见的,欲离老祖最喜欢带上这个她最宠爱的徒孙四处做客。

当然名为做客其实还是炫耀居多,想想那段日子就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一样。

后来再遇到元婴修士就是在议事厅,那致命的一掌是她最后的记忆。

又遇到元婴修士了,边云衣想叹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以元婴修士的霸道和对局面的掌控,自己这点小盘算恐怕要落空了。

果然,苏古没有理会上前套近乎的周家两个修士,偏偏注意到了边云衣,“这位小友是来相助苏家的吧,这次还多亏了小友相助。”

他的意思肯定不只是因为边云衣参加了玉环之比,估计她暗中做的小动作,已都被苏古看破了。

边云衣干笑两声,道:“老祖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

苏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小友这次辛苦,不如多在望城盘桓两日,也好让我苏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像是在商量的语气,并未给人商量的余地,说的客气不就是不让她走了?边云衣再不愿也只能恭敬称是了。

周家修士可不觉得这是在软禁边云衣,反而因她和元婴老祖说了几句话十分羡慕。周家本来就是要和苏家家主的嫡女苏清儿联姻的,本来还有些嫌弃苏清儿的修为只有练气,现在这点嫌弃全没了。

那可是元婴修士啊!周家从未出过元婴修士,家中有天赋的小辈,若能得他指点一二,说不定有一天也能问鼎元婴!

苏古由着周顿二人大献殷勤,只对于周家这次的相助表示了感谢,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周家二人有些焦急,万一苏家又不认账了可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和苏清儿的父亲打好关系才行!

且不说在场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只听到一声大喊,“风家妖女杀我苏家修士,老祖既已结婴为何不杀她为我族修士报仇!”

是苏尧,他在之前的斗法中受伤昏迷,刚被救醒,听族人讲述事情经过,听闻风家修士逃走,情急之下出言询问。

他虽是急切之下的所为,但到底失了恭敬,苏钰斥责道:“苏尧,注意你的言行,怎敢对元婴老祖不敬!”

苏尧仍不低头,“晚辈只是心中疑惑,并无不敬之处,倒是老祖是不是惧怕风家权势,便不顾族人死活了吗!”

“苏尧住嘴!”苏钰怒斥,这话说的诛心了,元婴修士的尊严岂能让人践踏,哪怕事实的确如此也不是他一个筑基可以指摘的。

苏尧梗着脖子,眼中透着悲愤,苏怀为护他而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想不通明明有机会,老祖为什么不杀了风家妖女,以祭苏家枉死修士的在天之灵。

仅仅是因为风家吗?若是元婴修士还要如此缩手缩脚,顾前想后,那着元婴修士当着还有什么意思,着道修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苏玮感念他还记挂着自己的儿子,一面向苏古请罪,一面想拉着苏尧下去。

苏尧瘦弱的身影努力站直,倔强得望着苏古,要他给个说法,即便实力弱小如蝼蚁依然不肯离去。

“啧,这小子,有些意思。”连笙窝在边云衣怀里看戏,忍不住评论道。

“少年人的天真而已,”边云衣同样传音回道,“修为越高并不代表着权力与自由,反而是责任与拖累,若是无牵无挂的散修也就罢了,像苏家老祖这般的,更是一步不能踏错。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诚实

“他所背负的可是整个苏家啊,若这次杀了风家修士自然解气,那之后的事又该如何处理?”

“风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能任人欺凌的,这次折了一个金丹在这里岂能这么算了,到时候苏家要付出可就不只是几个筑基修士的性命了。”

连笙好奇的抬头望去,“看你小小年纪,这里面的道道知道的不少嘛。”

边云衣面无表情,“这样的利益权衡见得多了,自然就看得明白。”飞羽真人为一峰之首,平时的利益交割,各峰之间的扯皮,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也见过不少。

连笙无聊的翻了翻眼皮,“我就不喜你这样故作老成的,没得意思,还不如着少年人虽鲁莽也不失少年意气。”

边云衣道:“少年意气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外,什么用都没有,用在不适当的地方甚至还会丢掉性命,不知有多少年轻人用自己的性命去碰触所谓的意气了。”

与其担心苏尧的下场,还不如担心自己会被怎么处置呢,边云衣懒得和连笙再争辩下去,连笙也只能继续安静看戏了。

苏古已有了决断,他吩咐苏玮将苏尧带回去,并没有直接对其处置,周围人也搞不清这位新晋的元婴老祖是何想法。

边云衣随着其余苏家修士再次回到了苏家的宅院,还在原来的院子住下来。

一连几天,她既没有受到传召,也没有苏家的修士上门,过的清净无比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边云衣甚至都有点怀疑,苏古不会真的把她给忘了吧?

不过想也是,苏家刚接手整个望城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时顾不上她也是有的,边云衣有过要不要趁机跑路的想法,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可没本事跑得过元婴老祖,再说自己又没有做对不起苏家的事,问心无愧没必要跑,只是这塔灵是要交出去了还真有点可惜。

于是边云衣安心住着,在苏家不方便用灵泉修炼,边云衣就研习研习阵法,练练法术也很充实不觉无趣。

终于等到苏古的召见,已是十天之后。从引路的苏家修士口中得知,望城现在已是苏家独大,孙家的地盘不变,但李家的都被吞噬了,连同望城周边的村庄,资源。

苏家现在是望城第一世家,而李家不复存在,不过短短十天一切天翻地覆,边云衣感慨,这不过是苏家出了一个元婴修士,修为真的是可以决定一切啊。

“边小友,坐吧。”苏古见她进来摆了摆手。

两杯灵茶摆在紫檀小几上,边云衣依言在一旁坐下,这是一个布置得颇为清雅的房间,字画古玩一样不缺,但放置的不显拥挤。

边云衣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不像是个修炼之人的房间,应该是个文人雅士的书房才对。

苏古与她边云衣闲话了两句,才道:“小友手里的东西也该交给老夫了吧?”

到正题了,边云衣早就做好准备,认命的将装有塔灵的玉盒拿了出来,她的把戏瞒不过元婴修士,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拿出来。

苏古取出塔灵,放在手中把玩细看,过了半响道:“边小友对通灵塔了解多少?”

边云衣摇头,“说实话,晚辈在来望城前对通灵塔一无所知,即便是现在,也只知道这是座灵气充裕,方便修炼的灵塔而已。”

苏古没有怀疑她的说法,而是话锋一转,“听苏玮说,边小友同意援手的条件就是要进塔一观,是为了修练吗?小友天资甚高似乎也不一定要借助通灵塔吧?”

边云衣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干脆实话实说了,“其实,晚辈沉迷研究阵法,对通灵塔上所刻的关于封锁灵力的阵法很感兴趣,所以才……”

苏古了然,他之前也了解过边云衣其人,知道她精通阵法之道,并没有怀疑。

其实对于边云衣,苏古已经通过千里传音符大致知晓,不怪他谨慎,实在是现在苏家的不稳定,让他不得不小心防范,尤其是这种自称散修却最不像散修还突然冒出来的修士,一定要探个清楚才行。

最初关于边云衣的消息是从柳家得来的,苏古与柳家的修士也有几分交情,一打听之下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宗门弃徒啊……

苏古在确定边云衣的确没有不利于苏家的心思后,看她的眼神很是微妙,“说来老夫也很好奇,小友将塔灵偷偷的换了,又是为了什么呢,苏家当时的局势并不好,你就不怕最后白忙吗?”

他神识强大,人还未到,神识已看得清楚,边云衣的小动作瞒过了别人独独没有瞒过他,再结合后面的事情,所以猜测塔灵应该是落到了边云衣手里,才出言不让她离去。

不过苏古不问她是怎么换的,只问她为什么换,到令边云衣有些措手不及,她本来就是想钻空子啊,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有什么详细的打算,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还有个塔灵在也不算亏,一番运作下来,有苏家在前面顶着,风家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而且当时的情景,苏家占不到便宜估计连许诺给她的都做不到,她还不能捞点是点……

想了想说什么看不过去,看不惯风家,李家,想为苏家做主之类的也太假了,边云衣脸皮虽厚但苏古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信,还不如直说。

最后加了一句,“当然,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晚辈也不知,若是苏家占上风,晚辈也不会将塔灵私藏,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晚辈还是明白的。”

苏古听了她的理由,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实诚人,没和我扯什么大义,说的也是实话。”

他笑声一停,“你这小辈倒是有趣,想进通灵塔?那有没有想过长久的留在苏家呢?”

这话一入耳中,边云衣身子一僵,立刻想起那日和苏清儿的对话,还说要给她牵线,难道苏家的修士都是同一种想法?那干脆也别当修士,直接去做红娘不是更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愿

苏古接着道:“苏尧那孩子,资质不错,老夫有心亲自教导他,你资质不凡,虽外貌上差了些,配他也正合适。”

修炼之人不看长相看资质,但边云衣现在的模样着实平凡,尤其是和修真界的众多美人对比之下,只能说是不丑。

而苏尧被元婴修士教导,相当于弟子的位置,以后前途定然不差,边云衣被宗门驱逐,能和这样一位修士结为道侣可以说是运气不错了。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苏家在背后的支持,边云衣也不用再过散修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苏古认为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边云衣苦笑,“看来前辈已将晚辈的身份都摸透了。”若不是完全了解,又怎敢让她和苏家嫡系联姻?听着意思,苏尧那份意气不但没有激怒苏古,反而意外的合了他的眼缘。

苏古笑而不语,只等边云衣最后的答复。

只是他恐怕是要失望了,“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并无成亲的打算。”

“哦?”被拒绝苏古也没马上恼怒,反而问道,“你可是嫌弃他的资质?”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原因了,苏尧的资质比起边云衣来的确差些。

“并非如此,”边云衣神色平静,不羞不恼,“苏尧道友资质如何晚辈并不关心,事实上,晚辈从没有寻找道侣的想法。”

苏古道:“有些修道之人断绝情欲,一心向道,难道你也是这种苦修之士?若是这样大可不必如此,修士间的结合也不全是为了情爱,不过是志同道合共同研道罢了,有时相互间的磨合反而更容易有所进益。”

“前辈误会了,晚辈不找道侣不是怕耽误修炼,更与情爱无关,”边云衣道,“前辈知道我所有的底细,便知我是宗门弃徒。

“前辈掌管一个家族便知其中艰难,宗门也是一样,晚辈在其中受够了束缚,终于能出来便再不想进去。”

“这么说你是因为苏尧是世家子弟的原因?”苏古一挑眉。

边云衣目光悠悠,“有这个原因,却也不全是,晚辈只想四处历练修行,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虽是个散修也不觉辛苦,只是不想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束缚,即成道侣哪怕并无情爱也不得不被责任约束,晚辈是万万不愿的。

“所以,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却是不能应下,还请前辈恕罪。”

过了还一会,苏古才轻笑一声,“你竟是这么想的,有意思,还是我苏家这庙太小啊。”

边云衣道:“前辈别这么说,这只是晚辈一点浅薄愚见,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话说完,边云衣也很忐忑,见苏古没有生气才放心下来,他可不想激怒一个元婴修士,不过苏古既能宽恕苏尧可见不是个愚昧古板的,所以她才用这一段说辞以期打动他。

至于道侣什么的,绝对是不可能的!边云衣一大堆的秘密,生怕哪天被人发现给当作妖孽追打,怎么可能再找一个关系亲密的道侣呢?

况且,见识过女子为情所困的样子,边云衣对道侣更是避之如猛虎,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同意。

苏古沉吟道:“罢了,你既不愿,老夫也不愿做逼迫之事,至于你所求的,老夫答允你,就当是对你的酬劳吧。”

说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飞到边云衣手中,上面刻着个通字。

“这是通灵塔的进出凭证,你拿着此物去吧,等离开时将其交还我这里便可。”

边云衣忙起身谢过,便要告辞离去,临出门时还听苏古说了句,

“反正你也要待些日子,不如就住在此处,与苏尧多相处相处……”

得,元婴老祖还真是执着,边云衣无可奈何,只好干笑着应了两声,飞也似的跑了。

边云衣算是在苏家正式住下了,对此她虽不情愿也只能认了,平日小心行事些罢了,反正修炼也不急于一时。

她想得开,拿到木牌的第二天就往通灵塔去了,顺利的进入塔内,灵脉枯萎之事是真的,苏孙两家为避免引起恐慌,将这个消息封锁住了,只说通灵塔需休整,没有元婴老祖的通行令不得进入。

至于怎么解决灵脉的问题,还没有个定论,能拖一时是一时而已。

此时通灵塔已不是玉环之比的迷宫模样,塔中无人,边云衣四处走动也没人管。

三层通灵塔,每一层都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地面上,塔内壁上刻着的细细纹路,都是用来引导和防止灵气泄露的阵法。

边云衣一边研究,一边记录,有些地方看不懂,干脆站在原地推敲,简直入了迷。

苏尧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被苏古看重,地位不同以往,通灵塔别人都不能用了,他依然可以进出修炼,消耗着剩余不多的灵气。

进来看到边云衣,苏尧不觉惊奇,只是有些尴尬,老祖的意思他知道,与这女修结亲,他倒没有抵触的心理,听说被拒绝了,也不觉得羞辱,本来嘛,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勉强总是不好。

但是苏古让他多和边云衣亲近,这就让他浑身不自在了,人家没这个意思,自己硬凑上去算什么,他虽修为不高,这点骨气还是有点的。

老祖之名不可违啊,苏尧叹着气上前,想和边云衣打个招呼,才发现她正紧闭双眸喃喃自语,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他进来。

苏尧自嘲的一笑,在边云衣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修炼。

老祖有一点说的对,修真界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唯有修为实力才是真本事,等他有了实力还怕不能给苏怀报仇吗?有些仇还是要自己报才够痛快!

“呼。”边云衣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这阵法庞大又繁杂,不过一个小角已然她看不过来了,举目望去,这成片的阵法还真让她腿软。

“边道友。”苏尧的修炼刚好也到了一个段落,见边云衣回神,起身打招呼。

“苏道友。”边云衣冲他点了点头,神色坦然。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调戏

通灵塔内部的空间很大,只是对于两个刚刚论及亲事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空间上距离并不能缓解彼此间的尬尴。

边云衣道:“苏道友继续修炼吧,在下阵法看得头痛,先回去休息消化,改日再来。”与其两个人在这大眼对小眼的发呆,还是先撤再说。

“边道友留步,在下有话要说!”等苏尧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边云衣已经转身看过来,询问的看着他。

苏尧神情局促,他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才行,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边云衣听得难受,忍不住道:“道友可是要说道侣之事?”

“对对!”苏尧猛地点点头,接着又没下文了。

边云衣:“……”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啊!

苏尧觉出不妥,红着脸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在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想告诉道友,不必为道侣一事烦恼,但我又不善言辞,生怕那句说错了反而引得道友误会,所以……”

边云衣见过的男修不少,什么样的都有,但像苏尧这样,嗯,青涩的,还真没见过,看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解释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一时久违的恶趣味涌上心头,边云衣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么说,苏道友是看不上在下咯?看来道友也是以貌取人之人。”

顶着这样一张脸,边云衣这话说的问心无愧。

苏尧忙乱解释,“不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就是害怕道友会这么想,才……”

边云衣实在撑不住,轻笑出声,她着一笑,苏尧也反应过来,对啊,不是她先拒绝的?怎么成了自己看不上了!

苏尧知道被耍,生了些恼意,可看边云衣浅笑的样子,又呆了呆,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眉梢眼角却被笑意染上了几分颜色,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其实,与这么一个人结成道侣,似乎也不错……

边云衣笑够了,又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苏道友莫生气,是在下莽撞了,在下明白道友的意思,在下明白道友的好意,再此先谢过了。”

“没……没什么,”苏尧摆手,侧着身子掩饰愈加发红的脸,“在下要继续修炼了,道友,自便吧。”

言罢,他背对着边云衣盘坐下来,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又不知坐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开始修炼。

边云衣在望城一待就待了半年,开始还在苏家和通灵塔之间来回走,后来干脆就待在通灵塔不走了,反正那地方灵气充足又安静还有成片的阵法供她钻研。

当然,遇到苏尧的几率也增加了,边云衣对此很坦然,遇见了就打个招呼,各干各的,她每天的安排都满满当当的,没有闲工夫和别人闲聊,至于苏尧怎么想的她就更不关心。

这期间她还参加了苏清儿的双修大典,苏清儿到底还是答应了与周家的联姻,两家挑了个良辰吉日举行了仪式。

苏清儿在典礼之前,特意找过边云衣,想她当日在通灵塔发生的事,边云衣据实以答,虽然她未亲眼见到苏怀之死,但大致也能猜测出来。

苏清儿听了久久不语,第二天就主动应下了与周家的亲事,本来以苏家现在的地位,她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但她还是执意这么做。

像苏清儿这样的世家女子,她们一面享受着世家的资源,一面又嫌弃世家的束缚,想要逃离想追求自由,这样的事太多了,边云衣见过也听过。

应该是苏怀的死,让苏清儿彻底从往日不切实际的梦里清醒了,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兄长为她保驾护航,为她深思熟虑,梦醒只是一瞬间的事。

边云衣只盼着她不要从一个极端掉到另一个极端里去。

典礼当日,苏清儿交给边云衣一物,道:“若有机会,还请道友将此物帮我还给那个人,我今生怕是不会再见了……”

她没说那个人是谁,边云衣知道她指的是林泉宁,唯有轻叹一声,将东西收下了,她不收恐怕苏清儿也不会安心,就当做个善事吧。

那是一枚青玉色的葫芦,上面不带灵气,看上去应只是凡物,边云衣一边拿在手上把玩一边猜想,这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一类的吧?

这个想法弄得她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将葫芦扔进了储物袋的最底层,天下之大,反正也不一定能遇到,等遇到了再说吧。

那日,边云衣正要去通灵塔,却被苏家弟子拦住,又带到了苏家老祖苏古那里。

不过这次不只是她,苏尧也在。

还是那间屋子,边云衣犹豫了下,在苏尧旁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看这阵势,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苏古一开口,边云衣便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边小友待了这些日子,觉着我这侄孙如何?”

边云衣尚未开口,苏尧先急道:“老祖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说此事?我还以为……”

苏古抬抬眼皮,“你以为?你以为什么,我与边小友说话,你先住嘴。”

边云衣心里直叹气,这事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可元婴的问话她又不能不答,想了想道:“晚辈不懂,苏道友年纪轻轻已经筑基,虽比不上宗门,大世家的精英也不差了,前辈为何急着给他找道侣呢?”

她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意愿,反而把话头又踢了回去,说实话,苏古给她和苏尧牵线的事的确透着古怪,边云衣之前不想探究其中的目的,但苏古抓着不放,那她就有必要试探试探了。

苏尧也望向苏古,他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本以为老祖是欣赏边云衣的天资才想拉拢她结亲,想在看来似乎不只是如此。

苏古轻笑:“你疑心也太重了,老夫只是看重你的资质,况且你与尧儿年岁相当,修为相当,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啊。”

边云衣不吃他这一套,道:“前辈不愿说,晚辈也无法,只是道侣一事最重要的就是你情我愿,否则我就是应下了,若不真心,连累的还是苏道友。”

第一百三十章 劝说

屋子里的气氛因这句话唯有凝滞,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流动,筑基期的少女与元婴期的修士对坐,少女神态自若脸上仍挂着盈盈笑意,素白的手端起身前的灵茶浅浅的饮上一口,仿佛闲话家常般自在。

苏尧可做不到像她这样,这压抑的感觉迫使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老祖,边道友她并非此意……”

苏古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边小友是在威胁老夫吗?老夫可是一片好意啊。”

灵茶重新放回桌上,边云衣抬首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小小筑基怎敢威胁元婴修士,只是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而且晚辈很好奇,前辈到底想从晚辈身上得到什么?抑或是,晚辈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前辈探究的?”

这比上一句更加大胆,苏尧头上都要冒出汗来,她怎能如此大胆,那可是元婴修士啊!他之前虽也做过顶撞元婴修士的事,可那是自己的老祖,最多挨一顿罚不会伤及性命,可是边道友不同啊!

他这里着急万分,殊不知边云衣现在完全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态度,反正道侣的事她肯定是不能答应的,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还不如将态度摆出来说清楚,反而还有一线生机,而且她有感觉,苏古并不会因为她这点冒犯而杀她。

又是半响的沉默,边云衣端坐自如,苏尧如坐针毡,苏古终于缓缓开口了,“说实话,在老夫见过的小辈中,还要属你最合老夫心意,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自然是可惜边云衣不是苏家弟子了。听这话苏尧不觉得难受反而松了口气,老祖应该不会杀边道友了吧。

“尧儿,你先下去,老夫要与边小友单独聊聊。”

苏尧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等他离去,苏古道:“你是打定了主意,老夫不敢杀你了吧。”

边云衣道:“前辈杀不杀我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前辈说了算,不过若我所猜不错,前辈的确不会杀我,不然不是白费了着许多口舌?”

“伶牙俐齿!”苏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与人斗法时也全靠一张嘴皮子吗!”

边云衣笑了,“若是晚辈说上两句便可化解一场战斗,那晚辈何乐而不为呢?前辈到底需要晚辈做什么,还是明说吧。”

苏古也不卖关子了,道:“灵枯萎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灵脉枯萎的事虽然还属于封闭的消息,但对于参加了玉环之比的边云衣来说已不算秘密,她了然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古继续,“最多不超过十日,灵脉将会完全枯竭,到时候望城的根本也就不复存在,我苏家也将无所凭依。”

“这么快……”边云衣也是一惊,看来望城她也呆不长了。

看穿了她的想法,苏古冷哼一声,“这对你的确没什么,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对我苏家便是灭顶之灾!”

边云衣收回心思,道:“若是以前自然是如此,可前辈您已经筑基,大可找一个灵气浓厚的地方带着苏家的修士重新开始啊。”

苏古长叹一声,“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苏家在望城经营数百上千年,这偌大的基业有怎能轻易舍去,何况再找地方也是难上加难,凡是灵气浓郁适合修炼之地早就被各大家族或宗门瓜分掉了。

“而且,就算老夫找到了,你觉得苏家的子孙后代可守得住?”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苏家怕的不是没有足够的资源而是没有能驾驭这些资源的人,元婴寿命再长也总有到头的那一天,到时候苏家又该如何自处?

现在依靠苏古得到的那些,早晚也会重新交付出去,结局也会更加悲惨。

边云衣突然有些明白,苏古想让她与苏尧结为道侣的原因是什么了。

“老夫不怕与你交个底,这些日子我仔细的测试了苏家的所有小辈,只有苏尧一人无论是资质还是心性上还算上佳,其他人,哼……”苏古一脸失望,他也没想到苏家现在会变成这般样子。

苏古从小资质上佳,一直醉心于修炼,将所有的俗事都推到了自己的兄长身上,自己只专心于修行或游历,一直到金丹后期遇到瓶颈始终无法突破。

直到元寿将近时才勉强挤进了元婴期,才发现自己的家族都要被吞灭了,刚出手解了家族之危,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未曾为家族做过贡献,打算好好发展,却发现并无可用之人。

苏家已经安逸太久了,或者说望城三家都有这种毛病,他们依靠通灵塔与灵脉,并不需要想散修一般去争夺,久而久之对修道的心也都淡了下来。

没了这份心,那再好的灵根资质也是白费,苏古面对这么一个苏家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若按他之前的性子,肯定甩手走人,以他的修为尘风大陆哪里都去得,何必管苏家的死活,就如同那日他也想将风家女修斩杀泄愤,可是为了家族也只能忍下。

或许是年纪大了,苏古的心境也变了,他前半生我行我素,到了现在却真的想将苏家发展起来,也算不辜负历代先祖的付出。

既然内部已然是不行了,那就从外面找人吧,就在这时候,边云衣闯了进来,小小年纪已有这般成就可见其天资,心性端正,脾气也意外的合了他的意,而且宗门弃徒的身份意味着她和以前的传承再无瓜葛,多么合适的人选啊!

苏古不怕边云衣太过聪慧不好驾驭,结婴以后他的元寿增长,不信有生之年还不能将她教导出来。

到时候,苏尧只需安心修炼,而偌大个苏家都由边云衣来操心,苏古的算盘打的响极了,只差边云衣是否能同意。

“你说不愿被道侣的关系所束缚,老夫也明白,但如果老夫答允不会约束你呢?与尧儿结为道侣,那意味着苏家的所有资源也都尽归你享用,你天资极高,若是想散修一样辛苦生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气

“苏家现下虽然看着花团锦簇,实际只剩皮囊,老夫在一日,苏家尚能安宁,一旦老夫离去树倒猢狲散是迟早的。

“老夫差一个可以为苏家掌舵之人,而你差的是资源靠山,你与尧儿结亲岂非两全之策?”

苏古自认为说到这份上,他已将利弊都刨晰清楚,边云衣不会不答应。

少女垂下的双眸隐住脑海里翻滚的万千思绪,最终开口,“前辈难道就不好奇,晚辈为何被浩渺宗所弃?”

苏古洒然一笑,“老夫年少游历时也结识过浩渺宗的修士,对其宗门中的各脉之争也是有所耳闻,你尚且还不知吧,你父亲所在的无涯一脉已被无畏一脉吞并,就在你离开宗门不久。”

苏古意有所指,边云衣了然,原来自己不堪的身世竟被这种理由盖了过去,也是,这算是浩渺宗的丑闻自然不可外传,最后归于派系之争也是正常。

连后路都没了,苏古想不出边云衣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泰然自若的等待着边云衣的回复。

“晚辈,还是要辜负前辈的心意了。”少女清甜的声音传来,平静而坦然。

与想象中的回答似有天差地别,苏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

“前辈给出的条件的确非常诱人,说不动心肯定是骗人的,只是晚辈思前想后,还是要拒绝,请前辈勿怪。”

“哦,那这次,你又要给我什么样的理由呢?”苏古声音如旧,但边云衣从中听出了危险的意味,元婴到底是元婴,脾气再好也不能容忍被一个筑基期一再的拒绝,如果边云衣这次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的惜才之心也有限了。

边云衣稳定心神,缓缓道:“晚辈从浩渺宗出来,一路游历直到望城落脚,其实晚辈心中对未来的打算并没有一个定论,好像身为修士就应该一直修炼,晚辈也如其他修士一般追寻自己的修炼之路,但那路的尽头是什么,晚辈最终要追寻的是什么晚辈心中也是迷茫的。

“刚刚前辈向晚辈指出了一条路来,这条路明确而清晰甚至不需要晚辈为之付出什么,可是晚辈却犹豫了,将自身带入其中时,晚辈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晚辈想要追求的。

“平静安稳的日子,手到擒来的修炼资源自然是人人所求,可晚辈宁可自己去闯,自己去争,也不愿享受这份安逸的束缚,它会消磨掉晚辈的心志,到最后成为一个安于享受的草包,甚至被权力迷住眼成为贪恋权势之徒。

“晚辈在拒绝前辈的那一刻突然明白,自己所求的道就是不断地向前,冲破一个又一个的阻碍,或许没有明确的目标但脚步却绝不会停歇,等到晚辈元寿将近的那一刻也不会为这一生而后悔。”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仿若掷地有声,每一句都都敲进了苏古的心中,他似乎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凭着一腔的热血想要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后来呢……

苏古摇了摇头,修士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总要为一些不得已的事低头,“你这些都是少年人的意气,等经历的多些自然就明白了,这种意气毫无意义,反而是你的阻碍。”

这话听得耳熟,之前边云衣与连笙谈论苏尧时,也是这么说他的,边云衣当时对这种想法也是不屑一顾,而此时她却道:“或许前辈说的对,可晚辈一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而且少年人之所以成为少年人,也正是有这份意气再吧,哪怕知道前路坎坷,也绝不愿退缩。

“所以,晚辈不愿答允前辈,但前辈若有其他吩咐,晚辈定然不会推辞。”

良久,苏古长长的叹了一声,“算了,你去吧,老夫还要再想想,希望你不要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边云衣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直到从屋子里出来,彻底离开苏古的院落,确定没有神识的监视,她心里提着的那根弦才彻底地放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很久没有这样紧张的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议事厅面对元婴老祖的时候,而今日的某一刻,边云衣真的感受到苏古的杀意,如利剑一般垂在头上,自己答错一句定然不能安然出门。

“平时看你胆子挺大的,原来也不怎么样嘛!”连笙从她怀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自从它在通灵塔里帮上了忙,就更加不喜欢在灵兽袋里待着了,边云衣也懒得管它,只要不给自己添麻烦就行。

此时边云衣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敢情不是它在外面顶着,元婴的威压哪里是那么好接下来的,自己能站着走出来已经不错了!

“喂喂,你之前不是看不起年少意气吗?怎么这次又改口了?”连笙最是聒噪,也不在乎边云衣理不理它,自顾自的说着。

“形势所逼,我不这么说今日还能活着出来?”边云衣道,“要知道找一个不会惹怒元婴期的理由有多难,我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条来,既不会惹怒他,也有一定的把握能脱身。”

“这些都是你编的?”连笙眨了眨眼,枉它刚才听了还有些激动,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边云衣怜悯的看了它一眼,“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被这种话蒙蔽?看来你过去那些年一定活得很天真啊……”

连笙气绝,开口想骂人,边云衣在它张嘴之前直接将它三下五除二的扔进灵兽袋,顺便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心神联系,她现在需要打坐恢复消耗的心神,没心思听连笙骂人。

苏古的事绝对不能答应,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边云衣的青鸾血脉就是证明,她因血脉得到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

所以苏家的摊子是绝对不能接的,边云衣或许想的没有那么长远,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而且她的血脉也是个大问题,一旦被发现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没有这些,她会不会答应呢?

边云衣想了想,或许会吧,白来的资源谁不想要?她可不是自命清高之人,什么怕资源来的太轻松会消磨意志的话,她不过是说说罢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至

苏家很快就要搬离望城,据说苏古又找了一处适合修炼的地方,毕竟灵脉枯萎通灵塔就成了鸡肋,苏古是当机立断的人,动作也很快。

灵气对修士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仅是苏家,与其交好的孙家,周家也会跟着一同离去,不过人走了,基业还在,望城的也不能完全被放弃。

苏古也安排了弟子在此处看守,做了两手的安排也是两全了。

通灵塔他也要收走,虽然原本是三家的基业,但是修为说了算,李家已经散了,孙家又不成气候,通灵塔成了苏古的私产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边云衣要抓紧时间了,她这些日子更加忙碌,几乎住在通灵塔就为了记下那些繁杂的阵法,以便日后研究。

苏古之后没有在找过她,只是派弟子传讯,通知了苏家搬迁一事,之后边云衣的去留可随意。

这就是放过她的意思了?对于这个结果边云衣也实在没想到,不过能脱身总是好事,她也要为之后的事做打算了。

继续留在望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没了通灵塔,灵脉,望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聚集的小城,她刚突破中期不久,也该静下心来好好修炼了。

苏家的人是一点点离开的,对此边云衣没受什么影响,她早就搬了出去,和在求仙坊时一样,租了个院子。

一日傍晚,边云衣刚从通灵塔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辛苦,她终于把阵法的大部分记刻下来,还有一些太过深奥难懂,也只能先放弃了。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通灵塔了吧,边云衣回身望了一眼偌大的通灵塔,便要离去,却又遇到了熟人,苏尧。

自从上次在苏古那里见过,边云衣就在没见到苏尧,她问心无愧所以并不在意,不觉得苏尧是在故意躲着她,而这次也是特意在这里出现。

“边道友。”苏尧笑着打了个招呼。

边云衣亦笑着回礼,她对苏尧的印象一直不差。

苏尧神色犹豫,突然道:“明日老祖会收起通灵塔,带着最后一批族人离去。”

边云衣点了点头,苏家老祖的速度够快的,这才多久,辛亏自己记刻的及时。

“那就祝苏道友一路顺风了。”边云衣客气道。

“承道友吉言,”苏尧含笑,“对了,道友之后还会留在望城吗?”

边云衣道:“应该会吧,我正好要找一处落脚,望城是个不错的选择,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尧脸色微红,似是下定决心,“边道友要不要和我们一同离去?没了通灵塔望城灵气稀薄,到底不适合修炼。”

他不等边云衣回答又忙加了一句,“在下没有别的意思,毕竟道友也帮过我苏家,就当是报答,想必老祖也不会反对的。”

“多谢道友好意了,在下还是想留在望城,何况苏家答允我的都已经做到,我与苏家两不相欠。”边云衣婉言谢绝,只觉得苏尧这个小修士的确很有趣。

纵然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苏尧依然有些失落,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边云衣和他道别离去,又呆立了半响才离开。

深夜,在边云衣租赁的小院子里,她持了一卷古籍在萤石的光照下研读,连笙和归期都被放了出来在她周围嬉闹。

准确的说是归期缠着连笙闹腾,连笙不耐烦的应付着。

连笙被闹得烦了,一爪子拍在了边云衣的膝头,引起她的注意。

“什么事?”边云衣抬头,“饿了袋子里有灵果,若是无聊就带归期去修炼,我没工夫陪你玩。”

谁要你陪玩啊!当老子是那条蠢蛇吗?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连笙心中腹诽。

“我只是好奇,你说苏家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连笙八卦的问。

边云衣将手上的古籍卷成一卷,直接拍在了连笙的猫头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像个凡间女子一样爱说闲话。”

连笙嗷嗷叫了两声抗议,好不容易躲过了边云衣的摧残,灵活的滚到她够不着的地方才道:“都说是好奇了!而且你现在这副样子竟还有人看得上,还真是目光独到呢!”

边云衣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也不理会连笙的暗讽,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苏尧好像是对她有些意思的样子。

“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碰到一个与旁人稍有不同的异性,有些别样的好奇而已,也说不上喜欢吧,过一阵子就会忘了。”边云衣淡定的总结道。

“你好像比他还小吧?说别人是小孩子,你自己又大到哪里去……”连笙小声嘟囔着,本来是闲的无聊想拿边云衣玩笑,没想她完全不吃这套,连笙自己也觉得无聊了。

边云衣懒得理会它的恶趣味,继续低头看书,心神却突然产生了悸动。

她合上书,猛地站起来,把旁边追着尾巴玩的归期都吓了一跳,呆呆的望过去。

连笙也有察觉,瞳孔眯成了一道缝,背脊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好强大的气息,”边云衣闭上眼睛感受着,又一下子睁开,“是元婴期,还不止一个!”

连笙的沉默证明着边云衣的感觉是对的,怎么会有元婴期来望城这个小地方?

边云衣快速的将东西都收拾起来,归期扔进灵兽袋中,只留连笙在身边,她素来小心,这已经是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虚惊一场自然最好,最怕的是出了什么意外。

“苏古老儿,就是你打伤了我风家子弟,还不快快出来!”清亮的女音瞬间覆盖整个望城,是元婴期的女修!

望城的修士心中俱是一震,这口气,明显来者不善。

边云衣躲在屋中不敢出去,手里捏着一张千里传送符以防不测。

这般叫阵,苏古不可能不出现,苏家老祖的声音也亦传来,“来人可是风家道友。”

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苏古已知其人来历。

“风道友莫急,此事或有误会,还是先问明苏道友再说。”又是一道陌生的男声,也是元婴,小小望城竟有两位元婴同时降临!

第一百三十三章 跑路

“还有什么可说的!元婴女修怒气十足,“你又不是没看见苑儿身上的伤,我今日定要替苑儿出这口气!”

风渝琳与其姐风渝晴的阴沉性格不同,她年岁不小但驻颜有术,除了美艳的外貌,脾气也最是火爆,她一直将风苑视为传人,见其受伤焉能不怒。

和她联袂前来的是兰家的宁辉老祖,元婴中期修为,做中年文士打扮,他更温和些,不愿与人结怨,但也知风渝琳的脾气,他劝不住干脆也不拦了,反正就算没有风苑的事,他们和苏家也不能善了了。

苏古的声音姗姗来迟,“两位道友不远而来驾临望城,不知有何贵干?”

“苏古老儿某要装傻!你打伤我风家弟子就这么算了吗!”风渝琳凭空而立,长长的袖摆垂下,映着漫天的星空在风中飘荡,手中长剑一挥直指苏古,气势逼人。

所有望城的修士都清醒了,属于元婴修士的斗争他们又怎敢现身,皆如边云衣一般躲在屋中静静观察,苏家的修士也不例外。

苏古亦凭空站着,以一对二,虽语气淡淡却并没有弱了气势,“是风家先勾结李家欲坏我望城根基,老夫不过小惩大诫,风家怎敢恶人先告状。”

风渝琳自然不会认下,“哼,我风家不过好心助拳,又怎知李家的阴谋?况且当时望城属你修为最高,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现在我在这,绝不能由你是非颠倒!”

“哦?”苏古嗤笑一声,“事关我望城内务,风道友又想要如何呢,替李家做主?”

他的讥讽之意昭然若揭,暗指风家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风渝琳听得出来,更是怒气冲天,当即就要出手,幸而被兰宁辉拦住,虽然要撕破脸,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尝试。

兰宁辉凝声成线,传音到苏古耳中,他们这次来所图之事事关重大,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苏古听了传音,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沉吟片刻,长袖一挥,笼出一片结界来,这样三位元婴的谈话内容就绝不会被外人听去。

结界里三位元婴不知在说什么,外面的边云衣也在猜测,

“你说他们再说些什么呢?”

她盯着结界的方向,心不在焉的揪着怀中连笙的耳朵玩。

连笙忍无可忍的伸爪子将她的手拍开,“这有什么可猜的,肯定是为了通灵塔!”

“你怎么那么肯定?”边云衣奇道。

“废话,这小小望城除了通灵塔还有什么值得元婴修士觊觎的?也只有通灵塔了,它可是……”连笙突觉失言,连忙住口不再说。

“可是什么?”边云衣抓住这个话头继续问下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没什么。”连笙抬头望天,掩饰的用后爪搔了搔耳朵。

边云衣眼睛眯成一道缝,这是连笙逃避时的惯用动作,这假猫妖真剑灵一定有所隐瞒。

她正想逼问,奈何结界的方向突生异变,极亮的白光散出,几乎要闪瞎人的眼,边云衣挥起袖子遮了一下,这种时候又不敢用神识观察,直到白光散去她才抬头。

三位元婴显然没谈拢,在这短短一瞬已交上了手,苏古无论是修为还是人数都不占优势,处于下风,被风家兰家的修士压着打。

元婴期动起手来动静可不小,法术翻飞,发出巨大的声响如同雷震,这种等级的斗法,边云衣躲还来不及,就更别说观看了。

为今之计还是先走为上!边云衣打定主意,就不再犹豫,反正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示意连笙也做好准备,悄悄地潜出屋子,此时乘上飞行坐骑肯定要被人当作靶子了,不如先溜出城去在做打算。

手里的千里传送符没有放松,万一出了意外可全靠它保命了。

边云衣一路向城门口走去,路上也碰上不少神色匆忙紧张的修士,元婴修士在望城打起来了,这小城哪里还保得住,赶快逃命去吧!

边云衣观察到,修士里没有苏家人的面孔,也是,他们的老祖陷在这里,他们又怎么敢离去,不过还好,大部分苏家修士早就撤离了,留下的也不多,就算苏古折在这里,也保留了血脉下来。

边云衣与苏家的关系不差,此时却也不是讲意气的时候,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她一路摸到了城门口,早就没有人看守了,有不少修士都从此处悄悄离去。

“喂,”连笙突然抓了抓她的衣襟,“你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嘛?”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等命丢了才是最可惜的。”边云衣道。

连笙眼珠子乱转,它似乎不想让边云衣就这么走了,但又不知该怎么说服她,边云衣察觉出,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再晚就算说出来也没用了。”

连笙尚在犹豫,又有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城外传来,是属于元婴期的!

这里没什么能隐藏的地方,虽然普通的房屋对元婴期也没用,但这样暴露在外面,边云衣很没有安全感,隐身符肯定没有,她只能尽量贴墙站,希望别让这气息的主人注意到她。

天空中如流星一般的人影划过,直到在三个元婴修士之间停住,等人影定住身形,从边云衣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是个男修,他背对着边云衣看不清面容。

只听一道陌生的声音,“想不到这么个小城竟如此热闹。”

斗法被中止,风渝琳一仰头,待看清来人模样,道:“南亭山的南烨?你来做什么!”

兰宁辉好像对南烨颇为忌惮,“南烨道友为何来此?此处离南亭山甚远啊。”

白衣男修负手而立,迎着清辉的月光恍若谪仙,他的声音也如月光般清冷,“两位道友为何来,在下就为何来。”

好像是回答了又好像是没有回答,兰,风二人互看一眼,却是明白了,来者不善!苏古已被他们联手压制,很快就要大功告成,半路杀出这么个人来,要麻烦了。

南烨结婴大典时,苏古还未结婴,也没有资格被邀请观礼,因而并不认识他。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塔

苏古与南烨间并无交流,但眼前的情景,这个突然而至的男子似乎是苏古唯一的转机,听他的意思也同风家兰家的一样,既然都是为了那件事……

苏古心思急转,道,“这位……南烨道友,老夫……”

男子一挥手止住了他的话,“既然所求都是一物,那便已实力来决定吧。”

再一个闪身,南烨已于风,兰元婴战作一团,而忽略了旁边的苏古。

苏古看愣,这位南亭山的道友,还真是直接啊。

南烨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法宝众多,法术翻飞,两位元婴的夹攻之下依然游刃有余。

苏古看了心中苦涩,他与南烨一样都是元婴初期,差距却如此之大,这就是宗门修士的实力吗?

他向下看去,那是苏家宅院的方向,苏瑞,苏玮已带着大部分苏家修士离去,而苏尧,苏钰等人还在,准备等他收了通灵塔明日带他们一同离去。

苏古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他不肯答应风家的条件,刚刚也存了宁为玉碎的心思,但是能活下来谁又不想呢?

况且他若陨落在此,苏尧他们也逃不出去,又看了一眼通灵塔,苏古矛盾又纠结,通灵塔是他们苏家世代守护的圣物啊……

罢了!命都没了还要东西又有什么用?南烨这一打岔,反而让苏古的死志淡了几分。

“南烨道友,你若助我苏家渡此难关,你所求之物在下愿拱手相送!”

这一句话,便将南烨与苏家绑到了一条船上,苏古明白自己一人之力已经保不住整个苏家,必须赶快站队,他与风家又旧怨肯定是不行,那就只有南烨了。

战斗中的男子却发出一声轻笑,“我南烨想要的东西,还不用旁人来送。”他声音不大却平稳,但流露出的傲然却让人不能忽视,而且完全看不出是身处斗法之中,仿佛在夜游散步般悠闲。

如斯狂妄!

“黄口小儿,如此大言不惭!”风渝琳气得大骂,却也只能骂一骂,无可奈何,兰宁辉也是一样,他不得不承认,虽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也打不过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

从南烨现身开始,向来聒噪的连笙便缄口不语,边云衣觉出古怪,“怎么,你认识他?”

连笙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边云衣淡淡道:“是吗,我从玲思真人那听过这个名字,我还以为你也有印象呢。”

连笙觉出失言,还想说什么掩饰,边云衣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你之前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吧。”

连笙见她没追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道:“通灵塔并非一般的宝物,或许还与你的血脉身世有关,我若说有机会能让你取走,你可有胆子一试?”

“有胆子取也要有命用啊,就算我能从这四个元婴手中夺宝,你又怎保证我能全身而退?”

连笙道:“这个简单,只要不让他们发现是你拿的不就行了!”

元婴修士的斗法产生剧烈的气波,以此为圆心,周围的很多建筑都被震荡的气流摧毁。

所有的修士都在往外走,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身影再悄悄靠近。

这身影顶着巨大的威压艰难的前行,终于到了离通灵塔还有一条街的位置。

“现在该如何?若再前进肯定会被元婴发现。”这身影的主人正是边云衣。

再三权衡,她还是决定按连笙说试一试,血脉身世,这个诱惑太大了,就算危险重重,她也要险中求一丝希望。

“你那些布阵的东西都带着了吧?按我说的布一个小型的这阵法,就可传送到通灵塔内部。”

“你也懂布阵?”边云衣狐疑的看过去,“你懂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连笙不耐烦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快按我说的做,再晚就来不及了!”

边云衣不是不知道连笙的古怪,但眼下只能按它说的做。

她一边根据连笙的要求摆设阵法,一边暗暗惊叹,连笙也只是见过她修补通灵塔内部的阵法,竟然就将其中关键之处记下来,还能根据其中核心摆出另一个与之连接的阵法来,可见其阵法造诣极高。

这厮究竟是何来历,这次说要帮她又按了什么心?边云衣暂且按下心中疑惑专心布阵,不管怎么说连笙现在和她绑在一条绳子上,她出了事,连笙也没好处。

边云衣的布阵速度很快,一个可容纳一人站进的阵法完成了,只要放进灵石便可启动。

“你确定这阵法有用?”像这样没有任何凭依的布出传向另一个地方的阵法,边云衣还是第一次做。

“自然没问题,不过这是单向的,只要用过就会立刻摧毁,想出来就不能用了。”连笙有些心虚道。

“所以说,我怎么出来你也想好了?”边云衣挑眉的看过去。

连笙避过她的视线,“你不是还有张千里传送符吗!”

“元婴修士可瞬移千里,我若真被盯上了,你觉得这东西会有用?”边云衣突然有点后悔了,这狸猫似乎不太靠谱啊。

“总之你先拿到通灵塔,我自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连笙斩钉截铁道。

算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试也不行了,边云衣把心一横,站到阵法上,随即微弱的白光闪过,在元婴修士的华丽的法术映衬下根本不值一提,边云衣在原地消失。

没有人察觉,通灵塔里溜进去一个人,只有南烨的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他好像遇到了很无奈的事情一样,

“真是不听话,胆子又那么大,”他低头喃喃道,“要加快速度了……”

南烨一翻袖子,一柄漆黑古朴的小剑出现在手上,此剑暗淡而无光,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一段晦涩的法决念出,剑身开始闪烁出光芒,原本群星闪耀的天空忽地涌起风云,一道银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直到剑身上停下,似有通天之力被引到了剑上。

风渝琳与兰宁辉皆有所感,那小剑似乎不简单,决不能让他驱使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委屈

边云衣在通灵塔内穿梭寻觅,“你不是说能帮我得到通灵塔?那塔灵呢?你倒是给我找出来啊!”

不怪她着急,时间现在很关键,可到了这关头,连笙反而说不出有用的来了,支吾半天才道:“能不能寻到塔灵还是看缘分的嘛,你着急也没用啊……”

它声音没底气的越来越小,边云衣气得眼角直跳,发誓再不信这死猫妖一句话。

也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边云衣耐下性子继续搜寻,既然风家女修能找到,没道理她不行!

塔灵再她交给苏古之后,就又被他放进了通灵塔内,据说这塔灵不可离开通灵塔太久的缘故,而连笙又说必须要有塔灵才能控制通灵塔,才导致边云衣现在的窘境。

连笙道:“早知你当初不要把塔灵还给苏古不就得了,那还用现在这么麻烦。”

边云衣忙着寻找连揍它的心情都没了,“你说的简单,若是不还我能活到现在吗?再说你怎么不早说通灵塔有大用,现在才说?”

一边拌着嘴,突又一道红光从边云衣眼前闪过,

“塔灵!”

终于有了线索,边云衣连忙追上,奈何红光速度极快,边云衣将身法催到极致也只能勉强不跟丢。

她曾经得到过塔灵,可以肯定这红光就是塔灵所化,但是现在追不上也无可奈何,不过当初风家女修又是怎么拿到的,而且塔灵在她手中时一向平静,从来不会乱动乱窜,就像一块普通的灵石一般。

“你释放你的血脉气息试试?”连笙突然道。

塔灵速度太快,一直这么追下去也没用,没有别的办法,边云衣只能再听一次,她在追逐的间隙从指尖逼出一粒含有青鸾血脉的鲜血。

说也奇怪,血珠出现的那一刹那,向前窜去的塔灵突然停住了,硬生生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停在原地不动了。

这么管用的?边云衣迟疑的上前,小心的向塔灵靠近,塔灵依旧不动,直到边云衣将其抓入手中。

指尖的鲜血顺势流在塔灵上,红光一闪被吸了进去。

一股奇异的联系在边云衣的识海中建立起来,她识海一痛,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时,眼前已是另一幅情景。

郁郁葱葱的古树,遍地的奇花异草,这是她的识海,上次神鸟幽羽就是再此处唤醒她的血脉之力的。

边云衣从筑基后就可以随意进出识海,但里面一直是空荡荡的一片混沌,没有古树也没有幽羽,而这次竟又进来了。

边云衣朝着之前遇到幽羽的地方走去,血脉刚觉醒时她还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想清楚,而现在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要向幽羽问个明白。

还是那片熟悉的草地,碧草盈盈,古树参天,只是上面栖息的大鸟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最引人注目的事一座洁白的小塔,它就立在古树旁边,与古树其高,仔细看去就是通灵塔的缩小版一样。

边云衣走过去,塔身似由白玉筑成散着莹莹的光辉,美的夺目,冥冥中似有牵引一般让她把手放上去抚摸,入手冰凉,像浸在一汪月光中一般。

“好冷。”边云衣蹙眉,下一刻她眼神锐利,五指变换为爪状,凭空往外一拉,“什么东西,出来!”

“好痛!你抓痛我了!快放开!”声音中边云衣握紧的手掌中传来,是娇滴滴的少女声音。

“你是塔灵?”边云衣微微松了一些力,打量着手上的莹白石子。

石子上白烟渺渺,化出一个缩小的女子形态,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容颜清冷却不失美貌,若用一物来形容便如辉月一般只可远观不容亵渎。

只见那女子轻揉着手腕,泪盈于睫,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有怜香惜玉的男子看到定要心疼万分了。

可惜边云衣是个不解风情的女子,内心毫无波动,“说说来历吧,平白无故地为何进了我的识海,究竟想做什么?”

女子啜泣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人家想跟着你一样,还不是因为你……,难道想不负责任吗!”

“……”边云衣想照照镜子,难道她长了一副负心薄幸的男子脸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女子自顾自的哭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哭到尽兴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石子上,梨花带雨,覆面而泣。

边云衣面无表情,“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数三下,不说清楚我就捏碎着石子,你也就不用再说了。”

女子依旧哭诉,“你好狠的心啊!”

“三”

“人家全都是为了你,”

“二”

“还要被你威胁……”

“一”

时间到,边云衣用力一抓,女子惊叫一声,在边云衣的指尖挣扎,“我说我说,你先放开我!”

边云衣道:“能好好说话了?”

女子被噎了一下,站稳后又抽泣了两声,才幽幽道:“你真无趣。”

“人家的确是这通灵塔的塔灵,你既然和人家滴血认主,那人家自然要在你的识海里驻扎了。”

“认主?”边云衣抓住这个词。

“对呀,是你把血滴在人家身上的!”女子委屈道,“难道想不认帐吗!”

边云衣见她有继续哭的意思,赶快打岔,“就这么简单?难道说无论什么人把血滴上去,都能和你认主?”

“自然不是,你怎么能把人家说的那么随便,人家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女子羞愤道。

“……”姑娘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边云衣努力忽略她语气里的歧义,“那为什么我的血可以和你认主?因为我的血脉?”

女子一边擦泪一边点头,“没错,你的血脉对我有特殊的吸引,同出本源便可以认主,其他人自然是不行的。”

“既然有吸引,那你为何开始要躲我?”边云衣想起自己追赶塔灵时的忙乱,那时可没看出她对塔灵的吸引啊。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不要人家,人家生气嘛!”女子一跺脚,撒娇着背过身去。

边云衣:“……”这是要哄她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沐潇

“人家本来以为找到能托付的良人,结果你又把人家送出去了,还是苏古那个老头子!”女子仍在絮絮的诉说边云衣的罪行,“害的人家又要在通灵塔里孤零零的待着……”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边云衣及时打断。

“没错!”女子理直气壮,“人家生气啊,所以不想理你!要不你又用血脉引诱我……”

引诱?边云衣太阳穴直跳,怎么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呢……

抛开女子脱跳的话,边云衣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识海中的联系也证明了她的确可以操控通灵塔,塔灵已认她为主。

“那么,你和青鸾血脉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和青鸾有什么关系?”边云衣终于问到最关键的部分,要不是和血脉身世有关,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

边云衣从浩渺宗出来成为无依无靠的散修,和姐姐的矛盾无法化解,父亲的死永远是心头的一根刺,她不展露不代表这根刺不会痛,但是她无能为力,而血脉则关系另一个她迫切想要了解的真相。

血脉来自于母亲,那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是否还活着?边云衣直觉眼前的女子知道什么,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与其说是和青鸾血脉有关,你更想问是否和风狐血脉有关吧?”女子忽的展颜一笑,竟有说不出的妩媚。

她果然知道什么!而且提到风狐,是边云衣亲生母亲的种族!

“唉,人家在此处疗伤百年,终于被族人发现,还以为能得见天日,结果来的竟然是个血脉不纯的半狐小辈!”女子嫌弃的打量着边云衣和刚刚的娇弱截然不同。

边云衣一边吸收她传达的信息,一边感叹这女子的变脸速度真是够快的。

“族人?你也是风狐一族的?”

“通灵塔是风狐一族的圣物,我生前自然是风狐一族的。”女子撇着嘴摇头,“你不仅血脉不纯,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怨不得当初会把我交出去。”

接连被嫌弃,边云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道:“你一直在这里疗伤,那有没有见过除我以外的风狐族人?”

女子不耐烦道:“你觉得我如果见到了还会在这里等你吗?明知故问!”

边云衣轻叹,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候,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等她解决。

这次进塔是她鲁莽了,或许只有朝夕相处的连笙看破了她心里最深的隐秘,最迫切的渴望吧,血脉,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也是唯一联系母亲的线索。

理智回笼,接下来如何脱身成了首要考虑的,先从识海出去吧,边云衣想着,连笙那厮既然信誓旦旦的说能脱身,那就信它一次,反正自己跑不了,连笙也要陪葬的。

至于塔灵嘛,边云衣看着石子上的女子和面前的白塔,虽然说是认主,但任由此物在她的识海里驻扎可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识海可是修士最脆弱得地方,禁不起什么折腾的。

而且塔灵不知她母亲的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她也不知道,行事又神神叨叨的不好驾驭,那么是否还要留着她呢?

感受到边云衣的目光,女子背后发凉,若是一般的风狐小辈能收复圣物肯定要感恩戴德了,但是她竟然从边云衣眼中看到了嫌弃与戒备。

她再此借灵脉之力疗伤,如今灵脉枯萎她却还未能复原,好不容易遇到同族小辈,可借其血脉之力修复自身,她可不想被赶出去啊!

“我能帮你离开此处!”塔灵赶在边云衣之前开口道。

挺会察言观色的啊,边云衣道:“说来听听。”她也很好奇塔灵到底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事,也不枉她白忙一场。

“通灵塔可大可小,大可百丈,小可粒米,也可瞬移万里之远,带你远遁不成问题!”女子拍着胸脯保证。

边云衣不为所动,“这么厉害?应该还有条件吧。”

女子道:“人家之前受伤了啊,当然没有那么厉害,不过现在你在这,我们又同出本源,只要你用血脉之力相助,通灵塔自然就能做到。”

边云衣道:“就这么简单?你最好一次全都说清楚。”

女子翻了个白眼,“人家正要说啦,你修为太弱,想要做到远遁万里所耗费的血脉之力不小,所以肯定要留些后遗症咯。”

“后遗症?”

塔灵心虚道:“这次运用血脉之力,你体内的青鸾血脉会消耗殆尽,有一段时间不能再次使用。”

边云衣垂眸沉思,她在思考这种代价是否值得,“一段时间是多久?”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本源不损伤,早晚会回复的。”女子目光游离,躲避边云衣的视线。

边云衣知道她的话没说全,不过此法可作为备选,还是先从识海出去再说,塔灵就先容她留下来,等脱身再做打算。

“对了,我该如何称呼你?还唤你塔灵?”

“叫人家沐潇便是。”女子懒洋洋道。

从识海重新回到现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边云衣醒过来时还咱在原地,周围的情景没有丝毫的变化,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没多久,不过一柱香,”连笙解答了她的疑惑,又问道,“你晃了半天神儿,到底看到什么了?”

“这个回来再说,我已经收复通灵塔,你的脱身之法呢?”

连笙奇道:“你既然收复通灵塔,那你肯定知道通灵塔可远遁万里,脱身还不简单?”

边云衣:“……”这猫妖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你知道的不少啊,连通灵塔的底细都很清楚。”边云衣挑着嘴角看过去。

连笙被她看得发毛,还强撑着,“那是,老子我博古通今,有什么不知道的!”

边云衣真是被它的无耻打败了,撂下一句,“我现在时间紧迫,等下再和你计较!”

她神识微凝,张开手掌,在识海内的石子重新出现在掌心,只是又重新变为了通红的颜色。

沐潇再此从石子上悠悠现身,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怎么,小风狐你想清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忙

塔外的战斗已近尾声,刚才引发的天地异象早已散去,古朴的黑剑飞舞在南烨身旁,轻盈的仿佛月下起舞的美人,但无人能忽略它刚刚产生了什么样的威力。

大半个望城几乎都被损毁,这还是南烨特意控制的缘故,而直面此剑威力的风渝琳,兰宁辉二人更是面色难看,虽然元婴修士皆有护身之物,但这一招也让他们吃亏不小,心生退意。

“南烨!你当真要和风家兰家作对不成!”风渝琳不愿落了气势,但这话说出来总有些中气不足。

“你们,还不配做我的对手。”男子漆黑的长发未梳成髻,就这么批泻下来,白衣如旧滴尘不染,只是气势间多了肃杀之意,那不可一世的傲气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兰宁辉阴沉道:“世家与南亭山向来交好,南烨道友难道是要以一己之力挑起两方争端吗?”

“威胁?”男子轻蔑一笑,“可惜在下最不吃这一套,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若是黔驴技穷现在走人,还可留一条性命在,毕竟在下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他并非嗜杀之人,而且杀灭元婴要比打败难得多,他也不想多找麻烦,但如果这两人不识相,那南烨的剑上也难免沾上些鲜血了。

兰宁辉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哪怕加上风渝琳也是一样,他不是眼前男子的对手,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兰宁辉心中苦涩,他成名已久,而现在被一个结婴没多久的修士压着打。

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真的老了,又或许追求更高的境界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罢了罢了,这已经是这个年轻人的天下了,兰宁辉拱了拱手,“老夫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只是奉劝南烨道友一句,谨慎小心些总比狂妄自大的好,望道友未有夜黑摔跤的那一日!”

输者的几句不甘心的讥讽,南烨又怎会放进心里,他一笑了之,看向通灵塔,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只是下一刻,他瞳孔一缩,通灵塔开始不停的摇晃,这非外力形成,而是由内在产生的震动,正要离去的风,兰二人也都忍不住停下脚步。

塔身震动的越加剧烈,南烨携灵力用力抓下想要从外部控制住通灵塔,只是这一击竟然抓空了,塔身不断地缩小直到一粒米大时方才停下。

南烨暗道不好,双手罩出一片灵网想要将灵塔控住,然而他再此失策了,灵塔在四个元婴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丝气息也无。

南烨神色晦暗不明,抬头向苏古望去,苏古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苏家看守通灵塔数百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好像灵塔自己长腿跑了一样。

苏古反应过来,掏出密匙,这是他们平日用来控制灵塔的东西,而此时,密匙上一道道的裂纹证明着它已经彻底毁坏不能使用。

通灵塔就这么,跑了?苏古彻底傻眼了,早知这样他还争什么,直接把密匙交出去不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风渝琳痛快大笑,刚才的憋屈一扫而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南烨你也有今天!真是痛快解气!”

南烨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又是一片云淡风轻,看不出喜怒,东西没了他留在这也是无用,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小狐狸,速度够快的,还是小看你了……”

还是来晚了一步,南烨站在青玉葫芦上飞遁而去,一面轻轻抚摸着横在身前的黑剑,若不是为了收服此物,他也不至于来的这么晚,正好和世家的人撞上,最后让别人钻了空子。

他忍不住叹气,到底还是遗憾的,少了通灵塔,他以后的安排也会受到影响,看来计划要重新变一变了。

边云衣是被连笙的毛爪子拍醒的,她躺在通灵塔冰凉的地面上,只觉头痛欲裂,缓了缓才好些,但依然有种深深的虚弱感。

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现在在哪里?沐潇呢?”

连笙闲闲的抓着耳朵,“我怎么知道,不过估计外面的人应该知道吧。至于那塔灵估计太虚弱躲回你的识海里去了。”

边云衣强撑着坐起身,让体内的灵气缓缓运转,神识浸入识海,识海的白塔暗淡无光,里面的莹白石子也十分黯然,不见沐潇的身影。

远遁万里真不是闹着玩的,她体内的青鸾血脉消耗殆尽,剩下一丝只够维持她形貌上的变化。

这证明着所有与血脉有关的秘法都无法使用,包括风遁,风幻等,就连青鸾残经里的化鸾诀的威力都要大打折扣。

损失不可谓小,但只付出这些就能从元婴修士手下逃生,边云衣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你说外面有人?”边云衣已经可以随心控制通灵塔,她素手一挥,塔身的一角变得透明,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

只见几个没有灵力的凡人男子正围着通灵塔转悠,指指点点的在说些什么,边云衣听了听,虽然口音怪异但勉强听得懂,是在猜测这突如其来的白塔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仙人的东西。

仙人?这个称呼是指修士?边云衣现在没力气想这些,知道外面是凡人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就暂时放下心来。

她盘膝而坐,服下几颗丹药,慢慢恢复着灵力,还好这次经脉无事,没受重伤,想起上次重塑经脉的痛苦,她可不想在经历一次。

这一打坐就是好几天,边云衣再睁眼时,算是差不多复原了,除了血脉之力外,那种虚弱敢估计要跟随她一段时间了。

沐潇还是没有出现,边云衣也进识海看过几次,见石子虽然暗淡但气息还在,也就放心了。

边云衣站在通灵塔外,神识只需一刻便覆盖了这个不大的小村庄。

对,这是一个没有修士的小村庄,她只从书籍上见过的地方。

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住着用泥土茅草搭成的房子,只有一个好点的是用青石盖成的房屋,面积也大些。

而通灵塔刚好就停在村口的位置。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凡人

边云衣不是没想过不引人注意的悄悄离去,但是她连此处是何地都不知道,想了想还是先找个人了解一下再说。

“快快,快去告诉村正,白塔里的仙人出来了!”

边云衣刚一现身,便听到一个男子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旁边的少年正朝着唯一的青石房跑去。

男子点头哈腰的望着边云衣,而止不住哆嗦的手证明着他心中的恐惧。

边云衣不由奇怪,之前听他们说仙人,想来是知道修士的,那为何如此害怕,若只是凡人对修士天然的惧怕也不至于此啊。

很快,之前离开的少年带回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比不上少年人的气力,不过一段路就已经气喘吁吁。

“敢问这位仙子可来自五行宗?何家村上个月已经缴纳过一批灵供了。”老者便是男子口中的村正,他俯下身子行礼十分恭敬,生怕惹怒边云衣的样子。

五行宗?灵供?边云衣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看来是把自己错认成其他宗门的修士了。

她直截了当,“我乃路过散修,并非你们口中五行宗的修士,此处究竟是何地?五行宗是此地的宗门吗?”

不是五行宗的修士?村正一愣,这里是五行宗的势力范围,很少能看见散修经过。

不管是哪里的修士都不是他们凡人惹得起的,为名何理的村正定了定神,开始向边云衣详细的解释起来。

从他口中,边云衣得知了不少信息。通灵塔的遁术果然不一般,她这一下子直接到了大陆靠南的位置,凡人聚集的地方。

这里的灵脉分布稀疏,灵气不足,修士难以修炼,所以以凡人巨多,也有凡人组成的国度由凡人统治。

当然除了凡人的统治者,还有一个凌驾于其上的组织,就是宗门。

修士虽然稀少,但还是有的,他们组成的宗门成了一个个小国家的隐形统治者。

何家村是黎国的一个小村庄,五行宗便是黎国的依托的宗门,如何家村这样的村庄,要按年上供灵品给五行宗,才能得到庇护。

所谓灵供,大多是指灵谷一类的灵植,此处虽然灵气稀少但土壤中蕴含的灵气还算充足,种些含有灵气的稻谷,药草还不成问题。

何理身为村正已经是村子里见识最广的了,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边云衣消化着所得信息,道:“你说上个月已有五行宗的修士拿走今年的灵供?”

何理忐忑的回答,“正是。”今年的收成不好,因着缴纳的灵供数目不足还受了一顿责骂,连应得的补给都少了很多,还不知能不能熬下去。

若是眼前的修士还要再取灵供,何家村可真的是没有了啊。

边云衣当然不知道何理心中是何想法,单看他纠结成一团的脸,便知修士在这些凡人眼中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存在。

无意猜测修士与凡人的关系,边云衣这么问也只是想确定这里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修士前来,她就放心了。

边云衣道:“我将要在此处盘桓几日,你等照常生活即可。”

何理听她说要留下来,心凉了半截,等听到后半句又不懂了。他生怕边云衣会对何家村不利,但听这意思又好像不是。

边云衣不再理会这群凡人,转身又回到塔内,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确定周围安全便可,没时间也没必要和凡人计较。

“村正,您看……”先前的男子询问。

何理叹息着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仙人看着没有恶意,剩下的也只有随缘了,反正我何家村也没什么可图的了。”

又道:“你还是安排人在这守着,听候仙人的吩咐吧。”

男子点头称是,等村正离去,转头又对少年道:“阿朔,你就留在这里吧,你们家的灵田坏了也种不了什么,留在这也是一件差事了,等年终时还能多分些补给。”

少年领了男子的好意,重重的点点头,在白塔附近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时不时的注意着白塔的方向。

边云衣重新进入塔内,塔灵认主后,通灵塔内的一切都由她来控制,素手一挥,原先的三层合为了一层。

简单的将空间分隔开来,分成修练室,灵兽室等,边云衣将灵泉也搬了过来,灵塔里的阵法玄妙,这下倒不用担心灵气泄露的问题了。

收拾差不多,也是该算账的时候了。

放出归期让它自己修炼去,连笙则被边云衣扣了下来。

“说说吧。”忙了半天,边云衣终于有时间坐下来给自己倒一杯灵茶了。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连笙低着头不去看她。

“看来之前对你教训还不够,或者说,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边云衣猛的靠近,一把抓起猫妖的脖颈。

再次受制于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连笙也是识时务的,知道躲不过立刻换了一副神色,“别别别,动手多不好,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啊!”

“就这么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就不用再开口了。”边云衣淡淡道。

连笙认命,“我告诉你通灵塔的事的确是存了私心,但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你出了事我肯定也不好过啊!”

“我不是说这个,你也不用避重就轻,我只问你,为何之前不说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四个元婴争夺的时候告诉我?”

连笙语塞,眼珠子乱转,支吾起来。

“我,我先前也是没想到……”

“这种骗小孩的鬼话趁早咽回去吧。”边云衣道,“你既不愿说,那还向以前一样我猜你答如何?”

不等连笙回答,边云衣自顾自的继续下去,“我记得我打算离去时,你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言语间也没有反对我的离开,知道第四个元婴修士的出现,对吧?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你认识那位南亭山的南烨老祖?

“或许不只是认识难么简单,甚至,你和他有仇怨吧?所以想借我的手坏他的事?

“嗯?我说的对不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仇

“对!老子就是故意的,那厮害得老子这样惨,坏了他的好事,老子心里舒服!”连笙梗着脖子承认了。

边云衣目光深深,“那南烨是南亭山的后起之秀,寿数应当不大,多不过几百岁,而你数百年都被困在莫将老祖的洞府,又怎会和他结怨?”

“你心中不是有猜测了?还来问老子做什么。”连笙习惯性的想要抓抓耳朵,却发现自己被拎着根本够不到,挣了两下放弃了。

“你前身是令仪剑灵,和南亭山的关系就在一个人身上,难道,是他?”

边云衣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林泉宁。

此人身份莫测,修为忽高忽低,着实诡异,又亲口承认并非南亭山弟子,但又的确和南亭山有联系。

难道元婴修士南烨便是林泉宁?这个想法太离谱了,边云衣稍一琢磨便觉出不妥之处,他们在密林,在洞府中遇到的众多危险都不是闹着玩的,林泉宁若真是元婴修士大可以直接出手,没必要演这么戏,还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真是可惜了,望城时没能看到南烨的容貌!

连笙愤慨中待着得意,“你想的对,也不对,老子的确是和那姓林的小子有仇,不过他身后的人正是南烨。姓林的小子是给南烨办事的,老子坏了南烨的事也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就通了,边云衣摇了摇头,把刚刚荒谬的想法抛出脑后。

“那你还是真够无聊的。”边云衣将连笙扔回地上。

连笙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你懂什么,那小子抓住老子的把柄威逼,老子可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气,现在还落到成为灵兽的地步,都是拜他所赐!”

边云衣饮了口灵茶,“连笙,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这次的事算是有惊无险,但归根结底还是连笙与她的心不齐,连笙早就看出通灵塔与她有关,就是不说,若不是南烨突然降临,恐怕边云衣就要与灵塔失之交臂。

他知道连笙不是真心认她为主,她也同样并不想要这样一只灵兽,只是一人一兽的关系已成事实,也由不得她们心生不满了。

“谈?谈什么?”

边云衣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怒气,认我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为主,一定很不甘心。但你知道我太多的秘密,自然也不能与你解契。”

连笙抓了个灵果扔进嘴里,“那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既然无法改变也只有认命,但是这命要怎么认,也是有不同的。”边云衣俯下身子看着它,认真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和我无关的,我也不想去探究,不过同坐一条船,同舟共济是否也是必须的呢?”

连笙也端正了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互相坦诚相待,不要在背后耍心眼,例如这次,你早知通灵塔与我的血脉有关就该早早的告诉我,而不是事不关己便不提。”

连笙不置可否。

边云衣继续道:“我的修为高了,对归期也有好处,而你与归期共同修练,自然也明白,归期的修为越高,对你的好处也越大吧?”

她看着好像是把归期扔给连笙就不管了,实际上还是暗暗关注着的,两兽的差距太大,说是共同修炼,也是连笙付出的更多,得到的少。

“你我如今命运相连,我好了,你也好,我若不好,你也讨不了好,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笙明白,却不愿做,它心里有气当然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帮着边云衣了。

“你活了这些年头,见多识广的,我肯定是比不上,我现在在外游历,确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帮忙,不过若是不真心还在背后使绊子,那这忙还是不帮的好。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对我不利的绝不手软,所以该怎么做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

留下这句话,边云衣不再理会连笙,走到一旁修练去了,她需要尽快恢复实力,也要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尽快将沐潇唤醒。

一连几日,边云衣都没有主动与连笙搭话,她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也要连笙自己抉择。

“村正,您快给拿个主意啊!”何理家中坐满人了,皆是何家村的村民,她们神色焦急有几个还面有怒意,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就是,徐家村的人也太欺负人了,那片田明明是咱们何家村的,凭什么让给他们!”

“还不就是仗着他们村子里出了个仙人,才这么狂妄的!”

“行了!”拐杖重重的打在地上,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你们也知道徐家村有仙人,我们又能怎么办!”

众人默然。

何,徐,两个村庄离得不远,种植得灵田也相互挨着,难免有些鸡毛蒜皮得摩擦,算不得大事。

但如今不同了,徐家村的孩童中有一位被测出了有灵根,那就是仙人,徐家村的人腰杆子自然就硬了,还打起了何家村灵田的主意。

凡人怎能与修士斗?何理叹息,这口气也只能忍了,怕就怕徐家村的人贪心不足,以后得寸进尺。

有人突然道:“不就是仙人,我们村子里,不也有一位仙人?”

是啊,村头的白塔里不正住着一位仙人?若是能请得仙人出手,那徐家村肯定也会收敛的。

何理又咳了两声,打断了村民们的想入非非,“那位仙人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怎会帮我们?你们莫要胡思乱想了,抓紧时间把仙人吩咐的灵种播种下去,至于少的灵田,我记得村东头还有一片灵田,虽然是下等也能勉强用用了。”

何理还是有些威信的,他都这么说了,村民也只好散去,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和仙人作对。

没人注意到一个少年人躲在门口将来龙去脉都听了个清楚。

少年双手攥拳,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往村头跑去。

通灵塔前,少年鼓起勇气上前叩门,只是刚一靠近,手还未碰到塔身,就被弹飞了出去,这力道不大,还是把他给摔了个灰头土脸。

第一百四十章 天阳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掸去身上的尘土,麻利的爬起来又冲向白塔,结果当然不出意料,一连几次都被掀翻在地。

按理说他身为凡人,对修士有天然的惧怕心理是正常的,可是这少年却敢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修士的领地,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了。

接连几次,少年摔得鼻青脸肿的,等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时,边云衣终于现身了。

“你是何家村的村民?来找我有何事?”她原本不想搭理,只是这少年实在执着,看着架势怕不是要死在通灵塔前,边云衣只好现身一问。

青衣少女相貌平平,却独有一股出尘的气质,与少年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这是仙人的气质吗?少年回想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回见到的仙人的样子,似乎又不太一样。

那些五行宗的仙人最是威严让他不敢直视,而这位仙子虽然神色疏离,可没有那种威压的感觉,只是少年却觉得她要比之前的仙人危险得多。

“仙子,我是何家村的人。”少年目光中透着狡黠,不住的打量着边云衣,忽有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道,“我是想请仙子帮忙的!”

“帮忙?”边云衣有些想笑,她在求仙坊见过的凡人面对修士时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一言,这少年胆子到大,竟然还想请修士帮忙。

开了头,后面就流利多了,少年局促不安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道:“请仙子帮帮我们村子吧,徐家村的人最贪婪不过,有了这一次定然还有第二次,长此以往我们何家村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说完,少年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只是他刚磕了没两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弯不下身去。

“你起来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这一句声音不大,在少年听来宛如晴天霹雳,都说女子心软,他都这么恳求了竟然都没用吗?

边云衣道:“修士本就不该无缘无故的插手凡人的恩怨,而且我一散修待不了多久便会离去,就算现在帮你们村子出头了,等我走了又该如何呢?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刚才不过是看这少年性格大胆坚韧,所以才现身一见,她可没时间管凡人的闲事,又不是烂好人,是个人来求她就答应吧。

“你走吧,这次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决不轻饶。”警告完少年,边云衣转身回塔,又将禁制重新设了一遍。

这次如果少年还不死心触碰禁制,肯定要被禁制打成重伤,边云衣不会允许他再来烦扰自己。

还好,他没有,只是失魂落魄的看着通灵塔,露出失望的神色,半响默默的离去。

边云衣刚坐下准备继续修炼,连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我要是你说不定会帮他这个忙。”

“嗯?怎么说?”边云衣不信连笙会是这么好心的。

连笙道:“这小子的体质有几分意思,你若是金丹期倒可以考虑收他为徒。”

“你又看出来了?他是什么体质,很适合修炼?”上次也是连笙一眼看出了叶晚的体质。

“适不适合修炼不好说,不过很适合炼丹。”连笙解释道,“他是天阳体,灵根在体质没有觉醒前是不会显露的,而且天生对火亲近,修习火系法术或是炼丹的效果都会倍增。”

炼丹这一技艺在修士中是很吃香的,不仅会提高修炼的速度,还意味着大笔的灵石。边云衣自身资质极佳又有灵泉相助,不稀罕那点药力,不过灵石谁又嫌多呢?

边云衣沉吟道:“你可以肯定?”

连笙一个白眼扫过去,“老子怎么可能出错!”

边云衣又换了个话题,“你这次主动告知我这一点,应该是想通了?”

连笙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老子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又下不来还能怎么办?”

忽略连笙别扭的语气,它能想通,边云衣还是很满意的,“放心吧,虽是贼船也不会亏待了你。”

连笙突然脸色一转,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的语气道:“老子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是同舟共济,我肯定会帮你,反之老子若遇到麻烦你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有很多麻烦?”

“这些老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是你现在还达不到的层次,听了也没用不过自寻烦恼。”

边云衣沉思片刻,“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若是麻烦太大我即便赔上性命也帮不上,那你也别怪我脚底抹油跑的快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连笙又松懈下来,恢复了没正经的样子,“放心,老子到时肯定跑的比你快。”

边云衣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对了,你之前说天阳体需要觉醒才能修炼,那又该如何觉醒呢?”

“你决定了?”连笙道,“也不难,你筑基后便有真火,只要用真火助他淬体,便可觉醒。”

边云衣奇道:“这么简单?看样子每年五行宗的修士也会过来挑选有灵根的孩童收入宗门修炼,怎的把他给错过去了?”

“因为这是上古的一种灵体,现在的修士怎么会知道!”连笙得意道,“也就是老子知道了,而且天阳体对周围接触的人或物也会有影响。”

“这样啊……”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了?”连笙道,“一个好的炼丹师难求,但培养到能独当一面,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资源,我劝你还是谨慎考虑吧。”

连笙是真心为她考虑,以她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若是到了金丹甚至元婴,就可以考虑了。

“再看看吧,”边云衣模棱两可,“只要不惹麻烦上身,举手之劳也无所谓。”

太阳快落山了,忙着耕种的村民三三两两的结队而归,少年何朔在河边洗去脸上的灰烬,也往家的方向走去。

脸上的伤痕估计要过几天才能消下去,他又没东西遮挡,只能盼着娘亲不要注意到,又徒添担忧。

“朔儿回来了啊,饿了吧?灶上还温着粥,趁热喝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何朔

何朔快走几步,扶住立在门边的妇人,“娘,你不在屋里歇着怎地出来了?”

妇人穿着朴素,面容憔悴,但举止却与一般乡村妇人不同,虽然站在破旧的茅屋前也难掩端庄的气质。

“娘今日精神好些,就出来透透风,一直待在屋子里都要闷坏了。”

妇人慈爱的拍了拍少年扶着她的手,正好发现他脸上的淤青,不由惊道:“这是怎么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莫不是又和人打架去了?”

她又急又心疼,何朔年少气盛,性子又急,常与同龄人起冲突,难免受伤。后来何朔的爹去世了,他一个人挑起家中的生计,又要照顾生病的娘亲,脾气也改了不少,与人争斗之事也少了。

妇人絮絮叨叨的将他拉回屋内,又翻出好久不用的伤药给他敷上,“朔儿啊,你不是答应过娘再也不和人争执,怎么又弄了一身伤回来?你这样让娘怎么放心啊……”

“娘,”何朔忙安抚道,“儿子并未和人起争执,这伤是因为别的事……”

他当即把灵田的事和他去求仙人的事都说了一遍。

妇人听了更急,“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仙人是能随便打扰的吗?还好这次遇到了个脾气好的,没和你计较,若不然你让娘上哪找你去!”

妇人越说越急,顾不上心疼狠狠的拍了何朔的后背几下,又因气血不足咳了起来。

生病的妇人能有多大力道,何朔忙扶着妇人在破了一角的木桌旁坐下,抚着背帮她顺气,“娘你别生气了,儿子也是一时心急,以后再不敢了!”

妇人顺平了气,又抓着何朔的手道:“朔儿,你到底年轻没见识过,娘年轻时也和仙人打过交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如此鲁莽了!”

何朔连连点头应是,又道,“娘和仙人打过交道?怎么以前没听娘说起过?”

妇人语塞,半响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你莫要问了。快去喝了粥早些休息吧。”

何朔扶着妇人进屋躺下,才出来去了灶边,粥已经凉透了,不过此时盛夏天气闷热,他也不在乎冷热,舀了一碗出来,就靠在灶台边慢慢的喝着。

十七八岁的年纪,血气旺饭量大,一碗清粥怎么能果腹?只是家徒四壁,这一碗粥还是靠村里人救济来的。

何朔几口喝完粥,抹抹嘴,觉得自己真是穿越人士中混的最惨的一个了。

他并非土生土长的尘风大陆人士,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一缕孤魂,机缘巧合进到了何朔的身体内,而原主早就在几年前的一场争斗中被人打死了,他才能借着何朔的身体再活一次。

“说好的穿越必有金手指呢!怎么到我这就什么也没有……”

何朔碎碎念着收拾着灶台,他在原先的世界还在读书,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一场车祸把他送来了这里。

一朝穿越,何朔适应的很快,没多久就搞清楚了这里不是普通的大陆,而是属于修真者的世界!

何朔激动极了,他穿越的书看的最多,每个穿越人士到了新的世界都是金手指大开,有高人相助,顶级功法手到擒来,还有如云的美女,最后成为一方霸主……

然而他还做着美梦呢,就被一棍子打醒了,经过五行宗的测试,他竟然没有灵根!

灵根有多重要何朔这种老书虫是知道的,这证明着他伟大梦想的还未迈出第一步,就被砍断了。

何朔不甘心啊,他用了各种法子,折腾了半天,最后只能悲哀的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凡人在这个世界就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死心了,何朔也就不折腾了,几番思考,他又瞄上了另一条路,科举。

虽然是修士当道,毕竟还是有凡人国家,有皇帝大臣的,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二等公民了,他何朔也要做二等公民里最显眼的那个,所以科举是他唯一的路。

还好他在原来的世界最擅长的就是读书,两边的文字差异也不大,努力努力也不是没有希望的,结果还没等他头悬梁锥刺股呢,命运又给了他一击。

原主的父亲,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了,只剩下他和原主病怏怏的母亲,得了,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就别提其他的了。

何朔也想过一走了之,他一个异世孤魂,若说对原主的父母有多深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包袱都是收好了,他又不想走了。

想他刚刚穿来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没少给原主的父母惹麻烦,他们虽然埋怨但对他还真是没得说,而且不说他们也养了自己这些年,就说自己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体,自己也该替原主尽尽孝道。

罢了罢了,何朔最后将包袱收了起来,等自己给原主的母亲养老送终后,在一展宏图吧。

何朔家也分有灵田的,他一个大小伙子,勤快点用这一亩三分地养活自己和原主的娘也不成问题。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何朔在田间挥洒了半年的汗水,等到快要收成了,却发现灵田死了一片,最后颗粒无收。

“贼老天,你玩我呢!”

何朔依然记得那天看到一片枯黄灵田时的绝望。

还好原主的爹娘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村民有淳朴又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还遭此大难,肯接济他们,也偶尔派些杂活给他,让他赚些口粮不至于饿死,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何朔的一腔壮志最后还是胎死腹中,不说扬名立万,就是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直到那日他帮村正家送东西,忽然从天而降一座白塔,何朔已死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不就是书中常见的套路?

塔里肯定有大机缘等着他,自己要的金手指来了,就说穿越不能百穿啊!

别的村民都以为是仙人之物,不敢靠近,他却不怕,趁着夜黑没少再白塔周围走动,上下摸索以求找出其中玄机。

奈何他什么都试了一遍,连血都撒上去几滴,白塔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不应该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氏

何朔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是一无所获,等到白塔里出来个女子后,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被老天给耍了,这压根就不是给他的机缘,又是空欢喜一场!

或许是受的打击多了,何朔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他自我安慰着,就算这白塔不是他的机缘,那塔里出来的修士说不定是他的机缘呢?

正好有个现成的由头,何朔就兴冲冲地去了,他想着书里得世外高人都喜欢性格单纯善良得傻小子,只要自己表现得好点,说不定还就有出头之日了,再说何家村的人对他不错,若是能帮到他们更好。

谁知那仙子根本不听他这一套,又一次无功而返,饶是何朔得心理素质再好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收拾完灶台,躺到了自家由两块木板拼成得床上,枕着胳膊发呆。

难道自己穿越一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一辈子?这也太给穿越先人们丢脸了!

旁边屋子时不时得传来几声咳嗽,是原主的娘亲,何朔听着这声音心里烦躁就更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干脆又起身,趿拉着破旧的草鞋,想去院子里转转。

天色已全黑,不过月色还不错,晚间的清风吹散了些心头的烦忧,何朔往院子里一坐,乘起凉来。

“老天爷你当真偏心,别人穿越都和开了挂似的顺风顺水,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没一件顺利的!

“不给开金手指就算了,怎么一次比一次倒霉!

“若是让我当一辈子的山野村夫,还让我穿越干什么,还不如被车撞死得了!”

何朔嘟嘟囔囔的控诉老天爷的罪行,这是他近来最喜欢做的事,实在是太过背运了,每次这么发泄发泄,心里还能舒服点。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吧?”连笙伏在边云衣肩上小声道。

边云衣过来也是想验证一下何朔是否真的是天阳体,顺便再详细了解一下关于灵田的事,凭着修士的耳力,隔着老远就听见何朔的碎碎念。

什么穿越,开挂,金手指,这几个字分开边云衣都懂,可合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所以连笙才怀疑何朔是不是疯了才说疯话。

“是不是疯了一问便知。”

边云衣走进院子,只是何朔骂的起劲,没有注意到,直到边云衣走到他眼前,才反应过来。

“仙……仙子!”何朔噌的一下跳起来,呆楞楞的看着边云衣。

仙人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抱怨,他的机缘要来了?

不对,没那么简单,吃亏多了,何朔也谨慎了,他还是先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又是白高兴!

他脸上的淤青没褪,再配上呆傻的表情,看着不像个疯子,是个脑子不好用的傻子。

连笙嫌弃道:“啧,果然脑子有问题,我们还是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别别别,我脑子没问题,别走别走!”何朔回过神急道,就差没抱着边云衣的大腿不让她走了。

“你知道我来是为了何事?”何朔的反应太过奇怪,边云衣不由问道。

“不知道!”

边云衣:“……”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因为……因为仙子来肯定是有要事,我怎能因为自己的失神而耽误仙子的要事呢!”何朔的接的很快,“仙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定然万死不辞!”

何朔拍着胸脯保证,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边云衣虽觉得他奇怪,但也说不出怪在哪里,或许事看见修士太过激动了?想了想她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你家中还有何人在?”

何朔道:“家父已逝,家母还健在。”仙人问这个做什么?对了,一定是要收他为徒所以才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的!

他若是答应的太快,会不会让仙人觉得他太过自私?可若不答应不就错失良机了!

何朔陷入想象中的纠结,不过边云衣没让他纠结太久,“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吧。”

“啊?”何朔一愣,他正脑补着该怎么回答能让仙人觉得他仁厚有孝心又愿意收他为徒呢,没想边云衣突然说这个。

边云衣蹙眉,之前看这少年还挺机灵的,现在看是有些不太灵光,会不会影响炼丹啊。

仙人有吩咐,何朔自然不敢违背,他依言将边云衣引入室内。

“娘,你睡了吗?”

何朔的母亲姓李,李氏居住的内室只有一条布帘子做阻隔,何朔请边云衣在外稍后片刻,自己撩了帘子进去请李氏出来。

李氏体弱少眠,听得声音做起身来,等听儿子说白塔里的仙人要见她,吓了一跳,哪里敢让仙人久等,很快便由何朔扶着出来了。

连笙见着妇人眉宇间的病容,传音道:“我猜的没错,他娘作为和他最亲近的人,已经被他身上的火气所伤,估计活不了多久了。你仔细看,这妇人眉心间是否有丝红气?”

边云衣定睛一瞧,果然如同连笙所说。

且她看得出,这妇人气息不足,身带弱相,怕是元寿无多,只是,边云衣神色一凝,这妇人身上竟有淡淡的灵气浮动,不知是何缘故。

李氏福了一礼,诚惶诚恐道:“不知仙子驾临,小妇人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边云衣沉吟不语,何朔见状忙道:“仙子找我母亲,不知有何事?”

李氏听了一惊,她以为是何朔得罪了这位仙子,所以仙子来问罪了,却没想到是为了自己而来,原本惶恐的神色中又加了一丝紧张。

边云衣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中,按下原本要说的话,道:“夫人原本也是何家村人士吗?”

“不敢当仙子一句夫人,小妇与夫君并非何家村人士,是别村搬迁过来的。”

此事何家村的村民皆知,是瞒不得的。

“哦?不知这何家村里有何宝物,能让堂堂修士混迹凡人之间,搬到此处生活?”

李氏浑身一震,双眸垂下,轻叹一声,没想到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声音苦涩又绝望,“你是黎氏派来的修士?”

第一百四十三章 婉拒

黎氏?边云衣若没记错,这好像是黎国皇室的姓氏吧?她只是看出这妇人身带灵气,向来只有修士身具灵气,或者是凡人拥有带灵气的宝物。

不过宝物的灵气都是外在的,而这妇人的灵气却是由体内散出,而且零散紊乱,倒像是身受重伤的修士会有的状态。

边云衣不意竟引出她这一问,看来这母子俩的来历并不简单啊。

何朔彻底听呆了,原主的娘亲竟然是修士,自己一直要找的挂可能就在身边?老天爷,真是冤枉你了,你果然没有亏待我啊!

边云衣道:“我并非黎国修士,不过散修罢了。”

观她神色平静自然,李氏有些拿不准了,她本以为是黎氏的人追杀到此,没想只是巧合,其中不会有诈吧?

想了想李氏苦笑着摇头,自己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黎氏随便派出一个修士就能把她捏死,何必来骗她呢?她除了这条命,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了。

她轻叹一声,道:“没想到隐姓埋名数十年,还是被道友发现了,都是命数啊……”

李氏称边云衣为道友,就是侧面承认了自己修士的身份,边云衣还没什么,何朔真是兴奋坏了,他已经脑补出各种版本的小说情节,兜兜转转一大圈终于又回到主线,就说嘛,穿越而来的怎么可能是个路人甲,一定是主角!

何朔已经过不上边云衣了,一心看着原主的娘,原主的身世一定不简单,莫非是高人之后?或是皇室遗孤?

总而言之一定是不一般了,这不一般的身世就是开挂的第一步啊!

“朔儿,你先出去,娘要和这位道友单独聊聊。”

什么?何朔一怔,让他出去?为什么让他出去?这个套路不对啊,不会是又搞错了吧……

何朔神情恍惚的被赶了出去,等回过神来,他又心有不甘的摸会了门口,打算偷听。

以修士的神识又怎么可能让他成功呢?边云衣随手罩起一道结界,撅着屁股伸长耳朵的何朔就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边云衣似笑非笑道:“令郎还真是有意思。”

李氏也是哭笑不得,“朔儿的行为一向脱跳些,我知他胸怀大志,必是不甘心一辈子困在这小小的何家村的。”

“道友要和我单独说的话,应该也与令郎有关吧?”

“道友是聪慧之人,”李氏承认道,“道友这次降临寒舍,我猜也是因为朔儿吧?”

“废话,你这屋子里除了那呆呆傻傻的小子外,还有更值钱的嘛?”连笙插话道。

李氏苦涩的笑了笑,“道友的灵兽说的没错,想我堂堂修士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确是够稀奇的。”

边云衣道:“我观道友气息散乱,灵气虚浮,应是陈年旧疾了,怎的这些年都未好好调养?”

李氏黯然,“道友不知,我这伤伤了根本,是治不好的,此生便要以凡人的身份逝去,大道无望了。”

她说得悲凉,边云衣听了也不免唏嘘,血脉为觉醒前的自己不也是如此?从修士沦为凡人,巨大的落差没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了,还不如生就为凡人,不接触着移山倒海的力量,就不会有失去时的痛苦。

李氏很快收敛了情绪,道:“道友想必是发现了朔儿的体质,才找来的吧?”

边云衣还没说什么,连笙先叫出来了,“你也知道天阳体?你与火猊一族是何关系?”

“火猊一族?那是是什么?”李氏不解,“天阳体是黎国皇室特有的灵体,只有皇室血脉中会出现。”

连笙一窒,对着边云衣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示意李氏说下去。

李氏目光悠悠,“朔儿的身世本该是个秘密,我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我的逝去而永远埋葬在土中,而朔儿也能平平安安过着辈子,即便只做个平庸无能的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她低低的一叹,又捂着胸口,忍不住咳了起来。

边云衣用桌上摆着的没有任何花饰的木杯子,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你既知他体质特殊,也应该知道他身上不自觉溢出的灵火之气也会伤及你。你现在也没有灵力护体,早晚会被他连累而死。”

李氏将清水一饮而尽,方才好受些,“皆是命数,合该我受此劫难罢了。”

这是边云衣第二次听她说命数了,所谓命数便是上天的安排,修士本就是与天争,与人争,从无尽的劫难中争夺那一丝机缘。

而李氏显然已不愿再争了,这样的心性绝望而悲凉,即使治好了伤,也是不适合再修炼的了。

边云衣不愿再磨蹭下去了,她直接道:“我这次是为了令郎而来,本想助他入大道一途,自然我是有私心的,希望他日后也能对我有所帮助。”

李氏摩挲着褪色老旧的木杯,道:“道友最多不过筑基期吧?若道友当真是散修,这般修为即便带朔儿进入道途,也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边云衣点了点头,“本以为只是个身具天阳体的好苗子,原不成想他身世如此复杂,看来我是要重新考虑了。”

听她萌生退意,李氏放心下来,道:“我何尝不知朔儿的心思,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这些年不知闹了多少笑话,可我情愿他庸庸碌碌也不要踏入修真界的腥风血雨里。”

边云衣也不知她的想法是对是错,只是换作自己也宁可只是个普通的浩渺宗弟子,是要有爹娘,姐姐在身边就好。

他人的家事边云衣懒得置喙,李氏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吧,反正何朔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鸡肋般的存在。

而李氏让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处境,倒有些同情。

边云衣放下一瓶丹药,挥手撤去了结界,“这是普通的疗养丹药,或许对你的伤势有帮助吧,在下就先告辞了。”

她推门而去,正好和抓耳挠腮想偷听的何朔撞了个正着。

“仙子……”何朔讪讪道,又一想自己也是修士之后无需如此殷勤,只还没等他说些挽回骨气的话,边云衣已擦身而过,连个眼风也没留下。

何朔:“……”

不管了,反正进去问李氏就都清楚了!

“娘!”何朔忙不迭地跑进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冤家

在回通灵塔的路上,边云衣没有用术法,而是在何家村的土路上慢慢走着,只听得蝉声虫鸣,还有稀稀点点的灯火,也不觉寂静。

边云衣是特意想走走的,她从未体会过普通凡人的生活,强大的神识散开,甚至可以听到每户人家都在说什么,家长里短,吵架拌嘴,夫妻夜话,这就是凡人的日子吗?

她不禁想,或许当个凡人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粗茶淡饭,但也平平静静,虽平淡却也安稳。

思绪随着渐渐飘扬的落叶远去,又收回,她身为修士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平淡有平淡的好处,而这种不断探求向前的感觉她亦乐在其中,危机与险恶并存但每一次险中求胜,如走在悬崖边上的刺激,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或许她天生就是个修士吧。

连笙趴在她的肩膀上,少有的寡言,边云衣想起它刚刚所说的火猊一族,正要开口,突觉神魂一震,识海中好像有什么苏醒了一般。

是沐潇!

她飞快地回到通灵塔中,盘膝而坐,片刻右手上出现了一块血红的石子,一娇媚的女子出现在石子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

“啊,这一觉睡得好漫长啊……”沐潇伸着懒腰。

“你总算醒了。”

沐潇随口应了一声,站在石子上打量焕然一新的通灵塔,“你动作还挺快的。”她酸溜溜道。

“既是我的东西,我自然有必要把它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

“什么你的东西,”沐潇媚眼横了过来,“人家可是正经塔灵,你可不要心存歪念啊!”

边云衣:“……”她的话哪里不正经了吗?

每次和这个塔灵交流都要多吸几口气,不然很有可能被她一句话憋死。

沐潇得意的一笑,眼波流转间,瞥到了连笙,“呦,这是你的灵兽?还真是小女孩心性,怎么养了只狸猫呀,还那么丑!”

在望城的那次,沐潇也见过连笙,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不过是打个照面,现在有时间细看了,沐潇嫌弃的甩了甩帕子。

连笙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你说谁丑呢!你才是个丑八怪!小矮子!抛尽了媚眼也没人要的货!”

不知是那个词戳中了沐潇的痛点,让她顾不得一贯的娇弱形象,指着连笙的鼻子骂起来,“你个毛畜生还敢说我!你也不瞅瞅你那张猫脸,还好意思出来走,也不怕吓着人……”

她骂的酣畅,连笙也不遑多让,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没打起来。

边云衣几次想插话打断他们,奈何两人都当听不见一样,连一旁修炼的归期都吓坏了,委屈巴巴的蹭着边云衣的手腕求安慰。

“你们都够了,给我停一停!”

边云衣忍无可忍的喊道,这一声还算有效果,两人停了下来,互相冷冷的看着,显然是还没吵够。

她还有一堆的问题要问沐潇,不能让他们继续吵下去,理了理思绪,正要开口,连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炎域心里眼里都没有你,你幻化得再美他也不会喜欢你,到死也是!”

边云衣不知它口中的炎域是谁,但这话说的实在刻薄,果然,沐潇双目通红,眼中的光亮得吓人,她甜美的嗓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是一样,你一心以为能打动他,甘愿为他在通灵塔中枯等上千年万年,可是他却连看都没看你一眼,”连笙昂起头来,说不尽的讽刺与嘲弄。

沐潇呆呆得站在石子上,眸光中的一切情绪都消失了,变得空洞而呆滞,她慢慢得做了下来,将头埋在膝间,半响无声。

有一瞬间,边云衣甚至觉得沐潇会哭出声来,她瞪了连笙一眼示意它赶快闭嘴,连笙犹自不服,但也算是出口气了,尾巴一甩做到一边,一边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一边舔爪子。

边云衣算看出来了,合着他们早就认识啊,也不对,应该是连笙认出了沐潇,但沐潇认没认出来它就不知道了。

“那个……”边云衣第一次有词穷的感觉,她从未安慰过别人,尤其是和沐潇也不是很熟,但又不得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哼,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说我没人要,你还不是个孤僻古怪的老鳏夫!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好意思来说我!”沐潇再次抬起头来,令人意外的是眼角没有一滴泪水,依然斗志昂扬。

这次轮到连笙语塞了,两人互相揭老底,新一轮的争吵开始,边云衣看得目瞪口呆,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叫这两个人停一停!

怀柔手段是不行了,边云衣一指弹向连笙,将它打了个跟头,同时握住石子的手指稍一用力,沐潇身形晃动,惊叫一声最后跌坐下来。

好了,这下耳边清静了。

再两人重新开始前,边云衣见缝插针:“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谁要认识这个死矮子!”

“哼,没人要的老光棍!”

“行了!”边云衣提高嗓门压过他们的声音,“你们少说也是几百上千岁的了,和幼童一样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连笙你之前说你原身是青翼斑蟒一族的,通灵塔又是风狐一族的圣物,那沐潇你原身不会是风狐吧?”

两人只互相瞪着对方不说话,边云衣就当他们默认了,“这么说来,青翼斑蟒和风狐这两族是有联系的?对了,还有你之前提到的火猊,也是上古妖兽吧?他和你们是否也有关系?”

最后还是连笙先开口了,“我等皆是青鸾的血脉后裔,彼此间的确是有联系的。”

又和青鸾有关?边云衣心道,这青鸾的血脉后裔还真多啊,真是什么都有……

沐潇却扑哧一声笑了,“经年未见,你竟混的如此凄惨,堂堂上古妖兽族长,竟披着一张猫皮招摇过市,亏得没人知道,否则还不丢死人了!”

连笙又炸毛了,“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么多年还是这副病歪歪的样子,身上的余毒未清,还落得被几个元婴修士争抢的地步,若不是因为我,你估计早就被人强行认主甚至抹去神识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古

沐潇眼波扫过,“我在怎样也比你强吧?看你现在的样子,重新换了张皮怕是连之前的乌龟壳子也丢了吧,啧,当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看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这样下去边云衣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赶快道:“听起来你们都来历不凡,怎么会都沦落到这步田地?”

提到这个话题,一直吵吵嚷嚷的两个人突然都静下来了,嘴像缝起来一样,一言不发。

还好边云衣一向有耐心,不急不躁的静待两人的回复,只要他们不吵架,她有把握问出自己想要的。

良久,连笙才道:“这事太过复杂,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现在都已认我为主,我总有权知道你们的来历吧?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地为自己惹上一堆麻烦。”边云衣打断道。

“罢了罢了,”沐潇先投降了,“反正你是风狐的后裔,告诉你也无妨。上古时人修式微,这天地间都是灵兽妖兽的地盘,而神鸟青鸾法力通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方霸主般的存在。

“青鸾幽羽虽神通广大,生性却是个贪花恋色的,和几个大族都纠缠不清,所以青鸾的后裔也大多血统斑杂,其中只有几族遗传到较为正统的青鸾血脉,风狐,青翼斑蟒,还有火猊,都在其中。”

“我等几族都依附于青鸾,彼此间自然关系亲密,后来天地巨变,灵气震荡,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古的妖兽,灵兽皆消失殆尽,人修开始崛起,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而我们也都是失散于天地间,不复相见。”

古籍上关于上古时代的记录也很少,毕竟那是太过久远的时代了。

沐潇只说了个大概,边云衣知道她有意隐瞒了很多,但她不愿轻易放过,“那你们为何会变成器灵般的存在?”

连笙接话道:“你以为我们想啊,还不都是迫不得已的,为保血脉后裔只能如此,只是可惜我们还是失算了……”

边云衣听糊涂了,“成为器灵和保住血脉后裔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为了青鸾?”沐潇道:“青鸾作为我等的先祖,当时被强敌所困,我等为了救其脱困,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当时我们几族的族长都以身筑器,练成了极厉害的法宝,本以为能救出青鸾,还是功亏于溃,最后落得四散各处的下场。”

边云衣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强敌,连青鸾都无法匹敌?”

听她问这话,连笙沐潇的脸色俱是一变,仿佛是想到了极为恐怖的情景,边云衣从未见过连笙这副模样。

连笙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他粗暴道:“他的可怕之处不是你能想象的,别问了!”

能让这两位都吓成这样的,边云衣更加好奇了,不过想来他们也不会说了,只能以后慢慢打探。

被边云衣这么一打岔,两人也没有吵下去的意思,一个带归期去修炼,一个则称自己元气未复,躲回边云衣的识海里修养去了。

边云衣消化着上古这段悠久的信息,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只得又将沐潇强行拉了出来。

沐潇面有倦色,不耐烦道:“你还要问什么赶紧问,我累得要死。”

边云衣道:“你可知尘风大陆上可还有风狐一族的行迹?”

沐潇打起精神,“当初那一战我受了重伤,辗转流落到尘风大陆这个小地方,遇到了望城苏家的祖先,一个元婴修士,我和他达成了交易,以通灵塔为媒介,提供灵气给他的后代修炼,同样他苏家要世代守护通灵塔,同时我也能利用那灵脉里的灵力恢复自身。

“这个秘密只有苏家修士世代相传,就连李家,和孙家的修士也只是知道个一星半点的皮毛罢了。

“在此期间,我也有两次感受到同族的气息,但都太过微弱不是对方血脉不纯就是距离太过遥远,而我自身实在虚弱,哪里能分出精神来关注这些,只能任凭着气息远去了。”

边云衣静坐半响,连沐潇离开都没注意,脑子里反复想的只有一件事,那气息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她的亲娘?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气息出现的时间一次很久远,而另一次就在这十数年间,后者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亲娘!

亲生母亲还活在这世上,这个消息让边云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欣喜吗?其实也不算,只是这世上除了姐姐还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罢了。

怨恨吗?怨恨她当初抛弃自己给父亲,一走了之?或许有吧,又或许她又什么难言的苦衷?

刚听到那一刻的激动,瞬间平静下来也只剩下茫然,说不上喜悲,只剩一声长叹,

“无论如何,还是去找吧……”

她低声自语,当迷茫消散,眼前又是一片清明。

无涯峰上,筑基期的少女立在无涯老祖留下的神石前,双手紧贴在神识之上,喃喃自语着。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蹙在一起,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样。

少女周围站着几个金丹修士,密切关注着她的状况。

“了焉师姐,你看轻舞她……”

了焉摆手示意他噤声,这正是边轻舞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受半点打扰。

飞羽的逝去太过突然,没留下半点关于无涯老祖传承的线索,他们本来以为好不容易传下来的无涯一脉就要就此断绝,没想到时隔数百年,这份机缘竟被飞羽的女儿,边轻舞得了。

边轻舞再几个月前无意中引发了神石的异变,被断定是下一位无涯峰的继承人,而今日就是她能否继承无涯老祖的关键!

在场的几位金丹都是代表各峰而来,无涯峰随着飞羽真人的死已经被瓜分干净,如果这次边轻舞成功过了,那属于无涯峰的那一份资源必是要还回去了,说不得边轻舞一个小小的筑基就要继承着一峰的资源了。

与无涯峰交好的那几脉自然无事,其他峰系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在场的人虽都将神色隐藏的很好,但彼此也都清楚再想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传承

边轻舞的双手紧紧的贴附在神石之上,最初的痛苦熬过之后,她的神魂似是被震出了体外一般,无知无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少女痛苦的神情,师父担忧的神情,还有周遭神态各异的修士,边轻舞只觉飘飘然的在他们上方徘徊,直到神石中猛地射出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光柱,神魂被吸了进去,终是一片寂静。

“这是,神石内部吗……”

边轻舞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皆是混沌的,她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没有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天地间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唰”的一声破开了整个混沌的天地,那是一柄剑。

该怎样形容那把剑呢,剑身耀眼的无法直视,唯独剑柄是漆黑的颜色,发着幽幽的光芒。

无形的力量推着边轻舞上前,她抬起手抓住了剑柄,剑身轻鸣,似有找到主人般的喜悦,剑开始不断地变化着大小,直到成为与边轻舞相匹配的样子才停下。

边轻舞随手挥了几招剑诀,如臂使指,得心应手,这是她的剑,如老友重逢,剑与她皆是说不出的喜悦。

边轻舞抚着剑身自语,“你似乎和孤独,正好我也是一样,如此就做个伴吧。”

嗡嗡的剑鸣像是回应她的话,边轻舞嘴角挑起一丝浅笑,她抬剑朝前方劈下。

“轰隆”

再睁开眼时,面前的神石已化成一堆粉末,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剑,神石中的那把剑。

“流光溢彩,玄色幽幽,陵劲淬砺,应石而出,我便唤你幽烈吧。”

灵剑幽烈似孩童般兴奋的在边轻舞身边转了个圈,最后又乖巧的回到了她的手上。

“轻舞……”了焉上前一步,关切道。

边轻舞转身,人亦如剑般凌厉逼人,“师父,弟子已尽得无涯老祖的传承,此剑也是传承之物。”

了焉还没说话,闲清真人突然道:“边师侄好运道,好机缘啊,只是这传承的神石怎么会碎了?我记得令尊当初继承传承时,可没损坏这神石吧?”

了焉挡在边轻舞身前,凛若冰霜,徒弟得了元婴老祖的传承本是好事,奈何闲清这人实在是让人讨厌,总要说些让人不舒服的话。

边轻舞却从了焉身后站了出来,“闲清师叔说的没错,只是当初飞羽真人所得得传承并不完全,所以神石还在,而现在完整的传承已被我取走,神石自然也没用了,毁了便毁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边轻舞不卑不亢,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比她强大的多的金丹修士一样。

闲清讥讽的笑道:“可不可惜,应该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筑基说了算的!神石再此矗立多年,却被你这小辈毁坏,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

“这神石难道是你家的?要不要本座给你个说法啊?”

闲清听得此声脸色大变,众金丹转头望去,竟是一位元婴女修降临。

“欲离师祖……”边轻舞喃喃道,她下意识的想上前,又有无形的力量让她却步,上次见到师祖时,爹娘俱在,而现在早就天翻地覆了。

欲离伸手将她揽到身前,“不错,是你母亲的女儿,没给她丢人。”只提其母不提其父,显然欲离虽一直闭关,但对世事皆了然。

“怎么,你还真想向本座讨说法?”欲离冷眼横过去,闲清额头直冒汗,元婴的威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哪敢质疑元婴老祖,连称不敢不敢,退了回去。

其余修士未必没有存了和闲清一样念头的,但闲清碰了一鼻子灰,他们自然不敢再上去摸虎须,恭贺了几句边轻舞得传承一事,便都散了。

欲离带边轻舞回了无求峰的洞府,她向来脾气大,修为又高,便是了焉作为边轻舞的师父也不好说什么。

修士大多都是不好外物的,欲离却不同,她如一般女修爱惜容貌,固驻颜有术,看着不多三十来岁,最是美貌风韵。

无求峰的洞府布置得也和她人一样,装饰的富丽堂皇,不像洞府反而像是凡人皇室的宫殿,外面还围出了一片空地,种植各式灵花异草,仙鹤灵狐穿梭其中,恍若仙境。

这些当然不能由元婴老祖亲自打理,都是交给了无求峰的筑基修士,里面还有数位筑基修士充作侍女,侍从般服侍伺候。

欲离带边轻舞进了内室,挥手退去了服侍的筑基修士,只留边轻舞在身前。

她斜靠在一张刻着莲花纹饰的贵妃榻上,手指着旁边的软椅让边轻舞坐下,细细打量,

“本座到从没留心过,你与你的母亲还真是相像。”

边轻舞确与程媛极像,欲离之前没留心不过是不在意,有一个天之骄子的边云衣在,又有谁会注意到边轻舞呢?

在边轻舞的印象中,欲离也从未对她如此亲近过,她高高在上只对妹妹和母亲露出过笑容,就是自己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也一直是只有妹妹和母亲才能坐的。

她垂眸不言,只做小辈恭敬地样子,她和欲离老祖本来就是生分的,也犯不着现在来谄媚讨好。

欲离看着她想起了从前的事来,悠悠道:“你母亲当初的风华资质,在浩渺宗也是少有的,追求她的男修如过江之鲫,可她偏偏选了姓边的小子,不知伤了多少男修的心。”

“本座对姓边的小子没什么好感,却耐不住你娘的苦求,最后只能应了,还用权助那小子掌了无涯一脉,不然凭他一个无根无基的金丹哪那么容易成一峰之首?”

“师祖对母亲真是费心了。”边轻舞淡淡道,只可惜母亲白费了欲离的苦心,凄惨的陨落在了密踪林,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欲离亦苦笑,“本座只这一个徒弟又无后人,看她就和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只盼着她好,只是天不垂怜偏落了这么个结局。”

边轻舞不懂欲离说这些的意思,她对母亲再好又如何,这些好在关键时也未曾保住母亲一命啊。

她只默默的听着,任由欲离追忆过往,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她和老祖从不亲近,而今日从老祖嘴里知道母亲的往事,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执念

欲离脸上有悲哀而凄楚意味,“你们都道本座是因为边云衣的资质奇高才喜欢她,其实不然,不过是你母亲喜欢这个女儿,本座才爱屋及乌罢了,却不成想,阿媛她这般傻,竟将别人的孽种视为珍宝,自己的女儿抛到一边。”

边轻舞轻叹,“老祖是爱屋及乌,母亲她也是爱屋及乌而已。”

程媛对飞羽一往情深,飞羽看重边云衣,程媛自然对其更加重视,而自己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边轻舞蓦地想通了一件事,就算边云衣资质平平,甚至只是个凡人,母亲依然会因为父亲的缘故对她呵护备至。

而她曾经还把这一切归为是边云衣的天资之故而,对自我产生了怀疑,边轻舞忽然觉得很讽刺,自己再优秀又如何,终究还是比不上边云衣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哪怕自己才是亲生的。

欲离亦是叹息,“阿媛痴傻了一辈子,只是委屈了你。”

委屈吗?或者已经习惯了,边轻舞在心中自嘲,妹妹不是妹妹,父亲又不配为父亲,她在世间不过是孑然一身而已,已逝母亲给他的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议事厅里的那一幕已过去很久了,但于她而言却还清晰如昨日发生,元婴修士打向边云衣而飞羽扑出去救人,好像一场噩梦,时不时的就在她脑中反复徘徊。

对于父亲与边云衣,她说不上恨,就更没有爱,只是替母亲不值,也替自己不值。

边轻舞并不相信仓仲真人的指证,父亲或许对母亲不忠,若说害死了母亲她是不信的,而妹妹她是想无可想。

就如边云衣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一般,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边云衣,所以不如不见吧,她托路松将东西带了过去,还把父亲遗物中的灵云也放了进去,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欲离追忆过往,终又回到眼前,“听说你已拜了无止一脉的了焉丫头为师?”

边轻舞从思绪中挣脱,依言回道:“是,师父对我极好。”

“嗯,那丫头资质心性都不错,跟着她本座也放心,只是你现在又继承了无涯峰的传承,恐怕了焉那头有些麻烦啊。”

了焉真人属无止一脉,她本人对外物无求,可无止峰的其他人就说不准了,到最后难免生出些龃龉来。

欲离沉吟道:“你和她毕竟有师徒的情分,罢了,本座替你解决这些问题,你只要专心修炼就是,至于是否要掌管无涯一脉,你自己是如何想的?”

浩渺宗从未出现过筑基修士为一峰之主的事,边轻舞虽继承无涯老祖的传承就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却也不敢做此想,只听欲离老祖这意思,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让她掌管无涯峰的事。

思虑半响,边轻舞道:“若得老祖相助,轻舞愿掌无涯一脉。”

欲离不觉惊讶,只浅笑,“你有这份自信倒是好事,既如此,本座助你一力就是,不过剩下的路还要你自己走了,而且你为剑修与本座的功法不相容,本座也教不了你什么。”

边轻舞起身叩首,“老祖肯助我掌无涯一脉,已是轻舞之幸,轻舞不敢再妄求别的,况且轻舞得了无涯老祖的传承已是够了。”

“嗯,你去吧,”欲离满意的看着她,“虽修行不同,但大道唯一,你以后在道途有何疑难也尽可以来问本座。”

边轻舞再三行礼谢过,告辞离去,她御剑而行,想了想又回到了无涯峰。

标志性的神石已是一抔尘土,边轻舞只余光扫了一眼,直径去了原先的洞府。

她已经有好久没来过了,随手捏了个术法扫去洞口的浮尘,站在门口犹豫半响,终是进去了。

上次来这里还是收拾飞羽真人的遗物,之后就在没来过,边轻舞的目光扫过洞府中的一切,飞羽真人平日练功的蒲团,母亲最喜爱的茶杯,还有边云衣留下的,散碎的小物件。

她一边走,一边轻抚过这些东西,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出事之后,她好像看懂了什么,又好像所有事都变得难以理解,她终于明白了妹妹的数次欲言又止,明白了妹妹为何要走,可是又不懂,不懂母亲的抉择,不懂这世间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快。

昨日她还有父亲妹妹陪伴,而今日却一无所有。

所以干脆就不想了,干脆将这座洞府封存,就连了焉真人特意透露出的各峰瓜分无涯一脉的事,她都不想去理会。

直到那日,她从藏书阁出来,鬼使神差般的又回到了无涯峰,那日是飞羽真人的祭日,或许心里还是放不下吧。

就这么机缘巧合的,她走上了同父亲一样的道路,无涯老祖的传承。

和飞羽真人区别的事,她所继承的是无涯老祖留下的全部,最重要的就是幽烈,这柄剑才是无涯老祖最重要的传承。

边轻舞也没有想到,无涯老祖竟然也是剑修,而飞羽真人并不适合为剑修所以才与此剑擦肩而过,至于无涯老祖挑选传人的方式,她现在也没搞懂,只知道识海中存着神石传给她的很多信息,只等修为提升这些信息才会渐渐解封。

这次她执意要掌无涯峰,不是不知道要面对的困境多大,可她并不想放弃,或许是脑海中的执念吧,无涯峰是飞羽真人留下的,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只有她,边轻舞才能撑起着一峰之主的位置,也要让泉下的飞羽真人看看,他从未重视过的女儿是怎样接替他把无涯一脉发扬光大,做到他未能做到的事!

“仙子!何朔求见仙子!”从天刚蒙蒙亮,何朔就扯着嗓子在通灵塔前大喊着,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对修士的敬畏,现在自认身份不凡,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通灵塔隔绝外界声响,边云衣不受影响就不在意,但何家村的村民可受不了了,何朔现在的做法就是在找死啊!

哪有人敢这么打扰仙人的,这不是找死吗!

村正带着其余村民赶到时,何朔仍旧喊得起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关押

“住嘴!”村正举着拐杖砸在何朔的背上,何朔措不及防之下摔趴在地上。

“何朔叨扰仙子罪该万死,还请仙子看在他年少无知饶恕他的罪过!”村正跪倒在地,连同跟在他后面的其他村民也是一样。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而这仙子一怒,他们整个何家村都有可能为何朔这个不着调的陪葬!村正诚惶诚恐,生怕惹塔中的仙子不高兴,拿他们这些凡人撒气。

“罢了,你们去吧。”塔内传出边云衣的声音。

听得此声,村正终于松了口气,又是年纪大的人,冷汗湿透了后背,颤微了几下差点没站起来,挥去身后想搀扶他的手,强撑着站起来,低哑着声音道:

“把这个小孽障给我关起来,送到祠堂里去,再不许他出门!”

几个精壮的村民应声是,上去就把还疼得躺在地上打滚的何朔给按住了,拎起来就要把他带走。

何朔哪里肯干,他后背挨了一杖火辣辣的疼,还没缓过劲来就要被人带走,一边挣着一边大喊道:“仙子!我娘也是同仙子一般的身份,仙子为何不肯见我,仙子那日究竟和我娘说了些什么……”

“快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村正急道,“再烦扰仙人,我们有几个脑袋来偿!”

何朔嘴里立刻被塞了一块破布进去,他虽有修士的资质,现在却还是个凡人,那里敌得过四个成年的汉子,挣也挣不脱,到底像拖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村正又冲着白塔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带着剩余的村民离去。

“啧啧,何家村的村正反应够快的啊!”

塔内,连笙与沐潇正通过塔外的传影,看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个之间的嫌隙不能说完全消散,但毕竟是旧相识,也有些情分在,平日边云衣修炼,归期又灵智未开,只有他们能说上两句话了。

“是啊,姓何的小子真没用,正看得有趣就被带走了,没劲没劲。”沐潇坐在石子上闲闲的玩着指甲。

“行了,你们两个真是够闲的,连笙你不用修炼的吗?”边云衣从内室出来,对这两位“老妖怪”的恶趣味着实无语,再摆上一碟子炒货,就像村口闲聊得大娘一样。

连笙道:“这不是归期突破在即,老子有事找你商量嘛!”

“这么快就要突破了?”边云衣又惊又喜,“这才过了多久?”归期与连笙不同,连笙本身境界还在,又有何是得修炼方法,修炼起来自然神速。

而归期只是普通的灵兽,灵兽的修炼速度和妖兽比起来是快些,那也是因为有修士作为主人给予一些丹药上的辅助。

妖兽与灵兽漫长的寿命既是天道的恩赐也是成为了修炼上的限制,它们的修炼过程要比人修漫长十倍甚至百倍。

“归期怎么能和一般灵兽相提并论,”连笙不屑又得意,“它从灵蛋时期就被泡在灵泉之中吸收灵气,体质都得到了改造,后又和你认主,虽然你平时不怎么管它,但到底是潜移默化的用你的青鸾血脉进一步改造了它的体质。

“它现在早已不是一般的青翼斑蟒,又与我一同用族中功法修炼,比起你们人修的速度也不差什么,甚至比那些五灵根,四灵根还要快些!”

边云衣听它一一分析,已是了然,到底没有辜负归止的一番苦心,归期的成长很迅速,远超一般的灵兽。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归期进阶一事?”

连笙道:“没错,它积累已够,随时可以进阶,但是我却另有一个想法。

“若是按照一般的灵兽进阶自无不可,但若能更进一步,想必归期日后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更进一步?”边云衣追问,“如何更进一步?”

“碎星草!”连笙眼中有奇异而亢奋的光芒,“只要有一株碎星草,就能让归期在进阶时进一步脱胎换骨,更上一步!”

边云衣实在忍不住打断道:“那么,请问剑灵大人,我又该到何处去寻碎星草呢?”

碎星草这种异草和青翼斑蟒是同一时期的存在,几乎灭绝殆尽,边云衣唯一见过的一株还是在莫将的洞府中,又连笙幻化出的。

连笙也想起了往事,有些讪讪的,“这个嘛,你是它的主人,自然由你来想办法咯。”

边云衣道:“莫将洞府那株是真的碎星草,还是只是你幻化出来的?”

连胜明白她的意思,“那株是真的,我就是靠它才勉强挣脱了莫将的阵法,只是那草是莫将无意中留下来的,早就被我用完了,也不知能从哪得第二株来。”

这就难办了,为归期好的事,边云衣肯定要尝试,毕竟归期实力大增对自己也有利,“归期这次进阶能拖多久?”

无论是人修还是灵兽,到了水到渠成的进阶之时都不能压制太久,否则反而会对自身有损伤。

连笙想了想,“应该还有段日子,我提前告诉你,也是想你早做准备。”

边云衣道:“碎星草不易得,单凭我一人之力肯定不行,最好还是去交易的市坊寻一寻,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市坊。”沐潇没插上话在旁边泼冷水。

边云衣取出一张地图,铺展在身前,指着一出道:“咱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黎国在凡人诸国中并非大国,算是偏远的。”

她手指向下移,“这里,是赵国,也是凡人中最大的国度,修士也最多,据说赵国的首府,落雁城中的修士数目比起一般的市坊也差不了多少了。”

连笙道:“所以你打算去落雁城转转咯?”

“对,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如果落雁城的没有,那我们还要在向南走,看看沿海一地是否有机缘了。当然,前提是归期要能坚持。”

至于漫山遍野的找碎星草这事,直接被边云衣否决了,她们一点线索也没有,不知要找到哪辈子去。

“我现在血脉虚弱,实力大减,这样去落雁城会有风险,所以近期我会多做几个护身的阵盘出来以防不测,等一切都准备好,我们就去出发去落雁城。”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恳求

玉白色的圆盘在手中滴溜溜的打转,边云衣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圆盘,时不时地打进一道道法决,直到上面的光泽渐渐隐去,停止转动。

边云衣停下手,终于完成了,她身边零散的堆着各种材料和已经做好的阵盘,加上眼前的这一个,已经是她用这堆材料做出来的极限了。

挥手将杂物分类整理进储物袋,边云衣揉了揉眉心,法阵一道最耗费神识,她必要好好打坐恢复一番了。

她服下几颗恢复的丹药,正欲打坐,却见连笙摇着尾巴进来了。

“有事?”

“上次那个修士想要见你,已在门外站了好几日了。”

“好几日?”边云衣蹙眉,“她来做什么……”自上次李氏婉拒了边云衣的想法,这对母子和她就再无瓜葛了,结果儿子来了不说,现在当娘的也来了。

边云衣想着她的来意,一边移身到塔外,不管李氏有什么事,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她了,启程在即她忙的很,没时间应酬她们。

“道友。”李氏一见她便行了个大礼,和之前的福礼不同,这是修士间的礼节。

“李道友?”边云衣讶然,今日的李氏和上次比完全不同,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最关键的是她浑身散发的灵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或者是受伤的修士,分明就是一个状态良好的筑基后期修士。

李氏身上的粗麻衣衫也换成了道袍,从前的村妇打扮也换成了修士的模样,

“让道友见笑了,在下这次是有事相求,不知道友可否抽出些许空闲,听在下一言?”

不过一月时光,李氏竟有如此变化,不能不令边云衣吃惊,上次见她时,不是还说受伤过重难以复原吗?

“李道友不必如此客气,有话直说就是。”

“在下只问一句,道友上次所言,是否还作数?”李氏慎重道。

上次?看来是和何朔有关的事了,难道李氏改变主意了?边云衣思绪飞转,同样谨慎道:“李道友所说是关于令郎的事?莫非李道友的想法有变?”

李氏道:“不错,若道友愿意,在下愿让朔儿跟随道友,只要道友能护他周全。”

她这么说,边云衣反而打不定注意了,李氏不是情愿让何朔庸碌一生,也不愿让他踏入仙途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而且她现在修为已恢复,为何不自己去带着何朔,干嘛还要来找她这个外人?

“我知道友有很多疑虑,在下也是不得已,”李氏苦笑,“在下的伤势未愈,这身修为也是饮鸩止渴的结果,撑不了多久。”

真是这样吗?边云衣与李氏非亲非故,对她的话实在不敢尽信,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李氏按的什么心思?

边云衣沉吟道:“李道友突然改了主意,到底是因为什么?道友不说清楚,在下实在是不敢应下的。”

李氏叹息,无奈而悲凉,“天意不可违,我一厢情愿的为他,他却不领情。朔儿执意如此,我哪能奈何得了,只能由他去了。”

“还是因为令郎?”边云衣奇道,这个何朔还真是执着啊,竟然说服了李氏。

“是,朔儿已死相逼,在下也只好舔着脸来求道友了。”李氏道,“若他一直不知身世也就罢了,自他直到开始,就若磨硬泡的求我,这世上哪有拗得过孩子的爹娘呢……”

边云衣亦是无言,人各有志吧,何朔一心想要踏入仙途,而自己若能选择却是不想与修道沾上半分关系。

李氏苦求,“道友若还是不放心,在下肯立下心魔誓,若有半句不真不实,在下便不得好死,死后亦不得入轮回!”

她都这么说了,边云衣也不能说什么,反正她本来也是想培养何朔为自己所用的意思,现在不过是拐了个弯,又回到原点了。

边云衣点头应允,又道:“不过在下过两日便要离开此处,令郎也会带走,道友可舍得?”

“走这么急?”李氏一怔,继而幽幽叹道,“无妨,在下已下定决心,便由他去,一切都有道友做主便是。”

两人商定好一切,边云衣的意思是,何朔和她走之前定要先觉醒体质,开始修炼才行,李氏也同意,只是有一个请求就是由她来替何朔进行觉醒。

这倒省了边云衣的事了,她自然没意见,不过似乎也明白了李氏强行恢复修为的原因了。

“三日后,朔儿觉醒体质,还请道友来护法一二。”

送走李氏,边云衣返回通灵塔,连笙带着归期凑了过来,“你决定带着姓何的小子走了?”

“嗯,就当是带个跟班了,他娘都这么说了,又废不了我什么事,你不也说他会在炼丹上有所造诣?有灵泉在我也不用担心他的修炼,总之我也不亏。”

扪心自问,边云衣最后是被李氏的一片爱子之心打动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氏不愿何朔踏足修真界是因为母爱,现在同意也是因为母爱。

边云衣不觉想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亲娘,她当初把自己留给飞羽真人,是否也有难言之隐呢?

找不到人想这些也是枉然,边云衣抛去烦乱的思绪,专心忙起自己的事情来,直到三日后,她依约前往村正家。

是的,李氏母子如今已搬到了村正家,对此李氏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说她显露身份帮何家村解决了灵田的问题,村民都很是感激尊敬,才住到了村中最好的房子里。

边云衣可还记得上次何朔是怎么被村民押走的,还说要关什么祠堂,不知又是怎么解决的。

李氏带着何朔等在门口,将她迎了进去,“道友果然守信,请进吧。”

何朔脸上的兴奋之情已经掩饰不住了,相比之下,李氏则平静得多。

院中已布置妥当,边云衣看得出,李氏摆了一个稳定神魂的阵法,应该是一会觉醒时要用的。

何朔在李氏的指点下,盘膝坐到了阵法的中心处,李氏则坐在他对面,凝神片刻,手指轻点眉心,引了一丝流火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淬体

真火虽不如金丹修士的丹火,元婴修士的婴火强劲,但毕竟是世间至阳之物,刚一唤出,这院子里的温度就凭空升了几分。

缠着边云衣跟出来看热闹的连笙突然道:“这不是真火。”

“嗯?不是真火,那是什么?”

“是本源之火。”连笙解释,“天阳体觉醒时,用来淬炼的火焰威力越大,觉醒的就更加纯粹,此处没有强大的天然焰火,只能用修士自身的真火,也亏她竟想到这个。”

“本源之火虽比不上丹火,婴火之类,论起火焰的纯度却差不了多少,以寿命为烛,修为为媒介,催生而出,真够下本的。”

边云衣道:“她不是下本,是不要命了,李氏元寿本就不多,又是用秘法强行恢复修为,现在还燃烧本源,真够疯狂的……”

阵法中李氏带着丝决绝,指尖的流火猛然变大,直接将何朔整个人罩在其中。

淬体之痛岂是常人可以想象的,李氏小心的控制着力道,人形的火焰中依然传来何朔的痛苦的喊叫声。

边云衣现在明白这稳定神魂的阵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这般痛苦若是个心志不坚定的,早就神魂奔溃了,何朔的表现算好的,虽然叫得厉害神魂还算稳定。

何朔一边忍受着淬体的痛苦,心里不停的咒骂着老天爷,

“别人穿越都轻轻松松的,怎么到我这就这么艰难啊啊啊啊啊……”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李氏,本以为剧情终于可以走上正轨,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只能拼命想着书里那些主角都是怎么经历苦难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事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何朔的脸因痛苦的灼烧而变得通红,李氏脸上也有不正常的潮红,边云衣知道那是动用了本源的缘故,此事一过不知李氏还能剩下多少元寿。

淬体还在进行着,不知还要持续多久,连笙的尾巴尖百无聊赖扫着边云衣的脖子,“无趣无趣,看着傻小子大喊大叫真是无聊透了。”

边云衣抬手按住了它的尾巴,“觉得无聊就回去修炼,没人拦着你。”

“老子才不回去!每天看着小矮子的那张臭脸,更无趣。”

边云衣也觉无事可坐,正好借机问道:“你和沐潇到底有什么仇怨?怎么总是那么不对付的样子。”

一提此事,连笙立刻目光闪烁,缄口不语,也不再叫着无聊了。

“不说?那要不我继续猜猜?”

连笙现在可怕了边云衣说猜这个字了,每次一说这个,就好像要把它的老底给掀出来一样,还不如自己交代!

“上古时,我们几族血脉相近,故而较好,小辈们几乎也是一同长大的,沐潇这小矮子虽然长得丑,脾气坏,但资质的确不错,而老子呢大小也是个天才,所以就……”

连笙没说全,但边云衣明白了,看来也没什么大仇啊,不过是些攀比嫉妒罢了。

思及上次他们吵架透露出的信息,边云衣又道:“那上次你提的那个叫炎域的是谁?还有沐潇说你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又是什么情况?”

连笙:“……”你就不能不记这么清楚吗!

“炎域和我们身份差不多,沐潇一直喜欢他,只可惜那家伙醉心道途,每日只知道修炼,小矮子只能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那关于你……”

“行了行了,剩下的老子不会说了,打死也不会,你想猜就随意猜吧!”连笙粗暴的打断,猫头扭向一边,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边云衣:“……”

之后无论边云衣如何旁敲侧击,连笙口风紧闭,不肯透露一丝关于自己从前的消息出来,它也怕边云衣生气,零零散散的倒把沐潇的事卖了个彻底。

连笙幸灾乐祸道:“你不知道,小矮子未化形时是我们几个里最矮的,彼时有只火猊对炎域有些意思,那火猊身形高大,和炎域站在一处倒比沐潇相配得多,把她给起了个半死。”

边云衣有所思,“所以她才这般忌讳矮字。”

“哼,她忌讳又如何,老子偏要说!”连笙道,“说让她总说老子没腿来着!”

嗯,青翼斑蟒都是蛇尾,的确没有后腿,不过现在嘛,边云衣瞅着连笙毛茸茸的后爪,“现在有腿了,不过短了点。”

连笙:“……”不揭人伤疤会死啊喂!

时间在两人吵吵闹闹的斗嘴中缓缓流逝,何朔嗓子估计喊哑了,声音没初时那么大,渐渐小了下来,只时不时的还要哼哼两声。

李氏用尽最后一丝本源,一声长啸后,焰火散尽,何朔光溜溜的躺在地上,已然晕了过去。

“朔儿……”李氏强撑着站起身,又虚弱的瘫坐在地上,边云衣掏了件道袍出来盖在何朔的身上做遮挡,又扶起了李氏。

“道友消耗不少,淬体已成,还是快打坐恢复吧。”

李氏脸上的潮红褪去,只剩下一片惨白,她摆了摆手,“不必管我,只是朔儿的体质已成却还未能稳固,还请道友出手。”

边云衣拗不过她,只将她扶到一旁坐下,吩咐连笙看着点,她又回到何朔身边。

掐指成诀,一道灵力打入何朔的灵识将其唤醒,

“凝神静心,固守神魂。”

何朔迷糊中依言而为,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他天灵穴中涌进,灵力强劲却不失温和,在他的经脉中一遍遍游荡着,洗涤中经脉中因淬体而渗出的污秽。

片刻,何朔完全清醒过来,只觉身体轻盈,耳中所闻,眼中所见都要比平常清晰万分。

“成功了!”他兴奋的跳起来,从穿越至今,这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万幸老天爷没又整出幺蛾子来戏弄他。

他摸着仿佛焕然一新的身体又蹦又跳,忽觉身下一凉,才意识到原本的衣服都已燃烧殆尽,披在身上的也被自己甩掉了。

何朔怪叫一声,通红着脸,不敢看边云衣一眼,挡着关键位置奔回屋子穿衣服去了。

边云衣早在他清醒的时候就早有预感的别过脸去,只看向李氏,李氏服了几颗丹药,还是挡不住的虚弱,只她根本顾不上自己,欣慰的看着何朔。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途中

“明日我会带令郎离去,道友抓紧时间告别吧。”

李氏微怔,“这么快,明日就走……”

边云衣道:“在下还有要事,所以走得急些。”

李氏理解的点了点头,“那一切都凭道友安排吧,只一点,若可以还请不要让朔儿和黎国,五行宗等人又牵扯。”

这个嘱托应是和何朔的身世有关,边云衣应下了,她要去的是赵国,本来就和黎国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边云衣都留给了这对母子话别,直到第二日才过来接何朔。通灵塔在沐潇的指点下,被她缩成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又取了一段玉蚕丝将其串起挂在了脖颈上,这样贴身放着要比放在储物袋中更让人放心。

李氏脸色憔悴,眼下有深深的乌青一夜未睡的样子,何朔也是一样,想是被李氏耳提面命了一晚上,不过浓浓的激动与兴奋冲淡了疲倦。

何朔腰间也挂了个储物袋,是李氏在临行前交给他的,边云衣估计,李氏这是把全部的身价都交给何朔了。

边云衣挥手招出灵云,让何朔站上去,自己跟在后面也一跃而上,催动灵云升空。

李氏站在地上看着,眼中有说不出的慈爱与不舍,只可惜何朔忙着体验第一次飞行的刺激,只顾着东张西望了,哪里还有时间看李氏。

边云衣暗暗叹气,傻小子还不知道,按李氏现在的情况,这恐怕是何朔最后一次和李氏见面了,只是李氏不愿让儿子有负担,边云衣也不会多事。

灵云渐渐远去,何家村在身后慢慢变小,缩到一个绿豆粒的大小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何朔最开始的兴奋劲过了,紧张感漫上来了,往下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紧紧的抓着灵云的边缘不放生怕掉下去。

“仙子啊,我该如何称呼您呢?总不能一直仙子仙子的叫吧?”何朔一紧张就忍不住多话。

“我姓边,单名一个离字,想怎么称呼都随你。”边云衣没打算说出真名,用边离这个化名也不错,她现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不正应了这个离字。

“那,离姐姐?”何朔试探的叫了一声。

“嗯,你若无事做,就开始修炼吧,”边云衣扔给他一册木简,“这上面介绍了一些修炼的基本常识,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何朔完全是个门外汉,只能从这些最基本的开始学起,还好边云衣手里有从前浩渺宗发的蒙学书,给他启蒙用正合适。

何朔有了事做,自然就不缠着边云衣问东问西了,捧着木简看得津津有味。

灵云的速度很快,但毕竟路程遥远,边云衣也只有筑基期,日夜赶路怎么也要两三日才能到,而何朔目前来说还只是个凡人,体力跟不上,饮食虽能用辟谷丹解决,睡觉却不行。

所以到了晚上边云衣只好找一处避风的位置,生上堆篝火让何朔休息去。

她为了避免麻烦只找无人处降落,反正凡间的野兽不足惧,还省了与人打交道的麻烦。

这日黄昏时分,边云衣同前两天一样,找了个干燥的洞穴,又吩咐何朔去四周找些枯树枝来生火避寒。

“离姐姐,这几日总吃辟谷丹实在是没味道,不如我去打两只野鸡兔子来?”

边云衣忽地想起在密林时和韩九娘打猎烹饪时的情景,还真是有些怀念,不知九娘如今怎么样了……

“你去吧,这里没什么凶猛的野兽,但也要小心些。”边云衣叮嘱两句就放他去了。

何朔兴高采烈的去了,何家村临山,他也算是山间长大的孩子,打两只野鸡野兔的不成问题。

而且,想起书中的桥段,男主不都是靠一手的好烧烤吸引女配的好感的嘛!

没错,边云衣在他眼里就是个女配的身份,想要当女主肯定要倾国倾城啊,何朔想了想边云衣的长相遗憾的摇了摇头,这种相貌,别说女配了,路人甲差不多。

可惜了自己的手艺,没能在女主面前露一手,便宜女配了!

算了算了,看在她把自己带出何家村,引入修真界的份上,这顿就当是感谢礼了吧,何朔大度的想着。

何朔的动作很快,他体质觉醒后,体能也大幅度的上升,抓只野鸡手到擒来,天刚擦黑就回来了。

熟练的拨毛,清理出内脏,把木棍削尖串起来,最后放在火上烤,掌握小说套路的他还特意拿出了准备好的盐等调料。

不一会,烤的焦黄皮酥的野鸡肉就新鲜出炉了,何朔颇有绅士风度地先撕下一根鸡腿递给边云衣,“离姐姐也来尝尝我的手艺!”

“不错。”边云衣尝了一口赞道,和她们在密林胡乱鼓捣出的相比,的确称得上美味了。

何朔得了赞赏,沾沾自喜,剧情终于走上正轨了,这情景和书中一样,美中不足的是对面的女子太过平平。

野鸡不大,他们也不是为了果腹,只是解馋罢了,吃完了何朔又主动承担了收拾的的工作,将鸡骨头之类的都扔了出去,找了个靠近篝火的位置躺下来睡觉。

边云衣放出连笙守夜,自己也找了个地方闭目养神。

月上梢头,林间偶有虫鸣,木头燃烧时有噼啪的响声,何朔打着轻鼾,睡得正香。

“都怪师兄!得罪了风家的姐姐,不然咱们还在风家好好待着,何苦来这穷乡僻壤的受罪!”女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破了月色幽幽的谧静。

只听男子好言好语的哄着,“师妹别恼,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兄的毛病,那风家姑娘也没生气不是。”

“没生气?”女子好像被气笑了,“你不会以为风家姐姐是真的要乌天木做法宝吧?”

男子声音一顿,“难道不是?”

又道:“管她是为了什么,你不也一直嫌闷,师兄正好带你出来逛逛也不错啊,听说那落雁城很是热闹呢!”

女子冷哼,“自己想出来和被人嫌弃差出来能一样吗!也就师兄你没心没肺的不枉心里去了,我可受不了这委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含烟

“好啦好啦,知道师妹你跟着师兄受了委屈,等到了落雁城,我一定好好选几件法宝灵兽送于师妹如何?”男子继续伏低做小的哄着,“连日赶路也累了,正好这有偏林子,我烤兔子给师妹品尝如何?”

女子犹自不解气,但语气明显松了些,“凡兽俗物,有什么可吃的,上次风家宴客用的百馐宴才叫佳肴。”

男子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道:“师妹先凑合凑合,等到了落雁城,我请你吃那最有名的千兽灵宴,保证比百宴馐要强上百倍!”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若是边云衣自己要避开也简单,只是还有一个何朔在,躲是躲不开了。

连笙懒洋洋道:“两个筑基期的小辈,不必担心。”它神识要比边云衣强大,还没等两人走近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他们打量过一遍了。

“诶,此处有火光,莫非有凡人再此?”男子果然注意到了,放出神识来试探。

既是筑基期也没什么可怕的,边云衣也放出神识与其碰撞,让对方知晓此处有修士在。

说话声立刻消失了,半响听男子朗声问道:“不知何人在此,我师兄妹二人路过此地,叨扰了。”

说实话,这男声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边云衣想了想,回道:“在下散修,路经此地,稍作休息。”

又没了声响,估计两人是在传音交流,在这种荒郊野地里遇到修士可不是什么好事,两边都心生警惕之意。

“夜间风凉,道友独占着避风之地,恐怕不好吧!”男子的声音消失了,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只是娇俏中带着的蛮横让人不敢恭维。

边云衣只觉好笑,先不论先来后到,修士有灵气护体还用担心天冷风寒的问题吗?她也是为了照顾何朔才找了这个地方的,若只有她一人自然哪里都待得。

君攸宁在抚额直叹,他想着既然这里有人了,他们在换个地就是了,只是师妹本就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撒火,这人自称散修,正好是师妹发泄怒气的对象。

以前在门派中也一向如此,凡是师妹想要的连他这个做师兄的也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

罢了,反正只是个散修,先哄师妹高兴最要紧,君攸宁想着,就放弃了开口劝说的想法。

边云衣自认脾气算好的,也不愿惹麻烦,但遇到这样的情景,轻易退让了尊严何在?

“此处在下已占,道友另寻他处吧!”

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回答,郑素不气反喜,阴毒的浅笑挂上嘴角,对方如果就这么走了反而无趣,她食指轻弹,又向下按去,五条紫烟从五指之中窜出。

紫烟从草木中潜伏而行,速度极快,直冲不远处的修士,边云衣。

这是郑素的用来阴人的秘术,名为含烟诀,紫烟无声无息,从暗处偷袭简直无往不利,她凭此诀不知教训了多少违拗她的修士。

可惜她遇上的是边云衣,早在这两个修士出现时,边云衣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神识外放警戒,就算她没注意到,还有一个连笙呢。

猫爪子啪叽按住一条紫烟,紫烟在挣扎之中化为了一条毒蛇,反身向连笙咬去,只是刚一张口,毒牙便被抵住,接着被直接撕成了两半,丢在一旁。

另外三条紫烟的下场一样,在边云衣手里不到两招就灰飞烟灭了,只有一条冲向了熟睡中何朔。

紫烟化作的毒蛇朝何朔脆弱得脖颈处咬下,无论是边云衣还是连笙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只听得咝的一声哀鸣,毒牙碰到何朔皮肉的那一刹那,瞬间消散了,何朔犹自不觉,还呼呼大睡着。

天阳体都阴邪之物都有极强的克制效果,郑素若用别的招数,或许还能得逞,含烟诀这种阴毒之术却正好被何朔克制。

连笙嘟囔了一句,“这傻小子还有些用处。”

五条紫烟全折在里面,郑素感觉得到,也是意料之中的,独自行走在外的筑基修士没有弱的,大多都是有些本事在身,含烟诀不过是用来试探而已。

郑素虽然骄横,也不是没有脑子的,她所在的宗门派系复杂,虽然身份尊贵明里暗里也没少受人暗算,骄横只是她披在身上的一层外衣,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绵里藏针之人。

君攸宁还以为她是心中有气想找人发泄,殊不知她根本没将风家姐妹的戏弄放在眼里,不过是个修真世家,怎比得上宗门的势大?

她了解师兄贪美的毛病,被差到落雁城寻宝都是算计好的,既可以完成师父的交代又不至于使风家人起疑。

君攸宁是个藏不住话的,所以此事师父只交代了她一个,连师兄都蒙在鼓里,郑素瞅了眼仍自懵懂的君攸宁忍不住叹气,真是亏了师兄的好资质。

“师妹怎么了?”君攸宁脑子不太好使,但对这个师妹真真是呵护备至,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来看的,见她叹气还以为是吃了亏,忙不迭地关心着。

郑素懒得理他,扬声道:“道友好手段,小女子甘拜下风!”

竟然干脆利落地认输了,不说边云衣,连君攸宁都没想到,惊异的看过去,师妹不会是连番受气脑子气糊涂了吧?

郑素看君攸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抢地盘才出手的好不好!

反正都是荒郊野外的,地方好又能好到哪去?她的试探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个想法罢了。

郑素修炼的功法名为寒阴真女诀,是天下至阴的功法,她是单系水灵根修炼此法更是相得益彰,进益的很快,也是功法之故,她对阳气过盛的人或物都十分敏感。

边云衣所在的地方有草木乱石遮挡,看不清有几人,有边云衣在神识也不敢贸然探过去,但郑素感觉到如炉火般炙热的阳气,这才是让她最感兴趣的原因!

这般炙热的气息,如果不是身怀秘宝便是体质原因,想到这点,郑素的杏眼在黑夜中亮的瘆人,天下至阳的体质就只有天阳体,三阳体,金乌体这几种,无论是哪一种都对她大有裨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切磋

何朔正做着美梦,梦中修真界美人如云,而他左拥右抱,不亦快哉。睡梦中只觉颈上一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瞬间清醒了一半,下意识地往脖子上一摸,什么都没有。

“啧,该死的蚊子!”何朔嘟囔道,正好听见郑素的认输之语,还没清醒地另一半立刻也醒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边云衣,又往声音的来源出张望,奈何什么也看不见,听声音应该是个娇俏的小女子,就是不知长相如何。

边云衣瞥了何朔一眼,淡淡的回应,“道友请自便吧。”

郑素哪里肯走,她反应极快,马上道:“刚刚在下多有得罪,实是一时心性,现下深觉不妥,亏得道友实力过人未有损伤,只是在下心中有愧,想向道友当面致歉,以表诚意。”

“不必……”

“道友执意如此,便请上前一见!”何朔急切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边云衣刚要出口的谢绝,他对声音的主人实在是好奇极了!

说实在的,他见过的修士中虽有女修,可大都像边云衣一样平平,而这个声音一听就不一般,何朔可不想错失良机,而且从他听了一般的话中,好像是这女修刚才得罪了边云衣想要致歉,多好的机会啊。

他冲着边云衣讨好的笑了笑,边云衣对这么个活宝实在无话可说,连笙看见她为数不多的吃瘪,笑得在地上直打滚,直到边云衣弹了一指头劲气过去才停下来。

郑素打蛇随棍上,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君攸宁就往前走,绕开一片乱石一男一女出现在她眼前。

女子筑基中期修为,应是刚才破她含烟诀的女修,膝上卧着一只乖巧的狸猫灵兽。

不是这个女修,郑素只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男子身上,是他没错了!

不过,怎么会只是个不具灵力的凡人?郑素微愕,她心思玲珑,不过一瞬已调整好心情,

“小女郑素,这是师兄君攸宁,是小门派的弟子,刚刚多有得罪,请道友勿怪,不知道道友如何称呼?”

“边离。”边云衣只说了自己的化名,没有介绍何朔的意思。

何朔早就看呆了,郑素杏眼樱唇,眉似弯月,嘴角有梨涡含笑,身量较小,举止娇俏中透着爽利,这才是小说里的典型女配脸嘛!

见边云衣没介绍自己,何朔心里急,想像刚才一样主动开口,又怕失了身份,小说里的男主可都是镇定自若等着美人往身上扑的啊。

“道友姓边?”这个姓让君攸宁想起了另一位女修,那么小个市坊竟有如斯美人,着实让他惊叹了一番,不过脾气却是火爆,他在脑海中细细回味,从密林回来后他又特意去寻过,可惜没找到。

错失美人真是遗憾啊……

边云衣也认出来了,此人她在叶晚成亲那日见过,狗皮膏药一样粘人,还好自己现在换了一张脸,连名字也换了,想来他也认不出。

上次见他时就觉此人身上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邪气,这次和他的师妹交手,阴毒之气更盛,真不知这兄妹俩是何来历,莫非和西南魔域有关?

郑素脸上笑着,心里有止不住的失望,怎么会是个凡人,哪怕是个练气修士也好,凡人对她的计划毫无用处,这次算是白费心思了。

“不知这位是?”郑素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起何朔的身份。

这一问正中何朔下怀,他学着边云衣的样子,收敛情绪道:“在下何朔,见过两位道友。”

郑素一愣,一个连练气都不是的凡人怎敢和她互称道友,完全没有凡人该有的惧怕,莫非身份来历不凡,或者有意隐藏了修为?她知道有些修士的确喜欢做这种事。

她装作好奇似的问道:“边道友是散修,何道友也是散修?”

何朔继续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点了点头,边云衣懒得理他就当作没看见,郑素心里越加觉得他不一般。

“道友修炼的功法当真奇特,我竟看不出道友的修为。”郑素也继续试探。

这次轮到何朔一愣,他就是个凡人哪有什么修为,不过他脑子转的也快,稍一琢磨便知郑素误会了。

他开口想解释,又怕对方得知自己是凡人会遭到轻视,思来想去,干脆硬着头皮接下了,摆出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淡淡道:“不过是普通功法,不值一提。”

郑素又一愣,心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头,难道是某位隐藏修为的高人?

接下来她的话题都有意无意地试探着何朔的背景,何朔别的不行,嘴皮子溜得很,无论知道不知道的都乱说一气,倒把郑素给唬住,探不出他的深浅了。

这厢连笙看何朔装模做样的,笑得在边云衣怀里直打滚,只能掩饰的用爪子捂住嘴才不笑出声。

“何道友莫怪,在下痴迷斗法,刚与边道友较量了两招,深觉不过瘾,不如请何道友也赐教两招?”郑素大方的笑道,“实在是觉得何道友有缘,道友可别怪小女子多事。”

言语上的试探再多也抵不上实实在在的打一场,郑素说得客气又亲近,就算对方真是高人,有一句痴迷斗法在前,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

何朔:“……”耍嘴皮子他行,斗法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何朔看向边云衣,但边云衣只顾着梳理连笙的长毛,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是能说会道吗,继续忽悠啊!

郑素依旧浅笑着望过去,只是眼中透出的神情让人不容拒绝。

君攸宁心思不在这上,他时不时的看边云衣一眼,总觉得这女修和求仙坊的那位有什么关系,但又不能肯定。

郑素已站起身,期待的望向何朔,“莫非道友是嫌弃小女子修为低微,所以不愿出手?”

出手是不可能出手的,出丑还差不多,何朔急得直冒汗,面上还不能显露,直后悔一开始没有说清楚,轻视也就轻视了,总比一会丢人现眼强,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了,要不,现在说?

那可真是颜面扫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雁

“何道友,令堂出来前可是叮嘱过的,道友可不能美色当前忘了嘱托吧?”边云衣笑着调侃,这一句在何朔听来宛如。

他借坡下驴,面有愧色道:“郑道友见谅,在下出来前家母叮嘱,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与人斗法较量,道友莫怪。”

是这样吗?郑素疑虑未减,这个理由可不怎么能令人相信啊。

“道友莫不是嫌小女修为低微才不屑出手的吧?”她娇嗔的看了过去,故意含了几分委屈道。

这次不等何朔开口,边云衣笑着把话接了过去,

“郑道友误会了,何道友确有不便之处,道友若实在技痒难耐,不如和在下比试两招,正好在下对道友的秘术十分感兴趣呢。”

她特意在秘术上加重语气,郑素蓦然心中一惊,总感觉她这话意有所指,当下笑了笑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虽然没打成,她还是自认为试探出了一些,这个看似凡人的男修来历的确不简单,言语中提到他的母亲,莫非是来自某个修真世家?

天阳体,金乌体数百年未曾现世,倒是天阳体,郑素打听到是一个凡人小国的传承体质,不过也百年未出了,她本想等这次任务结束顺路去看一眼。

莫非这个男修是那个小国的传承后人?

边云衣不是真想帮何朔,只是不想惹麻烦,依她的意思,何朔就该被胖揍一顿会当众丢个人才解气,但凡人耍弄修士,万一修士恼羞成怒,何朔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她答应过李氏护他安全,而且这女修看着豪爽,但就冲她的紫烟秘术,也肯定不是好惹的,热闹看够了,还是得替何朔解围。

萍水相逢的修士哪有什么可聊的,郑素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引何朔的话,不过何朔刚才差点丢人,哪里还敢接口,全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了。

眼看天就要亮了,郑素心里着急,这要放他走了在想遇到就难了,她一咬牙,“相逢既是有缘,我们这是要去落雁城的,不知两位道友要去何处?”

何朔吃一堑长一智,把这类的回答全都交给了边云衣来处理,再也不敢抢着回答了。

边云衣道:“我等要去燕国,恐怕不能与两位道友同路。”

这两个修士来历不明,边云衣怎么可能真正的目的地告知,她随口说了一个凡人小国来应付,反正落雁城不小,也不一定能遇见,等真遇见了再说。

燕国?离赵国不远也不近,郑素低头掩住失望,这次任务至关重要,她不敢交给不着调得师兄,所以只能暂且放过了,若时间富裕,少不了还是要去赵国一趟的。

“那个,边道友是否有姐妹,或是堂姐妹?”君攸宁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边云衣:“……”还好她改头换面了,不然这狗皮膏药肯定又要黏在身上下不来了!

“在下是家中独女,父亲是家中独子,道友为何这么问?”

君攸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郑素忍不住翻白眼,看吧,就说师兄不着调,老毛病又犯了,哪有这么套近乎的?她以为君攸宁是看上了边云衣才没话找话说,还疑惑师兄的审美怎么变了,这种货色竟也看得上?

天光大亮,四人分别上路,郑素带着魂不守舍的君攸宁乘上一座飞舟,临行前还忍不住道:“小女与何道友一见如故,不如互相留个传音符,以方便联系?”

何朔压低了嗓子,故意深沉道:“有缘千里亦能相见,在下相信缘分,真有缘自然还会再遇,道友何必在乎这种形式呢?”

郑素:“……”

等飞舟远去再也看不到了,何朔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得喘了两口气,妈呀,应付这个小女子简直比种地还累人,还传音符,鬼知道传音符是什么东西哟!

边云衣冷冷的扫了一眼过去,“受到教训了,下次还敢胡说吗?”

何朔干笑,“不敢不敢,再不敢了,我这也是也怎么见过修士所以新鲜,离姐姐可千万别生气。”

“若有下次就自己解决。”

何朔连连应声,同时暗暗下定决心,美人虽好,还是等他成为真正的修士在说吧!

“不过,离姐姐,他们也是去落雁城,如果遇见了可怎么办?”

“放慢行程,我们绕一天的路再去,若在城中真遇到了就说行程有变不就行了。”

遇到这两个人之后,边云衣就盘算好了,万一被人算好了行程暗中埋伏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已经做好了绕路的打算,晚个一两天没什么,安全最重要。

剩下的路程风平浪静,何朔受了打击,话也少了不少,除了问些修炼问题外,其他的废话一概不说了,边云衣的耳根子清净不少,就是连笙没好戏看了颇为遗憾。

三天后,落雁城缓缓出现在眼前,四周有高高的城墙架起,厚重的青石垒起的墙面有种莫名的厚重与历史感,最中央的位置贮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是赵国皇室居住的地方。

落雁城上空设有阵法,城中禁制飞行,边云衣带着何朔在城门口排队进入。

片刻,两人身上分别挂了一块牌子,站在一条繁华的街口。边云衣身上的是属于修士的蓝色牌子,何朔身上是凡人的白色牌子。

“凭什么凡人就要那么多灵石,这是歧视!”何朔不满道,这几天的突击补课他对修真界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灵石是通用的货币。

“又不用你付,”连笙道,“废话真多。”

“行了,我这次换的牌子都是暂住的,时间不多,先去找个住处把你安顿下来,我还有其他事要办,不方便带你。”边云衣急于快速了解落雁城的情况,带着个凡人肯定不方便。

何朔老实的闭嘴,挠着头跟在边云衣后面。

边云衣找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问明了价格,租了间房让何朔住下,

“你老老实实的在这带着,闲得无聊就自己试着修炼,我会吩咐小二送吃的上来,此处修士众多,你无事莫要外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向导

“这里和望城差不多,就是规模上大了些,也更繁华。”边云衣在人群中逛着,来来往往的修士要多于凡人,怨不得被称为凡人国度中的修士聚集地。

“切,这算什么城池,上古时的大城要比这强得多!”连笙提起上古总有种优越感。

边云衣懒得理它,上古再好不也流逝在时间的长河中,烟消云散了?

她现在迫切想要了解落雁城的信息,花了几块灵石请了个城门口揽客的凡人向导,带她边走边介绍。

向导自称阿青,是落雁城的百事通,天生一张笑脸又极健谈,专门给外来修士介绍落雁城情况的。

“……仙子您瞧,这条街是我们落雁城最繁华的街,什么功法,符箓,法宝的,应有尽有,您是想去大店面买也行,摆摊的也有。”

边云衣道:“这些还罢了,你可知落雁城最近有什么大的拍卖会或者交易会一类的?”

阿青一脸了然,“您想必也是为了水琉门的拍卖会来的吧?”

“水琉门?那是什么?”边云衣奇道。

阿青微愣,反应过来解释道:“水琉门是赵国最大的宗门,明日就是水琉门在落雁城举办的三年一度最大的拍卖会,怎么,仙子不是为此来的?”

“确实不是,不过这么说来我算是来对了?”

阿青堆起笑来,“说的是呢,仙子真是气运好,正好赶上,我听其他仙人说,里面的奇珍异宝多的很呢!”

边云衣道:“参加这个拍卖会可有什么讲究?任何人都可以去?”

“小的不知仙子是何修为,若是筑基期以上可随意进,练气的话就要叫上一笔灵石才行。”阿青小心翼翼的答道。

这条规定可能是为了阻一阻那些只为了看热闹没钱拍藏品的修士吧,毕竟大部分练气修士都穷得很,到了筑基修习技艺才开始赚些灵石,积累身家。

见边云衣面色如常,阿青松了口气,就怕她修为不够羞恼生气,那自己可就倒霉了,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凡人的性命在修士眼中实在不值一提。虽说落雁城有律法保护凡人,但修士发起火来哪管那么多啊。

“仙子如果有兴趣参加,小的这还有一样好东西。”阿青放松下来又开始兜揽生意,“这枚玉简上记录了本次拍卖的珍宝,当然最后三样压轴的宝贝是没有,但其他的都在上面,不知仙子可有兴趣?”

边云衣皱眉,“怎么,拍卖的藏品都不是公开的吗?”

阿青道:“当然不是,水琉门将拍品刻录下来交给我等凡人,我们卖出去一份,水琉门还要从中抽成呢。”

连笙嗤笑,“这是什么穷酸门派,这点钱还要赚够寒酸的。”

阿青陪笑,“这位,猫,猫爷,您不知道,很多修士没钱进拍卖会,买份玉简过过眼瘾也是好的,还有的提前看了知道没有自己想要的,也就不去耽误时间了,再说这积少成多的,也不少钱呢。”

猫爷?!连笙气得吹胡子,“你叫谁呢!老子明明是……”

后半句没说完,被边云衣捂着嘴塞进了灵兽袋,“行了,给我来一份吧。”

将玉简收好,边云衣又道:“那交易会呢,你有什么相关的消息吗?”

阿青想了想,“这两日来的修士也多,小的听了这么一耳朵,好像是有几个,但记不太清了,您给小的留个地址,等小的弄清楚了再给您传话如何?”

边云衣待人温和,出手也不小气,是阿青喜欢的那类客人,把她打听点事也不吃亏,总会有赏钱给自己的。

左逛右逛的,天色将晚,边云衣问清了拍卖会的具体时间和地址也没心思逛下去,打发了阿青便回到客栈。

因为都是修士居住,客栈的墙壁上有隔绝神识的阵法,门上也是,边云衣刚一推门就发觉了异常。

何朔盘坐在榻上,吐息之间有灵气运转轨迹,头上有丝丝热气氤氲,这是进入了一种奇特的修炼状态啊。

原来何朔受了打击后,痛定思痛,花了大功夫在修炼上,他本是最爱热闹的,今日也没出去,依然在房中冥想,以求早一步进入仙途。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他悟到了冥冥中的那一丝玄妙,正式踏进了修道一途。

这是何朔第一次进入打坐的状态,第一次感受到天地间灵气的流转,只可惜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蓦地清醒了过来。

“不错,你虽然年纪不小了,领悟力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能引气入体了。”

边云衣走上前,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圆盘,上面刻了数道印记,抓起何朔的手拍上去,代表火属性的那条印记发出异样的光芒。

边云衣挑眉,“果然好资质,竟是单系火灵根。”

何朔大喜,他知道单系灵根象征着什么,在加上天阳体自己将来定能成为修士中的佼佼者!

这是边云衣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何朔,何朔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平日只记得他鲁莽急躁,不着调了,从未细看过他的长相。

少年说不上眉清目秀,却自有一股朝气蓬勃的英气,尤其受火灵根的影响,他的气质就像一团灼热的火焰,不留神就能将人烧成灰。

这样的长相在修真界应该也挺受欢迎的吧……

何朔从兴奋中会过神来,转头注意到边云衣目光,心下打个突,这大姐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主角的初恋不都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或是身材火爆的欢喜冤家嘛?怎么也轮不到这么个从身材到长相一无是处的路人甲啊!

何朔心道,老子英俊不凡,人见人爱,现在又天资过人,说什么也不能和这么个女子谈恋爱。

“离,离姐姐?”

边云衣回过神,收回目光,“你可以继续修炼也可以去睡觉,明天我还有事,说不得你还要在客栈待上几日。”

何朔苦了脸,“还要在这待着?”要一连待几日他可受不了,外面那么热闹,他也想出去看看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警告

边云衣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闲不住,何朔现在也算正式踏入修真界了,有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她伸出右手,五指微涨,灵力波动间一道小巧的风刃凝聚而出,风刃呈半透明的浅青色,漂亮的弧度闪着寒光,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好看吗?”

这是何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术法,这玩意他只在书中见过,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中暗道:“太不可思议了,这根本就是违反科学啊……”

何朔看呆了,边云衣缓缓道:“这一道小小的风刃,可在瞬间将一个凡人杀灭,像你这样连练气一层都没有的修士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何朔一愣,不懂边云衣说这个做什么,直到风刃翻飞,直抵他的喉咙。

危险!何朔脖子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边云衣的神识锁定中,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离……离姐姐……”他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惊恐的看着边云衣,脑子里一片空白,自穿越以来他大祸小祸不断,却是第一次站在死亡线上。

“我是筑基中期修为,你这两天也应该了解了,我的修为在尘风大陆上不值一提,如此这样不值一提的我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捏死,更遑论其他修士?”

风刃在指尖消散,何朔顺着墙跌坐在地上,终于可以长长的喘上一口气,他好像明白边云衣的意思了。

“你行为脱跳,好奇心重,如果是个普通的凡人倒没什么,但你现在是修士,修士们为了争夺资源,阴谋诡计,杀人放火,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你体质特殊,于炼丹一途肯定会有所造诣,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只白白嫩嫩的肥羊,稍有不慎就会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看何朔还有些不信,边云衣掏出一物掷在地上,竟是个活物,一只深紫色的甲虫,身子被灵气禁锢住,只有腿还一动一动的,

“这东西就是从你身上发现的。”

何朔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察觉!”

“放心吧,此物无毒,也不会对你有损伤,唯一的作用就是追踪,只要你离此物的宿主百里之内,宿主便会知晓。”

何朔张大了嘴,“这,这是谁放到我身上的,追踪我做什么!”

“除我以外,这一路上你还近距离接触过那些修士,心里没数吗?”

边云衣这一反问,何朔马上想起来了,“是那对师兄妹!”

“想起来了?”边云衣挥手将甲虫彻底打散,“就是那个一直在和你套近乎的郑素,在走时放到你身上的,若说她没有别的企图,你信吗?”

何朔呆楞的摊在地上,本以为是个爽气娇媚的小娘子,怎的这般阴毒,虫子有什么好玩的,自己玩就算了,怎么能往别人身上放!

边云衣忍不住用脚尖踢了踢他,“行了,回回神,这亏了她不是为了杀你,否则暗中放两条毒虫,你觉得你能扛得住?”

“那,那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啊!”何朔整张脸拧作一团,“我没招她没惹她的,不过是假装了一下修士……那她不也没发现吗!”

“她或许没发现,却不代表不怀疑,而且,你除了体质还有什么值得旁人觊觎的?”边云衣缓缓道来,“这女修的功法走阴毒一系,而你体质至阳,保不齐对你有什么企图,不过她似乎有要事在身,没时间和你墨迹,所以只留了甲虫方便追踪。”

何朔再次被打击到了,半响没说话。

他从踏入练气的喜悦兴奋,到被死亡威胁的恐惧,再到差点被算计的后怕,一连串的情绪波动,他必须要缓缓。

边云衣道:“那对师兄妹的目的地也是落雁城,你若出去闲逛,保不齐会遇到他们,所以奉劝你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客栈待着,才能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否则我不在,你的修为露了陷,下场怎样就不好说了。”

“那,那如果他们也住进客栈呢?”何朔可怜巴巴的抬头,难得他终于有了危机意识。

“这里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禁制,还有神识隔绝,按说是无妨,你若实在不放心,我走时会再布下禁制,只是这两天你就只能靠辟谷丹填肚子了。”

何朔忙不迭的点头,性命为大,辟谷丹都是美味了。

他没有怀疑边云衣的话,从刚才的风刃可以看出,边云衣如果只是不想让他出去有的是办法,不至于绕一圈才说。

何朔同时也心有戚戚,看书里写的主角一个个都神通广大的,好似无所不能,而自己这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这种落差让他有些沮丧,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早晚有一天也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也不枉他穿越这一遭!

警告完何朔,边云衣取出了拍卖藏品的玉简,神识浸入其中缓缓的看了起来。

玉简记录规整,每一项都分门别类,还分别注明了藏品的珍惜程度。

甲等最是珍贵,数量也稀少,是用来中途热场用的,乙等次之,丙等最差,但也比一般市面上的好,而且都是修士常用的。

当然还有几件极为珍贵的拍品是不会写在上面的,要等参加当日才会放出。

边云衣直接找到灵草灵植那一项,细细搜索。

有了!

碎星草三个字,就标在乙等的名下!

边云衣心中稍定,如此来落雁城就值了,至少归期的进阶有了希望。

碎星草这么偏门的东西都有,边云衣对水琉门的实力也要重新评估了。

现在东西是有了,就是不知价值几何,边云衣摸了摸不算鼓的储物袋,有些头疼,按理说她一个散修,这些灵石不算少,其中有浩渺宗带出来的,卖阵盘赚的,还有苏家给的谢礼。

她不用买功法和灵器,丹药用的也少,大部分都是用来租院子和买材料了,现在又要去拍碎星草,灵石够不够还真是个问题。

边云衣戳了戳卧在榻上打盹的连笙,“诶,碎星草到底好不好得,你说我的灵石够不够拍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红蕴

这小气的猫儿还在为白日的事生闷气,凶巴巴的拍开边云衣的手指,恶声恶气道:“老子怎么知道,你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边云衣也不恼,继续道:“你不是活得久了见识广吗,哪有你不知道的?”

连笙撅着屁股还是不理她。

边云衣见状又道:“罢了罢了,看来你果然不知道呢,我去问沐潇好了,她应该比你清楚。”

沐潇元气未复,一直躲在缩小的通灵塔中调养,除非召唤,很少出来。

连笙终于转过身来,“哼,别以为你提那个小矮子就能激怒老子了,老子才不上当!”

边云衣乐了,“长进不少嘛,行了,你和我发什么脾气,碎星草才是关键。”

连笙撇嘴,这是算是翻篇了,道:“碎星草在上古时不过是不入流的货色,没想到了如今也成了稀罕货了。”

“听你这意思,上古时的奇珍异草不少?”

连笙追忆道:“上古灵力浓郁,气候怡然,灵草灵植自然丰富得多,而且那时人族,妖族,魔族,灵族等等都生活在一片大陆上,也不分什么等阶大陆,高阶大陆什么的……”

边云衣第一次听它提起上古时的情景,不由起了好奇,连连催促连笙多讲些上古的事给她听。

连笙眼中却又躲避的神色,没说两句就道:“碎星草不算是奇珍,只占了一个偏字而已,虽难求但用处少,想来没什么人和你争,你这仨瓜俩枣的凑活凑活应该是能拍下一株的。”

第二天临出门时,何朔如年幼的孩童,依依不舍地抓着边云衣的袖角,“离姐姐,你可早些回来啊……”

边云衣:“……”她是不是矫枉过正,从惹事精变成鼻涕虫了?

草草安抚了几句,有设下禁制,边云衣带着连笙往拍卖处走去。

这时候,城中大部分修士都会去参加拍卖会,街上都是神色匆匆的修士,连摆摊的都少了。

连笙道:“你对姓何的小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难道要一直带着他?”

“当初带上他是为了日后或许有用,想着也费不了什么事,哪成想这小子如此麻烦,这种性子哪里适合修道,能安生的活下来就不错了。”边云衣想起这事就头痛。

又思及李氏,不得不说,她对何朔的宽容很大一部分是在李氏身上找到了共鸣,看在李氏的份上,她也狠不下心不管他。

半响才道:“先这样吧,我也没想好是否要在落雁城久留,我看这地方还行,大不了把他留在这,给些灵石,法器,以后如何都看他的造化吧。”

说实话,稳重,细心,处变不惊,这些修士必备的品质,她一样也没在何朔身上看到,唯一好些的就是专注吧,他短短几天从零到入门也不只是资质的缘故,只这一个优点也弥补不了其他方面的缺陷,修士不是只打坐修炼就能行的。

水琉门的拍卖会场就在赵国凡人皇室的旁边,琉璃为瓦,白玉做墙,阳光之下更显金碧辉煌,与皇宫比也不逊色了。

可见水琉门在赵国的地位,边云衣还听说赵国的皇帝和水琉门有血亲上的渊源。

会场的门此时都开着,打眼看去有数十个之多,每个门边上都有穿着得体的侍女站在两边,对修士鞠躬行礼问安,排场十足。

边云衣随意找了个进口,才发现事情可能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边云衣皱着眉看着眼前含笑美貌的侍女,“怎么,还分内场外场?我之前可没听说,拍卖会不是只有一场?你说清楚些。”

侍女道:“这是今年新改的规矩,是以仙子有所不知,因为今年的珍品过多,为方便竞拍,所以分为了内外两场。”

“仙子是筑基期的前辈,外场可随意参加,只是要进入内场竞拍更珍贵的拍品,就要请仙子拿出足量的灵石或法宝等进行抵押,我们有专门的鉴定师估值,等拍卖结束后,如果没有拍下拍品,这些也会如数奉还。”

边云衣拿出阿青卖给他的玉简,“那你们出售的这份藏品名单还作数否?”

侍女道:“仙子放心,名单不变,外场的拍品是丙等和乙等,内场是甲等,最后的压轴藏品也会在内场。而两场拍卖是先后进行,不用担心错过的问题。”

接着,侍女报出了一个不小的灵石数量,是内场的通行证。

碎星草是乙等,按理说边云衣不用再进内场了,只是她刚要开口,一直懒洋洋的连笙突然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边云衣面不改色,“我想先参加外场,等外场结束后再办理内场的通行证也可以吧?”

“自然。”侍女递上一枚绿色的手环,“这是外场的通行证,仙子请进。”

边云衣拿上手环往里走,一边和连笙传音,“怎么,你想进内场开开眼?”

“都是些俗物,老子什么没见过,开什么眼啊!”连笙暗地里翻白眼,“只是那名册上有一物,红蕴石,对增强神识有帮助。通灵塔如今在你识海中,你神识增长,通灵塔也会有收益。”

边云衣遗憾的摇头,“我记得红蕴石是甲等里的吧?就算去内场估计也拍不下来。”

连笙想想也是,尾巴扫过她的肩膀,嫌弃道:“你可真是够穷的,就算是之前的莫将,修为低了些,但到底身家丰厚,好东西不少。”

这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边云衣直接无视了。

拍卖正式举行的地方,是在一个巨大的厅里,上有高台,台下座椅成排,边云衣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静候拍卖开始。

大厅上有二层,二层的格局又有不同,是一个个的小包间,此处神识不得乱用,二层的视野更好些,又安静,应该是为金丹修士或是有地位的势力预备的。

不一会,偌大个厅堂几乎都坐满了人,拍卖开始了。

主持拍卖仪式的是个筑基后期修士,身材魁梧,络腮胡子,不像是修士像是侠士。

此人一上台,台下便有低呼声,“这,这不是赵国皇帝的亲叔叔,靖东王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到手

靖东王?边云衣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赵国的皇室吧,水琉门和赵国的关系果然不一般,这种层次的拍卖会都请皇室王爷来主持,就不知道这位王爷和水琉门是什么关系。

台下有不少修士认出了大汉的身份,靖东王宋陵摆了摆手,止住一片议论声,含笑道:“在下宋陵,赵国人士,受门主之邀,主持这次拍卖会,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同道海涵!”

底下立刻有人接道:“王爷说哪里话,您主持拍卖会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附和声纷纷响起,气氛立刻热烈起来,边云衣暗暗称奇,这靖东王在落雁城修士中的威望不低,而且修士一般都称道号或姓名,拿凡间身份称呼的真是少见啊。

宋陵又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第一样拍品是一柄上品灵剑。

碧蓝通透的灵剑被盛放在托盘之上,有练气期的侍女端上来。

“这剑名为碧波剑,虽柔亦缠,其中诸多妙法……”宋陵在台上侃侃而谈,他看着豪爽又能说会道的,将灵剑吹得天花乱坠,看着有不少修士动了心。

“哼,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个花样子罢了,若是有水灵根的修士趋势还好,不然还不如一件法器好用!”台上说着,连笙一边传音着拆台,很是不屑。

边云衣本来也没有想拍的意思,御风缚她用起来得心应手,犯不着换别的。

最后碧波剑以一个不低的价格被拍走了,下一件拍品紧接其后,是可以辅助修为的丹药。

一件又一件的拍品不断,气氛愈加热烈,刚开始只有台下的修士竞价,后来连二层隔间里的修士也开始加入了竞拍。

连笙对每一件拍品评头论足,再好的东西从他嘴里出来都要打个折扣,边云衣心道,这也不错,听连笙这么一打岔,她真是一点竞拍的心思都没有了……

“接下来这件珍品最适合各位豢养蟒蛇类灵兽的同道了!”宋陵揭开红绸,露出锦盒中被封存完好的灵草,灵草翠绿唯有草尖一点深红,正是碎星草!

“……这株二百年的碎星草实不易得,各位感兴趣的道友可勿要错过。”宋陵照例介绍了一番,便到了修士竞拍的环节。

碎星草本就少见,而且其灵性也难以入药,用处很偏,所以只有三三两两的修士竞价,这样的拍品也是有的。

宋陵淡漠的看着台下,像这种拍品任他说破大天也不会拍多高的,只能看运气而已。

碎星草的起拍价是五百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这个价格不算贵,记得边云衣在浩渺宗拿到的青鸾残经都花了三十上品灵石,相当于三千的中品灵石,当然碎星草是不能和功法相提的。

等价格到了八百中品灵石的时候,边云衣也加入了,“十块上品灵石。”

直接提高了一大截的价格,让参与竞拍的几个修士都犹豫了,十块上品灵石,似乎有些不止了。

宋陵挑眉,这个价格是意想不到的,照常数了三下,无人竞拍,立刻有侍女将边云衣请到后面付账。

边云衣松了口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故意提到这个价格也是为了赌一把,表现出势在必得的意思,其他修士若不是急求估计也就却步了,主要还是她的灵石实在是不够啊,只能用这种法子试试了。

钱货两讫,碎星草当着边云衣的面验过以后,被重新放进锦盒。

拿着碎星草,这次的落雁城之行也算是圆满了,边云衣心中无比轻松,收好锦盒,她有些踌躇。

是进去继续开眼界呢,还是就这么回去?

连笙看出他的想法,道:“你如果想去内场就算了,这外场真没什么看头,还不如回去修炼。”

内场,对了,还有红蕴石,增加神识的宝物少见啊,还不知被炒到什么价钱,边云衣只能摸着干瘪的储物袋叹气,是时候想办法赚些灵石了。

“这里应该有鉴定师吧?不如把你那些破烂送去看看?说不定还值点钱。”连笙突然提议道。

它所说的破烂指的就是边云衣制作的阵盘。

边云衣淡淡道:“你修炼用的丹药,灵石可都是这些‘破烂’换的。”

连笙听她语气不善,立刻改口,“咳咳,老子看了看,和今天拍出的那些相比,你做的这些还算凑合,不如试试看?”

拍卖会里也有阵盘,阵旗被拍出,连笙的眼光很高,能这么说证明边云衣的阵盘的确不错了。

既然这么说就试试呗,边云衣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拦住会场的一个侍女,

“请问鉴定师在何处?我有法宝需要鉴定价格。”

“是,仙子请随我来。”侍女福身一礼,后在前方引路,立刻有另一名顶替上她刚刚的位置,训练有素。

走过一条小廊,是另一个厅堂,里面隔开一个个小房间,侍女将边云衣请到其中一个小房间,便在外面等候。

房间里是个满头白发的筑基修士,抚着同样花白的长须,“道友想要鉴定什么?”

边云衣掏出几个阵盘放在紫檀木的小桌上,“请道友鉴定个价格。”

不过是几个二三阶的阵盘,倒也符合筑基修士能做出来的范围,看着都很普通,老者心中不以为然,面上不动声色,拿起其中一个细细鉴定。

水琉门请的都是专门的鉴定师,对任何法宝的十分精通,老者或许不懂阵法,却知道如何鉴定,他小心的打进一道微弱的灵力,试探阵法中的纹路。

“咦!?”

老者半眯着的眼中透出精光,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阶缚水阵,而其中水汽淼淼,扑面而来,堪比四阶阵法!

阵法一到了四阶就有了质的飞跃!老者放下缚水阵,又拿起另一个迷幻阵,还是一样,这些阵法等阶都不高,但威力都超过了原有的等阶,着实不一般。

老者猛地抬头,“敢问这阵盘可是道友所作?”

“不是,家中师长为之。”边云衣下意识地否决了,“可有不妥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惹祸

老者自知失态,笑了两声,道:“道友莫急,阵盘并无不妥,不瞒道友,老夫对阵法一道也略通一二,这阵盘似乎另有玄妙啊?”

边云衣沉吟道:“家中师长精于此道,还请道友鉴定价格吧。”

她下意识的将阵盘归于并不存在的师长头上,也是被老者的眼神吓着了,怕惹麻烦上身。

老者似有些失望,但情绪平复的很快,立刻道:“道友的阵盘精妙出众,不如……”

他犹豫的比划了个数目,要比普通的阵盘翻了两倍的价格。

这已经出乎边云衣的意料了,她自己卖时也只是多加了一倍的价格而已,竟然还真值几个钱的嘛?

这样算来,她的内场通行证算是有了,说不定还能余些出来。

老者又道:“道友是想将这阵盘抵押作为拍品,还是直接卖给这次拍卖会的组织者水琉门呢?”

见边云衣面有疑惑,老者进一步解释,“若是作为拍品,现在就送往会场竞价,拍多少水琉门都要有抽成的,直接卖就按刚才老夫给出的数目了。”

边云衣又详细的问了抽成的数额,最后决定直接卖了省事,她不觉得自己的阵盘有多值钱,万一最后流拍岂不是砸手里了。

拿了灵石,又转身换了内场的通行证,边云衣又回到了拍卖的会场。

此时拍卖进行过半,但热度不减,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边云衣一身轻松地开启了看热闹的模式,还时不时的和连笙传音两句。

“诶,这个宝塔形状的法宝和通灵塔很像啊。”

“哼,亏了小矮子不在,这话让她听见必要和你拼命,这种垃圾能和通灵塔相提并论?明珠瓦砾之别!”

“我不过是看着外形像而已……”

两人一言一语地聊着,却不知落在楼上一人的眼中。

白浩这次是和师父一起来的,师徒二人来自羽山阁,虽比不上浩渺,南亭,也是个中流宗门了,有元婴修士在。

白浩的师父偃月真人是有名的阵法师,这次来是为了寻找制作阵法的材料,她这种金丹修士哪看得上这等层次的拍卖,早就约了几个相交多年的老友,组织私下里的交易会去了。

只是偃月真人和水琉门有故旧,水琉门知道她来特意留了一个隔间出来,就便宜了白浩,大摇大摆地坐在二楼喝灵茶,看热闹了。

“咦,这只狸猫,有些眼熟啊……”

白浩咽下口中的茶水,不由向前探出身去看,蹲在青衣女修肩上的那只灵兽,和他在求仙坊见到那只真是一模一样啊!

想起那灵兽种种拟人的神态,真是让他记忆深刻,还有阵盘,他也给师父看过,师父还说制造这阵盘的人虽手法有些稚嫩,但悟性极高。

“到底是不是啊……”他嘟囔着,狸猫灵兽到处都是,长得像的也有,但如果错过了……

白浩纠结极了,算了,他站起身准备下楼,不管是不是总要问问,万一是呢!

“……这件拍品是少有的阵盘一类,别看只有三阶,其中却内涵玄妙,”宋陵特意一顿,买了个关子,“虽是三阶却有不输四阶的威力!这一套阵法共有六个,金,木,水,火,土,幻,……”

听台上人拿着自己做的阵盘吹的天花乱坠,边云衣这种脸皮厚的都有些汗颜,“我做的阵盘有这么好?”

连笙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垃圾!”

嗯,边云衣飘飘然的心情冷静下来了,在这位小祖宗眼里就没几样好东西。

白浩停住脚步,向台上看去,这个阵盘,也有些眼熟……

他掏出另一个阵盘,放在手上与台上的那个做对照,台上的新一些,等阶也高些,阵盘虽都大同小异,但每一个阵法师都有自己的习惯,出自同一个阵法师的阵盘肯定有其共同点。

白浩略一犹豫,便加入了竞价,不管是不是,买了一对比就知道了!

看着自己做的东西被竞价,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最后的价格让边云衣有点后悔,同时也佩服水琉门的拍卖能力,真是够能吹的,看来真如连笙所说,这里拍出去的大部分东西都要打上折扣了。

白浩拿到阵盘便迫不及待地对照起来,没错,他的阵法造诣虽不说多高,但也能看得出,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要不然就是同一师承的!

白浩有些激动,那么,他看到的那个狸猫,应该就是求仙坊的那只吧,狸猫的主人来了,难道就是那位青衣女修?

想到此处,他迫不及待地跑下二楼,等到了地方,白浩傻眼了,人呢?原来的位置已经换成了一个中年男修,狸猫和女修都不见了……

边云衣阴沉着脸走出拍卖会,她临走时还拉了个侍女问了一下,得知由于外场的拍品较多,这次内场要在明日举行,才放心离去。

连笙止不住的幸灾乐祸:“嘿嘿,让你带着姓何的小子,自找麻烦了吧!”

临出门前,为防万一,边云衣在何朔身上也设了禁制,刚刚传来波动,一定是何朔出事了,所以她才匆匆离去。

水琉门的拍卖会极为盛大,以至于这两天的落雁城市坊都有些冷落,比不上之前的繁盛,但人依然是不少的。

何朔出事的地方就在市坊,人群为成了个圈,何朔跌坐在地上,对面是个练气五层少年修士,修为不高,但打扮的甚为华丽,水蓝丝绸的长袍上绣着一直盘飞的银龙,头上的羊脂玉簪将乌发高高束起,映衬着俊逸的脸庞,更显傲气。

少年手中把玩着一刻拇指大小的灰色珠子,高深莫测的打量着何朔。

何朔被他看得心虚,还强撑着道:“你看我作甚,又不是我偷的……”

边云衣进的人群中,正好听到这句话。

偷?

她默默的缩回了脚,看来有必要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决定了。

这件事还真不能完全怪何朔,他前天晚上被边云衣一吓,哪里还敢惹事,一上午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客栈中修炼,哪知祸从天降啊!

第一百六十章 有贼

何朔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道:“我……我本来在屋子里好好坐着,这……这珠子自己飞进来的!”

他也不想如此没气势,一则是心虚,二则少年修士身后的可是两个筑基修士,就是这股威压压得他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人群中便有嗤笑声,“蒙谁呢!城中谁人不知六皇子寻与兮珠多日,怎的好巧不巧的就飞进了你房里?”

“就是,虽说只有练气一层,好歹也是修士,这种谎话连凡人都骗不了!”

边云衣皱着眉,一句也没听懂,随手拉了个修士问了两句才明白,原来这少年修士是赵国的六皇子宋夷,是赵国诸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前两天才刚刚出来开府,自立门户。

结果还没两天,赵皇赠予他的十五岁生辰礼,法宝与兮珠就被盗了,此事闹了个满城风雨,随处可见六皇子府的护卫到处搜查,直到拍卖会伊始,才稍稍压下来一些。

宋夷身旁的筑基修士朝他传音几句,道:“殿下,我等追踪那小贼到此,她和与兮珠的气息的就分开了,我们只好分头行事,一队人继续追那小贼,而我等遇到这小子,他身上有与兮珠的气息,当即就被搜出来扣押了。”

宋夷好看的风眼微眯,挥袖转身,“先带走,回去好好审。”

边云衣暗中叹气,不得不出手了,按她的意思,何朔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该受点教训,可若任由他们把何朔带走了,那估计进去的是活人,出来的就指不定是什么了。

“等一下。”清朗的女声越众而出,青衣少女站了出来。

何朔煎熬了半日终于看到亲人,眼泪汪汪喊了声,“离姐姐!”就差没抱着边云衣的大腿痛哭了。

立刻有人出声,“呦!小贼还有同谋!还是个女的!”

看清边云衣的修为,两个筑基修士把宋夷护在身后,戒备起来。

边云衣先行一礼,道:“在下初来落雁城,我这小弟虽有失礼之处,但绝非窃贼,还请六皇子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宋夷挥手撇开两个筑基,上下打量着边云衣,道:“你是他姐姐?”

边云衣颔首,“算是吧。听闻皇子的法宝是几日前丢失的,而我和这不争气的小弟是昨日才刚到落雁城的,想来城门的修士应该也有记录,皇子一查便知。”

“他确实不是窃贼,六皇子府守卫森严,若要让一个一层修士得了手,岂不贻笑大方!”宋夷道,这话刚让何朔送了一口气,又听他道,“可你又怎么能证明他和窃贼无关呢?本王的与兮珠可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边云衣低头扫了一眼何朔,心道这小子肯定又没说实话,她沉声对何朔道:“珠子到底怎么来的,你老老实实说清楚,不然谁也保不了你。”什么从窗子飞进来的鬼话就赶快省省吧!

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边云衣现在也算不上强龙,宋夷真要把何朔带走,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凭她一个筑基期总不能在赵国的都城内和赵国的皇子顶着来吧?

何朔委屈极了,他也想编个像样的理由啊!奈何时间紧迫哪容他细想,他想说实话,只是思及那人的威胁,哪还敢开口。

“姑娘也问不出,那本王只好将他带走了。”宋夷冷冷道,“至于姑娘,既然是他的长辈,少不得也要陪他走一趟了。”

边云衣心中暗骂了好几句麻烦精!到现在为止何朔除了给她找麻烦就没干过一点好事!难道自己当初带他出来真的是错了?

边云衣道:“六皇子莫急!此处人多口杂,小弟似乎有难言之隐,那边的茶馆清净,不如请皇子移步过去,给在下一刻钟的时间,保管让小弟将实话说出来。”

怕宋夷不应,边云衣又加上一句,“皇子只是为了快点捉贼,将他带走再审岂不耽误时间?况且皇子身边高手众多,这又是皇子的地盘,也不怕我等跑了不是?”

宋夷凝思片刻,竟然同意了,清场后,就只有边云衣几人在茶舍中。

边云衣布下结界,以防被人听去,随即对何朔疾言厉色道:“还不快老实交代!不是吩咐你在房中修炼,怎么好端端的拿了颗珠子?!是捡的,还是有谁给你的?”

宋夷听了挑眉,“姑娘这话,似有诱导之意吧?”

边云衣道:“小弟只有练气一层,又是刚到落雁城,肯定与盗窃案无关,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了牵连或被栽赃陷害,在下这样问并无不妥,皇子如果怀疑在下,在下整日都在拍卖会上,有侍女作证,皇子一问便知。”

宋夷不置可否,只看何朔的回答。

或是觉得没有那么多人围观,终于安全了,何朔哇的一声,没出息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都说出来了。

原来他今日正在打坐修炼,突然有个女修闯了进来,那女修凶神恶煞,逼着他吃了一枚毒丹,威胁他将这什么珠子藏起来不许说出去,否则就不给解药,他无法,只能照做。

女修走后他越想越害怕,在屋子里呆不下去了,就想去外头转转,能找到边云衣自然最好,结果刚一出去,就被宋夷的人扣住了,还从他怀里搜出了与兮珠。

“你是说,你把与兮珠放在怀里出去了?”边云衣问道。

何朔呆呆的点点头,“是啊。”

“你既然答应了那人,为什么不放进储物袋?”储物袋能隔绝法宝的气息,如果何朔放进了储物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搜出来。

何朔又是一呆,“没……没想到……”他从凡人到修士才刚刚一天好不好!

边云衣看向宋夷,眼中意味分明,如果何朔是同谋,那窃贼该有多想不开……

放法宝进储物袋,不过一瞬间的事,而从气息分散到抓住何朔可不止一瞬,足以证明何朔就是个背黑锅的傻小子而已。

“你说她喂你吃了毒?”边云衣继续道。

何朔猛点头,这才是他最惶恐的!

边云衣心知,以何朔的体质,一般的毒对他无效,但又不能说出来,只好握住他的手腕,一探内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笑话

何朔气息平稳,有淡淡的灵气浮动,并无异常,直到探到丹田处,边云衣神色蓦地凝重起来,有一根漆黑的,如牛毛大小的细针正悬在何朔丹田的上方。

何朔觑着边云衣的表情,心中直打鼓,“离姐姐,到底是什么毒啊?我……我会不会死啊……”

边云衣瞥了他一眼,只对宋夷道:“六皇子若有怀疑,一探便知,小弟所说应都是实情。”

她说着让出一个空档,由着宋夷身旁的筑基修士过来查探。

看起来真相大白,宋夷虽傲气却也守信,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先放过他,不过两位暂时还是不要离开落雁城为好,等本王抓到那窃贼再说。”

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宋夷转身离去。

边云衣叹气,暂时证明他们与法宝盗窃无关,但到底被宋夷怀疑上了。

“离姐姐……”何朔爬起来可怜巴巴拽了拽边云衣的袖摆。

边云衣深吸一口气,“回去再说。”

何朔这时候分外乖觉,一进房间,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边云衣身前,哭天抹泪道:“离姐姐,你可千万要救我呀!这次我真的是无辜的……”

边云衣任由他哭,自己不紧不慢地生水煮茶,直到灵茶泡好了,何朔也哭累了,才缓缓道:“你说,你是无辜的?”

何朔见她终于接茬了,忙不迭地点头,“是!我真的哪也没去,好好端端的就闯进来一个妖女……”

“那女修长相甚美吧?”边云衣吹了吹茶沫,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何朔一愣,继而有些讪讪的,“还……还行吧……”

“嗯,继续说啊。”

被这么一打断,何朔的哭诉有些接不上了,他换了两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离姐姐,你这次一定要救我啊……”

趴在桌子上看好戏的连笙实在忍不住,笑得在桌上打滚,“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傻家伙!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活宝!哈哈哈哈……”

何朔刚提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被笑懵了,他眨眨眼,不懂他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边云衣一肚子的火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现下也有些绷不住了,“你若有现下时间,还是多看看我给你的玉简,了解些修真界最基本的常识,也就不会惹人发笑了。”

看何朔依旧是一副呆楞的样子,边云衣道:“门口的禁制是我设下来的,若有人闯进我会第一时间得知,但最后出现问题的并非是门口的禁制而是我设在你身上的禁制,所以,还要继续装疯卖傻吗?”

边云衣并没有限制何朔的自由,或者说这是她给何朔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抓住这次机会,能够老老实实的呆着用心修炼,不惹事生非,边云衣还会考虑再带他一程,只是可惜,何朔到底还是惹出事来。

他是自己走出禁制的,并没有胁迫,看来昨天晚上的话算是白说了。

乍然被戳破,何朔面子上很有些挂不住,他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没有底气,半响才憋出一句,“你,你怎的不早说……”

“早说你就不闯祸了?”边云衣挑眉,“行了,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别忘了你体内的毒针,这可不是骗人的。”

提起毒针,何朔彻底蔫了,原原本本地交代了真相。

他一开始的确没有离开房门半步,女修也是真的,却不是闯进来而是让他心甘情愿走出去的。

“我以为她是真受了伤,想着,想着英雄救美……”

“噗?就你?”连笙听得忍不住打岔,他活了这些年,好久没通过如此有趣的笑话了。

“所以你想出去帮她,反而被制住?”边云衣接道。

何朔认命的点头,“是,后面的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了……”

“那她可有说何时来取那珠子?或者让你把珠子放到哪些隐秘之地?”

何朔取出一枚红色的手环,“她让我明日去拍卖会,到时自然会找到我。”

这手环边云衣也有一个,是今天刚拿到的,水琉门拍卖会内场的手环。

那女修能拿出这个东西来,还能随便给人,看来来历不简单,也是,敢偷地头蛇东西的人,自然不会简单了。

边云衣陷入沉思,何朔忍不住道:“离姐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东西也没了,那妖女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毒针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利剑,稍有不慎就会落下来,送掉他的一条命,何朔不能不怕。

“怕什么,无人催动,毒针不会入侵丹田,你的小命一时半会儿还保得住。”

嗯,一时半会儿保得住,再过过可就说不定了!这话没给何朔半点安慰,他虽然一心认为自己有主角光环,不会有危险,但毒针入体的那一刻,阴冷而死亡的气息围绕在他周围,随时会将他吞噬一般。

“离姐姐……”何朔舔着脸,一副可怜相,边云衣现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这针是用特殊的手法打进去的,我不懂这个,如果硬要取出,反而会伤及你的丹田,稍有不慎你将会再无缘仙途。”

边云衣的话打破了何朔最后的希望。

“那,那我明天还去不去啊……”他目光呆滞,深觉前途迷茫,去了,没有东西交出来是个死,不去,取不出毒针,早晚还是个死……

边云衣由着他发愣,好一会儿才道:“依我看,你还是去的话,我看过了,这针阴毒,一天之内不取出,会直接刺入丹田,到那时就真是回天无力了。”

何朔丧气极了,只觉自己运气极差,每次以为是翻身,最后都是空欢喜,人家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他这是山穷水尽压断路,这都是什么事啊!

边云衣突然道:“对了,那女修长什么样子,你描述给我看。”

她虽然下定决心不管何朔了,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毕竟何朔是由她带入仙途的,总还有些情分。

最后一次,边云衣做着心理建设,过了这次,何朔再闯出什么祸,就是死在她眼前,也绝不会再管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监视

夜色浓重,客栈厢房中的一男一女对坐,女子手上托着一面水镜,依据男子的描述,水镜上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何朔边思索边道:“应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唉,若非这女子美貌,他又怎会轻易上当?

边云衣与连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讯息,这个女子很可能是熟人!

有些事不想让何朔知道,边云衣打发了他去一旁休息,私下和连笙传起音来。

“看这意思,应该就是她吧,我们在望城遇到过的,风家女修?”

连笙也认同道:“嗯,除非世间真有如此想象之人,否则错不了。”

边云衣沉吟道:“在这遇到风家人可不太妙啊,不知来了几个,都是什么修为。”她和风家的关系很是微妙,不过怎么看都是结怨的成分大些。

连笙道:“与兮珠,这玩意老子从未听说过,风家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可惜了,今日没机会拿过来好好研究研究。”

边云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多想无益,如今风家在暗处,明日也只能去着一趟了。”

何朔满腹心事,哪里能安心休息,他又不敢一直缠着边云衣追问,怕惹怒她,只能仰在榻上,唉声叹气。

边云衣不受他打扰神色如常的忙着自己的事,倒是连笙忍不得了,跳上去一爪子拍着他的脑门上,何朔直接被拍晕过去,才总算是清静了。

天色蒙蒙亮,客栈旁边的茶舍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来者一男一女,男子俊美,女子娇俏,都是筑基修为。

练气三层的小二不敢怠慢,端起笑容迎了上去,这家茶舍是专门为修士准备的,从不接待凡人。

“客官是今日刚进城的吧?”小二殷勤的将两人引进二楼的雅间,“需要点什么,小的这就去位两位准备。”

店小二虽然修为低,大小也是修士,却无半点修士的傲气,他深知落雁城修士众多,他资质又差,这辈子也不会再有长进,倒是在修士聚集之处打杂,还能多得些赏赐,求个机缘什么的。

女子随口点了几样点心,一壶灵茶,就打发他下去了。

罩起防偷听的结界,女子先开口了,与她甜美的外貌不同,语气有丝丝冷意,

“千算万算,还是被抢先了一步!”

白皙的手掌握成拳,狠狠的捶在桌上,可见其怒气。

男子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条件反射似的安抚,“师妹息怒,气大伤身,若是怒气过剩,损伤玉容,可就不美了!”

郑素:“……”师兄什么时候能着调点啊,这个时候就不要关系容貌美不美了吧!

君攸宁被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看得一愣,“怎么?我又说错什么了?”

郑素摆了摆手,她要再和君攸宁理论下去,非得气死不可。

她不说话了,君攸宁反而更委屈了,“师妹也真是,你既身负师父的密令,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若早说了,我还能帮上忙,早些离开风家就是,哪至于被旁人抢先!”

他还有理了!郑素气得心口疼,还早说?早说他们估计就连风家的大门都走不出去了!

耐下性子,郑素缓声道:“这也是师父吩咐的,事关重大,只能我一人知晓。再说,到了落雁城我不也都告诉师兄了嘛!”

和这个师兄说话不能硬着来,郑素咬牙,不管怎么说,师兄的修为比她高,能不能弥补这次的失误还要靠师兄帮忙,现在不是埋怨吵架的时候。

想想郑素说得也对,君攸宁对自己的毛病也是认的,难怪师父,师妹一开始要瞒着他了。

君攸宁的小怨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想通了不气了,又转过来安慰郑素,“师妹别担心,这次也不能全怪你,谁想到竟还有人暗中觊觎与兮珠呢,只能说咱们运气不好罢了。”

见郑素依旧愁眉不展,君攸宁又道:“若是怕师父怪罪,师妹直接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就是,反正师父也早就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你总是把事情搞砸!郑素又想气又想笑,师兄也够有自知之明的了。

她平静了下情绪,道:“也不用师兄替我顶罪了,这次的任务还没完,说不定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与兮珠,是她这次来落雁城的最终目的,为此她颇费了一番功夫,还启用了门中安插在落雁城中的势力,潜进赵国的六皇子府。

本来都要得手了,结果又不知从哪冒出了个修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摘了桃子!

“……门中弟子传讯,昨日六皇子的人追踪到了此处……”

郑素所在门派势力不小,竟把昨日客栈门前的事探查的八九不离十。

再结合他们之前的经历,郑素心中有了猜测,

“与兮珠应该已经回到宋夷手中,有了上次的事,现在六皇子府一定固若金汤,再想潜进去就难了,而且我估计宋夷现在一定把那珠子日夜带在身上。”

君攸宁拧起眉头,“师妹有什么好主意?那宋夷虽然只有练气,但周围护卫大多是筑基,据说还有金丹修士暗中保护,想近身真是难上加难。”、

他在师父那虽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但能少记上一笔当然最好……

郑素眼神闪烁,“我没有完整的计划,却有一个想法,你说,如果你是宋夷,想不想抓住那个偷你法宝的小贼呢?”

君攸宁连连点头,“那当然!”

“这就是了,”郑素胸有成竹的轻叩桌面,“昨日与兮珠失而复得,但宋夷却放了那身怀珠子的男修,先不说那男子与窃贼有什么关系,宋夷此举不乏引蛇出洞之意!”

“只要跟着那男修,就有可能顺藤摸瓜寻到窃贼,那我们跟在后面,不仅能看到那个坏了咱们好事的人,还能见到宋夷!”

君攸宁恍然,“所以师妹是要等他们两虎相争时,我们再趁机捡漏?”

就是这个意思,此举也有亡羊补牢之意,郑素起身,从窗户望向客栈的方向,根据门中弟子的禀报,身怀与兮珠的男子,就住在前方的客栈之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雀

小二上了茶点,又恭敬地退下,君攸宁捏了块香糕,嚼了两下又皱着眉吐出来,“比不上门中的厨子,不仅加持的灵气稀薄,味道也差。”

郑素对他这副公子哥的脾气不以为然,随口道:“出门在外,师兄就将就些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吃的怎么样?郑素只望着窗外,手指抓在窗沿上,目光中有些些许焦急,怎么还不来?

“啾啾”

细微的鸟鸣响起,郑素眉眼间立刻流露喜色,只见一道黑影从窗外窜了进来,最后落到了郑素的食指上。

那是一只不过半只手掌大小的黑色小鸟,浑身的羽毛皆如同墨玉般晶莹,漆黑,唯有豆粒大的双眼像火苗一样鲜艳。

鸟儿用小巧的喙侧身梳理着羽毛,后又歪着头看向郑素。

郑素轻笑,手掌一翻,一颗嫩黄的药丸出现在掌心,鸟儿身形一闪,药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点一点的啄没了。

君攸宁也凑了过来,“这黑羽红目雀果然灵性十足,靠它门中可是获得了不少消息,就是此鸟习性固定,昼出夜伏,耽误时间。”

黑羽小鸟似乎是听出了君攸宁的意思,仰起头来不满的冲他“啾啾”了两声,似在辩解又似在不满。

郑素轻抚两下鸟身,以示安抚,又对君攸宁道:“这种灵物自然有其怪癖,我们这次能不能有所收获,就全靠它了。”

鸟儿又得意的冲君攸宁叫了两声,低头吃它的美味去了。

君攸宁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现在在师妹眼中,还不如一只畜生,不过也都是自找的,他只能认了。

黑羽红目雀啄完了药丸,又开始梳起了毛,有它在手上,郑素也不急了,

此鸟是他们门中的十分珍贵的灵兽,不过十只左右,一般只有金丹长老才有权使用,这次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破例让郑素带出来一只。

雀鸟作为灵兽,等阶并不高,却有一样本领,是隐匿追踪的好手,而且极通灵性,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听得懂修士说什么,彼此沟通并无障碍。

君攸宁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青瓷茶杯,此时街上也热闹起来了,今日是拍卖会的内场,参加的人少了大半,但修士都还在,所以街上的人也比平时要多。

“唉,可惜了,乌天木是在今日的内场拍卖,咱们为了与兮珠的事大概是去不了了……”

郑素听了直翻白眼,为了讨好风家的姑娘,师兄真是不留余力,还记着呢。

“罢了,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成?与乌天木相似的灵材也不是没有,师兄再找其他的送不就成了。”

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君攸宁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听说城中还有几场交易会,等此事了了我们就去看看,定能找到比乌天木更合风姑娘心意的东西!”

郑素心口噎得慌,正想说话,手中的雀鸟先动了。

“嗖”的一下子,黑羽红目雀飞出窗外,郑素也跟上去往下看,刚巧有一男一女从客栈中走出。

“是他们!”郑素眼睛睁得溜圆,低喊道。

君攸宁闻声也靠近过去,“诶,这不是那晚见到的……不对啊,他们不是去燕国?”

什么燕不燕国的,郑素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地一定也是落雁城,之前扯谎罢了!

细想这也正常,修士在外大多是隐藏行踪不愿要外人知道的,无亲无故自己又太刻意,怪不得对方会说谎话了。

只是……

郑素又呆住了,那体质特殊,看起来来历不凡的少年男子,看起来的确不是凡人,身带灵气,但这灵气也太过稀薄了吧,似乎才练气一二层的样子?

男子也一改那晚风轻云淡般的高深莫测,反而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修身后,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收敛些,要不就离我们远点,真是够丢人的!”连笙道,若不是灵兽袋里实在是闷得慌,它才不愿待着外面,由着何朔拉低它的身份了,虽然现在是一副狸猫的皮囊也说不上什么身份吧。

何朔委屈的瘪瘪嘴,他除了刚到的那天,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在城里逛一逛好不好!难得的机会,还不让人好好看看了?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啊……

心里委屈,到底不敢和边云衣非开走,反而又贴近了几步,生怕边云衣把他抛下不管了。

两人一兽在街上走着,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上方正盘旋着一只黑羽红目的雀鸟,鲜红的雀目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们。

“莫非,他真是凡人一个?”郑素喃喃道,说是凡人也不准确,像是刚刚进入仙途的少年,举止也是如此,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样子,和那夜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外貌或许会骗人,但体质不会,郑素可以肯定,就是在林中见到了的那两个人,竟然会如此巧合,就是曾经身怀与兮珠的男子。

“这两个人也和与兮珠有关,不知是何来头,难道……”君攸宁猜测着,见郑素呆楞着不说话,轻推了她一下,“师妹,师妹,你怎么了?”

郑素回过神,“无事,我也只是有些吃惊,真是太巧了。”

君攸宁以己度人,笑道:“我看师妹一直对那小子有点兴趣,莫非是看上他了?”

“啧啧,模样嘛,倒是还凑合,就是这修为实在是低,而且还装模做样的摆谱,看来品性实在是太差,师妹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郑素知道他想歪了,也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道:“师兄别瞎想了,我们还是快点跟上吧,虽然有黑羽红目雀跟着,我们也不能离太远了。”

雀鸟嗅觉灵敏,凡是身上沾染过与兮珠的气息,它都能感知到,所以才能直接跟上边云衣二人。

而且它身形娇小有不起眼,,落雁城中人又多,以筑基期修士的神识也是难以发觉的。

郑素和君攸宁遥遥的跟在黑羽红目雀的后面,穿过几条街,到了最热闹的拍卖会场处。

郑素疑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关注

拍卖会场虽热闹喧沸,倒也有序,同昨日的情景并无太大的差别,不过是进场的人少了些。

边云衣带着何朔出示手环走进会场中,外面的郑素傻眼了,他们是要参加拍卖会的意思?

“师妹,咱们也要进去吗?”君攸宁现在是为郑素之命是从,“还是等他们出来?说不定他们这次只是参加拍卖而已。”

郑素咬牙,“黑羽红目雀肯定是进不去了,看来我们是必须要进去才能掌握他们的动向。”

她有预感,等到拍卖会结束,他们出来,这次的行动可就真要一无所获了!

拍卖会中的侍女个个都窈窕美貌,何朔很快就看直了眼,口中喃喃着,“这修真界果然是美女如云,书中诚不欺我也!”

思及自处,他又忍不住凑到边云衣耳边,悄声道:“离姐姐,我听说这拍卖会中的侍女,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也是可以买卖的?”

边云衣听了这不找边际的鬼话正要呵斥,还是忍下来,化成了嘴角的一丝冷笑,“怎么?你有兴趣?还是看上了哪一位?”

何朔听出她预期中的不善,立刻陪笑道:“我哪敢有这个想法,都是听说,有些好奇而已……”

听说?能听谁说?明明就是自己心思不正,本以为他只是野心太大又没脑子,现在看来竟是心性出了问题,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边云衣冷冷道:“这里的侍女修为最低的也是练气五层,就算你有灵石买,也没这个命享受,要是修炼到元婴期,就算你一块灵石都没有,也会有大把的女修扑上来的。”

何朔想想也对,还是修为重要,眼下只能过过眼瘾了,他颇为遗憾地想着。

边云衣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了,等这次事了,她与何朔便再无关系,随他自生自灭去吧。

凭着手上的手环,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场。

内场的布置要比昨日的会场更精致,修士大概只有昨日的一般,场中几乎不见练气修士,修为最低的也有筑基期,何朔在里面十分另类。

何朔紧跟着边云衣,不敢再多言,眼神也不敢再随意乱飘了。

在修士众多之处不敢随意乱用神识,边云衣叮嘱道:“你警醒些,若是遇到昨日的女修,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何朔一通点头,他也想早点把体内的毒针取出,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喂,好像有点不对劲……”边云衣刚一落座,就听到连笙的传音,连笙一直是趴在她肩上闷声不吭,眯着眼打瞌睡的样子,实际上它的注意力一直十分警觉,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眼。

“哪里不对劲?”边云衣同样传音过去,同时戒备起来,难道是连笙发现了风家女修?

“有人再监视我们,”连笙肯定道,“有股气息在锁定着我们,虽然很微弱但能感觉得到。只是不知是风家女修还是赵国皇室的人,或者……”

它看向边云衣,“你最近没惹上什么人吧?”

“怎么可能,上次与人起争执还是从元婴修士手中偷通灵塔那次,要真是被元婴修士盯上了,怎么可能只是监视,早就被抓起来了。”

这样想来,也别说何朔了,边云衣闯的祸也不小,也够能惹事的了。

“被监视的滋味可不好受,老子受不了这个,定要把这人抓出来。”连笙撂下这句话又眯起了眼,看着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其实神识已经铺开了。

边云衣知晓它一向有分寸,就由着它去了,其实她现在也搞不懂,连笙的神识有多强大,反正按它的话说是要比自己强上不少的,能提前发觉不少潜在的隐患,省了不少事。

二楼从左侧起第三个包间内,一位装扮素雅的金丹女修缓缓睁眼,她旁边的筑基男修急忙问道:“师父,怎么样?”

偃月真人轻轻的揉了揉眉心,“那小姑娘无论是不是你所说的阵法师,来历都不简单,身边不是有高人,便是由强大的灵兽保护,为师的神识已经被发现了。”

白浩一愣,“难道她不是散修,是宗门或是世家子弟?”

那就不对了,宗门子弟怎么会在求仙坊摆摊呢?莫非他弄错了,不是同一个人?

偃月真人手上拿着白浩拍下的阵盘,修长白皙的手指从上扫过,“这阵盘说不上深奥却十分精妙,如果真是那小姑娘做的,为师一定要见上一见,是个好苗子呢……”

白浩也深以为然,不管和求仙坊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这次都不能轻易放过了!

时间一到,拍卖正式开始了,这次主持的不是宋陵这个赵国王爷,而是一位金丹期的长者,边云衣没有见过,但落雁城本地的修士都认识的。

金丹修士主持证明这次的拍卖会面对的都是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他们这些筑基期不过是陪衬。

边云衣本来还对红蕴石有些期待,现在看来却是大可不必多想了,她怎么可能比得过金丹修士的身价,这次就当是来开眼界得了。

台上的法宝丹药层出不穷,别说是没见过世面的何朔,就连边云衣都看得津津有味,果然和外场不是同一个层次的,都是好东西啊。

连笙没功夫像昨日一样不停的泼冷水,等到拍卖过半,才睁开眼,传音道:“找到了,是个金丹女修,在二楼的包间里。”

金丹女修?边云衣沉思着,她除了浩渺宗的师长可不认识什么金丹女修啊,莫不是浩渺宗的修士也来了?

不可能,她面容已非从前,连气息都做了伪装,除非交手,否则不可能被从前的熟人认出来。

或者,是在望城见过的风家女修?这倒是很有可能……

“别想了,不是熟人,看起来也没有恶意,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连笙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疲倦。

边云衣也有些头疼,不是风家的,也不是认识的,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关注她的金丹修士来,还嫌麻烦不够多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宋湘

偃月真人与白浩旁边的雅间内又是另一番光景,宋夷坐在中间柔软而装饰华丽的扶椅上,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一件件珍贵的拍品,时不时的示意身旁的筑基修士替他出价,一副专心拍卖的样子。

他右手边斜倚着一个与他容貌极为相似的姑娘,年纪看着也差不多,十五六的样子,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腕上剔透的宝石珠子。

“湘儿不懂六哥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东西若是六哥想要,直接和娘亲说一声,水琉门敢不乖乖的奉上来?哪里用得着六哥一件件的拍,真是没意思透了!”

少女坐没坐相,小巧的靴子已经翘到了茶几上,一边吩咐着侍女替她剥葡萄吃,嘴里还不停的埋怨着。

宋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道:“无聊就回去,没人求着你在这看。”

少女皱眉,“六哥好没良心,人家是怕你闷才特意跟过来的!结果你只顾着无聊的拍卖会,理都不理人家一下!”

宋夷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无奈,面上依旧冷冷道:“分明是自己想出来,今日的修炼都结束了?当心母后验查。”

这句终于踩中了少女的弱点,宋湘立刻直起腰来,急切中带着惊慌,“那是当然!我今日整整打坐了两个时辰,连觉都没睡好,要不我怎么敢出来……”

后面的话在宋夷严肃的眼光下,越来越微弱。

宋夷招手,叫来护卫的筑基修士,“带十三公主回宫。”

宋湘自然不肯,抓着宋夷的衣角不放,“好六哥,别让我回去,宫里就跟个大鸟笼似的,人家都快闷死了!大不了人家闭嘴就是了,六哥可别赶我走。”

少女一番软语相求,最终让宋夷打消了主意,宋湘也不敢再埋怨,安静的坐着吃葡萄,喝灵茶。

她能静下来,宋夷也松了口气,这次并不是只为了拍卖会那么简单,他还有要事在身,奈何正巧碰到这个双生妹妹来王府寻他。

不想带宋湘来,却又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想了想,这个妹妹被宠坏了,不带她来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还不如带在身边安心。

拍卖即将结束,有修士向宋夷传音道:“殿下,那两人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那窃贼可能不会来了。”

“再等等。”宋夷低声道,拍卖会人多眼杂,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他坚信今日一定会有收获,定要抓住那小贼才行。

在会场最边缘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看不清相貌的女修,长发散下,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剩下半张脸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与惨白的脸色相对比的是那双亮的吓人的双眸,她目光游离,显然心思并不在拍卖会上,

“呵,都来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随着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被高价拍出,拍卖会结束了,何朔都快忘了体内毒针的事,意犹未尽又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囊中羞涩啊,不能拍下几件来,都是好东西呢。”

他身上的储物袋是李氏留给他的,边云衣猜测里面应该有些灵石之类的,不过并不多。

修士都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去,包间内的修士有自己的离开通道,不用和大厅内的修士一起。边云衣又等了一会,见修士都走了大半,才对何朔道:“我们也走吧。”

何朔应了声,突然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恐惧瞬间又回到了身上,“不能走!”

“我……我身上的毒……”他又猛地捂住嘴,这种事可能不当众说出来,但眼里的焦急是掩饰不住的。

“先走吧,那人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不会来了。”

“那不行!”何朔拼命摇头,“现在走了肯定是死路一条!”

敌暗我明,边云衣也没有法子,只能等下毒针的人主动找上来,她现在虽然知道此事和风家有关,也总不能带着何朔直接去风家吧?

边云衣连声催促,何朔像是扎根在椅子上一样,就是不动。

“你不会,还有事瞒着我吧?”边云衣狐疑的看过去,何朔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啊。

何朔是干笑着道:“哪有,我就是害怕……”

“罢了,你不想走就自己在这等着吧,我先走了。”边云衣干脆利落地转身,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她对何朔已经彻底放弃了。

本来打算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何朔体内的毒针取出来,但现在看来竟是大可不必,既然对方藏藏瞒瞒得一肚子小心眼,自己也不用再为他考虑了。

何朔见她眼看就要走到出口处,没有一丝犹豫留恋,不是吓唬自己的样子,赶忙追了上去,“等等!”

边云衣任由何朔在后面大呼小叫,脚下步子不停,两人一前一后,马上就要走出会场。

何朔想不出法子能留住边云衣,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她被一位气度高华的女修拦了下来。

偃月真人还未开口,白浩忍不住道:“这位道友,此物可是道友所做?”

他手里拿着的是边云衣在求仙坊出售得阵盘。

边云衣一愣,她认得出自己的做得东西,却不知这两人得用意,一时迟疑着不敢开口。

偃月真人无奈得抚额,白浩的性子就是太急,所以在阵法上难到大成。

“小友莫怕,我这徒儿并无恶意,他在求仙坊曾与小友的灵兽有一面之缘,对小友的阵法深有感佩,所以才有此一问。”

女修气质温和,言语间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很难让人对她产生恶意,边云衣想着这也没什么不敢认得,阵盘上的确有她留下的独有的印记,

“此物是我做的,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浩兴奋极了,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被偃月真人拦下了,

“不知小友可有师承?”

一句话打消了白浩得热情,是呀,万一是有传承的修士,岂不是让师父白高兴一场。

宗门弃徒,哪配有传承,边云衣摇头,“在下一介散修而已。”

偃月真人笑了,“本座乃是羽山阁修士,道号偃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收徒

“边离,见过偃月前辈。”边云衣行了个道礼。

偃月真人和善得打量着她,竟是越看越满意,眼前的女子气质淡雅宁静,可见不是个心浮气躁的,就这一点便比白浩强得多,看她做的阵盘,又极有阵法天赋,是个可造之才。

外貌对于修士是最不值钱的,边云衣长得如何,偃月真人也不在乎,只是,她秀眉微皱,这女子气息虽然平稳悠长,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像是有暗伤得样子。

“本座与小友一见如故,若是小友方便,可否到那边得茶馆,饮上一壶灵茶,聊上两句?”

这等邀约让边云衣有些措手不及,偃月真人目光清澈,言语温和,实在不像是个恶人,反而让人升出亲近之感让她难以拒绝。

正在她犹豫之时,终于让何朔追了上来,“离姐姐,你慢些,你听我解释啊!”

“没什么可说的,你既不愿听我的,那你我缘分已尽,以后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就是。”边云衣冷冷的与他撇清关系。

言毕,她转头又对偃月真人道:“前辈相邀,晚辈荣幸之至,岂有不从之理?”

偃月真人浅笑点头,对突然冒出来的何朔不再看一眼。

三人前后往茶馆走去,何朔不死心的还想上前,却被边云衣挥袖甩开,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随之飞入他怀中的是个装了些灵石丹药的储物袋,算是边云衣对他最后的仁慈了。

等到定身咒的效果解除,边云衣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何朔红着眼眶站起身,他总以为边云衣不会抛弃他的,虽然平时冷淡又凶巴巴的,但却是心地善良,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狠心地,说抛弃就抛弃,竟是半点余地都未留。

何朔想不到自己多少次违背了边云衣的意思,也不去想边云衣多少次帮他解围,救他性命,只想着边云衣实在是不留情面的狠心人,把自己孤零零的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抬手抹了把脸,“不过也只是个筑基修士而已,小爷早晚比你强!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偃月真人与白浩的落脚之处是一个清净的小院,在这喧闹繁华的落雁城中有这么一个地方居住可不是只凭灵石能搞定的。

“小友怕不是心甘情愿和本座来的吧?”偃月真人亲手为她沏上一杯茶,至于白浩已经被不情不愿地赶出去看门了。

“前辈明鉴,晚辈……”边云衣面有赫然,正要开口解释,偃月真人却笑着打断了她。

“不必如此,你生性谨慎,这对修士来说是很好的,换做是本座,若是有个元婴修为的前辈突然说要见本座,本座肯定也是要惴惴不安犹豫再三的。”

第一次见到金丹真人如此好说话,边云衣表面上轻松了些,内心更加戒备,事出反常必有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这条在修真界尤为适用。

“小友戒心很重,倒是让本座相信小友确实是散修了。”偃月真人最能洞察世事,“一般的宗门弟子,在安全的桃花源待久了,反而没了修士的谨慎,如浩儿就是个例子。”

边云衣默默不语,她也不是生来就这般谨慎小心的,曾经也是让浩渺宗上下都头痛的小恶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沉默寡言,喜怒不行与色的样子。

她看得出,先前说见过她的男修白浩和偃月真人应该是师徒关系,偃月真人虽然对白浩严厉,但眼中的关心与慈爱是掩饰不住的,这是浓浓的师徒之情。

“边离小小散修,修为低微又无靠山,不知前辈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莹白的阵盘再次出现在偃月真人手上,“小友修习阵法多久了?”

接下来,偃月真人询问的都是关于阵法一道的问题,边云衣虽一头雾水,还是照实回答了,心中也渐渐有了猜测,这位偃月真人在阵法上的造诣也很高,找她来或许是和阵法有关吧。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偃月低头静默片刻,半响才悠悠叹道:“本座以前从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有天赋一说……”

感叹过后,偃月双手交合放在膝上,神情严肃,眸光清明,“本座道号偃月,羽山阁长老,金丹后期修为,最善于阵法一道,敢夸口元婴以下阵法第一人,不知小友可愿拜本座为师,承本座衣钵。”

竟是……为收徒而来……

边云衣一时怔住,竟不知说什么好,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绝对不能拜师!

师徒之间的关系亲密仅次于父母道侣,若拜偃月真人为师,身上的秘密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那可是杀身之祸。

“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晚辈……”边云衣想措辞婉拒,再一次被偃月真人打断了。

“本座知道,你散修当惯了,或许一时不能抉择,本座也不逼你,你尽管考虑就是,本座也要在落雁城待上一段时间的。”

偃月真人洒然一笑,“成为师徒是结缘并非结怨,肯于不肯都在你,本作不过是惜才,想让这一身的阵法之术有个传承,你若着实不愿,本座自然也不会逼迫。”

说罢,她又给了边云衣一枚白玉色的戒指作为信物,“等你想清楚了可随时来找本座,本座若不在此处,也可直接去羽山阁寻。”

等到边云衣晕晕乎乎回到繁华的大街上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望着手上的戒指,却不知该如何形容偃月真人这个金丹修士。

她看着温和,又强势的不允许边云衣说出拒绝之语,可若说她强势,她也没有真的逼迫过边云衣,还给了无限的时间让她考虑。

这样奇怪的修士,边云衣还是第一次见,似乎她身上有一种感觉,对了,是随性,偃月真人身上有一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随性。

尽全力去做,至于成与不成,都看缘分。

见多了严肃,霸道的金丹修士,这样的心性在修士中也是异类了。

边云衣将戒指收起来,有这样的师父似乎也不错?她要好好想想这件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兄妹

白玉戒指静静的躺在桌子上,边云衣已经盯着它近一个时辰了,连笙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实在看不下去,跳上桌子挡在戒指面前,道:

“你不会真动了心思吧?不是老子吹,若论阵法,你们这片大陆上还没有比得过老子的,何必拜旁人为师!”

边云衣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按理说我是应该拒绝的,只是……”

“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这世上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可多得是,你不会被这几句话就给打动了吧?老子还没说呢,之前在会场监视你的就是这个女修!”

“她早就盯上了我,这倒也不奇怪,”边云衣将连笙挥开,拿起戒指在指尖摩挲,“这个女修莫名的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这才让我犹豫。”

“直觉可是最算不得准的,”连笙甩着尾巴,“老子劝你一句,救你的身份,除非绝对信任的人,否则还是莫要和人亲近的好,省的引火上身,后患无穷!”

连笙的话不好听,也都是实情,边云衣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心中已有了决断,她本来就不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的人,下定决心后,轻易不会再改变。

白玉戒指被扔到了储物袋的深处,“也罢也罢,是我自己没这个运道……”

何朔是被宋夷的人带走的,他白日里被边云衣抛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良久,等到日落西山时,才想到自己已无处可归,最后被一直监视他的宋夷的人带回了六皇子府。

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昨日边云衣若没有替他解围,那他昨天就应该跪在宋夷脚下听候审讯了。

“六……六皇子,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您还想问什么啊?”

宋夷坐在漆木雕花的太师椅上,腰上的金玉配饰,头上的紫金小冠,都有说不出的傲气与贵气,看在何朔眼中,让他忍不住直冒酸水。

何朔心道,这才是穿越男应该有的配置啊!凭什么小爷辛辛苦苦那么久,最后还落得一个被人嫌弃的结局,呸,老天爷瞎了眼了!

心里不停的腹诽,脸上还是诚惶诚恐的神情。

“殿下啊,您要是没什么事i,就把我放了我吧,留在这也是浪费您的粮食不是?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没用?本王倒觉得你有大用呢!”宋夷嘴角一挑,又换了个话题,“你和那保你的女修是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一位长辈。”何朔干笑道。

“是吗?”宋夷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只吩咐侍卫将其关押起来,便不再过问。

何朔被带走,其他护卫也都被屏退,房间内只剩下宋夷一人,灰黑色的小珠子再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十分显眼。

就这一颗珠子,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宋夷看着它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年纪不大,可以说是才刚刚开始人生,此时已经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疲态。

从记事起便陷在权力争斗中的人,身体是年轻的,可心却已经老了,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为一所记挂的就是妹妹与母妃,终于熬到十五岁可以独立开府,却还是要继续斗下去,似乎永无尽头。

“六哥!我今日就住你这,不回去啦!”娇俏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声音的主人随即推门而入。

能在这时候那么大胆地敢来打扰他的也就只有这个同胞妹妹,宋湘了。

珠子瞬间从指尖消失,宋夷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留下来可知会母妃了?”

宋湘神色有些不自然,“自然,自然知会过了,不过六哥若是再和母妃说一声,不就更好了!”

看她满脸心虚,宋夷便知她没说实话,妹妹在他的庇护下没吃过一点苦头,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也不知是福是祸。

“最多只能待一晚,明日清晨立刻回宫。”

听他同意了,宋湘喜上眉梢,拉着宋夷不住撒娇,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

“六哥也知道,宫里的规矩有多烦闷,还是六哥这里好,想干什么六哥都依我!”

宋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迷魂药不用急着给我灌,又有什么坏主意直说吧。”

宋湘委屈道:“哪是什么迷魂药,人家说的都是实话!”

她闷闷的坐到茶几旁,“真是不明白,咱们既然进入仙途,就是修士,为何还要受这些凡俗规矩的约束!”

“不想被规矩管就去求靖东王叔,带你去水琉门修炼,远离皇宫就是了。”

“那可不行!”宋湘急道,“水琉门在群山之中,远离人世,岂不比皇宫还无聊,再说,那么老远的再见哥哥和母妃就难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宋夷对这个妹妹无话可说。

宋湘凑了过去,眨眨眼,“其实还有一个法子,等哪天六哥做了皇帝,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也就自由啦!”

“行了!越说越放肆了!”宋夷猛地拍向桌子。

宋湘被吓了一跳,眼眶立刻红了,“六哥……”

宋夷深吸了口气,“这种话在我这说说就罢了,可别到处乱说。”

又安抚了两句,便让宋湘出去了,见她还沉闷不已,便道:“想要什么就吩咐侍卫,想多待两日也由你,只是上街必须要有人跟着,不能一个人到处乱转。”

宋湘这才转悲为喜,又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离开宋夷居住的院子,宋湘脸上天真稚气的神色渐渐褪去,宫里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她随意的挥了挥手,贴身的筑基期侍女悄无声息的出现,“十三公主。”

“今日六哥带来的那个傻小子被关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皇室的侍女,侍卫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们虽然修为要比侍候的主子高,但命门都被抓在主子手里,所以丝毫不敢违抗。

宋湘的贴身侍女只听她一人的,当下行了一礼在前方带路。

何朔被关押在六皇子府的地牢之中,而地牢就藏在花园西南角的奇山乱石之内。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诱骗

何朔蜷缩在地牢角落里,抱膝团成一团,不是他想做这没男子汉气概的事,只是心中着实害怕。

地牢灯火幽幽,眼下又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何朔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的,心中的恐惧自然加倍。

他进地牢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已把害他如此的人都在心中骂了个遍。

首当其冲的就是边云衣,不都说女子心肠柔软,最看不得人受苦,怎的这女子就如此狠心,说走就走,明明他都这么可怜,走投无路了!

骂完了边云衣就是轮到了胁迫他的妖女,对妖女何朔是又爱又恨,分明长了一张女主脸,怎么就不干女主的事?下毒针威胁他不说,还让他办这么难的事,难道他进了个相爱相杀的剧本?

何朔唉声叹气,除了他没人发现白日的会场中,那偷珠子的妖女也来了。

毒针入体可不止威胁了性命,他与妖女也在无形间建立了联系,只要距离够近,妖女便能以毒针要挟他做任何事,而且这种联系不会被神识监控。

“散场后不许离去,包括你身边的女修。”这是妖女下达的指令,他怎敢违抗,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边云衣的不留情面了。

他没能做到妖女的要求,以为命不久矣,谁知妖女却突然没了动静,直到他被六皇子带走都未再出一言。

他这是彻彻底底的被抛弃了?

绝望之中,清脆的脚步从远处传来,“哒,哒,哒”,对未知的恐惧让何朔不由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你就是偷六哥宝物的那个坏蛋?”灯火幽暗,却掩不住少女容色甜美,举止娇俏,听起来像是质问,却语气较软,让人产生不出害怕的感觉。

和预期出现的不一样,何朔呆了一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不是不是,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宋湘歪了歪头,“可与兮珠就是在你身上找到的呀?不是你这小贼,还能是谁!”

被如此绝色的少女质问,何朔急忙忙的为自己辩白,“我是被人威胁的!那妖女嫁祸给我,有胁迫我,我没办法,才……”

宋湘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这样呀,那你有什么证据吗,不能你一说我就信呀!”

何朔挪到牢门前,伸出左手,露出一截手腕,“妖女在我体内下了毒针,姑娘,哦,不不,是仙子,仙子一探便知!”

宋湘想了想,小巧秀气的手轻轻的抚上何朔的腕子,凝神探去。

何朔说的是不是实话,体内有没有毒针不是重点,宋湘也不在乎,她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天阳体质!

果然没错,宋湘嘴角有隐秘得笑意,真是天助她也,这么大个馅饼就这么掉下来了。

“看来你说的没错,”少女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冤枉你啦。”

娇娇软软得赔了声不是,何朔哪里会生气,连声道:“不不不,不能怪仙子,仙子也是不知内情而已。”

宋湘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呆小子为何要称呼我为仙子?我看你也有修为在身,虽然低了些,什么仙子,仙人的,那是凡人对我们修士的称呼而已。”

何朔有些呐呐,不想在小美人面前丢脸了,实在是他还没有完全的把自己代入进修士的身份,而且这修真界简直拉出一个人来就比他修为高,真是没脾气了。

宋湘岂会在意他这些小心思,一心想着怎么把他从牢里带走,这里到底是宋夷的地盘,十分不方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何朔。仙,啊不,姑娘叫什么?”

“本姑娘姓宋名湘,是抓你那人的嫡亲妹妹。”少女仰头道,有些为何朔鸣不平,“看你年纪也不大,修为又那么差,根本不可能从皇兄府里偷东西嘛,也不知六哥是怎么想的,关着你作甚。”

对了,抓他的是赵国的皇子,少女自称是他妹妹,肯定是公主无疑了。

活得公主诶,何朔忍不住细看,虽说修真世界里的公主郡主之流的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公主,是何朔两辈子加一块第一次遇到的皇亲!

书中的公主大部分都是主角的红颜知己啊,何朔心思活动起来了,听宋湘的话,也认为他是被冤枉的,那么能不能从这天真的小公主入手,把自己从阴暗的地牢里弄出去?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有随意聊了几句,还是何朔先忍不住了,“姑娘既然知道我是无辜的,能不能去求求你那皇兄,把我放了吧。”

宋湘一听正中下怀,脸上做出难状,“我也想让六哥把你放了,只是六哥执拗得很,我又只是他的妹妹而已,怎会听我的呢!”

“那,那他会听谁的?”

宋湘皱着眉想了想,忽地展颜,“六哥最听母妃的话了,只要母妃吩咐,他不敢不从!”

母妃?是赵国皇帝的妃子吧?这种人物平时都在皇宫之中,怎么可能轻易见到,况且这等人物怎会听他这小民的话,除非……

“姑娘可否向我引荐皇妃娘娘?”何朔期待的看向宋湘。

还不算太傻,知道顺着梯子往上爬,宋湘心中暗喜,故作天真道:“你是要见我母妃?可是母妃常日在宫中待着,很少出门的。”

“不过,母妃不出来,我可以带你进宫呀!”宋湘合掌,像是刚刚想到这个好主意,“你与我进宫,想母妃求情,母妃最明事理了,肯定会让六哥放了你的!”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何朔大喜,“姑娘当真有办法带我离开这儿?”

月光盈盈,阴气浓重,边云衣盘坐在榻上打坐吐息,连笙团成一团卧在一盘,毛茸茸的身子一起一伏的,睡得正香。

这是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屋外被边云衣布下了阵法,一时也不怕人打扰。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敲门声。

边云衣猛地睁开眼,这么晚了,她们在落雁城也没熟人,会是谁呢?

神识展开,屋外的人全身都被罩在斗篷之下,看不出男女,面容也是模糊不清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求助

连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是熟人呢,不过来者不善就是了。”

来者不善?边云衣突然有点不想开门了。

一张传音符从门缝飘了进来,“边道友,不想见一见故人吗?”

在落雁城遇到的来着不善的故人,边云衣还真是不太想见,她起身在屋子几个角埋下阵盘,才放心地解开了禁制,让门外的人进来。

黑袍人进得门来,取下斗篷,果然是故人,“边道友风采如故。”

熟悉面容却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光彩照人,眼底的青灰和失血的唇色,都证实来人的状态十分不好。

“风道友?你怎的变成这副样子?”边云衣的讶然不是装出来的,虽然对风若影的造访有所预料,但却没想这位风家的精英子弟竟混到了这般地步。

“吓着边道友了。”风若影扯了扯嘴角,冷美人变成了病美人,的确出乎意料。

边云衣抬手请她入座,又倒了杯茶过去,才开口,“不知风道友也来了落雁城,还真是缘分。”真不知是缘分还是孽缘……

“明人不说暗话,边道友也无需客套绕圈子,我来是想请边道友帮忙。”虽然神态虚弱,风若影的脾气秉性还是没有改,不可一世的态度连一个请字都说得生硬极了。

边云衣微微挑眉,“在下实力低微,连风道友都做不到的事,恐怕在下更加是无能为力,要让道友失望了。”

“道友一向自谦。”风若影低地的笑了一声,竟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那日的通灵塔之争,在下就发现,道友最爱隐藏实力,躲在别人背后了。”

边云衣也不恼,同样以笑回应,“道友对在下了解颇深,更应该清楚在下的想法。”

“若是来叙旧的,虽不知有何旧可叙,在下依然欢迎,若是来请在下帮忙的,道友大可不必。”

本来就不熟,张口就要人帮你的忙,凭什么?边云衣言罢,端起了面前的灵茶,俨然是一副送客的态度。

她拒绝的干脆利索,风若影不由一怔,她对边云衣的印象其实并不好,虽不像自己那善妒的族妹风悦一样心胸狭窄,但风若影的的确确是个高傲的人。

远超旁人的修炼天赋,通灵塔中那惊天的一击,还有对阵法的精通,这就是边云衣给风若影留下的全部印象。

虽然万般不想承认,但边云衣的实力确实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风若影甚至觉得风悦的死说不得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通灵塔一战风家的损失比不上倒霉的李家,但也称得上惨重,备受长辈期待的风悦惨死,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风家兰家两位老祖联手去讨个说法,虽然不知详细的经过,但从老祖的态度还是可以判断出事情并不顺利。

风若影顺风顺水一路到筑基后期,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同辈弟子中无一人是她的对手,谁不把她当成是风家下一代的家主对待,只等她问鼎金丹了。

回到风家后,长辈虽没在多说什么,可风若影依然能感受到爹娘,老祖,为说出口的失望,资源上一切如旧,但她知道长辈已有意培养新进的弟子。

她不甘心啊!一定要做些什么回转长辈们的心意!

于是就有了落雁城之行,风若影是自己跑出来的。君攸宁一到风家就对她惊为天人,一天到晚的缠个不停,风若影也不耐烦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套出些话来,这师兄妹两个人不是长辈们所说的宗门弟子,是魔门的人!

正道与魔门之间的斗争一直存在,其中的恩怨纠葛更是数不清,近千年来才稍微好了些,但依然有正魔大比的存在,以便让双方分个高下。

风家属正道,怎会与魔门有瓜葛?风若影突然意识到一向对她关爱坦诚的爹娘老祖,也有很多事是瞒着她的。

思绪回转,风若影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无论如何,她也要平安的返回风家才行。

“是我失言了,边道友莫生气,在下也是一时情急。”这是风若影第一次对人低声下气的说软话。

边云衣也很意外,到底是什么事,让高傲的大小姐也有低头的一天?

风家在落雁城没什么势力,风若影也不能随便拉个修士帮忙,唯一的熟人除了君攸宁两人,也就只有边云衣了。

更何况,风若影有种莫名的信心,以边云衣的修为实力,一定能帮她这个忙。

“风道友不妨先说说,究竟想让在下帮你什么?”

风若影话音一转,“边道友聪慧,想来早就知道在下在落雁城的事了吧?”

见边云衣没有反驳,她继续道:“说来也是巧合,在下因某些原因被落雁城皇室追捕通缉,本想用那练气修士搅乱池水,却没想竟是道友身边的人。”

风若影直接承认了她就是威胁何朔的人,也是何朔口中的妖女。

不过此事已在边云衣的意料之中,因而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拍卖会上见到道友,实在是在下意料之外,本想利用那练气修士留下道友,好与道友详谈,谁知还是出了岔子,隐约注意到,道友似是被金丹修士带走了?”风若影一边阐述事情的经过,一边不经意的试探。

边云衣容色坦然,“不错,那位金丹前辈的徒弟与我是旧识。”她不可能与风若影说太多,料想她也不敢用神识监听金丹修士说了什么,所以这谎边云衣撒的面不红心不跳。

风若影果然没有抓着这事不放,又道:“道友想必对在下为何被皇室追捕有所猜测,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在下偷了赵国六皇子的一样宝物,所以才被紧追不放,难以脱身。”

“东西呢,已经被那练气修士交了出去,”风若影提起这事只有苦笑,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乌龙,“只是宋夷此人心胸狭小,追回了东西不算,还一定要我的命,在下现在是连城门都出不去了。”

“怎么,道友还泄露出了身形?”

风若影叹气,“宋夷本人修为不高,但身边的高手众多,在下虽挑了个金丹修士不在的时候,还是被堪破了行迹。”

第一百七十章 无关

被人看破了行迹,便知晓了气息,找一个人就简单多了,怨不得风若影留在城中迟迟不去。

“这两日城门口处皆有金丹修士把守,逼得在下只能在城中待着,有好几次都险些被抓。”

难怪风若影看着狼狈异常,原来是这番缘故,被人追逐命悬一线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道友不会是想在下帮你出城吧?”边云衣问道,如果风若影真打的这个算盘,恐怕她要再次端茶送客了。

帮她从金丹修士手下逃生,这种事边云衣是万万不敢做的,何况她们之间又没什么交情,边云衣可不想冒这个险。

风若影也不傻,没提这种不切实际的请求,只道:“在下不敢有此妄想,只是想求道友收留,为在下在城中谋一个容身之地,好让在下能修养伤势。”

如果只是这种要求,的确是不难,不过要不要帮她呢,边云衣垂眸不语。

风若影见状,又加上一句,“在下也不会白让道友帮忙,事后必有礼相谢。”

边云衣淡淡一笑,“道友的请求与在下确是举手之劳,只是风道友就不怕在下转手就去六皇子府将道友卖个干净?”

风若影摇头,“通灵塔一战,便知边道友是守信之人,在下相信道友不会的,哪怕不帮忙,应也不会落井下石这般下作。”苏家处于劣势之时,边云衣一个助拳的也没有抛下他们或是转投李家啊。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还暗暗的拍了一记马屁,边云衣没说什么,支着耳朵的连笙暗暗发笑,守信个屁,她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好处的事不做罢了。

边云衣沉吟道:“罢了,道友都这么说了,在下不帮忙也不行了,等天亮之后,在下会去为道友租下个院子,用来疗伤,至于其他的在下也管不得了。”

风若影松下一口气,掏出一个储物袋往边云衣那边推了推,“这些是给道友的谢礼。”

边云衣不客气的笑纳了,又好奇道:“在下也有个疑问,城中戒备森严,道友应该也有些隐蔽的法子吧?”不然早就被抓了。

风若影垂眸道:“在下有件法宝,只要不和金丹修士面对面,还是可以隐藏住气息的。”

原来如此,边云衣了然,这就是她能躲躲藏藏那么久的原因了,当然出城是不可能的。

风若影奔波数日,今天连投宿客栈都不敢,今日总算是能借着边云衣的地方休息休息了。

两人本来就不熟,也没有相互交际的意思,各自占了房间的一角闭目养神,直到天亮。

落雁城中也有专门为散修准备的长久住处,边云衣选了一处不起眼的,又付了一个月的租金,便拿了牌子出来了。

城中的管制果然严密了许多,边云衣感觉得到,租赁处也有了金丹修士看守,对过往的每一个修士都用神识扫了一遍,一是寻人,二是以防用法术改变容貌的可能。

当然边云衣的幻化之术瞒过金丹修士还是不成问题的,风若影如果有她这一手幻术恐怕早就能跑出去了。

不知道风若影能藏多久,边云衣暗叹,宋夷抓不到人或许城中的排查会更严,就算租了院子藏身早晚也会被逮住。

不过这些都不是边云衣考虑的,她想好了再待一天逛逛落雁城的市坊,她就可以走人了,如今落雁城暗潮涌动实在不是个可以落脚的好地方。

把牌子交给风若影,边云衣终于可以悠闲地在城中逛一逛了,刚从一家阵法铺子出来,边云衣又被两个熟人拦住了。

“边道友,好巧呀。”郑素笑眯眯的迎上来,“想必道友在燕国的事都办完了,才会在落雁城遇到。”

边云衣没有撒谎被发现的局促,同样坦然,“是啊,还真是巧了。”

“我和师兄正想去尝尝城中有名的千兽灵宴,既如此有缘,不如请道友同去?”

“此宴据说用料珍贵,价值不菲,在下无功不受禄,就不占道友这个便宜了。”说罢边云衣拱手一礼,便要离去。

郑素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上前一步虚拦,“道友且慢,不知边道友身边那位何道友现在何处?”

果然还是为了何朔,边云衣道:“何道友另有要事与在下早已分道扬镳,道友没其他事就请让开吧。”

这师兄妹古里古怪,身上的气息又带阴邪气,边云衣实在不想和他们过多接触。

“道友不必再掩饰了,那姓何的就是一介凡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修士吧!”眼看留不住边云衣,郑素只能挑明了直说。

边云衣停下脚步,“我隐瞒什么了?我可曾亲口说过他是修士?好像都是道友自己以为的吧?”

边云衣的确没有直说,但这事还需要直说吗!?

她的言语间明明就是在为何朔隐瞒身份!

“是道友误以为何朔是同你我一样的筑基修士,我可什么都没说过,道友自以为受了欺骗也莫要找上在下。”

所以这都怪郑素自己蠢,错把凡人当修士。

郑素听出她话中之意,焉能不气,就是君攸宁听了都不由为郑素叫屈,他正要开口,却被郑素拦下了。

“是,是我自己弄错了。”郑素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意,“不过此人现在被赵国六皇子所抓,道友不想法子救人吗?”

边云衣道:“我与他非亲非故,不过是顺路带了他一程,如今他在六皇子府也好,在皇宫也好,都与在下无关。”

得到这样的答案,郑素一时语塞,两人原来只是这样的关系?

那日她也想趁乱带走何朔,只是察觉到何朔身上一直有金丹真人的神识在,才不敢动手,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朔被宋夷的人带走。

何朔进了王府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想从他下手就难了,郑素无奈,只能找看上去比何朔更不好惹的边云衣了。

本以为边云衣与何朔关系匪浅,利用这点可以找到突破口,现在竟是难了。

郑素思绪纷乱,就听边云衣问道:“不过,郑道友似乎对他很是关心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诬赖

“啊,在下只是……”

还没等郑素想出合理的回答,边云衣又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何朔虽然刚踏入修真界,但资质却是不凡,再加上少年英姿,道友对他有所关注倒也正常。”

郑素:“……”

边云衣的意思就是郑素看上何朔了呗。

郑素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除非她疯了,否则何朔资质再好,她又怎么可能和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有男女之情?

练气与筑基可是天地云泥之别!

她正想解释,转头瞥到自家师兄同样恍然的神情,凭她对君攸宁的了解,几乎可以读出君攸宁在想什么了。

原来师妹是存了这个心思啊,君攸宁感同身受的点点头,他遇到长得好看的女修也是忍不住多加关注的,不过那何朔的修为太低,身份与师妹比也差太多,还是得劝劝师妹,玩玩就算了,千万别动真感情啊……

郑素咬着牙道:“边道友误会了,在下没有……”

边云衣摆了摆手,“道友不必同我解释,这些毕竟是道友的私事,与在下无关,在下就先告辞了。”

言毕,边云衣转身就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

郑素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憋了半天才渐渐缓下来,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迫于无奈她才与边云衣好言周旋了这半天,结果对方一句比一句噎人,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

郑素刚平复了心情,就听君攸宁关切道:“师妹不会真看上那小子了吧?听师兄一句劝,以师妹的资质什么样的找不到,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

“师兄!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君攸宁被吼的一脸委屈,他也是好心嘛,师妹不比他,除了亲近的师兄弟没怎么接触过陌生的异性,他怕师妹受骗啊……

郑素懒得理他,用一声奇异的呼哨,将在空中盘旋的黑羽红目雀引了下来。

雀鸟轻盈的落在郑素伸出的食指上,几声“啾啾”的鸟鸣后,郑素脸色巨变,

“什么?!为何不早说!”

黑羽红目雀宝石般剔透的眼中流露出恐惧,“啾,啾,啾……”

郑素一愣,陷入沉思。

君攸宁看得一头雾水,这只黑羽红目雀是属于郑素所有,也只有郑素能与其沟通,真是可惜了,君攸宁暗想,都怪师父偏心,这东西若是给了自己,还真是样亲近女修的利器啊……

郑素的声音将他从臆想中拉回现实,“黑羽说,边离身上有与兮珠的气息,虽然很淡,却很纯正,不是接触过携带与兮珠的人,就是接触过与兮珠。”

君攸宁不解:“她和那何朔接触过,何朔曾持有与兮珠,那她身上有气息也不奇怪。”这有什么非要特意说出来的?

“不对,何朔身上的气息虽浓,但好像缺了点什么,不如边离身上的纯正,这一点黑羽是决计不会弄错的。而且,”郑素眉头紧蹙,“黑羽还说边离身边的灵兽十分厉害,就是因为那灵兽在它才不敢下来告诉我们的。”

君攸宁想了想,“你是说一直趴在她肩头的那只狸猫?不就是只普通的灵兽,大部分时候都闭着眼打瞌睡,估计是因为可爱才养的吧。”

连笙在外人面前从不开口,光看外表的确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郑素道:“黑羽不会弄错的,边离的来历肯定不一般,而且一定和与兮珠有关!”

“那,我们追上去?或者继续让门中弟子留意?”君攸宁提议。

“让我再想想,”郑素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我总觉得这次的事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边云衣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让郑素不要再缠着她不放,往前又走了一段,发现郑素没再追着不放,才松了口气。

“依老子看,你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连笙幸灾乐祸的传音过去。

“何以见得?”边云衣不露声色,目光停留在修士摆出的摊子上,装作要买的样子。

“那两人身上的气息与你们道修不同,似有些上古魔修的影子,只是修炼的还不够火候,到最后也只能到个四不像的程度。”连笙不屑道。

“上古魔修?”

“嗯,这只是一种统称,也算是你们人修中的分支的一种,其实与道修比也只是修炼方式不同而已。”连笙说起上古事侃侃而谈。

“老子在做跟随莫将时,便知如今正统的上古魔修早就不复存在,只留下小猫两三只,还大多修炼的零散,根本不成体系,想来如今更甚,都修成了四不像,难有大作为!”

如今尘风大陆上也是有魔修的,他们大多聚集在大陆西南一带,所以那里也被成为西南魔域。

想来那两人也是来自于西南魔域吧,边云衣想着,这样就能解释两人身上的阴邪之气了。

“所谓修真,不过追溯本源,大道同一,修到最后皆是殊途同归的,不过按他们的修法,最多也就到元婴了。”连笙最喜看别人笑话,这话说得幸灾乐祸极了。

边云衣道:“那你说我这次脱不了身又是什么意思?”

“无论为什么,他们现在已经盯上你了,被魔修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半吊子魔修也是一样。”

“我倒是不怕被盯上,只是奇怪为什么,”说到此,边云衣顿了一顿,又道:“你东的那么多,不妨猜猜他们为何要揪着我不放?”

连笙一记白眼翻过去,“这有何难?他们看着不像缺灵石的,你又是一副穷酸样,肯定不是为了财,其他的嘛……”

猫眼眯起来上下扫了边云衣一边,“就你现在这副尊容,为了色更是不可能。”

边云衣抬起右手,“说重点。”

她笑眯眯地好像要轻抚猫头的样子,连笙却知道这是要挨揍的前兆。

它不敢再卖关子,“我看此事和何朔那厮脱不了关系!”

“废话。”

“哎呦!”

一记重重的爆栗到底落在连笙脑门上。

当然是和何朔有关,瞎子都看得出,郑素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围着何朔打转,定是有所图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魔修

“喂喂,老子还没说完呢!”连笙捂着头抗议,充分怀疑边云衣就是故意的。

边云衣摆摆手,“哦,那你继续。”

“何朔那厮身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无非就是他的体质了,”连笙老神在在道,“说来也是,那小子的体质对于魔修来说的确是好东西,被盯上也不奇怪。”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会和那颗与兮珠有关。”

“你怎会这样以为?不过那珠子却是古里古怪的,有点像……”

连笙的声音越来越小,它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道:“论起魔修之事,恐怕还是小矮子最了解,你不妨去问问她。”

沐潇吗?边云衣好奇道:“她是上古妖兽风狐,和魔修怎会扯上关系?”

连笙有些支支吾吾的,“这个嘛,你问问就知道了……”

边云衣眯眼,这毛茸茸的小东西老毛病又犯了,感觉它又瞒着自己什么事。

沐潇一直留在她识海里修养,又喜静,不像连笙总爱出来闲逛,轻易不现身。

边云衣一心二用,分出一缕神识,唤醒了正在识海中沉睡的沐潇,将巧遇魔修之事一一告知。

沐潇与连笙的反应一样,“这也叫魔修?可别给魔修丢人了!”

她只听边云衣的描述便知郑素二人修炼的并不正统,只沿袭了上古魔修的皮毛而已。

“唉,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上古巨变,灵气,魔气,妖气,都不再纯粹,他们就是想修炼也找不到上好的魔潭了。”沐潇莫名的伤感道。

“魔潭?那是什么?”

沐潇想了想,“你就理解为你们道修的灵脉吧,差不多是一个东西。”又道,“等等,你连魔潭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现在的魔修都是如何修炼的?”

边云衣道:“似乎,也是用灵气吧?据书上记载,好像与道修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是功法阴邪了些。”

沐潇听了半响没出声,好像受到了打击一般,“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边云衣心里越发好奇,沐潇和魔修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么关心,应该是关系匪浅啊。

沐潇缓过神来,又道:“对了,你说那姓何的小子因为什么东西被抓了?一颗叫与兮珠的珠子?”

“嗯,我从未听说过这法宝,连笙也是,”见沐潇似在沉思,边云衣忍不住道,“你听说过吗?难道也和魔修有关?”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却见沐潇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你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与兮珠的样子。”

“我未曾亲手接触过,只是远观……”

边云衣将自己所知的全都说了出来,沐潇默默良久,才道:“我心中有个猜测,但不能肯定,你能不能带我近距离地瞧瞧那东西?”

边云衣奇道:“这东西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而容易引祸上身,你为何对它那么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我印象中的某一物很像……”沐潇语气黯然,“罢了,若是不方便就算了,你说的对,它究竟是什么和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了。”

她沉默片刻又道:“那两个魔修不算什么麻烦,若是真遇到上古魔修才叫麻烦,不过魔门中人擅长追踪暗刺,有狸猫替你看着也不用担心,若怕麻烦,你避着点就是了。”

交代完,沐潇又隐于边云衣的识海中,不见踪迹。

边云衣总觉得她又未尽之语,但沐潇不愿说,她也不能硬逼,沐潇与连笙不同,不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或许是彼此间还不够亲密吧,等再过过说不定才能敞开心扉。

在落雁城逛了两天,边云衣再无留下来的理由,在落脚的地方,她再次展开了地图,考虑接下来的去向。

“再往南走就是一片海域,听说那里群岛众多,风俗又与大陆不同,要不去那里逛一逛?”边云衣自言自语道。

“海域?那岂不是全是水?老子不去!”连笙仰头抗议。

“你怕水?也对,猫类大多是怕水的吧。”边云衣了然道。

连笙最厌恶别人称呼它狸猫,“你说谁是猫呢!老子是上古妖兽,不过是暂居这副皮囊,再说,老子本体也是青翼翼一族,和这种低贱的猫类妖兽扯不上关系!”

“噗,这狸猫怕水是有缘由的。”沐潇悠悠现身,正好把她们的谈话听入耳中。

“哦?”边云衣来了兴趣,抬手按住挣扎叫嚣这的连笙,对沐潇道,“说说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它曾经在斗法中被人击入水中,险些溺水而死,最后还是被对手救上来的。从此以后便再不愿靠近水源处,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沐潇想起那日的情景,也忍不住掩唇而笑。

边云衣松开连笙,“想不到你还有这般‘丰功伟绩’。”

猫儿气得炸毛,“那是偷袭!偷袭懂不懂!炎域那厮……”

连笙被揭老底,气急败坏的朝沐潇扑咬过去,沐潇轻巧的闪身回避,两人在房中一前一后地打闹起来。

脚上动着嘴上也不闲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互相揭露出了不少过去的囧事。

每次这两人碰上都会发生这种事,边云衣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上去嗓门高脾气坏的连笙,在嘴皮子上还真不是柔柔弱弱的沐潇的对手,常常被气得噎住。

唉,作为同时从上古存活下来的妖兽,吵架也算是联系感情的一种吧,毕竟他们的熟人也就只有彼此了吧。

边云衣莫名的有些伤感,她很少有多愁善感的时候,几个呼吸间,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她起身拦住了连笙,又制住了沐潇,算是结束了今日份的互相揭短阶段。

“我现在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相当于出来历练,肯定是走到哪算哪,西南魔域太危险,我打算去,北方的雪域我倒是有些兴趣,就是太远了,所以现在好像也只有去南方的海域这一条路了。”

看连笙一脸的不情愿,边云衣又道:“再去海域之前,我也会在凡人诸国转转的,毕竟归期进阶在即,碎星草也拿到了,海域离着这不算进,现在不是赶远路的时候,等归期进阶成功,在考虑海域的事情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母女

皇宫内院,除了数不尽的奇珍异宝自然也有高墙深深和守卫无数,何朔刚开始还看的新鲜,直到被宋湘把他丢在一个看守森严的院子里呆了整整一日,才觉出不对来。

从一个笼子里跳到另一个笼子里,根本没变化啊!

那天晚上,宋湘不知用了什么他看不懂的方式,把他从六皇子府给弄了出来,直接进了宫,说好的要去见什么皇妃为何朔求情,结果刚一进宫,宋湘就被一个宫女打扮的修士叫走了,何朔就只能被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院子。

以何朔的性格,本来是做不到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处,但是每当他想偷溜出去转转,都会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筑基修士赶进门。

“跟我来。”看守他的筑基修士冷着脸走进屋。

何朔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终于能从这里出去了?

跟在筑基修士身后,何朔看似老实,眼睛却不闲着,左右乱瞟着两边走过的宫女,心中忍不住想入非非。

啧啧啧,不愧是皇宫啊,连没有修为的宫女都是清丽可人的样子,唉,要是能穿成皇亲国戚,岂不是享福了?

“再乱看就把眼睛挖出来。”前面的修士撂下这一句,他可不是开玩笑的,早就忍了何朔很久了,真不知道十三公主到底看上了这小子什么。

何朔心中不服,还是识时务的,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头跟在后面,只看着眼前的路。

又走了一刻钟,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才停下脚步,

“进去吧。”冷面修士转身离去,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在和何朔说了。

何朔冲着修士的背影撇撇嘴,迈步进得殿中,内里的装饰要比外面素雅得多,中间放了个不大不小的香炉,袅袅香气从里面飘出,好闻的很。

走了五六步,便有一道帘子将内外室分隔开,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说话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出来。

“母妃,你就帮我和六哥说说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六哥不是最听你的啦。”穿着华丽的少女正拉着一三十来岁的皇妃撒娇。

贵妃对宋湘也是无可奈何,亲昵的点点她的额角,道:“怎的不自己去和你六哥说?偏要来烦本宫,真是个小魔头。”

“六哥肯定不答应,但母妃就不一样啦。”宋湘意有所指。

“罢了,等本宫见见那人再说。”

帘子忽地被拉起,一宫人冲着何朔道:“还不快向贵妃娘娘和十三公主请安!”

话音刚落,一股劲力打在何朔膝处,让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见,见过贵妃娘娘,十三公主。”何朔忍着腿疼,一边打量着上首的两个人。

十三公主自不必说,就是将他从王府带出的宋湘,至于那位贵妃娘娘嘛,何朔眼睛都看直了。

真是美啊,比他见过的那些修士都要好看,容貌简直无可挑剔,尤其是身上那股气质,一颦一笑都透着一种勾人魂魄的妩媚,但又不显轻佻,偏偏还有种不容侵犯的贵气。

贵妃被何朔盯着看了半天,已生了薄怒,宋湘看着不好,正要开口,却已来不及了。

“大胆!竟敢直视贵妃娘娘!”宫人的呵斥声随着一巴掌落在何朔的脸上,才终于把他打回过神来。

“静姑姑,他是市井小民不懂规矩,母妃千万别生气。”宋湘忙解围求情。

何朔脸上火辣辣的疼,不仅仅是被打得,更觉得羞耻愤恨,他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被这样打耳光羞辱过,若是打别处就算了,打在脸上又是当着美人的面,真是颜面全无!

这位静姑姑显然是贵妃身边有脸面的,也是筑基修为,听了宋湘的话,还皱着眉道:“不管他资质如何,不过是个练气一层的贱民,连点规矩都不懂,公主怎能让他来见娘娘,冒犯了娘娘可怎么办。”

宋湘也觉出何朔拿不上台面,但此人对自己有大用,只能硬着头皮道:“规矩可以慢慢教,而且,他是身具灵根的修士,到底和普通的凡人有所区别。”

“行了,既是来自市井,不懂规矩就算了,阿静你先出去吧。”贵妃终于开口了,宫人退下,偌大个宫殿就只剩贵妃,何朔,宋湘三人。

何朔只感觉到有一股比筑基修士要强大的多得神识,在自己身上过了一遍,虽只有一瞬,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贵妃缓缓开口了,“果然是好资质呢……”

宋湘得意道:“我没说错吧,那母妃能不能?”

“此事本宫会去和你六哥说的,只是湘儿,你以后断不可再鲁莽行事了。”

宋湘娇声应了,嘴角有按不住的笑意,何朔也听明白了,自己的事应该解决了,只是他是在高兴不起来,满脑子想的还是刚才那一巴掌。

只是眼前的两个人谁又会在乎他心里的感受呢?

“阿静,带他先下去,本宫有话和十三公主说。”

宫人悄无声息的现身,单手将何朔拎了出去,内室母女两人对坐,宋湘殷勤地为贵妃倒上灵茶,“这是六哥特意寻来的,灵气浓郁有安神之效,母妃尝尝吧。”

贵妃轻抚着描金的茶具,忽地叹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湘儿,明日你就去找你靖东皇叔,带着那小子去水琉门修炼吧。”

“咳,咳……”

宋湘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直接喷了出来,“母妃!湘儿最近修炼勤勉,母妃为何要赶湘儿走啊!”

少女拉着贵妃的衣袖不停的撒娇,“湘儿自知修为差,那也是天资不足的缘故,现在有了那傻小子在,以后定然有所进益,母妃可千万别让湘儿去那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呀……”

贵妃不为所动,只道:“又胡说了,水琉门灵气充裕,可比皇城适宜修炼得多,哪里是什么鬼地方。”

宋湘知道凡贵妃打定主意的,皆不会改变,却仍不死心,“灵气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宫里多用灵石摆几个聚灵阵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令丹

“湘儿,”贵妃神情严肃,“你也该长大了,本宫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如今宫中也不太平,世事万变,唯有水琉门算是清净得所在,靖东王沉迷修行,对权势并无眷恋,为人还算公正,有他照拂你,母妃也能安心了。”

“母妃又危言耸听了,”宋湘撅着嘴,“现在有什么不太平的,父皇又宠我,还有六哥在,这宫里谁敢和我过不去,母妃明明就是嫌我烦,才要赶我走的!”

贵妃暗暗叹气,她做到如今的位置并不容易,自是心机深沉之辈,对一双得来不易的子女从出生起,便百般宠爱,儿子还好,有自己的心思,教导起来也不费劲,只是这个小女儿却是被她宠坏了,虽是有些小心机,但少了洞察世事的敏锐,到底天真了些。

她缓和了语气,柔声道:“母妃最疼湘儿怎会赶你,之前你一直被五公主,六公主她们嘲笑,说你资质差,不是修炼的料,现在得了这么一个人,不想扳回一局吗?”

“那也不用去水琉门呀,在宫中修炼不也一样。”

“水琉门得灵气天然,更适宜修炼,若你能用五年时间成功筑基,自然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宫中的皇子公主,有哪个能比得上你,怕是你六哥都要靠你照顾呢。”

这么说倒也是,宋湘细细想想,贵妃说的也很有道理,想到能压六哥一头,还真是令人向往啊,更别说那讨人厌的五公主六公主了!

贵妃见她有意动,再接再厉道:“况且,你当水琉门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吗?五,六她们就是想去,还要求着你父皇呢,本宫是和门主有些交情,才能让你进门中修炼。”

这番软硬兼施之下,总算是让宋湘点头应下的去水琉门的事。

贵妃松了口气,强行让她去也不是不行,但心不甘情不愿的,难免宋湘这古灵精怪的丫头阳奉阴违,反而坏事。

“对了,你带来的那小子虽然对你修炼有益,但从此人的举止看来,心性算不得上佳,你用他可以,也得防着他,不可全然信任,最好喂他吃一颗令丹。”

安排好女儿的去处,贵妃又开始操心起别的了。

令丹是赵国皇室控制手下修士的,凡人成为修士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自然不是每一个皇室子孙都身具灵根可以修炼的。

碍于这种情况,皇室自然也有其对策,他们从凡人中挑选家贫却有灵根的孩童,培养他们修炼,等有所成便是皇室的护卫,维护皇室的地位。

为了方便控制,令丹就是关键,此物将这些修士牢牢的控制在皇室的掌心之中,不敢有丝毫的违背之心。

宋湘道:“母妃放心好了,这事湘儿是有考量的,女儿还要借助他修炼,定会把他控制在掌中。”

此时夕阳十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洒进来,罩在窗下母女俩人正在私语的脸上,正是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殿下,这是宫里送来的。”

六皇子府中,侍卫将一枚传音符恭敬地奉上,宋夷接过,贴于额头,沉默不语。

“还有一事,”侍卫小心的觑着宋夷的神情,“十三公主带走了地牢中的……”

“不用说了,此事本王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侍卫行礼告退下,守在门口,心中有了猜测,定是十三公主带走了人,又抢先一步求了贵妃,这才有传音符从宫中传来,不用说,定是贵妃不许殿下和公主计较。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凡是十三公主看上的,殿下都拱手相让,将公主宠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过了半响,里面才又传出吩咐,“将那位边姓女修带来,本王有事问她。”

边云衣被带到六皇子府时,表面平静,内心烦极了。

她知道何朔是被宋夷带走了,她也不想管何朔是死是活,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连笙也说宋夷留下来监视她的修士都撤走了,所以才有心情在落雁城闲逛,谁这破事还没完没了了,怎么又找到了她的身上。

不是没想过直接跑路,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更麻烦了,她现在诸多血脉秘术都无法使用,实在不适合和人动手,反而更有可能被当作心虚。

实在没心情欣赏六皇子府的景致,边云衣沉着脸随侍卫来到宋夷待客的书房。

望着坐在太师椅上抚额沉思的宋夷,边云衣开门见山,“六皇子找在下有何事?”

边云衣对宋夷此人并不了解,只是几日未见,这抬眼一看,总觉得宋夷脸上多了几分倦容,修士怎么会疲倦呢,打坐便可轻易恢复,应是看错了吧……

“边道友和那个练气期到底是什么关系?应该不是姐弟那么简单吧。”

“是什么关系殿下直接问他不就是了,何必把在下找来?”边云衣不答反问。

宋夷轻笑出声,“道友是聪明人,就不要与本王试探来试探去的了,直接说实话,本王也不会为难道友。”

“这人的长辈和我有些故旧,所以求我带他一程,引他入仙途,但此人的心性实在不为我喜,又闯出这种祸来,所以……”

宋夷点头,“我信道友说的都是实情。”

边云衣道:“如此,在下可以离去了吧?”

“不能。”

“为什么?!”这就有点欺负人了,边云衣深吸一口气,“殿下到底还想知道什么?若是为了王府进贼一事,在下当真是不知情的,殿下不去抓贼,何苦来为难在下?”

“关于那小贼,本王心中有数,请道友来是另有它事,”宋夷不急不徐道,“听说道友精通阵法?”

阵法?这话题跳的有点快啊……

“说不上精通,略通一二。”

宋夷道:“道友别谦虚了,连偃月真人这等有名的阵法师都想收道友为徒,可见道友的造诣天资了。”

听得偃月真人的名讳,边云衣挑眉,“所以殿下找我来是有关阵法的事?”

水琉门,赵国皇室,偃月真人,这之间似乎有些边云衣不知道的关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捉贼

“本王想请道友帮个小忙,”宋夷拿出枚玉简放在桌上,对边云衣示意道,“道友先看看这个吧。”

将玉简贴于额头,半响,边云衣道:“这似乎,是个寻人的阵法?”

宋夷颔首,“道友果然精通,这个阵法便是用来抓贼的。”

玉简里记录的阵法十分玄妙,边云衣闻所未闻,竟是个根据气息有追踪效果的阵法。

“在下从未接触过这样奇特的阵法,恐怕完成殿下的吩咐。”边云衣婉拒,她不想接下这件事,倒不是因为与风若影有什么交情,主要是这阵法太难,她怕达不到预计的效果,反而给自己惹事。

“边道友别急着拒绝,这样复杂的阵自然不可能让道友一人完成,本王已请了另外两名阵法师,你们三人协力,想必应该不会有问题。”

“本王自然也不会让道友白干,”宋夷不等边云衣说话,继续道,“道友想要什么酬劳尽管提就是,只要不太过分,本王都会应下。”

他语气里有不容反驳的意味和傲气,边云衣相信不管自己再找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允许自己拒绝的。

“既然如此,在下想求一块红蕴石,不知可否?”拒绝不了,边云衣干脆直接提要求了,这是她现阶段最需要的东西。

不只是连笙,就连沐潇也说,如果有红蕴石在,对其恢复元气必有一些帮助,毕竟识海,神识,通灵塔,现在都是紧密相连的。

宋夷没考虑多久,道:“红蕴石吗?本王记得这次水琉门的拍卖会上出现过一块,看来道友也是为此物才来落雁城的。”

边云衣没有否认,就让宋夷这么以为也无所谓,能通过他找来红蕴石更好。

“此物可不易得,道友真是打得好算盘,”宋夷笑着调侃,“也罢,虽不易得,但若能的道友想助,一块红蕴石又算得了什么,本王为你寻来就是。”

竟然真的应下了,边云衣虽早有意料,还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位六皇子眼中如此值钱。

对方已摆出了诚意,边云衣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道:“这阵法复杂,在下也要翻阅古籍,钻研一二,不知殿下能给出多长时间?”

“那小贼奸诈,还有掩饰气息的法宝,否则也不至如此麻烦,本王担心他会使诡计溜出城,到那时就不好寻了,因而时间不多,”宋夷沉吟道,“另外两名阵法师如今都在王府的偏院,为方便你们三人协商,道友这两日就留在此处吧,尽早把阵法完成,道友也可尽快离开。”

他说的合情合理,边云衣也点头表示同意,忽有想起一事,道:“在下还有个疑惑,听殿下的意思,也是认识偃月真人,为何不请真人想助?一个金丹期的阵法师想必要比我这个筑基期强的多吧?”

“金丹真人哪里是那么好请的?”宋夷道,“而且偃月真人本就不爱参与皇室中事,本王是请不来的,不过她的徒儿就是那两位阵法师之一,想来道友也是认识的吧。”

啊,边云衣回想了一下,就是偃月真人身边那个话极多的男修,好像也就是他先注意到了自己,又告知了偃月真人。

师父不来,却允许徒弟来,边云衣心中暗暗称奇,她已经没有了拜师的打算,但对偃月真人这个人却好奇起来。

出师不利啊!

郑素听完门中弟子传来的消息,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掷了出去。

修真之人本该修身养性,息怒少行于色的,但郑素自来了落雁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再好的涵养也要被磨没了。

盯上何朔时,晚了一步,发现边云衣有古怪时又被六皇子府的人抢先了。

自从发现边云衣或许和与兮珠有关,郑素就筹谋着要趁边云衣不备将其制住,逼问与兮珠的消息。

她没时间再迂回着寻找线索了,这次必须要速战速决,谁知刚等她安排好计划,弟子就传来消息,边云衣进来了六皇子府,再也没出来过。

“难道宋夷的人也发现了那边离的古怪之处?”君攸宁也皱着眉,他向来不善于计谋,对这种复杂的局面简直一筹莫展。

郑素看向他的眼神有无奈也有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屑,师兄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上更似兄妹,只是师兄资质虽高,却着实算不上聪慧之人,平日里全都是由师父保驾护航,才平安至今。

这不是郑素第一次奉师命出门,但所遇之事却是最棘手的,本来对这个师兄还有些依靠之心,看他这副比自己还六神无主的样子,郑素只能暗暗摇头。

“师妹先喝口茶消消气,事情总有办法解决,若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君攸宁自知帮不上忙,便殷勤地为郑素端茶递水。

郑素哪有心情来应付他,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道:“都什么时候,师兄还想这些没用的,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我们必须要在想个法子才行,决不能一无所得的回去!”

说的容易,他们现在真的是一筹莫展,与兮珠在六皇子府被严加防护,另一个偷东西的修士也再没有露过面,他们就是想浑水摸鱼都难。

而且,郑素还怀疑,六皇子府的那颗与兮珠或许有诈,真正的那颗在哪里就不好说了。

黑羽红目就在此时从窗子外飞了进来,轻巧的落在郑素的肩上,头部微仰着,似乎有话要说。

郑素的食指贴在黑羽的头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产生的变化,“什么,你在城中发现了与兮珠的气息?”

黑羽传回的消息证明她的猜测没错,六皇子府的那颗与兮珠很可能不是真的!

“那气息的主人何在?”这才是最重要的,郑素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放黑羽出去在城中自由搜寻本是无奈之举,落雁城那么大,这一招无异于大海捞针,结果还真被她给捞着了。

“师兄,通知门下弟子,我们现在就过去!”郑素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单纯

“边道友,你当真是散修?那你这一手的布阵之术是从哪里学来的?若是自学得来,可见你的天资不凡,为何又不拜入我师父门下?你恐怕有所不知,我师父偃月真人在阵法上的名号……”

从见到边云衣起,白浩这一套话就没停过,他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嫌麻烦,就为了游说边云衣拜师。

边云衣被扰的不胜其烦,若非风幻术无法使用,真想给他来上一下子,也让耳边能清净清净。

“对了对了,道友身边这灵兽可当真不一般啊,我还记得在求仙坊时,它还帮道友出去摆摊是不是?可真是灵性十足啊!”这日白浩终于将阵法的事说腻了,看见边云衣肩头的连笙又开始了。

“诶诶,这灵兽的表情好生奇怪怎地一副在骂我的样子?莫非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身体不适?道友快给它看看吧!”

虽说连笙脸上都是毛,看不太清,边云衣还是能隐约看到毛下隐藏的青色,暗道一声不好,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连笙忍不住了,

“你个杂毛小子才不舒服呢,老子好得很,不用你来关心!有这闲工夫不研究阵法,偏在这里聒噪,怨不得现在的阵法日渐落寞,都是被你们这些废物给带累了!……”

剩下的话被反应过来的边云衣按了回去,“白道友别见怪,我这灵兽脾气不太好。”

白浩先是被骂的一愣,等回过神,道:“这,这灵兽果真会说话啊,果然不凡,不凡……”

边云衣:“……”

她现在明白偃月真人为何想再找一个传人了,白浩看着似乎有些少根筋啊!

边云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她趁机换了个话题,“白道友,你看此处若换成风灵石如何,再换月影砂为夜影砂,或许效果会更好。”

她指向放在桌上用来模拟的假阵法,毕竟布阵所用的材料珍贵,不研究清楚怎么行。

白浩虽然话多,但研究起自己擅长的阵法之道也不含糊,被边云衣稍一带就陷了进去,手拿灵石来回比划着,围着桌子喃喃自语,格外专注。

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边云衣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旁边另一人道:“边道友好妙思,这等天资却是我辈拍马也赶不上的。”

说话的人名宋郢,一听这姓就知道和宋氏有关,果不其然,此人也属皇亲,但是血脉流传至今早已稀薄,算是个远亲而已。

宋郢作为第三位阵法师,在三人中的修为也最高,有筑基后期修为,他是实打实的宋夷的人,也因此有为首之意。

边云衣听他称赞,忙道:“宋道友过誉了,这只是在下的一点奇想,能不能有效果还不好说,要请两位道友多多指点。”

宋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既是殿下力荐之人,必有过人之处,道友又何必如此自谦呢。”

话说到此,宋郢也不再多言,与边云衣两人研究起面前的阵法来。

边云衣也曾私下里问过白浩,与赵国皇室,或者说与宋夷,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理说,白浩又金丹师父在,没必要来淌这趟浑水。

对此,白浩只眨了眨眼,“我与宋夷幼时便有交情,别看他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小时候可是叫我哥哥的,现在弟弟有事相求,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不帮忙呢!”

想不到白浩和宋氏有此渊源,又是一番旁敲侧击,边云衣了解到白浩的亲娘是赵国的长公主也就是宋夷的皇姑。

长公主在白浩出生后,意外早逝,因此白浩虽年长些,却是与宋夷一同长大,感情极好,后来白浩机缘巧合下被偃月真人收为弟子,带回门中修炼,两人的感情才淡下来。

“那偃月真人可知此事?”边云衣面对这个回答无话可说,只好又问出另一个问题。

彼时白浩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被抓包一样的尴尬,“当,当然知道。”

边云衣忽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道友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偃月真人吧?在真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跑出来的?”

白浩性格单纯,从未撒过谎,因而边云衣稍一试探,就露陷了,他慌忙摆手,“我本来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思,但表弟第一次有事求我,我也不能不应啊,道友千万别说出去,要是师父知道了,定要罚我崖上思过的!道友没经历过不知道,崖上一人没有,终日对着草木岩石,那滋味可是不好受!”

边云衣有所感,“这么说,道友经常被罚咯?”

白浩心有戚戚的点头,“可不,师父总嫌我话多聒噪,静不下心……”

边云衣心道,偃月真人这是罚的还不够多啊,

“说起来,真人能收道友为徒,想来和皇室也有关联吧?可听道友的意思,却是不想道友和皇室牵扯的样子?”

白浩挠挠头,也是一脸不解,“我也不知道,师父从未提起过,只让我与从前的亲人少接触,应该是怕我沉浸在世俗情感中,反而不利于修炼吧。”

这么说也对,边云衣虽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好像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白浩又道:“这次师父答应一位故交,闭关布阵,所以我才有机会溜出来,还请道友千万替我保密啊……”

边云衣点头应下了,谈话到此结束,只是仍有疑问萦绕在心头,除此之外,边云衣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修士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但边云衣现在也没有脱身之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六皇子府做苦力。

只能盼着阵法早些布好,她也就能离开这暗潮汹涌的落雁城了。

落雁城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几个修士将一黑衣女修围住,

“风家姐姐,真想不到我们竟然能在这万里之外的落雁城遇上,可不是天大的缘分,不过风姐姐不是在风家闭关苦修?好好的怎么又出来了,不怕达不到境界被风家老祖责罚?”

郑素娇滴滴的声音,像是在叙旧的老友,但眼底的阴毒掩盖不住心中所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将死

“不必如此假惺惺。”风若影在包围之下仍看不出恐惧,只淡淡道,“便是他乡遇故知,郑妹妹也不用带上这么多的朋友吧?”

郑素娇笑一声,“本来是不用的,又怕风姐姐见怪,嫌我们礼数不周就不好了,风姐姐像是内息不调,怎能在这简陋的小院里养伤?不如随我们回去,要什么我们也好为风姐姐准备,也不枉我们俩家的交情。”

君攸宁在一旁听两人言语上的机锋,心中格外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与魂珠的气息竟然出现在风家姑娘身上。

他与郑素所在的宗门和风家略有交情,他初到风家就被风若影的外貌所吸引,这类型的冰美人最是他心头好,整日里围着风若影打转,以求美人青眼。

后来美人无意中透露想求一段乌天木做法宝,君攸宁更是绞尽了脑汁去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离他们最近的落雁城拍卖会上,只盼着带回乌天木博美人一笑。

师妹郑素虽和他说,风若影是在戏耍他,君攸宁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信的,美人对他虽算不上殷勤,到底也是有说有笑,言谈温和,没理由耍他啊。

只是现在,君攸宁再傻也看得出,美人接近他当真是另有所图,师妹说的不假,是自己被美色迷了眼,唉。

“风道友来此也是为了拍卖会吧?那何不一起来,路上正好做个伴。”想是这么想,君攸宁还是抱了一线希望。

郑素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他的幻想,“没听说过参加拍卖会也会受伤的,恐怕风姐姐去的不是水琉门的拍卖会,是六皇子府的‘拍卖会’吧!”

“不错,郑妹妹聪慧过人,比当姐姐的要求强得多。”风若影竟坦然承认了。

“哪里,妹妹这点小聪明,怎比得上姐姐,风姐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的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背地里却是以美色诱人的蒙面小贼,”郑素一肚子气,嘴上就更不留情面,“姐姐能在两副面孔间自如转换,这份聪颖,妹妹当真是学不来的。”

风若影硬是受了这番讥讽,嘴角勾起弧度,“到底是技不如人,还是被妹妹堵在院子里,可见是妹妹更胜一筹呢。”

郑素本想看风若影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想她气定神闲的,反而让自己怒气更盛,“哼,废话不说了,风姐姐既来了,少不得要和妹妹走一趟了,或者姐姐交出与兮珠,妹妹也不愿为难姐姐。”

“就是就是,风道友如果拿了与兮珠,就交给我们吧,这东西对道友也没什么益处,不如交出来,还能保个平安。”

君攸宁打着边鼓,风若影骗了他不假,可他怜香惜玉的性子没变,还是不愿让美人受苦,若是能不费手脚的拿到与兮珠,他自然也愿意放风若影一马。

“要让两位道友失望了,”风若影道,“与兮珠并不在我手中,早就被那六皇子找回去了。”

“风若影,不交出与兮珠你以为能活着离开这里吗!”来软的是不行了,郑素干脆撕开伪装的面孔,阴狠道,“别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风若影不可能不知道吧,我们这些人杀灭个把修士,在正常不过!

“而且,据我所知,自上次的失利,你在风家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了,我杀了你就算是被风家人知道,又能如何?与兮珠在我手里,自有师父保我,可以风道友一代美人就在此地香消玉殒了,岂不可惜!”

郑素软硬兼施之下,风若影仍不松口,“我说了,与兮珠不在我这里,你在城中也有耳目,难道不知与兮珠早就被六皇子的寻回?而我如丧家之犬在城中逃窜,不过是宋夷那厮心胸狭窄要拿我出气罢了,反正我出不去城,早晚要被宋夷抓住受尽凌辱,还不如死在你们手里,也算利落。”

她语气淡然平静,完全不想说谎的样子,神情也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倒叫郑素有些拿不准了。

风若影又道:“郑道友若不信,干脆杀了我,也免得在下终日受这伤势之苦了。”

说罢,她撩起右手的衣袖,一道三寸来长的伤口划在雪白的手臂上,分外显眼,伤口不算大,但上面冒着丝丝黑气更显可怖。

“这是六皇子府的金丹真人留下的,”风若影苦笑,“我用尽了法子也难以祛除这黑气,伤口无法愈合不说,黑气顺着我的经脉流窜,只能暂时阻隔,要不了几日,便会流进丹田,到时就算老祖在,也无能为力。”

君攸宁见美人受伤,更是心软,上前一步关切道:“果真想尽法子也不行吗?”

风若影摇头,“没用,黑气中有腐蚀效果的剧毒,在下若真有与兮珠,还不如赌上一把,拼死去和宋夷交换解药,又何必在这里等死?”

看着手臂上的丝丝黑气,郑素眼中有意味不明的光,她垂眸沉思,在场修士都以她为首,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动手抓人的意思。

君攸宁看着心疼,他想过去嘘寒问暖,又念及风若影曾利用自己,拉不下面子,干脆轻叹一声,低头不去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郑素才道:“风道友这次是受长辈命令,还是独自前来?”

她心里有猜测却要风若影自己说出来。

“道友看不出吗?若是长辈吩咐,在下哪里会落到如此地步。”

果然,那么就又有另一个问题,“风道友乃是正统道修,还知与兮珠是何物?当真见多识广啊!”

风若影垂眸道:“你我两家的渊源,族中长辈虽未言明,但到底是透了些风声给我们小辈,我知道与兮珠也不奇怪吧?我这次独自盗珠,也是为了挽回上次失的颜面,没想会弄巧成拙,反而自身难保……”

郑素听到此处已是信了大半,风若影会被黑羽红目雀盯上也可能是因为她曾经接触过与兮珠的缘故。

风若影手里没珠子,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宋夷那,相当于一无所获,郑素心烦头疼,看见风若影更是来气,要不是她突然插手,与兮珠早被自己得手,哪里用这么麻烦!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软

黑衣女修盘坐在蒲团之上,莹白如玉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破坏了所有的美感,上面丝丝的黑气几乎把整条手臂都包裹其中。

女修控着灵气在体内游走,直逼到手臂处,向下一按,随着一声闷哼,立刻有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黑气微不可见的少了些。

一连几天,风若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减少痛苦,但也只是有所缓解,无法根治,她轻叹一声,将撩起的衣袖放下,遮掩住可怖的伤口。

“吱呀”一声,是君攸宁推门而入,

“风道友,伤势如何了?”他在美人面前向来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的,这是第一次有局促地感觉。

风若影并不回他,冷漠的眼光中莫名的有了丝幽怨,“你以前从未这样称呼过我。”

君攸宁思及从前,尬尴的摸了摸鼻子,转头又想,明明是对方利用自己在先,犯不着有歉意。

只是,风若影这冰霜仙子少有展现出柔弱的时候,君攸宁哪能不心软,本来相好的说辞,在嘴边打了个转,又成了一句,“若影妹妹……”

就是这样肉麻的称呼,风若影心里忍不住撇嘴,脸上却表现出动容的神色,“君大哥……”

这是他们在风家的的称呼,准确的说是君攸宁死皮赖脸缠上的,风若影心有所求,也淡淡的应付着,如今的情形正好转了过来,这两句称呼便又有了别的意思。

君攸宁听得此声,气消了大半,长叹一声,“若影妹妹你这又是何苦,你在风家备受宠爱,要什么资源不得?偏偏来此冒险。”

他是真心想不通风若影的做法,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在君攸宁眼里,风若影应该一直是出尘仙子的模样,这般狼狈简直想都不敢想。

风若影语气里蕴了一丝愁怨,“君大哥以为我想吗?皆是世事所迫,若影不得不出此下策,倒是连累的君大哥,实非若影所愿。”

说罢,风若影起身作势拜倒在地,口中到,“若影自知对不住君大哥,还请大哥受若影一礼……”

君攸宁哪受得住仙子这盈盈一拜,一把将其扶住,“这怎么敢当,你,你也没对不住我什么……”

礼虽没行成,但剩下的气也没剩多少了,君攸宁暗骂自己不争气,本来是心中委屈想找风若影问个明白,没想被对方几句话说得怒火全无。

唉,最是难过美人关啊,君攸宁暗暗叹息。

风若影幽幽道:“若影知道这次的事到底伤了君大哥对若影的一片心意,若影无话可说,只能想办法尽量弥补。”

“弥补?”君攸宁不解的看着她,又道,“罢了罢了,若影妹妹也别想这些了,你的伤势……”

“我的伤势不打紧,倒是君大哥的事更重要,”风若影柔声打断他的话,“难道大哥不想要与兮珠了吗?”

君攸宁一愣,“想要也只能想想,与兮珠哪里是那么好得的,师妹说了,这次的任务只能作罢,先回去禀明师父,在做打算。”

“若影听闻君大哥门中规矩森严,这次失利想必会受惩罚,都是若影不好,横生枝节连累的君大哥……”

君攸宁挠了挠头,“也没什么,不过被师父骂一顿,再闭关思过罢了,算不得什么。”

风若影悠悠一笑,“其实,若影还有办法,能让君大哥顺利将与兮珠带回,就不用受罚咯。”

“当真?!”君攸宁睁大眼睛,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若影是不是担心出城的问题?我知道赵国皇室的人还在搜寻你,不过我门中自有秘法,能帮你隐藏气息,安全出城。”

君攸宁难得的用了次脑子,没被风若影带跑偏了,反而意识到风若影这时候抛出这么消息,或许和她想要出城有关,赶快表明了心意,让她不必为此担心。

风若影道:“君大哥误会了,若影是真心想弥补过失,并非只为自己。而且,就算君大哥想帮我,郑妹妹呢?她对我的气可大得很,哪会那么容易消下去。”

她有些幽怨,更多是自责,“这些都怪若影一念之差,也怨不着郑妹妹,但若影唯有尽力弥补,才能安心啊。”

君攸宁一想也是,他这次过来都是瞒着郑素的,就算他想帮风若影,也得郑素点头啊。

他在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师妹面前完全做不得主的,一切都得听师妹的才行。

风若影看出他的窘迫,暗道一声没用,嘴上却体谅道:“君大哥也不必为难,不如请郑妹妹过来,我将打算说上一说,郑妹妹若觉得可行,能把与兮珠拿到手,若影也不算白受这伤了。”

君攸宁听她这么说,只能应了,请郑素的事当仁不让地拦在自己身上,又殷切关怀了一番,他便转身出门。

脚步声渐渐消失,风若影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只嘴角勾起冷笑,有说不出的冷意。

“我说师兄,你真是要把我这个师妹气死才算完?”

君攸宁一开口,郑素就忍不住抚额,偷着去见风若影也就算了,怎还会信她的鬼话?

留着风若影一条命,一是她毕竟是风家的人,二是说不定还有别用,但绝不是用来迷惑君攸宁的啊!

“师妹你听我说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君攸宁被嫌弃惯了,也不在意,道,“我看她应该是真心的,师妹何不再给她一次机会?没必要急着否定呀。”

郑素忍不住冷笑,“师兄你一向识人不清,我不与你计较,只说一句,此女心性奸诈,绝不是好相与的,对付你这种痴情种子更是一骗一个准。

“本以为她自恃清高,做不到低声下气的求人,还是我小看了她!”

说着,她又白了君攸宁一眼,“她娇娇柔柔的说上几句,师兄就心软了?还是吃亏上当的不够多!”

君攸宁和郑素从小相处,知她不信自己,自然也有对策,“唉,师妹最是明白我的性子,心肠最软不过,不如师妹就和我去上一趟,万一她是骗人的,师妹拆穿了她,我不也就看得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赠药

“成了!”白浩欣喜的抚掌。

最后一块灵石安放完毕,巨大而奇异的圆形阵法终于完成,就在六皇子府的花园之中。

阵法因无人催动,像一只巨大的猛兽,安静的蛰伏在暗处,边云衣等三名阵法师同样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府邸的主人,宋夷的命令。

在这里,边云衣还见到久未谋面的何朔,他看起来面色红润不像是吃过苦头的样子,静静的跟在以为边云衣从未见过的少女身后。

何朔双眸低垂,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脱跳,就连看见边云衣都没有露出什么不同的神色,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至别处。

“殿下,”宋郢行礼请示,“是否现在开始?”

“嗯,你们可有把握?”

“我等用小型阵法试验过,有八成把握,应当可行。”宋郢不敢托大,实话实说,这种阵法他们也是第一次完成,八成不算低了。

他又道:“启动阵法还需要引子,殿下?”

宋夷点了点头,灰色的珠子从掌心浮现,随着他的挥袖,飘飘遥遥的到了阵法的中心处。

按照边云衣他们的布置,阵法得已运行还需被追踪者的一缕气息,而被偷盗的与兮珠,就是最好的媒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与兮珠身上,边云衣的识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这东西!好生眼熟……”

是沐潇,她最近精神不错,连笙因为人多口杂被边云衣收起来了,反倒是她在识海中待着也不显眼,经常和边云衣聊些有的没的。

同是上古活到如今的神魂,沐潇知道的不比连笙少,不过有一点和连笙一样,凡是提到上古,总像是有所隐瞒一样,讳莫如深。

边云衣同样在识海中和她交流,“怎么,你见过?知道它是什么吗?”

“还不太肯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沐潇似陷入某种回忆沉思之中,接下来无论边云衣如何追问都不答一言。

“殿下,那我们就开始了。”宋郢请示完毕,随着宋夷的挥手周围的修士皆做好了准备,而最后启动阵法的就是边云衣他们了。

三人分别握着一柄阵旗,站在阵法的三个角,对视一眼后,阵旗被同时抛出,在阵法中心处,与兮珠的上方汇聚,不停的旋转着,最后融合成一体,形成一道光束,直直的打在与兮珠上。

阵法猛然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被不同的材料,不同属性的灵石组成的各种奇异晦涩的字符,挨个亮起,充满着诡异的美感。

边云衣三人不停的往阵法中输入灵力,以维持其运转,光柱与阵法愈加闪亮,加在中间的与兮珠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一条如细线般光线从珠子里窜了出来,绕着阵法打转,一圈又一圈,细线不断地被加粗,渐渐从缥缈的光线,到有了实体一般。

“唰”

灰线终于从阵法中挣脱出来,它极快速的在人群中穿过,最后竟一分为三,其中两条分别缠上了宋夷与何朔两人。

见此情景,操控阵法的三人都松了口气,并没有找错人,直接接触过与兮珠的不正是宋夷与何朔嘛!

还有一条,只见它在空中盘旋一圈,直直飞出了六皇子府,早就做好准备的修士立刻跟上,转眼间院子里的修士少了大半。

由于这种阵法的特殊性,即便有灵石相辅,操控阵法还是要消耗不少的灵力,不过寻人是极快的,落雁城又不是很大,只要贼还未出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找到,所以三人的表情还算轻松。

一柱香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宋郢与边云衣还好,修为最低的白浩有些撑不住了。

宋夷见状,忙命身边修士分别给三人送去一瓶丹药,“三位是为了本王辛苦,自然不能亏待了,这瓶丹药有增补修为的奇效,还请三位莫要嫌弃。”

白浩早就支撑不住了,当下也顾不上面子,他和宋夷关系亲近,冲他笑了一笑,当即就取出一粒服下。

丹药下肚,白浩神色一震,“表弟的丹药果然神奇,这吐息之间,我的灵力竟恢复了小半!”

宋夷道:“这是皇室炼丹师所炼,效果自然不同于等闲丹药。”

又过了半刻,宋郢也服下一颗,就只有边云衣还在专心输出灵力,面色也如常,丝毫不像有损耗的样子。

或许是即将大功告成,宋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他轻笑道:“知道边道友修为深厚,不过也不用硬抗,这瓶丹药不算在报酬里,道友放心用就是,至于边道友要的红蕴石本王早就准备好了,不会赖账的。”

宋夷小小年纪却是老成,很少有说笑展颜的时候,这次破天荒地来了一次,跟随他的修士都觉诧异,有的还配合着轻笑了两声。

边云衣亦笑道:“倒是在下小人之心了,那就承殿下的好意。”

说罢,她也服下一粒,不再多言。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白浩服下第二颗丹药之际,终于有了消息,黑衣女修被一筑基修士用缚仙绳牢牢困住带了进来。

女修除了灰败的面容,嘴角亦有鲜血溢出,显然在追捕中还因反抗而受伤。

为首的修士上前一步,道:“幸不辱命,属下等将贼人带回,此女除了被那灰线缠住外,属下也在其身上发现了金丹真人留下的伤口,均以证实她就是那日闯府盗宝之人。”

被带进来的正是风若影,不管情形如何狼狈,她高傲的性子依然没变,仰着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在看到边云衣时,眸光不经意的闪了一闪,旋即避过,不再去看她。

“啧啧,你就是那大胆小贼,竟还是个美人啊。”何朔身前的少女感兴趣的凑过去看,没注意到身后的沉默的少年已变了一副神情。

何朔死死的盯着风若影,就是这个女人,把自己害成了这样,不过她元凶,还有一个推手,他又看向边云衣,这两个人聚集到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章 上当

“殿下,如今贼人已被制住,这阵法也可以收了吧?”边云衣突然开口道。

白浩立刻附和着,“是啊是啊,这阵法消耗实在是大……”

“收阵?恐怕还不行。”

宋夷得表情很是诡异,让人捉摸不透,边云衣心头掠过一阵不详。

白浩疑惑,“嗯?难道还有贼没落网?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

宋夷嘴角勾起弧度,还没等边云衣弄清楚这笑里得含义,阵法猛然生变!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阵旗处涌来,似乎要将边云衣全部的灵力都吸走一般。

“这,这是什么!?”不远处传来白浩的一声惊呼,边云衣顾不上转头去看,使出浑身手段和这股吸力相抗衡。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阵法是三人联手布下,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等等,只有一个地方,就是放置与兮珠的位置,是由宋郢一人布下,边云衣本以为这是宋夷多疑,担心宝珠再次失窃,所以只相信宋郢这个自己人,现在看来竟是大有古怪!

朝宋郢的方向望去,果然,只见他面色淡然,手上竟不停的结出法印,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唉,与兮珠,与兮珠,原来是这个意思……”识海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幽幽一叹。

边云衣百忙之中分出一缕神识,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沐潇似有所感,“上古存活下来不止我们这两个似妖非妖的老东西,竟连此物也流传至今,只是面目全非不说,还留了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名字,当真是岁月无情啊。”

边云衣根本不想听她思今忆古感慨,急道:“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若有办法就快说,再迟一刻就是想说也没机会了!”

“急什么,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沐潇被打断追思,没好气道,“再说你不是早有防备没吃那丹药,不让就是我再有主意也救不了你。”

丹药是没吃,边云衣生性谨慎,本来对宋夷就存有疑心,怎会用他给的丹药,便是红蕴石,到手后也要仔细查验才敢使用。

而白浩才是真正服了丹药的那个,此时他双目呆滞,只有解除阵法的左手还在不断地输出灵力,整个人像是神识混乱的样子,哪里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边道友也太过小心了,本想让你走的安详些的,真是白费了本王一片苦心。”

周围的情景早已发生了变化,若说之前宋夷的护卫围住阵法是为了保护阵法的完整,现在却是以一副攻击的姿势面对,防备的乃是边云衣与白浩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六皇子打的好盘算,”边云衣冷冷道,“只是那白道友乃是皇子血亲,也能下手,也太冷血了些。”

虽不知宋夷此时发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白浩的确是无辜的,他不过碍于少时的兄弟之情才出手相助,落得这个下场真是让人寒心。

“边道友不必未旁人抱不平,他不过是灵力损耗,而你,才是本王这次的目标!”

宋夷很少表露内心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狂热,“宋郢,你还在等什么!”

宋郢一向面无表情,此时还是露出不忍的神色,但到底没有违抗命令,法决配合着口令,与兮珠开始快速的旋转,刚才寻人所用的灰线再次从珠子里冒了出来。

这次的灰线的目标正是边云衣!

眼看灰线将其牢牢缚住,边云衣只感觉浑身的灵力不断流失,连手脚都无法控制,就要被灰线牵引着靠近阵法的中心,与兮珠所在的位置。

边云衣双目紧闭,好像已经认命,宋夷紧握着拳,筹谋多年的心愿眼看就要实现,过了今天,还有谁能和他争赵国太子之位!

同样激动难耐的还有何朔,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被宋湘注意到,眼中的恨意与解气不再隐藏。

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不是怎么求也不肯帮忙吗?你竟然也有今天!何朔快意地想着。

的确边云衣看着并不是高傲的人,但何朔心里明白,这个女修和威胁他的黑衣女修,骨子里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有一种天之骄女般的高傲,只是一个外露,一个内敛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边云衣身上,没人注意到已经有外人偷偷溜进了号称守卫森严的六皇子府。

“果然,少了很多暗哨,也没有金丹修士的神识监控,看来若影妹妹这次没骗我们!”君攸宁兴奋道。

郑素翻着白眼泼冷水,“东西没到手,说再多也没用,师兄这句若影妹妹还是别急着叫了!”

风若影那日费尽唇舌才说服了郑素,由她去六皇子府制造混乱,剩下的人才能浑水摸鱼。这个计划刚制定不久,风若影就被莫名其妙的追踪到了,于是干脆顺水推舟,正好按照计划行事。

“等等,这个气息……”两人正要摸到宋夷的院子,郑素突然停住脚步,没有过多的犹豫,她拉着君攸宁道,“这边,这气息肯定与与兮珠有关!”

青衣少女,灰黑色的珠子,巨大的阵法,这三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景象。

少女仿佛紧闭双眼,仿佛一个祭品一般,凭空漂浮在阵法的中心处,与兮珠缓缓上升到她的眉心处,不断缩小,直至米粒大。

一点点的贴近,慢慢的,像黑色的水滴,就要融进去一般。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宋夷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一幕。

热闹看够了,宋湘懒洋洋的向太师椅上一靠,侧着头对何朔道,“唉,真是无聊。都是你,非说有好玩的,这又什么好玩的,还耽误了我一天的时间!”

对于没有悬念的东西,宋湘是不感兴趣的。

何朔深知这位娇美的十三公主绝没有看上去单纯可爱,而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忙收敛心神应对,“殿下若觉无趣,不如带回去街上逛逛,听宫人说最近市坊很是热闹,六皇子心愿得偿必然大悦,想必定会允许。”

宋湘一想也是,立刻转喜,她满意的看着何朔,就说世上没有驯不服的马,在顽劣的,在她宋湘手里也是要乖乖听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换灵

珠子终于融进少女眉心,灰黑色的烟雾瞬间将少女全身包裹起来,不过片刻又有一条黑烟延申而出,直直的落在宋夷身上。

宋夷不闪不避,反而欣喜的迎上,让黑烟同样将自己笼罩,这是最后一步了!

这一幕刚好被悄悄潜进来的郑素,君攸宁撞见。

君攸宁尚且懵懂不知发生何事,郑素却死死的忍住口中的那一声低呼,她看得分明,这赵国的六皇子竟然在利用与兮珠换灵!

与兮,与兮,一与一得,一人与之,一人得之,便是与兮珠的得名由来。

这本是魔门宝珠,百年前被叛徒携带出走,郑素这次就是奉师命,将宝珠带回,若是让宋夷换灵成功,与兮珠就相当于认主,这次的任务铁定就失败了!

不行,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郑素思绪飞转,眨眼间就想出一套对策。

“师兄!你这次绝对不能掉链子!”她转过头对着君攸宁严肃道。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宛如献祭般的仪式,只要再过一刻,赵国的六皇子,便能脱胎换骨,如获新生。

黑气越来越浓重,将两人都包成了巨大的茧,连人形都看不出。

就是这一刻!

郑素两人猛地冲了出来,分别冲着两个黑茧而去。

“大胆小辈!”低沉的怒喝声仿佛凭空降临,属于金丹修士的威压也随之而来。

是啊,换灵仪式怎么可能没有金丹修士压阵,郑素早就将这点考虑在内,瞬间捏碎了一张符箓,挡下了金丹的一击。

这是师父所赐的符箓,可当金丹修士三次攻击,十分珍贵,不到万不得已郑素是绝对不会用的,而现在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只要保住了性命,能将与兮珠带回去,郑素已经做好了重伤的准备。

“这两位,应该就是炼魂门的朋友吧,”属于宋夷的黑茧传出声音,“方爷爷,莫要放过他们。”

金丹修士也显露出身形,看着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但周身萦绕的气势绝不会让人把他和风烛残年的老人相提并论。

“嘿嘿,”宋方阴笑道,“终于让这两只小虫落网了,竟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修为差了些,炼魂门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被对方知晓身份,郑素并不奇怪,但听语气,好像自己这边的行动都在掌握之中。

数月前,郑素的师父得到消息,与兮珠在赵国境内出现,他怕被人捷足先登,又不敢在门中透露出消息,所以暗地里派出两个弟子将宝物寻回。

其实这消息来的本就蹊跷,但富贵险中求,便是明知有诈也不能放弃一线希望。

郑素有些悲哀的想着,自己这边想方设法的偷珠子,却不知对方已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们来偷,谁是黄雀,谁又是螳螂呢?

“哼,赵国的皇室什么时候竟也用起了我们魔门的法子,自诩正道人士,也不怕伤了阴德!”郑素间接承认了他们的身份,反而大胆的向金丹修士挑衅。

“黄毛丫头,倒是嘴硬。”宋方冷哼一声,便向其抓去。

郑素话说完就做好了防备,在宋方动手之时,双手如撒花一般飞出数颗细珠。

珠子一离手就化作烟雾般散去,霎时整个王府都是烟雾弥漫,可见不到三丈。这是郑素的一样秘宝,虽说修士依靠神识的时候要比双眼多得多,这秘宝妙就秒在可以连神识和灵气的波动都隔绝掉。

没了神识,修士和瞎子也没什么分别,宋方没想这小辈还有这种东西,竟连金丹修士的神识也受到了不下的阻碍,他一方面要确保宋夷的安全,一方面又要抓人,一时还真有些进退两难。

只是金丹修士又岂能小瞧,宋方干脆就守在宋夷身边,同时双手凝出一片风旋,轰的向雾气压去。

这样不消片刻雾气可散,而且只要守住了宋夷这边,郑素等偷不到珠子也舍不得走。

府中其余修士也没有闲着,在宋方的吩咐下,于雾气中搜寻两人的踪迹。

在这种时候,属于宋湘的护卫牢牢地将她护在眼前,一面道:“殿下,此处危险,属下护送您先走吧。”

宋湘不觉害怕反而觉得有趣,想到去了水琉门哪还有看哥哥抓贼这么刺激的事,越加不肯离去,反正她身边侍卫众多,对方的目标也不是她,根本不用担心。

她摆摆手让侍卫退下。宋湘不走,何朔自然也走不了。

何朔短短几天的功夫,心性已有了变化,对这种热闹,第一想法就是敬而远之,而最令他惶恐的,就是在雾气散开的那一刻,风若影突然不见了!

这恶毒的女修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灵绳的束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雾气中。

他体内的毒针已被取出,是请金丹真人动的手,何朔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甚至连根基都受了损伤,需要好好调养才行。

宋湘没少因为这个发牢骚,调理根基意味着暂时不能修练,她不在乎何朔的修为,却担心自己因此耽误的修炼时间。

虽然体内的威胁不在,何朔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修潜意识里还是有惧怕的,尤其是她不见踪影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宋湘正好瞥见了,耻笑道:“你的胆子真够小的,对方的目标是哥哥,你和我在一起,有这么多侍卫护着,能有什么事?真是无用。”

何朔被嫌弃已经是常有的了,他讨好的陪笑,“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无惧,不是小人能比的。”

看他这副样子,宋湘反而觉得无趣,连嘲弄的兴致都没了。

雾气即将散去,宋方越发的气定神闲,大局已定,黑茧里的宋夷虽然不再出声,但按理说应该已经换灵成功,这两个炼魂门的小辈迟早也会落入手中。

他身为金丹修士都有些佩服宋夷了,不过练气期竟能布下这么个局来,将一群筑基期耍的团团转,就连自己这压场子的金丹都是最后才需要出手。

只是可惜了,本来看中的天灵根的小子被十三公主要走了,还好这个风灵根的女修撞上来,也不差。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假

雾气变得淡了很多,王府的修士虽还在戒备之中,但明显都放松了很多,宋夷换灵成功,又有金丹真人压阵,几个跳梁小丑,没什么可怕的。

“不,不对,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属于宋夷的黑茧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痛苦的嘶喊,两颗黑茧在同一时间剧烈震动起来。

“什么?!”宋方又惊又急,本来以为世事皆在掌握之中,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雾气散尽,他却顾不上搜寻郑素和君攸宁的身影,宋夷再没有发出声响,犹豫一瞬,宋方凝出一团灵力像黑茧包裹过去,想查探里面的情况。

换灵之法是从上古流传的阴毒秘法,宋方本就不擅于阵法之术,对于此法更是一无所知,只能稍作试探。

就在灵力靠近的那一刻,“嘭”的一声,黑茧炸开,宋方反应最快,一边支起灵罩一边向急退,而其他的筑基修士就没这么好运了,离的近的几个直接被炸飞出去,远的也都有所损伤。

宋湘的护卫在黑茧破开的那一刻,为防万一直接用了一张高阶防御符箓,所以并没有受伤,连带着何朔都受到了庇护。

等到炸开的灰尘散尽,宋夷终于显出身形,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意气风发,反而一副十分萎靡的样子。

宋方从背后扶住他,一探脉息,“怎么会这样?!”

宋夷原本是练气五层修士,如果换灵成功,他的修为也会凭空一截,可现在不增反减,连五层的修为都不保,体内灵力微弱的如同凡人。

他服下宋方递过来的丹药,死死的盯着另一个黑茧和它下方的与兮珠。

一直旋转着的与兮珠已经停下,黑茧表面似凭空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

众修士见此情景都不由向后退去,就怕发生想刚才一样的事,护卫已经顾不得宋湘的反对,强行将她拉到足够远的地方。

若是十三公主受了伤,皇妃绝饶不了他,为此就算宋湘生气,他也不能冒险。

然而同样的炸裂并没有再次发生,破裂的黑茧没有向外散,反而向里收去,直到黑气全部散尽,马上就要显露出里面的人的身影,同时与兮珠也在缓缓上升,眼看就要被里面的人收在手中。

就在此时,另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一道精纯的魔力荡出,直指黑茧中人。

魔力的主人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夺珠,他出其不意,声东击西,故意扰乱对方的注意力,看着像攻击,其实并不恋战,只为了夺宝而去。

“咦?!你……”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随着一声诧异的惊呼,偷袭的身影被打落在地,黑茧里的人终于现身了。

少女和之前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原本束起的长发全都披散下来,于风中微扬。

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左手上多了一只逼真灵动的青鸾。

青鸾仰首,天青色的羽翼在阳光下呈现五彩的颜色,甚是尊贵又有些梦幻,鸟嘴里衔着的便是那颗众人争夺的与兮珠。

说也奇怪,少女容貌平平,可与青鸾神鸟相搭却并不显得势弱而突兀,反而有种两者本为一体的和谐之感。

青鸾斜睨着凤眸环视四周,颇有睥睨之意,随着“锵”的一声鸣叫,于掌中消散,与兮珠轻轻巧巧的落在女修的手中。

这属于凤类的鸣叫又岂是寻常人能承受的,周围的修士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筑基女修,无论资质如何,在宋方眼里都是蝼蚁般的存在,但有了青鸾的存在,仿佛她也高贵得让人不可小觑一般,身为金丹期的他都有了怯意。

这女修绝对有古怪!

“六皇子的算盘落空了,这颗与兮珠,是假的。”少女缓缓开口,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

“不可能!”宋夷在护卫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身,“这绝不可能是假的,绝对是你做的手脚,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混进落雁城有什么目的!”

一声声质问砸过来,少女仍是一副不慌不忙地样子,反而轻笑道:“你欲夺我的灵根,还问我有何目的?真是可笑啊。”

与兮珠被她高高仍起,在落下的那一刻,一道风刃打了上去,在宋夷的惊愕声中被直接斩成了两半,片刻后如灰烟般消散。

“与兮珠并非凡物,又怎会被轻易摧毁?上了别人当还自作聪明,简直是愚蠢至极。”

嗤笑声如同一巴掌打在了宋夷的脸上,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真正的与兮珠怎么会被一道小小的风刃术打散?

“这,这怎么可能……”宋夷神色恍惚,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一步上出了差错。

少女好心提醒,“与其在这哀怨叹息,不如看看这场中少了谁,不就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咯?”

少了谁呢?宋方环顾四周,王府的人都在,那两个闯进来的炼魂门小辈,一个被击落在地,另一个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是隐在暗处,并未离去。

是她!那个还未审问出来历的女贼!

“发现了?不过应该是抓不住了,城中虽然不能使用千里传送符这样的东西,但是距离较近的遁地符应该是可以用的,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她离开王府,再逃出落雁城了。”少女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宋方虽知她的推测是极有可能的,但还是需要求证,立刻吩咐修士去各个城门查看。

与此同时属于郑素的气息也不见了,与兮珠被证实是假的,真的也不在这里,她留在这也没有意义,走的干脆利落,竟是完全不顾君攸宁死活的样子。

“就算与兮珠是假的,但你反吸走本王的修为,一样是罪无可恕!”宋夷很快从打击中反应过来,与兮珠已经没了,眼前的女修不简单,定要把她留下!

反正撕破脸了,干脆直接凭修为制住她便是,筑基期还能对抗金丹期不成!

只一个眼神,宋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手成爪,直朝边云衣抓下,对付筑基期,连法宝都不用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反转

躲在宋湘身后,何朔神情几度变化,边云衣完好无损的从黑茧里出来让他又惊又憾,都这样了竟然还没事,到底是何方神圣?何朔心里嘀咕,简直比拥有主角光环的自己还开挂啊!

不过无所谓了,他自我安慰着,换灵失败又怎样?还是逃不过金丹修士的手掌心。

然而他这次又失算了。

“区区鼠辈,竟把主意打到了本座的头上,一次两次的自寻死路,如此本座就成全你!”少女挥掌迎上那一抓,气势散开,原本的筑器中期修为,一跃而上,竟直接攀到了金丹期。

两者相撞,灵气轰然波动,若不是六皇子府的建筑本身有法阵保护,怕是都要被炸飞了。

等到灵气散尽,宋方眼神惊愕,十分忌惮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而边云衣面不改色,虚立于空中,之前的青鸾化作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她身后,只是青羽上仿佛披了一层黑纱,神秘又诡异。

“还要再来吗?”边云衣淡淡开口,如居高临下般淡漠的看着宋方,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弱者。

宋方在修真界中闯荡数百年,早就是老狐狸了,他目光闪烁,刚刚那一掌的确是金丹期的水准,但谁知对方是否是虚张声势,若是被轻易吓退,岂不是上了这小辈的当!

可若是真的,他自认修为相当,但对方无牵无挂,自己可是要保护六皇子的,未免有些投鼠忌器。传音请其他皇室护卫相助也是不行,毕竟这件事是万不能透露的……

他尚在犹疑,边云衣却懒得等下去,

“唉,本不想造杀孽,既然找死,也怨不得本座。”

双手结印,青鸾长鸣,数道青黑色的尾羽像宋方等人飞射而去,快的几乎连成一道线,密集的程度也不是筑基修士可以躲避的。

一个晃神,便有几名筑基修士为保护宋夷与宋湘被尾羽射中,发出一声声惨叫。

面对这种大范围的攻击,宋方为了宋夷等也只能暂时退避,他祭出一道屏障般的法宝,勉强将宋夷宋湘护在下面。

“不如向皇妃求助,派几名金丹来,一同出手,定能将这不知来历的妖女拿下!”

“不可!”宋夷对这个提议异常反对,惊动了宫里,不止皇妃,怕是其他几位皇子也要知道了。

宋方苦笑,“是老夫失算了,这女修的实力或许还不知金丹中期,怕是有后期修为,绝不是老夫一人可以抗衡的,若她凶性大起,怕是会伤到殿下与公主啊。”

其他修士可没有法宝护体,自身的灵罩与符箓没撑多久就被尾羽刺破,在阵阵惨叫声中被扎成了筛子。

而边云衣的灵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奇异的手印,巨大的神鸟,整个六皇子府在她的法力笼罩下平白多了丝妖异。

“罢了,”宋方一咬牙,“老夫拖住她,让其他人护送殿下出府,这女修再厉害也不敢和整个落雁城相抗衡,想必也不敢追出去。”

“不行,”宋夷想了想再次否决了,宋方是为数不多的对他一人忠心耿耿的金丹了,听宋方的意思,边云衣是极难对付的,因此折损了宋方,对他来讲是不小的损失。

宋夷是心性果决之人,眨眼之间已想出了一条不是对策的对策,他隔着法宝扬声道:“前辈,这次是宋夷大胆无礼了,还请前辈息怒!”

他为表诚意,连本王的自称都去了。

你不是皇子嘛,这么容易就服软了?何朔也被拉近了法宝没受什么伤,听着宋夷示弱忍不住暗暗吐槽。

想来这皇子的的架子摆不摆也是分人的,面对实力强横之人,别说是皇子就是皇帝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低头的。

把对方得罪的这样惨,还有低头的余地吗?何朔静观其便,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这里,他乐得看戏。

只是边云衣这个害他的女人出尽了威风,还真是让人很不爽。

随着宋夷的这一声势弱,尾羽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

“哦?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对方肯停下,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宋夷忙继续道:“晚辈鲁莽,得罪了前辈,实在罪该万死,望前辈念在晚辈无知的份上,饶了王府诸人一命,晚辈愿奉上重宝已息前辈怒火。”

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前辈如不解气,便只杀了晚辈一人就是,还请饶恕无辜的妹妹及护卫。”

“呵,你倒是刁滑,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装成一副大义仁善的样子,以为本座就会心软了?若是本座执意血洗王府,你又当如何?”边云衣双手抱肩,玩味的看着他。

宋夷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又听边云衣道:“示弱不成,下一步就要威胁了吧?就你这点小心思,本座看得一清二楚!”

说罢,边云衣脸色一沉,出手飞快,御风缚如笔直的利箭,从掌间射出,速度之快,连宋方这个金丹都未曾反应,直接在宋夷的肩头留下了一个血洞。

“啊!”宋夷痛的脸色发白,他本就灵力流逝,修为下跌,哪还经得住这一下,在护卫的搀扶下勉强不跌在地上。

他任由护卫止血,只看着边云衣道:“如此,前辈可消气了?”

这一击虽利,却并没有攻击要害,像是惩罚泄愤却不像是要他的性命。

“没那么简单,把本座要的东西和你府中的灵石珍宝全都奉上,便暂且饶过。”

宋夷哪敢不从,示意护卫照做,这本是个局,他虽答允了边云衣以红蕴石做谢礼,但心里早就把她看成一个死人了,又怎会特意准备?

还好身为皇子,每年的赏赐不少,还有下面人的供奉,一块红蕴石还能找出来。

“别想着动手脚,这点地方发生什么,本座都一清二楚。”边云衣淡淡的加上一句,护卫念着宋夷就在她眼皮底下,就是想偷偷求救都不行了。

东西很快被拿来奉上,边云衣只扫了一眼,就随手将储物袋收起,她似乎并不在意东西有多少,是否是宋夷私库里的全部,更多的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发现

“罢了,就饶了尔等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根青黑色的尾羽在下一刻穿进了宋夷的胸口处。

“前辈怎得出尔反尔!”宋夷捂住胸口怒道,尾羽在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但他能感受到是融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在下已全都照做,为何还要……”

“出尔反尔?”边云衣挑眉看去,“本座应允你什么了?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惩罚,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吃些苦头。再说,你知道与兮珠是什么,对此物应该也熟悉的很,你不知道,问问你身后的人,他应该也知道。”

边云衣意有所指,她显然已把宋夷看透,“本座若是你,就在发作之前求身后之人将其取出,可没时间在这里墨迹,好自为之吧!”

她冷冷的撂下这句话,便在原地化成一股青烟,几个呼吸间随风消散不见。

宋方被宋夷制止,既不能和边云衣动手,也不能向皇妃求助,早就憋屈极了,一帮帮宋夷探脉一边道:“殿下,老夫去通知其他金丹,定把这妖女拿下。”

之前是有宋夷在这,施展不开手脚,现在就没这个顾虑了,几个金丹一齐出动还怕拿不住一个吗?

宋夷此时已感到体内五脏六腑的刺痛,他强忍着道:“万万不可,此人来历我另有猜测,需先和母妃商议才好。”

“湘儿,”他伸手招来宋湘,“搭你的马车进宫,本王受伤的事不能让老二老三他们知道。”

先不说宋夷这边如何安排善后,且说边云衣出了六皇子府,并未停下脚步,一路出了城,她有金丹修为,又是出城,守城的修士当然不敢为难,连牌子都没细看就恭恭敬敬的放行了。

她一路疾行了十几里,直到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才停下脚步,双手结印,从眉心处招出一座灵塔,迈步进得塔内,灵塔随即缩小,直至肉眼难见,像是从世间蒸发一般。

枝上停着的一只黑羽小雀,将这一幕看入眼中,红目瞪得老大,直到又过了半响,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乘坐骑缓缓降到此处,雀鸟才扑棱着翅膀,停到女修的手臂上。

“消失不见了?”女修的反应一样吃惊。

这两人就是郑素与君攸宁,他们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落雁城逃脱出来的,郑素颇有先见之明的安排了速度极快的黑羽红目雀跟在边云衣后面,谁知还是落了空。

风若影跑的早,就算有黑羽红目雀在手,也是追不上的,如今连边云衣也凭空消失了,对于郑素来讲,当真是竹篮打水,什么都没落下。

“该死,到底被那个小贱人给耍了!咱们竟成了她用来脱身的棋子,可恨之极!”郑素气得一拳拍在树上,粗壮的树干“咔”的一声短成两半。

一向充当安慰角色的君攸宁反常的一句话也不说,他眼底有青灰色,是灵力损失过多的缘故,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郑素看见他怒气更盛,都是师兄又被那贱人三言两语迷惑,但见他气息虚浮,耗损不小的样子,也不忍心太过苛责。

毕竟这次师兄也是出了力的,而且对方是金丹修士,师兄失手在常理之中,倒也不能太过怪他。

“师兄,师兄?”郑素想问问他的伤势如何,君攸宁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不对啊,明明是个美人……”他喃喃自语,被郑素一叫,回过神来,“师妹你说什么?”

“什么美人不美人的,你脑子里就不能有点别的?”他一开口,郑素又忍不住生气,“要不是因为你的美人,咱们也不至于到了这步田地,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和师父交代吧!”

君攸宁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忙辩道:“不是,师妹你误会了,我是说那个叫边离的女修有古怪!”

“她自然有古怪,明明是个筑基却一跃而成了金丹,对与兮珠也是了如指掌的样子,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凭空消失的人从哪里找去!”

“我不是这个,”君攸宁道,“我之前师叔去求仙坊时,曾见一女修,也是姓边,堪称绝色,只可惜,之后再也寻不到了……”

君攸宁陷入追忆,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向往,郑素强忍怒火,“说重点,这和边离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那女修就是边离!”君攸宁道,“我在操控替身夺珠之时,黑雾散尽的一霎那,正好看见了边离的容貌,和求仙坊那女修一模一样,不是姐妹就是本人了!”

郑素思索道:“你是说,她们是同一个人?边离平时都是隐藏了容貌的?”

“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就算是姐妹之间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本人的可能性很大。”说到此处,君攸宁更觉遗憾,“你说这好好一个大美人,干嘛要改头换面啊,不让人看见岂不是浪费了这花容月貌?”

郑素道:“不知变了面容,名字应该也改了吧,她在求仙坊时叫什么?”

“好像,是叫边云衣?”

“我这就传信给求仙坊的弟子查一查,看看能查出什么来,她似乎对我们魔门的辛秘知道不少,你还记得她最后射中宋夷的那根尾羽吗?虽然媒介不同,但那手法分明就是……”

君攸宁点了点头,又疑惑道:“可是无论在求仙坊还是在落雁城,我们可是都没有察觉她身上有何不妥啊?还真是奇怪了……”

操纵通灵塔缩小,又让它随意选一个方向远遁,这一系列的命令下达完毕,招出连笙和归期,边云衣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昏迷着,身上的也不断发生着变化,狐尾狐耳一闪一显,青色与黑色的烟雾从身体中冒出来,盘旋在上方像是在争地盘一样不断地推囊,厮杀着,一时青色占上风,一时黑色占上风。

“啧啧,”看着这一幕,连笙幸灾乐祸的叹息着,“让你都听那小矮子的,玩脱了吧!”

这一昏就是三天,直到青色突然大展神威,将黑色吞噬干净,边云衣才终于醒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醒来

强撑着坐起身,又服下几颗温补的丹药,边云衣开始打坐调息,这一趟的损耗着实不下,却也有所收获,连她自己都想不到。

首先就是六皇子搜刮来的灵石珍宝,这笔天降之财够她用一段时间了,而内在的好处就是血脉之力在机缘巧合下恢复了一些,虽还不能像以前一样,但也勉强可以使用一二。

当然,有得有失,她灵力与经脉上的损耗,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而且,最重要的隐患,就是体内多出来的那一缕魔气。

这魔气是从与兮珠上得来的,当日情况紧急,边云衣自不可任人宰割,但就凭她一人之力,即便拜托了阵法的束缚,也不好全身而退,只能兵行险着,侥幸脱身。

金丹的修为是假的,也亏得宋夷谨慎得过了头,或许是心有其他顾虑没有让宋方与她真动起手来,否则这强行必摧出来得修为,立刻就会被捅破。

这一切都是来源于沐潇的法子。

按她所说,与兮珠的原型是上古魔修的法宝,有莫大的神通,而流传至今早已大不如前,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法宝而已,唯一留下来的也只有换灵这种阴损的功效了。

所谓换灵,便是夺人灵根,断人前程。据边云衣猜测,宋夷虽为皇子,资质却是拿不出手的,想利用这个法子为自己争一个好资质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把主意打到边云衣身上,真是踢到铁板了,原因便在沐潇身上。

边云衣也不至沐潇为何懂得那么多关于上古魔修之事,只知她对与兮珠的了解在在场众人之最。

那颗与兮珠是假的,缺了最重要的核心,就算边云衣任由宋夷换灵,多半也是不会成功的,最大的可能是,两人都被阵法的反噬打成重伤。

不过与兮珠虽假,但里面那一缕魔气却是真的,而且极为精纯,不然也瞒不过宋夷等人。

沐潇正是用这一缕魔气,扭转了整个局面。

上古时,魔气灵气等并未分得如此清晰,至于妖兽神兽,更是两者都可修行,沐潇自然知道魔气的炼化之法。

于是两人一合计,就以此为契机,弄了个障眼法出来,成功脱身。

有得有失,既用了这魔气,也难免被其沾染,边云衣虽是半妖,但从小修行的都是正统的道家心法,灵气纯正,与魔气自然是难以相容。

用沐潇所授的秘法,虽可暂时使用压制,但并不能长久,她进塔就晕过去,便是因为魔,灵,两气在体内大战的结果。

魔气霸道,本是难以压制,但正好激发了她体内更为霸道的血脉之力,有青鸾血脉相助,灵气大展神威,终是暂时将魔气抑制住了,边云衣也因此能转醒。

打坐探查体内情况,灵气缓缓运转修复着伤势,过了半响,边云衣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睁开眼。

第一件事,就是把沐潇唤了出来,

“说说吧,这东西该怎么办?”她张开右手,原本莹白如玉的掌心上出现了一团黑气,正是被灵力与血脉之力联手逼成一团的魔气。

这东西难以彻底去除,只能压制在一处。

沐潇少有的心虚,手指不停的绕着鬓角垂下的一缕长发,“它又不碍事,就放在那呗……”

不碍事,说的轻巧,明明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炸掉的体内法宝,稍不留意被它在体内流窜,很有可能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边云衣皱眉,“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看沐潇的样子也明白了,合着她也是知道怎么用不知道怎么除的。

“哈哈哈,让你听她的!吃亏了不是,老子早就说这小矮子不怀好心,不是什么好东西!”连笙有滋有味的趴在一旁看戏。

“闭嘴。”制止了狸猫的幸灾乐祸,边云衣对沐潇道,“这东西对我害多益少,你也应该清楚,当初让我用它时你也信誓旦旦的说绝对有法子控制住,不会反噬其身,怎么现在又来这套?

“你本体如今在我识海之中,你我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因此才信你,你打的什么主意最好直说,否则,我也不是没有法子对付你的。”

边云衣故意在语气里暗含了威胁之意,她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沐潇真的包藏祸心,她就是凭着重伤也要把其驱逐出去,彻底抹杀,绝不会容忍她继续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沐潇眨着眼,双手一摊,“你威胁人家也是无用,魔气想除去可不是简单的事,按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更是想都不要想,等你有一天结丹了,或许可用自身强大的灵力将其操控住,到时候不但不会走火入魔,你还多了个强大的杀手锏,岂不是好事一件?”

“那在此之前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但是所需的奇珍异宝更是难得,你一个小小的筑基哪里寻去?还不如等结丹来的实际。”

边云衣听她所言陷入沉思,麻烦了,这种随时受到威胁的滋味可不好受。

沐潇小觑着她的神情,又加上一句,“你也不能全怨我,当时的情景,你难道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损失最小的法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边云衣心里总觉得不妥,她淡淡道:“你教我魔气驱使之法,难道就没有私心?别说的这么大公无私,我可不信。”

“小矮子当然有私心,没有魔气做掩护,那个地方又怎么去得了!”连笙闲闲道,它似乎对沐潇的打算了如指掌。

沐潇被它揭穿了,也没否认,“不错,我是有私心,但也绝不会害你,这一步是险棋,可若成了对你也有天大的好处。”

边云衣被气笑了,“听着意思,你是早有打算啊?不过你在计划之前,是否应该和我先说清楚呢?”

沐潇自知理亏,声音渐弱,“人家,人家本来也没做此想,毕竟魔气难寻……不过这次碰巧能遇上此事,证明这是应天道而行啊!”

简直是强词夺理!边云衣嘴角挑起,看来她是对着塔灵太好了,弄得沐潇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边云衣的性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准备

一点青黑交加的灵光从指尖溢出,下一刻被打进了沐潇的眉心。

“这是什么!”沐潇惊叫一声,闭目查探,却发现那灵光早已消失不见。

“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你我有福同当,自然不能薄待了你。”边云衣笑着望过去,“这里面除了有魔气,还有我的一点血脉,你若能将其炼化自然也是大有好处的。”

“你开什么玩笑!”沐潇第一次失态的叫喊道,“我现在是灵体,魔气这种东西怎么炼化的了!”

“是吗?这种事情你不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边云衣站起身,“事已至此也算是天意,魔气取不出来,也只好辛苦你了。”

沐潇知道她是故意的,被自己的原话挤兑了回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哈,小矮子也有吃瘪的时候,痛快,太痛快了!”连笙尾巴翘起,很是得意。

边云衣一眼扫过去,“怎么?你很羡慕,我这魔气还有富裕,要不也给你来点?”

连笙听出威胁,乖乖闭嘴。

边云衣则走到出口处,捏出法决,探查周围的情况。

她在昏迷前曾命令通灵塔任选一个方向远遁,因着激发出的血脉之力不多,遁也遁不了多远,按理说应该没出凡人诸国的界内。

神识已灵塔为核心,向四周慢慢扩散,这次是停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周围也有零零散散的灵兽,大多是微具灵气,连一阶都算不上的。

不远处是个不大不小的集镇,凡人与修真者混杂,看装扮,边云衣所料不差,应该还在凡人诸国,就是不知这是哪一个小国的属地。

还好,没跑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危险之处,边云衣现在急需要休整一二,跑到深山老林就算了,要是遇到高阶妖兽反而麻烦,短时间内她不可能操控灵塔再跑一次了。

边云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逼到手掌处的那一团魔气,这魔气全靠血脉抑制,到底危险,必须再想个法子才行,她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但此法可不可行还需时间钻研。

通灵塔已恢复到正常高度,太过显眼了,而边云衣又不能长久的维持其米粒大小,想了想,她还是出塔将其收回到识海中。

先去集镇看看吧,能找个既安全又安静的住处是最好了。

集镇里的修士大多是练气期,走在街上的筑基期都少见,守门人对着边云衣的修为还大量了半天,才恭敬的放她进来。

这倒让边云衣有些后悔了,应该压低修为再进来,不过修真界筑基修士是最常见的,她也没想到这里修士的修为都这么低,还真是奇怪。

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竟是羽山阁的附属地。

羽山阁是个比较奇特的宗门,论大小是比不上浩渺,南亭这样的大门大派,但也算得上二线,最主要是出自此处的修士与斗法上都说不上精通,反而在杂艺上都有所涉猎。

炼丹,炼器,制符,豢兽,包括阵法,皆有精通者,正因为此,虽然羽山阁整体实力不强,但却交友极广,即便是大宗门都愿与其结善缘而不是交恶。

之前有意收徒的偃月真人,正是羽山阁的修士。

羽山阁的宗门所在也十分奇特,并没有建在灵气浓郁,宗门聚集的地方,而是在凡人诸国处立了山门。

这集镇据说离羽山阁不远,这里的修士都是除了原住民,大部分都是有一技之长,希望寻求机缘拜入羽山阁的练气修士。

“修士对灵气的依赖众所周知,也不知这羽山阁的老祖是如何想的,”连笙嘟囔着,“对了,归期这几日就要进阶了,你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这么快?我还以为应有一段时间……”

“这事谁说得准,进阶时也要布阵安排,自然是早做准备的好。”

边云衣点了点头,“刚刚打听了下,此处也有修士居所的租处,先这样安排吧。”

落雁城的皇宫之中,偃月真人将白瓷刻凤的茶杯轻轻的放回桌上,声响打破了屋中长久的沉默,

“茶我也品了,果然是不错,只是阿钰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对面坐着的就是被她成为阿钰的女子,正是宋夷与宋湘的生母,赵国的皇妃。

陈钰幽幽一叹,“这样的灵茶,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是放在眼前都懒得端起了,世事多变,不过如此。”

陈钰现在身为皇妃,自然是享不尽的荣华,一饮一食皆是精细,又有谁能记得数百年前的她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孤女,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偃月自再次相见,就很少听她说起从前,两人是自幼的交情,都是山村的长大的姐妹,两家又挨着,自然是玩到了一处。

后来一个被探出有灵根,拜入了羽山阁,成为了修士,命运便也天差地别。

陈钰是没有灵根的,这点偃月清楚得很,如果她有,当初也不会被留在那偏僻的小山村了。

“阿云阿云,等你修得了仙法,成为仙人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偃月至今还记得,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是怎么抓着她的手恳求的,只是或许是记忆有了模糊,与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怎么也对不上了。

再次相见是在十年前,她应约来参加一个好友的论道会,才知幼时的好友已是赵国皇帝最宠爱的皇妃,整个落雁城最尊贵的女人。

还不至如此,原本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凡人陈钰,竟也有了金丹期的修为,虽然只有初期,比不上偃月,但也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对此,陈钰只道:“天下之大,什么秘法秘闻没有?阿云我们百年未见,还有今日便是机缘,你又何必纠结于我是如何修炼的呢?”

听她这么说,偃月还能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留了个影,对陈钰也不能如幼时一样相处了。

等到她收了白浩为徒,更是不喜他再和皇室里的人接触,尤其是陈钰母子。

将过往的追忆扔到一边,偃月道:“阿钰,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是怎么修炼的,可如今浩儿出了这样的事,你总该说了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阶

陈钰望着放在膝上的双手,白皙细嫩,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没人记得这双手上曾经布满了做粗活留下的茧子,也没人记得上面沾了多少条人命。

“阿云,我比不得你,如今所得的这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去夺,哪怕是付出些许人命,也是在所不惜。”

偃月垂眸,“大道之路就没有简单的,无论是谁皆是一样,只是旁门左道的东西终究上不得台面,还损了阴德。”

“呵,”陈钰轻笑,“阴德,那是死后才知道的事,与现在何干?人生百年,修士更是更是有长远的寿命,只要这一世过得自在随性,管它来世做猪做狗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偃月已不想再同她争论下去,只道:“你怎么修炼的我不会再过问,只一条,浩儿如今是我的徒弟,便与你们的事在不相干,我自会带他回山门,还请皇妃以后约束好自己的子女,这次是利用了浩儿,若是下次得罪了更有背景的修士,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这便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了,陈钰叹道:“阿云这是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偃月站起身,“你我所走的路不同,所寻得道亦不同,或许这样更好些。”

走到门口,她到底心有不忍,又道:“阿钰,邪魔外道总是邪魔外道,会有一时的进益,却总不能长久,你,好自为之。”

待偃月真人离去,女官凑了过来,“娘娘为何不趁机求助于真人,听说偃月真人在羽山阁的地位不低,很有可能继任下一任的掌门,此事若能拉到羽山阁想助,说不定会有转机。”

“没可能的,”陈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最是固执,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变,而且不把话说死了,万一有那一日,看在昔日的情份上,说不定她还会出手帮一把夷儿和湘儿。”

女官见她说的悲观,忙劝道:“娘娘说到哪里去了,虽说六殿下这次心急了些,吃了点小亏,但也未必没有指望,况且总有公主在,奴婢听公主身边的人说,殿下昨日有了突破,这可是大喜事啊。”

陈钰轻轻转动小指上的护甲,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只轻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偃月真人出了宫,直径去了六皇子府,将还在修养的白浩提了出了,接着没有片刻停留,马不停蹄的回羽山阁去了。

“师父……”白浩自知心虚,一路上也不赶说话,可偃月真人一直不搭理他,反而让他更慌了。

“可知道错了?”到底是一手带起来的徒弟,偃月心里再气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嗯嗯,徒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白浩头如捣蒜。

偃月瞥了他一眼,“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一言戳中了心事,白浩尴尬了咧了咧嘴,“师父最了解我,阿夷求我,我也不能……”

“而且,而且这不是也没出事嘛,阿夷他毕竟也是我的弟弟,不会害我的……”

最后一句,白浩都说得有些犹豫,他的确没受什么打伤,宋夷给他的丹药只是让他毫无顾忌的输出灵力,没有伤到别的地方,不过是需要好好调养。

可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平,毕竟是兄弟,有别的打算为何不提前说一声,这样暗地里的算计,实在伤了人心。

还有边道友,白浩深觉对不起她,如果不是自己只道宋夷需要阵法师,力荐了边道友,她也不会受此劫难。

这样想着,白浩问道:“师父可知那位边道友如何了?我问阿夷,他总是不说……”

此时白浩还不知道宋夷真实的打算,只以为是阵法有异,宋夷抢去了他的灵力,想必对边道友也是一样吧。

“她运气好,逃了出来。”偃月看他这副样子,倒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白浩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对修真界的污龊还一无所知。

这是幸运的,亦是不幸的。

思来想去,偃月真人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早晚也要面对,提前知道还能多些防备,若是哪一天被旁人算计了,更是不妙。

“你的好表弟是要换灵,庆幸的是,他选的人是边小友,不是你,不然现在你也不能站在我面前了。”

“换灵?”白浩瞪大了眼,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又重复一遍,“这,这种邪法,他是疯了吗!?”

白浩虽天真,但因研究阵法的缘故,书看得不少,知道一些修炼邪魔之法的修士,由于自身的天资有限,为求更进一步,会夺取他人的资质,换灵便是其中一种。

偃月道:“不错,他以那与兮珠为媒介,在阵法中做了手脚,除了抓贼,便是要换灵,听了此事,你还觉得他不会害你?”

“此人年纪不大,但心性狠辣,绝不是易于之辈,你念着旧情,他可不念,若还像以前那样相处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他算计了,为师总不可能一直跟着。”

白浩被打击到,神色呆滞,“怎么会这样,阿夷虽然资质不好,但毕竟是皇子,有资源在,用心修炼肯定会有所成,何至于用这样歹毒的手端。”

偃月道:“大抵是人心不足,听说赵国的老皇帝身子越发的差了,朝廷上也一直在商议立储之事,宋夷虽得皇帝喜爱,但一来年纪太小,二来资质平平,想坐上皇位,自然要做别的打算。”

白浩默然,半响又问,“那边道友她……”

“只看宋夷得样子便知,她应该无事,或许有其他的本事,逃出来了吧。”

白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便好,好歹没有连累到她,只盼她逃得远远的,千万别被抓着。”

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内,一人一兽一灵都盯着眼前的阵法,一边窃窃私语着,

“你确定这样有用?”连笙怀疑的看过去,“老子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你个小矮子可别害人啊。”

“哼,你的法子都是老古董了,当然是我的好,保准它安全进阶不说,说不定还能更近一步。”

从边云衣布阵开始,这一兽一灵就开始争个不休,最后还是边云衣自己拍板,融合两家之长,摆了个阵出来,作为归期进阶之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丹炉

“到底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边云衣摘下保存良好的碎星草,手指翻飞间,就用特殊的手法摘去了一些对归期无用的叶子和根茎,只剩下顶端的那一部分。

这便是阵法的核心,将其安放妥当,归期被连笙带了过来。

归期应该是在进阶的档口,整个形态都有了变化,其身长已经比刚出生时长了好大一截,周身的气息也有了丝狂暴的意味。

虽然边云衣平时没时间管它,只把它扔给连笙,带着修炼,但毕竟是有认主的契约在,总有一种天然的联系与亲近。

或许是进阶在即,归期虽懵懵懂懂的,到底也有些惧怕,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边云衣安抚的摸了摸归期的头,传达出鼓励的气息,渐渐地平静下归期的烦躁与惧怕。

最后,青色的小蛇爬进阵法之中,边云衣捏出一个指决,阵法合拢,阵中的情景被青色的雾气笼罩,看不清晰,只能凭心神感应察觉归期进去了进阶的阶段。

“现在就等结果了。”边云衣对此是不怎么担心的,归期血统纯正,从小就有灵泉淬体,后来又有连笙提供合适的相辅相成的功法,修炼之路要比边云衣平坦得多。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归期能更进一步,边云衣很期待,这样养出来的青翼斑蟒能到什么地步。

边云衣又在附近布下几个阵法作为气息的阻隔,按她的计算,归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进阶成功,如果有意外可能还会更久。

忙完归期的事,就要考虑自己了,现在困扰最大的就是手上的魔气,边云衣现在隐约有个想法,就是以自身为阵,把魔气加固封存在身体的一部分,等到需要的时候可以取出与血脉之力共同使用。

魔气霸道,也只有血脉之力可以控制。

对于这个设想,沐潇不置可否,连笙倒是有几分兴趣,和边云衣讨论了好久,最后商讨出一个或许可行的阵法雏形。

“想要实现还需要这几个材料,”边云衣看着自己列出来的名录,“还好搜刮了一个王府,里面的奇珍异宝不少,很多检查完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使用,还有几样需要再去寻一寻。”

此事说急也急不了,这集镇不大,修士得修为又普遍偏低,东西肯定不全,边云衣打算出去转一圈,估计就有定论了,这样势必要去别的地方找,可归期现在动不了,她只能等。

边云衣将此事先搁下,拿出了红蕴石,神识在上面细细的探索,还好,并没有什么问题,想来宋夷压根就没想过把东西给她,也就没做手脚。

红蕴石不可直接使用,需要凝练成液,再一点点的吸收。

边云衣手上有一个炼丹用的药炉,还是以前在宗门时统一发下的那种,十分粗糙简陋,眼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将红蕴石放入其中,有引出一缕真火,还是炼化。

开始还算顺利,红蕴石表面的温度越来越高,颜色也从暗红变得鲜红如血,边云衣刚送一口气,便听“嘭”的一声,几丝青烟从炉口处冒出。

边云衣暗道一声不好,双手连连掐诀,将真火一点点的收回体内。

待到一切稳定,她才发现炉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裂纹,红蕴石因为她得反应及时,虽无事,炼丹炉却是损坏了。

想省事还不行了,边云衣叹了口气,这个丹炉承受不住红蕴石炼化时产生的巨大波动之力,已经报废掉,只有去再买一个新的,结实的,试试了。

羽山阁的附属集镇不大,因而给修士提供的住所都是附近一座山上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府。

因为不具备灵脉,这些租赁的洞府也十分便宜,只因为大小不同有些微的差价。

边云衣一个筑基修士自然不在乎这点钱,她又拖家带口的,便租了个略大的洞府,里面不仅自带了个灵兽室,甚至还辟出了一小块灵田,供修士种植,当然灵田的品阶不高就是了。

边云衣把有归期进阶阵法的那一间石室用一个连环阵封锁住,想了想又把万般不情愿的连笙留下来看家,才放心的出门。

在集镇内转了一圈,意外的竟真有些收获,边云衣惊奇的发现,这里修士不多,但好东西却是不少,一问才知,这里的修士虽大多是练气期,但都是有所专长的,因而在同等修士之中也属于富裕的,有些身家甚至比筑基散修的身家差不多。

尤其是炼丹和制符,这是最实用的两项,连边云衣都有些动心了,若是修习炼丹或是制符之术,自己也可以日进斗金,哪里还缺灵石啊。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那块料,有没有机缘,练了也只是白耽误工夫,还是先把阵法之道掌握纯熟才是。

边云衣选了个摆满了炼丹炉的摊子前挑选,摊主也是个筑基修士,大大小小的丹炉看得边云衣是眼花缭乱,她又不懂这些,只能看个样子。

“道友是为了炼丹还是炼物?”摊主见她磨蹭半天还不选,主动问道,亏了边云衣是筑基修为,若是个练气,他早就不耐烦的轰人了。

大抵有所长的修士,脾气都不怎么好吧。

“在下是为了炼化一样灵材,”边云衣好奇道,“请问炼丹还是炼物有什么区别吗?”

“炼丹最重要的是丹炉内部结构稳定,材质温和,尤其是对新手来说,一个好的炼丹炉能增加不少成丹的几率,向道友这种情况,选个结实的,能抵住灵才冲击的便可。”

“这样啊,”边云衣点点头,按照摊主的推荐,选了个材质坚韧的水绿色丹炉,准备回去再试试。

钱货两清,边云衣正准备着再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材料,便听一个惊喜的声音,

“边道友!你逃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是白浩,他远远的见着边云衣,兴冲冲的便要凑过去,可走到一半,又放慢了脚步,脸上隐有愧色。

第一百八十九章 道歉

边云衣听出他的声音,立刻进入到防备状态,第一反应就是跑,但她现在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归期还在洞府里,这里是羽山阁的地盘,弟子有心打听不难知道她的落脚之处。

决定在此处暂住,一时因为归期等不得了,二是她打听过,羽山阁的弟子几乎是不来集镇的,只有每三年回派人过来挑选合适的散修或身具灵根的凡人入门,而距离上次才刚刚过去了几个月。

本来打算的事等归期进阶成功就赶快走人的,哪里想到会碰见白浩,别人也就罢了,以白浩和宋夷的关系,边云衣只能叹一句运气真差了。

“白道友。”边云衣心思急转,快速的拟出几个应对的之策,当她看清白浩脸上的神色时,又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这次,都是我的不是,牵连到了边道友。”白浩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去,向边云衣深深的行了一礼。

竟是来道歉的,边云衣观他神情不似作假,而且神识散开也没有埋伏其他修士,只有白浩一人,看来不是有意抓她而是碰巧遇见。

白浩当时昏了过去,不知对那日的事还记得多少,必要小心应对,

“白道友说哪里话,你应该也并不知情吧,所谓不知者不怪,此事便罢了。”

白浩不想她如此宽宏大量,更是愧疚万分,“不能这么说,阿夷毕竟是我弟弟,而且若不是我向他提起边道友,也不会……”

宋夷因阵法的事找上自己,在边云衣得知白浩和他的关系时,就已经猜出几分,对此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很,但仔细想想,宋夷为了换灵,怕是早就盯上自己了,就算不是为了阵法,也会找别的理由找上来,倒也不能全怪白浩。

“还好边道友福大命大,我被药物控制记忆也模糊了,都没能帮上边道友,真是对不住了,师父也教训了我,以后再不敢冒失了。”说到此,白浩失望的叹道,“真没想到,阿夷变成了这样……”

原来是偃月真人出手了,看起来白浩是宋夷那边没有关系了,这倒是件好事,边云衣暗自盘算,不过还是恐防有变,还是尽早离去的好。

白浩又道:“从今以后,道友但凡有所需尽管来找我就是,对了,道友为何会来我们羽山阁的集镇?”

“碰巧路过,便小住几日,白道友呢?在下听说羽山阁的弟子有自己的市坊,除非三年一度的收徒是不会来这的。”

白浩挠挠头,“这里住了我一位好友,离宗门也不远,我就先来瞧瞧他再回山门,道友不知道,师父对我严得很,轻易难出门一次。”

“既如此,就不打耽误道友了,请便吧。”边云衣冲他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等一下。”白浩等边云衣走远了几步,又追了上去叫住她,他似有话想说,却又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样子。

边云衣最看不惯这副样子,直截了当道:“道友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只是我那位好友也是个阵法师,他见过道友的阵盘,只觉十分精妙,一直想与道友见上一面,今日正巧,不知道友可愿?”白浩也知这事提的有些突兀,但还是说了。

果然,边云衣想也没想便拒绝道:“还是不必了吧,在下还有些事……”

许是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就顺畅多了,白浩忙道:“道友稍等,其实我那位好友确实是有些不便之处,且是寿命无多,所以在下才有这个不情之请。”

“道友的阵盘曾给了他不少启发,一直念叨着想见道友,本来天下之大,也不做此想,但道友真的来了集镇,也算是有缘,还请道友……”

白浩期冀的看着边云衣,想了想,又拿出一物,“道友看,这是他做的阵盘,我绝没有骗道友的意思。”

边云衣接过来,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心里还想着怎么拒绝,直到看到阵盘上的某一处,

“白道友说的好友在何处?”

本还在抓耳挠腮的想怎么说服边云衣的白浩一愣,“道友答应了?”

“嗯,相逢也是有缘,道友带路吧。”

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反而让白浩又种不真实感,他晕晕乎乎的在前面带路,连话都少了许多,边云衣也乐得清净。

集镇周围多山,白浩口中的好友,就住在一座半高不低的山脚下,望着前方隐隐的雾气,白浩道:“他生性喜静,已许久不出世,道友稍等,在下打开着禁制。”

说罢,他取出一朵玉色的五瓣花来,往雾气中一送,花瓣飘摇着,一片片的落下,最后消失于雾中。

“好了,走吧。”白浩招呼着,想一头扎进了雾气里。

边云衣垂眸看着花瓣消失的方向,停了一刻,跟随其后走了进去。

一进雾中便有豁然开朗之感,完全是一副新的天地,外面的浓浓雾气,到了里面却是丝毫看不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一进去便发觉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决然不同,温暖而湿润,也正是因为此,很多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鲜花盛开着。

这在修真界是小把戏了,用不同属性的灵石,便可拟出四季的温度,修士大多用来培育灵植灵谷,但这谷中的植物却都是凡物,种植者似乎并不在乎它们的价值,依然用珍贵百倍的灵石来滋养。

边云衣低声道:“此间主人倒是有趣。”

白浩明白她的意思,笑道:“阿叶就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还说什么比起灵气十足的灵植,还是这些凡俗的花草更有趣。”

两人边走边说,沿着小径向前,便有一座小巧的茅屋立在那。

“你来了,还带了一个新朋友?”

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传来,随着一双手推开屋门,一个男子的身影随之出现。

观其形,听其声,这男子还真不像白浩口中的元寿将至之人。

他的长相本应该是极俊朗的,但眉目间的温和与唇边的笑意反而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不由自主的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第一百九十章 同类

“阿叶,你猜猜谁来了!”白浩兴高采烈地迎上去,言语举止间与男子极为熟稔。

男子笑了笑,亲切的扶了扶他的肩膀,“一别经年你还是老样子,可让真人没少头疼吧。”

被一语戳破白浩讪笑两声,又献宝似地将边云衣让了出来,“这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位阵法师。”

男子一愣,深深的看了边云衣一眼,方施了一礼,“在下叶琉珀,不知道友?”

“边离。”边云衣亦回了一礼。

“远来是客,里面请吧。”叶琉珀浅笑着比了个手势,引两人进屋。

屋内摆设不多,可看出主人不喜奢华,仅有的几件也都是竹子打造的家具,竹椅,竹桌等。

此时桌上已放了三杯清茶,是刚刚煮好,冒着丝丝热气。

白浩不等主人招呼便落座,抬手就取了其中一杯,“边道友快坐,你也来尝尝,阿叶煮的茶味道最佳,就是抠门了些,我每次来也只得这一杯。”

边云衣看了眼桌上的茶杯,“叶道友有心了。”

“适才你们过阵,我便有感应,阿浩是带了朋友来的,所以提前备了些,还请边道友别嫌弃。”

叶琉珀也是筑基修为,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年纪本就不大,看着不过是个青年修士,的确不像白浩口中的寿命不多。

但细细看去,边云衣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被一层薄纱遮住,让人看不真切,连修为也是,只能大概看出是筑基而已。

纵然他言谈温和,举止让人如沐春风,但始终不能让边云衣放下戒心,尤其是在她看过阵盘之后。

边云衣一言不发,只听着两位故友之间的叙旧,在亲近的人面前,白浩话更多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自己有趣的经历,叶琉珀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听着,还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两人一言一语的聊得热闹,险些都要忘了旁边还有边云衣这个人,还是叶琉珀先反应过来,带着歉意道:“边道友是否觉得无聊了?在下因身体原因,不能出门,终日只能在这山谷之中,多亏了阿浩,能和我说上两句外面的事。”

“无妨,两位是旧友重逢,自然有很多话想说,是在下突兀了。”

“是我不好,拉着边道友过来又冷落了,”白浩也往身上揽错,“阿叶你不是一直想和边道友聊聊,正好同门的师弟让我帮他带些东西回去,我先去集镇逛逛,你们聊着。”

白浩说着,就推门而去,茅屋中就只剩边,叶两人。

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意味着一刻的尴尬与沉默,叶琉珀望着桌上的茶杯,笑道:“边道友不爱喝灵茶,是琉珀招待不周了。”

怎么会不爱喝呢,边云衣平日不修练时,最喜欢给自己沏上一壶茶,翻着一卷古籍,消磨上好些时辰。

不过是仍有戒心罢了,边云衣不说,叶琉珀也看得出来,只是不说破。

“茶凉了,琉珀给道友换上一杯。”

“喝不喝不再冷热,道友不必费心了。”

虽然被拒绝了,叶琉珀还是随手泼去了凉茶,倒了新的上来,依旧放在边云衣面前。

“边道友是被阿浩强拉过来的吧,他这脾气总改不掉,琉珀替他向道友道个歉。”叶琉珀提起白浩是一副无奈而包容的样子。

“也不全是,”边云衣话说了一半,突然道,“听说道友命不久矣?”

对于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即便说的是实话,也是不太礼貌的,边云衣虽厌烦人情世故这一套,但向来做得周到,维持面子上的礼节,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

叶琉珀好像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的,听了这样失礼的话也没有必然大怒,反而含笑道:“生死有命罢了,寿命之说皆由天定,即使身为修士也是不能左右的吧,这样平静的逝去或许也更好。”

坦然的承认,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倒让边云衣高看他一眼。

“道友短寿,可是先天顽疾?”

“是,琉珀自生下来便有此急症,便是灵气也不能抑制,虽能修练却不能行远路,更不能与人交手,空有筑基修为,其实连一个力气大的凡人都不如。”

“道友不觉得难受吗?”边云衣道,“修士过得还不如凡人,即便能御风而行也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何等的憋屈,又何等无用。”

越说越刻薄,叶琉珀还是面不改色,“这些都是道友所见却非琉珀所想,诚然,琉珀身具灵根而不能享受修士的一生,但终于与书为伴,与茶为伍,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况且还有阿浩这样的好友能时不时的讲些世间趣闻,即便只是管中窥豹,琉珀也觉是件乐事。”

边云衣无言,半响轻笑,“道友还真是想得开。”

叶琉珀又饮了口茶,“我想边道友来这也不全是为了问这些的吧?”

“不是,”边云衣第一次认真的看向他,“我只是好奇,终日承受血脉之苦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茶水被抖了些出来,落在叶琉珀月白色的长袍上,这样的污渍只要一个小小的术法就可以消净,叶琉珀却顾不上这些。

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失态,虽然只有一瞬。

“让道友见笑了,”转眼间又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琉珀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和琉珀一样的人,只是要比我幸运得多。”

“哦?何以见得呢?”边云衣身子微微前倾,托着下巴玩味的看过去,“何以见得在下与道友是一样的?只因为在下看出道友的身世了吗?”

“风狐的幻化之术世间少有,若非同类又怎能轻易看出。“叶琉珀还是在笑,这笑里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是呀,”边云衣认同的点点头,“所以道友也早就认出我了吧,还能这样沉得住气,可见长久的寂寞对磨练心性是极有好处的。”

本是夸奖的话,被边云衣煞有其事的说出来,平白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叶琉珀好似听不出来一般,同样点头,的确如此,寂寞有时也是一种享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刻薄

“唉,本以为能遇到同族之人,没成想竟是个废物,还真是让人惋惜。”边云衣颇为遗憾地摇头叹息。

废物,这两个字比之刚刚又重了几分,叶琉珀完美的笑容中多了一丝不自然,只神色努力维持着坦然,“是,让道友失望了。”

可不是失望,边云衣一开始决定过来,就是从白浩给她的阵盘上看出了端倪。

阵法师在制作阵盘阵旗等物时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特殊印记,如边云衣,就在阵盘上隐晦的刻了一朵云,而叶琉珀的阵盘上,却有一只小小的狐狸。

旁人或许认不出,只以为是普通的灵狐,边云衣却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风狐的本体啊!

“罢了,就当我白来一趟,告辞了。”感叹过后,边云衣起身要走,没有丝毫停留之意。

“等等,”叶琉珀将其叫住,头却低着让人看不清表情,“道友早就知道在下身体有恙,命不久矣,何苦还要说上这么许多,只是为了羞辱在下而已吗?”

终于忍不住了啊……

边云衣回身,讶然道:“道友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过是实话实说,道友何必生气?”

她顿了一刻,又了然,“是了,向来实话最伤人,只是道友的心思也太重了,避世多年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了吗?”

叶琉珀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又是一送,再抬头时,又是浅笑温润的君子形象,“是,琉珀一时失态,多有失言,道友莫怪。”

边云衣大方的摆了摆手,“不怪不怪,久不与人接触的人,性子是会乖僻些,在下不会与道友一般见识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琉珀好脾气的笑了笑,道:“如今风狐一族早已不知所踪,这次能遇到道友这份机缘不小,不知道友可否赏光,在此处暂住几日,也好让琉珀尽一尽地主之谊?”

“还是不必了,不过遗传了几分风狐血脉,还如此不纯不正,与我实在也算不上同族,况且将死之人估计也没心情待客吧,还是多留些时间处理身后事。”

言语中的蔑视简直不能再露骨了,边云衣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他,连正眼都不愿再看一眼,冷着脸便要出门。

“是啊,在下是血统不纯才要受这番苦楚,道友血统纯正,血脉之力自然能运用自如,只是在下久不出门,不知如今世上对半妖之说是否还像从前那样讳莫如深,稍有出现就会被赶尽杀绝呢?”

威胁,这是要忍不住撕破脸了吗?

边云衣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嘛,道友显出原形,出去走一圈自然也就知道了,我说出来的到底不如眼见为实来的可信。”

“将死之人自然更加惜命,在下又怎会以身涉险呢?”叶琉珀端坐如常,“道友行走在外,这样的危险之事应该经历过不少吧?”

“不错,叶道友这样不便出门的就少了这个烦恼,还真是让人羡慕。”

特意将羡慕两个字加重,却不知是羡慕还是讥讽了,“其实道友不出门也好,省的出了错,反而连累了旁人。”

两人一来一往,相互间寸步不让,不像是同族像是仇人。

叶琉珀先撑不住了,苦笑一声,道:“道友似乎对琉珀很有偏见,我们以前应该从未见过,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边云衣道:“这话岔了,在下何曾逼迫过道友呢?在下可有一句话说错?道友有求于人,还不尽不实,遮遮瞒瞒,妄图博人同情,才是下作。”

叶琉珀认下了这个罪名,同时意有所指道:“呵,边道友年纪不大,心思晶莹剔透,家中定有长辈指点,出身不凡啊。”

边云衣淡淡道:“在下散修一个,不通人情,更没有道友的九转玲珑。”

“哈哈,道友谬赞了,”叶琉珀一笑,突又有些伤感,“琉珀身无长物,唯有头脑还算清醒,比不得道友,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将来也是纵横天地的人物。”

说实话,边云衣真不愿与这种说话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叶琉珀此人看着是君子,实际上心思颇多,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说起来倒是和那来历不明的林泉宁有些像,让人摸不透深浅。

啧,一想起林泉宁边云衣就忍不住火气上升,对着叶琉珀就更没好话了,

“在下将来会如何不得而知,道友会如何却是已经注定,不出三个月便是一抔黄土,到时可要请白道友通知在下一声,上柱香祭奠一下在下还是做得到的。”

刚才只是尖刻,现在就直接咒人死了,叶琉珀一噎,头一次不知怎么往下接了,他是有故意示弱的意思,但对方也不至于如此反感吧?

边云衣看他吃瘪,出了一口气,话音一转,终于往叶琉珀想说的地方引了引,“或者说,道友还想与天争上一争,不愿就这么化土化尘?”

叶琉珀最善揣度人心,无论与何人交谈都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常常不由自主地就被带着走了,这是第一次被人拿捏住了话题,牵着鼻子走,听边云衣说到此处时,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眼前之人与别不同,要换一副姿态应对,叶琉珀心里想着,嘴上坦然道:“是,修士争地就是比凡人要漫长悠久的时光,谁人又能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冲着边云衣深深一礼,“琉珀刚刚多有试探,惹道友不喜,是琉珀的错,还请边道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琉珀这一遭。”

嗯,是个能屈能伸之辈啊,在不喜欢边云衣也要承认,若不是身体受限,叶琉珀是极适合在修真界混的,胆大心黑脸皮厚,无论在哪都混得开。

她一挑眉,“叶道友不用道歉,你的病在下也解决不了,若是为此就白费心思了。”

“道友误会了,并非如此,琉珀是诚心诚意致歉。”叶琉珀诚恳道,“道友说得没错,琉珀心思太重,却不是交友之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挤兑

“道友诚心道歉,在下只有接受。”边云衣生受了他这一礼,“还望道友日后心胸开阔些,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叶琉珀虚心受教,“道友教训得是,琉珀与道友一见如故,听说道友还要再此盘桓一段时日,如有时间琉珀还是和道友多见几面,聊得多了彼此了解的深了,也能消除不少误解。”

一见如故?恐怕不见得吧,边云衣暗自觉得好笑,撂下一句,“再说吧。”便离开了山谷。

她这次来是有所求,但观叶琉珀的言行,便知此人心机深沉,如果自己冒然提出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所以不如将鱼饵放出来,等对方乖乖上钩。

越是表现出狂妄傲慢,越是让人摸不清深浅,就不信叶琉珀不来找她。

回到暂居的洞府,先去归期的所在的石室看了一眼,一切如常,阵法闪着微弱的光芒,不知还有多久才能成功进阶。

又检查了一遍阵法,带上忿忿的连笙,边云衣回到自己的石室,开始研究起手上的魔气。

闭关不知岁月流逝,这一研究就过了一月有余,她是被连笙叼过来的一张传音符唤回现实的。

叶琉珀的温润的声音从传音符里传出来,边云衣听完后嘴角微挑,鱼儿上钩了。

她并不起身相迎,而是让连笙把门口的人带了进来。

“叶道友真是神通广大,不出门也能知道在下的落脚处,不过在下这里可没有那么好的灵茶款待,多有怠慢了。”

叶琉珀进得洞府,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方才落座寒暄,

“道友久不来,只能在下主动了,集镇少有筑基修士,如道友这般年少有为的,稍一打听便知道友落脚之处。”

两人又闲聊几句,边云衣虽不像之前那般句句带刺,但也十分冷淡,丝毫没有待客的意思。

叶琉珀自顾自的聊了几句,边云衣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场面还是冷淡下来。

“对了,白道友已经返回山门了?”

这是边云衣第一次主动说起什么,叶琉珀道:“正是,他半个月前便回去了。”

“叶道友和白道友的交情不错,怎得不多待一段时间,毕竟叶道友……”

边云衣话未说尽,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明了,叶琉珀没几日好活了,按理说白浩应留在此处送他一程才是。

又被戳中痛处,叶琉珀好像已经习惯了边云衣的嘴下不留情,不紧不慢道:“阿浩是帮我求药去了,这几年全靠他帮我奔走,才勉强延长寿命。”

“如此道友不在家中好好休息,跑来我这儿又是为了什么?还是好好静养,以免浪费了白道友这番苦心。”

叶琉珀轻笑摇头,“唉,是在下不好,明知边道友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是改不了老毛病,其实在下此来是有事想求,还请道友嘴下留情。

“还请道友就琉珀一命,琉珀感激不尽。”

他神色一改,面容端肃,语气恳切,只等着边云衣的回答。

叶琉珀一开口,便是认输了。两人第一次见面,言语上的仗就没停过,边云衣虽略占上风,实则是势均力敌。

这次叶琉珀先将事情挑明,就是主动投降了,他不比边云衣实在是等不得了。

边云衣失笑道:“叶道友不是在说笑吧?寿命之事在下怎做得了主?不如像凡人一样去求求神拜拜佛,说不定还更有效些。”

“神佛皆无用,倒不如来求边道友,或许更有用。”叶琉珀道,“在下既已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会再绕弯子,这世上唯一能就在下的唯有道友一人而已,琉珀这一命就握在道友手中,救与不救,就凭道友一句话。”

叶琉珀直接起来也真直接,按他的个性,是习惯万事万物都抓在自己手中,边云衣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帮他,势必要付出什么才行。

“道友不妨先看看这个。”

一卷残破泛黄的古籍递到了边云衣手里,她略略一翻,就立刻被吸引住了,上面记载了几个威力不凡的阵法,虽然有些残缺不全,但对于一个阵法师来说还是相当珍贵的。

叶琉珀的屏障便是此物吗?边云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觉得这是意外之喜。

她合上古籍,抬头道:“道友就这么肯定在下能帮上忙?竟连东西都准备好了。”

“天下间能解琉珀之困得唯有边道友一人,若是边道友都无能为力,在下也只能心甘赴死了。”

话说到此处,叶琉珀反倒洒脱起来,这本就是最后的希望,想开了也就不用顾及。

边云衣点了点头,“好,不过在下还有一个疑问,风狐一族销声匿迹,血脉流传下来的极为稀少,在下好奇的是道友这个‘本成品’又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呢?”

没有,叶琉珀就是个‘半成品’而已,被人这样称呼,他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边云衣对他的了解远超过他的想象,只要对方肯帮忙,自己有很大的机率活下来。

至于来历……

他闭眸沉思片刻,终于道:“好,道友助我延续寿命,在下定把来历如实相告。”

“此法,当真可行?”

叶琉珀望着眼前雾气缭绕的水池,很是迟疑。

这是边云衣在石室内凿出的一个浴池,是为了叶琉珀专门准备的。

边云衣坦然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要不信就当我白忙一场。”

说着转身就要走,叶琉珀暗恨这女子实在刁钻,忙拉住她道:“信,当然信,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好歹也是个男子,怎么这么胆小,”边云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快脱光衣服泡进去,一切按我说的行事。”

脱光?叶琉珀扯了扯嘴角,“男女有别,道友是否?”好歹转个身,顺便收敛一下神识啊!

边云衣将他从头到脚的一扫,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待会施法起来,早晚都会被看光的,不需欲盖弥彰,而且在下都不在乎,难道叶道友害羞了?”

叶琉珀实在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当下长袍一解,跃入池中。

哼,反正不是自己吃亏,就是可惜眼前的女子不是个美人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得救

一入水中便是刺骨的冰冷,叶琉珀听从边云衣的安排,强忍着开启灵罩护体的想法,任由自己浸泡在其中。

他体质虚弱,些微的风狐的血脉不仅没有增强他的体质,反而是他的拖累,日以继夜地血脉之力的消耗,严重损伤了他的身体,这样的湿寒是承受不了多久的。

紧紧抓住池边的手已泛起青白之色,叶琉珀咬紧牙关不至于痛苦的喊出声,他的确是能忍之人。

他忍得辛苦,偏偏还有人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边云衣走进池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很冷吗?”

叶琉珀心里很想破口大骂,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的语调与气度,“边道友想我死容易,但浪费这么多珍贵的灵材岂不可惜?”

虽然努力不让声音打哆嗦,但到底掩不住虚弱,这也是叶琉珀第一次暴露出真性,第一次语带讽意。

“呵,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少女抬袖掩唇。

随着一声轻笑,这是叶琉珀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刻他眼前青光一闪,彻底的昏了过去。

水池不深,随着昏迷,叶琉珀不由自主的松开双手,半飘在水面上。

娇小的绝色佳人凭空出现,沐潇也立在水池边,望着里面的叶琉珀,道:“你的要救他?”

“不然还是要冻死他吗?”边云衣道,“是你说的,他的血脉与我似乎同出一源,说不定和,和那个人有关。”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边云衣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风狐族女子,到底喊不出娘亲两字。

“这方法,是上古时风狐一族对于那些一生下来血脉传承不完整的小风狐使用的,人修的状况虽然和它们很像,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他年龄过大,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

沐潇这次是实话实说,她看得出边云衣对此时很在意,而自己刚刚因为私心得罪了她,不想再因此生了龃龉。

“成了,是运气好,不成,就是他的命,反正早晚都要死,能昏昏沉沉毫无知觉的死去倒是件好事。”

几句话间,边云衣已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她按沐潇所授的法子,默念咒令,同时划开眉心,取出一粒鲜血。

伤口转瞬愈合,而边云衣的脸色蓦地白了下去,这是极为精纯青鸾血脉,也是唯一能救叶琉珀的药引。

“果真是天赋惊人,”沐潇见了也不由赞叹,“一般帮助风狐小辈加持血脉的都是经年的老者,他们血脉淳厚,运用也最为自如,而你不过是个半妖,竟然也能做到了,你来自于母族的传承一定不简单,还真让我有点好奇了……”

边云衣将鲜血移到水池上方,一道法决打出,血珠便如细雨般飘洒在池水之中,水色变得血红。

她顾不上身体的虚弱,到了这里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晦涩的咒语在不大的石室内响起,一束青光直直的打在叶琉珀的身上,池中的血色一点点的流进他的体内。

沐潇默默的听着,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有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这咒诀了,

“青瑶山,好久没有回去了,竟不知还在不在……”

青葱茂密的古树林,神秘高贵的神鸟青鸾,叶琉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将他唤醒的是周围逐渐上升的温度。

“好热……”刚刚苏醒的他喃喃的低语着。

“闭目凝神,抱元守一,按我说的口诀运行灵气,万不可分心。”

叶琉珀回过神,立刻按照少女所说的在水中打坐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边云衣道:“好了。”

水池里的热度已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而且刚醒时他没有注意,不仅是热,还有一股恶臭的气味。

叶琉珀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泡过的水浴,他素有洁癖,当即就想跳出去找个地方好好清洗,只是外面还站着一个人……

“边道友,你看?”叶琉珀尽力维持着风度,用眼神示意她是不是该出去避个嫌。

“刚救了你就要赶人了?这般忘恩负义的还真是少见。”边云衣没有移步的意思。

的确,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运行灵气时叶琉珀救察觉到,自己的经脉都得到了加强,灵脉的运行也顺畅得多,再不会有凝滞的样子,最关键的,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全都消失了,血脉之力终于不再是他的拖累,而是助力!

等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叶琉珀努力维持笑容,“不敢,边道友不如等在下沐浴更衣后,再叩谢大恩如何?”

边云衣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挑,到底是转身离去,走前还道:“一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这瘦小的板有什么可看的。”

叶琉珀承认自己不够强壮,那也是被血脉害的,也不是他想啊,听了这话简直想骂人了。

等边云衣走后,他立刻施法清空池子里的水,又凝出干净的清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边云衣正倚在一角,翻着他给的那本阵法书,从桌上灵茶的温度可以看出,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得不说,这女子其貌不扬的,但这样专注地样子却有几分娴静的美感。

叶琉珀抛去杂思,走进室内,先行一礼,

“多谢道友大恩,琉珀无以为报,日后定任凭道友驱使,绝不敢有怨言。”

边云衣抬眼看他,“这些空话听着没意思,你将来历告知咱们就算两清了。”

病治好了,叶琉珀又有了掌控一切的想法,他只在边云衣这里吃过亏,现在好了当然想把场子找回来。

叶琉珀在边云衣对面落座,道:“道友放心,琉珀既然答应就定然履约,只是道友不请琉珀喝杯茶吗?”

边云衣看了他半响,突然笑了,抬手给他到了一杯,一边道:“难得叶道友赏光,只是我这的恐怕比不得道友的珍贵,也没那么好喝。”

叶琉珀笑眯眯的接过去,尝了一口便赞,“道友谦虚了,不曾想道友也是懂茶之人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讲述

边云衣笑了笑,不置可否,反而提起另一件事,“道友也见到幽羽了吧?”

叶琉珀回忆起好似梦中的神鸟,点了点头,“不错,它是这样自称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上古之事大抵是遥远而不可及的,或许随着境界的提升,我们也能探到更多吧。”边云衣同样感慨,这世上终于有一个和他一样处境的修士,也真是奇妙。

她端起杯子,虚举了举,“在下以茶带酒,恭喜叶道友,得偿所愿。”

叶琉珀自然也举杯,“多谢道友,还要多亏了道友的帮忙。”

待一盏茶饮尽,叶琉珀又笑道:“以之前所言,在下也要履行承诺,还请道友为在下保密才是。”

“这是自然。”

“琉珀是宋国人氏,不知道友对凡人诸国了解多少,赵国是诸国中的第一大国,宋国也是不遑多让。

“在下出身宋国贵族,虽非皇室,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到了五岁便由府内供奉的修士测试灵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的资质不错,用心修练,将来也会进宋国的依附的宗门修练,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

“不过凡事没有注定,笃定之事总会出现些意外,这便是天意吧。十二岁那年,我和随从还有其他贵族子弟出去狩猎,误打误撞进了一个迷幻阵。

“我们身边为了安全都是跟着修士的,虽然修为不太高,但护着我们出去还是可以做到,而我从小就对阵法术数很感兴趣,修炼后也开始研习这方面的东西,当时年少气盛,看见迷幻阵就走不开了,一心想着破解也能在同伴面前展展威风。

“结局不出我所料,阵法虽难,但好像布置的人很匆忙,没有完全完成的样子,因而被我找了一处弱点破了,阵法后面则是一个洞府。后来发生的事太过奇巧,甚至让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我命中的劫难……”

叶琉珀面容苦涩,亦有悔意,“当时随我进去的伙伴还有修士共有数十人,可活着出来的也只有我一个。”

“里面有妖兽?还是机关?”边云衣猜测道。

叶琉珀继续道:“并不是这些。说起来,那阵法并非是保护洞府里面的东西,而是为了保护误入的外来者。

“洞府最深处是一个盘膝闭目而坐女修,跟从的修士也看不出她的修为,至少也是金丹期,她的摆出了一个奇异的指诀,食指正对着的是一个浑身漆黑的,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可能也是个人吧。”

边云衣皱眉,“浑身漆黑的人?那是什么东西……”

“我后来也查过古籍,但还是查不出,至今也不知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很快,我猜测,那女修是用了秘法镇压住了怪物,只是我们的进入打扰了她的施法,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女修压制不住,怪物暴起,在洞内虐杀,所有人都受到了波及,只有我因为离那女修很近,被她保住了一条命。”

关于这一段痛苦的回忆,叶琉珀说的很快,也很简洁,边云衣总觉得他还有未尽之语。

“后来我被斗法产生的波动所伤,整个人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放在城门口,我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到了家才发现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爹娘派出去寻我的修士发现了山洞内的尸体,虽不见我的,也觉得我是凶多吉少了。

“我能平安回来他们非常高兴,只是我的体质也发生了改变,虽然可以修练,但却十分虚弱多病,元寿也比旁人少了许多。”

叶琉珀的故事到此为止,边云衣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变化和风狐有关呢?”

“在我昏迷前,曾经看到女修与怪物斗法时,化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这场景太过震撼,所以一直念念不忘,我深觉自己的这番变故应该和女修有关,查阅古籍才知那是上古妖兽风狐,所以便在流传出去的阵法上刻了此兽,如果有知道内情的自然也会来找我了。”

看起来是合情合理的,边云衣道:“之后道友在没有见过那女修吗?”

叶琉珀摇头道:“再也没有了,其实说到此边道友应该也明白,在下所见的应该并不是什么女修,应该就是已化成人形的妖兽,风狐。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的情景真是惊险万分,我能活下来也全靠那风狐的庇佑,虽不知她对我做了什么,但留在我体内的这些许血脉,虽然抑制了我的元寿,同时也给了我不少好处,加上救命之恩,竟是我亏欠她颇多了。”

这的确称得上是奇遇了,边云衣听他说完,又沉默了良久,又道:“道友还记得女修的长相吗?”

叶琉珀思索片刻,挥出一面水镜,上面浮现出的女子虽然神情肃穆,但难掩绝色,

“她在我记忆中,便是这个样子,怎么,边道友可认识?”

“不,从未见过。”边云衣垂眸。

叶琉珀收了水镜,“其实我以为边道友会认识她,毕竟道友的血脉纯正,或许和这风狐会有关联。”

边云衣又道:“后来呢,道友是怎么来到此处的?”

“后来我离开家中,四处寻找救治的方法,直到遇到偃月真人和阿浩,”说到此处,叶琉珀停下来,奇怪的看了边云衣一眼,“边道友是否见过偃月真人?”

“见过,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什么,其实在下能粗通血脉之力,就是拜偃月真人所授,真人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

“什么!”边云衣怔了一怔,“偃月真人是人修,怎么会懂这些?”

“这些恐怕与在下答应道友的事无关了吧。”有问必答的叶琉珀突然缄口不语。

望着对方浅笑的样子,边云衣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自己痛快了,就可以让旁人不痛快了。

边云衣挑眉,“的确无关,道友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叶琉珀从善如流,果然不再多言一句,只与边云衣谈论些血脉之事还有这些年经历过的奇闻异事,边云衣也没有摆出冷脸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祖宗

等送走了叶琉珀,沐潇悄然现身,“就这么放他走了?那你想知道的事……”

“无妨,早晚会乖乖回来的,再说,大不了我还可以直接去问偃月真人,只是,”边云衣像是在问沐潇又像是在问自己,“他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这个嘛……”沐潇伸了个懒腰,“哎呀,人家最不耐烦想这些事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一个转身间,塔灵又消失不见,边云衣没理会她的去向,一时出了神。

叶琉珀用水镜展现出的女子和留影石中的女子很像,就是前者神情严肃些,眼中也更多了几分沧桑,和没有遮掩容貌的边云衣自己应该也是很像的。

那就是边云衣从未谋面的亲娘吧,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边云衣心里已经可以肯定了,就是她,下意识得否认也是不想被抓住了把柄,况且她也没说错,虽有母女血缘,两人却从未相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终于再次得到关于亲娘的消息应该高兴才对,她却又有丝惧怕,是那种离真相越近就越忐忑的感觉。

不过叶琉珀肯定是还有所隐瞒的,所以还要想办法从他嘴里再套出些事实出来。

这些边云衣是不急的,叶琉珀迟早得回来,她嘴角轻勾,

“哼,以为风狐血脉是那么好得的吗……”

努力压下心中的诸多揣测,边云衣将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修练,研究古籍阵法,研究血脉之力得秘术,有了沐潇相助,她对血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直到那日,归期在的石室里终于有了动静。

距离归期开始闭关进阶已有五个多月了,这个时间不长,也不短,到了能验收成果的时候,边云衣也有些兴奋。

她还未将阵法打开,便感觉到里面暴虐的灵气波动,抬手撤下阵法,归期已和刚进入时模样大变,体型长了两倍不止,样子也有些像它娘归止的样子,最引人注目的是身上那一双薄薄的轻翅,虽然像是刚刚长出的样子,只有个雏形而已。

归期将身子盘成一团,脸上有隐约的痛苦之色,不停的起伏着。

边云衣脸色微变,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她来不及多想,将灵力凝成细线,打入归期体内。

已有灵兽契约的情况下,又有血脉上的加持,边云衣的灵力不会受到排斥,反而能帮助归期渡过这困难的一关。

终于,散乱的灵气渐渐安稳下来,边云衣收回灵力,浮现出笑容,这次应该是成功了。

如今归期的体型已经不再是小蛇了,称为蟒蛇也不为过,它晃晃悠悠的立起来,暗黄色的巨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先是茫然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边云衣,才惊喜的爬过去,用头部亲昵的蹭着她,不停的撒娇。

边云衣伸出手来安抚的摸着它的鳞片,同时又有些好奇,归期现在已经是二阶灵兽,就算不能像连笙那样天赋异禀的口吐人言,但用神识进行沟通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通过神魂联系传达了信息过去,归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迷茫的神情,它歪着头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连笙从一开始就关切地看着归期进阶的每一步,现在成功了,它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摇着尾巴嫌弃道:“啧,就是进阶了脑子还是不好使,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灵兽。”

无辜被损的边云衣瞥了它一眼,“它平日里都是跟着你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两人互正相推卸责任,归期又生变故。

它巨大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摇动,旋即又一闪而过的青光,蛇身不见了,一个五六岁大小,穿着青衣的女童俏生生的站在边云衣面前,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女童长得可爱极了,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最夺目的就是那与众不同的,如黄玉宝石般的大眼睛。

“这是,归期?”边云衣有点不敢相信,二阶妖兽怎么可能化形呢?

女童又歪着脑袋思考了会儿,张了张口,奶声奶气的喊了句,“主人。”

边云衣有点缓不过来,真的是归期啊,那还真是个大惊喜了……

“你竟然可以化形了?是怎么做到的?”边云衣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女童。

归期懵懂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像可以这么做……”

边云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

连笙却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我们青翼斑蟒一族本来就是灵智极高的兽族,而它从小的修炼方式又与众不同,加之你的血脉和灵泉的滋养,早早化形也说得通。”

它说的也有道理,边云衣又详细的问了几句,知道归期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而修为也的确达到了二阶,就放心了。

不管怎么样,早点化形是个好事,不过,她望着归期的模样,竟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眼熟……

“连,连哥哥。”归期看见连笙兴高采烈地向前走了几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就要去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连笙向后一窜轻巧的躲开了,“叫谁哥哥呢,一点规矩都不懂,老子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祖宗了!”

归期疑惑的眨眼,在她有限的认知了,连笙就和哥哥的角色一样,但是它又不让那么叫……

“连,连祖宗?”

边云衣:“……”

连笙:“……”

“你叫谁祖宗呢!你……”

归期委屈又不解,“是你说的啊……”

“行了行了,就是你自己说的,怪她做什么。”边云衣看归期眼泪汪汪的样子忙出来打圆场,一面捏了捏她的小脸。

“看来她以后要学的东西有很多,你反正也闲得慌,没事就多教教她吧,称呼什么的也都解决一下,连祖宗。”边云衣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笑意。

一句话的功夫又把看孩子的事扔回了连笙身上,这次倒真是个孩子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认错

洞府中平白多了个年幼的小姑娘,自然比过去要热闹不少,每天都能听见归期的童言稚语也十分有趣,当然作为最主要听众的连笙可不这么认为。

归期一开口就没个完,问东问西的不说,还常常问些连笙答不出来或者不好答的问题,把它烦的不胜其扰。

“你自己的认的灵兽,自己带,老子不管了!”

终于,连笙忍无可忍的把归期往边云衣门前一送,转身就跑了。

边云衣无奈,也知它是忍耐到了极限,只好把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归期领了进来。

摆了些归期一向爱吃的灵果出来,边云衣想了想,又把自己在蒙学时学过的那一套拿出来,开始一字一字的教。

归期现在单纯的仿佛白纸一张,只有些简单的好恶,其余除了有修为在身,就和一个小孩子没两样,边云衣既然认了她就势必要教导,不能让她走了歪路。

叶琉珀再找上门时,便是这样一幅场景,边云衣手执一卷启蒙书册,对面坐着个小小的女童,正一句一句地跟着她读着。

他听了两句,便诧异道:“边道友,这是当起了教书先生?”

边云衣见他进来,收了书,吩咐归期自己修炼,便出来引叶琉珀去待客的石室对坐。

还是上次的灵茶,场景也没有其他的变化,但两人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了。

叶琉珀努力掩饰住焦虑的神色,还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刚刚那位是?”

他感受得到归期身上的灵气波动,知晓她并非普通的凡人女童,若说是灵兽的话也不像,能化形的的灵兽至少是元婴期了,那归期的身份就很让人好奇了。

“这个嘛,在下不便相告,还请道友莫要见怪。”边云衣淡淡一笑,将话题转了个圈,“不知道友这次来是为何事?”

试探不出,叶琉珀也不问了,他的确有更重要的事,“其实在下近来修炼时……”

“叶道友尝尝今日的灵茶如何。”边云衣推了推杯子,打断道。

叶琉珀:“……”他有种报应来的好快的感觉。

他只好在边云衣期盼的目光下端起杯子,浅吟一口,“好茶,比上次的灵气更浓郁,也更香醇。”

“唉,”听了夸奖,边云衣反而幽幽叹道,“还是比不上道友那里的,差了些味道。”

叶琉珀无言,心道好像你尝过一样,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边云衣当时戒心十足,对于自己上的茶一口没碰。

他只能道:“道友喜欢,不如在下改日拿些过来?”

叶琉珀不过客套一句,边云衣却连连带点头,“好啊,那边麻烦道友了。”

接下来她又拉着叶琉珀问了一堆关于制茶之法,叶琉珀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心里却急了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绝对是被这其貌不扬的小女子给算计了,要说她怎么只得了一个口头承诺就答应帮忙了呢,原来是有后手等着。

叶琉珀那日回去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修炼,但很快他瞠目结舌的发现,自己的修炼速度变得异常的缓慢。

之前虽然体质受限,但由于灵根和血脉,他的修炼速度不可谓不快,怎么现在体质问题解决了,反而修炼慢了下来。

他一头雾水,这几个月来一直忙着翻阅古籍,甚至还冒险找了医修帮他查看身体,结果一无所获,他所有状态显示出的分明是一切正常。

这样的修炼速度简直是慢到无法忍受,叶琉珀算了算即便是服用可以促进修为的丹药,他此生想要修炼到金丹也是无望。

叶琉珀本是心高气傲之人,他对大道的追求哪怕是在自己寿命无多时都没有停止过,又怎能准许自己一辈子都停留在筑基期呢?

思来想去,一定是在边云衣这恢复体质时出了问题。

他深知自己上次走时为了出气把边云衣噎得不清,这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再来,做好了被报复回来的准备,叶琉珀只能暗叹一句天道好轮回了。

东拉西扯了半天,叶琉珀的耐心到了极限,他也算摸清了边云衣的脾气,知道绕圈子没有任何好处,只能苦笑着道:“竟不知边道友何时对灵茶感兴趣了?”

边云衣挑眉,“闲聊问问罢了,叶道友好似有心事的样子,也是,道友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修炼想必定觉时间宝贵,倒是在下拉着道友喋喋不休实在过分,如此就耽误道友了,叶道友快回去修炼吧。”

她语速极快,一长段话一口气说完,接着不知从哪里又翻出一卷古籍,自顾自的看起来,俨然一副送客的样子。

叶琉珀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咬了咬牙,站起身对着边云衣行了一礼,“道友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琉珀知错再不敢隐瞒。”

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认错来的痛快,而且他都这样放下面子了,边云衣也该消气了吧?

“道友何故行此大礼?”边云衣轻笑着抬头,“在下可受不起呢。”

说着受不起,边云衣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叶琉珀看在眼里更是恨的牙痒痒。

叶琉珀将能屈能伸一词发挥到极致,心里再恨,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

“道友救琉珀一命就是琉珀的再生父母,自然受得起。”

连边云衣也不禁暗叹,此人的脸皮真是够厚,若是异地而处,自己决然做不到他这个地步,不过对叶琉珀她更加警惕,这样的人背后捅一刀也是极疼的,一定要小心。

“行了,道友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又是作揖又是赔礼的,看来是有要事啊?”

对方终于松了口,叶琉珀自然不再保留,原原本本的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说完就期待的看向边云衣。

这世间对风狐血脉了解最深的,除了边云衣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现在也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边云衣陷入了沉思,这种情况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叶琉珀毕竟不是真正的风狐,靠的全是外来的血脉而已,自己虽用了秘法,也难保不会出问题。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非狐

对于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感,本来等叶琉珀醒来时就想告诉他,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但对方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小人行为,让边云衣及时的把还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拉过叶琉珀的一探脉搏,灵力在他体内浅浅的运转了一圈,已有了初步的想法。

见边云衣收了手久久不吭声,叶琉珀心中更急,连连问道:“怎么?有什么大问题吗?”

边云衣想了想,缓缓道:“叶道友,你幼时的那一次生死危机,应该就是在那奇遇的山洞内,当时救你的那位风狐前辈,她为了帮你延寿,便将自己的血脉与你相融,用强悍的血脉之力,让你得已存活下来,但有得必有失,你本身的体质并不足以支撑异族之血,反而本血脉侵蚀,所以才日渐衰弱。

“而我所用的秘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除了用药浴尽量增强你的体质外,加入了更深厚的血脉之力,打个比方便是以毒攻毒,让你完全的拥有风狐血脉,这样体质便不会成功为你的拖累,而会被血脉日益改善,你寿命的困局亦可解了。”

“当然了此法能成功也是和你勤于修炼分不开的,当年的你太过弱小,所以那位前辈才会用这种折中之法把你拉回鬼门关,现在你有筑基修为自然比当时强大的许多,我的秘法才有用武之地。”

还有一点边云衣没说,叶琉珀本身其实和风狐的血脉是极为相合的,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换做旁人在初初接受风狐血脉时,不是爆体而亡也会因血脉消损早亡,哪里撑得到筑基呢。

边云衣也是见到叶琉珀后,就和沐潇讨论了良久才敲定下来的法子。

叶琉珀听了默默点头,和他的猜测也差不多,不过……

“那我现在为什么又进益缓慢呢?按理说风狐的血脉对于修炼可是大大有利的啊。”

“叶道友,你毕竟是人,不是狐啊。”边云衣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叶琉珀先是一愣,旋即在脑中反复的过着这句话,恍然道:“边道友的意思是……”

看他神色便知他已明白了,边云衣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体质改变哪有那么容易的,虽然你是得天独厚,但毕竟不是天生的风狐,体质不可能因为一次秘法就完全改变,还是需要日积月累的改善。

“你修炼上的问题,我想就是因为体质和血脉相互冲突造成的。”

叶琉珀不禁蹙眉,血脉与体质对于修士是极重要的,仅此于象征着天资的灵根,在一些情况下甚至更重要,现在两者起冲突可不是什么好处。

“那,边道友可有解决之法?”叶琉珀沉声问道。

“其实也好解决,”边云衣一本正经道,“这种冲突相当于排异,只能一点一点的解决,道友以后继续修炼,两者自然会得到磨合,久而久之的也就不冲突咯。”

听到一个久字,叶琉珀顿时有不好的预感,“那要多久?”

“根据我的推测,等道友到了金丹期也就差不多了吧?而且结丹时也会改善体质,想必到时道友就可接结丹之力彻底将两者相融合了。”

金丹?叶琉珀险些没晕过去,他现在才筑基中,就凭着比五灵根修士还不如的龟爬速度,修到金丹要等到哪辈子去?他虽然寿命不受制约,可也没有平白增长啊,至多和平常的筑基修士一样,两三百年罢了。

边云衣自顾自的饮茶,完全没把叶琉珀的反应看在眼里。

叶琉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道:“边道友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有,”边云衣点了点头,“只是这次叶道友又想用什么来交换呢?这次一本古籍可能不够呢。”

两人眼光交汇间,叶琉珀以然明了,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自己这次势必要拿出点实际的,才能打动她。

若说边云衣想要什么,叶琉珀别的不知道,有一点却可以肯定,

“边道友对偃月真人的事应该很好奇吧?”

边云衣微微挑眉,他说得没错,偃月真人一个人修却了解风狐血脉的确让她好奇,其实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归期再巩固两日,就收拾东西直接上羽山阁问个清楚。

虽然金丹真人的实力让人惧怕,但只要筹谋得当,她有把握遇到危险能全身而退。

而且她手里还有偃月真人的信物,就更不用害怕见不到人了。而偃月真人既然能容得下叶琉珀,也未必会对她的身份忌讳,况且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轻易的暴露身份。

“我已打算直接去找真人,道友说不说都无妨。”

边云衣神色淡然,看在叶琉珀眼里让他悔不当初。

那日他抛出偃月真人的事也是为了拿此事吊着边云衣罢了,叶琉珀不难猜出边云衣对于自己的奇遇很是关心,也是,毕竟都是风狐,关心也是正常。

而偃月碰巧和那救人的风狐有关系,他本来没打算瞒着,只是边云衣屡次让他吃瘪,叶琉珀当然不愿意那么轻松的就让她得到消息,才会藏一半露一半。

听边云衣的意思应该是见过偃月真人的,但两人并没有因血脉的事扯上关系,叶琉珀便有了打算,想端起架子来等边云衣来求,毕竟没有自己的引荐,边云衣想求见一个金丹真人也难得很。

偃月真人身份特殊,与一般的金丹更加不同,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

他看着边云衣风轻云淡的样子,便觉事情不妙,叶琉珀哪里知道,边云衣信物在手,根本没把求见偃月真人当成难题,更没有放下身段求他的意思。

叶琉珀觑着她的神色,斟酌道:“道友有所不知,偃月真人轻易是不见外人的,别说道友一个筑基修士,就连金丹修士如果不是有人引荐,也是不见的。”

边云衣没当回事,“这个叶道友不用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叶琉珀想了想,“道友是想通过阿浩?他已给我传音说近日会去闭关,短时间内怕是出不来了,也帮不了道友的忙。”

第一百九十八章 羽山

“并非如此,”白玉戒指凭空出现在掌心,“此物便是偃月真人所赐,道友还有什么疑问吗?”

叶琉珀语塞,看了信物他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凭着和偃月真人的那一点联系,他手里也是又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以方便他随时去羽山阁拜访偃月真人。

“边道友,也有此物啊……”

“都是真人抬爱罢了。”边云衣淡淡一笑,她没打算说出戒指的来历,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叶琉珀。

叶琉珀摇头苦笑,“这下在下真是不知还有什么能入了边道友的法眼。”

“道友慢慢想便是,在下又不急,不过叶道友为何不去求助偃月真人呢?真人既懂风狐血脉,或许也会有办法解决道友的难题,在下区区一个筑基想出的法子又怎能比得上金丹真人呢?”

偃月真人怎么可能有法子,叶琉珀暗道,她也不过是……

两人没聊两句,边云衣再次端茶送客,叶琉珀没理由赖着不走,也只能走了。

这次碰面,边云衣可是大有收获,她对自己的羽山阁之行又多了几分信心,这些全都是叶琉珀“告诉”她的。

边云衣特意透露出自己要主动去寻偃月真人,叶琉珀对此表现出的只有失望,失望于自己唯一的凭仗已经毫无意义。

这证明着,偃月真人并不会因为边云衣的真实身份对她痛下杀手,不然叶琉珀早就拿出此事用来威胁了。

毕竟边云衣是现在唯一知道解决之法的人,叶琉珀不会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所以,上羽山阁的事,也要被提上日程了,边云衣送走了叶琉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有预感,羽山阁之行可能会让她了解到更多的事,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是心思果断之人,凡是已经下定决心的,就不会再改变,相比于叶琉珀的不实虚伪,偃月真人虽然修为更高,给她印象却是更为可靠。

羽山阁和其他宗门一样,都是于群山之中所见,大抵是这样的地方更容易找到灵气浓郁的灵脉,供修士修行吧。

羽山阁的守门弟子不多,一共四人,挑选的都是门中筑基后期修为的修士,三年一轮值,对于一个中型宗门来说,确实是少了。

这日,四个弟子照常在门口守卫,就见一个青衣女修,牵着一个同样颜色衣着的女童,缓步走来。

“站住,来者何人?”为首的弟子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们,同时眼神来回打量着,这样的组合实在不多见。

孤身一人的筑基修士来羽山阁大多是访友或是拜师的,但带着一个五六岁的不具一丝灵力的凡人小姑娘一起来的,也太过古怪了。

来人正是边云衣和她的灵兽归期。

本来归期应该和连笙一样待在灵兽袋中,只是她好不容易化形,对外面的事新奇的很,怎么也不肯回灵兽袋。说来也巧,她不愿进去,连笙反而不愿出来了,这狸猫被归期烦的不行,乐得一只猫静静的待会。

边云衣本来也是不许的,只是归期现在的女童模样,眼泪汪汪的看过来,用软糯的语调撒娇,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想了想,归期虽然修为有了但心境上还是如白纸般空白,让她多在外面待着,历练历练,看看着大千世界也有好处,边云衣便只好由着她了。

而且归期本身的修为也不低,一般的情况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拖后腿的存在,若真有危险,把她收进灵兽袋也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一个女童有筑基期的修为也太惊世骇俗了些,好在归期本身也有一定的幻化遮掩能力,她听边云衣的吩咐,将修为全部遮掩,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凡人样子。

“在下散修边离,想见一见贵宗的偃月真人前辈,烦请道友代为通报。”边云衣行了一礼,很是客气,说着便要将戒指信物取出来。

谁知她话音刚落,弟子眼中便闪过一丝了然,他扬手对身后的师弟道:“又是找偃月真人的,行了,带她进去吧。”

就这么简单?边云衣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拉着归期跟着带路的修士往里走去。

她们走后,守门的弟子不由笑着调侃道:“自从偃月真人说要收徒开始,真是什么样的都敢来啊!”

“是啊,上次还有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这次更夸张,竟连没有修为的孩童都带来了,虽说是没有修为限制吧……”

“诶,师弟这话说差了,万一要拜师的是那女修自己呢!”

“这怎么可能,真人的要求可有年龄限制,那女修有筑基中期修为,怎么可能在二十五岁以下?若真有这份资质还用得着来这里拜师?”

…………

不管门口的修士是如何议论的,边云衣一路跟着修士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奇怪,这羽山阁的守卫也太过松散了吧?

除了门口的四个修士外,再没有其他的防卫措施了,别说和浩渺宗相比,就是小型宗门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边云衣被一路带到了一个不小的院子。

神识一扫,边云衣不由皱起眉来,她正想开口询问,便听带路的修士道,

“行了,进去等着吧。”

“什么?”边云衣不解道,“这里似乎不是偃月真人的住处吧?不知道友是否听清,在下是来……”

“不是来求见偃月真人的?”弟子粗暴的打断道,“那就对了,进去吧,金丹真人哪里是那么好见的,轮到你们时自然会传召的。”

说完,弟子转身就走。

边云衣只觉好笑,她原先对偃月真人的印象不错,怎么里面的弟子竟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她一向能忍,这次的事又关系重大,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思及此处,边云衣拉了拉正好奇观望四周的归期,走进了院子。

她刚刚就发现,里面的修士不少,从筑基到练气都有,正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闲聊。

边云衣与归期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她也乐得找了个角落站住,静静的吸收着周围传出的信息。

第一百九十九章 震慑

这里的人相互交谈的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也就没有特意防止人偷听,边云衣自从按照连笙传授的法子用炼化好的红蕴石凝练了神识后,她的神识比普通的筑基修士要强大不少,其实在院子外的那一扫,就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原来在此地聚集的修士都是前来拜师的。

偃月真人在几个月前曾命令羽山阁的弟子发布了一条消息,就是在整个凡人国境内挑选合适的修士收为弟子。

金丹真人收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这限制条件就很是奇特了,偃月真人既不要求修为也不要求资质,只要求身具灵根,在年龄上要求不满二十五岁。

这个限制条件实在的宽泛得很,消息刚一散布出去,就有不少修士前往羽山阁,希望求得一个拜入金丹门下的机会。

这些人大都是资质一般的散修,能拜金丹真人为师成为大宗门弟子对他们来说就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

边云衣明白了,守门的弟子定然也把她们当成了来求机缘的散修,说来她这次来的也是不巧了。

其实边云衣哪里知道,偃月真人醉心修炼和研究阵法一道,除非是多年的私交好友,轻易也是不见外人的,若是没有信物在手,又没有这此收徒的事在前,恐怕刚一禀明来意就会被守门弟子赶走了。

边云衣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原本的想法是找一个羽山阁的管事弟子,直接将信物交给他,那这次的误会自然也就解开了,但是听到他们关于测试的种种议论,又产生了几分兴趣,想着在此处看看偃月真人的收徒方式也不错。

归期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修士聚集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新奇,瞪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就是碍于边云衣的命令,才不敢松开她的手,到处转转。

“道友,敢问道友是哪家的修士?”一个中年修士突然走到边云衣面前问道,他也是人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筑基修士。

不问姓名只问来历,边云衣看了他一眼,反问道:“道友是哪家的?”

修士颇有自得之意,也并没有刻意掩饰声调,“道友不会没听过徐家的名号吧。”

巧了,边云衣暗道,她还真没听说过。

她没听过,周围人显然是听过的,顿时议论纷纷,

“徐家,是那个制符的徐家?”

“是了是了,我曾听说徐家这一代的小少爷在阵法上很有天赋啊……”

“也是奇了,一个制符世家竟然出了个阵法天才,听说他的灵根也不错呢!”

“偃月真人是选弟子,又不是选家世,家世再好又如何,没有缘分照样入不了真人的法眼!”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修,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已有练气八层的修为,不过衣着简单朴素,像是散修出身。

徐家修士瞪着眼睛看过去,那女修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转瞬又强撑着气势上前,“怎么,我说错了吗!?就算是筑基前辈,也要遵守真人的规定吧!”

有人的地方肯定会有争端,边云衣无意卷进这次争论,她虽有些惊异于女修的勇气竟敢当众和一个筑基修士对着干,但是并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有本事挑事就得有本事平事,否则就是匹夫之勇,最是无用。

以筑基修士的修为涵养,徐家修士本不应该和一个练气期的小辈计较的,只是若这么算了,岂不坠了徐家的威风?

徐家修士冷冷的看了女修一眼,旋即冷哼一声,筑基的威压便向起扑去。女修不过八九层的实力,哪里禁得住这一下,眼看就要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倒在地。

这就是徐家修士给的她冒犯的惩处。

有人暗叹她实在是自不量力,小小练气就算天资再高,也不该顶撞筑基,如果已被金丹收为徒也就算了,可现在还没有啊!

女修闷哼一声,竟没有如人预计的那样跌倒,反而强撑着一口气,硬生生的顶住了这股威压。

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清丽的面容都拧成了一团,但依然坚持的不肯伏下身去。

徐家修士也没想把她怎么样,只要她肯屈服了,这事也便罢了,没想女修倒是有这股傲气,就是不肯低头。

这严重损伤了筑基修士的尊严,本来是小事,也不可能就这么了了。

他冷哼一声,长长的袖摆一挥,加大了威压,女修终于坚持不住趴伏在地上,却仍然倔强的仰着头,嘴角已经溢出了血迹。

“真是个硬骨头。”边云衣垂眸想着,这副脾气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也只能吃亏了。

“噗。”女修扛不住吐出口血来,这一招已伤了她的根基,徐家修士缓缓收手,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冷着脸环顾了四周。

周围的大多是练气期,被他一眼扫到都纷纷噤声不敢再言。几个与女修交好的也都不敢上前搀扶她,而是退后几步怕被牵连。

人情冷暖,大抵如此。

女修扶着地勉强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开始打坐恢复。

其实场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可以肯定,她估计要错失这次的机缘了,先不说偃月真人是如何挑选徒弟,就她现在的状态,又怎么和其他修士比?

徐家修士教训完女修,又转过头来对边云衣道:“这种无礼小辈,就该受些教训。”

他此举亦有立威的含义,徐家对这个唯一的徒弟名额可是势在必得的,在他看来此地的练气散修都不足为虑,只有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修为的中期女修,让他摸不透。

徐家修士以为边云衣是和自己一样,陪家中年幼的后辈来此寻机缘的,毕竟年龄的限制,一个筑基中期怎么可能还不满二十五呢。

边云衣却是不想和眼前的修士再有任何交集了,刚才旁人没有注意到,同为筑基的她看见了,徐家修士除了用威压震慑外,还暗中做了手脚,那女修是的根基算是废了。

第二百章 测试

对于这种没有实力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教训教训是应该的,但直接毁人根基就太过阴毒了。

边云衣不愿评价徐家修士的为人,但离他远些是必须的。

“在下不过散修,并非世家。”淡淡一句话,边云衣拉着归期走到另一边,不愿再和徐家修士多说一句。

徐家修士皱起眉,不愿说吗?他轻蔑一笑,故作神秘也好还是过于傲慢也罢,反正这次能被偃月真人收为徒的只有他们徐家的小少爷一个,其余不过都是炮灰罢了!

想了想,徐家修士又有些不满,明明已经内定的事,还偏要多此一举,让自己一个筑基跑一趟不说,还平白多了变数。

接下来无人再敢来打扰边云衣这个筑基,当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少,大多都是把她当成了和徐家修士一样的存在,有了女修的例子在先,没人再敢冒犯。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边云衣的耐心即将告罄时,终于来人了。

一声悠扬的钟响,让修士们的议论告一段落,一位羽山阁弟子出现在院门口,

“诸位,下面是真人收徒的第一关,只要辨认出发给诸位的阵盘上刻的是何阵法,便可来我这里,其余者就留在院内,会有弟子带你们离去。”

这惯并不难,有点阵法基础的都可以认出,想来只是为了把一些来凑热闹拣便宜的人筛出去吧。

说罢,弟子又看向边云衣等几位筑基修士,“为公平,几位先出去吧。”

其实筑基修士陪同自家子弟前来对其他散修来说是不公平的,本来说的是一视同仁,但这样一来,出身世家的弟子仗着有筑基修士在不管修为多低也更有底气。

先前的女修就是受不了这样的不公待遇,才出言顶撞的,这几天她一直在角落里打坐恢复,现在也脸色苍白的站起身,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道测试。

让筑基修士都出去也是在尽量维持测试的公平了,边云衣注意到,那羽山阁弟子在看他们这些筑基时也有些不满的样子。

边云衣虽然对测试很感兴趣,但归期对阵法可是一窍不通,估计没有自己是一关也过不去,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见到偃月真人再说。

走到弟子面前,边云衣手上的白玉戒指在他眼前一晃,接着低声道:“还请道友为在下通传。”

弟子虽然不是偃月真人的弟子,也是比较亲近的小辈,不然也不会奉命来主持第一关的测试。

所以虽只有一眼,他已经认出戒指的来历,惊讶的咦了一声,继而打量起边云衣。

边云衣快速的解释道:“在下并非来拜师,只是守门的弟子似乎弄错了,才把在下带到此处。”

弟子了然,这一个月来凡找偃月真人的都是为了拜师而来,守门弟子没问清楚弄错了也是有的。

他对着边云衣语气缓和了不少,道:“如此便请道友稍后片刻,等在下完成测试便带道友去见真人。”

边云衣与他的交谈并没有特意不让旁人听,离得近的几个筑基都听见了,但是边云衣展示的信物他们却是没看见的。

见边云衣带着没有经过测试的归期直接站了过去,徐家修士最先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可以直接跳过测试吗?”

不止是他,所有练气期的修士也都注意到此事,看了过去,他们心中也有不解,却不敢像徐家修士一样质疑。

弟子只冷冷道:“这位道友不是来拜师的。”

这句话边云衣也说过,但徐家修士并没有相信,冷笑一声道:“不是拜师?那是为了什么,还带着一个没有修为的孩童,莫非真人早已选定出人选,还拿我们戏耍不成!”

弟子对这些世家修士积怨已久,明明没什么本事还仗着身份处处要求特权,搞什么筑基修士陪同之类的把戏,简直是笑话。

尤其是权势最大的徐家,带了这个头,不然真人哪至于退让至此……

“徐道友是在质疑真人吗?”弟子道,“在下奉命行事,道友若不信大可自己去找真人问个清楚。”

徐家修士自然不会做当面质疑金丹真人的事,这就和练气女修当众和他顶嘴一样白痴,他被堵了回来,只能冷哼一声,不在开口,但心里已有打算,一旦偃月真人想要徇私,他必要通知家中长老不可。

弟子点起一柱香作为时限,接着一个个阵盘在他的操控下同时飞到每一个修士的手中。

“开始。”

一声令下,众修士都将神识浸入阵盘,开始辨别。

很快就有修士辨认出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和徐家修士相近,他越众而出,将阵盘交还给弟子,道:“是二阶避水阵。”

每个人的阵盘都不一样,弟子扫了一眼,便知他说对了,挥手示意他通过。

从徐家修士满意的表情上,不难猜出,这少年就是他们徐家的小少爷。

陆陆续续有修士上前,有的说对了,便欢天喜地的站到一边,有的说错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机会只有一次。

边云衣看见那个大胆的女修也成功辨认出阵法,而且还是前几名,速度仅此于徐家的少爷。

或许是个可造之才吧,如果能成功被真人收为徒,她受的暗伤估计还有救,不然这辈子也就无缘仙途了。

边云衣不会好心道告知她,却难免多关注几分。

香很快燃尽,竟有尽一半的修士被刷了下来。

也是,研究阵法之道的修士本就稀少,阵盘一类在练气修士中也很少出现,不知道不认识也正常。不过的确是有很多来碰运气的就是了。

那几个有筑基修士陪同的世家弟子,年龄都不大,修为也低,都成功过关。

弟子招出叶子一样的飞行坐骑,招呼过关的弟子上去,便驾着坐骑飞向下一处测试的地点。

没飞多远便到了地方,已有四五个羽山阁弟子在那里等候,弟子完成了交接,转头对边云衣道:“道友请跟我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长相

望着弟子带边云衣两人走远,徐家修士的脸上很不好看,他总觉得这女修有古怪,担心这次收徒会出变数。

不过,他有看向自己少爷,这种担心瞬间少了一半,以少爷的本事,就算没有家族支撑,也绝不逊色。

随着第二道测试规则的宣布,徐家修士很快回神,强迫偃月真人允许筑基修士陪同,自然有原因,他这个陪同也不是为了当摆设的。

边云衣随着弟子在一座不大的山头下降落,弟子转身要走了边云衣的信物,道:“道友稍后,我进去禀报真人。”

前面是一座阵法,弟子手持令符进入,很快又返回,示意边云衣跟在他后面。

边云衣踏入阵法方觉偃月真人不愧是阵法大家,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布置的很是巧妙,暗含阵法之术,每向前一步眼前的场景就会截然不同,而且神识也难以散开,像是被一层软绵绵的雾气遮挡。

弟子提醒道:“道友请务必紧跟着我,不然走失了我也没办法,这阵“”法是真人一手所布,我也只是跟着令符才能找到出口。”

边云衣点头称是,虽然她对这阵法很感兴趣,现在也不是能仔细研究的时候。

不一会儿,一扇石门出现在面前,好像是知道两人的到来,石门自动打开,弟子又道:“道友请进吧,真人只吩咐道友一人进去。”

说罢,弟子转身离去,边云衣拉了拉归期的手,带着她一起踏入门内。

往前走了几步,场景豁然开朗,这洞府外表看着像山洞,里面别有洞天,几间青石小屋并排,布置得十分雅致。

而偃月真人就在中间的小屋中等着她们。

“见过真人。”边云衣上前行礼。

“边小友来了,适才弟子来报时,本座还有些不敢相信。”偃月真人浅笑着示意她坐下,目光移到归期身上时却有一瞬的凝滞。

“这位是?”

归期像是感觉到偃月真人的强大,惧怕的往边云衣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窥视着。

边云衣本来想在进门前就把归期收入灵兽袋中,但归期尝到了在外面的甜头哪里肯进去,两人神魂沟通了半天,最后边云衣只能举手投降,想想以金丹真人的强大,怕是在她们进阵时已经知道了人数,现在把归期收起来反而更引人注目。

“她是晚辈新收的徒弟。”只能这样说了,虽说筑基修士一般不收徒,但是散修为了能让自己的衣钵传下去,找资质好的孩童收徒也是有的。

“她胆子有些小,还请真人莫要见怪。”边云衣替归期解释着,又对归期道,“还不过来拜见真人。”

归期小心翼翼的上前,学着边云衣的样子团了团手,稚声气稚的道:“见过真人。”

偃月真人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呆楞,“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边云衣甚至觉得偃月真人的声音也不太对劲,似乎有些颤抖。

“我叫归期。”归期乖巧的回答了,难得遇到她能答得出的问题,让她很是开心,也不那么害怕偃月真人了。

“归期……”偃月真人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目光越来越激动,“那你的母亲呢?她叫什么?”

归期愣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从出生起她就只认边云衣一个,后来又多了连笙,不过母亲是什么,她不知道。

边云衣只觉事情好像朝不一样的方向发展了,她只好道:“这孩子的父母已经逝去,真人,有什么不妥吗?”

“逝去?”偃月真人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随即眼中又闪过一丝恍然与失落,她自嘲的笑了笑,对着一脸莫名的边云衣道,“是本座失态了,这孩子与本座的一位故人很是相像,因而才有此问,现在想来那位故友怎会有后人留于世间呢,也只是相像而已。”

听到这句,边云衣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归期长得像谁,她再清楚不过,耳边又响起连笙那不着调的声音,

“你觉得她眼熟也是正常,我们青翼斑蟒一族,对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或妖会有亲密感,化形以后也会长得很像那个人。”

归期能像谁呢,好像又回到那天,清脆的破壳声,一双小小的黄色眼睛,从缝隙里望出来。

归期完完全全就是边云衣小时的样子。

边云衣开始只是好奇偃月真人和风狐一族的关系,毕竟一个金丹真人比起叶琉珀这个半吊子,知道的肯定更多,而现在她已经肯定,偃月真人不止和风狐一族有关,更和她的亲娘有关,边云衣努力控制着心情,不让自己直接问出来。

冷静,冷静,一点也不能急……

偃月真人已平静了心绪,转瞬又是温和从容的样子,“边小友这次来求见本座是为何事呢?不会是要应允本座的收徒之请了吧?”

“并非如此,”边云衣斟酌道,“晚辈在羽山阁周边的集镇遇到一位名为叶琉珀的道友,不知真人可知晓此人?”

偃月真人一顿,道:“那位叶小友啊,本座记得应该是浩儿的朋友吧。”

“是,晚辈也是通过白道友相识的,他似乎很不寻常呢。”边云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偃月真人的神色。

“边小友到底想知道什么,直说吧。”偃月真人笑了笑,“本座对边小友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不然也不会动收徒的心思,不过小友这次来到底是受谁指使的,本座很好奇呢。”

话音刚落,边云衣后背一凉,她感受到偃月真人的神识已经将她锁定了,只要打错一句,这位看着好说话的金丹真人绝不手软。

巨大的危机笼罩全身,虽然已经做好了一有危险就立刻跑路的准备,边云衣还是忍不住心悸。

面上看不出,偃月真人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诚如她所说,对边云衣的印象很好,但是她这次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而且不仅带了一个长像特殊的女童,还问起了叶琉珀,这两件事都和那个人有关,偃月真人不能不多心。

唉,那些人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吗,偃月真人暗暗叹息,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这个女修她是不能放过,真的可惜了。

第二百零二章 竹瑾

巨大的威压之下,边云衣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归期却先动了。

妖兽比起人修而言,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归期比边云衣更能感觉到偃月真人的强大,但是现在,她反而冲到了边云衣前面。

“不许伤害主人!”童音听起来不让人害怕更觉得好笑,归期已经化作原形冲了上去。

边云衣没想到归期会为她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在金丹真人的威压之下,她与归期间的神魂联系也有些不稳固,因而才没有控制住她。

“咦。”偃月真人望着冲上来的青色蟒蛇,眼中闪过惊异,二阶妖兽又岂能伤到她呢,偃月伸手一点,空气中仿佛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屏障,将归期包裹其中。

青翼斑蟒再凶恶,归期毕竟年幼,她在屏障内左冲右撞,就是出不去,不禁发出愤怒的嘶吼。

边云衣见状,忙道:“真人,归期她年幼无知,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真人网开一面!”

偃月真人没有伤害归期的意思,只是把她暂时困住,看向边云衣,道:“边小友应该不会收一只二阶妖兽做徒弟吧?”

很显然,偃月真人在调侃她,从归期那句话里已经看出,这是一只灵兽,而非孩童。

说来也奇怪,被归期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竟松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偃月真人的威压也收了起来。

一切又回到了片刻之前的样子,除了一只青色大蟒被困在无形的空气中张牙舞爪外。

“真人明察,晚辈的小小把戏,瞒不过前辈的法眼。”边云衣尴尬的笑了笑,“归期她是晚辈的灵兽。”

“能将青翼斑蟒收为灵兽,边小友不简单啊。”偃月真人若有所思。

边云衣低头不语,偃月真人也认得出青翼斑蟒这种上古妖兽,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原定的有危险就跑路的计划,随着归期被困住,也有点施展不开了。

但是,她察觉到,偃月真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杀她的意思,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古妖兽,皆是血脉强大之辈,想要收服它们,一般的修士可做不到。”

偃月真人看着边云衣,锐利的目光想要将其看破一般,“你到底是何来历。”

面对金丹修士,边云衣不可能像对叶琉珀一样戏耍,归期意外被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她必须实话实说了。

将幻术撤去,边云衣恢复了很久没有展露在人前的样子,平凡的五官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睛,目似点漆,清亮的让人不敢直视,分明就是个绝色佳人。

只是这位美人的头上却出现了些并不属于人的东西。

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出现在浓密的青丝之中,让美人平添了一丝妖异,那是风狐血脉的力量。

偃月真人失神般的看着她,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边云衣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上来就要对自己喊打喊杀就好。

“你是竹瑾的女儿,对不对?”偃月真人终是幽幽一叹,“想不到她还是这样做了……”

竹瑾,边云衣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她明白,这个名字对她至关重要,

“真人说的,竹瑾,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偃月真人讶然,“你的娘叫什么名字?”

边云衣苦笑,“我从小被当作人修抚养长大,生活在宗门之内,一直把一位金丹女修当作自己的亲娘,直到前几年,才得知自己是异类的真相。”

偃月真人倒吸一口气,十分震惊的样子,“你竟从未见过你的亲娘吗?那她现在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这已是偃月少有的失态了,对此边云衣只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连她的名字还是听真人刚才说的,至于真人口中的竹瑾是不是我的娘,我也不知道。”

“不会错的,”偃月真人很肯定,“你的风狐血脉,长相,还有在阵法上的天分,你肯定就是她的女儿。”

说到此处,偃月真人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拿出一枚小巧的木制耳坠,虽然不是名贵的东西,但上面刻着的一只小狐狸十分逼真精致,正抱着尾巴呼呼大睡的样子,憨态可掬。

“这东西是竹瑾给我的,上面有她的一丝神念,如果你是她的女儿,定会有所感应。”

边云衣接过耳坠,立刻就有种熟识的感觉,她闭上眼,神念附着其上,熟悉感更加强烈。

温和的气息包裹着她的一缕神识,耳边似有低语声,又听不真切,边云衣忽有种悲伤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又好像得到了什么。

“不要走!”她猛地睁眼,才发觉眼角已有泪珠滑落,而耳坠上的小狐狸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纹,神态不似之前灵动,上面的气息也消失了。

“这……”边云衣呆呆的举起耳坠,看向偃月真人。

偃月叹了口气,“这本就是竹瑾留给她的后人的,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你能有所感应,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真人可知她现在在何处?”这才是边云衣最想知道的。

偃月道:“你都不知,我就更不会知道了,我们在一百多年前见过最后一面,她只留下了这个,便再无踪迹。”

又没了线索,边云衣难免失落,偃月看着这副熟悉的面孔,下意识的安慰道:“你莫要着急了,风狐一族寿命长久,而且竹瑾她修为高深,缘分到了你们自然能相见。”

边云衣收敛心绪,又问道:“不知真人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还是无法将娘这个字轻易的说出口,只能用她代称。

对这个故人之子,偃月格外宽厚,“我们是自幼的好友,竹瑾初到尘风大陆时,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我,连名字都是我帮她取的。”

“她初来时只是只灵力微弱的风狐,还因为争夺地盘与一只一阶妖兽打了一架,虽然赢了也受了伤,甚至连化形都无法维持。”

“我就是在这时候捡到了她,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狐妖,一时怜悯,将她带回洞府养伤……”

第二百零三章 相留

“我那时也刚踏入仙途不久,对于人修与妖,魔的区分也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在竹瑾显露真身后,我也并没有将她立刻斩杀的想法,反而因为修为相近,性格相投,成了要好的伙伴。”

“而我对上古妖兽尤其是风狐血脉的了解,也是从她那里得来。”偃月真人说到此,嘴角隐有笑意,想是记起当年那段往事,是美好的回忆。

“那后来呢?真人和她是怎么分开的?”边云衣不愿打扰偃月的追忆,但心中实在焦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竹瑾她好不容易穿越空间,来到尘封大陆,自然有其要背负的使命,她伤养好后,又在此处修炼了五年,便离去了,这期间偶有传音往来而已。这一去便是百年,等我再见她时,她已有媲美金丹的修为,只是面有忧色,不似之前的天真活泼。”

“想来也是,她孤身在修真界行走,没有任何势力做倚仗,应是吃了不少苦头。我劝她不如在羽山阁陪我待上一段时间,只是她终是不愿,只与我闲谈一晚,留下信物,又匆匆离去,此后便再无踪影,连传音也没了……”

偃月眉宇间有遮不住的哀伤,她的至交好友不多,竹瑾算是一个,两人相处的时间和漫长的寿命相比并不长,但这份少时相交的情谊却深厚的很。

两人皆默默良久,室内一片寂静,只闻得呼吸声。

边云衣只觉好不容易寻得的线索又断了,说不出的失望。

“其实,”偃月真人缓缓开口,“竹瑾将信物交给我时,应该已有你的存在,不过她为何不把东西留给更亲近的人,比如你的父亲,反而给我,让我很是费解,她又怎么能肯定,这东西能再交到你的手上?”

这其中的确迷雾重重,边云衣也想不通,她能相识偃月真人是运气使然,若万一见不到,这信物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偃月又道:“对了,我还未问你,你这些年又是如何渡过的,和你的父亲吗?他是否知晓关于竹瑾的消息?”

飞羽已逝,所有关于过去的纠葛全都随着他的逝去被埋在黄土之下,边云衣也实在不知他是否要有所隐瞒,比如,关于竹瑾的去向。

“我的父亲,已经陨落了,他之前也很少提及关于她的事。”

见边云衣面有难色,偃月不由追问,“怎么,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吗?其实我与你的亲娘和亲姐妹也差不多,今日见你更觉亲切,有什么委屈不妨和我说说。”

偃月真人伸出手,抚在边云衣的手上,她掌心温暖,像是有无尽的力量传来。

这是边云衣在被揭开身份后,第一次得到的来自于人修的关心,偃月真人真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人可以相信,可以依赖。

她是可以相信的吗?日久见人心,不过两面之缘,边云衣就算对偃月真人印象再好,也不会把她当作完全可以交底的人。

“我自小被父亲和他的道侣养大,后来养母意外陨落,父亲也因为我的身世被揭开,而逝去,最后我被逐出宗门,便在尘风大陆上独自历练。”

偃月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道:“想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安稳,上次的事我也听浩儿说了,你能平安无事真是万幸。”

“对了,叶琉珀对血脉之力的运用也是得自真人吗?”边云衣又想起一事,忙问道。

偃月道:“当初遇见他时,他身上便有风狐的气息,这气息微弱,若是旁人或许分不出,但我与竹瑾太过熟悉,适而才认得出。我听他说完少时的经历,便觉他口中的女修很有可能是你的娘亲,算了算时间,应该是竹瑾在离开我这后不久的事。”

“其实这小辈也是运气不好,而我碰巧又从竹瑾哪里得知些简单的血脉秘术,所以便教了他,至于他的短寿一事,我却是无可奈何了。”

“我也曾细细问过,只是他当时太过弱小,大部分时间都在晕厥之中,竹瑾的去向,甚至于生死,都是一无所知的。”

听偃月所说,和叶琉珀当初的说法差不了不多,所以绕了一圈,竹瑾的下落还是无人得知。

话说到这,也进了尾声,偃月挥手撤去困住归期的结界,青蟒一落地打了个滚又化成了乖巧的女童,怯生生地躲在边云衣身后。

偃月道:“你这次来应是为了你娘的事吧,现在你都知道了,可有什么打算?”

边云衣也知道找寻亲娘的下落没那么简单,几个呼吸间已平复了心境,听偃月这样问,便道:“多谢真人告知,晚辈应是继续在修真界历练,一边寻找关于风狐一族的消息吧。”

偃月笑了,“看来你还是没有拜我为师的意思啊。”

边云衣道:“晚辈可能并不适合宗门的生活,四处漂泊也是惯了的,况且晚辈身份特殊,一直待在这儿恐怕会给真人惹麻烦。”

偃月真人摇了摇头,“我其实是想让你留下来的,外面虽然自有,到底不安稳,你现在的修为是难以在某一处立足的,稍有不慎还可能惹祸上身。”

“多谢真人关心,晚辈以后定会小心行事的。”边云衣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是你自己小心,麻烦就不会找上来,比如这次,不就是无端陷入危险?我不知你这次是用了什么法子脱身的,但这样的好运气可不一定有第二回啊。”

偃月不是在吓唬她,说的都是实情,修真界到处是机缘,到处是危险,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见边云衣沉默,偃月又道:“我也不是要收你为徒的意思,其实我对阵法的启蒙都是来自于竹瑾,她在阵法上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所以你拜我为师倒是不合适了。”

这是个意外的消息,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边云衣对于阵法上的天赋可能就来自于她的亲娘吧。

“以我和竹瑾的关系,你也和我的后背没什么差别,不妨就作为我的一位血缘晚辈,在羽山阁待些日子,我也能替竹瑾多多照拂。等你到底金丹的那一日,有了自保的本事,再离开也不迟啊。”

第二百零四章 内斗

偃月说的入情入理,言语真切,每一句都是站在边云衣的角度上,为她着想的。

边云衣低头沉思片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真人今日在宗门内也遇到了些麻烦吧?”

偃月一愣,继而笑了笑,道:“你这孩子果然聪慧,像极了竹瑾。不错,诚如你所说,羽山阁出了些事,虽麻烦却还不难办。”

“这任阁主元寿将近,结婴又无望,所以现在阁中上下都在为新阁主的事情烦忧。我不愿打理这些世俗之事,但各方势力的倾轧之下,我就是想偷闲都不行了。”

修真界不比俗世,一宗之主听着权力很大,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的,毕竟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每日处理各种杂事,耽误了自身的修炼更是本末倒置。

所以一般都会选择进阶无望又德高望重对宗门感情深厚的修士担任,宗门修士虽然会为资源而产生争夺,但对宗主之位却是没什么异议的。

浩渺宗便是如此。

像是看出边云衣所想,偃月真人道:“羽山阁不同其他宗门,你既然在宗门待过,想必也感受到,此处的灵气比起其他宗门的建立之处要稀薄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好的地方都被占了,一些小门小派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说起来的确如此,世俗界的诸国中,修真门派虽然不少,但大多实力低微,别说和浩渺南亭比,就是和中型门派比,都是略逊一筹的,也就只能在凡人中逞威风。

这样想来,羽山阁似乎是与众不同的。边云衣想起之前搜集的资料,羽山阁的实力可是不弱,在灵气稀薄的地方能聚起这般势力,着实不简单啊。

偃月真人接下来的话就解释了这点,“羽山阁的祖师爷是个奇人,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他天资极高不说,更是精通种种杂艺,炼丹,练器,制符,阵法,无一不精。他一路修到元婴期,自觉化神无望,便在此处开山立宗,招收门徒,羽山阁便是由此建立。”

“也是因为祖师爷的原因,阁中招收弟子,资质是一方面,更多是看有没有在某一技艺上有天分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方式,羽山阁虽建在世俗界,但富有比一些中型门派都不遑多让。”

这不难理解,羽山阁相当于一举把修士所必需的东西都抓在了手中,不富也难,但是若没有足够的势力,这份富有也会沦为旁人口中的肥肉。

见了边云衣眼中的不以为然,偃月真人轻笑道:“要不说祖师爷是个奇人呢。他除了在修炼上是个天才,更是凭自己的本事与诸多势力有了交情,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每当羽山阁被人盯上时,总会有其他势力出手援助,在祖师爷坐化后也是如此,甚至有几次连南亭山的人都前来相助,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敢向羽山阁伸手了。”

听到此,边云衣有些明悟,“没有了外界的压力,又有庞大的财富,所以……”

“所以阁内的权力倾轧也就更严重……”偃月真人感叹似的将后半句接上,又摇了摇头,“这些年,这种趋向越发严重,甚至有的派系想将羽山阁变为他们家族的一言堂,当真的本末倒置。”

一个宗门渐渐做大,里面的各方势力产生争斗是再平常不过的,但这些多半是良性的竞争,无伤大雅反而会激发门下弟子的修炼之心,但羽山阁显然不是如此。

听偃月的意思,这种斗争已经影响到了弟子们的修行,这样下去终不是长久之策。

偃月无奈而伤感,“我自小在羽山阁长大,对宗门的感情深厚,而这些年见得多了,心也淡了,若不是还念在旧情的份上,以我金丹的修为,当个散修还更自在些,也不必看他们将好好的门派搅得乌烟瘴气。”

“这次掌门之争,我本是不欲插手,谁知这群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真是可笑。”偃月第一次露出讥讽的情绪,向来是被气得很了,也是对宗门感情太深的缘故。

她实在是不愿看自己如家一般安心温暖的地方,成了别人抢夺争斗的场地。

边云衣理解她的心情,道:“既是送上门来的,真人也无需再忍了。”

偃月真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次我的确是要让那些汲汲营营之辈吃些厉害。”

“此事不会拖太久,想来很快就会了解,那是羽山阁也会宁静一阵子,所以,”偃月真人又把话绕了回来,“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她见边云衣还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心中暗叹,这孩子的戒心实在是太重,想着也不能着急,便道:“罢了,想来你也要好好想想,不妨先在此住上两日,再做决定。你难道不想多了解些你娘亲还有风狐一族的事吗?”

最后这个理由打动了边云衣,她终究还是同意了偃月的安排,暂时留了下来。

“这周围的屋子你随意找一间空着住就是了,”偃月将进出的令符交给她,又嘱咐道,“最近阁中乱得很,你来我这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没有急事最好不要外出,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来问我。”

入夜,边云衣本想打坐修炼却总静不下心,干脆放弃了,这种情形下强行修炼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归期坐在椅子上咯吱咯吱的啃着一枚灵果,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左看看右看看一刻也不得闲,膝上窝着狸猫连笙,后者满脸不情愿地样子,还要时不时地忍受灵果流下的汁液。

“哎呀呀,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青翼族长也有这一天,简直是不敢想象呢。”旁边看热闹的沐潇还说着风凉话。

连笙撇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被这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黏糊糊的手抚在它的背上,归期开心道:“嘻嘻,连哥哥,你的毛毛茸茸的,好软,好暖和。”

第二百零五章 决定

边云衣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忍不住轻笑摇头,看连笙吃瘪,的确是有趣。

在连笙哀怨的眼光中,边云衣将它解救出来,顺便用小小的水球术抹去归期手上的污渍,

“行了,别玩了,也该考考你功课了。”

一提功课归期的眉眼就皱成一团,她最烦这个,宁可去枯燥的修炼也不愿头疼的看书识字。

她不想学,边云衣却不能不教,压着她又看了半日的书,才放她去修炼,边云衣的心绪也在这过程中,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还没有亲娘的确切消息,但比之从前是前进了一大步的,至少知道了她的姓名,还找到了她的至交好友。

还有这个,边云衣伸出手,一点青光在指尖跳跃,这是从那狐狸耳坠中飞出来的,里面的气息那样熟悉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她敢肯定,这就是她亲娘留下的气息,最令人奇怪的,是青光围着她转了两圈,竟直直的冲向她封存了魔气的手上。

青光融入浓郁的魔气中,边云衣来不及阻止,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魔气霸道,青光哪里承受的住?边云衣正暗道可惜,变异又生。

那一点青光在那团魔气的正中心处,不但没有消融,反而比之前更为凝练,而隐有溢出倾向的魔气像是被青光镇住一般,变得老实了很多。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边云衣皱眉道,又招来连笙和沐潇一起研究。

谁知这两位上古妖兽对此物也都是一头雾水,三个围在一起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管它呢,反正对你没有害处不就行了。”连笙最先道,“不过有这东西在,你之前的设想也更有把握实现了。”

这倒是,青光似乎对魔气有震慑作用,再配合血脉,魔气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似从前那样有随时流窜的危险。

倒是沐潇一直默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没等边云衣发问,她先道:“这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把人家体内的魔气先弄出去啊!”

当日为了惩戒,边云衣也朝沐潇打了一道魔气,这些日子可是把她折磨的不轻,她本是灵体,对魔气这东西毫无抵抗之力,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不尽早除去总觉得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

“你本事那么大,懂得又多,自己想办法吧。”边云衣打定主意不轻易放过,若不一次让她长了记性,怕是以后更难驾驭。

无论是连笙还是沐潇,阅历,经验都要比她长很多,边云衣深知这一点,别看平日里和他们插科打诨或是商讨正事,又有主仆之名,但他们又怎能真心奉她一个黄毛丫头为主呢?

要驾驭这两个积年的老妖怪可不简单,还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利用,虽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但被当成提线木偶的滋味可不好受。

上次落雁城的事就是个警戒,边云衣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不顾沐潇的连声抗议,边云衣再次陷入了沉思,关于亲娘的事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而她现在的现在的修为还是太低,或许等到了金丹能去更多的地方,也能知道更多的事。

她在外面游历的久了,也是时候停下来好好闭关修炼了,还有阵法控制魔气的事要提上日程,那么,就下来,留在羽山阁,或许会是个好选择?

想到此处,边云衣微愣,原来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想留下来的,所谓一张一弛,终日在外面需要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她也很想能有个安稳的地方让她停留下来。

如果能确定羽山阁没有危险,那就留下来吧,她也要专心修炼一段时间,提升修为了。

打定了主意,边云衣心里反而平静多了,当即就决定找偃月真人说明,反正修士不需要睡眠,尤其到了金丹的层次,白天晚上都是一样。

本不想带归期去,连笙却道:“你快些把这小祖宗带走,不然老子又得进灵兽袋待着了!”

边云衣哑然失笑,罢了,为了让连笙能安安静静得待会儿,只能把小归期带在身边,让连笙留在屋子里。

两人没走几步,迎面就过来两个十分熟悉得身影。

是白浩与叶琉珀。

他们见到边云衣也是一愣,叶琉珀很快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

“边道友,你也来了。”

他是见过归期的,虽然好奇也没细问。

白浩就没那么淡定了,他呆呆得在边云衣与归期之间来回打量,半响开口道:

“边道友,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

边云衣:“……”

叶琉珀:“……”

叶琉珀强忍着笑意,道:“阿浩,你肯定是误会了,边道友才多大,怎么可能有女儿呢。”

白浩见边云衣面无表情,也知是自己误会,猛地涨红了脸,连连道歉,“边道友别建议,我今日闭关闭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刚才一时失言,一时失言。”

边云衣刚想说无妨,又听白浩道:“也是,这模样也不像嘛,怎么可能是边道友的女儿。”

边云衣已恢复平常模样,归期却是粉雕玉箧,小小年纪已看出长大必是个美人。

两人的确不像,但白浩这话说的,让边云衣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啊……

不愿搭理这个少根筋的,边云衣跳过了这个话题,直接问道:“两位也是来找偃月真人的?”

白浩刚想说话,被叶琉珀抢先一步道:“正是,在下听闻羽山阁近日有异,念在真人对在下有恩,特意赶来尽绵薄之力。”

“没错,”白浩点头,“师父还不告诉我,多亏了阿叶的传音,我才知道,这不就带着他来找师父了。”

这么简单吗?边云衣只看叶琉珀便知没那么简单,只是她也不拆穿,道:“既如此,便一起进去吧。”

偃月的屋中和白日离去时,没有任何区别,而她正端坐于主位之上,看着三位小辈依次向她行礼问候。

偃月看到白浩时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转向叶琉珀时惊异道:“叶小友的弱症已经痊愈了?”

第二百零六章 师妹

“是,这还要多谢边道友,解了琉珀的危困。”叶琉珀浅笑着向边云衣弯了弯腰,再次表示了谢意。

他又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完全不见当日离去时的狼狈,但边云衣知道,他修炼上的困境还没有解除。

“哦?”偃月朝边云衣看过去,“是你帮了他的忙?也是,这世上除了竹瑾也只有你能解决了吧。”

“不过小事,不值一提,叶道友也不必放在心上。”边云衣一副施恩不图报的样子,让偃月真人赞赏的点了点头。

叶琉珀听了直想吐血,这哪是小事,分明还搭进了一本珍贵的阵法图册啊!这女人装起来真是比自己还要虚伪!

边云衣不管叶琉珀怎么想,只对偃月真人道:“真人,晚辈在外历练久了,也想找个地方停留一段时间,不知真人这里可否收留?”

偃月笑了,“当然可以,你能留下来再好不过,以后也不用称我真人,就叫一声月姨吧,你叫边离,那我叫你离儿可好?”

称呼改了也不用那么生分,边云衣自然没有异议,只她还是没有告诉偃月,她的真实姓名,离儿就离儿吧,总比云衣,这两个字一提起来就让她想起往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叶琉珀虽只听了一半,但从这一半中他已有了猜测,再结合自己知道的事情,他脸上挂笑,“恭喜真人终于找到故人之女,也恭喜边道友。”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被恭喜的两个人都已经明白了,唯有中间的白浩一脸莫名,

“恭喜什么?什么故人?师父不是想收边道友为徒,那不称师父为何要称月姨?”

谁能告诉他,在他闭关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师父知道,琉珀知道,连这个边道友都知道,就自己没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这位边道友是为师的一位血缘后辈,她虽修为比你高,但看骨龄应该是比你年少,你们以后师兄妹相称就是了。”

偃月风轻云淡的几句话,给白浩解释的同时也是在告诉边云衣,她留在这里的身份。

“什么?比我小?不可能吧?”白浩吃惊的看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边云衣觉得自己这位“师兄”似乎有点抓不住重点……

“你们以后可以慢慢熟悉,离儿会在为师这待上一段时间。”偃月真人道,“对了,你不是在闭关?为何这么快就出来了,来找为师又为了什么事?”

白浩还没从边云衣比他小,修为却比他高不少的落差感中缓过来,听偃月这么问,忙道:“师父为什么要瞒着徒弟!要不是……”

“是我的错。”叶琉珀接过话来,歉意道,“我听闻羽山阁有变故,担心真人会受牵连,才传音给阿浩的,真人要责怪就责怪我吧。”

偃月看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是为了本座,本座又能说你们什么呢,只是若连本座一个金丹期都解决不了,你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白浩之所以闭关也是偃月提前安排的,就是不希望他被卷入这次风波之中,能专心修炼,没想还是不随人愿。

“现在让你去闭关,你肯定也是不愿,就留在我身边吧,没有吩咐不要随意乱逛,离儿也是一样,至于叶小友……”

偃月在安排叶琉珀时有些犹豫,她是风光霁月之人,对世事看得通透,自然知道叶琉珀并非表现出的良善,但碍于他和竹瑾的渊源,还是照拂了一二。

“琉珀也愿随真人左右,尽绵薄之力也好,就当是琉珀回报真人的大恩。”叶琉珀真诚道。

“是啊,师父,您就把阿叶留下来吧!”白浩对这个至交好友是全然信任的。

偃月想了想,道:“你是和浩儿一起来的,在有心人眼里怕是已成了本座这边的,那就留下来吧,本座也好护你安全。”

不管怎么说,叶琉珀算是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了,偃月真人怎么想的边云衣不知道,但她对叶琉珀的印象可不怎么样。

他这次非要留下来,肯定是有问题的,这点边云衣可以打包票,只盼着偃月真人别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就好。

“既然已经来了,正好帮我去办点事吧。”偃月吩咐道,“这次挑选弟子应该还有最后一关,浩儿,你替为师去看看。”

白浩称是,又道:“师父是真心想选弟子吗?我听说这次都是徐长老他们几个强迫师父……”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你的师父是个那么容易被人所迫的修饰吗?”偃月淡淡的挥了挥手,又交待了挑选的条件,“离儿也跟着一起去吧,你早晚要在阁中走动,露露脸也好。叶小友就先留下来,本座还有话说。”

两人走,一人留,亲疏立显。

叶琉珀丝毫不觉,坦然而坐,甚至比刚才还有轻松。

边云衣随着白浩出来,以进灵兽袋为威胁,到底是让归期乖乖回去修炼,不再跟着她了。

跟着白浩走过迷阵,边云衣招出灵云坐骑,挥袖而上,等着白浩继续带路。

“边师妹的坐骑还真是有趣。”白浩赞了一句,他的坐骑只是普通的飞剑。

白浩不是个能静下来的,这一路上,嘴就没闲着,新得了个师妹,虽然不是“亲”的,总是有几分新奇,而且一会要去挑选自己真正的师弟师妹,就更加激动了。

“师父最爱清净,洞府里向来只有我们两个,现在多了边师妹,一会儿还要再来一个,岂不是热闹了!”

短短一路,边云衣的耳边就没闲着,她听得头大,研究阵法最要静心,真不知白浩平日是怎么修习阵法之道的。

“白师兄,前面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吧?”边云衣望见前方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赶快把白浩从畅想中来了回来。

“是了,那不是李师兄,走我们下去打个招呼。”白浩加快了速度,在空地上落了下来。

边云衣紧随其后,略扫一眼,昨日的修士,留下来的不过十几个,偃月真人的徒弟应该就是从这十几个里面选了。

第二百零七章 终测

“白师弟,你怎么来了?真人不是说……”那位李师兄看到白浩时很是吃惊。

“啊,出了点变故,师父让我来挑选最后的师弟或是师妹,”白浩看了看,“就这些了吗?”

“是,剩下的都在真人布下的测试中被淘汰了。”这位李师兄碰巧就是帮边云衣引荐的那位,“我正带着他们等真人来做最后的挑选,没想是你来了。”

白浩第一次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很是得意,“师父有事,所以就派我来了,对了,李师兄可能还没见过,这位是我师父的一位世俗晚辈,边离,边师妹。”

李师兄冲边云衣友善的笑了笑,“我们之前见过的,没想你是真人的晚辈。”

“李师兄,之前多谢你引荐。”边云衣同样欠了欠身。

“诶,你们见过啊。”白浩道,“那更好,李师兄,边师妹也精通阵法,师父就让她和我一起来了,顺便在在阁中逛逛,熟悉熟悉。”

几人正说着话,却插进一道声音,“三位叙旧不如改日,先看看眼前的正事吧!”

声音不大,语气里的不屑让人很不舒服,边云衣等看过去,说话的正是之前的徐家修士,他们家的小少爷自然也在最后的人选之中。

在边云衣的印象里,白浩虽然话多,但脾气一直的不错的,这次他却摆出一张冷脸,瞥了一眼徐家修士,“不必你来提醒。”

徐宇微有怒气,他的修为年纪都要比白浩高,被一个小辈这样蔑视,怎能不怒。

只是要事在身,他不便与白浩起冲突,只能冷哼一声泄愤。

底下的修士都是练气期,最高的不过七八层,散修在二十五岁之前能有能般修为可说是天资不错了。

边云衣一眼认出那个当日顶撞徐家修士的女修,她看着面色不好,但仍然坚持到了现在。

女修紧抿着唇,神色坚毅,眼神中神情与周围的修士一般无二,渴望兴奋带着些许紧张。

偃月真人挑选弟子,最看重的是资质和品性,前者在之前的几关里已经测试过,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对阵法极有天赋的。

这最后一关,就是品性,偃月真人虽不要和她一个性子的徒弟,至少也要品行端正,不可心怀邪念。

“这一关无需动用修为,请几位陪同的修士站得远些。”

白浩说着拿出一个阵盘并几杆阵旗,指诀翻飞,口中念念有词,不出一刻,就在原地摆好了一个小型阵法。

边云衣认出来了,这是一个问心阵。

所谓问心阵就是要拷问本心,一些修士在大进阶之前,还会故意走一趟问心阵,以便能提前堪破心魔,当然方法也不一定完全管用,毕竟和真正的心魔劫还是差了不少的,

而白浩所摆的这个,比起一般的问心阵更是简略了不少,别说堪破心魔了,也就能糊弄糊弄这些练气的小辈。

白浩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鼓励所有走到这一步的修士,顺便过了把大师兄的瘾,接着道:“你们依次上前进阵,最后的结果,会根据你们在阵中的表现决定。”

李师兄在旁很配合的拿出名册,开始点名。

被选中的修士面容紧张的站进阵中,白浩打进一道灵力,不大的阵法立刻闭合,里面变得雾气茫茫,看不见修士的身影。

当然这只是针对练气修士,几个筑基还是能看见他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白浩也没有特意瞒着徐宇他们几个,任他们去看,以防结果若不如意,反而被这些人污蔑不公。

来之前偃月真人就说了,她是诚心收徒,不在乎弟子的出身,哪怕是她所不喜的世家修士也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白浩心里对徐家修士等十分不以为然,他架起灵罩,隔绝了神识,开始向李师兄抱怨,

“也不知师父是怎么想的,就徐家那般狂傲,滥用私权,能出什么好苗子,白费功夫罢了。”

向来与他同仇敌忾的李师兄却一反常态,“话不能这么说,徐家自有他的问题,但这位徐家的小少爷倒是与众不同。”

白浩奇道:“能有什么不同,来拜师还带上随从,这样的大少爷我们不是见得多了。”

李师兄摇了摇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位却没什么世家的傲气,我本以为他是当着我的面才装模作样,便在测试中故意试了他几次,皆未露出一丝破绽。而且还屡次拒绝了徐宇的出手,想独自完成测试,成绩也是非常靠前的。总而言之,他不是当真性情如此,就是心机太过深厚,无论是哪一种,此子都不简单。”

一个练气四五层的修士在筑基修士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对方又是有意试探,徐家小少爷想骗过李师兄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会吧,”白浩自然也明白,他瞪大眼睛,“那师兄的意思,这家伙很有可能成为我的师弟?”

他虽然没受过徐家的气,但在阁中总有交好的弟子,他们之中毫无背景者,没少被徐家之流为难。

李师兄看他的样子只觉好笑,便安慰道:“现在测试还没结束,保不准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你也不必着急,再说若真成了你的师弟,每日在真人坐前聆听教诲,和徐家也就没什么关系。”

白浩显然没有被安慰到,他喜好分明,先入为主对徐家有了很不好的印象,那徐家少爷无论怎么表现,他都喜欢不起来。

边云衣站在后面,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她感受到,徐宇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半天,对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偃月真人晚辈很是好奇的样子。

她只做不在意的样子,任人打量。

测试进行的很快,前几个不过是待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满头是汗的从阵里出来了。

白浩的眼中满是遗憾,他们在阵的表现都是中规中矩的,说不上品性多坏,但也达不到偃月真人的要求。

很快到了徐家小少爷,少年深吸一口气,站进了阵中。

白浩虽不喜他,也没有故意为难,用同样的手法闭合阵法,只看他的表现。

第二百零八章 后悔

问心阵就是为阵中人模拟出一个场景,根据他们在场景中的选择做出判断,阵法也会发出不同强度的光芒。

前几个进去的时间不长,阵法打开时也只是闪了闪,没什么光,可见他们的选择并不符合要求,而且有两个出来后眼神闪烁,想起在场景中的选择还有些心虚的样子。

白浩虽然是布阵者,但阵法拷问的是本心,所以他们在场景中经历了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别人看见的只是个结果。

徐家小少爷在里面足足待了两柱香的时间,可以看见阵法中的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

外面的徐宇也跟着皱起眉来,他虽然对自家少爷信心十足,也难免忧心,尤其是知道白浩对他们的不喜,若是偃月真人亲自来也就罢了,多少要顾及面子还不至于算计一个练气弟子,但换了白浩就不好说了。

若他敢趁机谋害少爷,徐宇眼中闪过狠厉……

终于,阵法内红光大盛,继而缓缓打开,徐家少爷缓缓走出,眸光清明,神态安宁。

他安然回到人群之中,好像对阵法的结果并不感兴趣一样,不知是觉得十拿九稳,还是没戏了。

白浩与李师兄对视一眼,皆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个徐家弟子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红光,那是品性最坚韧良善之人才会有的。

低阶问心阵,又是缩减版,但测试练气弟子还是不会错的,真没想到张扬跋扈的徐家能出这么一个人物……

不管怎么说,他的品性绝对是符合偃月的标准了,白浩虽然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少爷多半是自己的小师弟了。

他沉着脸,安排下一位弟子上前测试。

徐宇瞧瞧松了口气,面带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接下来的测试已经不用进行了,人选必是少爷无疑。

白浩低声嘟囔,“看他那神气的样子,难道这次真让徐家如愿了?”

边云衣并不知道偃月真人与徐家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但看这家人还敢把徒弟送进来当徒弟,就知道肯定没有大仇,估计是有些不合,而徐家想趁机讨好拉偃月战队罢了。

她看白浩丧气的样子,忍不住道:“白师兄也不必灰心,测试还未结束,保不准就有更合适的。”

白浩只当她是在安慰,承了这份情,咧嘴笑了笑,道:“师妹你不知道,这红光已是极为难得的,其他人撑死也是和他一样,不会有更好的,在综合其他,看来我们马上就要有一位徐师弟了。”

边云衣没有接话,她不是随意说说,而是真这么想,她看好的就是那个倔强的女修。

虽然女修的做法她并不认同,但不得不说,敢站出来还是很有胆量的,当然还要看她能不能度过这一劫,成为金丹真人的弟子,不然再硬的骨头,也会被冰冷的修真界击个粉碎。

测试照旧进行,往后的修士没有什么太惊艳的表现,最多也就让阵法散出黄光而已,都比不上徐家的。

边云衣看中的女修是最后一个,白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照例让她站进阵法中。

他没了闲聊的意思,只不住的唉声叹气,边云衣听了想笑,这个直肠子,虽然烦了点倒也有趣。

李师兄明白白浩的心思,看他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拉着边云衣聊上两句,缓解尴尬的气氛。

“边师妹小小年纪已经到了中期,可见资质不凡,不愧是真人的晚辈。”

边云衣道:“哪里,说不上天资,只是有些奇遇罢了。”

“师妹自谦了,机缘也是奇遇的一部分啊。”

两人修为相当,随口聊些修炼上的事,渐渐转移了白浩的注意力,也消磨了时光。

聊着聊着,边云衣先觉出不对来,都三炷香了,怎么阵法还没动静?

白,李两人也意识到了,神识想阵法散去,只见女修盘坐在阵法中央,胸口随着呼吸起伏,除此外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已经入定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直问本心时,修士大多是纠结犹豫难以抉择,像这样安静入定的反而少见。

白浩来了兴趣,问道:“李师兄,这女修是什么来历?”

“我看看,”李师兄拿出名册,“她是去年才入门的,之前一直在一个小门派,虽然只有三灵根也被当成宝一样,是精英弟子。后来那个小门派被并入了我们羽山阁,她也就成了普通弟子,没什么特别的。”

李师兄的名册名册里,记录的资料还是十分详细的,白浩拿过来看了看,也点头认同。

来历没特别,但进阵后的表现就很特别,“那她之前的表现如何?”

李师兄回忆着,“也没有特别出彩,中规中矩吧,没有被刷下去,也没有崭露头角,一直是在中间的位置。”

“师兄的意思是,无论有多少人参与,她的成绩一直处于中间的位置?”

这句话是边云衣问的。

“应该是,”李师兄点了点头,说着也觉得不对劲,“边师妹是觉得……?”

边云衣意有所指,“能一直维持一个中间的地位,也是很不容易的啊。师兄不知道,这女修在第一场测试之前曾得罪了徐家的筑基,吃了不少苦头。”

李师兄一点就通,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怨不得,倒是个聪明人。”

白浩也不傻,马上反应过来,“你们说她这是在藏拙?”

边云衣不愿把话说死,只道:“也不一定,虽然有巧合地嫌疑,保不准她在真是个各方面都居中的人呢?等会儿出阵便有结果了。”

白浩抓住一线希望,立刻对这名为洛水的女修关注起来。

他这边感兴趣了,徐宇的面色又暗了下来,他当然认出了这个女修是谁,暗恨怎么没在之前的测试中将其暗中淘汰掉。

是啊,为什么没有呢?徐宇陷入沉思,是了,因为还有更出众的修士等着他出手,因而女修就变得不起眼了。

怎么到了最后一步竟有大放异彩的意思了?

第二百零九章 出手

徐宇只觉憋气,现在想动手却也难了,有三个筑基修士盯着,还有阵法相隔,他如何做得了手脚?

突然,阵法生了异象,白光,黄光,红光,闪个不停,速度也越来越快,白浩眉头一皱,大叫一声,“不好!”

他拼命的朝布好的阵旗传入灵力,想要稳固住即将要崩溃的法阵。问心阵不是什么困阵或杀阵,只是一个辅助性的阵法,按理说不会产生不稳的情形,白浩怎么也想不通。

李师兄和边云衣的反应也很快,一个笼下灵力,护住了一旁诸多练气修士,一个配合着白浩,打进灵力,试图让阵法稳定。

还好他们应对及时,并没出什么大乱子,当一切稳定,阵法缓缓打开,盘膝的女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惹出了多大的乱子。

洛水见众修士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愣,尤其是三位筑基前辈,看自己的眼神很是诡异。

其中唯一的女修最先开口,“你的修为……”

洛水不解的眨了眨眼,旋即回过神,她的修为竟凭空增长了!之前还是八层,现在已经是九层,虽说她已经摸到了九层的边界,但要想进阶还需再苦修数月的功夫才行,没想走了趟问心阵,竟然打破了这层壁垒。

场中的女修欣喜万分,这样的好事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只是她,几个筑基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徐宇的反应最快,他手腕微动,一柄小小的飞刀已经脱手,速度快如闪电,直指洛水要害。

决不能让着女修活着!徐宇看出来了,若有修士能和自己少爷竞争,就只有她了,在问心阵中进阶可见其心性,这样的资质难保偃月真人不动心,那他们所图谋的就全完了!

筑基修士的飞刀又岂是洛水能阻挡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冰冷的刀尖理她不过几寸,而自身又被有一股阴冷之气锁定着,移不了半步。

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洛水不甘心,可对上着当无可挡,避无可避的一击,她只能认命的闭上双眼。

“叮”耳边有轻响,想象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洛水睁眼,青衣女修站在她身前,而攻击她的暗器跌落在她脚边。

得救了?

洛水捂住胸口,恍若新生。

边云衣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徐宇一出手她就动了,所以才能救下洛水。

“姓徐的,你想做什么!”白浩气得破口大骂,“偷袭一个练气,你们徐家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若不是边云衣反应快,洛水必死无疑。

徐宇负手而立,“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在下动的手了?那暗器上可没写名字吧!”

当然不能认!在边云衣挡下那一击的时候,徐宇便知不妙,洛水死了就算了,她还没被金丹真人收徒,自己身为筑基杀个练气又如何,最多受几句责备,比起少爷入选这事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那丫头逃过一劫没死,那事情就麻烦了,徐宇只能耍无赖应对,飞刀只是普通的法器不足以指证。

至于人证,他动作谨慎,练气期的哪里分辨得出,陪同来的筑基都是来自与徐家交好的世家,天然的一派,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色。

就剩下白浩三人了,那也简单,徐宇只要一口咬定是他们因为仇视徐家的缘故,诬陷他就是了。

“敢做不敢认!果然是徐家人,和缩头乌龟没什么区别!”白浩气急更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李师兄听着不妥可哪来得及阻止,果然,徐宇冷笑道,

“你污蔑在下,在下不与你计较,可你句句指着徐家骂又欲意何为?!黄口小儿真是胆大包天!”

两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练气修士皆噤若寒蝉,听着筑基修士争执连大气都不敢喘。

“唉。”却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宇叔,我们走吧。”

是那位徐家小少爷,他走出人群,来到徐宇身边,冲着白浩他们行了一礼,“白师叔,这次是我没这个机缘,没福份成为真人的弟子,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承认或否认暗器是否是徐宇所发,意图却是十分明显,他只是想不动干戈的化解这场冲突。

“假惺惺!”白浩对徐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连带着这个稍微有点好印象的小少爷也不留情面。

“少爷别怕,他仗着是真人弟子就敢信口胡说,我们徐家也绝不能怕了,我这就去请掌门做主,将此事说个明白!”徐宇亦是寸步不让,竟连掌门也搬出来了。

李师兄想得更多些,在这种敏感的时期,事情闹大了没有好处,他拉了拉白浩,使了个眼色过去,一边道:“两位别吵了,说不准是场误会,争到掌门那岂不是伤了和气,不如各退一步吧。”

他想大事化了,也要看另外两个人配不配合,白浩倔脾气上来,哪里肯低头,

“找掌门就找掌门,谁还怕了你不成!”

“等等,找掌门也好,找谁也罢,你们争来争去,怎就无人问问这当事人的意见?”

充当背景的边云衣开口了,她口中的当事人便是惊魂未定的洛水。

“洛小友,这事因你而起,你又如何看待?”

白浩,徐宇皆是一愣,事情到这和这个练气小辈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问她的意见做什么?她就是真说了什么又有谁听呢?

修真界,弱者没有发言权,悲哀也真实。

洛水呆楞楞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徐宇一声嗤笑,“练气期能知道什么,就怕她为了一步登天故意攀扯旁人!”

一句话就堵死了洛水的路,无论她说什么,都让人心里存疑。

“洛小友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惧怕。”边云衣的声音淡淡的,与洛水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好像近在眼前。

她猛地抬头,看着这个救命恩人,想从边云衣的眼里看出什么,却是一无所得,她能说什么?当日一时激愤被狠狠的教训,她只能隐藏锋芒,而成为真人弟子就是她唯一的机会啊!

第二百一十章 机会

洛水深吸一口气,散乱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弟子卑微,能得到成为真人弟子的机会已是三生有幸,如今弟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见得真人一面,哪怕就此落选也再无遗憾。”

这全是她的真心话,势力倾轧,筑基修士的不和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拜师才是她唯一的目标。

洛水只想要一个机会,她不甘心,差点命丧黄泉让这份不甘心扩大,她所求的只是一个正正当当的机会,只要见到偃月真人就好了吧……

那可是金丹真人啊,只有她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凭实力,她绝不会输!

竟是这样的回答呀,虽在意料之中,边云衣挑了挑眉,莫名的觉得有些遗憾。

徐家小少爷开口了,“的确是洛师姐胜在下一筹,落卿没这个福份。”

这位小少爷竟有一个带些女气的名字。

“她说得没错,想来最后的人选也只能在你们二人之中出了吧,走吧,我们一起一起去找真人。”边云衣最后拍板。

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如行云流水,直接就略过了白浩与徐宇两人的争吵。

徐宇却松了口气,他与洛水此时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洛水要几个机会,他们徐家同样要一个机会!

和白浩混不吝比起来,无疑是偃月真人更好对付,毕竟是金丹,要是敢明目张胆的徇私,徐家也有话说。

真闹到掌门那,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至少弟子的人选是肯定保不住了!

所以徐宇对边云衣的决定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反对。

白浩就不同了,张嘴就道:“他们也配见师父?不行!我一定要……”

“白师兄。”边云衣不大的声音轻轻松松的压下了白浩的大喊大叫,她只一眼看过去,飞快地传了句音。

白浩的声音嘎然而止,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最后弱了下来,无奈的点点头,道:“行吧,就让他们见,反正最后……”

李师兄大大的松了口气,没真打起来就好,这位边师妹还真是有办法,简单几句话就把事情给压了下去,他不由想到偃月真人不会是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情所以才让她来压制白浩这个火药桶吧?

“你们虽然没能入选,但能到这一步也是实力不俗,这些是真人褒奖你们的,好好修炼,将来总会有机缘的。”临走前白浩将几瓶丹药交给李师兄,请他代为发下去,这也是偃月真人之前吩咐的。

练气修士无不惊喜,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了,没想还能白占个便宜,金丹的丹药哪有便宜货?总算是不亏啊!

徐宇暗道一句,邀买人心,这种时候买好也够刻意的!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先暗暗记下。

他旁边的徐落卿叹了口气,这里没有人能听他一句话,就连保护他的叔叔也是一样,小小的少年有些失落,也有些对未知的惶恐。

李师兄望着他们远去,心里猜测着结果会如何,他苦笑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便是他这种筑基也感受到阁中隐约的危机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进得洞府,叶琉珀迎了出来,他应是在等他们的到来,看到人数也不觉得奇怪,

“几位请进吧,真人正等呢。”

边云衣有心想试探他都和真人说了什么,也知道不是时候,只打了个招呼。

白浩更是急不可耐,三两布就窜进了屋,

“师父,我们……”

“月姨,最后的测试出了点意外……”边云衣又把接了过来,她担心让白浩说,他又会絮絮叨叨的一大堆,搞不清重点,耽误时间。

边云衣三两句把话说清楚了,却故意瞒下了徐宇偷袭的事,不由让白浩对她侧目,徐宇也多看了她一眼。

偃月真人听她说完来了兴趣,她先对着徐落卿道:“你让问心阵发出了红光?这倒少见,浩儿,把阵盘给本座拿过来。”

白浩听话的递了过去,偃月将阵盘一点,神识便探了进去,边云衣才知道着问心阵盘竟有回溯的效果,凭偃月的神识是可以查到他们在阵中都经历过什么的。

半响,偃月惊叹着睁开眼,赞赏的望向徐落卿,“真没想到,你与本座当初的选择是一样的。”

徐落卿闻言,激动道:“什么?真人看见的也是那件事?”

“不错,”偃月含笑点头,“本座少时也进过一次问心阵,所遇到的和你一般无二。”

偃月对徐落卿很是满意的样子,不住的点头。徐宇喜上眉梢,没想少爷又此番机缘,那么收徒的事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洛水站在边云衣身后,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厉害,真人还未看过她一眼,就这么决定了吗?就这么输了?

她险些要站不稳了。

还好,偃月终是把目光收了回来,又看向洛水,“你在问心阵中进阶?本座到从未听过这样的事,上前一步,让本座瞧瞧。”

洛水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偃月真人抓住她得一只手,一股温和的灵力立刻卷进,洛水浑身紧绷,灵力虽然没有伤害她,她也难免紧张。

还好,只是转了一圈,灵力便缓缓撤去。

偃月同样点头,“根基深厚,是下了苦功了,可见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她对着两人都赞赏了一番,又沉思起来。

几人的心都被高高吊起,不知偃月真人最后的选择。

“浩儿,如果是你,你想选谁呢?”偃月忽地看向白浩。

白浩愣了一下,“我?……”

那还用问吗!白浩的眼光立刻说明了一切,“我自然是选这位洛师侄!”

偃月轻笑着摇头,又看向边云衣,“离儿呢?”

边云衣笑了笑,“离儿选哪个,月姨就选哪个吗?”

她与偃月真人其实并不算相熟,就这么撒娇起来,竟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偃月反而觉得很是亲近,她道:“你这丫头,罢了,你说就是。”

听这意思好像真人把决定权交到了边云衣手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边云衣看去,徐落卿和洛水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选谁

洛水比起徐落卿,除了紧张更多了期待,应该会选她吧,不然为什么要救呢……

徐落卿面色如常,似乎边云衣的选择和他并没有关系。徐宇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这女修摆明是和白浩他们一波的,偃月简直是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一个筑基决定!

不行,如果结果真的不如人意,必要请长老出手才行……

几人各怀心思,室内一时静极了,只听得呼吸声。

“若是让离儿选,离儿觉得,这位徐师侄更合适。”

什么?

意想不到的的结果,所有人都愣住了,唯有偃月真人似在意料之中,她笑道:“原因呢?”

“最后一关问心,问的是心性,又不是资质。”边云衣双手一摊,答得坦然。

“徐师侄能让阵法发出红光,可见已然通过了月姨的考验,虽然洛师侄能在阵中进阶,也只能说明天赋高,而与心性无关,可见还是徐师侄更合适成为月姨的弟子。”

这番话好似合情合理,但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白浩是最先忍不住的,他看偃月只含笑点头的样子,便觉不妙,生怕自家师父真被说服了,忙道:“虽然洛师侄未让阵法泛红,但其能进阶肯定是通过了阵法的考验,不止是资质,心性也必是上佳,师父不妨再测一次,结果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白浩已经顾不上和边云衣生气了,他之所以压下怒气和边云衣过来,不过是前者传音他,把此事连给真人处理总比让掌门插手的好。

本来嘛,就是偃月真人收徒的事。

可是到了地方,白浩反倒觉得不对劲了,师父与边云衣怎地都在为徐家小子说话?

“结果已出,再测岂非有不公之嫌。”徐宇开口了,边云衣的回答于他简直是意外之喜,虽不知道她这么说的原因,但如果真能这么决定实在再好不过,绝不能再生变故!

偃月只看着边云衣,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唉,本座能早些找到你,该多添不少乐趣,省的只有浩儿在,平日里尽是闯祸,连个知心人也无。”

看似感叹的一句话,却已将结果尘埃落定,偃月是认同边云衣的意思了,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收徒终于可以收场了。

“怎么,还不过来拜见师父?”偃月又看向徐落卿。

徐落卿是打死也没想到能轮到自己,早在徐宇出手欲置洛水于死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拜师之路。

不管旁人如何想他,徐落卿确确实实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或者说,他还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取胜,即便动手的人并不是他。

徐宇动手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徐宇的反应要比他快多了,或者说,前者心里可没有什么善恶对错的是非观,到手了就行,又何必在乎付出了何种手段?

“少爷,你高兴糊涂了,还不快拜师。”此时徐宇挂满了笑,一边为徐落卿解围,一边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

徐落卿暗叹一声,都已经没希望的事情,转了个头又撞进了他怀里,这种滋味真是复杂。

也罢,福祸天注定,徐落卿想通了,反正拜师偃月是他长久的心愿,虽然来得出乎意料,结果却是好的,既如此,他也只能顺应天意了。

只是,他上前一步,不经意的看了洛水一眼,倒是对不起这女修了,不过他也没有圣母到为了不相干的人拒绝金丹的机缘。

以后再找机会弥补吧……

“徒弟徐落卿,拜见师父。”他真心实意地行了拜师的大礼。

偃月满意的看着他,提了个储物袋过去,“这里面有进出阵法的令符,还有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这边拜师其乐融融,洛水那边就是凄风苦雨。

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能勉强支撑在这,洛水甚至怀疑,自己一会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她心中大声的呐喊着,她不甘心,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她便与机缘擦肩而过。

既然不选她,又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洛水怨怼的想着,给了希望又亲手拿走,她的就是这样卑贱可以任人耍弄吗!

洛水死死的咬住牙关,只觉喉咙腥甜,血气泛用,她控制住自己不看向边云衣,她害怕,害怕自己像淬了毒的眼神会瞬间暴露心中的想法。

她想大喊,想大叫,想质问,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洛水悲哀的意识到,自己的愤怒与不甘,在这些人眼里脆弱的好似泡沫一般可笑。

离开这里吧,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至少让她有尊严的,体面的离开,即便像落败的公鸡一样。

“至于你……”偃月终于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洛水。

洛水尽量让语气平静不颤抖,“弟子没福份成为真人的徒弟,打扰真人,弟子告退了。”

“你要走?”偃月悠悠然道,“那真是可惜了。”

“真人得了个好徒弟,没什么可惜的。”虽然知道不应该,洛水到底没忍住,不轻不重的顶了一句。

好在偃月没和她计较,“本来能有两个,现在却跑了一个,自然可惜。”

两个?洛水瞪圆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那么吃惊做什么?”偃月好笑的看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本座从来没有说过只收一个徒弟啊。”

的确是没说过,不过,金丹收徒都那么大方的吗?不是说要精挑细选,设下重重考验才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一个吗?

“真,真人的意思是?”洛水抖了抖嘴唇,她实在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本座不忍看这么个好苗子被湮没,本来是打算只收一个,不过再多收你一个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只是记名弟子,等到筑基了,本座再正式收你为徒。”

虽然不比徐落卿的正式弟子身份,但是记名弟子至少让她看见了一线希望,筑基,她早晚都会到那一步的,说不得就是这几年的事,这相当于偃月已经许诺了她弟子之位。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送礼

巨大的惊喜笼罩在心头,极度的反差感让洛水只觉在做梦一般,她激动的上前,正欲开口,但心神失守之下,压制的血气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

“噗。”

洛水眼前一黑,前襟沾血,下一刻,一股强大却柔和的灵力从头顶灌入,丹田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被灵力渐渐抚平,暖融融的感觉遍布全身。

片刻,她缓缓睁眼,身体的不适全都消失了,除了还有隐隐的虚弱感。

是偃月真人,那灵力的来源,洛水拜倒在地,口中道:“多谢师父,徒弟洛水拜见师父!”

偃月挥挥手让她起来,又递给了她和徐落卿一样的储物袋,“记名弟子本座不会亲自教导,就由你白师兄先带你一段时间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他,若要住在此处也是可以。”

洛水接过,又转身对白浩行礼,“见过白师兄。”

虽是练气,但拜过师后,她与徐落卿的的辈分直接提到和筑基弟子一样。

洛水兴高采烈地站在一边,之前的愤怒与阴郁一扫而空,而对面徐宇的脸则是阴沉的要滴出水了。

偃月想受几个弟子和他无关,但这个女修,这个敢顶撞她的女修,竟得了偃月的庇护,就让他很不满了。

尤其是,偃月在为女修疗伤时,还在不经意间看了徐宇一样,别人或许没有注意,但那一眼可把徐宇惊得不轻。

这是警告啊,洛水的暗伤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偃月这是在告诉他在不许对着女修出手,或许还有些别的意思……

徐宇仗着徐家,并不十分惧怕偃月真人,只着一眼却让他背后发凉,膨胀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金丹毕竟是金丹,哪怕徐家如今势大,他也只是个筑基。

偃月想要做什么他无力阻止,徐家也不会因为一个他和偃月翻脸,尤其是这种时候。

想到此处,他在无心待下去,只想赶快离去。

还好,偃月只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说别的。

“明日落卿就搬到这里,你刚刚拜入本座门下,本座会亲自教导你一段时间,今日就先回去与家人作别吧。”

偃月交代完,就让他们先退下了,唯独留下了白浩,由边云衣将他们送出去。

一路无话,直到走出迷阵,徐家两人没什么可说的,徐落卿对边云衣行了一礼,“边师姐,落卿先行一步,明日再会。”

只剩下洛水了,她想直接走人又觉不妥,对方是师姐又是偃月真人的晚辈,但是让她行礼喊师姐,她又喊不出口。

“你恨我吗?”边云衣看过去,直白的问了出来。

恨吗?其实拜师之后,这种恨意已经消弱了不少,说不上恨那么强烈,但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想再和边云衣接触了。

摇了摇头,洛水正欲开口,边云衣却道:“恨不恨都无所谓,只是以后相处的时日还长,你就是真的讨厌我,恨我,也最好别表现出来。”

洛水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威胁?又不像,可别的意思她也没想明白,直到洛水离去时,依然迷迷糊糊的不明白。

边云衣再回去时正好碰见白浩垂头丧气的出来,他抬眼看了看边云衣,只打了个招呼,没了往日话多的劲头。

应该是被偃月教训了吧,边云衣看他的样子便觉好笑,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一句,“很多事并非是黑白分明的,师兄总是硬着来反而会吃亏,不如再仔细想想,或许有别的解决之道。”

这话说得和偃月真人差不多,白浩叹了口气,“师妹,你和师父都是明白人,偏我是个傻瓜,想不透。”

他很少有这么丧气的时候,边云衣想宽慰几句,白浩又摆摆手,“无妨无妨,我回去再想想吧,师妹也去休息吧。”

这些事只有自己能相通,边云衣不指望白浩能想明白,只要以后能不惹麻烦,少言慎行就好。

往住处走去,远远就有话声传来,是叶琉珀的,边云衣眸子一沉,快走两步,正看见叶琉珀递了一枚果子给归期。

后者犹犹豫豫的接了,那果子鲜红诱人,又灵气充沛,看得出归期在偷偷的咽口水,但是……

这个人好像不是好人呢,归期偷偷的看了叶琉珀一眼,又看看灵果,十分纠结。

叶琉珀好似没有发觉,或者是归期吃与不吃,他都无所谓一样。

“这朱灵果已经成熟,除了增加灵气还有凝神的效果,叶道友真是大方啊。”

看到边云衣,归期脸上挂笑,连蹦带跳的捧着果子过去,走到跟前,献宝似地举起来。

边云衣只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道:“吃完后记得打坐,不要让灵气浪费。”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归期终于不再纠结了,使劲点了点头,又连蹦带跳地走了。

“边道友,”叶琉珀含笑起身,“道友的灵兽真是聪慧可爱。”

可爱是可爱,聪慧嘛,就要再议了。

边云衣笑了笑,没接话,直径走到归期之前待的石凳上,坐下来

叶琉珀不以为意,笑意不变,“还未恭喜道友得偿所愿。”

边云衣奇道:“道友恭喜什么?在下竟不明白。”

叶琉珀不慌不忙,“道友能和真人相认,想必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还不值得恭喜吗?”

“差强人意罢了。”边云衣淡淡道,“那道友突然到访,也不知是为了先前的理由吧?”

说什么来帮偃月真人,边云衣才不信,叶琉珀这种趋利避害的小人,会这么好心?躲还来不及,也就白浩那傻小子才会相信。

“边道友真是误会了,在下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真人的确是在下的恩人,在下想帮恩人也在情理之中吧?”

边云衣看了看他,突然笑了,“道友说是就是吧。不过月姨似乎并不需要道友的帮助,那道友还要留在这里吗?白师兄这段日子或许也没时间陪同道友呢。”

所以就快点走人吧!

叶琉珀一脸受伤,“边道友就这么讨厌琉珀?唉,琉珀本来还准备了礼物给道友呢。”

礼物?边云衣挑眉,“叶道友的礼物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在下怕是受不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琉璃

叶琉珀装作听不出边云衣话里拒绝的意思,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盒子。

半透明的盒子制作的很是精巧,琉璃在光照下亮闪闪的,更添精致,里面能大致看得出是一些浅绿色的碎叶。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是之前应允过道友的灵茶。”叶琉珀将盒子递了过去。

边云衣接过,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了,“都以为买椟还珠之说不过是嘲讽世人无知,今见了道友这盒子,方知真有这一回事。”

叶琉珀送的灵茶自然是好的,但却比不上这盒子的珍贵。边云衣如果没看错,这盒子和储物袋有些像,里面能装进不少东西,而且还有保存灵气的效果。

这点一般的储物袋是做不到的,想要装灵草灵植一类,还需要特殊的玉盒等物。

“不过小东西,博道友一笑罢了。”叶琉珀道,“道友肯收,就是这琉璃盒的福气。”

这东西就叫琉璃盒?听名字倒是和叶琉珀很有缘分的样子。

“这是道友的爱物,在下又怎能夺人所爱呢?”边云衣把盒子推回去,“道友收着吧,在下无功不受禄。”

叶琉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友不收,在下后面的话就没脸说了。”

“那就别说了。”边云衣将盒子往他怀里一抛,起身就要走。

叶琉珀:“……”

这女修真是烦死人了,换作旁人不管是否处于真心也总要问上两句的,哪有这样说走就走的!

罢了罢了,如今被对方捏住了要害,只能伏低做小了,叶琉珀忙拦了一步,“道友别忙,在下实在是有事相求,道友听在下说完再走也不迟。”

早直说不就得了,边云衣眼里闪过这样的神情,倒是没有再走,而是转身示意叶琉珀说下去。

“在下这次来羽山阁,的确是想为偃月真人出一份力,当然也有为自己打算的意思。”叶琉珀苦笑,“道友是知道在下修炼上的问题的,本想着或许真人有解决之法。道友与阿浩离开后,真人也为在下做了仔细的检查,奈何还是一无所得。”

“道友是眼下唯一能为在下解困之人,有什么要求道友尽管吩咐,在下必当竭尽全力,只求道友能出手。”

这次是完完全全的低头认输了,叶琉珀把偃月当成最后一线希望,只是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他只能去找和自己极不对盘的边云衣了。

不然还真像龟爬一样的修炼?那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他有这份耐心,寿命也不够啊。

“道友真的什么都肯答应?”边云衣沉默半响,再开口时,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的。

叶琉珀还能怎么办,只能道:“只要道友开口就是。”

若说之前边云衣还因为竹瑾的事,对叶琉珀有些忌惮,但现在真相大白,叶琉珀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可以吸引她的,那么帮与不帮就全在边云衣一念之间。

“道友打算在此处待多久?”

叶琉珀拿不准她的意思,“道友想让在下待多久呢?”

“这么说来,月姨已经默许道友在这儿了?”边云衣道,“那倒是好事,毕竟道友的问题要彻底解决需花费不少功夫。”

叶琉珀大喜,“这么说来边道友是答应了!”

“叶道友等等再高兴吧,在下再问一遍,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做?”

“自然,只要不是断绝仙途的事,在下都会照办。”叶琉珀这次答得也很慎重。

“好,那就先立个心魔誓吧。”边云衣道,“不是不信道友,但是先立下来彼此也安心。”

叶琉珀眉头微皱,“那道友可否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不是在下推脱,但是若能先说清楚不是更方便?”

“此事不是道友现在能完成的,所以……”

边云衣话未说完,叶琉珀了然,看来是很麻烦的事,只是他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好,那就依道友所言吧。”

终于解决完了叶琉珀的事,边云衣回到住处,归期早就吃完了灵果,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连笙蹲在她身前,吐纳之间又进入了之前的玄妙状态。

边云衣没有打扰他们,走到里间,开始盘算近日发生的事。

羽山阁的事情看起来麻烦,但偃月真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解决,而叶琉珀的“怪症”才是她要头疼的。

必须要好好准备一下,她已经和叶琉珀说好,等阁中情形稳定在为他治疗,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而她自己也需要水磨功夫,在这段时间好好提升修为了。

关于亲娘的事虽揭开了一角,大半还是隐藏在层层迷雾中,连偃月也不知道许多,想要弄个清楚修为实力是最重要的前提条件。

花了点时间安排了之后的修炼,边云衣先前有些烦乱的心在出去转了一圈后,也渐渐归于平稳。

她深吸一口气,也进入了修炼,开始打坐。

自从门派被并入了羽山阁,洛水从精英弟子沦为了普通弟子,和其他大部分练气一样,都住在山脚下。

她御剑回到之前的住处,心境已经与走之前完全不同。

这时间,大部分弟子都在进行宗门安排下的工作,或是种植灵田或是豢养灵兽,洛水的到来,只有少数几个于她交好的弟子注意到了。

“洛师姐,你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修迎上去,“怎么样?顺利吗?”

虽一波三折,但是结果还是顺利的,洛水笑着点头,女修忍不住欢呼一声,“果然,就说洛师姐一定能行的,这下真的成为了金丹真人的弟子,我们这些人也有了依靠,看那些内门弟子还敢趾高气昂的指使人!”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修忙道:“你这是什么话,洛水能拜师肯定是不容易的,我们更应该少惹麻烦才行,万不能仗着她惹事。”

年轻的女修撅了撅嘴,“哪里是我们惹麻烦,明明是那些家伙欺人太甚!”

洛水明白她这些姐妹们的难处,作为“外来”的修士,他们天然的就会受到排挤,被原先的弟子驱使来去也是常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分别

若是天子出众,能被某位金丹或是元婴看上,既然是有造化的,但他们这种小门派能有什么天才弟子呢?小辈中最优秀的洛水也不过一个三灵根而已。

洛水看着这些一直和她患难与共的姐妹,十分感慨,她们从原先的门派到羽山阁,一路走来都是相互扶持,相护依靠。

这次洛水能抽出时间去参加弟子的挑选,也多亏了姐妹们帮她分担了一部分的琐事。现在她是金丹真人的记名弟子,不但辈分上升了,这些杂活自然也落不到她身上。

“明日开始,你们每日去膳房那边点卯就好,这里的工作也不必再干了。”洛水一见面都带给她们一个好消息。

练气弟子不能完全辟谷,所以阁中也有地方专门为他们准备膳食。膳房的工作轻松,虽然油水不多,但是多了不少时间修炼,总比种田强。

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听了都是一脸喜色。

她们开心,洛水也高兴,从偃月真人那里出来,她第一时间去了管事阁,改了身份,顺便也利用自己的身份为姐妹们换了份杂事。

洛水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力直接免除她们的杂物,但换个轻松的,管事还是愿意给她这个面子的,当然,是看在偃月真人的份上。

“这样做真人会不会不高兴啊?”喜悦过后,年长的女修又开始担心起来,她年龄长,经历的也多,想的也就更多。

“不会的,真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洛水道,“只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为你们做更多……”

“怎么会,有洛师姐在,我们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就是,你好好修炼就是,只要有你在,我们啊就有个依靠……”

明日洛水就要到偃月真人的洞府修炼,那里的灵气更浓郁,她需要赶快筑基,才能真正成为真人的弟子。

她必须抓紧时间与姐妹们做交待。

“收了两个?”

徐长老的洞府内,徐宇正在向他回禀这次拜师的经过。

“是,另一个比不得少爷,只是个记名弟子而已。”

徐长老和偃月一样都是金丹后期,看着年纪一大把,胡子花白,应是在权力的位置上待久了,总有一种不怒而自威的感觉,十分严肃。

“那也不能马虎,正是关键时期,不知偃月在打什么主意……”

徐宇想了想,还是小心的开口了,“长老何必那么在乎偃月真人?她虽是金丹,但在阁中并没有家族或是势力作为后盾,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金丹,值得长老如此重视吗?”

和偃月比起来,背靠着掌门的王家才更值得忌惮。

“你懂什么!”徐长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不做解释,只道,“行了,这次事情虽有波折,大抵还如人意,你出去吧。”

徐宇被他看得心头发颤,不敢再说,立刻躬身退下,不敢停留。

徐长老沉思片刻,又发了一道传音符,唤徐落卿进来。

说起来,徐家后辈虽多,但只有这一位和他的血脉最亲近,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

“三爷爷。”徐落卿在称呼上也与别人不同,徐长老在家中排行第三,所以才如此称呼,当然两人之前差了不止两辈。

“嗯。”看着自己最得意的晚辈,徐长老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次表现得不错,没有丢了我的脸。”

徐落卿没有被夸奖的喜悦,神情淡淡的,“落卿明日就要跟随师父学习,不能再继续侍奉三爷爷了。”

“这是应该的,我也不需你侍奉,你只管好自己就行。”对于最宠爱的晚辈,他依旧没有过多和蔼的表现,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两句,“拜了师,以后就到要听师父的,不得无礼莽撞,闯出祸来,徐家也不会保你。”

徐落卿面色如常,对徐长老说的一切都称是。

“三爷爷若没有别的吩咐,落卿就先回去收拾了。”

“去吧。”徐长老挥了挥手,忽有些意兴阑珊。

见徐落卿行礼转身,他终是忍不住,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走也要你自己决定,你要记得,以后无论徐家出了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徐落卿在进屋后,第一次抬头,望着这位曾对自己细心教导的老者,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听出了最后一句话里的暗示,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最终,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您,多保重。”

少年离去,屋里重新归于沉寂,徐长老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他看重的小辈总算是有了好安排,至于其他人,都是他无法控制的了……

修炼无岁月,漫长的时光在修士眼中不过是弹指一瞬,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就越是如此。

羽山阁的膳房是建在单独的一座山峰上,有需要的弟子可以在这里记下姓名,到了时间自然有低阶灵兽或弟子将饭食送到。

当然若是想在膳房用餐也是可以,不过一般修士是不愿耽误这个时间。

“边师叔,您来啦。”弟子远远的看到一个青衣的小姑娘乘着云朵样的坐骑过来,忙迎了上去,十分殷勤的招呼着。

小姑娘轻巧的跳下来,冲着他点点头,“我上次吩咐的你们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边师叔吩咐的我们哪里敢不上心啊,只是那只狞兽实在是不好烹饪,我们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还不知是否合您的心意。”

“这样啊,”小姑娘皱了皱眉,“算了,先让我瞧瞧吧。”

弟子先将她引入弟子们平日用膳的堂中,又奉上灵茶,不一会儿就有旁的弟子呈上一碟子烹调好的灵兽肉来。

“您看?”

小姑娘提筷夹了一块,挑剔的放在鼻尖闻了闻,只闻肉香不见腥气,才放进嘴里尝了口,

“凑合吧。”

弟子这才松了口气,这小祖宗满意就好,不然又得闹出事来。

将剩余的菜肴放进特制的食盒,弟子又恭敬的目送小姑娘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十年

新来的弟子奇道:“师兄,这是哪位师叔?好生年轻,莫非是那位金丹真人的子弟?”

小姑娘隐藏了修为,但只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筑基修士,唯一的可能就是辈分高,才能让人称一句师叔了。

“没事别瞎打听,”管事的把眼一瞪,“你只知道这位的身份不能得罪就是了!”

小姑娘抱着食盒,在一座山头降落,她往前走了几步,灵气的波动传来,几个呼吸间已不见身影,微风吹过只听得草木簌簌之声。

阵法之后隐藏的是一座小巧的庭院,归期穿过阵法,没急着进去,先小心翼翼的在门口探了探头,确定无人注意,才悄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庭院里最南侧的厢房,抱紧了盒子,几步就到了门口,正要伸手推门,一道声音止住了她的动作。

“回来了。”边云衣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捧着一杯灵茶,很是悠闲的样子。

归期讪讪的收回了手,“主人……”

边云衣抬头点了点她手中的食盒,“这是那狞兽做的灵肉?”

“嗯嗯,”归期献宝似的把盛菜的白玉碟子捧出来,放在边云衣身前的石桌上,“主人你先尝尝!”

边云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尝过了?”

归期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怎么会,这是我特意拿给主人的!”

话音刚落,一记爆栗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不听话就算了,还敢说谎了,嘴角的油渍都没擦干净。”

归期顾不上疼,下意识的抚上嘴角,这才反应过来已经露了相。

“主人……”

她委屈巴巴的看过去,正想认错求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嗤笑,半只猫头在树间若隐若现。

“一天到晚只想着这些事,”边云衣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脑门,“今日的修炼又没完成吧?”

归期瘪瘪嘴,“这狞兽肉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书上说它肉质鲜美,灵气饱满,我才想尝尝……”

边云衣只剩下摇头了,归期不知道像谁,于阵法上的天赋倒是半分没从她娘那里遗传过来,反倒是在吃吃喝喝上最擅长,会读书认字后,也是总在吃上留心。

这几年来,羽山阁附近的妖兽都被她祸害了个遍。

“狞兽最少也是二阶后期,你一个人打伤它容易,想打死估计做不到吧。”

归期明白她的意思,黑溜溜的大眼睛乱转,正不知该如何作答,连笙终于从树上跳下来。

“行了行了,是老子带她去的,怎么了!”狸猫趾高气昂的站在石桌上,用爪子挑起一块灵肉扔进嘴里嚼了,咂咂嘴,“这么点小事,至于你发火嘛!”

“一只狞兽自然没什么,不过赵长老养的那几只五彩羽鹤也是栽在你们手里的吧?”

连笙把无赖精神发挥到底,“对啊,那些臭鸟每天昂首挺胸地,这是看不起谁呢!老子早就看它们不顺眼了,正好尝尝这灵鹤的滋味。”

归期没有它这么滚刀肉,知道是闯了祸,此时泪眼汪汪的,“主人,都是我不好,就是好奇,连哥哥也是被我磨得不耐烦了才……”

连笙最见不得她这样子,当下烦躁的甩了甩尾巴,“怎么,姓赵的老头子找上来了?不过几只一阶灵兽,又不是多难得的东西,又什么大不了的!”

“那灵鹤虽然修为不高,却是赵长老的爱物,你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边云衣看它这副样子就来气,“连金丹养的灵兽都敢下手,若真是被发现了,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哪里用你交代,不是还有偃月真人嘛,”连笙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再说,这不是没被发现,你急什么。”

边云衣看它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了看,得知没被抓包明显松了口气的归期,便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归期本性单纯,除了爱吃爱热闹外,没别的嗜好,除了边云衣最听连笙的话,而连笙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几年在门派里没少撺掇着归期惹事,以至于门中稍有地位的弟子都对归期尊敬有加,实在是被折腾怕了。

而归期在门中行走,就是依仗着掌门的名头,没错,偃月真人已经是羽山阁新任的掌门,老掌门六年前已经坐化了。

一晃眼,边云衣在羽山阁待了将近十年了,这十年里,她一边潜心修炼,一边修身养性,接受偃月真人在阵法上的指点,也不觉得岁月漫长。

终于,在三个月前,她突破了筑基后期,谁能想到她现在的年纪还不满四十岁,偃月真人对于她的天赋也很是感慨,甚至预言她能在五十岁之前结丹。

边云衣自己对此事看得很淡,修为总是要徐徐图之,不能一蹴而就的。

十年前,羽山阁的权力之争愈演愈烈,最终达到了一个顶点,无论是偃月真人作为有机会继承掌门之位的人选,在其中也扮演了十分关键而重要的绝色。

最终,大洗牌过后,旧的势力衰落,新的势力产生,偃月则是成为了新的阁主,连带着白浩,徐落卿等人的地位也有了变化。

这对边云衣而言是件好事,顶着掌门后辈的名头,她在阁中畅通无阻,不会受半点拘束。

不过,现在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吧……

她本来也没打算在羽山阁待多久,十年,已经够长的了。

在离去之前,总要先把一些未尽之事做完。

“主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归期的声音把边云衣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不由低头看这哭丧着的小脸,每次都是这样,闯了祸又可怜巴巴的求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这个主人有多凶呢。

算了算了,边云衣压下火气,根源不在归期身上,而是这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狸猫!

“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能再犯,”边云衣捏了捏她的小脸,“行了,这次饶了你,你去把叶琉珀给我叫来吧。”

归期是孩子心性,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又蹦蹦跳跳的走了,只剩下连笙趴在桌子上舔毛。

第二百一十六章 告别

在边云衣开口之前,连笙已经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啰啰嗦嗦的,你不嫌烦老子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不就是几只臭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不是老子说,你在羽山阁这几年怎么变得缩手缩脚的?胆子也变小了,真是无趣。”

“你以为只是几只灵鸟的问题吗?”边云衣低头看着它,食指轻敲杯沿。

“不然还能有什么?”

边云衣淡淡道:“连笙,你与归期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未解世事的小妖,一个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的行为处事自有一套准则,而归期,她还单纯的如一汪清泉,你往里面投了什么,就会倒映出什么。”

“怎么,你是怕老子教坏了她吗!”连笙气得背脊拱起,有炸毛的倾向。

“你的处事原则是好是坏,我不予评论,也无法评论,只问你自己,落到现在这一步,你是否甘心,是否情愿?”

当然是不甘心的,连笙拱起的身子渐渐爬下来,橙黄的猫眼看向一处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半响,它才道:“那你呢,你那一套就值得她学习?”

边云衣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想让她学我这一套的意思,我有时也难以分辨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好是坏。命运无常,世事难定,我只希望归期能随本性发展,不要受到外界干涉,能找出自己的路,才能无悔的走下去。”

连笙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才闷声道:“我知道了。”

扪心自问,在羽山阁跟随偃月真人这十年,边云衣的确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偃月的随性,淡然,在一定程度上也让她有所明悟。

不得不说,在浩渺宗的日子,在外游历的日子,边云衣心中是累积了不少戾气的,虽然她平时埋藏的很深不会显露,但对人的戒备对万事的怀疑都刻在心底。

而偃月用自己的方式渐渐的抹平了她心中的暴戾之气,让她整个人的性格更为沉稳而内敛,不看外表,她现在展露出的气质就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温和从容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叶琉珀这些年为了“治病”,也没少来她这里,已是熟门熟路的了,他一屁股坐在边云衣对面,伸手就给自己倒茶,半点不见外。

“这还是我上次拿给边道友的吧,向来是快喝完了,我下次再给道友带些。”

虽然关系变亲近了,两人在称呼上还是道友来道友去的,都没有改的意思。

边云衣也不客气,“嗯,多拿些吧,估计要有些日子见不到了,就当作离别之礼好了。”

叶琉珀一口茶顿在口中,缓缓咽下去,道:“你要走了?”

“是啊,待得够久的了,你这两日也准备准备,最后一次施法后,你的修炼速度也可以恢复正常了。”

这十年来,边云衣用自己的血脉之力,施展秘法,来加快叶琉珀体质的改变,让他能更快的和风狐血脉相互适应。

叶琉珀默默良久,道:“你突然让归期来找我,我便有所预感,果然如此。”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边云衣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吧?”

叶琉珀失笑,“你这是在与我玩笑?换作十年前,我还真想不到我们两个也有心平气和坐下饮茶的一天。”

或许是身上的血脉相同,边云衣与叶琉珀之前总有斩不断的牵连,两人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互相猜测试探,也有了能平和聊天,不再猜忌的一天。

“边道友,你变了很多。”叶琉珀感慨道。

“世人多变,修士的寿命漫长,若总是一成不变岂不无趣,叶道友不也变了很多?”

叶琉珀笑了笑,又道:“偃月真人知道吗?”

“我明日会去找月姨,今日先和叶道友交代一声。”

叶琉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其实,边道友也不用着急走,不如等结丹以后,再……”

他后半句话在边云衣的目光里渐渐弱下来,忽而自嘲一笑,“是我执念了,道友已经下定决心,就这样吧,我三日后再来。”

送走了叶琉珀,边云衣开始整理这些年来的所得,直到第二日,她才动身去找偃月真人。

偃月还住在之前的山峰上,边云衣到的时候,正看见已经筑基的洛水送几位金丹修士出来。

掌门要处理的事情多的很,偃月也越发忙碌,原本清净的洞府也时不时的有修士到访。

洛水见边云衣过来,忙行礼道:“边师姐。”

“嗯,月姨正在处理阁中事务?”

“已经结束了,我带师姐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阵法。

洛水的模样没什么变化,除了比之前更沉稳了些,她筑基成功那一日,就被偃月真人正式收徒和徐落卿与白浩一般待遇。

白浩与徐落卿此时都不在洞府中,边云衣也省去了寒暄,直接去见偃月。

说明来意后,偃月倒没有阻拦,虽有些不舍,还是道:“去吧去吧,能留你这些日子,已经够了。关于阵法上的事,我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你自己的悟性。”

边云衣端正坐好,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这几年多亏了月姨的庇佑,离儿感激不尽。还望月姨保重身体,离儿总会回来再拜见您的。”

偃月真人于她亦师亦母,边云衣实在是有些庆幸当初决定留下来。

“这些你拿着吧。”偃月递了一个储物袋,见边云衣想拒绝,又道,“凡徒弟出门历练,做师父的总要给些东西傍身,你不收便是不把我当师父看。”

边云衣只能收了,又取了个储物袋放在桌上,“这些是离儿做得一些小玩意,月姨别嫌弃。”

偃月笑着收了,两人又闲话几句,边云衣便告辞了。

洛水正等在门外,像是在等边云衣的样子。

“边师姐要走了?”

边云衣与偃月真人的对话并没有特意掩饰,洛水听见也正常。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海边

“嗯,听说白师兄和徐师弟都在闭关,劳你替我向他们辞行吧。”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就是洛水问起,她才提一句,况且修士漫长的寿命都是用来追求无尽的大道,于情感之间大多是淡漠得多。

十年足以改变很多,此时的洛水已没有初见时的局促,面对边云衣也不会有尴尬的感觉,或者说这种感觉已经可以很好的隐藏。

“是,那洛水祝师姐一路顺风,多多保重。”

望着边云衣离去的背影,洛水感慨颇多,这个女修曾经拉了她一把,也同样在关键时捅了她一刀,以至于每次见到她时,自己都心态复杂。

现在对方终于要走了,归程无期,洛水忽地松了口气,心中无比轻松,终于不用再面对了,而且,她嘴角轻扬,同样是筑基期,她也走到了这一步,再次相见时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十天后,边云衣处理完一切琐事,在一个阳光明媚,晴空万里的日子里,离开了羽山阁。

守门的弟子早就不是来时的那一批,但是凭着掌门的令牌,边云衣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坐在灵云之上,边云衣没有把速度提到最快,而是慢慢悠悠的飞着,感受细细微风吹拂在脸上,只觉心胸开阔,心情无比舒朗。

在羽山阁的日子虽然平稳安逸,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外面的自由与刺激,才是她更加向往的。

对于去向,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但是并不着急,也有闲情逸致欣赏周围的山林之景。

归期坐在一旁,托着腮,嘟着嘴,她与边云衣正相反,想着离开了羽山阁就不能在让膳房的修士给她烹煮好吃的食物,心里难免不快。

至于自家主人的厨艺,她已经领教过了,还不如半生不熟的果子好吃……

边云衣瞥见她的神情,失笑摇头,归期的外表虽然成熟了不少,但心态还是小孩子,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每每看她被连笙气得撅嘴,又被好吃的逗得眉开眼笑,也好玩得很。

“诺,省着点吃。”边云衣将叶琉珀送的琉璃盒扔给她,里面装了不少归期最喜欢的灵果,用来哄她最好不过。

果然,归期开开心心的接了,皱起的小眉头瞬间被抹平,趴在她膝上的连笙见了,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没出息……”

哄好了灵兽,边云衣拿出地图来辨认道路。

这枚记录地图的玉简,是偃月真人所赠,比起边云衣自己的要更加完善,上面还对一些特殊的地方做了标注,看起来方便极了。

偃月真人好像对边云衣的离去早有预料一样,把这些都为她准备妥当,那个储物袋中除了地图还放了不少的灵石和阵法材料和几枚威力强大的符箓。

边云衣也正是因为这份地图,才决定好了去向。

她要去沿海诸岛转一转,地图里标明,那里的风情地貌与内陆又很大的差别,修士的水平却相差不多。

那里的修士都是以道修为主,相对也比较安稳,没什么危险,最关键的,偃月真人去那里游历时,曾感受到风狐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又一闪而逝,但是却可以确定就是风狐。

这点在地图上也都说明了,也是边云衣的主要目的。

偃月虽然没说清楚,那道气息是不是属于竹瑾,但不管是不是,只要和风狐有关,边云衣就一定要探一探。

从凡人诸国,一路向南,这一路不算短,边云衣也没有急着赶路,以她筑基的速度,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到。

她这一路虽然不快但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累了就让连笙控制灵云,自己打坐恢复,这样日夜兼程,终于在一日黄昏,终于到达了海岸边。

落日的余晖照在金黄的沙滩上,泛起点点星光,远处原本蔚蓝的海水也披上了金色,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拍打过来,海天一色间,壮观而艳丽。

边云衣捧起沙子,任它从指尖滑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游历以来虽见过大江大河,但没有一样能比得上眼前海水的宽广辽阔。

“主人!”归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捧海水跑过来献宝,海水里还有一只小小的八足动物,正无奈的挥着大钳子。

动物身上没有灵气,应该只是凡兽,边云衣认出,这东西叫“蟹”,是海边常见的动物。

“我听羽山阁的弟子描述过,这东西做成食物好吃极了,主人我们试试吧!”

那蟹挥着钳子张牙舞爪,却被归期用灵力固定住,怎么的跑脱不出她的掌心。

边云衣将它抓起来,看了看,道:“它应该还未长成,是涨潮时带上来的,没能随着海水退去,就是吃也没什么肉,放了它吧。”

“哦。”归期听话的将小蟹送回海中,又仰头道,“那我去抓几只大的,我们煮了吃好不好?”

边云衣见她一脸期待,想着这一路归期的表现不错,就当作是对她的奖励,便同意了,

“好,不过我可不会做,别白糟蹋了东西。这样吧,前面似乎有炊烟,应是有凡人居住,我们去找找那边的人有没有会做蟹的。”

归期高兴的应了,想到一会儿有好吃的,也不觉得赶路辛苦,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边云衣的猜测不错,前面有个小小的村落,也就十来户人家的样子,每家屋外都晾着渔网鱼竿等物,看样子这里的人都是以捕鱼为生。

此时炊烟袅袅,正是晚饭时分,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鱼香混着海水的咸腥味。

边云衣挑了看起来最大,又相对干净的屋子,上去叩门。

“你们是?”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脸上有常年被海风吹打的红色,手上的粗糙的纹路和茧子,证明着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毫无灵力的凡人。

边云衣的神识一扫,便知村里的情况,她不欲引人注目,也不知这里人对修士的反应,所以特意隐藏的修为,看上去就和一个凡人一样。

还好,这里的人所用言语和内陆一样,只是带些方言,边云衣还听得懂。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渔村

“大娘,我姐妹二人,来此寻亲,天色渐晚,未找到投宿之处,不知可否借住一宿?”

边云衣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她没有穿道袍,是最寻常的女子服饰,归期也是一样,再加上两人确有几分相像,说是姐妹也不会引人怀疑。

为了做得真些,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储物袋等也都被收了起来,边云衣甚至还变了个包袱出来拿在手上。

再加上,她们虽然有灵力护体,但长途赶路,难免有风尘仆仆之感。

妇人带着对陌生人的谨慎,将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来寻亲的?我们这里可是很少有外人来的。”

“我们是要去天海城寻亲,想来应该离此处不远吧?”

天海城是临海的第一大城,按地图所示应该是不远了,边云衣之所以没直接去,也是想先在附近打听一下关于此城的消息。

妇人听了天海城,神色有所松动,但还是没有让开身子,让她们进去的意思。

边云衣不想此地人这般小心谨慎,转念一想,道:“若是不便就算了,只是不知这附近有什么避风之处,能让我姐妹二人暂待一晚,家妹身子弱,怕吹了海风患病,就不好了。”

她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归期,归期为了美食也难得机灵了一回,她拉了拉边云衣边云衣的手,眼泪汪汪的道:“姐姐,我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归期活脱脱是边云衣小时候的样子,清秀可人,这样一撒娇,更让人觉得心疼了。

那妇人见状,也不由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进来吧。”

这家共五口人,除了妇人和她的相公,还有三个儿女,此时正围在小木桌上吃饭,见妇人带了两个陌生女子进来,都是一愣。

妇人简单明了的说了边云衣两人的情况,又道:“饿了吧,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坐下来吃些吧。”

此言正中归期下怀,她也不怕生,直接找了个地坐下来,等着妇人给她摆上碗筷。

边云衣则是发现,这家子不是惯常的由男子当家作主,而是这个妇人决定着家中大小。她谢过了妇人,也坐了下来。

这地方不大,虽然边云衣两人都是体型瘦弱的,也显得拥挤了。

归期可不在乎,她正忙着往嘴里塞吃的,这些饭食虽然不带灵气,而且也比不上羽山阁弟子精心烹制的,正如妇人说的,都是粗茶淡饭,却胜在一个新奇上,食材都是取自海边,很多是归期没有见过的。

她吃得香甜,可看呆了妇人的三个儿女,他们是在不觉得这种常吃的饭菜有多美味。

妇人当她是饿坏了,没有在意,边云衣只觉丢人,便找些话与妇人攀谈,

“还不知大娘贵姓?”

“我夫家姓余,唤一声余大娘就是了。”

“是,不知这里距天海城还有多远?”

“不远了,你们出了村子,往东走,按你们的脚力,走上个三四天,应该也就到了。”

“这样啊,对了,余大娘有没有去过天海城?我们从小地方来的,不知道这种大城内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去过一两次,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人多些。”妇人不是话多的,每次都只草草两句,还好,她家的大女儿是个性格开朗外向的。

“姐姐要去天海城?我和爹爹送鱼送蟹时去过,里面又大又漂亮,”少女和归期表面上的年纪相仿,虽然肤色偏黑,也掩不住清秀的眉眼,“而且,我还看见了仙人呢!”

仙人?修仙者吧……

边云衣装出好奇的样子,“真的有仙人啊?我也只是听说过,妹妹好福气,真能亲眼见一见。”

“嗯嗯,”少女提起这事也兴奋极了,“仙人是从我和爹爹送海货的酒家出来的,白衣长袍,好看的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行了,好好吃饭,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妇人神色一肃,打断了边云衣与其女的闲聊,少女对母亲又敬又惧的样子,被她一呵斥,立刻缄口不语。

边云衣心有疑惑,也只能暂且作罢。

从目前得来的信息中看,这里的人对修士的态度和内陆的也差不多,而天海城里还是凡人占多数,不过修士也不少的样子,应该和落雁城一样。

而这个妇人,好像对修士之类很是避讳,边云衣为证明她的猜测,又引着少女聊些海边趣闻,妇人虽然皱着眉,但没有再打断。

她看出,妇人身形沉稳,目光如炬,谈吐上也不像一般的渔妇,倒是有点像凡人中的习武之人。

书上也有记载,这种习武者,很多都是体修的前身,他们通过打磨身体,来达到特殊得境界,有些修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和中阶练气修士相抗衡。

当然了没有灵力是他们最大的限制,有灵力的就被称为体修了。

妇人是没有灵力的,边云衣不懂练武人的那一套,只是猜测。

凡人不比修士,晚间休息的都很早,吃完饭又收拾好,也就到了就寝的时间了。

他们的屋子在渔村里算是大的,实际也不过几间,抛去杂物和灶房,也就两间能住人,这家的小儿子不过六七岁,还和爹娘住一间,两个女儿住一间,边云衣她们也就只能和余家姐妹俩挤一挤了。

边云衣还想再乘机问问天海城的事,不过余家姐姐好像是被余氏提醒过了,多一句也不敢说。

归期对海边的事很感兴趣,尤其是种种海中美味,倒是和两姐妹聊起来了,直到月上梢头才罢休。

边云衣明白,一旦表明身份,就凭凡人对修士天生的畏惧,她想知道什么,都会有凡人如实相告,但是她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尤其是看出余氏对修士的避讳后。

偃月真人的标注虽然详细,却是百多年之前的了,里面记载的天海城远没有现在的规模,这也是边云衣没有直接进城的原因之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要先打听打听。

罢了,余氏有避讳,渔村里总还有其他人,明日起来再打听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淬体

归期和余家姐妹的声音渐渐若下去,三人约好了明日一早赶海,便一个个的陷入梦乡。归期是不用睡眠来补充体力的,但是那么多天没有合眼,精神上总有些匮乏,边云衣也由得她睡。

耳边出了轻微的鼾声,便是海风与浪声,很久没有经历过的,属于凡人的夜晚,边云衣心中也是一片宁静。

“吱呀”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这大晚上的,谁出去了?

修士的神识扩散,边云衣一愣,是余氏,只她一个人在深夜离开了家,其他人都还好好睡着。

略一犹豫,边云衣起身跟了出去,她对余氏的行为很感兴趣,而且都是凡人也不会有危险。

凡人自然是不会发觉修士跟在身后,余氏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是边云衣还是悄无声息的缀在她后面。

余氏没走多远,而是径自走到了一片海滩之上,月光清辉,此时的沙滩已经是一片银色。余氏踏着一片海水,来到了一块礁石之上,那礁石常年被海浪击打,已是漆黑的颜色。

妇人盘坐于礁石之上,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平稳的呼吸也渐渐有了变化。

她好像是在修炼?边云衣猜想着,余氏不是普通的凡人,这点她已经可以肯定,不过凡人中的习武之人是这么修炼的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光越来越盛,如一层银纱披在了余氏身上,边云衣注意到,今日正好是满月。

余氏的呼吸声剧烈起伏,脸上也有了痛苦之色,但身上的变化更大,她整个身子好像吸收了过多的月光,平白地扩大了一圈,十分臃肿的样子。

这是什么奇特的功法?边云衣想不明白,不过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只觉得新奇。

“咦,淬体?”沐潇从识海里跑了出来,她栖息于边云衣的识海当中,边云衣所见她亦能看见,每一次冒出来都是因为有事物引起了她的关注。

“你又知道了?怎么,不会又是什么上古秘法之类的?”

边云衣与她的交流都是通过神识,也不怕人听见。

沐潇凝神看了半响,道:“你可别侮辱我们上古秘法了,她练的不过是皮毛中的皮毛。”

按照沐潇的解释,上古的凡人也不都是具备灵根可以成为修士的,有些惊艳才绝之辈便想出了新的方法。

他们利用先天之物,如天火,天水,天雷等,为自己淬炼肉体,修到了一定的境界,其肉身的强横甚至不输于上古大能。

“这不是和现在的体修差不多?”

“差远了,我在望城时,也见过一两个体修,他们的修炼的方法虽然也走了淬体的路子,但和上古比是大大的不如,况且,体修归根结底还是依靠可以吸收灵气的灵根,没了灵根他们也不过是身体强横一些的凡人而已。”

“而上古凡人,就是凭借自身的强横,在不依靠灵根灵力的情况下,和妖兽,乃至神兽并肩。”

这段上古秘闻边云衣从未听说过,古籍中也没有记载,“那你说的皮毛,这妇人走的是上古的路子?”

“都说是皮毛了,她应该是不知从哪里得了些残法,竟想用月光来进行修炼,也就是月光淬体。”

“月光淬体?就是和你说的天火,天雷天风差不多的?”

“听起来差不多,不过也是不同的吧,”沐潇知道的也不多,“我只是听说,又不是人族。不过,又是魔气现世,又是上古淬体,这大陆上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沐潇的表情很是玩味,她对于这些突发的变故十分兴奋。

边云衣又有疑问,“如果只是残篇,那么她能修到什么地步呢?”

“这就不好说了,残篇这种东西,记录不全,谁知道她能修成什么样子,说不准走火入魔都有可能,怎么你对这功法有兴趣?”

“嗯,能锻炼肉体自然可以增加自身实力。”

“我劝你一句,上古也是有人修想要用此法锻炼肉体,或许是不得要领,或许也有别的原因,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成功的,而且大多在修炼上出了些问题,最后甚至爆体而亡的,也有不少。有人猜测,估计这种法子与灵根灵气天生不合,无法兼容吧。”

竟然是这样,边云衣颇为遗憾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的,余氏那里忽然出了变故,只见她的身体开始不停的抖动,比之前的幅度要剧烈不少,而且口中也发出的痛苦的呼喊。

“啧啧,你看,残篇就是残篇,她不得要领,很有可能就要爆体而忘了。”沐潇凉凉道。

“不一定……”边云衣看得更细一些,虽然余氏表面痛苦,但其呼吸却又平稳的趋势,刚才很有可能是熬过了一个紧要的关头,才出的变故。

果然,她紧绷的双手渐渐放松下来,此时才发现,坚硬的礁石已经被其捏出了十个指印。

而余氏明显强壮了一圈的身体,也如缩水般向回收去,直到和之前的一般大小。

“行了行了,回去吧,真没意思。”她活下来了,沐潇反而觉得无聊了。

“等一下,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

边云衣停住了脚步,只看着余氏的方向,余氏虽然渡过了这次危机,但依旧没有睁眼,还是按照特定的规律呼吸起伏。

“她身上,好像有一丝灵气……”

“什么?”沐潇怔住,“这不可能吧,你之前没在她身上看到过灵气?”

“嗯,肯定没有,她如果是修士我看得出,而且她的灵力运转非常奇怪,若隐若现。”

沐潇凝神看去,余氏每过一刻,体内便会有一丝灵气浮现,倏尔又消失。

“这是什么东西……”沐潇陷入沉思,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说是像淬体,可是又牵涉到灵力,实在让人费解。

“要不你直接去搜魂好了,到时想知道什么不行。”她想不出,便出了个狠毒的主意。

余氏不是什么恶人,至少边云衣没有看出,而且她到底还属于凡人的范畴,真要搜魂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第二百二十章 套词

“这种手段还是等到万不得已时再用吧。”边云衣淡淡道,“而且想知道她的功法也不只有这一种手段。”

还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普通的凡人,大可以拿出修士的威压,可余氏却不同,她对修士的避讳态度,边云衣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曾和哪位修士结仇过。这种情况下,修士的身份反而会适得其反。

沐潇一副看你怎么知道的看好戏表情,见边云衣转身就走,不由道:“你不看了?”

“她修炼结束,马上就要醒了,不走还等在这儿被人发现吗?”

果然,就在边云衣离去后不久,余氏缓缓睁眼,她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有突破的兴奋,尤其是在指尖转出那一丝灵力后,一向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终于成功了……”

“姐姐!”归期抱着半人高的巨大木桶,依然脚步轻盈的朝着边云衣奔来。三个小姑娘一大早就起来了,余氏姐妹的爹更是天没亮就出海了。

余家姐妹手上没有东西,还是跑不过她,只能勉强跟在归期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桶里装的都是些海货,也怪不得归期如此兴奋了。

“边,边妹子的力气好大啊……”余玲扶住膝盖,剧烈的喘息着,她妹妹余珑比她还不及,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大口喘气。

“就是,就是,拿了这么重的东西,还跑得那么快……”

废话,你们两个凡人如何和一只妖兽比,边云衣心道,面上还要给归期遮掩,

“这丫头从小就力气大,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在我们那儿,一般的壮年男子都比不过她呢。”

“是吗……”余玲惊叹的打量着归期,又很是羡慕的样子,“唉。我要是也有边妹子的力气就好了,以后也能和爹爹出海打鱼,补贴家用。”

边云衣眼神微动,不经意道:“你们村子里家家都是打鱼为生吗?”

“是啊,我们这里靠海,沙地里又种不了什么庄稼,只能靠海吃海咯。”

边云衣好奇道:“那为什么不去天海城呢?那边的生路肯定要比这里多多了吧?”

余玲道:“城里虽然好,但人太多,规矩也多,哪有这里自有,而且城里房子又贵,我们靠海货赚的几个钱,又怎么买得起呢,其实这里的人大多是没本钱去天海城才留下来的。”

小姑娘提起此事,也不觉得窘迫,看样子她虽然对天海城有所向往,但是对眼前的生活也很满意。

“说的也是,那你们祖祖代代都是在这里生活了?”

“好像,好像也不是,”余玲眼中也有疑惑,“爹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娘好像是从外面逃荒过来的……”

毕竟事上一辈的事,余玲知道的也不多,她妹妹余珑年纪更小,就更不知道了。

回到村子,余氏对归期抱回来的大木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娘,边妹子可厉害了,这些都是她抓的,我们都没怎么帮上忙。”

余玲说着,一边把桶里的海货分类,活的就放进木盆里养着。

余氏不似昨晚冷冰冰的样子,反而笑道:“小姑娘真是天生神力啊,什么时候和我们家那口子出海打鱼去,一定饿不着。”

归期对这个提议跃跃欲试,明显还没吃腻海货,直拉着余氏姐妹给她蒸蟹。

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忙活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边云衣和余氏。

边云衣歉意道:“我小妹贪玩了些,说没怎么见过海,一定要再住一晚,给大娘添麻烦了。”

余氏看着她,幽幽一叹,“姑娘,你们姐妹不是普通人吧。”

边云衣差点以为暴露了,余氏接下来的话让她松了口气,

“你们的举止可不像是平民女子,至少是富贵人家出身,也不像是寻亲的。”

余氏是想歪了,怕是把边云衣当成偷溜出来的大家小姐,边云衣乐得她想歪了,故意低头羞赧的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像是默认,道:“大娘也不像个海边的渔妇。”

余氏眼中的利光一闪而过,她自以为掩饰的好,却没能逃过边云衣的眼睛。

“在此处过活了二十多年,又成亲生子,早就和普通的渔妇没什么两样。”

余氏同样默认了边云衣的猜测。

“实不相瞒,我姐妹俩在家中呆腻了,所以跑出来想见见世面,听说天海城是沿海的第一大城,就想去见识见识,让大娘见笑了。”

余氏笑了笑,“这外面的世界也不是那么好见识的,玩够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这是暗示还是威胁?边云衣装作听不出她话中之意,余氏又道:“正好明日我家那口子要进城送海货,就顺带着捎你们一程。”

是要赶人的意思了,边云衣怕打草惊蛇,只作感激的样子,“那就多谢大娘了。”

中午吃的就是归期捞上来的鱼虾蟹,归期没心没肺吃得开心,边云衣满腹心事,她神识已经在余家仔细搜寻了一圈,没有任何有关功法的影子。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余氏藏在了别处,二是所谓功法只存在于余氏的脑子里,并没有实物。

这两种可能都很麻烦,难道真的要搜魂?

对一个无辜的凡人,边云衣实在做不到,而且她只是对功法感兴趣,对于余氏的来历目的是毫不关心的。

罢了,只能用这一招了,边云衣下定决心。

饭后,边云衣让归期把余氏姐妹带走,正好余氏的丈夫未归,家里只剩下边云衣和余氏,是动手的好机会。

“余大娘。”边云衣从背后靠近正在打扫灶台的余氏,后者下意识地回头,只觉眼前一片青色。

边云衣到底没有狠下心来搜魂,她用的是另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风幻术。

这种法术虽然只能让人产生幻觉,这十年来边云衣对其的理解也更加深入,用的好了也能挖出不少秘密。

只不过此法的不确定性很大,边云衣也没把握一定能成功。

余氏此时已经陷入到风幻创造出的恐怖幻境之中,她眉头紧皱,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第二百二十一章 跟踪

说实话,边云衣对风幻术的掌控并不是很彻底,就是说她并不能控制幻境的具体内容,但是勉强窥视幻境的内容还是可以看到的。

一缕神识悄悄的潜入余氏的幻象之中,边云衣也很好奇,余氏最恐惧的是什么呢?

那是一场灭门惨事,幻象中的余氏还是少女的模样,余玲和少时的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边云衣看着她在仇人的追杀中艰难的存活,直到亲人尽数逝去,在苍茫的天地间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不到余氏有这样悲惨的过往,边云衣有些唏嘘,幻境就在此时生了变化。

又是海边渔村的情景,余氏的已是妇人的样子,好像是仇家寻来,抓了她的夫君和三个儿女。

余氏身上再一次出现了边云衣曾经见过的灵气,她的身体虽然没有膨胀,但是暗藏的力量不容小觑。

令人惊讶的是,余氏的仇家,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气息,同样有微弱的灵力流转。

“你,这怎么可能!”余氏不敢置信的大喊。

一个阴沉的男子声音响起,“你以为只有学了霜月录吗,哈哈哈,这种绝世内功你怎配练,只有我才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你就好好看着吧!”

霜月录,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倒是和余氏的练功方式相合,应该就是它了。

接下来的幻境边云衣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余氏在被仇人一掌击毙之际,她的幻象瞬间消失。

“啊!”带着刚从幻象里的心有余悸,余氏痛苦的扶着额,又猛地转身,凶狠的看向边云衣,“是你!”

边云衣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惊讶的捂住胸口,“余大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余氏眼前还是恍惚的,她甩甩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渐渐的松下劲来,她刚才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对,是梦,还是噩梦,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在这两个姑娘来了之后……

“余大娘,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刚刚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好像慌神了一般,我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余氏缓了口气,灶台上的水还在热,她这个梦结束的很快,也不过几瞬的时间。

边云衣又关切了几句,余氏摆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吧,这里也不用你帮忙,明日还要赶路先去休息吧。”

边云衣应了,只留余氏一个人在灶间静静思考着。

计划成功了一半,边云衣在退出幻境时也稍微做了点手段,让余氏更容易相信这只是一个噩梦,当然对凡人她可以控制,对于修士就难了。

直到天黑,余氏都十分沉默,满腹心事,还好她平时就板着脸,余家人也不觉得奇怪。

归期和余家姐妹已经成了要好的姐妹,尤其是姐姐余玲,两人一言一语的说个不停,边云衣直担心这小东西一不小心再说漏了什么。

还好,归期只对吃和玩感兴趣,而她说的一些妖兽灵果的名字,余玲连听都没听过,也不觉得奇怪,只当是归期生活在山中,所以才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知道归期明日要走了,余玲还很舍不得,村子里虽然也有年岁差不多的少女,但是和余玲脾气相合的却不多,加上余氏是外来的,在渔村里的人缘并不好,平日稍有来串门论交情的,余玲除了妹妹很少有说话的对象。

又是说到半夜,余玲挡不住睡意,慢慢合了眼。

边云衣传音给归期,让她守在这里,而自己及则跟着余氏再次悄悄出门了。

没错,余氏今晚也在月色当头时离开了渔村,边云衣如同昨夜一样跟在后面。

不过她这次没有去昨晚练功的地方,而是潜进了海水之中。余氏的水性不错,跟在后面的边云衣都觉得惊讶,她一个凡人竟在水中憋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修炼了这个功法的缘故。

在水中跟踪比在陆上难得多,好在对方是凡人,边云衣只要再小心些就可以了。

前方又幽幽的亮光传来,应该是到地方了,余氏明显加快了速度,快速的游到了光亮处。

在下一瞬,余氏从边云衣的眼前消失了。

边云衣皱着眉游到了她不见的地方,才发现眼前是一道屏障,是修士才能施展出的屏障,准确的说,这是个阵法,只是已经被损坏的非常严重,所以余氏才能轻易地进入。

边云衣意识到没有危险,身形一掩,同样通过了屏障。

虽然损坏严重,但这个阵法的隔水效果还是不错的,外面是碧波大海,里面却很干燥,还能踩到坚实的平地,甚至还有种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种在沙地上。

余氏果然没有发现有人跟在她后面进来了,正专心致志的在树根处挖着什么。

她忙活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像是书册一样的东西被她拿在手中,书页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上面的文字还可以勉强辨认,封面上隐约有霜月录三个字。

余氏看到书册完好,还在远处,终于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是啊,她也是无意中找到这个地方,得到这本功法的,其他人怎么会有呢?那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功法大成,心里只想着复仇的事,才会做了这样的梦,虽然不吉利了些,但梦总归是梦,不会成真的。

那两个姑娘明日也要走了,不会再生变故了,余氏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她重新将书册埋回原处。

不是不想把这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只是到底不如放在这里安全隐秘,现在功法有了成效,不如干脆毁了这书册?

余氏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抓着书册的手一紧,又松下来,她摸着破烂的书脊,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里面还有她看不懂的玄机。

想了想,还是照原样放好,将沙土掩埋成原来的样子,这样即使有人误入,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藏了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树灵

余氏整理好一切,自认为万无一失,又顺着原路离去。

边云衣又等了一会儿,才放出连笙警戒,显出身形,走到古树之下。

她不是余氏这个凡人,对于灵气要敏锐的多,此地灵气虽然稀薄但却纯正,其灵气散发的来源就是面前的葱郁古树。

边云衣没着急把书册挖出来,而是先细细的观察起古树。此树只看树干便知年头不短了,边云衣伸手去摸其上的一片叶子,一种凝滞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是时间的凝滞。

好像周围的所有变化,都与古树无关,它永远停留在了沉入海中的那一刻。

边云衣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她微微一愣,这似乎,是古树通过叶子传达过来的。

万物有灵,便是植物时间久了,又有了机缘,也很有可能化出灵来,灵慢慢的积累,久而久之便是妖。

难道这古树已经成了妖?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枝叶突然动了,它们轻轻的摇晃,好像再猜出了边云衣的想法并给予了否定。

边云衣立刻松开了握着叶子的手,戒备的看向古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还能看透人心?

此处被海水隔绝,一丝风也无,枝叶怎会平白无故地摇动呢?这树有古怪,说不准就是生出了灵智的。

边云衣从来没有和树灵,草灵之类的打过交道,只在书中看过,这类灵物是极难开智的,一旦有了灵智,其势力也要比妖兽一流厉害得多。

边云衣目不转睛地盯着树的一举一动,唯恐生出变故。

忽地,最顶端的叶子开始轻轻的摇动,继而旁边的叶子好像受到了传染一般,也开始的晃动,渐渐的,周围的叶子和枝干都开始晃动,整棵树都摇晃了起来。

边云衣一边看着它的变动,一边后退着到结界的边缘,顺手还把沐潇召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你可见过?”

沐潇睡得正香,乍一被叫起,正想发火,一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呆住了。

她不顾边云衣的问话,下一刻,沐潇小巧的身形,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古树。

她一头扎进碧绿的叶子中,瞬间消失了踪影,边云衣看得目瞪口呆。

从心神的联系中,她知晓沐潇无事,甚至十分喜悦,而古树渐渐停止了摆动,似乎也证明着事情再往好的地方发展。

沐潇没有进去多久,不过片刻,她又如仙子般倒退着飞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

而古树中同样化出了一个虚影,只像是一个淡淡的影子,看不出男女老幼,依稀是个人形。

虚影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它朝着沐潇的方向缓缓的行了一礼,又重新化为一些亮晶晶的光斑,融于了整颗树中。

沐潇似有不忍,到底没有阻拦,只轻轻一叹,同样回了一礼。

边云衣很少见她严肃认真的样子,心中更是好奇,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巨大的声响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着坚韧粗壮的古树在光斑消失后,轰然一声倒塌,沙尘散尽后,古树已经不见,只剩下一截不长不短的粗木,静静的躺在那里。

古树消失,周围的灵气也出现了变化,原本就很单薄的灵气变得更加稀少,连结界都有隐隐溃散的趋势。

看来古树就是整个结界的阵眼。

边云衣见沐潇依旧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先把粗木收了起来,又已最快的速度挖走了书册,赶在结界坍塌前,离开了。

这番变故实在令人意想不到,边云衣离开结界后转身看去,结界一点点的消融,不过片刻,就不复存在了。

海水冲荡过去,原本干燥的沙子也与海底原有的沙土融为一体,好像那个隔绝海水的小空间从未出现过。

边云衣有些感慨,不过还在要拿到的都已经到手了,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她唤回连笙,如同灵巧的游鱼般快速的游出海面,今日并非月圆,皎洁的月光被层云遮住,倒是群星还在闪烁着。

边云衣没着急回去,她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沐潇。

找了个远离渔村的无人处,沐潇再次现身了。

这次塔灵十分识相,不等边云衣开口,她先道:“那古树上寄存的灵体是我上古时的一位故交,也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修炼体之术的凡人。”

“灵体?这么说它早已不复存在了?”

“嗯,上古大战不知死了多少人和妖,他也是战死其中的一人,只是机缘巧合,能将灵体依附于树灵之上,才勉强活到了现在。”沐潇语气有淡淡的失落。

“那他现在?”

“你不是看见了,消失了,灵体也已化成灰。也是,能坚持那么久还多亏了树灵的坚韧悠长,换作其他的生灵,最多也不过存在百年。”似是感慨亦有落寞。

边云衣对于此事上不会和她产生什么共鸣,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这书册,也是他的吗?”

沐潇瞥了眼已经残破不全的霜月录,点了点头,“是,这是他在大战前研究出的新的炼体之法,是已月光为媒介进行的,不过并没有完全研究出来,所以很多地方还有问题。

“他战死后,唯一的执念就是这册霜月录了,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其他的都功法宝物都已经随风而逝了。”

沐潇想了想,又道:“其实你想修炼它也没什么,虽然没有写全,但是足够你先修到金丹了,剩下的就要看运气了。”

边云衣翻了翻书页,又问道:“那余氏呢?她是怎么找到这功法的?是你那位故友灵体显身相告还是机缘巧合?”

“余氏一个凡人,他怎么会显身呢?不过是巧合,余氏数年前落海,无意中闯进了结界,得到了霜月录,误以为是什么强大的凡人功法,就如获至宝的修炼起来。”沐潇撇撇嘴,显然对余氏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她或许在炼体上有积分天赋吧,不过到底是独自修炼,没有章法,别看现在没事在修下去肯定出问题。”

见边云衣沉默不语,沐潇道:“怎么,你难道想救她?”

第二百二十三章 神仙

“没这个意思,不过好歹相识一场,余氏也不是坏人,再说如果没有她,你也见不到这位故人不是?”

沐潇歪歪头,道:“说的也是,不过要想救她一命,便要废去所有霜月录上学的功法,你觉得她肯吗?”

肯定是不肯的,边云衣不用想就知道,她通过风幻术知道了余氏一部分的过去,知道她身负的仇恨,大仇未报她又怎肯收手呢?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反正霜月录她带走了,余氏以后会怎么样她也管不了了。

接下来的后半夜无事发生,边云衣又悄悄地潜了回去,直到天明。

之前已经说好了,早饭后,余氏的丈夫会顺路送她们去天海城,边云衣哪里需要人送,只是她一个凡人弱女子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拒绝,想着这一路余氏不在,说不定还能多了解些天海城的情况,便同意了。

边云衣趁余氏的丈夫收拾东西时,将正与余家姐妹话别的归期叫了过来,塞给她一瓶丹药,又交代了几句。

丹药是用来修士用来温养身体的,药性十分温和,凡人用也不会爆体,关键时还有救命之效。

边云衣让归期把这东西交给余玲,也不用说得太细,只说是从家里带出来的珍贵药物,有大病时吃上一颗说不定会有奇效,就当是她们留宿在此处的住宿费了。

送药时也不用特意瞒着余氏,最好在她心里留个影,真到了那一日她想起了这药,也算是边云衣没白送。

当然,这药治标不治本,边云衣留的也不多,能救余氏几次也不好说。

余玲刚开始是不肯收的,后来又不知听归期说了什么,才收下了。

余玲将她们送到村头,才依依不舍地挥别离去。归期第一次遇到相合的玩伴,虽然身份千差万别,时间也短,但相交时的心都是真诚的,分别时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好在不一会就被周围的风景吸引了注意力,海滨风光的确与平常的山林之景有很大的不同。

余氏的丈夫叫余大海,就是个普普通通渔夫,也不通文墨,说话粗鄙,对着两个年轻的姑娘家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闷头赶路。

这可不行,边云衣还想着要从汉子嘴里套出点消息来呢,听余玲的意思,他隔一阵子就会去天海城送海货,渔村里有和他交好的村民也会托他从城里带些东西回来。

边云衣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直接问了,她避开了有关仙人之类的问题,只说些天海城的风土人情,算是打开了余大海的话匣子。

“……那城大得很,人也多,卖得东西也多,热闹极了,我们现在去等到的那天正好还能赶上霞女娘娘的祭神大典呢!”

霞女娘娘?这时天海城人供奉的神灵吗?边云衣知道凡人也是有信仰的,自身对生老病死的不可控,让他们对信仰的依赖更强。

“你内陆来的怕是不知道霞女娘娘吧?”余大海看见边云衣脸上的疑问,立刻反应过来,为她解答,“这是我们海边人供奉的神灵,据说还曾救了我们的祖先呢。这霞女娘娘神通广大,有移山倒海的神力!”

边云衣听着只觉得好笑,哪里有什么神仙呢,怕不是哪一位修为高深的修士吧?移山倒海的能力,到了元婴期的修士自然也能做到。

余大海误会了她的沉默,以为边云衣是不相信,急急道:“小姑娘你可别不信,霞女娘娘至今还在呢,每到祭神大典时就会现身,你这次去就能见到了!”

边云衣道:“我怎么会不信呢,只是对仙人之说很是好奇,一时想入了神而已,对了之前还听余玲妹妹说遇到过仙人呢,想来这世上是真有神仙存在的吧?”

余大海收住了话,顿了顿,才道:“仙人是仙人,神仙是神仙,还是不一样的……”

他后面的话嘟嘟囔囔的含混不清,边云衣就是听得清也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余大海的反应很值得探究,他似乎是知道仙人的,但又和余氏一样,对仙人的事很抵触,再加上他说的仙人和神仙是区分开的,边云衣不禁怀疑,这渔村汉子是不是知道关于修仙者的事?

而且,天海城如果按照地图上描绘的一样,是和落雁城差不多的城,那相余大海这样常常进城的人来说,不可能不知道修仙者啊,落雁城的凡人只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修士。

难道这百十年来,天海城出现了什么变故?

接下来的路上,边云衣将话题转了回去,余大海却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只偶尔回答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

如此平平安安的赶了三天路,第三天晚上,天色全黑下来,余大海按自己的习惯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生了火堆,打算在野外过一夜。

前两天他们都找到了可以借住的人家,但今天却是没有的。

余大海自己野外住惯了,又是个糙汉子自然不在意,但对着边云衣两个就有些歉意,

“你们两个小姑娘怕是没在外面过过夜吧?这地方就是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委屈你们一晚上了。”

边云衣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归期更是无所谓,只好奇的打量着夜晚的海空。

余大海见了奇道:“边姑娘你这妹子胆子也够大的,我女儿第一次和我出来送货时,到了晚上露宿也怕得不行呢。”

边云衣笑道:“小妹从小胆子就大,好奇心又重,所以不怕。”

余大海也听说过归期“天生神力”的事,一时间对她好奇极了,道:“像她这么胆子大的,有又力气的,当真不输男儿了,到哪里都饿不着啊。”

边云衣听了他这评价,哭笑不得,归期只觉得饿不着是好话,还咧着嘴乐呢。

三人的说笑声,打破了海夜的宁静,余大海又道:“你们两个小姑娘睡一觉吧,明日还有路要赶,体力撑不住可不行。”

边云衣领了他的好意,向后靠在石头上,只做闭目的样子,神识却不敢放松,依旧警戒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兽

夜色渐浓,边云衣是第一个觉出不对劲的,一股阴冷的气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她没有睁眼起身,还只有神识探索着,着阴冷之气,似乎是从不远处的大海中传来的。

是妖气!这海水中有妖物,虽还不知其实力,单凭这股妖气也不会低了。

归期和她一样也感受到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过去,满脸严肃,身为灵兽,她的感触更加敏锐,水里的东西让她十分忌惮。

余大海本来也眯着眼睛养神,他自然是感觉不到什么妖气的,只觉得周围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冷得很。

“呦,好重的云,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他起身望了望海边,皱起眉。渔民靠海而生,对于天气的认知也大都取决于海面的变化,余大海有些疑惑,他每次出门前都会找天气晴好的几天,按理说应该是不会赶上雨的。

可此时浓重的云几乎布满了整个天空,月光,星光都隐在云后,像极了暴雨将至的样子。

好在他们的待得地方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岩石突起处也勉强能遮挡风雨,只要不被熄灭火堆,撑过一夜还是可以的。

余大海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又怕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受不了,但是现在走人去找人家投宿也不现实,估计找到了,天也该亮了。

他一时之间很是踌躇,两个姑娘身子娇弱,受了风雨病了就不好了。

余大海正想着这事,夜空忽地白了一瞬,紧接着就是阵阵雷声,雨虽未至,但也不远了,走是走不了了,他叹了口气,就想把边云衣叫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边云衣猛地睁眼起身,直直的望向海岸处。

余大海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觉得边云衣是被雷声唬住了,小姑娘家的总是怕这些响,便道:“你们别怕,只是下雨而已,有没有带什么厚实点的衣服?赶快穿上,别着凉了。”

边云衣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不是多加两件衣服能解决的了,她低头吩咐了归期,“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没我命令不要出来。”

归期也察觉出事态严重,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边云衣让她留在这不仅是是为了她的安全,也是让她保护余大海的安全。

余大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边云衣要出去,粗声粗气的拦道:“外面马上要下大雨了,你一个小姑娘,挨了雨淋可不是好玩的。”

他是好心,又觉得边云衣现在出去是自找麻烦,语气上就不那么好听了。

边云衣没时间和他解释,脚尖一点便冲了出去,同时招出灵云,乘着她往海边而去。

余大海瞪大了眼,看看远去的灵云,好似不敢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又转头看向归期,

“这,这是……”

“你好好待着就行了,主人回来之前不许乱走。”

要是平常归期这么大的少女说的话,余大海不一定往心里去,但他亲眼见了边云衣的手段,分明就是仙人的做派,那归期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了。

余大海僵硬的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看向归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畏惧。

边云衣飞到海边,才意识到,虽然海中妖气浓重,但来源还是来自空中。

黑压压的乌云当头,直逼向海面,压抑的感觉越发浓重,边云衣暗叹口气,还是驱使灵云朝着颜色最重的那块云飞去。

她最怕麻烦,像这种平白撞到头上的事,她肯定是能躲就躲,这次如果只有她和归期,肯定就远远遁去,或隐藏行迹都不是问题,只是还有个余大海。

余大海不是坏人,而且她因为余氏得了功法,虽留下了丹药,到底是有些亏欠,这次保住了余大海一命,她和余家之间也就两不相欠了。

最关键的是,除了妖气之外,这层云之中还有一个极熟悉的气息,让边云衣不得不冒险一探。

飞出云层,月光重新出现,海水的气息反而更重了,御风缚已悄然在手,眼前的情景让边云衣又惊又喜。

惊的是眼见的巨大妖兽,它身上浓重的水气证明着应该是来自大海的妖兽,其身高至少有三丈,通体闪着粉色的荧光,头顶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垂下来,周围有数个触手支撑着巨大的身体,头顶处还有一个金钟样的法宝将它罩在下面。

“云衣!”

好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自己,边云衣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露出笑意。

“九娘。”边云衣快速的飞到韩九娘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他乡遇故人,这就是她的意外之喜,那道熟悉的气息就是来自于韩九娘的。

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除了巨大的妖兽,边云衣注意到的还有韩九娘身边的两个男修,巧了,里面还有一个故人。

“柳道友。”

“边道友。”柳亦奇冲她点了点头,不知他与韩九娘为何会同时出现,现在站到一处像是同伴的样子。

另一人边云衣从未见过,韩九娘现在也没有引荐的意思,她拉着边云衣,头冲着妖兽扬了扬,急急的问道:“云衣你可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情况紧急不容细说,边云衣拧着眉道:“观它形貌,应该是一只,不过也太大了些……”是一种海中妖兽,又称桃花鱼,一般不过手掌大小,在大些也是有的,但眼前这个也太夸张了。

“我们不小心惹到了它的老巢,就被盯上了,这东西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难缠得很,尤其是控水的能力,在海上与它相斗实在是吃亏,刚才的天气异变也是它弄出来的。”

韩九娘飞快地交代着他们的遭遇,“这位浩渺宗的宁道友用法宝暂时定住了它,但也控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的赶快想个法子,将其斩杀。”

柳亦奇见识过边云衣的实力,也希望她能尽一份力,便在一旁补充道:“这妖兽的身体很是古怪,我们的法宝法术打上去都好像泥牛入海,没产生什么伤害,边道友既知晓它的来历可有什么好法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火

边云衣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只是描述很像,并不能确定,而且记载的很少,也没有弱点之类的,还不如你们这些和它交过手的知道的多。”

那位宁道友正全力驱使着法宝,金钟光芒还算强盛,但能困住它多久也不知道。

边云衣想了想,又问道:“这东西在水上行动速度极快,那如果脱离了有水的环境呢?”

韩九娘和她最有默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若使出全力奔逃,也有一定的把握将其甩开,只是这妖兽吞了我们一样重要之物,势必要将它斩杀才行。”

到底是什么东西,韩九娘不便细说,边云衣了解的点了点头。

柳亦奇道:“这妖兽应该是二阶顶峰还不到三阶的样子,只是自身太过奇特,才让我们一时束手无策,只能先将其困住,未必也就没法子对付了。”

上次见到柳亦奇时,他一脸傲气,十足的世家子弟脾气,而这次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对于边云衣这个曾经的对手也没有露出敌意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在吧。

“柳道友想到办法了?”韩九娘道。

柳亦奇的确有了主意,“水火相克,此獠全身水汽四溢,若用火相克,说不定会有效果。”

韩九娘浅浅一笑,“我们两个都不擅长火系的术法,宁道友似乎也不是火灵根,看来这次只能倚仗柳道友出手了。”

柳亦奇的动作不经意的顿了一顿,继而道:“在下勉励一试,还请两位道友为在下护法。”

边,韩两人为他让出地方,柳亦奇站在飞剑之上,灵气在掌中凝聚,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缓缓出现。

柳亦奇在火球上点了几下,火球开始飞快地旋转,随之有一道道火刃从火球中飞出,只射向被困住的。

火球碰到水粉色的皮肉,直接化作了一缕烟雾,竟是半点没有损伤。

柳亦奇面色发青,其他人脸上也不好看。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的术法不会太弱,对方又是不能还手只能挨打的,竟然还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东西当真难缠。

火球在柳亦奇的灵力注入之下,转的更快,火刃的力度和大小也更强,但是结果没有任何的变化。

柳亦奇无奈之下,干脆将火球在双手中转了一转,待其又壮大几分,直直的朝着撞去。

轰的一声,火球和相碰,水雾四散,火球化为了一枚小小的珠子,失去火气的围绕,重新回到柳亦奇手中,而另一方的妖兽没有任何的变化。

若不是因为的身体还有起伏,触手也在小范围的蠕动,边云衣甚至要怀疑这是个死物了。

韩九娘在她耳边轻轻叹气,“看到了吧,我们之前也是这样,这东西好像根本打不动一样,而且它的触角似乎有毒的样子,我们还有一位同伴,不小心被其抽中,立刻昏迷了过去,还好被及时救下,已经让人送走了还不知情况如何呢。”

这次碰巧他们中有人能把困住,不然不管那东西再重要,韩九娘等也要先放弃,再做打算了。

“实在不行,”边云衣看向韩九娘,“也只有先撤了。”

东西再重要也不如命重要,韩九娘点点头,在水面上厉害,陆地上可不行。之前他们也想过把它引到陆地上再围杀,但妖兽狡猾的很,根本就不靠近陆地,能引到海岸边已经是侥幸了。

柳亦奇没有放弃的意思,他闭目凝神片刻,又拿出了一张符箓。

符箓在手,一股暴戾的火灵气立刻笼罩了他整个身子,晦涩的咒语在唇间转过,符箓从尾部开始燃烧,随着灰烬的散落,柳亦奇的双掌之间出了变化。

一柄燃烧着的火剑渐渐成型,柳亦奇握住剑柄的部位,将其竖直的摆在面前,脸色比之前有些许的苍白,他睁开眼,神色凝重。

这火剑的威力不是刚才的火球能比的,肆虐的火气将周围的水汽尽数烧尽,离得近些边云衣甚至觉得这里不是大海而是火山口一样。

这种炎热之感,同样传到了那里,它似乎也有预感,庞大的身体开始不安的晃动,第一次有了挣扎的样子。

宁姓修士不得不的加大力度控制住金钟,不然跑脱。

韩九娘露出喜意,这可是个好现象,它有所惧怕说明这招有效!

柳亦奇不敢耽搁,火剑成形后,剑花一挽,他飞身而起,刺向圆润的头部。

“噗”好像戳破了一层保护膜,不,不是戳破的,准确的说是剑尖上的灼热的炙火起到了作用,燃烧了掉了一小部分的皮肉。

所有人紧张的注视着,挣扎的更加剧烈,甚至发出了愤怒的叫声,这声音尖锐刺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连韩九娘和边云衣都受不了,只能用灵力封住耳部,但是并不起作用。

韩九娘扶住额头皱眉,“好像是神识上的攻击,这东西的花招够多的。”

边云衣的神识经过红蕴石的不断温养,要比同阶修士强大的多,只是有轻微的不适,她扶住韩九娘,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柳亦奇的修为最深厚,勉强还抵得住,维持着原先的动作,希望能将火剑全部刺入,与坚韧的皮肉胶着着。

而宁姓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筑基中期修修为,之前的消耗也不小,这声音一入耳,对他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他痛苦的捂住头,金钟法宝失去了加持,在的不断挣扎下开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挣脱。

“不好!”真要被它挣开,柳亦奇肯定会受伤,他们几个也会有危险。

边云衣一出手就没有保留,柳亦奇的攻击她看在眼里,普通的方法对付是没用的。

青鸾残经在体内运转,小巧的青鸾好似凭空落在她肩头,青鸾的个头还没有之前的大,但是更加凝实,也更加逼真。

边云衣划破指尖,一滴血脉之力融进青鸾体内,化作了两颗血红的眼珠。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取丹

青鸾得了红目,展翅一振,鸣声冲天,忽地飞起向抓去。

看上去轻飘飘的鸾爪碰到圆润的头部,预感到极大的危险,叫声更剧烈,连乌云底下的海面都泛起了波涛。

韩九娘闷哼一声,痛苦的捂住头,缓缓地蹲下身子,宁姓修士更为不济,金钟法宝已经被彻底挣脱开,他既受到了法宝的反噬又被音波震伤神识,此刻只是勉强维持不落入海中。

边云衣顾不上他们,全力的驱使着青鸾。

小巧的青鸾与庞大的比起来实在是渺小,但气势惊人,利爪抓下的同时,青光四溢,如刀入豆腐一般,狠狠的抓破了的头。

尖叫声随着这一抓瞬间消散,剧烈的摇动身躯,触手开始疯狂的拍打,柳亦奇早已支撑不住,被直接甩了出去。

这倒是好事,边云衣等却要四处闪躲,不要被触手打到。

这一爪也耗费了青鸾所有的灵力,再次换作了点点青光。好在终于不叫了,韩九娘缓了口气,尚能闪躲,宁姓修士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一时闪躲不及直接被触手打中,摔下云层。的眼睛隐藏在躯体之中,只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但边云衣能感觉的,那股阴冷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满是怨毒。

一时海浪滔天,这是的控水之力,呼啸的海浪透过云层配合着向她们进行攻击。

“云衣,这下怎么办?”韩九娘一边闪避一边急问。

化鸾诀的消耗不小,边云衣服了两颗补灵丹,道:“不要急,你没感觉到,它的气息微弱了不少吗?”

虽然用的灵力不少,但总算是值得的,青鸾虽然只有一爪,造成的伤害却显著,的头部露出了不大不小的伤口,一种特殊得气息从伤口中源源不绝地散出。

“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撑过这段我们就安全了!”

风遁术用到极致,边云衣在触手之间自如穿梭,灵巧如燕,时不时的还能用风刃偷袭两下。说来也奇怪,她的风刃术竟然比柳亦奇的火球还管用,每一击几乎都能刺穿的皮肉。

韩九娘与边云衣配合的亲密无间,也像边云衣的样子对进行骚扰,她的灵鞭虽然不如边云衣的风刃有效,干扰还是够的。

如此纠缠了一段时间,两个女修面不改色,已经支撑不住了,它灵智不低,刚才是一时激怒,发现不敌已有了退意。

只见它尖叫一声,两道海柱冲分别向边云衣和韩九娘,而自己虚晃一招,开始后退,触手支撑着身躯,的移动速度极快。

韩九娘是见识过的,她闪过海浪,忙大喊:“拦住他!”

话音刚落,边云衣已经飞身到的上方,她早就防备着逃跑,在海柱袭来时就有了打算,御风缚脱手而出,笔直成剑,直从的伤口贯穿下去。濒死时的惨叫产生波动,边云衣也支撑不住,被震飞出去,快要落入海中时,一团火焰般鲜红温暖的身影将她牢牢扶住。

“没事吧?”韩九娘关切地神情在边云衣眼里也有些模糊不清,她甩了甩头才清醒一些,朝前方看去,浅海上落着的尸身,终于松了口气。

“剩下的交给我,你歇一会儿。”韩九娘扶住她落到岸上,又重新飞回海上寻人,她在这一战中几乎没受什么损伤,救人善后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头上。

边云衣又服了丹药,她只是消耗巨大,到没受什么伤,只是最后那一震让她有些气力翻涌。

暂时没有危险,她招出连笙,让她把归期和余大海带过来,自己则在原地闭目平稳气息。

不多时,韩九娘先后待着宁姓修士和柳亦奇飞了回来。

柳亦奇惨白着脸,落地就开始打坐,宁姓修士的脸已呈青紫的颜色,背上有一条长长的狰狞的伤口,是被的触手抽中造成的。

他气息微弱,受伤极重,边云衣望着他衣袖的那一朵祥云出了神,是浩渺宗的修士啊……

边云衣上前喂了他两颗解毒丹,也不知能不能解了的毒,其他的就只能看这修士的命数了。

归期很快的赶过来的,她蹦蹦跳跳的过来关心边云衣有没有受伤,对新冒出来的修士十分好奇,余大海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头也不敢抬。

适才的风起云涌,随着的死,层云渐渐散开,虽还没到天亮但波涛的大海已经平静下来,只剩下微风拂过,吹得海面粼粼。

余大海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却平静不下来,他虽然离得远,又是凡人,但在云中若隐若现的巨大身躯他是瞥见了。

好家伙,那是什么妖怪啊!

余大海悄悄的瞅了边云衣一眼,听那小姑娘的意思,那妖怪已经被眼前的仙人杀死了,能杀死妖怪的仙人啊……

“这一路多谢关照,剩下的路就不劳相送了,余大叔自己走吧。”

余大海还当她要说什么,一听是要自己走,忙不迭地点头,现在就是让他送他都不敢送了,仙人还需要他一个凡人护送吗?

“不,不谢……”他摆了摆手,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的样子。

边云衣冲他挥了挥手,便去瞧韩九娘去丹去了。

而余大海望着边云衣背影,沉默了一刻,转身离去。

“哇,这是什么东西,好大啊……”

归期惊叹的看着的尸体,韩九娘拿出一把灵刀型的法器,开始刨尸。

没了生气的,皮肉依旧坚韧,她的灵刀落在上面只能浅浅的落上一道白印。

韩九娘正想着法子,见边云衣过来,道:“云衣你来得正好,你是怎么破开它的皮肉的?”

是血脉,化鸾诀对造成重创时,边云衣就意识到很可能是青鸾霸烈的血脉的作用,所以之后的风刃,她都有意无意的附上了一丝血脉之力。

用在平常打斗中这种行为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但用来破开的防御真是意外的幸运。

边云衣散出神识,找到内丹的位置,凝出风刃一刀劈下,粉白的皮肉像是被烫番一般,翻卷起来,露出粉紫色的内丹静静的躺最深处。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买酒

除了内丹外,还有一物也被鲊的触手卷了进去,边云衣依法炮制,在另一处破开鲊的皮肉,一个深绿色的卷轴出现了。

韩九娘松了口气,凝了个水球将卷轴清洗干净,放回储物袋中,

“这上面记载的功法,可是我们废了不少力气弄到的,若是丢了就损失大了。”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边云衣扫了一眼仍在打坐的柳亦奇和昏迷中的宁姓修士?

韩九娘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几个都是奉师门之命来天海城的,柳道友是跟随家中长辈前来,这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在详细和你说。对了云衣,你这样子?”

韩九娘欲言又止,她是凭着对边云衣气息的熟悉和血脉间微弱的联系才认出边云衣的,若换做其他熟人,还真不好认。

“我在浩渺宗发生的事,你可有所耳闻?”

话说到此,韩九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事发时南亭山的玲思真人也在,事情进过大致清楚,“嗯,换个样子也好。说实在的,你之前那么美,若是被哪个心术不正的修士盯上就不好了。”

她故意开了个玩笑,来分散边云衣的注意,让她不去想过去的事。

边云衣笑了笑,也不再提。

“说来也巧了,这位柳道友对云衣你可是印象深刻呢。”韩九娘又想起一事,忍不住笑着调侃。

边云衣与柳亦奇之间没有多大仇,柳亦奇虽然性格狂傲,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狂傲,不是出尔反尔的奸诈之人。

虽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但也不会太反感,“怎么,他和你提起过我?”

“嗯,柳道友似乎打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连我们的关系也清楚。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吧。”韩九娘最后一句故意说得意味深长,也有提醒的意义。

不管是什么原因,被人这么盯着总不是好事,边云衣猜测柳亦奇的个性很有可能是对于上次的比试不服气,还想再战一场?

两人没聊几句,柳亦奇终于结束了打坐,他的伤势暂时止住,还需要好好调养,这里肯定不是调养的好地方。

“韩道友,我们先回天海城吧。”

韩九娘没有意见,柳亦奇又去看边云衣,“边道友也和我们同行吗?”

“嗯,我这次的目的地正好也是天海城,既然遇到九娘正好一起。”

鲊的皮肉坚韧,说不定是做成法宝的好材料,不能浪费了,边云衣直接用加了血脉的风刃将其劈成了几大块,装进储物袋,韩九娘也收好了内丹,具体怎么分还是等回去以后再说。

柳亦奇踩上飞剑,顺便带上宁姓修士。

韩九娘蹭上了边云衣的灵云,这才注意到归期。

“这是……”

她看了归期半响,只觉得眼熟,再加上一种熟悉的感觉,便有了猜测,只是当着外人不好意思问,只能用眼神示意边云衣。

边云衣不经意的点了点头,证实了韩九娘的猜测,却没注意到韩九娘之后的沉默和若有所思。

修士的速度快,韩九娘等又认得路,两个时辰后,他们就站在了天海城的大门口。

说实话,天海城是边云衣见过的最大的城池,比之落雁城还要大上两倍不止。

“直接进去?”从高处往下看,底下从城门进出城的都是凡人,边云衣又想起了余大海的说法,就犹豫起来。

“天海城情况复杂,我们修士另有进口,不与这些凡人同路。”

韩九娘说着,扔出一枚纸鹤,纸鹤遇风便同灵,盘旋两圈向下飞去,到了天海城上忽的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纸鹤衔着一枚灵符摇摇晃晃的飞了出来,将令符交到韩九娘手上后,立刻自燃化成了灰烬,随风而散。

韩九娘不以为意,招呼着身后几人,“我们走吧。”

令符朝空中一抛,口诀伴着特殊的手势打在令符上,凭空出现了一扇展开的大门,韩九娘率先进入其中,柳亦奇扶着宁姓修士跟在后面,边云衣带着归期走在最后,心中觉得天海城这种进出方式十分新奇。

所有人都踏进门内,身后的门瞬间消失,再次化为令符回到韩九娘手上,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热闹的街道,穿梭的修士,就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市坊,除了没有一个凡人外。

“云衣,你先在城中随处逛逛,我们带着宁道友去复命治伤,稍后再来寻你。这令符你拿着,这是留在城中的凭证。”

宁姓修士的伤不容耽搁,韩九娘草草交代了两局便和柳亦奇匆匆离去。

边云衣拉着归期在城中闲逛起来。

第一个要去的肯定是和阵法有关的店铺,这里也有千阵谷的铺面,边云衣自然不会错过。

她跟随偃月真人的十年,对于阵法一图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一般的阵盘阵谱早就不放在眼里,只有一些很有特色的才能入眼。

很遗憾,这的千阵谷虽然比望城的大上不少,却并没什么阵盘能吸引人注意的,边云衣只买了些稀有的材料,便作罢。

接下来就是随意逛了,边云衣走走停停,归期也不闲着,她关心的都是好吃的灵果或是妖兽肉,最后竟然对一葫芦灵酒产生了兴趣。

边云衣不想买,她就站在摊位前不肯动,最后没办法,只能向摊主询问价钱。

没想摊主一看她们看中的那壶酒,连连摇头,“道友,这壶酒在下可不能卖,这酒已经被一位道友预定下来了,他说好今日来取,我要是卖给了你岂不是不守信用?实在是不好意思啦。”

边云衣无所谓,归期可不干,她很少对某样东西如此执着,边云衣只好对摊主道:“那位道友出了多少灵石?在下加倍如何?”

摊主是个豪爽又守信的,忙摆手,“这可不行,在下已经答应,现在因为灵石而爽约,岂不是小人了,道友若实在想要,不如也向那位道友一样预定,等一个月后便可来取酒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过往

人家执意要遵守约定,边云衣也不能强买,提前预定预定一个月也不是好办法,她也没决定是否要在天海城待着。

“主人……”归期可怜兮兮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真是头疼,边云衣只好道:“你也听见了,人家不卖,你在看看这摊子上的其它灵酒行不行?”

“就是就是,在下这还有不少灵酒,再挑些别的吧!”摊主也跟着帮腔。

归期无奈,只能放下酒葫芦,但眼睛还是盯着不放。

“谢道友,再下来取酒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男修,与摊主打了个招呼。

“哈哈,林道友果然守约,给,这是你的酒。”摊主递给男修的葫芦,正是归期看中的那一壶。

男修笑着递了一袋子灵石过去,“谢道友的酒酿的好,在下就是想不守约,肚子里的馋虫也不干啊。”

两人说笑了几句,男修便觉得不对劲,左后方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后背,他不由转身看去,却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林道友?”摊主关切的叫了他两声,“你没事吧?”

男修摇了摇头,“没什么,是在下看错了吧。”

转过两个街角,归期正不解的看向边云衣,“主人,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走啊,那个人好像就是预定灵酒的,我们可以直接向他买呀。”

边云衣摇了摇头,“不行,你去挑别的吧,灵酒就先算了。”

见她面容严肃,神色也不好看,归期也不敢再耍赖,只能垂头丧气的点头应了。

边云衣没有逛下去的意思,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林泉宁。

准确的说,是在求仙坊见到的林泉宁的模样,而不是在莫将老祖的洞府见到的那个。

虽然肯定这两个是一个人,但是边云衣再见到他时,总还觉得有些许不同,好像,又不是同一个人?

她拿不定主意,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无论是哪个林泉宁都认不出来,所以干脆拉着归期离开。

边云衣想到了韩九娘,林泉宁总和南亭山有关系,说不定他这次出现,韩九娘会知道一二,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

她又心不在焉的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腰间的令符突然发热起来,贴在额头处,韩九娘的声音传来,约她在城中的一座茶楼相见。

边云衣到得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吩咐伙计上了壶灵茶和几样点心,只等韩九娘的到来。茶楼里的伙计也都是练气期的修士,当真是一个凡人都没有。

韩九娘也没让她多等,过了两刻钟便到了,她在边云衣对面坐下,先灌了一口茶,然后拿出两枚灵石,放在椅子的凹凸处,一层无形的保护罩将她们的座位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东西做的倒是精巧有趣。”边云衣笑着赞了一句,结界是为了防止其他修士偷听用的。

两人相遇时时间紧迫,又有外人在,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也不方便说,现在安静下来就可以好好聊聊了。

韩九娘这几年来的经历不算复杂,她随玲思真人回了南亭山,因为有真人引荐,拜了南亭山的一位金丹真人为师,这几年一直跟随师父修炼,她本来是散修,自己摸索着修炼,难免根基不稳,也在良师的辅助下渐渐稳固,终于在不久前成功进阶到筑基中期。

边云衣也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一相告,韩九娘听了连连惊叹,“还是你的故事更有趣,我终日在宗门待着,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当真无聊极了。”

“虽无聊但也平安。对了,那你这次来天海城又是为了什么?”边云衣好奇的问。

“我是跟着师父来的,据说天海城中出了些问题,有点麻烦,好像是封印破开之类的,据说元婴老祖都来了好几个呢。具体是事情我师父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也只有元婴修士明白吧。”

韩九娘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我听师父的意思,这次虽然麻烦,但是并不会有危险,而且有元婴老祖们挡在前头,我们这些小人物就更不用担心了,你没看这天海城依然太太平平,繁华如初嘛。”

这倒也是,边云衣担心的也不是这个,反正她现在散修一个,天海城真有危险了,她直接逃命就是。

“那各大宗门世家都派了修士出来吗?”

“嗯,除了南亭山,浩渺宗,一些中型门派也派了人来,不过世家那边有些奇怪,一直领头的风家,兰家并没有来人,反倒是屈居他们之下的柳家,张家之流,来了人。我好奇还问过师父,不过我师父是苦修之人,不太参与这些事,所以也不太清楚。”

“所以那位林泉宁,林道友,也一起跟来了?”边云衣决定直接问,她相信韩九娘不会骗她。

韩九娘也写尴尬,不过并没有隐瞒装傻,“你,你知道了啊……”

“如果你说的是求仙坊的林泉宁就是洞府的林道友这件事,我的确是知道了。”

“唉,云衣你别生气,这事我也是到了南亭山才知道的,”韩九娘神色古怪,“本来想给你发传音符,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你出了事,所以……”

边云衣摇头道:“九娘不必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当日我们一起被蒙在鼓中,你也是不知情的,至于后来的事更是让人意想不到。”

韩九娘一咬牙,还是道:“其实云衣,我劝你最好不要去追究林泉宁的事了,他在南亭山身份特殊,别说金丹真人,就连元婴老祖都对他礼让三分。他是耍了我们,但到底没造成伤害,说到底还是救了我们一命,你就当一事抵一事,这事就算了吧。”

“我也没有和他计较的意思,”边云衣托腮思索着道,“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的骗人,而且……”

林泉宁实在是太神秘了,无论是来历,还是修为的忽高忽低,都很值得探究。

韩九娘也不知说什么好,最后道:“不管怎么说,他和我们相距甚远,你就是再好奇也最好躲着他,不要和他接触的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反噬

“嗯,我知道了。”边云衣答应了一句,不知是真的同意了,还是只为了应付韩九娘。

又道:“我见他这次也来了天海城,是和你们一起来的?”

“是,不过他虽是一同上路,但到了天海城就开始独自行动,很少与我们这些同门修士一起。”

边云衣点了点头,“天海城那么大,想来如果不是刻意的,应该也不会遇见吧,九娘不必担心了。”

韩九娘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又想起一事,笑道:“那位柳道友知道我来见你,还托我来问一句,什么时候再和他比上一场。”

边云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有那个兴致和他比,还是免了吧。”

“我想你也是不愿意的,便替你应付了两句,”韩九娘掩唇而笑,“不过他那里甘不甘心我就不知道了。”

“想来那位柳道友这般高傲的人,应该也不会强迫别人比试吧。”边云衣无奈的摊了摊手。

说起柳亦奇的个性,韩九娘会意一笑,她是见识过了。

“说起来,这次浩渺宗都来了那些人,九娘知道吗?”边云衣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指尖在茶杯口无意识的打转。

“金丹和元婴的长辈我们这些是接触不到的,筑基这一辈除了那位宁道友外,还有几位,其中一位姓萧的道友,最是有趣,一道天海城,便四处拉着修士上比试台,不然就是闷在房中修炼,据说连金丹真人都拿他无可奈何。”

姓萧?边云衣想起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萧逸勇,他的性格倒是和韩九娘口中的描述契合,难道是他?

“这位萧道友我可能认识,不过不太确定,还有呢?”

韩九娘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没有了,都是些没见过的修士。”

这么说,边轻舞并没有来,边云衣不知是应该松口气还是失望,浩渺宗的修士在,要不要找机会打听一下边轻舞的消息?

还是算了吧,这个念头只在心中闪过一瞬,就被抛到了脑后,当初从宗门出来就莫名其妙的,边云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轻易放过,她现在还不知浩渺宗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这个时候还是离得远些好。

“九娘,你们在这里打算待多久?”

“不好说,其实已经来了有段日子了,师父他们也外出过好几趟,你这次能遇到我,是正好我和柳道友他们几个闲的无聊去探一处密地,在回程出了状况。”

她口中的状况,就是偶遇妖兽了。

说到此,韩九娘又拿出了一个玉盒,往边云衣那边推了推,“这个给你,这是的内丹,我们商量了一下,这东西就归你了,不过那只的皮肉可否分我们一些?”

毕竟是边云衣斩杀了,最珍贵的内丹归她也正常,但是柳亦奇和宁姓修士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分些别的也在情理之中。

边云衣不会计较这些,她收起了内丹,将一个储物袋交给了韩九娘,“这里面有一半的尸体。”剩下的边云衣肯定要自己留下了。

东西分完了,两人有聊了些别的,最后说到了修炼上的事,就难免说到了韩九娘的妖丹问题,“你现在修到了筑基中期,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

韩九娘当初接受了归止的秘术,硬生生的受了它的妖丹,强行改变了资质让她的修炼速度可媲美天灵根修士,同时也立下了心魔誓,必须把令仪剑和归止的尸骨送回到它的族中。

但是令仪剑已经被林泉宁取走,不知韩九娘要如何解决。

边云衣将自己的担忧问出,韩九娘心态乐观的很,“这事急不来,归期的族中怎么也要金丹才能去,好在拿走令仪剑的是南亭山的修士,虽然他林泉宁身份特殊,不过等我也结丹了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而且我与归止的心魔誓并没有约定时限,所以还好说。”

她话音一转,又有些苦恼的样子,“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其实你不提这事我也会说,随着修为提升,那颗妖丹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迹象。”

凡事有利亦有弊,韩九娘接受了内丹就要承担与妖同化的风险,内丹虽然提升资质,对其的心智也会产生影响,虽然当初归止推测在金丹前都不会出问题,也只是推测而已。

事实上,韩九娘进阶到中期时就感受到不妥了。

“妖丹在我体内,随着我的修为增长,它自身也在扩大,这也没什么,毕竟我现在与妖丹是息息相关的,它越强大对我自身也有益处,可是我近来却感受到了反噬的现象。”

“反噬?这是什么意思?”

“我隐隐感觉,它好像再吸收我体内的灵力……”

这听起来不太妙,边云衣又详细的追问了几句,得到回答后若有所思。

“云衣你有想到什么吗?”韩九娘和她说这事,也是因为边云衣是她唯一可以托付秘密不用担心的人,毕竟她所做的实在惊世骇俗,就连自己的师父也不敢轻易吐露。

“如果不修炼,它还会吸收你的灵力吗?”边云衣问道,她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韩九娘一愣,“我没有特意试过,不过你这么一问,好像真的只有我在修炼时,它才会不自主的运转起来,将我的灵力吸收一部分,平时是没什么反应的。”

其实韩九娘的遭遇和叶琉珀有些类似,两人都是以人类之身,接受了妖力的改造,但都不十分完美,两者各有各的麻烦。

边云衣的灵力在韩九娘体内探了一圈,叹了口气,“不行,青翼斑蟒的妖力和风狐的到底不同,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方法。”

帮叶琉珀完善体质靠的是沐潇提供的秘法,和边云衣自身的血脉之力,说到底,碍于修为的限制,边云衣对于血脉之力还是一知半解的。

韩九娘的问题想解决也简单,不修练就行了,但总不是久远之计,她不可能一辈子不修练停在筑基期。

“我回去再翻翻古籍,你也别太着急,总有办法解决的。”边云衣只能这样安慰道。

第二百三十章 寻花

“所以,你也没有办法吗?”

沐潇摊了摊手,“她用的是吞天蟒一族的秘法,虽然和我们风狐有相近的血缘,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们那一族的怪人多的很,总喜欢研究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想必这种将妖丹渡给修士的法子就是族中那个老妖怪弄出来的。”

边云衣翻遍有关上古妖兽的古籍还是毫无头绪,只能把沐潇叫出来想办法,但后者也没什么好主意。

“听你的描述,她的情况和那个姓叶的小辈很像,你要真想试试不妨就用我教你的那套,但是成与不成就不好说了,而且你的血脉要比她的霸道的多,会不会起反作用也不好说。”

当然不能拿韩九娘冒险,边云衣不打算做这种危险的尝试,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事,“那如果用归期的血脉施展秘术呢?”

“用她的?”沐潇没想到这,她瞥了一眼一脸天真正一下一下摸着猫脑袋的归期,“你想试就试,成不成不知道,不过失败带来的反噬到时会少不少,毕竟是出自同一族的妖力。”

那就试试吧,边云衣说干就干,她把归期叫道身边,还没开口,归期先道:“主人叫我什么事呀?”

“也没什么,就是要给你这小丫头放点血。”沐潇闲闲道。

躺着归期膝上的连笙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一脸警觉,“什么放血?小矮子你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韩九娘是好姐妹,归期同样也有深厚的感情,虽是灵宠和妹妹也差不多,边云衣怎么会为了一个去伤害另一个?

她知道沐潇是唯恐天下不乱,再加上连笙虽然口头上嫌弃归期,实际上还是很关心她的,便伸手按了按连笙的猫头,“别听她把话说一半,只是实验一种方法而已。”

归期最听话,她不问原因,就按照边云衣所说的,逼出了一滴含有血脉之力的鲜血来。

之前给叶琉珀改善体质的灵材还留了不少,边云衣一边做准备,一边给韩九娘发了传音符。

她现在在天海城租赁的洞府暂时落脚,韩九娘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没过多久就到了。

一番解释后,韩九娘泡进了边云衣准备好的药浴里。

边云衣细细叮嘱,“你运转功法,开始吸收药力,如果有不适就马上出来。”

韩九娘点点头,开始闭目凝神,她与边云衣的交情,不怕对方会害她。

功法在体内运转了一个有一个周天,原本深绿色的汤浴一点点的变淡,直到呈现出白透明的乳白色,这是韩九娘已将药力全部吸收了。

“怎么样?”见她睁眼,边云衣连忙问道,为防万一,她这次用的量不多,无论是灵材还是归期的血脉之力。

韩九娘披上件衣服,从浴桶里跳出来,兴奋道:“刚刚我在修炼时,妖丹并没有反吸收灵力,好像是药浴里面那股同族的气息,阻止了它。”

苦恼多时终于有了解决的希望,也难怪韩九娘喜形于色,边云衣神色却更加严肃,“你再修练试试?药力应该还在你体内未完全用尽,看看能支撑多久吧。”

韩九娘干脆就在边云衣这里打坐修炼起来,反正边云衣随身携带着灵泉,也不怕灵气稀少。

这一打坐就是半日的光景,边云衣一边持了一本阵法书看着,一边分了心思注意着韩九娘那边。

直到韩九娘停止修炼,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

“怎么?有问题吗?”边云衣问道。

韩九娘摇摇头,“没事,这药浴的确有用,里面存余的药力可以让我修炼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到底能支撑多久还不知道。”

边云衣反而松了口气,“你是在担心药浴的事情吧,其实……”

“不,是别的……”韩九娘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陷入沉思之中。

边云衣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便没有打扰,过了好一会儿,韩九娘才继续开口,“那药浴里面最重要的灵材应该是你那只灵宠的血脉吧?”

虽是疑问,其实已经肯定,韩九娘不是傻子,那药浴里浓郁的青翼斑蟒之气再多的灵材也掩盖不住,而边云衣唯一能找到这股气息的渠道也只有归期了。

“嗯,确是借了归期的血脉,既然这方法有效,你也不用担心了,这一丝血脉可以支撑一阵,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修炼,剩下的我们再想法子就是了。”

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韩九娘离开时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也正常,边云衣明白她妖丹上的缺陷就像是慢性的毒,虽不致命可一旦发作就是灭顶之灾。

边云衣就暂时在天海城住下了,海滨风物与内陆截然不同,除了在洞府修炼,就是出门逛逛市坊,开阔眼界。

得知天海城有浩渺宗的修士还有个敌友未明的林泉宁,她便与韩九娘商量重新换了一张面孔,现在的这张脸清清秀秀,比之前的平淡无奇要强上许多,但是和她原本的模样相差甚远,就是再亲的人也认不出了。

“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边云衣在一座小岛上缓缓落下来。

归期指着不远处那株浅紫色的花,道:“主人要找的就是那个吧?”

“其根分三茎,叶如银月,瓣似狐尾,不错,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它了。”边云衣走过去,先封住了神识与嗅觉,有带上一副金丝手套,才将那多造型奇特的花小心翼翼的采下,放进了金盒子里。

银狐花只在海岛上的一些特定位置才偶有生长,取时必用金器,存放也是如此,不然便会丧失药力。此花有迷魂之效,边云衣倒不是用来做药的,而是想适当的融一些进到阵法之中。

盒子里的这朵,年份不长,药效也弱了很多,但边云衣还是小心谨慎的将其放好。

这已经是她找过的不知道是第几个海岛了,总算是找到了一株,要是能弄到些种子就好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就算有种子,她也不会种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抓妖

采完了银狐花,边云衣重新翻开了手中的地图,大约还有两三个海岛没有去,确定了方向,边云衣挥手招出灵云,归期则不情不愿地进了灵兽袋。

这是边云衣和她的约定,总是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外面走动到底不方便,而且还是个修为和外表完全不相配的小姑娘,而归期现在还不能将幻化之术运用熟练,所以边云衣和她约定每次外出时只能在外面待上一个时辰,今日的时间已经到了。

边云衣的运气不错,在下一处海岛同样有所收获,又取了一朵银狐花。

看着储物袋中的这两朵,边云衣已有了回去的想法,两朵够她用上一阵,而银狐花虽不算珍贵但适合生长的地方太过稀少,所以难得,这次能找到两朵已经很幸运了,剩余的还海岛不多,再找下去说不定白费功夫。

沐潇却在这时候悄然现身,她似乎是感到了什么,在海岛上左右徘徊,神情似是在感慨又像是回忆,最后在一片沙地上停了下来。

“怎么了?”边云衣跟着她走过去,四处看了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海岛而已。

“这地方,我来过。”沐潇肯定道。

不可能吧?身为塔灵沐潇一直都待在通灵塔内,难道通灵塔以前在这儿都出现过?

沐潇很快否定了她的想法,“是在我成为塔灵之前,应该是上古的时候……”

上古就更不可能呢吧,边云衣不是怀疑她说谎,只是沧海桑田,上古距今久矣,这样一个小小的海岛又怎么会存留这么久,还刚巧被沐潇碰到?

似是看出了边云衣的不信,沐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的的确确来过这里,这里也并不是什么海岛,而是一只鲲的尸首。”

鲲,也是上古时的妖兽了,其形硕大,浮水若岛,若说这海岛是鲲的尸体也是有可能的,但从外表看真是一点也看不出。

沐潇轻叹一声,脚尖轻点,落到了一块岩石上,比正常人小了好几倍的手轻轻地按在上面,口中喃喃不知在念些什么。

应该是咒语之类的,不多时,岩石表面一片片的碎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被雕刻成了风狐的样子。

尤其是上面浓浓的风狐气息,一下子喷涌而出,边云衣只觉有一道气息围着自己转了两圈,忽地钻进了身体之中。

“这是我留下的狐息,对你有好处,吸收了吧。”沐潇背对着她,整个身子都好像融进了玉石风狐之中。

边云衣不知她在做什么,但这丝气息的确是对她有好处,于是便在周围简单的布了一个掩饰踪迹的阵法,又让连笙出来护法,自己也开始盘膝打坐起来。

这一打坐,足足用了五日,那丝气息才完全被炼化。边云衣筑基后期的修为没那么快进阶,但是气息带给她的好处不止是修为上的,更重要的是加强了她的血脉之力。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封印在右手处的魔气,边云衣当初封印魔气既用了血脉也是靠阵法,但魔气一日不除尽,总是蠢蠢欲动。

当初试想的操控魔气进行斗法已经被她完全否决了,一次两次的还行,多来几次魔气很可能就封不住了,但是有了这丝气息,壮大的血脉之力对魔气已成了压制的趋势,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团魔气可能为自己所用了呢?

正想着,边云衣还没来得及试试,沐潇醒了。

“有人来了。”沐潇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说完她青玉色的风狐在她指尖消散,而沐潇原本有些虚无的身影在这一刻突然凝实了几分。

她如同出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又回到了边云衣的识海中。

阵法留在这里反而惹人怀疑,边云衣快速的将其撤去,刚刚整理好,她也感觉到不远处有修士正在往这边飞来。

现在走就刻意了,边云衣干脆装成在海岛寻找灵材的样子,反正她原本就是来寻银狐花的。

很快,几道灵光在岛上降落,边云衣没有特意躲避,正好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这一照面,边云衣忍不住挑眉,呦呵,熟人不少啊……

韩九娘,林泉宁,柳亦奇,萧逸勇……

是不是天海城所有她认识的筑基修士都来了?

韩九娘是见过她变化后的样子,两人的眼光不经意的对了一下,很有默契的选择的互相不认识。

“这位道友,我等追逐一只桃姬到此,失去踪迹,不知道友可否见过?”

开口的是边云衣不认识的修士,但袖角上的云朵,让边云衣明白了他的身份。

“在下也是刚刚到此,并未见过道友所说的桃姬。”边云衣垂下眼眸,淡淡道。

“没见过?可上官道友的点妖盘确确实实是指了这个方向啊,怎么会出现错呢。”

娇滴滴的女声来自柳亦奇的身边,边云衣这才看见是柳亦奇那位小表妹,柳怡璇。

这女修之前一直站在柳亦奇的身后,说话时才站出来。

最先说话的就是柳怡璇口中的上官道友,他手上拿这个罗盘似的法宝,上面的指针不停的抖动着,好像坏了一样。

上官修紧皱着眉,这点妖盘是师父所赐,绝不会出错,他们一路按照指针的方向追来,直到此处点妖盘就像是坏了一样,真是古怪。

“等等,”柳怡璇凑过去看,“上官道友你瞧,这指针似乎是指向这位道友呢。”

柳怡璇伸手指向边云衣,上官修一愣,继而不由得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抖动的指针虽然一直在动,但大致的方向想是围着边云衣转。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上官修特意来回走动两步,结果不变。

他面容一肃,“道友当真没有见过那只妖兽吗?我等追逐了它半日,好不容易将其重创,就这么跟丢了难免可惜。”

上官修是怀疑桃姬被边云衣黄雀在后了,其尸体就在边云衣的储物袋中,所以点妖盘才会指着她不放。

第二百三十二章 风头

边云衣莫名其妙的看向他,“道友这是何意?在下来此是为了采摘银狐花,刚刚采到了一朵,正欲离去,就见道友等人过来,根本没有见到什么桃姬。”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金盒子,又道:“再说,那桃姬能被道友等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抓捕,就算是受了伤也没那么容易被在下一人抓住还不闹出一点动静?”

听她这么说,上官修又拿不定主意了,点妖盘不了能出错,但是女修说的话也有理,他们这一路上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斗法的波动。

那桃姬就眼睁睁的不见了?点妖盘的指向又如何解释?

上官修正在犹豫,柳怡璇又道:“道友说的不错,只是道友突然再次出现正好又是桃姬消失的地方,难免惹人生疑,不如道友将储物袋交出来,让我们搜查一番,若真是没有我们自会还给道友,再向道友赔礼认错可好?”

她浅笑盈盈,好像是在和边云衣商量的样子,不过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

交出储物袋让旁人随意检查?这怎么可能!对于修士来说,储物袋里自然都是都是最重要最私密的东西,怎能让人随意翻看!

。,此话一出,边云衣瞬间变了脸色,“道友这要求恐怕过分了,除非道友又证据是在下抢了桃姬,否则在下的储物袋还轮不到道友来看。”

柳怡璇故作委屈道:“道友这话就严重了,在下想看储物袋就是就是想为道友证明清白啊。”

立刻有人帮腔,“就是,你这女修突然在此出现本就可疑,柳道友此举已经是为你考虑了,不要不识抬举!”

边云衣瞥了一眼看口的男修,是不认识的看穿着应该是南亭山的修士,那男修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柳怡璇,像是讨好的样子。

边云衣冷冷一笑,“那还真是要多谢道友了!”

柳怡璇细声细气道:“道友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不如这样,道友从我们之中任选一个人,来验看储物袋,这样可好?道友放心,我们这些都是宗门世家子弟,不会贪图道友的东西的。”

柳怡璇的提议,其他修士也都是面色不一,有的同样皱眉,有的却是面露赞同之色。

对于他们来讲,一个独身女修没什么可畏惧的,再加上身为世家子弟的傲气,不过搜看一个修士的储物袋,有什么大不了的?

边云衣没有回答,储物袋肯定是不会交的,不过柳怡璇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她对柳怡璇的印象只是小时候的几面之缘,还有在密林的那一次见面。

当时只觉得对方阴狠恶毒,那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可现在对着一个陌生人死咬不放,怕不是修炼入魔了吧?

她哪里知道,柳怡璇是另有目的。

柳家是先到天海城的,各大派来的修士不多,柳怡璇自认是这些女修里最出众的,再加上她得知风家姐妹不来,更是得意,言谈间以女修第一人自诩。

直到韩九娘等到了天海城,韩九娘相貌,修为皆不输她,很快原本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修,有很多都去向韩九娘献殷勤。

最可气的就是她的表哥柳亦奇,竟然也对这个女修大为关注,甚至有几次还单独和韩九娘见面。

柳怡璇一直将自家表哥看成是自己的,柳亦奇平常也是最听她的话,只是自从上次密林比试输了之后,柳亦奇独自承受了老祖所有的怒火,被关紧密地修炼的三年,等出来之后就与之前完全不同。

虽然也还宠着她,但亲密的关系却在比不上过去。

柳怡璇资质算不上顶尖,又是柳家旁支,全是靠着柳亦奇的宠爱才有如今的修为,如果表哥另有了新欢,那自己的地位岂非不保?

来了天海城,虽然也有不少修士想她献殷勤,但比来比去,还是柳亦奇最是出众,柳怡璇更加不能让步了。

这次猎兽,韩九娘无疑是女修中最出彩的,柳怡璇本就不擅长斗法,更不愿自曝其短,因而只能在别的地方把场子找回来了。

很不巧,边云衣就被她当成了这块软柿子。

上官修的点妖盘她是听说过来头的,原本是元婴老祖的法宝,找一只小小的桃姬不是轻而易举,一定是这女修私藏了。

若是能当众把妖兽搜出来,岂不大出风头?定把韩九娘给盖过去。

就算是出了错也没关系,那是点妖盘的问题,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柳怡璇打得一手好算盘,她也不怕边云衣反抗,自己这方那么多人,一个小小女修还能怎么样?肯定要乖乖把储物袋交出来的。

想到此,她又加上一句,“道友若信得过,不如就由我来检查吧,在下出身柳家,这里的修士都可为在下的身份作证,绝不会贪了道友去。”

说到柳家时,柳怡璇特意加重了语气,为了自显身份,也是暗暗施压。

这一众修士中虽有清高的,认为柳怡璇此举不妥,也有赞同不停帮腔的。柳亦奇倒是一直沉默着,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韩九娘也是一样,她朝着边云衣偷偷使了个眼色,继而一言不发。

边云衣双手抱肩,看着柳怡璇在那唱着独角戏,既不说话,也没有交出储物袋的意思。

她这副态度,倒让柳怡璇有些尴尬,她柔柔的笑了笑,

“道友想清楚了没有?不会是想着脚底抹油吧?”

边云衣摇摇头,“在下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有逃走的想法,只是好奇道友这搜储物袋的不要脸的想法,是道友自己想的呢,还是代表了道友那一边所有的修士呢?”

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个修士变了脸色,他们虽然是有些不同意柳怡璇的做法,但是若能搜到桃姬,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反正有柳怡璇在前面出头。

可边云衣这一句出来,他们就不好不说些什么了,越是宗门出身的弟子,越是高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了一只妖兽逼迫一个女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非要看人家储物袋,确实是有点不要脸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石板

之前帮腔的修士脸上挂不住了,厉声道:“我们好言好语的说,你不听就算了,态度竟如此嚣张,简直岂有此理,我看你来历不明,就算没有私藏桃姬,说不准也是海妖那边的奸细!”

奸细?好大一顶帽子,边云衣不懂他口中的海妖奸细是什么,但对方气急败坏之下说出来的一定不是好话。

边云衣注意到有几个修士的脸色在这句话后马上男难看了起来,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猜忌。

“噗。”一声娇笑,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是韩九娘,她一边笑一边摇头,眼中有流露讥讽之色。

柳怡璇被她笑得心烦,耐着性子问:“韩姐姐笑什么,小妹不懂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的运气也真好,这随随便便遇到个修士就是海妖奸细,看来以后张道友出门就碰到天材地宝应该也不稀奇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啊。”

她越说脸上的笑意越重,张道友就是那个一直帮腔的修士,此时被她笑得脸色涨红。

他哪里听不出韩九娘的嘲讽,张贺与边云衣无冤无仇,见面都是第一次,不过是为了帮着柳怡璇罢了,被嘲笑后,更挂不住,

“在下不过是猜测,韩道友这么说怕是不妥吧。”

韩九娘笑了笑,正要开口,挨着她的林泉宁说话了,“我们是来找那只逃窜的桃姬,海妖奸细是金丹真人们的事,我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小辈就不要越俎代庖了吧。”

“林道友说的是,”柳怡璇忽又软下了语气,轻轻的看了林泉宁一眼,“张道友也只是猜测而已,而且这位道友的确没有法子自证清白,我们也难免多想。”

她将话题一转重新又带回了桃姬的问题上,心中暗骂张贺愚蠢,奸细的帽子虽然大,但也不是那么好扣的,万一扣不好最后还会连累到自己身上,现在只要抓着桃姬这点不放就行了,风头还是自己的。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大宗门的修士大多还是要脸的,被边云衣那话这么一激,也不好说什么。

柳怡璇扬唇一笑,正要开口,林泉宁又有了新动作,他径自朝着边云衣走去。

边云衣眉头紧皱,她没有感受到林泉宁身上的敌意,而且从刚才开始,林泉宁不过只看了她两眼,就移开了目光,和其他修士没有区别,应该不是认出了她的缘故。

“这位道友……”林泉宁越走越近,边云衣忍不住开口。

林泉宁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下一刻便与她擦肩而过,朝着她身后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林泉宁到底看见了什么。

边云衣眉微微一挑,好像明白了,林泉宁的方向就是沐潇刚刚待的地方。沐潇吸收了青玉风狐后,那块土堆已经彻底不见了,只剩下一块空地而已。

林泉宁是感觉到了什么吗?

只见他蹲下身子,抓起了一把沙土,放在手上研究起来,轻笑一声,“上官道友,我想你的点妖盘指的不是这位道友,而是这个地方。”

什么?上官修愣了愣,下意识的举着点妖盘走过去,果然,盘上的指针围着这一小块空地转个不停。

还真是巧了,边云衣因为刚好站在空地的前方才会被人误会,而且谁能想到点妖盘不指实实在在之物,反而指着一块地方不放呢?

闹了个乌龙,上官修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其余修士的脸上也不好看,张贺跳得最欢现在也最难堪,他张了张嘴,到底语塞没说什么。

柳怡璇当机立断,冲着边云衣行了一礼,“是在下鲁莽了,还好林道友机警,没冤枉了道友,在下向道友赔个不是,请道友原谅。”

人才,真是人才啊,边云衣看着柳怡璇不由得感慨,这种能屈能伸的劲到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叶琉珀,这两个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很相像,若有一天碰上了一定很有趣。

边云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柳怡璇还强撑着笑,又行了一礼,才直起身。

柳亦奇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想是怕表妹受委屈,“林道友是怎么发现的?我们这么多人竟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林泉宁淡淡道:“在下修炼一种秘法,神识会比旁人更敏锐些,这里有一丝桃姬的气息,所以才被点妖盘指中。”

一时所有人围了上去,倒没有人再关注边云衣了,她也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分了一缕神识在识海中与沐潇悄悄交流。

“本想等他们走了在解决,现在真是麻烦了。”沐潇的语气很不好,她也在想对策。

“那地方还有什么你想要的吗?”

“那是个入口,希望别被这群人找到,而且我可没觉到什么桃姬,梨姬的……”沐潇有些疑惑,她们在海岛上足足待了五日,哪里有什么妖兽经过?

可惜沐潇不能如愿了,不知这些修士干了什么,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你们看,这是什么?!”

那修士将沙土全都拂开,露出了一块青色的石板,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

边云衣只听识海里的沐潇暗暗骂了一句什么,就再没了声音。

韩九娘没有围进去看,她冲着边云衣偷偷摇头,意思是让她趁现在赶尽走。边云衣却走不了了,此地和沐潇有关,她势必要留下来看看。

还好这些修士已经被石板吸引了注意,没人去关她的去留。

修士们研究了半天,因着石板上的淡淡灵力,一时什么猜测都冒出来了,又说是什么天灵地宝的,又说是法宝的,还有根据纹路猜测是什么封印的。

也有修士试图将石板搬起来,发现这石板奇重,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止着他们,根本拿不起来。

“这么说,那只桃姬应该是逃进了青石板之中?”

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样就可以解释桃姬的突然消失,和这里残留的气息问题了。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犯难了,就算知道了桃姬的去向又要怎么解决?他们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没办法移动石板半分。

“实在不行,也只有破开这石板了。”柳亦奇道。

这是下下策,石板如此奇特,吸引了所有人的兴趣,还没研究出什么,实在是不应该毁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选人

柳亦奇说完,修士们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动手的。

韩九娘突然动了,她推开前面的修士走到了中心处,和林泉宁以前一样蹲下身子,双手抚上了青石板。

柳亦奇见状,沉声道:“韩道友可有发现?”

“只是猜测,这石板会不会是一道门呢?”韩九娘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门,和那个封印的想法其实不谋而合了,边云衣根据沐潇从识海中的反馈,韩九娘应该是猜对了。

“韩道友和我们这些人不同,向来是见多识广的,既然这是扇门,那韩道友可有办法将其打开呢?”柳怡璇阴阳怪气道,还暗暗讽刺了韩九娘的出身。

只是这次没有人搭理她,众人都在考虑着韩九娘所说的可能性。

有人赞同道:“韩道友说得有理,这上面的纹路在下曾在一卷古籍中见过,上面介绍的都是上古时种种封印,只是在下对此未曾涉猎过,所以不敢肯定,不知那位道友了解一二?”

这修士提供了一个思路,修士们就都开始往这方面思考,也有几个尝试用小法术之类的攻击了一下青石板,结果所有攻击都如泥牛入海,青石板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越发激起了他们的好奇,试探性地加大了攻击,青石板还是毫无反应。

众人眉头紧皱,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毁去石板的问题了,是能不能毁去石板。

“哼,在下来试试。”萧逸勇上前一步,右手握拳,灵力在掌间汇集,他与人斗法依靠法术法宝很少,几乎都是靠强壮的肉身,这一拳之下使出了八分力,狠狠的打在青石板上。

林泉宁面无表情,柳亦奇撇了撇嘴角,显然对萧逸勇的蛮力很不以为然,其他修士都是很好奇地样子,想看看萧逸勇能否破了这石板。

“蛮牛,还想破石风印,做梦!”沐潇在识海里骂了一句,对萧逸勇并不看好。

所有人都被这一拳吸引,无人注意有一人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经意的动了一下。

“轰隆”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漫天的黄沙四散,还好萧逸勇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没有让拳力扩散,只攻击到了青石板。

待尘土散尽后,青石板竟然四分五裂的破碎掉了。

萧逸勇也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他虽然有信心,但也没报那么大的希望,这一拳不过是试试水,结果竟然成功了?

“萧师兄,果然天生神力啊……”一个浩渺宗的修士干笑了两声,恭维道。

其他人也神色各异,反应最大的当属边云衣识海中的那一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沐潇气得大喊大叫,这种失态的神情,从未出现过,“那个蛮牛,蛮牛,怎么可能啊,那可是石风印!”

“所以石风印,到底是什么?”边云衣等她冷静了一点后,问道。

“是族中封印的一种,是族中的三种密印之一,不懂封印蛮横的去破根本不可能成功……”

沐潇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她认为不可能成功的事,就在眼前发生了,就像做梦一样。

“不行,他们要是进去,里面的东西可就……”她努力平复心情,飞快的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边云衣被她弄得云里雾里的,不过石板后的东西很重要就是了,她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沐潇也没心思回答,便道:“已经这样了,现在我只有跟着进去了。”

沐潇没搭话,不知在想什么。

修士们渐渐从萧逸勇那一拳造成的结果中回过神来,也注意到石板后隐藏的东西。

碎裂的石板后,是一个漆黑的深洞,黑黝黝不见底,神识也探不进去。

里面散发出的气息,很纯净,只有灵气,既无妖气,也没有人修的气息。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有人低声问道,这也是大多数人心里的想法。

没有妖气不像是妖兽的洞穴,或许是某位大能的藏宝之处或者是修士遗府?

这两种猜测都被提了出来,现在没有人关心桃姬的去向了,在石板裂开的那一瞬,原本附在上面的桃姬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萧逸勇舔了舔唇角,“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往前买了一步,还好被身后的同门修士拉住了,那修士知道萧逸勇的脾气,真要拿定了主意连他师父都管不了,但还是劝道:“萧师兄别急,这黑洞突然出现,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师兄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韩九娘从修士的脸上一一扫过,笑着道:“不管是什么,既然被我们发现了,就定要下去瞧一瞧,只是要怎么下去,是不是左右人都要下去,倒是应该好好合计合计。”

他们总有十几个人,这次出来只是为了猎妖,因而修为从筑基初期到后期都有,现在需要的妖兽已经都抓捕好,就差一只桃姬。

“咱们也出来两天了,这么多人,总该有回去向长辈们禀报一声的,这里也不用所有人都下去。”韩九娘说着,独独看了柳怡璇一眼,笑容莫测。

柳怡璇心中一凛,她哪里看不出韩九娘的意思,自己的修为不过初期,在这些人中是倒数的,若是要回去,肯定第一个就是自己。

柳怡璇当然不想回去,表哥还在这里,再说了,这黑洞里保不齐有什么机缘,她也不想错过啊!

这脸皮厚的女修假装没看见韩九娘的目光,转头对一位柳家女修道:“表妹你之前猎兽时不是受了些轻伤吗?虽然不碍事,但到底不方便,不如就先回去吧,也替我和表哥向老祖报个平安。”

她说得温柔亲切,但眼神中透露的不容置疑盯得女修背后直发毛,女修不敢惹柳怡璇,再不愿也只能点头称是。

柳亦奇道:“璇妹,不如你也回去?里面或许有危险……”

“表哥要去,我就一定要去陪着表哥,再说我们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又怎能惧怕危险呢?”柳怡璇大义凛然的样子,柳亦奇也不好再劝,只能默认她的跟随。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进入

很快便定下进入的人选,筑基初期的修士会带着妖兽回去,顺便和各自的长辈报备一声剩下的人的去向,留下的最低也有中期的修为。

唯一的例外就是柳怡璇,不过有一个强悍的柳亦奇护着,也没人会说什么。

人数立刻缩了一大半,边云衣认识的倒是都留下了。

几人正要商讨进洞的事,才发现边云衣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海岛上待着。

柳怡璇正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闭嘴,她这次学乖了,转而拉了拉柳亦奇的衣袖,往边云衣那里使了个眼色。

柳亦奇道:“这位道友,刚刚是我们得罪了,也向道友赔过礼,不知道友还留在这里是?”

边云衣双手一摊,“怎么,这岛是你们的,我不能待吗?”

剩下的修士直皱眉,他们当然不能管边云衣在哪待着,但是眼看着有机缘,边云衣不走难道是想分一杯羹?

上官修斟酌着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这机缘嘛,自然是见者有份的,你们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我又不是你们的同门或族人,可没理由听你们的乖乖离开。”

“罢了,管她呢,我看这黑洞的气息不凡,她就是想留下也得有本事进才行,我们还是先来研究研究如何进去吧。”韩九娘轻蔑地看了边云衣一眼,实则是为其解围,

众人想也是,他们七八个人还用怕她一个女修吗?随她去吧。

虽然暗中还是留心边云衣的动向,但是也没有非要驱赶的意思,专心研究进洞的问题。

有人往里扔了颗发光的灵石,结果直到亮光消失,又过了半天都没传出来声响,可见其深不见底。

如此就更没有人敢第一个进去探探路了。

张贺刚才丢了面子,现在想挽回,他第一个道:“咱们在这看着也研究不出什么,不如放个活物进去试试?”

这是个好主意,放个灵兽进去,里面发生什么,灵兽的主人也会有感知。

张贺既然能提议,便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葫芦,一只浅黄色的灵蜂,扇着翅膀飞出来,停在张贺的指尖上。

这是张贺的得意之物,他喂了灵蜂几滴花蜜,道:“这小东西最擅长寻路探路,诸位若没有意见,不如就放它进去试试。”

灵蜂第一个进入黑洞,张贺能得到的信息也就最多,刚才拦着萧逸勇的浩渺宗修士站了出来,他的灵兽是一只短尾鸟,和张贺的灵蜂差不多,“不如两只一起放进去,以防万一。”

其他人没有类似的灵兽,只能罢了。

一蜂一鸟在主人的驱使下,接连扎进黑洞之中,张贺等两人都闭目凝神维系着与灵兽的心神联系。

边云衣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她肯定也要下去的,便在识海中询问沐潇黑洞中的事。

“我不知道。”沐潇很干脆地回答。

“什么?”

“你要问我里面有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沐潇的声音很沮丧,不知是因为她自信的封印被破,还是别的什么,“那地方又不是我建的……”

她忽地有些悲伤,“我甚至都没想到,他真的建了这么一个地方,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槲说的都是真的啊……”

得了,又是什么上古往事,边云衣见她又陷入回忆之中,只能道:“里面有什么你不知道,那不如我们走吧。”

她烦透了沐潇和连笙的隐瞒,每当提及和上古有关的事,他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等,我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有一样东西肯定在!”沐潇回过神,忙道。“”

她了解边云衣脾气,不说清楚她肯定会走,而她现在依附边云衣,想进洞只能靠边云衣。

“里面有一样法宝,正合适你用,你不是觉得御风缚的威力已经跟不上,一直想再寻一件趁手的法宝吗?”沐潇循循善诱。

“是啊,不过我可不想用性命去换一件还不知是什么的法宝,总不能单凭你用嘴说吧?”

沐潇急切道:“我怎么会害你呢,你要出事我也活不成!”

边云衣的沉默让沐潇整颗心都提起来,她真怕边云衣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轻飘飘的道:“是吗,那在看看吧……”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走,沐潇暂时松了一口气。

张贺那边也有了反应,看样子结果并不如意。

张贺与另一个修士先后睁开眼,闷哼一声,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形也晃了晃。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露出苦笑。旁边的修士将两人扶住,连声询问。

“我的灵蜂已经与我失去了牵连,”张贺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里面很深,但是没什么危险,直到落地才出了变故,好像有什么东西将灵蜂吞噬了,还好我神识撤回的及时,不然……”

他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于道友那边也是这样吧?”

于润点了点头,表示与张贺遇到的情况一样,他的灵鸟传回的信息更多些,又道:“不过似乎不是被吞噬了,好像只是被什么东西斩断了心神联系,里面到底有什么危险还不得而知。”

灵兽与主人的心神相连,现在出了状况虽不至于影响主人的修士境界,但到底对神识产生了一些损伤,两人都开始打坐恢复。

萧逸勇盯了黑洞半响,道:“既然是落地才有问题,那就无所谓了,我先下去看看。”

说着,他朝着打坐的师弟的方向扔了一物,继而罩起护体灵罩,飞身而下。

他是说干就干,旁人哪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萧逸勇这一动,其他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都按捺不住了,互看一眼,都想萧逸勇一样,用灵罩护体跃入洞中。

像韩九娘这种谨慎的,还招出了红菱坐骑相助。

柳亦奇将柳怡璇护在身边,辅助她降落。很快就剩下两个打坐的修士和边云衣了。

萧逸勇粗中有细,浩渺宗留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人,他知道自己下去了没人会管师弟,所以往他身上扔了个罩子型的法宝作为防护。

张贺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同伴犹豫了一刻,还是选择独自下洞,顾不上他的安全。

第二百三十六章 空间

这些人走得着急,生怕机缘被别人先得了,边云衣想了想,还是在黑洞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阵法。

她倒不是为了保护两个打坐的修士,而是不想让更多的修士看见这个地方,便用阵法做个遮挡。

时间紧迫,阵法简陋,希望能起到点作用吧。

踏入黑洞之中,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气息之中,既有亲近的感觉,又似乎受到了排斥,边云衣一边细细感受,一边小心控制着下落的方向。

识海中的沐潇沉默不语,好像和她一样在感受着。

不多时,脚下传来了坚实感,落地了,只是一片漆黑之中让人分不清方向道路。

修士目力惊人,但眼前似乎被那种奇特的气息遮住了,边云衣拿出发光的萤石照明,也只能看清周围几尺而已。

到了地底,气息又有了变化,空气中多了丝潮湿,和之前遇到的很像,这也正常,这黑洞如此之深,肯定已到了海底,这应该是属于海水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闷热的感觉,这种闷热隐藏的很深,如果不是边云衣神识敏锐都无法察觉。

几种奇怪的气息汇聚在一起,边云衣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前方的黑暗之中有一种巨兽在暗暗的打量着她。

青鸾残经不自觉地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边云衣的心境才渐渐平复下来。

沐潇再次显现出身形,“这里面有我的气息,比之洞外的玉石雕像要浓郁的多。”

“应该不止有你的吧?”

“嗯,还有别人的,都是上古时的妖兽,虽然只有气息在,但融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威压。”

“都是些什么妖兽?”

“有槲的族人,还有那臭狸猫的族人,还有,炎域……”

最后这个名字边云衣好像听沐潇提过一次,似乎是很重要的人,她心思微动,灵兽袋也有了动静。

连笙打着哈欠蹦出来,一边道:“这地方好熟悉啊,是……”

它环顾四周,不正经的神情收了起来,猛地转头看向沐潇,“是那个地方……”

沐潇点点头,“是,你也感受到了吧。”

连笙四爪踩了踩脚下的泥土,歪了歪头,“想不到那只鲲的尸体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这似乎是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回忆,虽只相视了一眼,但都已明了彼此的想法。

“往前走吧,过了那么久,不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连笙记下跳上边云衣的肩头,指挥着,它看起了要比沐潇更熟悉这个地方。

而一向和连笙抬杠的沐潇,却一言不发,听从连笙的安排。

连笙一边指着方向,一边同边云衣做解说,它这次比沐潇爽快得多,“小矮子应该已经告诉你了,这里是一只鲲的尸体。这鲲当时是海中一方霸主,我们几个来海上历练时和它结了怨,具体的和现在无关,老子就不多说了。

“后来鲲被我们几个联手斩杀,魂飞魄散,只留下这巨大的躯壳,我们当时也是出于无聊吧,挖空了它的妖尸,用空间之术做了个小小的秘地进去。”

“秘地?”

“对,”连笙挠挠耳朵,思考着怎么和边云衣解释,“其实就是个封存灵力的地方,本来是想留给后世的族子族孙历练或者探险用的,不过又出了点差错。”

说到此连笙有点尴尬,沐潇接了过去,“我们第一次做这个,下手都没轻没重的,不小心将各自的气息释放的过多了,使得这处空间里的气息异常暴虐,族中的小辈就是待在这里都勉强,更别提修炼了。”

边云衣听着不对劲,“然后呢?你们放弃了这个想法?”

“本来是,只是荒废了到底可惜,这里就变成了我们几个闲时小聚的地方。”

“那我就不懂了,我进来许久虽然也有些许不适,可气息暴虐还真是没有感觉到。”

沐潇幽幽一叹,“应该是时日长久的缘故吧,千万年的岁月,万事皆变,鲲的尸体同样也在逐渐消失,比之从前已经变小了不少,气息渐渐散出也是正常。”

三人都沉默下来。

走在漆黑的道路上,边云衣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忽有中奇怪的感觉,好像千万年的时光,都化作了她脚下的路,漫长,悠久,无趣。

当前方有豆粒大的亮光照过来时,就很是显眼了,边云衣谨慎的停下脚步,连笙伸长脖子望了望,“是了,就是这里,先出去吧。”

渐渐走进,边云衣才意识到,那亮光并不是想象中的出口而是另一个空间的入口。

那是一个洞,垂直的立在那里,对面的空间在洞上的折射是模糊不清的。

“是槲的空间,”沐潇飞身而上,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洞的表面,像水波一样泛起层层涟漪。

“怎么,你们还有各自的空间?”

“嗯,炎域那小子依着我们每个人的习惯,都单独辟出了一块空间来。”连笙道,“他也真不嫌麻烦。”

边云衣才知道,那位所谓的通晓空间之力的人,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提到的,炎域。

连笙嘴上嫌弃道样子,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激动,隔了那么久能再次感受到故人气息,又怎能不激动呢?

“怎么进去?”边云衣还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空间之力,来都来了,自然要见识见识。

“你那被霜月录还带在身上吧?”沐潇转过头来问。

残破的书卷出现在手上,“这个?”

沐潇伸出食指在霜月录的霜字上轻轻的点了一下,在抬起时,指尖就带了一丝浅淡的白。她冲着边云衣轻轻一弹,这一点白立刻扩成了一层透明的纱雾拢在了边云衣身上。

凉和湿,这是边云衣唯一的感受,好像整个人都被泡在海水中一样。

“这是槲残留的气息,这样你就不会受到攻击了。”

说着,沐潇让开了地方,示意边云衣直接穿过去。

走进去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眼前海雾般的朦胧,好像升起了无数的气泡,都堆在身前,同时,危险的感觉瞬间笼罩在心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寻找

好似一根极寒极冷的针扎过来,那种刺痛与阴冷逼得边云衣立刻就要作出反应,青鸾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只听沐潇大喝一声,“不要动!”

她硬生生的止住动作,强忍着不适,阴冷之气在她身前一寸处忽的散去,化作了柔水般的温和。

边云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听沐潇解释道:“每个空间都有我们留下的印记,你突然闯进来,印记便有了反应,但你身上附了槲残留的气息,只要印记察觉了就不会有事,如果贸然出手反而会不妙。”

边云衣了然的点点头,才注意起自己所处的位置,这个空间像是个巨大的浅蓝色气泡,她整个人漂浮在气泡的最顶端,从上方观察着整个空间的变化。

对,是漂浮,这个空间里充满着液体,应该是海水,还有几颗夜明珠似的发光宝珠镶嵌在地上,照亮了整个空间。

她控制着身形落地,连笙先她一步跳到地上,是柔软的沙地,它身后留下了一串梅花似的脚印。

“啧,果然是槲那小子喜欢的地方。”它说着用爪子去勾一串垂下来的草植,却在碰触到的那一刹那碎成了灰。

连笙一愣,继而释然,那么长时间无人打理,这些东西可能也只是维持勉强的形态。

“去那里吧。”沐潇指了个方向,那里有有一间小小的石屋。

边云衣看看周围,都是一些水生草植,应该是灵草一类,但是这空间里的灵气很明显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们的生长,早就只剩一副空壳了。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迈步向前,进了屋子。

石屋里的布置很简朴,只有一张长案,一张榻席。

沐潇神色恍惚,她落在了一张长案上,案头放了些笔墨纸砚,不知是施展了什么术法,竟能在水中进行书写,砚台里的墨也是完好的样子。

沐潇先是碰了碰那些白纸,就如同草植一样,瞬间消失了。她犹豫了一下,又伸向那支细杆毛笔,毛笔没有消散而是实实在在的被她拿在手中。

沐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毛笔捧在心口处,像是得而复失的珍宝。

连笙瞥了她一眼,脸上表情莫名,它转头点了点那砚台,“这砚台和白纸都是俗物,笔小矮子肯定不会给你了,砚里的墨却是好东西,你用白玉瓶收起来吧。”

那墨并非寻常的黑墨,也是浅蓝的眼色,如海水般地眼色,若不是放在砚台里,简直都要与周围的海水融为一体。

边云衣小心翼翼的用法术将其包裹起来,只觉得一股透心的清凉从墨中传来,冷而不阴,凉而不寒,整个人的精神都清醒了几分。

“这是?”边云衣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墨汁。

“是槲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叫什么,有凝神的效果,具体的等你离开这里再研究吧。”

将墨汁收好,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边云衣打算离开。

沐潇也回过神来,毛笔在她手中消失,不知被她放到什么地方收起来了。

“走吧,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就带你去找许诺你的法宝。”

“你要去那里?”连笙明白了什么,斜眼看过去。

沐潇没有答话,但表情上已经默认了,边云衣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也想到了什么,“你们每个在这里都有空间,那个炎域是不是也有?”

沐潇身形一顿,“是,不过我要去的不是那里,而是另一个地方。”

她们走出屋子,眼前的情景让边云衣愣了愣,原本看起来还算繁茂的灵植全都不见了,在水蓝色的空间下,一片空寂。

沐潇垂下眼眸,“那笔是这个空间的中枢,笔没了,它们便连形态都难以维持了。”

边云衣又想起一事,“这里每个空间都有中枢吗?那其他进来的修士……”

沐潇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微微皱眉,却没有太担心,“之前进来的空间是,没有指引是很难走出来的,那些修士想来还被困在里面,我们动作快些就是了。”

在鲲的尸体形成的巨大空间中,其中一个空间里,一个男修正独自前行。

这个空间的构成很奇特,被一道剑气留下的巨大剑痕,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一片焦土,好像刚经历过战火的样子,烽烟还没散去,只剩苍凉。

另一面却截然相反,那是一片田地,还有几间凡人的茅屋建筑,就像是平常百姓居住的地方。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就这么摆在一起,莫名的违和。

男修走在焦土上,眯着眼睛望过去,好像从这战火之中看到了千万年前的过往,他摇了摇头,走到了剑痕旁边。

不知是怎样一把剑,斩下的痕迹,即使过了这么久,剑痕中仍有丝丝剑意,男修伸出手静静的感受着,似是惊叹的出了一口气。

“上古大能,便是这般实力吗……”

他喃喃自语,唯一的回应是在他身边盘旋的那柄漆黑的小剑。

黑色的小剑不停的转动,像是在驱赶什么,听到男修的话,它颇为人性的发出一声轻鸣,男修轻轻的摸了摸剑身,露出一个浅笑,“是了是了,这次多亏了你了。”

他不再感慨过去的往事,而是从容地跨过了剑痕,来到了另一边。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男修用神识感受着,屋子里,田地里,空无一人。

只剩下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桌子上有碗筷茶具,床上有被褥枕头,田地里还有农具,除了没有人这点,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村庄。

只是人,都哪里去了?

男修好看的长眉挑了挑,庞大而灵巧的神识彻底散开,探索着这个空间每一个角落。

片刻,他神色微动,飞快地来到了空间边缘的一角。

在那个角落里,气息繁杂紊乱,一片漆黑,还有碎成一片片的灵气,是这个空间破碎的地方。

“是这样啊……”他凝视这那个破开的洞,“可惜了,又晚了一步,天意啊……”

他挥了挥袖子,转身离开,对这个空间再无兴趣。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妖

男修正往空间出口处走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的“咦”了一声,嘴角一勾,“来得挺快的……”

话音未落,他凭空消失了。

不过一刻后,在他消失的地方,青衣少女出现,她右手处升起了一团黑气,那浓郁的黑气顺着手臂向上漫延,在她身上裹了一层黑纱。

多亏了这团魔气,才能让边云衣在这个空间中自由行动。

她们一连穿了好几个空间,才来到这,而这个空间给边云衣的压力要比其他地方都大得多。

这个空间里的印记是属于炎域的,边云衣身上并没有炎域留下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气息做抵御,还是连笙想的主意,提议用魔气试试。

对此沐潇没有反对,只默默道:“炎域的气息中亦有魔气,此法应可行。”

边云衣隐约明白了,沐潇当初骗她吸收魔气的原因,就是为了在这里排上用场?

沐潇和连笙都没有受到空间印记的排斥,据连笙解释,是因为他们的灵体中有独特的气息,早就和这里的印记相融了,所以不会有事。

边云衣顺着路来到分隔的剑痕处,同样发出惊叹,剑气仍在,震慑心魄。

“是炎域留下的,炎域精通剑术,一剑万里,鬼神皆斩。”沐潇望着剑痕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个浅笑,有说不出的自豪。

边云衣对他们口中的炎域越发好奇了,既通晓空间之术,又精通剑术,不知是上古哪位大妖?

她不觉得这位炎域是个人修,能和连笙沐潇混在一起的,肯定是妖无疑了。

边云衣好奇的问出,连笙和沐潇却默契的同时沉默了,边云衣更加好奇,“怎么,他的来历很特殊,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他和我们认识起就是人形的样子,我们从未见过他的真身,倒是小矮子,我记得你……”

“没有,”沐潇头转向一边,“他救我是,封住了我的神识,所以我也没见过。”

一直是人形?难道真是人修?

“不可能,”连笙否决了,“他肯定是妖兽无疑,不可能是人修,这点从气息上就可以看出。”

边云衣不懂他们妖族的那一套分辨方式,不过连笙能这么斩钉截铁,应该是没错了。

暂时按下好奇心,边云衣来到了另一面的田舍处,沐潇眼中有激动的情绪,但很快,她如之前的男修一样,发觉了这里的空无一人,和边缘处的空间破碎处。

她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看着那个裂口,久久不语。

连笙看不下去了,“喂喂,千万年过去了,炎域的妖力又能维持这里运转多久呢?他们要是没走,你看到的怕只是一堆腐烂的尸体了。”

沐潇破天荒地同意了它的话,“你说的对,是我痴心妄想了,只是你呢,你就一点都不在乎?这里可能有我们唯一存活在世间的亲人了。”

连笙淡然道:“活着又如何,死了又如何,总归都是要死的,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呢,倒不如不见,那样的生离死别也不用再经历一次了。”

边云衣终于有点听明白了,“这里有你们上古时的族人?”

“嗯,上次见到槲时,是他告诉我,炎域将我们一部分的族人庇护下来,留在了他创造出的空间之中。”沐潇意兴阑珊道。

她满怀着希望而来,最后又失望而去,在不情愿也要承认,这个空间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灵存活的痕迹。

“你也不用太难过,”边云衣指了指那个空间的破口,“他们从这里出去了,就说明应该还活着,可能哪天就遇到了呢。”

沐潇不置可否,闷声道:“走吧,我带你去寻法宝。”

走到空间交界处,边云衣回首望了望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组成的空间,道:“那边是为了给你们的族人居住,这边又是为什么,难不成这空间里还经历过斗法?”

连笙叹息一声,“那应该是,炎域记忆里,那最后一战的情景吧……”

沐潇所说的法宝,就在尽头的那个空间,那里和他们进来时的情景一样,是个一片漆黑的空间,唯一不同的,这个就是空间里莫名的燥热。

边云衣同样是用魔气做为遮掩进入的,同样的威压让她意识到,这个空间的印记同样是属于炎域的。

连笙也是第一次来的样子,“炎域平时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待着啊……”

沐潇是熟门熟路的,黑暗中让人难以辨别方向,她便道:“你们先这里等等,我去把东西拿出来。”

这一趟空间之旅没遇到什么危险,但对沐潇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她来之前不肯对边云衣说里面有什么,其实也是不敢,是不肯定,心中总是还有一丝希望的。

相对而言,连笙的反应也太过淡定了,它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亲人族人是不是还活着,正无聊的舔毛。

对于边云衣疑问,它道:“有什么可难过的?老子心里早就当作他们已经死了,这次见不到也是情理之中,见到了才是意外之喜呢。”

“再说,”它抬起毛茸茸的爪子,“老子这副样子,还见他们做什么……”

它语气平静,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边云衣突然觉得它很可怜,不再是青翼斑蟒的族长,不再是令仪剑灵,只是一个委身于低阶妖兽而得已存活的一抹妖灵,甚至连沐潇都不如。

“喂喂,你可别用那样的眼神看老子,老子可受不了。”连笙甩了甩尾巴,避开了边云衣的目光。

“老子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虽然有个什么破灵兽契约在,老子大体上是还是自由的,总比被莫将那老东西困在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强。”

“或许吧,你觉得好就好。”边云衣绕过了这个话题,又想起一事,“对了,你也见到那个林泉宁了吧?”

提起这个,连笙更烦,“是,那小子真是阴魂不散……”

边云衣赞同的点点头,“不知他这次来天海城是为了什么,连九娘也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法宝

连笙所忧虑的和边云衣明显不是同一件事,它抬头望了望边云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遮掩的挠挠耳朵,闭口不言。

边云衣自顾自道:“此人的来历不明,修为也古怪,身上的气息嘛,这次再见他,竟和前两次又不同了。”

“不同?有什么不同?”连笙突然道。

“说不上来,就是很不一样,”边云衣食指抵住下巴,回忆着,“似乎每次见他,都很不一样,有些细微的差别,区别又不大……”

她摇了摇头,“或许是我修为不够,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连笙不耐烦道:“看不透就别看了,那个红衣小姑娘不也是劝你不要接近他嘛。”

边云衣蹲下来,揪了揪它的猫耳朵,“话说回来,你应该知道的比我们都多吧?而且,之那个和你有仇的南烨,我记得之前也曾问过你,难道这两个人?嗯?”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像,只能从连笙这里找个答案。

连笙翻了个白眼,“你别想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它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心虚。

“不是一个么……”

“你傻呀,若他真是元婴修士,何苦隐瞒修为和你们这些小辈混在一起?他若想得到什么,直接摆出元婴修为,不是简单得多?”连笙反问,这也是边云衣不能肯定的原因。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所以才……”边云衣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不可能,”连笙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他和南烨有关系是肯定的,但是南烨绝对不是林泉宁,这点老子没必要骗你。”

连笙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撒谎的理由,它所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是一个人,林泉宁在对付那只白纹虎时表现出的吃力也不是骗人的,还有在莫将洞府时,他真有元婴修为也不用费那么大劲。

或许自己这个猜想的确是天方夜谭了。

没等多久,沐潇捧着个比她大上许多的木盒子飘了出来,她比之从前平静了许多,将木盒子往边云衣身前一放,“诺,就是这个,你自己打开看吧。”

木盒有四五尺长,宽也有两尺左右,沐潇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上面有个封印贴在盒口处。

“这是用来保存法宝的灵气不外泄的。”沐潇解释了一句。

将符箓揭下,木盒便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边云衣一见便喜欢上了。

盒子里的是一把长弓,旁边还有三只青羽箭与之相配。

轻轻的抚上弓身,感受着里面蕴含着的充沛灵力,弓弦也随着发出轻鸣声,好像与边云衣的灵力产生了共鸣一样。

边云衣从未用过这样的法宝,却意外的觉得与自身十分相合。

“你竟舍得将这东西送她?”连笙见过这把弓,意外的看了沐潇一眼,“这不是炎域做出来送你的,好不容易寻回来了,你不自己留着?”

沐潇淡淡道:“留着也只能睹物思人,我现在也用不了了,还不如给了她,倒也物尽其用。”

边云衣不意这弓有这样的来历,“这原本是你的弓?它叫什么?”

“往事如前尘,名字也是如此,它现在是你的了,你自己取个名吧。”说完,沐潇一脸倦容,倏的消失了。

边云衣察觉到她是回识海休息了,知道她心绪起伏太大,是要好好休息回复一下,便不在意,转而看向另一个知道内幕的连笙。

“这是炎域初学炼器时,做出来送她的,后来在一战中被损坏,就让炎域拿回去修了,小矮子再变成器灵之前,还没修好,就一直在炎域这里。”

“罢了,反正给你了,你就自己炼化吧。”

据连笙说,这弓的每一部分,所用的材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灵材,只是被损坏后,一时有些材料难寻,才用了旁的代替,因而威力也减了不少。

当然这对边云衣来说也是好事,不然她还驾驭不了这法宝。

取名炼化的事,还是要往后放,边云衣将灵弓收起,打算离去。

鲲身体里的空间她大部分都转过一遍了,能拿的也拿了,其他的是实在进不去了,没有能蒙骗印记的气息,边云衣只能作罢。

连笙对这里的空间也·熟悉得很,它指挥着边云衣穿了两个相邻的空间,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黑暗之地。

“也不知那些修士怎么样了。”边云衣随口道,“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这谁知道,只要不愣头愣脑的闯空间就没事,不然只有被抹杀的份,这里的灵力虽然不足了,但印记的威力是不会消减的,再过千万年,也是一样。”

边云衣突然有点担心韩九娘了,不过九娘一向谨慎,应该不会……

她穿梭空间时,也的确没有其他修士的痕迹。边云衣心里担心,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有没有办法联络空间里的其他人?”神识再此不好用,她只能问问连笙了。

“为了那个红衣的女修?”连笙从鼻子里喷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给老子张传音符,老子试试吧,不过能不能联系上,就不好说了,毕竟老子已经没有本体了。”

边云衣录了句话进去,递给连笙,“若是不能就算了,可千万别落到别的修士那。”

连笙对她的嘱托冷哼一声,爪子在传音符上看似随意的划拉了一下,接着吹了一口气,传音符消失了。

“等着吧。”它昂着头趴在边云衣肩上,虽说没有打包票,但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

不一会儿,半眯着的猫眼睁开,肉垫拍了拍肩,“望那边走。”爪子指了个方向。

边云衣见它信心十足,暗觉好笑,自己这一句叮嘱,好像置疑了这狸猫的能力,伤了它的自尊心,看来的确是找到了九娘的位置。

韩九娘等几个修士,在落地前,彼此还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一落地就只剩了自己一人。

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中,她独自兜兜转转了良久,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或者是路,就在毫无办法之际,她接到了边云衣的传音符。

第二百四十章 不进

熟悉的声音让她安稳的心渐渐平静,她干脆站在原地静静等待,谁知没等来边云衣,倒是等来了其他人。

“林道友,这里好黑啊,连萤石都散不出多少光亮,真是吓人。”

柳怡璇紧紧的跟在林泉宁身边,就差没贴在他身上了,神色慌张不说,语气更是楚楚可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可不是受到惊吓了,她本来是跟着柳亦奇的,结果一落地身边的表哥就眼睁睁的不见了,这鬼地方又是漆黑一片,神识也难以扩散,相当于把修士的实力削弱了大半,尤其是柳怡璇这种历练不够的女修。

她手举一颗萤石,颤巍巍的走着,没了神识,总觉得四周皆是危险,半天才迈了两步。

还好运气不错,没错多远,就碰到了林泉宁,这下她终于松了口气,虽说她和林泉宁的交情不深,但好歹是个认识的人修啊。

况且,柳怡璇甚至还有点隐秘的喜悦,她是打听过的,林泉宁似乎和南亭山的元婴老祖有关,来头不小,是应该打好关系的那一类。

可惜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她说三句里能回一句就不错,剩下的就是柳怡璇一个人的独角戏。

柳怡璇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个方式应对,只安静沉默的走在林泉宁身边,不再多发一言,一副沉静的样子。

就在这时,林泉宁出声了,“韩师妹。”

柳怡璇定睛一瞧,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可不是韩九娘嘛,她手里也捧着一颗萤石,见到林泉宁后露出欣喜的表情。

是了,他们可是师出同门的弟子,柳怡璇有些烦躁,有韩九娘在就不好接近林泉宁了,最重要的,她和韩九娘有仇,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趁机对她不利?

柳怡璇小觑了一眼林泉宁的神色,抢先一步走上去,亲热的对韩九娘道:“韩道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有见过其他道友吗?”

韩九娘柳眉微动,“柳道友都没事,在下又怎么会有事呢,不过其他道友的确是没有见到,不知柳道友对此处可有发现?”

怎么可能有发现!柳怡璇假装没听出她的讥讽,反而道:“我进来没有多久就遇到了林道友,不知林道友可发现了什么?”

林泉宁自然也摇了摇头,“这地方,好像和之前的那个洞府,有些相似……”

他看向韩九娘,意有所指,韩九娘了然,他指的是莫将老祖的洞府,也是神识封闭的,所有人都被分散开了。

就是不知此地是否有幻冰凤蝶那样厉害的妖兽了。

韩九娘刚筑基时还并不觉得幻冰凤蝶有多厉害,现在经历的多了,才发觉他们当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凤蝶可是金丹修士都觉得棘手的妖兽。

这一句话拉近了韩九娘与林泉宁的关系,柳怡璇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一阵气闷,好在她没憋气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了。

这次的确是边云衣,连笙已经进了灵兽袋,只她一人缓缓走进,见到三人露出惊讶而戒备的神情。

“三位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在下转了许久一无所获,甚至连出路都找不到了。”

她表现得像是有些惊慌的女修,再加上她现在的这幅容貌本来就个小家碧玉的样子,这样容色紧张起来,到比柳怡璇更怯懦几分,让人怜惜。

韩九娘暗暗好笑,知道她是为了隐瞒身份,便主动搭个台阶,“我们也没有收获,对了,还不知道友姓甚,是何来历?想来我们一时半会也难以出去,合作是最好的选择,道友应该也明白吧?”

边云衣故意纠结了一刻,小心翼翼道:“在下姓归,单名一个离字,是来自凡人诸国的一个小门派,不值一提,看几位的穿着言谈应该都是大宗门的子弟吧?”

她直接借了归期的姓氏,胡诌了个名字,这次倒没有自称散修,而是用了小门派出身的说法。

双方互通了姓名,便要考虑眼下了,边云衣做足了小门小派弟子的谨慎小心,只听不说,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待着韩九娘脱身。

连笙他们清楚空间内的玄机,自然知晓如何离开,但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展露出来岂不惹人怀疑?

况且里面还有林泉宁这么一个不好对付的家伙,更不能露出破绽了。

边云衣想的头疼,识海里有传来了连笙的声音,“不对劲,这空间好像变化了。”

“变化?”还没等连笙解释,边云衣同样察觉到了不妥,一个浅绿色的垂直的洞,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四人的眼前。

这是一个通往其他空间的路,边云衣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是她去过的空间,有连笙印记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边云衣垂头拧眉,这分明不是通向那个空间的道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要不要进去呢?

边云衣很快意识到,这个由不得她来想,看到这个入口的可不止她一个。

看得出,柳怡璇对这个新出现的通道也很感兴趣,不过她天生不是爱冲在前头而是喜欢躲在后面捡漏的。

林泉宁看到这个通道口时脚步微微一顿,便听柳怡璇道:“林道友,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柳怡璇已是一副为林泉宁马首是瞻的样子,完全不去看韩九娘和边云衣了,她深知抱大腿的重要性,表哥不在,这个林泉宁必须要抓住。

林泉宁转头,第一次正视柳怡璇,“柳道友若好奇,不如先进去?”

他说得温和,也不像是在嘲讽之类,是认真的建议柳怡璇进入。

柳怡璇一窒,她就是不敢才问他的啊!

她不答话,林泉宁也不逼她,微微一笑,道:“在下对这此兴趣不大,就先走一步,几位随意吧。”

说着,他转身就走,竟没有一丝犹豫,柳怡璇瞪了瞪他的背影,奇怪极了,他们进来不就是为了寻找机缘,怎么现在出现了机缘,这人竟然过而不入,这是什么道理?

她下意识望向两位女修,她们总该有兴趣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丢下

林泉宁为什么选择不进去边云衣不知道,眼前出现的空间的确是不能进人的,虽然外面看着还是和之前一样,但实际已经不同,这是连笙告诉她得,里面的印记没有了。

印记突然消失,证明里面的情形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边云衣才不会自找麻烦,就怕韩九娘会心动,想进去就不好了。

柳怡璇和韩九娘之间的不对付,早在韩九娘到天海城那天就开始了,柳怡璇碍于韩九娘的身份,也不敢太过分,韩九娘则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不过是言语上呛几句,没真打起来。

她们自持身份,也不可能真的撕破脸,互相挤兑两句也是女修的常态了。

柳怡璇无法,只能打起了韩九娘的主意,只是两人不合,她怕越说越会适得其反,只能换个法子。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韩九娘潇洒的一转身,竟和林泉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边云衣看着柳怡璇怔住的样子只觉好笑,九娘不感兴趣的是最好,她按下嘴角的笑意,同样跟了上去。

柳怡璇张了张嘴,觉得这三个人怕不是疯了,怎么放在眼前的机缘都不要,那他们一个个的往下蹦又图什么?闲的没事干?

三人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柳怡璇看了看空间的入口,咬了咬牙,到底忍了下来,快步追了上去。

她面色阴郁的跟在后面,不敢独自进去不过是柳怡璇的胆子不够,她却迁怒上了其他三个人,只是一人式微也不敢发作,只能暗暗生闷气。

“咦,柳道友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怎地没进去瞧瞧?”她不说话,韩九娘故意问道。

柳怡璇扯了扯嘴角,“黑洞古怪,还是谨慎些好,韩道友什么时候对小妹的行为感兴趣了?”

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韩九娘也不恼,笑眯眯道:“也是,现下柳道友不在,道友一个人,是该小心一点,不然万一有事,我们可没有柳道友的神通广大,能护住道友的安危呢。”

这就是暗指柳怡璇废物无能,没有柳亦奇就什么也干不成。

韩九娘虽屡次被柳怡璇挑衅,但大多一笑置之,偶尔刺回去两句,倒很少有这样主动针对的时候。

不说柳怡璇愣了愣,连边云衣都看了一眼过去,九娘这是想干什么?

柳怡璇最不怕的就是被人针对,韩九娘这样讥讽反而正对了她的路子,“韩道友这话说的,小妹再怎么不济也是个修士,怎能总靠着表哥的庇护?”

她说着,水汪汪的眼睛更添了两分雾色,“小妹虽然修为不如道友高,但也绝不是那些终日依靠男修生存的女修,自知天命无常也觉不畏惧,道友这么看小妹也实在是偏颇了!”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还强撑着仰起头,泪水虽打着转,到底没有落下来,显出了坚毅的模样,这番样子更惹人怜惜,若是换个男修一定忍不住上去安慰了。

偏偏她遇见的是林泉宁,只见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挑着眉望过去,别说是怜惜了,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看戏两个字了。

韩九娘笑得更厉害了,“道友这是怎么了,在下也没什么,反惹了道友这么一番宏篇大论,罢了罢了,在下不说了就是,真把道友惹哭了,在下可怕柳道友,张道友他们找在下的麻烦呢。”

还说不依靠男修,最后还不是让男修为她出头,韩九娘撕得不留情面,林泉宁又只会看戏,柳怡璇气了个半死。

林泉宁就在这个时候补了一刀,“这地方开阔不知边界,正好柳道友喜欢独自行动,我们不如分开来,遇到其他道友得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柳怡璇瞪大了眼,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独自行动了,只是不依靠男修而已,这和独自行动有什么关系?!

“是了,林师兄说得有理,师妹也觉得分开走更好,尤其是柳道友,和我们一起反而耽误了道友这样独立自主的女修,这罪过可就大了。”

她说着轻蔑地看了柳怡璇一眼,很默契的和林泉宁选了不同的方向,挥袖而去。

只剩下边云衣了,柳怡璇不意自己两句话竟产生了四散的结果,她才不想一个人走在这空荡荡黑漆漆的地方!

天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

“归道友也要独自行事吗?说实话,这这地方的气息真是诡异呢,不知道友的法宝和符箓之类的是否带够了?”

不管了,一定要抓住这最后一个,不能让她跑了,柳怡璇很是替边云衣担心忧虑的样子,她想着一个小门小派出身,肯定没什么好东西,又是女修,肯定也不愿一人行动的。

边云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友费心了,在下也觉得一人更方便,先走一步了。”

她完全没有在和柳怡璇说下去的意思。

转瞬间,三人都走的一干二净,柳怡璇也顾不得面子问题,一跺脚,先朝着林泉宁离开的位置追了几步,哪里还有踪影?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人不会是故意甩开她的吧……

“噗,”韩九娘笑个不住,“你瞧瞧她那样子,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气,真是痛快。”

她口中的你,自然就是边云衣了,边云衣轻轻摇头,“和这种人计较反倒失了身份,随意就能甩了她,你这又是何必呢。”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柳怡璇是个小人无疑了,边云衣早就和这些宗门世家之流在不相干,她只是担心韩九娘会被柳怡璇算计。

“我怕她?她先有命离开这里再说吧!”韩九娘全没当回事,柳怡璇这种娇滴滴的女修她见得多了,除了耍诡计拖后腿还会干什么?

说起来,林泉宁和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三人都没商量过,就这样联手摆了柳怡璇一道。

边云衣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韩九娘叹气,伸手揉了揉额角,“只是一进来我那颗妖丹就在体内转个不停,让我心悸不已。”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异类

韩九娘的手轻轻按在丹田上,那也是妖丹所在的位置。

此处有青翼斑蟒一族的气息,韩九娘会感受到不适也属正常,不过她虽有忧虑却并不十分担心,“云衣,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虽是询问,韩九娘已有八分把握,毕竟边云衣出现的时机还有她的迟迟不肯离去,在神识难以散出时,她还能用传音符联系到自己,韩九娘甚至觉得,这个黑洞本来就是边云衣想探入的秘地,只是碰巧被他们这些人给遇上了。

她只猜对了一半,边云衣进来也纯属阴差阳错,赶鸭子上架罢了,

边云衣斟酌着,将此地的来历告知韩九娘,不过事情有关连笙,沐潇,沐潇便罢了,还有一个连笙,这狸猫的前身可是令仪剑灵。

韩九娘和归止之约牵扯到令仪剑,令仪剑如今进了林泉宁的手,也不知落在哪里,剑灵倒是还在。

边云衣也曾问过连笙,连笙对此的答复是,它既进了花尾猞猁的身,就和令仪剑没有关系了,它与剑之间的联系已断,剑在哪里它也不知道。

而韩九娘对于履约的事又像是自有安排的样子,并不十分挂心,边云衣本着多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就没有特意把此事说出来。

之前没有说,现在就更不会特意提,她删删减减的讲了讲,韩九娘听了若有所思,

“这里竟是上古妖兽鲲的身体,本以为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妖兽,没想还真有见到的一日,只是可惜已经是一具尸体,没见到活的。”

“得了吧,若是活得,只怕我们逃还来不及呢。”上古妖兽之威,岂是他们几个筑基能抵挡的?就是元婴来了也扛不住啊。

“也是,”韩九娘笑了笑,“你已经拿到了想要的,那我们现在出去?”

妖丹不停的转,虽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韩九娘还是想尽快出去。

边云衣当然也想出去,但是连笙给她的反馈,情况好像并不是很乐观,这个空间出问题了。

原本不该出现的通道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位置,所以出口是否还在远处,连笙也不能肯定,只能先过去看看。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上两句,韩九娘感慨道:“云衣,你看我们现在想不想在密林的那个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段练气期时的时光,虽然不都是美满的,但却值得回忆,两个弱小的练气修士在妖兽密布的丛林里苦苦生存,有苦有累,有惊有险,但两个人彼此依靠,全然信任,更有温馨。

“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在南亭山,也随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们进秘地求机缘,只是危险却不只是妖兽或是机关,更是来自于身边人。”

韩九娘嗤笑一声,“真是可笑,自诩名门正派又如何,机缘当头,利刃还不是要指向同伴?倒不如魔道的那些家伙,把利益争夺都摆在明面上来得痛快。”

听她这么一说,韩九娘在南亭山的生活也并不全是愉快的,也是,修道之路哪有轻松的呢?

韩九娘也是触景生情,感慨了两句,就不再说了,两人聊着聊着,难免又提到了林泉宁。

“他不是一向单独行动的,这次这么会和你们一起来猎妖?”

韩九娘直翻白眼,“谁知道他想什么,是柳亦奇先来邀我和另一位师弟的,结果被他听见,就说也要来,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她一边回忆着,一边也产生了疑虑,“其实他偶尔也会参与我们的行动,不过大都和海上妖族的事有关,想猎妖这种小事,倒是头一次。”

说到海上妖族,边云衣还差点被扣上一个妖族奸细的帽子,便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天海城是沿海第一大城,修士自然不少,而且海上诸岛亦有修士在,天海城变成了他们与陆上修士们的中转站。

天海城原本也是修士与凡人共存的,和望城,落雁城之类并无不同,后来一次海上兽潮,天海城作为第一道屏障,被冲的七零八落,别说凡人,就连修士也损伤了大半。

后来人修大能和海妖首领达成了共识,兽潮退去,天海城才得以重建。

新建的天海城便是如今的样子,凡人与修士泾渭分明,凡人只知有仙人在,却再难见到一个修士。

“你可知道,沿海的凡人自有他们的信仰与供奉的?”

边云衣想起了渔夫余大海曾经提过的,“可是那位霞女娘娘?”

韩九娘不意她知道,想来是来之前听说过的,便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位霞女娘娘,这也是兽潮之后,凡人们才开始供奉的神灵。”

说到此处,她又觉得不妥,“嗨,哪里算得什么神灵,不过是个妖兽罢了。”

说起来,修士中竟无人得见霞女真身,只有凡人见着了,说是在兽潮之际,有一女子身着粉红衣衫如漫天锦霞,孤身抵御了数千妖兽,几乎救下了小半个城的凡人。

凡人本以为这是为女仙人,直到后来她受了伤,不觉显出了真身,才知道这竟是个妖。

人也是知恩图报的,尤其是在修士们都顾不上他们,而妖兽竟救了他们的时候,一时间都把非我族类的话抛之脑后,全心全意的感激起这位霞女来。

这样一代代的流传下来,就成了霞女娘娘。

边云衣从未听过这样的奇事,一时听住了,人与妖之间天然的立场不同,根本就不可能做朋友,而一个妖兽竟然违背了天纲,从同类手中就凡人,真是奇哉怪哉。

韩九娘道:“我对这位霞女也好奇的很,她能救下那么多的凡人,可见修为不低,怎么也得是四阶以上的妖兽了,只是可惜了,她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她救了人,在修士赶到之前就离去了,听凡人说,她一跃入海,就再没了踪迹。”

“那些人族大能也都不知道吗?像这样得妖兽,他们就不好好奇吗?”

“或许知道?不过我们这些小虾米的确是不知道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传音

黑暗之中,只有手掌大的萤石发着幽微的光芒,影影绰绰的照着前方的路。

走着走着,好像时间都凝滞住了,连脚步声都越来越轻,眼前只剩一片虚无。

两人止住了话音,只专心走路,边云衣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住。

“怎么了?”韩九娘偏过头问道,她在这里辨不清方向,全靠跟着边云衣走。

“我们又回到原点了……”边云衣举着萤石在原地转了一圈,得出了这个结论,其实也不是她看出来的,是连笙看出来的,她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始的地方。

韩九娘皱了皱眉,她相信边云衣的判断,这就麻烦了,她们总不能在这待一辈子,还是要出去的。

好在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边云衣取了张传音符递过去,“我们先看看其他修士都在何处吧,这些修士中,你有没有相熟的?”

相熟的,就是交好的,至少是没仇的,像柳怡璇那种肯定是不可能了,至于林泉宁也不会在考虑范围内。

韩九娘想了想,选了一个张家的女修,贴着额头,录了几句话进去,又像边云衣描述了那人的形貌。

本来传音符是靠着气息去寻人的,但是这地方的气息紊乱,神识又不通,所以传音符就像是废了一样。

连笙自有它自己的传递方式,借了边云衣的手,传音符凝成一道线,向远处飞去。

不多时,便有了回应,传音符又遥遥的飞了回来,重新落到了边云衣的手中。

“发不出去了。”连笙语气凝重,只说了这一句就没了声响,边云衣看着手中的传音符,一时也没了主意。

方向已经完全乱了,边云衣也不敢冒然行动,韩九娘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并不知道旁边的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边云衣手里捏着传音符,想了想,正要和韩九娘说明实情,却从斜前方飞过来一物,到得近前一看,又是一枚传音符。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敢去接,传音符就这么静静的飘在半空中。

这东西来的古怪,连笙都没能发出去的东西,这又是谁能发到她们手中?

“这是南亭山的传音符。”韩九娘指了指上面的标记,南亭山进来的修士只有她和林泉宁两个,传音符的主人是谁几乎可以肯定了。

韩九娘将它取在手中,贴在额头处,听完了里面的话,挑眉道:“他说此处已经变成了一个迷阵,需要找出阵眼的所在,才能出去。”

迷阵?阵眼?这是边云衣熟悉的东西,只是她身在其中完全没有察觉,林泉宁竟然看出来了,难道他对阵法的精通还在边云衣之上?

连笙那边迟迟没有答复,沐潇进入识海后就像是陷入沉睡一般,也没有回应。

不管了,既然已经给出了一条道,边云衣总要试试看。

她盘膝而坐,将气息调匀,开始调动起神识来,韩九娘则在一边为其护法。

边云衣这些年一直坚持着用红蕴石来凝聚神识,因而远比同阶修士的神识凝练得多,此刻她全力催发,也紧紧只能扩出周身不到十尺的距离。

但已经足够了,虽然距离不够,但是精细度是又的,她已经察觉到空气中那弥漫着的,细小的黑色颗粒。

就是这些黑色的颗粒,将整个空间都染成了黑色,边云衣隐隐觉得,这些颗粒就是迷阵的关键。

只是着阵眼又要往何处去寻,以她现在的阵法造诣,根本看不透,而且神识受阻,她也没法子将着空间研究个彻底。

边云衣没有轻易放弃,自身实力不及,只能借助外力,她取出一个样子古朴的木刻阵盘,托在手中。

此物是偃月真人所赠,用于布阵破阵都有奇效,也是边云衣现在能倚仗的关键。

将灵力注入其中,继而高高抛起,边云衣食指朝天,好像有根细线,连接着她与阵盘一般,一时间光芒大涨,很多黑色的颗粒都被阵盘突然散出的光芒震得粉碎。

边云衣塞了几颗补灵丹入口,想要操控此物,所耗费的灵力也是不少。

黑色散去,韩九娘忽觉周围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妖丹的转动也缓了下来,令人不快的气息少了,连神识也自如了很多,当然一接触到黑暗的地方,还是会变得凝滞。

边云衣是控制阵盘的人,感受到的更是不同,这阵盘本就是将驱使之人的神识之力增加的,也有破阵之效。

两者相加,边云衣只觉从未如此看清过这个空间。

好像蜜蜂的所筑的蜂巢一般,整个空间都被割裂成一块一块的,中间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分出了一道道红色西线,将这些空间连接起来。

而红线正被黑色的颗粒侵蚀着,一条接着一条的消失,没消失一根,失去红线牵扯的空间就会发生剧烈的晃动,再此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只是这样的小空间都散成一团,没有红线相接了。

最可怕的,那些颗粒竟然还模拟出了一个个空间通道,它们被一种奇特的光照射,变成了不同的颜色,像是一个个不同的空间通道。

而真正的空间通道却消失了,至少边云衣的神识并没有找到。

之前他们所见的,应该就是黑色颗粒伪装的。

边云衣深知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她拼命的搜索着每一个角落,想找出所谓的阵眼,但是一无所获。

伪装的通道后是什么,边云衣也看不清,神识一碰到那就是一阵刺痛,边云衣不敢再探,却可以肯定,阵眼不在通道后面。

究竟在哪里!

边云衣的灵力快要维持不住了,更重要的,她们所在的空间所维系的红线,也开始消失了,是一点点的被黑色颗粒蚕食掉的。

那些失去红线的空间是什么样的下场,边云衣看得清楚,小空间里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像是一片虚无,可想而知里面若有修士在里面会是什么结局。

这种空间之力绝不是她们能抵挡的。

她越发焦急,甚至已经感觉到了空间的震动。

阵眼,阵眼,阵眼,到底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四章 混沌

火焰,空间,红线,黑色的颗粒,这四者在边云衣脑中飞快地旋转组合,不会错的,阵眼就藏于其中。

虽然看不清地面,但地动已经开始了,韩九娘感觉到脚下的路已经在不停的抖动着,她用轻身术浮于半空中,方不受震动的影响,而浮动却不止作用于地面。

明明已经够黑得了,韩九娘还是察觉到,这空间的黑暗已浓郁近乎成块儿,她死死的捂住丹田,妖丹转的像要飞出来一般。

“云衣!”她急急的叫了一声,边云衣周围出现了一层青色的灵力罩,她待在其中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回应。

边云衣忽的睁开眼,右手掐诀,一团红中泛黑的火焰于指尖浮现,这是筑基修士的真火,一般用来炼丹或是炼器,用于斗法中的倒是不多。

火焰成球状,被灵力托着飞到半空中,边云衣唇色泛白,一口气调动如此多的真火其损耗也是巨大的。

“破!”

火焰忽地散开,如点点星火,又如在黑夜中绽放的烟火,绚烂而华丽,只是稍纵即逝,只耀眼了一刻,便消失不见。

边云衣嘴角微挑,身子已然支撑不住,向前一个趔趄,韩九娘见机得快,立刻将她扶住。

“云衣,怎么办,我们现在……”

她话音减弱,环顾四周时,才意识到,空间的震动停止了。

“你找到阵眼了!?”

回应她的是边云衣轻轻的摇头,“没有,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将这个空间保留下来了。”

红线是中间的火焰凝成,这火焰不知是何物,但能用于连接空间,一定是极珍贵的天灵地宝,边云衣的真火自然是做不到的,可她还有一物,便是魔气。

将一些魔气融于真火,再借助阵盘之力,边云衣竟将已经被蚕食掉一部分的红线重新连了起来。

这本是破釜沉舟的一次尝试,能成功连边云衣都觉得不可思议。

用魔气做尝试,边云衣也并非突发奇想,而是中间那团火焰中的熟悉的气息,给了她提示。

火焰中同样隐藏着魔气。

边云衣身上的魔气,是受了沐潇的算计,再联系此地发生的事,边云衣可以肯定,那位炎域定和魔修有关。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现在却不是解惑的时候,灵丹与灵石尽数用上,边云衣用最快的速度恢复灵力。

但神识上的损耗却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需要慢慢打坐调息。

损耗虽大,成果也是显著的,空间不但稳定了下来,黑色还有散开的趋势。

以边云衣和韩九娘为中心,眼前浓郁的黑像是被洗过了一番,又像是被一股清风吹尽,渐渐露出原本的颜色。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散去,显露出的是一个纯白的空间,不再有黑气遮掩,但是这满天满地的白,依旧是晃得人眼晕。

幸而神识不再受阻碍,韩九娘轻而易举的就探查遍了整个空间的形貌。

“这气息,好舒服啊……”韩九娘忍不住闭目感受,现在空间中的气息已经与原先的截然不同,那种抑制和躁动都不见了,神识浸入到气息之中,好像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绿荫。

韩九娘甚至觉得,修为上的瓶颈也隐隐有了松动的趋向,这到底是什么气息?

她正感受着,一缕青光从边云衣身上冒出来,手掌大的身影浮在空中,沐潇的灵体整个暴露在气息中,眼角有晶莹闪过,口中喃喃道:“混沌之气……”

韩九娘瞪大了眼,沐潇是从边云衣身上冒出来的,应该是她的灵兽一类吧?不过,这样子的灵兽还真是少见……

神识在这气息中恢复的很快,是边云衣想象不到的快,她的苍白得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也顾不得沐潇在韩九娘面前暴露的事。

“什么是混沌之气?”她安抚的看了韩九娘一眼,就问向沐潇。

“是魔气,妖气,灵气,等等气息的总和,它来于此,又超脱于此,是天地间最纯正的那一股气息,上古时我们苦寻千万年,但那是世间的气息早就紊乱混作了一团,难以寻得,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她口中的他,已经不需要再问是谁了。

沐潇轻轻的擦过眼角,逐渐平静下来,“这气息无论是对人修和妖兽都是有天大的好处,若是可以就多吸收些吧。”

她身影一闪,又回到了边云衣的识海中。

边云衣后面的话强行咽了下来,她更想知道,这混沌之力是被炎域放在了何处,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沐潇再无应答。

韩九娘探寻的目光看过来,边云衣一语带过了沐潇的身份,只说是之前所得的机缘。

韩九娘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追究细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既是好友她也犯不着刨根问底,就说她自己不也同样有隐瞒边云衣的事情?

不过气息对她们有好处,两人都听在耳中,难道要在此处修炼吗?

这个念头不过在脑子里一转,就被边云衣抛到了脑后,这不是修炼的地方。

托了这混沌之气的福,边云衣神识上的损耗弥补的很快,她本就强于同阶修士,微微一动,不用再借助阵盘之力,便察觉现在的情况并不安全。

她们所在的空间是被单独分割了开来,在火焰的正上方,所连接的红线也与别不同,是橙红色的,闪烁着的光芒,将黑气牢牢的阻挡住,难以侵蚀。

而其他空间的侵蚀仍在继续着,黑色颗粒的速度不慢,每条红线被吞噬后,黑气就会加重几分,在这样任其吞噬下去,边云衣不敢肯定,这橙红色的线能坚持多久。

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只是这什么都不做,混沌之气空留在这里到底可惜了,她想着拿了个葫芦状的容器出来,试着将混沌的气息引入其中。

成功了,这是好事,混沌之气温和强大却不霸道,好像能融于万物又能将万物融进,边云衣收集了一葫芦,又招呼韩九娘。

整个空间都是混沌之气,自然是能带多少是多少,千万别浪费

第二百四十五章 阴阳

边云衣这次出门是为了寻药,自然是带了不少的器具之类的,但她带的再多,也不可能把整整一个空间的混沌之气收走,连带着韩九娘一起也做不到。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等韩九娘收的差不多了,也要考虑出去的问题了。

边云衣到底也没有找到所谓的阵眼,但是要想破局离开,必须要找到阵眼才行。

好在现在神识可自如使用,她很快把目光移到了最中间的那团火焰上。

边云衣隐约觉出,那团火焰就是破阵的关键,只是她在这充斥着混沌之气的空间中,根本找不到过去的法子,而外面大片的黑暗,就算是出去了,她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沐潇的灵体被混沌之气一激,在边云衣的识海中沉沉睡去,是指望不上了,边云衣往灵兽袋中一扫,立刻沉下脸来。

连笙那臭狸猫,竟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它应该是借着边云衣神识受损之际,连带着灵兽契约的烙印也松动了,便用了障眼法瞒了过去,又让归期替它遮掩,边云衣一时估计不到,才让它独自跑出了灵兽袋,不知去了何处。

怨不得一直没有听到狸猫絮絮叨叨的声音,边云衣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归期看被发现了,在灵兽袋中缩成一团,“主人,你别生气了,连哥哥说,它是去给我们找路去了,怕你担心不让我说……”

这种桂花也就骗骗归期了,边云衣信它才有鬼了!

若说连笙偷偷离去是为了害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灵兽契约只是松动,有没有被抹去,况且受到混沌之气的滋养,边云衣的神识恢复的极快,这点松动也很快被稳固了。

如此,连笙与她神魂相连,若有害她之心,定然立刻被契约反噬,抹杀掉。

只是突然离去,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是不能让边云衣知道的事。说起来,连笙与沐潇相比,连笙的个性更好拿捏,而且又有契约牵制,和边云衣说开后,边云衣对它是更信任的。

边云衣这才惊觉,自己对这两位来自上古的神魂也太过依靠和信任了,诚然,他们是见多识广,能帮她少走不少弯路,但是彼此间也并非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到底还隔着一层。

她打定主意,等从此处出去后,一定要与这两位再好好聊聊了。

韩九娘见她神色几番变幻,以为情况危急,也不由带出几分焦色,“云衣,我们出不去了吗?”

边云衣回以苦笑,“此处布阵之人远比我要高明许多,能不能出去全靠运气了。”

沐潇,连笙,一睡一跑,归期是帮不上忙的,韩九娘对阵法也只是略懂皮毛,边云衣只能靠自己。

好在她不是个遇事慌张之人,感受了一下,连笙虽然跑了,但是神魂联系还在,虽然因为空间混乱的原因有些微弱,但还是能感觉到连笙就在附近,并未走远。

这就好办了,只要破阵,自可将这狸猫抓回来!

边云衣调匀吐息,已有决断。

重新取出偃月真人所赠的阵盘,上面古朴的刻纹已有了细密的裂缝,这是被神识之力震坏的,边云衣心疼的摩挲几下,她还没用几次,就损耗成了这样,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现在却不是爱惜东西的时候,阵盘再次悬浮在她身前,边云衣这次双手掐诀,灵力不断从并起的指尖,传进阵盘之中。

阵盘滴溜溜的旋转着,没转十圈便比之前大上一圈。

不知转了多少次,阵盘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已是扩大了数倍,边云衣脚尖一点,飘然落于阵盘的最中心处。

阵盘稳稳的托出她,边云衣双手同时向下按去,阵盘一闪,一道青光亮起,将边云衣笼在其中,看不清身形。

而边云衣的神识,早就随着青光而散,顷刻间卷盖了正片空间。

神识所及之处,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无论是她身处的混沌之气,还是外面的黑色颗粒,边云衣甚至能看到它们漂浮的线路。

就是这里!

边云衣猛地睁开眼,化鸾诀在一息之前成型,鸾鸟鸣啼一声,如利箭般冲向一处。

那是边云衣找到的空间破绽,说是破绽也不准确,那是混沌之气最密集的地方。

尽全力的一击,不止是用了化鸾诀,边云衣将血脉之力与魔气同时灌入其中,这一击的威力也是显著的。

好像雪白的画布被泼上了一个大墨点,白色的空间露出了一个黑洞。

混沌之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流出口,一窝蜂的挤了过去,黑色的颗粒同样流窜进来,几息之间,场景巨变。

混沌之气与黑色颗粒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互相吞噬,有互相交融。

黑色的颗粒在数量上占了上风,但是混沌之气如水般柔韧,抵住了被侵蚀的命运。

边云衣身处阵盘之上,她拉着韩九娘,引着一层混沌之气护住全身,将黑色颗粒隔绝开。

“你看!”韩九娘扯了扯她的手,指了指脚下。

这个空间已被黑白两色充斥着,却并非泾渭分明的分成两部分,它们之间渐渐的稳定下来,不再流动,如同一黑一白,两尾游鱼,头尾相接,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

边云衣与韩九娘就站在黑色的那部分,她们身上有混沌之气的白,就像是黑鱼的眼睛一样,而白色的那边,同样有一团黑色的颗粒,像是白鱼的眼睛。

“天地之始,混沌之终……”边云衣看着这情景,脑子里无端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韩九娘没听懂。

她摇摇头,没有解释,对于破阵已有了明悟。

“坎离相对,取坎填离,方破此阵。”

边云衣拉着韩九娘飞身而起,越过黑白的边界,直直的落到了那团黑色的颗粒上。

跳进去的那一刻,黑色的颗粒与混沌之气相抵,原本脚下应该是坚实的地面,忽地成了无底洞,两个人就这么坠了下去。

边云衣像在意料之中,没有恐慌,以自身为卦,破此阵眼,她成功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业天

脚下空无,韩九娘紧紧的抓着边云衣的手,虽轻身术还能使用,多高也不怕摔伤,但心里到底是不塌实的,好像到了刚进黑洞时的情景,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已经不见了。

“云衣,我们算是出来了吗?”

“应该吧……”边云衣话音未落,脚下出现了一片红色,那红光耀目,同时灼热的气息随之而来。

边云衣嘱咐了韩九娘用灵气护体,拉着她就向下冲了过去,若她所料不差,应该是到了。

从上俯看,那是一个巨大的莲花样子的台子,五片花瓣上皆是雄火燃燃,便是灼热之息的来源,而中间的花心处,却是干干净净的。

边云衣与韩九娘,就是落在了花心的位置,刚一落下,燥热之气一扫而光,反而有说不出的清爽,和四周的火焰相对,甚是奇异。

边云衣心知,这是到了中间的火焰之处,果不其然,她刚一落地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和两个出乎意料的人。

意料之中的自然就是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狸猫连笙。

连笙一见边云衣也是一愣,向来皮厚的猫脸也有些不自然,好在皮毛够厚实,能做遮挡。

它干咳两声,踩着步子跃到边云衣脚边,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边云衣斜睨了它一眼,暂时没计较。

韩九娘倒是细细打量了它几眼,只觉得眼熟,忽地想起来,这不就是林泉宁送给边云衣的那只灵兽?坏了坏了,这灵兽不知怎么找上了林泉宁,那云衣的身份岂不是已经暴露了?

“归道友,这灵兽……?”

有外人在,她自然叫的是边云衣的化名,一边使了个眼色,本意是让边云衣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我的灵兽,”边云衣一把把连笙抱起来,不顾它的暗暗反抗扔进了灵兽袋,并加上了一道禁制,“刚进洞时失散了,没想竟跑到了这里。”

她神色如常,不知有没有领悟到韩九娘的意思。

连笙的事情暂且解决了,边云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两人身上,林泉宁与柳亦奇。

林泉宁和适才分别时没两样,依旧白衣翩翩,风采依然,而柳亦奇则是模样大变。

他神情狼狈,气息不稳,连身上的道袍都换过了一身,不是之前的天蓝色而是竹绿色,看向林泉宁的眼神也颇为不忿。

这两人倒像是结怨的样子。

“林师兄,还有柳道友,你们也到了这儿,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韩九娘率先打破了沉默。

“在下怎知,能来此还是多亏了林道友呢!”柳亦奇明显带了气,“还要请林道友解释解释吧。”

林泉宁不慌不忙,“我寻路时遇到了柳道友,便一起行动,后来寻到了一个裂口处,我俩进去便到了这儿。”

他说得轻描淡写,柳亦奇脸上的表情表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来也是柳亦奇倒霉了,他先是与表妹柳怡璇分散,在黑色空间里寻寻觅觅了许久未得,裂口的确是存在的,却不是两人一起找到的,而是他一个人发现的。

柳亦奇狂傲的性子已经被抹平了很多,遇事也更谨慎了,他看见裂口之初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正在打量之际,林泉宁带着一只狸猫似的东西逃命似的向他冲了过来,不止自己进去了,连带着他也一起跌进了裂口处。

他们和边云衣两人的简单落地不同,刚一进去便是火焰滔天,林泉宁早有准备,可是苦了柳亦奇,他慌乱之下祭出护体灵气,才没被烧伤,然而身上的法衣却是保不住了,被烧了个干净。

幸而他储物袋中有备用的衣物,不然就要赤身裸体的与人相见了。

刚刚整顿好,柳亦奇还没来及的及发难,边云衣就带着韩九娘从天而降,顺手还把一直跟着林泉宁的灵兽给收走了,说是自己走丢的。

柳亦奇深觉其中有问题,但他早就不似从前一般,按下了这口气,到底没有直愣愣地问出来。

说起来,他虽然损失了一套法衣,但是没受皮肉之苦还是林泉宁帮了一把的缘故。

柳亦奇身具火灵根,对世间异火都有钻研,但如此霸烈的火焰,他是第一次见,莫说是凡人,就是他们修士,毫无防备之下沾到一星半点也怕是尸骨不存。

“韩道友与这位,”柳亦奇顿了顿,想起韩九娘刚才的称呼,“归道友,又怎么会到此处?”

林泉宁打好主意装傻充愣,柳亦奇只能问这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了。

边云衣没有回答的意思,韩九娘只能道:“我们与两位差不多,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误打误撞?柳亦奇一百个不信,他还想再问,就看见边云衣走向了火焰处,若无旁人的观察起来。

这是业天火,火猊一族的独有的火焰,连笙主动给边云衣传音,不乏讨好之意。

“这火是天地间最霸道刚烈的火之一,不适合炼丹到适合炼器,用它所制出的法宝,除了本身的威力,更添一丝炎火之息。”

边云衣指尖分出一股灵力,试图去包裹住一小团火焰,可惜刚碰到灵力就被火吞噬干净,丝毫不剩。

“你身上没有万年冰魄,是取不下的,若真想要,不妨去寻还弱小的火息。”连笙不等她问,就给出了建议。

火息是还未长成的火焰,威力小,因此也更好取。

边云衣不露声色,既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吊的连笙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

它还想着边云衣会盘问,哪知她一声不吭,除了把自己关起来,竟没和它说一句话,更让它不安了。

“两位道友先一步到此,不知可探查过,这里除了火烟以外还有什么?”

边云衣目光坦荡的望过去,等着林泉宁和柳亦奇的答复。

她看到连笙与林泉宁一处,便知身份已经瞒不住了,林泉宁没有拆穿的意思,她这时候越是坦荡自然越好,就当作互相不认识,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第二百四十七章 火偶

发现是没有的,林泉宁两人也是刚到没多久,这平台不大,四人便分了四个方向,分头搜寻一番。

一时也没有其他修士到来,柳亦奇是最焦急的一个,其他三人无牵无挂,困上一时半刻的也不打紧,偏偏他有一个娇滴滴的表妹还不知落到哪里,当然他并不知道表妹曾遇到眼前这三人,还被他们联手给甩了。

他心里着急,找的也就更细致,第一个有了发现,“你们快过来看!”

柳亦奇扬声,其余三人很快聚了过来,他们前方的青石地面上,刻的不是普通的花纹,而是一副美人图。

虽是在青石地刻上的,那美人却描摹的精致极了,身材纤细,娇唇微扬,举止娇憨,连头发丝都毫厘可见,她脸侧向一边,手里还握着一把笛子。

四人一时都看呆了,尤其是边云衣和韩九娘两人,悄无声息的交换了个眼神,这美人正是沐潇的模样。

只是美则美矣,却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眼睛!”韩九娘虚空一点,“这画像上好像少刻了一双眼睛。”

不错,正是少了一对明眸,才让美人看着不够生动,本应灵动的神色,显得木然了很多。

看着美人黑洞洞的眼眶,四人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要不,给她加上眼睛?

如何加呢?韩九娘先以灵力为刃试了试,只在地上浅浅的留了一道印。想也知道没有这么简单的,她又拿出了灵石,比了比,还是觉得不对劲。

“不如,用这火焰试试?”边云衣灵机一动,突然提议道。

火焰?也算是因地取材了,林泉宁与柳亦奇同时出手,前者用的是之前他们见过的葫芦法宝,后者则是用的一把飞剑。

也不知那葫芦法宝是用什么材质所作,竟能承受得住业天火之威,竟真的取了一丝火苗过来。

柳亦奇没那么厉害的法宝,他的飞剑速度极快,与火海中刷的飞过,剑尖上也点了一丝小小的火苗。

两人同时将火苗放进美人的眼眶中,轰的一声,火光大起,四人皆往后退了一步,并祭起了护身灵罩。

还好,火光很变小,在定睛看过去,那可在青石地上的美人,竟然活了过来!

美人如同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仅如此,原本单薄如纸片一样的身形,凭空加上了血肉一样,雪白的皮肤下还有青色的血管,和真人一般无二。

那双本是由火苗点燃的双眸,也是漆黑如珠,灵动非常,手上的笛子也跟着“活了”过来,是一杆青玉色的笛子,温润似青竹。

“这位……姑娘?”韩九娘上前一步,试探地叫了一声,美人虽然活了,却看不出修为,像是个普通的凡人。

只可惜,美人虽有了身体,还是一言不发,呆楞楞的站在那里,眼神空洞。

边云衣用灵力护住双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美人的手臂,如触火一般快速的收回了手,只听她沉声道:“她的皮肤滚烫,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凡人的温度,就算是修士也不可能。”

而美人被她碰到的地方,也通红起来,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如常,美人依然毫无知觉。

“这是个什么东西?”柳亦奇皱紧了眉,他们现在都看得出,这女子不可能是个人,也非人修或者是妖,或许是灵体之类的?

“应该是一具火偶。”还是林泉宁先看出来了,他围着美人啧啧称奇,“这东西只在书里出现过,本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有……”

灵偶一类也算是法宝了,擅长此道的修士以木,石,土等有形之物,做成人偶,或其他的兽类的模样,大多是用于斗法,也有更精细的做些杂事,更有大能,以灵偶做成化身,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只是不止有形之物能做,无形之物亦可,上古有流传下来的典籍,可用水,火,风等做成水偶,火偶,风偶一类,威力更大。

眼前的着一具便是少有的火偶。

林泉宁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说着隔着灵力抬起了美人的手臂,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像阵法一样的纹路。

“这就是灵偶的灵印,每一个制作灵偶之人,都会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咱们运气不错,这上面还记了火偶的操纵之法。”

柳亦奇先是听着,随后轻轻一笑,“看起来,林道友对灵偶这种偏门的东西知道的不少啊。”

林泉宁放下美人的玉臂,回以一笑,“在下对此,是研究的多些。”

他摆出指诀,在美人的双眼前各点一下,火偶立刻有了神采。

美人环顾四周,先是轻轻的行了一礼,便将手上的玉笛送到嘴边,吹奏起来。

那笛声清扬婉转,曲意时喜时悲,格外好听,火偶那一对眸子也像是会说话一样,喜怒哀乐全在其中。

四人都听呆了,随着笛音起伏,悲喜之事好似走马灯一般在眼中一一浮现,待得笛音稍些,才依次回过神来。

“这,好厉害的笛音啊。”韩九娘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好还笛声中没有杀意,否则这种能影响筑基修士心神的音曲实在是可怕。

柳亦奇不满道:“林道友你到底会不会用,若是不懂不如就放在那里,省的它又干出什么,反而惹出事来。”

林泉宁不以为意,笑了笑,抬手向柳亦奇身后一指,“柳道友瞧瞧,那是什么。”

三人回头看去,花瓣上的火海中,竟被一股无形之力分开,生生的开出一条路来。

虽不知那路通往何处,到底也是个突破了,比他们困在这里要强得多。

柳亦奇心中一喜,便要上去,却又止住脚步,“三位道友不走吗?”

“在下觉得这地方有趣极了,想在看看,柳道友若着急就先行一步吧。”林泉宁气定神闲,他左右看了看,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这样子,柳亦奇反而拿不定主意了,他又看向两位女修,“两位也不走吗?”

边云衣原本是想走,现在也走不了了,她暗暗叹气,表面平静,“是,在下也想再看看。”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解释

韩九娘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留下,但最会看眼色,她不动声色的在边云衣与林泉宁之间打量了一圈,笑道:“两位想再看看就看看吧,在下既不懂什么火偶,对着满地的火海也不感兴趣,就先行一步了,柳道友不如一起?”

总算有一个要走的了,要是韩九娘也要留下,柳亦奇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了,他想了想,到底是表妹要紧,而自己对火偶之类的也没有研究,不是自己的机缘,强求也无用。

当下便点头,与韩九娘一同离去。

“边道友,好久不见啊。”待两人离去后,林泉宁一语道破了边云衣的身份,虽然没听出恶意,但语气里的调笑之意实在是让人不爽。

边云衣不咸不淡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见,林道友风采如旧。”连笙出现在他身边,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强行遮掩也是无用。

她之所以留下,就是被林泉宁的一道传音绊住的。

林泉宁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边道友似乎对在下有很多不满啊?”

“怎会,林道友不仅救过在下的性命,更是有一同猎兽的情谊在,在下又怎会有不满呢?”边云衣挑眉反问回去。

“哈哈,”林泉宁笑着摇头,“还说没有不满,边道友心里分明是怪上了在莫将老祖洞府时,在下隐瞒身份一事。”

一同猎兽的,只有求仙坊的林泉宁,和莫将洞府中的林泉宁可没有关系。

话已经说破了,边云衣最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干脆就一次性说个清楚,也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林道友,”边云衣神色一正,“我们挑明了说吧,人生在世,难免有些难为人知的隐秘之事,我如此,想来林道友也是一样,林道友肯为在下保密,在下感激不尽,自然也不会追林道友的隐私不放,既然双方互知根底,不妨就将此事作罢,您是宗门精英,日后前程似锦,我做我的小小散修,四海逍遥,如何?”

林泉宁见过边云衣的半妖之态,虽立下了心魔誓不可说出去,但到底是被人掌握住了隐秘,边云衣就是再气他欺骗自己,也不能真的和对方撕破脸。

只好认下了这个亏,还是韩九娘说的对,不要和此人再有牵扯为好。

边云衣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了,虽没有完全挑明,但话里的意思林泉宁听得懂,不外乎就是双方各有牵制,互不相欠罢了。

只是当真互不相欠吗?林泉宁心中一哂,“在下还没说什么,边道友何苦急于撇清呢?不过是故友相见,所以才留下道友叙旧一番,道友又何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下可当不成道友的故友,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叙旧也不必了,既然说清楚了,在下便先行一步,道友随意。哦,对了,在下姓归,道友莫要再叫错了。”

边云衣说着就要走,林泉宁摇头轻笑,神色复杂,心里却知道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业天火是难得的天灵地宝,边……归道友不要想要吗?错过了这个,道友在想找如此刚烈的异火可就难了。”林泉宁老神在在,边云衣束手无策的业天火在他眼里是唾手可得之物。

边云衣想到了他那神奇的葫芦法宝,身形一顿,头都没转,道:“天灵地宝自有其机缘,在下机缘不到,不得便不得了,况且在下也非火灵根,道友应该拿这话和柳道友说,估计道友说什么,柳道友都会听。”

业天火对柳亦奇这种火灵根修士有大用,但柳亦奇也试过,他取不来这火,只能遗憾而去。

边云衣脚步不停,林泉宁的话也没有停,“那道友对魔气的操纵之法可有兴趣?”

魔气?边云衣现在只想把灵兽袋里的连笙拉出来,暴打一顿。魔气被她用阵法遮盖,又没当着林泉宁的面斗法动用,能被他一语道破一定是因为连笙那只大嘴巴的臭猫了。

连笙在灵兽袋中支楞着耳朵听得仔细,听到此处背上绒毛一紧,心知边云衣一定又给自己狠狠的记上了一笔,不禁暗骂林泉宁这个傻蛋,提什么不行偏提这个,这下可好,这小狐狸更不可能乖乖听话了。

果然,还是连笙更了解边云衣,“什么魔气?林道友这话在下就更听不懂了,告辞。”

若说刚才她还有闲心和林泉宁扯皮,现在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步子迈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林泉宁哑然,继而失笑得摇摇头,是自己失策了,早就知道她的脾气,不是那么好掌控的,自己所求甚大,还是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他收回了心思,又看向那呆立着的火偶,这是个好东西,虽只是个未成品,但其做法精妙是上古起失传已久的制作之法。

林泉宁长袖一挥,以特殊的指法又打进了几道灵力,火偶原地消失,那杆玉笛被林泉宁接在手中,只是笛身已不再是青玉色,而是如火般鲜红耀目。

他收了笛子,又祭出葫芦,开始收起了火海中的业天火息。

连笙被拎着后脖子举到和边云衣平视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女子对它挑眉一笑,“聊聊?”

它讪讪的笑了笑,“有什么好聊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哦?”边云衣的尾音长长的吊起,连笙的心也跟着吊起,“那就说吧。”

连笙咽了咽唾沫,此时也不敢胡诌了,赶紧照实了说。

按它的说法,它是感觉到了空间里的禁制出了问题,出路也没了,必须快点想个法子。

当时情况紧急,它来不急和边云衣细说,所以才着急忙慌的溜走,谁知还没等它解决问题,就遇到了林泉宁。

本来是“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只是没想到林泉宁也对空间之术了解,连笙只能先咽了这口气,和那“姓林的小子”合作合作,先出去再说。

“你有所不知,我正要和那小子说去把你救出来,结果你自己就出来,这不巧了,不过你能破阵而出证明你的确天资聪颖,资质过人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娇花

一记大大的马屁拍了上去,连笙从来没有如此谄媚过,它讨好的看过去,不停的扭动着脖子想下来。

只可惜,它这番说辞,边云衣只能信一半,它所说的应该都是真的,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这小东西一定是看着跟着边云衣没出路,才跑去找林泉宁的,且不说它为何对林泉宁如此有把握,就说它对自己的不信任,就够它吃上一壶的。

边云衣心里越气,脸上的笑就越浓,“也难为你有这份心了,我这般‘天资聪颖’也都是全看你的帮忙呢,我可要好好感谢一下。”

说罢,不等连笙辩白,边云衣再次将它塞进了灵兽袋,封上了禁制,且先晾着它一会儿再说。

“连哥哥,你被骂啦?”归期拍了拍猫头,安慰道,“连哥哥你别难过,我请你吃好吃的,等主人气消了就没事啦。”

连笙一边收着它的拍打,一边看向眼前被啃了一口的灵果,欲哭无泪。

不管怎么说,它从上古妖兽的族长沦落为一个筑基修士的灵宠,心里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虽说边云衣心里并没有把它当成是宠物一类,彼此间也是有商有量,到底是不同的。

它不可能把自己当成是一只为主人之名是从的灵兽,边云衣心里也清楚,所以契约虽在,她也是一直把连笙当成一个朋友,伙伴。

不过这个伙伴的主意也确实是太大了,这绝不是个好现象,边云衣一定要让它在这一次就长了记性,遇事再不能瞒着自己独自行动。

通道整体是向下的趋势,越走得深入,越觉得水汽森森,而无论是黑色颗粒的气息还是混沌之气都变淡了很多,边云衣有预感,她马上就要出去了,甚至已经是走出了鲲的尸体所形成的空间。

此处光亮不受限制,手持萤石,照亮得范围不小,并不觉得黑,脚下所踩的也逐渐从坚硬的青石,过渡到了松软的泥土。

应该是出来了,边云衣猜测着,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趟经历和之前比虽不算最凶险的,却十分压抑,尤其是黑色颗粒所造成的气息压制,韩九娘觉得不适,边云衣同样也不舒服。

不过收获也不小,业天火是没拿到,但沐潇给她的那件灵弓是好东西,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搜刮了一些灵材和极其珍贵的混沌之气,这一趟收获不菲。

边云衣一边盘算,脚步都轻松了不少,只是收获不少,麻烦也惹了不少。

沐潇还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不过看她的样子吸收了混沌之气总是往好的地方发展着,上次吸收了残留的风狐之气后,灵体就凝实了不少,这次也会有新的变化吧。

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林泉宁,边云衣实在是怕了他,自己虽然走得干脆,但看样子那人也不是好打发的。

只是不知他到底图什么,才会纠缠不休……

“孽畜,竟敢伤人,拿命来!”

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绪,边云衣听着声音耳熟,是柳亦奇的声音,听着意思像是遇到了妖兽,想到韩九娘和他是一起走的,边云衣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喂,你这人修当真不识好歹,哪个伤人了?你看清楚再说!”粉红衣衫的少女与柳亦奇对峙着,她一张圆圆的小脸,气得腮帮子鼓成一团,尽显少女憨态。

不过身上浓浓的妖气还是出卖了她的身份,这是一只二阶妖兽。

妖兽不到六阶也就是修士的元婴期,是难以化形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风狐一族,就是化形很早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哪种特殊的妖兽。

柳亦奇身后站着韩九娘,她身上完好并没有受伤,只是她扶着的女修,已经昏迷了过去,手臂上有条不短的伤口,除了往外渗血外,还冒着丝丝黑气。

地上还坐着一个女修,正是柳亦奇的表妹柳怡璇,她面如金纸,捂着胸口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外伤。

柳怡璇的确没有受伤,她是吓着了。

她的被边云衣等甩下后,先是想去追林泉宁,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再想去找两个女修更是不现实的。

柳怡璇又气又惊又怕,更多是无可奈何,只能壮着胆子在黑暗的空间里摸索。

之后的空间震动,她是感觉不到的,不过运气不错,她所处的空间并没有被黑色颗粒吞噬掉,反而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其他修士。

一个是南亭山的一位女修,一个是浩渺宗的萧逸勇。

那女修暂且不提,遇到了萧逸勇,柳怡璇心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萧逸勇的本事她是见过的,浩渺宗的精英,比之表哥也只是输在了修为上,抱上了这根大腿,她至少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萧逸勇虽然没有对她过余热络,但好歹没像林泉宁等人一样直接将她抛下。

三人结伴而行,没走多远,又出了变故,先是找到了一个空间通道,还没等他们商量好要不要进去,通道里又冒出一只妖兽来。

那妖兽是突然出现的,浑身冒着黑气,看上去至少有三阶的实力,只是神智不甚清醒的样子,一出现就向着他们胡乱进攻过来。

萧逸勇天生好战,自然是不怕的,他冲在前面和妖兽正面相抗,那妖兽不甚清醒所以实力没有完全发挥,南亭山的女修看着娇弱也是历练过的,跟在萧逸勇身后帮手。

唯有柳怡璇,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命,她可是第一次正面相遇妖兽,还是三阶妖兽!

猎兽什么的,有一群人跟着,她跟在后面是不怕的,同门间的比试,都知道她和柳亦奇的关系,也没有敢用全力的。

就这么一朵温室娇花,妖兽刚冲过来,她就吓得双腿发软了,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妖兽再怎么实力大减也是三阶的,萧逸勇一时抗住了到底不敌,要看就处于弱势,南亭山的女修看不惯柳怡璇畏畏缩缩的样子,一边帮忙,一边道:“柳道友也别光看着啊,堂堂修士怎和个凡女一样娇弱!”

第二百五十章 好妖

若放在平时,柳怡璇有得是话好回,只是现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战战兢兢得站起身,勉强把护身的灵器,一段彩绸横在身前。

她心知逃也逃不了,只能颤颤巍巍的挥上几下灵器,中不中的就另说了。

南亭山的女修见状也懒得再说她,专心斗法。

那三阶妖兽是受过伤才遇见他们的,本就是强弩之末又神智不清,萧逸勇却是越战越勇,丝毫不见疲惫的样子。

就这么缠斗了一会儿,妖兽身上的黑气随着它一声狂喝猛地溢了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如细雨一般密集的数道飞刃。

萧逸勇冲在最前面,眼见不好,一拳挥下,到底是没能阻拦,最后与妖兽一同跌进了空间的通道中。

两个女修在飞刃中自顾不暇,柳怡璇运气好,没受什么伤,那个南亭山女修离得太近了些,被其中一道飞刃射中,眼见着伤口就冒起了黑气。

南亭山的女修服了常用的驱毒丹药并没有效果,最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那粉红衣衫的女子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柳怡璇本来以为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修,但她再蠢也分辨得出来,那女子身上的妖气那么重,怎么可能是人修!

她惊叫一声,还没等女子说话,自己先软了脚,嘴里含含混混的说着求饶的话。

而柳亦奇和韩九娘就是这个时候,听到了她的尖叫,急匆匆地赶到了。

眼前的情形,让柳亦奇一下子就误会了,直接把那粉红衣着的女子当成了伤人的罪魁祸首。

边云衣来之前,他们已经交过手了,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柳亦奇觉得此妖招数古怪不好对付,那女妖同样觉得他修为深厚,难以应付。

“停手停手,我才不和你打!”女妖先跳出了战圈,直摆手,“话都没说清楚,打起来又有个什么意思,再说,你不想救你同伴的性命了吗?”

她手一指南亭山的女修,脸上有小小的得意,不信柳亦奇还敢和她动手。

柳亦奇果然犹豫,他倒不是关心那女修的死活,只是韩九娘这个南亭山的同门还在,他若不管不顾的非要除妖,反而也太不通人情了。

而且听妖女的话,似乎还有隐情的样子……

剑拔弩张之势终于缓和,边云衣也走进了,她先到韩九娘帮边,低头扫了一眼那女修的伤势,微微皱眉。

“璇妹,你没事吧?”柳亦奇将自家表妹扶起来,缓声关切。

见柳怡璇只是受惊过度才松了气,又问道:“可是这妖孽伤了你们?”

柳怡璇还没张口,妖女先生气了,“喂!你叫谁妖孽呢!我是好心想帮忙,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冲上来乱打一气,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怪不得老祖宗常说人修都是一帮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无耻小人!”

她劈里啪啦骂了一通,柳亦奇听得脸色发黑,攥着拳头忍着没有动手只问柳怡璇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怡璇这次没敢耍花样,都照实说了,只是说到女修受伤一事时目光有些许闪烁,一笔带了过去。

弄清楚了事情与女妖无关,柳亦奇干咳一声,没再说什么,就算女妖没有伤人,人妖终究还是不两立的,动手就动手了,没什么好抱歉的。

韩九娘忧心同伴伤势,起身上前道:“敢问阁下,可能救在下的同伴?”

女妖微微仰首,得意道:“自然能,而且除了我,再没第二个能救她的!”

她说得笃定,韩九娘连忙道:“那可否请阁下出手,先解了我这同伴的毒?”

妖女掸了掸裙摆,更加得意,“我本来是要帮忙的,可是那人平白无故地朝我出手,明摆了把我当成了你们人修的敌人,既是敌人我又凭什么帮忙!”

韩九娘眼见安师姐伤口处的黑气更重,顾不得什么,便道:“适才是个误会,还请阁下别放在心上,救人要紧,不如在下先代为道歉,请阁下莫要见怪。”

她知道让柳亦奇道歉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这位的性格让他向一个妖兽道歉,不如杀了他更容易些。

妖女一听,奇道:“你道个什么歉,和我动手的又不是你,自然是让这个人修给我磕头赔礼,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救人。”

她指的当然是柳亦奇。

柳亦奇忍她许久,当即冷哼一声,“想得美!”

“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走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妖女转身就走。

“等等,”韩九娘哪能放她走,先拦了拦,又回头去看柳亦奇,目光恳切,“柳道友……”

韩九娘一直是个豪爽大方的性子,是个明艳的火美人,难得有焦急为难的姿态流露出来,更让人不忍。

柳亦奇被这柔柔一看,心中一软,他对韩九娘一直是有好感的,如今美人相求,他也不好干脆拒绝。

柳怡璇有表哥在侧,渐渐缓了过来,她倚在柳亦奇怀中,娇弱弱的道:“韩姐姐,你真的相信这妖兽能救人吗?都说人妖不两立,璇儿可不信她有那么好心,万一……”

她眼风扫过去,像是被妖女一吓,低了头做出个不敢往下说的样子。

柳怡璇的话虽是在挑拨离间,其实也不无道理,主动救人修的妖兽和极品法宝一样稀少,相当于无。

柳亦奇原本动摇的心定了下来,“表妹说的没错,韩道友你莫要一时情急反而上了这妖兽的当,我看安道友不一定是没救了,我们这就带她回去,请长辈们出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妖女被气了个半死,跺了跺脚,指着柳怡璇就骂,“你说的简直就不是人话,亏你还是个人,连我这个妖都不如!你你你,你们爱信不信!”

看出来妖女脾气火爆,但不是个擅于言辞的,被柳怡璇泼了脏水也不知如何辩驳。

“不信,你们现在就带她走,看她是不是直接死在半路上!”

妖女把头转向一边,双手抱胸,像个赌气地小女孩。

“韩姐姐,表哥说的有理,还是不要听这妖兽的话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失策

柳怡璇探着头帮腔,十分为韩九娘打算的样子。

眼见着让柳亦奇道歉是不可能的了,韩九娘担心师姐伤势,懒得理她,心中也再考虑带师姐回去请长辈出手医治的可能性有多大。

妖女见他们不求着自己,又生起气来,“走走走,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她说的是气话也是实情,那位南亭山女修的伤势的确是耽误不得的。妖女本意要救人,虽然被冤枉了心有怒气,到底不愿看着一条人命眼睁睁的没了。

她还是小孩子的脾气,让人哄两句,有个台阶下,再把人救了,便是皆大欢喜,奈何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往预期的方向发展。

仿佛是为了印证妖女的话,安师姐的脸色由青白变黑,连伤口溢出的血也由深红转为黑色。

“柳道友,不如你就……”韩九娘再次恳切的看过去,她还是觉得妖兽所说的法子更靠谱一些,带师姐回去估计就只剩下尸体了。

柳亦奇看着情况不好,又看了看那妖女,神色几度变幻,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柳怡璇悄悄扯了扯他的胳膊,自己站了出来,语带急切,“韩姐姐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回去吧。”

这一句,就把柳亦奇的话堵了回去,他没再说什么,表达的意思和柳怡璇是一样的,甚至招出了飞行坐骑。

韩九娘无法,心中再急也不能强逼着人认错,只能盼着师姐能撑过着一刻。

她的红绸法宝也是飞行坐骑,抬手放出来,正要扶着安师姐上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住了。

“等一下,”边云衣虚虚一拦,“将她放平吧。”

韩九娘诧异的看过去,以她对边云衣的信任,没有多问什么,照她的话把安师姐平放在地上。

原本顺利的事情突然出了变故,柳怡璇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旋即道:“归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快带着安道友回去请长辈帮忙才是,你这样不是耽误了她的伤势嘛。”

边云衣和韩九娘都没有理她,柳亦奇虽然奇怪,但他静观事态变化没有出声,连那妖女都好奇的张望了过来,想看看她们在干什么。

边云衣指尖聚起一丝灵气,从安师姐眉心处起,一点一点的向下移动,每过一处,那里的黑气便如风吹过云,逐渐散去。

这下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为安师姐解毒!

韩九娘大喜过望,她看看边云衣又看看脸色逐渐变好的安师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不知云衣怎么会解毒,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候,但师姐没事总是好事情。

妖女歪着脖子,好奇的看着边云衣的解毒方式,眼中有不解,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柳亦奇也是同样,他更多的是打量边云衣这个人,虽然样貌是从未见过的,但是举止身形总觉得有些熟悉。

柳怡璇暗暗咬牙,没想到这姓归的女修竟会解毒,万一南亭山的女修醒了,她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适才飞刃扫射之际,她一时惊慌,正巧南亭山的女修就在近旁,柳怡璇吓得直接躲在了她身后,这一躲不要紧,推撞之间,正好让那女修撞上了一道飞刃。

安师姐就是这样受的伤。

柳怡璇之前吓坏了,知道柳亦奇两人赶到都没缓过劲来,直到开始复述事情经过,她才慢慢回神。

已经说出的事是不可能改的了,伤也已经受了,未免安师姐清醒过来再找她麻烦,还不如就让她这样昏过去,永远也别醒!

柳怡璇打得好盘算,无论那妖女能不能救人,都不能让她救了,直接带回去,安师姐没撑住是最好,就算撑住了,耽误了那么久谁知道根基有没有受损?

万一修为下跌,甚至更好,废成了凡人,那就算她醒了也没资格找自己的事了!

而且,柳怡璇心里明白,自己的表现的确是窝囊极了,也丢人极了,现在萧逸勇生死不知,那安师姐就是唯一看到整个经过的,所以她还是就这么死了更好些!

千算万算,竟算漏了这个这里还有一个能解毒治伤的,柳怡璇紧张的牙都快咬碎了,直盼着边云衣成功不了。

安师姐身上的黑气渐渐清除干净,痛苦的神情也趋于平和,呼吸减稳。

只剩下手臂上的那道伤了,也是黑气最多的地方,边云衣把它留到了最后解决。

只见她整个手掌都用灵气包裹,趁人不注意时,又加了一丝别的气息进去,就这么按在也伤口处。

灵气与黑气混成一团,伤口受到了刺激,黑气不断地往外冒,碰到边云衣手掌时,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直到血液有恢复到正常的眼色,边云衣才松开手,挥袖之间,一团黑气被她藏在了袖中。接着她在安师姐手臂上连点几下,这次灵力已经可以封住伤口不再流血了。

又撒了伤药上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边云衣道:“行了已经没事了,她应该很快就能醒,只是伤了些元气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这对韩九娘来说是个好消息,对柳怡璇就正好相反了,她恶狠狠的瞥了边云衣一眼,暗骂她多事,心里想着等南亭山的女修醒了要如何应对。

“你能解这毒,和这空间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妖女忍不住问道。

边云衣并不想回答,只道:“这与阁下无关。”

她能解毒使用上了混沌之气的缘故,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边云衣看出来安师姐身上的黑气和空间中的黑色颗粒很像,而这黑色颗粒的克星,就是混沌之气。

她以混沌之气和黑色颗粒相互抵消,最后将着难缠的黑气彻底扫尽,才救了女修一命。

至少有一点妖女说对了,真拖到回天海城,女修的性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被堵了回来妖女也没有生气,她眨眨眼,又问,“那你是不是认识炎前辈?你是他的后人对不对?”

炎前辈?炎域?女妖和他有关系?边云衣不动声色,“阁下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开脱

妖女不在意边云衣的回避,出人意料的锲而不舍,喋喋不休的问来问去,边云衣的应对方式就是装听不懂,心里暗暗猜测,这妖女和炎域有何关系。

沐潇还没醒,边云衣传了音过去,连笙也表示没见过这号人物,它连妖女的属于何种妖兽都没看出来,甚至还不怀好意的偷笑道:“这妖兽莫不是炎域和哪个女妖的后代?啧啧,等小矮子醒了,看见了,可就有意思了。”

好在妖女没能缠着边云衣太久,南亭山的女修很快就醒了,她借着韩九娘的手,强撑着坐起身来,

“韩师妹你没事吧?对了,那妖兽,还有浩渺宗的萧道友……”

她话未说完,一道身影扑了上去,“安道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刚真是惊险,幸亏我家表哥及时赶到,不然你我可就凶多吉少了!”

柳怡璇说着,泪水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安姓女修的关系有多好呢,这才如此担心焦急,动作之大简直要把韩九娘挤到一边去了。

安素被她一阵摇晃,险些在晕过去,看着柳怡璇的脸,昏倒前的记忆渐渐回笼,她眉头一拧,继而又散开,似笑非笑的看了柳怡璇一眼,转头问向韩九娘,“师妹,那妖兽与萧道友一同消失了,你看我们还要不要去寻一寻?”

韩九娘下意识的望向边云衣,把安素的目光也带了过去,“咦,这不是之前那位……”

“哦,这位是归道友,就是她解了你的毒……”

韩九娘趁机介绍了边云衣的身份,两人一问一答间,就把柳怡璇给隔了过去。

安素听完感激道:“多谢归道友了,若非你仗义出手,在下这次定然性命不保。”

她感激的同时,亦有些许愧疚,在东外逼迫边云衣时,她虽不是冲在前面的,到底也是默认他们种种无理行为的。

幸好当初没有真对边云衣做什么,不然自己这次的劫难就不好说了,安素想想还出了一身冷汗。

“还请道友随我们一起回天海城,在下一定重谢道友的救命之恩。”安素说的十分诚恳。

韩九娘本就想边云衣跟着一起走,因而也帮腔道:“是呀是呀,归道友你也和我们一起吧,安师姐的师父可是元婴老祖,到时候老祖一定好好赏赐,说不定一高兴还赏赐你几件法宝呢!”

边云衣尚且没说话,柳怡璇的眼皮子狠狠的跳了几下,元婴老祖做师父?这不起眼的女修竟还有这般显赫的身份?

从安素醒来后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对方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是谁害得自己受伤。

完了完了,柳怡璇暗急,记得也就罢了,大不了自己推说一时失手,再低声下气的道个歉,有表哥在,想来也不会有事。

可对方有元婴修士做后盾,能这么简单的就饶了她吗?现在已经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了,被一个元婴修士盯上才叫可怕!

柳怡璇脑子转的极快,她顾不上自己已经被无视过一次,依旧腆着脸凑上去,“安道友,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受的伤,璇儿给你赔不是了,请您念在璇儿年幼胆小的份上,就饶了璇儿一次吧。”

她自称璇儿,将姿态放得极低,又惯是柔弱的样子,对着安素盈盈一拜。

“怎么,出了什么事?”柳亦奇问道,莫非安素受伤还有别的隐情?他看着柳怡璇的样子,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我不好,躲避妖兽攻击时,我躲的急了些,眼见着安道友要被刺伤,我一时情急就推了她一把,没想到会……”

她半遮半掩的把话一说,硬生生的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想救人却好心坏事的形象。

别说韩九娘了,柳亦奇听了都不信,表妹这种性格的竟然还有救人的心?开什么玩笑,绝对不可能!若说是她拉了别人挡枪,拖人下水,倒是十分有可能。

不过外人面前还是要替她遮掩,柳亦奇清了清嗓子,“我这表妹被宠坏了,就有些不知轻重,但绝不会有害人之心,还请安道友大人大量,念在她也是一番好心的份上,别与她计较了。”

安素冷笑道:“既是年少无知,又不知深浅,那还是别出来历练的好,就在柳家待一辈子,做一辈子的柳家小姐,岂不是更好?”

韩九娘算是明白过来了,联想柳怡璇在安素昏迷后的种种行为,包括挑拨阻拦旁人给安素医治的事,联系在一起,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小贱人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韩九娘可没有安素的好脾气,她冷声道:“柳道友也不必急于辩白,孰是孰非,等回天海城,我们自会请师门长辈做决断。”

说罢,她扶着安素站起身,示意边云衣跟上,又道:“至于其他道友,我们也没这个本事去管了,同样请长辈们定夺就是了。”

韩九娘打定了主意,看都不看柳家的两人。

边云衣跟在后面,那缠着她的妖女已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跑了?边云衣却不急,反正她还要在天海城待上一段时间,这妖女明显对她有兴趣,不愁遇不到。

三人走得干脆,没走几步,海腥味就更浓重了,头顶上竟是一片蔚蓝的海空。

这隔绝掉海水的空间手法,和边云衣在沿海渔村遇到的那个十分相似,应是一种。

韩九娘和安素称了两句奇,也不多停留,两人一同扶着安素冲出海水,乘上了飞行坐骑。

—————

“表哥……”柳怡璇可怜兮兮的样子,每次犯了错,惹了祸,她都是这么望着柳亦奇,为自己开脱的。

当初毁了族姐的灵丹时是这样,暗算资质高的族妹时也是这样。

表哥总会信她的,总会帮她的,不会有例外。

只是柳亦奇看不出表情的脸,第一次让柳怡璇有些心慌,表哥为什么不说话?

“璇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表哥也知道,璇儿只是吓坏了,只是想救人。”

她越发可怜,“大不了,我回去给安道友斟茶赔罪,若她还不消气,我把水玉钗赔给她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丢脸

水玉钗是柳怡璇心爱的法宝,是柳亦奇赠给她防身用的,平日里也是珍爱非常,如今肯拿出来赔礼,柳怡璇自觉已经退让了。

柳亦奇默了默,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回去再说吧。”

柳怡璇没得到肯定的答案,终究是不放心,只是看表哥的样子她也不敢再问下去,乖乖的跟在后面。

在他们走后不久,陆续也有两三个修士出现,他们有的神情狼狈,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有的衣衫整洁,还是一副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样子。

只是这些人里并没有萧逸勇的身影。

——————

到了天海城,边云衣作为见证者,被韩九娘拉着一起去了南亭山修士的停留之处。

她们回来的巧,长辈们碰巧都在。

她们直接去了安素师父所在的地方,元婴老祖的住所当然不是她们能随便进的,只有安素通报一声后,被允许入内。

边云衣两人在外面等着,韩九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碍于此处人多眼杂,不敢开口,暂且憋在心里。

不一会儿,安素出来请她们进去,看她的表情十分平静,态度也温和,尤其是对边云衣,看起来一切顺利的样子。

安素的师父是南亭山的若虚老祖,已有元婴中期的修为,不过他乃苦修的修士,结婴后很少离开门派,因而知道的人不多,而知道安素是他徒弟的就更少了。

若虚老祖叫她们进来并非是不信任自家徒弟所说的,只是有些细节是安素昏迷时的,她并不知情。

边云衣与韩九娘都照实说了,尤其是边云衣,她不想暴露混沌之力,便推说自己修得一门秘术,正好有解毒之用。

对于自己徒弟的救命恩人,若虚没有太过为难,再说秘术一类本就是修士的隐秘,所以只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这位归小友救了素儿的性命,是应该好好答谢,不然到显得本座小气了,”若虚是个慈眉善目的老道长打扮,说话也是笑眯眯的样子,这在高阶修士中可不多见。

“正是呢,师祖可不能小气了!”韩九娘笑着帮腔,“南亭山里谁不知道若虚老祖是最大方的,肯定不会吝啬!”

“哈哈,韩丫头都这么说了,这样吧,术法,丹药,法宝,归小友任选一样,想必本座这里应该能满足小友所需。”

选什么好呢,丹药边云衣是不缺的,况且她修炼到现在,以她的资质,并不依靠于丹药,全凭自身,不过她如今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虽然短时间内不会预备结丹,但要不要提前预备起来呢?

元婴老祖那里的丹药一定是极好的,若是求得一两枚能说不定能增加结丹的几率。

术法便罢了,她的青鸾残诀还没有全修炼通,边云衣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何况自己还有一本炼体术,霜月决还没钻研呢。

至于法宝嘛,换做之前她肯定选这个,只是如今拿到了灵弓,边云衣对于其他法宝暂时没了兴趣,这也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这样盘算下来,边云衣倒十分拿不定主意了,看起来是丹药最合适,但就这么换了丹药,她又觉得可惜。

想自己成为散修以来,每一次机缘都是出生入死的得来的,十分不容易,现如今好像有个巨大的馅饼凭空落在怀中,还任凭她选择是何口味,边云衣这种心智坚定的,都忍不住遐想起来。

“要不师父也别让归道友选了,徒儿这里到有个好主意,”安素咬着唇想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不如师父收归道友做个记名弟子吧!”

说实在的,能被元婴真人收徒,对于边云衣这种自称小门派出身的小修士是最好不过的,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

安素是真心感激边云衣,才有此提议,要知道元婴修士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收徒的。

是自己重视的徒弟提出来的,若虚也没有一口否决,当真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能性。

边云衣修为不低,看着也不是年龄一大把的,若虚一看她的骨龄,便知其资质不俗,又只是个记名弟子,这个徒弟倒也收得。

边云衣被这提议吓了一跳,她这辈子估计都是拜不了师的,也没兴趣做别人的徒弟,见若虚没有一口否决,她连忙道:“安道友莫要拿我取笑了,前辈,晚辈自知粗鄙又是没规没矩惯了的,不敢高攀,亦不敢妄想拜前辈为师。”

“你难道已有师承了?”若虚见她反应不似一般人,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是句句推诿不由奇道。

已有师承,这倒是个好借口,边云衣借坡下驴,“正是,晚辈的师父对晚辈有知遇之恩,从炼气时就对晚辈细心教导,才有了晚辈今日。师父虽然不比前辈修为高深,神通广大,但晚辈也绝不能做出背信之事,还请前辈体谅,宽恕晚辈无礼。”

若虚听了没有生气,而是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还是个知恩的,如此此事作罢,你自己重新挑选一样吧。”

边云衣不敢再拖下去了,生怕又出别的变故,她干脆道:“晚辈虽离金丹尚远,也想提前预备起来,不知前辈有没有可以辅助结丹的灵药?”

若虚笑了,“你倒是会选,拿去吧。”

一个玉瓶飞到了边云衣手中。

“这灵药是本座当初结丹时费了大功夫寻来的,正好还剩了一些,就给你吧,这丹药除了能祝你结丹外,还有凝神之效,对于看破心魔那一关也有作用。”

边云衣忙不迭的谢过,便与韩九娘一起被安素送了出来。

一离开元婴老祖的视线,韩九娘就忍不住了,“若虚老祖说了要怎么教训那个柳家的小贱人,替安师姐出气了吗?”

安素淡淡道:“师父没多说,只让我安心,说这伤不会白受的。”

若虚老祖能这么说,柳怡璇肯定就讨不了好了,韩九娘安心了。

“这种除了装乖卖巧什么都不会的女修,简直丢了我们女修的脸,我们的名声都是被她这种修士毁了的,不对,她压根就不配叫修士!”

第二百五十四章 灵宠

韩九娘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与边云衣一同回了自己的住所。

刚进去,韩九娘抬手布好结界,便忍不住问道:“云衣,我竟不知你还会解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边云衣苦笑,“那里是什么解毒,不过是用了混沌之气的缘故。”

对着韩九娘她没有再隐瞒,将实情告知,又道:“我本不想出这个头,只是想着那位道友毕竟是你的同门,再加上柳怡璇的态度不对,所以才想着尽力一试,也是你那同门的运道好,成功拣回一条命。”

两人感慨一番,边云衣道:“我看你和柳怡璇很不对付的样子,她得罪过你?”

韩九娘提起这个人就忍不住翻白眼,“得罪?我哪敢得罪她啊,明明是她看我不惯,处处针对,不,应该说她看所有年轻貌美的女修都不惯,而自己惯会柔柔弱弱的在男修中打转,认了一堆干哥哥干弟弟的,争着替她出头。”

韩九娘越说越气,“修士本就不该有男女之别,而如今偏有些男修眼高于顶,总觉得我们女修是累赘,是附庸,我本是不服气的,只是看了柳怡璇这副样子,倒也怨不得人家这么想了!”

边云衣道:“别人怎么想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就是,反正这修真界到底是凭实力说话,若是几句口舌便能分出胜负来,我们多年苦修岂不成了笑话?”

“这我自然明白,只是实在憋气才与你说上几句,”韩九娘微微一叹,“对于柳怡璇这种贱人,我一直是避而远之,不想与她起冲突,左不过就我们也不能在天海城待一辈子,之前她针对你时,我就是怕一帮你说话,她就会更来劲,这事就要由小变大了。”

边云衣还是没有在韩九娘那里住下,按她的意思,这里都是大门派的元婴,金丹,还有浩渺宗的修士在,她待着实在不自在。

与韩九娘约定好,如有要事以传音符联系,边云衣便离去了。

回到临时的住处,边云衣现将这次的收获整理了一番,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把千辛万苦采到的银狐花炼化。

这花便是在金盒子里也不能放太久,·她之前买的炼丹炉算是派上用场了,将花丢进去,祭出真火,慢慢炼化。

炼化需得一段时日,边云衣没有一直守着,将灵弓取了出来,这新得的法宝总要快些化为己有才是。

青羽箭先放到一边,将灵弓摆在身前,一道灵诀打上去,边云衣渐渐入定,开始炼化灵弓。

或许是年头久远,又或许是曾经损坏过,这上面原主人沐潇的印记很浅,边云衣没用什么功夫就将其抹去了。

剩下的就是印上自己的气息,才能与法宝相互呼应,做到真正的入指臂使,顺心自如。

这个过程也并不复杂,没用她多少功夫就完成了。边云衣猜测应该是自身的灵力和灵弓相符的缘故。

炼化完成的那一刻,一段口诀浮现在边云衣的脑海中,这是灵弓的驱使口诀,边云衣在心中默念两句,便已明了。

她想了想,以灵力为刀,在弓身上刻了归离二字,这便是灵弓的新名字了。

青羽箭被她以同样的手法炼化。

收好法宝,边云衣拿出了那一卷霜月决。

她一直没打算好要不要练,毕竟上古修炼之法与现在的功法相差甚远,若一个不好,走火入魔就麻烦了。

虽然没打算好,却并不妨碍她先研究研究。

边云衣捧着霜月决细细研读,灵兽袋里的连笙可受不住了,它自回来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边云衣的问话。

当时匆忙,边云衣不过是略问一问,连笙知道以她的脾气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的,肯定还有后招。

只是她回来后就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就像忘了还有它一样,灵兽袋的禁制已经被解除了,归期早就溜出去,从边云衣的储物袋里偷果子吃了。

只见她抱着叶琉珀送的琉璃盒,如今已成了她放零食的盒子,吃得汁水沾满了唇角,嘴上含含糊糊的道:“连哥哥你怎么了?不出来嘛?”

连笙哪敢出来,它自知在边云衣心里挂上号了,躲还来不及,哪里敢往上凑,躲在灵兽袋里缩成了一个猫团子。

“出来吧,别躲了。”边云衣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将霜月决合上放到一边。

不愧是上古大能做书的功法,内中玄妙之处,她十中难解其三,只看了一会便觉头痛不已,只能歇息片刻再说。

正好这会功夫好好审审这小东西。

该来的总会来的,连笙认命的爬出来,讨好的冲着边云衣摇尾巴。

嘴上还道:“谁躲了,你看老子躲过谁?怕过谁?”

“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连吃里扒外的是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看你这话说的我哪里吃里扒外了,不是早就和你说清楚了吗,我那是……”

“行了,没用的话你说的不烦,我听的都烦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找上的林泉宁,以及,这位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边云衣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连笙偷跑出去,而是林泉宁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连魔气的事都知道,除了连笙说的还能是怎么知道的?

“唉,我是真没料到,你竟能破阵,”连笙趴在地上打蔫,“找林泉宁是因为我知道他有破阵的本事,早知道靠你就能出去,老子还去找他做什么,平白还惹了一身麻烦。”

连笙的郁闷沮丧不是装出来的,一想到自己被那姓林的小子拿捏,它就浑身都不爽,比被边云衣逼着审问还不爽。

“至于他要你做什么,我怎么知道,左不过就是那几样呗……”

“哪几样?”边云衣皱了皱眉,捧起了茶杯,她怎么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老子猜测,他对你那么感兴趣,说不定是觉得你这样的半妖新鲜没见过,想抓了你做灵宠?”连笙提出了一个可能。

边云衣惊得喷出一口茶来,灵宠?开什么玩笑?!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歪理

“嘿嘿,往哪喷呢!”连笙一边往后退一边甩毛,它正正好好被边云衣喷了一身的茶水。

边云衣抬手一挥,一阵清风将其身上的毛吹干,

“你还怪上我了?也不听听你说的什么胡话!”

“老子也只是猜测嘛,不然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你了?”连笙斜眼打量着边云衣,若有所悟,“嗯,说起来也不一定,老子虽然瞧不上你这样的,但保不准那小子口味奇特?”

边云衣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一个爆栗敲在狸猫的头上,“什么口味奇特,我看你又皮痒痒了!”

连笙抱头,“好好好,算老子失言了,不过他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不过两相比较间,边云衣还真说不好,是被人看上了更糟些,还是被人抓去当灵宠更糟些……

“什么叫看上了啊?”归期听不明白了,好奇的问,“我在羽山阁时听那里的弟子也说过类似的话,难道是有人要娶主人做道侣吗?”

不等边云衣说话,连笙先赶人了,“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乱听,吃完了果子就快修炼去。”归期撅着嘴被连笙赶走了,连笙转过头来,又道:“行了,依老子看,你也别太着急了,反正等他来找你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到时候他想做什么你不就一清二楚了?”

边云衣冷眼看过去,“你说的轻松,都不知对方目的,若真如你所说,他用心险恶,那总该有所准备才是,不然真被制住了,我是灵宠,你又算是什么?”

连笙听的冒了一身冷汗,灵宠一说是它随口而言,想想自己成为灵兽已是奇耻大辱,再成了灵兽的灵兽,啧,这也太惨了些。。。

“实在不行,你就跑吧?”连笙眼珠子一转,又生出一计,“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上你,不如你现在就走,反正你有血脉在身可随意变幻,这天大地大的,他也找不着你。”

走人是个好主意,边云衣刚被揭穿身份时就已经萌生此意,之所以没有走,不过是心里明白,林泉宁当时放了她走,就是有把握绝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天海城。

而且,她现在虽和林泉宁一样是筑基后期,但是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边云衣也拿不准他实力如何,若是在无人处被堵到不是更加被动。

倒不如就在这天海城中,问明白他想做什么再说,反正城中禁止斗法,还更安全。

又过了几日,银狐花终于炼化成汁,边云衣将浅银色的液体收好,留待以后制作阵盘时使用。

而林泉宁也在这时候上门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位边云衣无法拒绝的对象,韩九娘。

边云衣将两人引入内室,三人分宾主而坐,韩九娘笑道,“知道你这的灵茶最好,这次带了林道友来一同品尝,你可不要私藏啊。”

边云衣笑着沏茶,韩九娘继续道:“我这次来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猜那柳怡璇受了什么罚?”

“她是柳家的人,那位表哥又护得紧,柳家也是有元婴修士在的吧?这相互扯皮,虽是南亭山势大又占着理,也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吧?”

韩九娘有些遗憾,“你说的没错,那日审问时,柳亦奇替她抗了罚,柳家老祖心疼祖孙,舍下老脸来求情,最后除了罚了她大笔的灵石灵材外,被送出了天海城,闭门思过去了。”

“这也不错,那柳道友一向爱惜名声,如此别说名声了,脸面都丢光了,也算是出气了。”

边云衣一语中的,韩九娘连连点头,“你说得是,她来的时候还在城中的灵食酒楼里大摆宴席,说是请客,不还是为了彰显自身?现在可倒好,大家都知道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了,就是留下来也没脸见人了!”

“那另一位柳道友呢?他是随着表妹一起去了,还是?”

“本是想一起走的,结果那位柳家老祖拦着,他便留下来了,怎么,你对他感兴趣?”韩九娘促狭的看过来,“柳亦奇道友嘛,的确是生的不错,资质好,修为高,也配得起你,就是他那表妹烦人了些,若真成了,你肯定少不了被她折腾。”

韩九娘玩笑之言,边云衣也没当真,同样笑道:“怕是我看上了他,他没看上我,我瞧这,他这目光直围着你打转呢,莫不是,嗯?”

两人笑做了一团,谁也没当回事,倒把林泉宁冷落在一旁喝茶了。

韩九娘并不是一开始越好和林泉宁一起来的,她出门来找边云衣,被林泉宁碰上了,便说一起来。

她也婉拒过,只是没成,林泉宁态度坚决,又拿边云衣的身份说事,韩九娘无法,只能带着他过来。

两人笑着插科打诨间,韩九娘不知使了多少个眼色,让边云衣明白自己的意思。

以两人的默契,边云衣自然明白,只她不动声色,面色如常,又说笑了一会儿,道:“九娘,不如你先回去,我与林道友还有事相商。”

韩九娘略有犹豫,只看边云衣态度坚决,眼神笃定,便有了决断,“好,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找你。”

韩九娘咬重了明日两个字,又特意看了林泉宁一眼,才缓步离去。

她走后,林泉宁轻笑出声,“边道友与韩道友真是姐妹情深,啊,错了错了,应该是归道友才对。”

“行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林道友的记性又不好,就不必改来改去的麻烦了。”

修士怎么会记性不好?被冷冷的讥讽了一句,林泉宁也不恼,依旧笑道:“边道友对韩道友如此要好,怎得对在下就冷嘲热讽呢?在下认识道友可是和韩道友一样早呢。”

边云衣寸步不让,“说起来倒是,不过九娘的模样未变,林道友可是前后换了两张面孔来与在下相识呢。”

林泉宁听了反而挑眉,“这不更显得在下对道友的情谊深厚?”

“哦?此话怎讲过?”

“若是平常人,自然一副面孔相对就尽够了,不过在下与道友有缘,所以才特意用了不同的,这不就是缘分?”

歪理!明明是骗人的勾当,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输了

“说来每次见边道友时,道友也总是不同模样,莫非道友对在下也是一样心思?”

啊呸!哪个和你一样心思!边云衣心里骂人,面上不露声色,若是让人看出来自己情绪波动,反而落了下乘。

“在下哪有林道友的玲珑心思?不过是为隐蔽形迹才遮掩一二,在下什么身份道友也不用装糊涂了,在下保命要紧,不比道友是大宗门弟子,换脸也是为了逗人玩的。”

“啧啧,到不知边道友的记性如此不好,在下可早就说过,在下并非南亭山弟子,怎的道友忘了?”林泉宁很是悠闲地端起灵茶。

边云衣想起来了,在密林之时,林泉宁的的确确说过这话,他不是南亭山的弟子,只是与南亭山颇有渊源。

一杯茶饮尽,林泉宁施施然起身,在边云衣临时布置的洞府里乱转起来,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道友品味不俗啊,此处很是清雅,灵茶也可口,”林泉宁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边云衣的用来小憩的床榻上,目光移向一边的香炉,“真是让人来了就不想走了。”

边云衣看着他自来熟的样子真是无话可说,之前见这位林道友,只觉他口齿犀利,常常堵的人无话说,没想还是个脸皮厚的?

“灵茶便罢了,道友若喜欢我赠你些便是。”边云衣站在门边,一副送客的样子,“至于其他的,到底不是道友之物,想也是无用。”

林泉宁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凑到香炉边,看着袅袅升起的香雾,深深吸了一口,“灵茶可赠,拿着灵香道友是否也可割爱呢?”

边云衣眼光一闪,“道友当真想要?”

林泉宁又笑了,“想是想,就怕被在下要走了,道友着迷魂阵就摆不出吧?”

被看出来了,边云衣心中一紧,对林泉宁的神识修为又有了新的认识。

早知他要上门,边云衣又怎能不做好准备呢?而她最擅长的不过时阵法一道,这也是最好做下埋伏的。

叶琉珀那本阵法残篇却派上了用场,边云衣这些年来也没少研究,虽然里面的残篇破损,布阵所用的灵材也是大多绝种了。

但功夫不负苦心人,到底让边云衣七拼八凑的还原了一种迷阵出来,她之前所寻的银狐花就是为了代替其中一样迷草的。

林泉宁所指的香,里面就搁了银狐花所炼化的汁液,又用了其他辅材,甚至连灵茶中,边云衣也是加了料的。

已经到这一步,就算被发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边云衣双手一挥,人已从原地消失,阵法既成,自然不能浪费了。

林泉宁嘴上挂笑,看着周遭情景巨变,依然不慌不忙,“有趣有趣,在琰华山待的久了,竟也出了这样有趣的人物,也罢,让我瞧瞧这小狐狸的阵法造诣有多深。”

比起林泉宁的闲适,边云衣一点都不轻松,她手持阵盘一刻都不敢松懈,这阵是她第一次布,就算再有信心也是底气不足。

这迷阵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斩杀林泉宁,只是为了困住他。这是边云衣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打算了,她自认没有杀了林泉宁的实力,而对方又掌握了她太多的秘密。

只有先困住,才能从林泉宁口中问出实话。

一只猫爪子碰了碰她的腿,“诶诶,这法子到底行不行,老子看着悬,那小子的身份,你这小阵估计困不住多久……”

“帮不上忙就闭嘴。”边云衣冷冷的甩过去一句,不再搭理它,只专心看着阵盘上的变化。

连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

林泉宁在内破阵,便是与控阵的边云衣暗中角力,阵中场景不断变幻,边云衣也要不断给出应对。

这一破一守间,时间悄然流逝。

次阵名为九尾迷魂阵,出自上古九尾一族,九尾与风狐血脉相近,边云衣选它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在阵中融了自己的一滴血进去,这是连笙也不知道的。

阵盘上红光连闪,这是要破阵而出的迹象,边云衣的灵力像不要钱一样的涌进其中,奈何还是未能抵挡得住,让林泉宁成功破阵。

连笙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它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林泉宁会对自己这边不利。

边云衣低头看了看已经出现裂纹的阵盘,随手将其扔到一旁,转手握起了一颗灵石恢复灵力。

她看不出有多沮丧,连叹气都不曾有一声,平静的看向一脸浅笑的林泉宁。

“道友好本事。”

“过奖过奖,道友阵法精妙才是好本事。”林泉宁真心赞叹,到不像是讽刺。

就是讽刺边云衣也不会在意,她扔了已经失去灵力呈现灰白色的灵石,“是在下技不如人了,原来道友对阵法也是如此精通。”

能如此快速的破阵,修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阵法的理解,林泉宁竟在阵法上也有造诣。

林泉宁伸了个懒腰,“好说好说,在下的确也是费了功夫的,看出来这阵法残缺,若是完整的,道友又有金丹的修为,那在下想破阵就难了。”

边云衣心中嗤笑,若自己真有金丹修为还用布阵如此麻烦?这林泉宁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泉宁像是看出她不信,也是一笑,却不解释。

“这阵也破了,道友还有什么本事,不妨使出来?看看在下还能不能接得住。”

“没了,在下甘拜下风。”

阵被破了,边云衣反而更加镇定了,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见桌上灵茶有些凉了,还有心情温上一温,不止给自己倒上一杯,同样给林泉宁用过的杯子也倒上了一杯。

她轻描淡写间,把刚才的大动静转化成了同阶修士间的切磋,收了剑拔弩张的气势,言谈间又是平常模样。

林泉宁觉得更加有趣,“道友现在可以和在下好好聊了?”

“何曾没有和道友好好聊?”边云衣反问,“毕竟是旧相识,道友不用拘谨,想说什么说什么就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又来

林泉宁从善如流的做到了他的对面,再次捧起茶杯,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两人一直在对坐品茶一般。

“也没什么,只是想请边道友帮在下一个小忙。”

又是帮忙,现在一听帮忙两个字边云衣就想走人,反正每次帮忙都没好事就是了。

“如果在下不想答应呢?林道友还想杀人不成?”

林泉宁有边云衣身世上的把柄,但他是立过心魔誓的,绝不能透露。

林泉宁也想到了这点,他微微一笑,“杀人这般恶毒之事,在下是做不出,不过道友体内的魔气嘛……”

果然,他用魔气来做威胁,提起这个边云衣就恨不得掐死连笙了事,都是这死狸猫把这隐秘透了出去。

虽说真正的魔修自上古一战后已经所剩无几,流传下来的魔气也大多是不纯正的,但正因为此,西南魔域聚集的魔修对纯正的魔气更是追崇不已。

自然,正统的道修也不希望魔域势大,若被发现边云衣手上有纯正的魔气,那她也免不了要被杀灭的份。

所以一旦秘密被透露,边云衣的处境便要比现在更艰难十倍,她是可以随意变幻容貌,只是一旦被针对,她就是又上千张脸可换,那些金丹元婴也不会放过她的。

边云衣只好问,“那么林道友口中的小忙,到底是什么?”

林泉宁看她全身戒备严肃的样子,只觉好笑,他话到嘴边,却突然换了一副说辞,“边道友……对南亭山可有兴趣?”

“什么?”边云衣不意他问这个,微微一愣,“南亭山与浩渺宗齐名,都是这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修真门派,势力庞大,门徒遍布,自然是好的。”

“道友,在下问的是你对南亭山的感觉,可不是让你一昧的夸奖。”林泉宁挑了挑眉。

“能有什么感觉?这南亭山再好,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若是算上九娘这一层,与我也是渊源极浅的。”边云衣莫名道。

林泉宁直接挑明道:“道友与我韩师妹姐妹情深,若是与韩师妹一样,都拜入南亭山门下,道友以为如何?”

什么?拜入南亭山?快拉倒吧!边云衣心道,浩渺宗都容不下我,你南亭山若是知道我的身份,这次可没有第二个飞羽真人替命了……

不对啊,林泉宁是知道她身份的,这不容于世的半妖之身,就是散修也要做的战战兢兢,更别提大宗门的修士了。

“林道友还是别那我开心了,到底是什么忙,直说吧。”

“这怎会是玩笑呢?在下可是诚心相邀,其实上次密林一别,在下便有此想法,但道友当时在浩渺宗还有亲缘在,在下只能作罢,如今道友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何不考虑考虑在下的邀请呢?”

林泉宁说的诚恳无比,无论是语言上,还是神态上,都没有丝毫的破绽。

边云衣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什么诚心相邀,都是鬼话,林泉宁肯定还有目的!

“那林道友肯为在下引荐?像南亭山这种大宗门,炼气也就罢了,只要资质不太差,进去做个杂役弟子也是使得的,像在下这种半路入门来历不明的筑基修士,想进门可不容易吧?”

韩九娘当初是有玲思真人引荐,才能拜入金丹修士门下,边云衣如此问≥≤/也是想试探林泉宁身份的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主动收一个筑基修士入门,到底是多大的面子,什么势力?

“边道友若真有意,别说找个金丹真人做师父了,便是元婴又如何?”林泉宁气定神闲,他一个小小的筑基期,论起元婴金丹来,就像说个桌子椅子一样轻松。

边云衣只觉滑稽,差点笑出声来,“哦?那又是那位元婴,肯收在下这样来历不明的修士为徒?”

“道友可听说过,南亭山的南烨老祖?”

边云衣忽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南烨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很多,甚至边云衣还亲眼见过,虽然没有窥见真容,只有一个白衣飘飘,恍若谪仙的背影。

“是了,倒是听过,林道友与这位南烨老祖颇有渊源呢。”

“是有渊源,在下的先祖和南烨老祖是故交。”林泉宁低头笑了笑,“只要道友有意,拜师不成问题。”

之前的预感更强烈了,即便是被连笙坚定的否决过,边云衣还是忍不住想,林泉宁是否就是南烨?

“不知这位南烨老祖,俗家姓什么?”

林泉宁怔了怔,不意她问这个,“姓什么?在下也不知,毕竟是老祖一辈的人物,道友若是好奇,在下回去问问长辈,或许知道。”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边云衣顿了顿,又道:“那么,道友和南亭山之间,到底是什么渊源?道友口口声声说并非南亭山弟子,可是又称九娘为师妹,这不免让人奇怪。”

林泉宁道:“道友忧虑的原来是这个,在下的先祖和韩师妹的师父同出一脉,这论起辈分来,在下还要称韩师妹的师父一句师叔呢,如此,在下虽没有拜入南亭山,但是称一句师妹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边云衣找不出破绽,只是奇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边云衣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林道友与南亭山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那偏要为南亭山收我这样一个徒弟,又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在下,在下可是不信的。”

林泉宁进洞府以来,第一次收敛了笑容,语气也加了些许凝重,“其实在下想让道友帮的忙,就和这位南烨老祖有关。”

“什么关系?”

“南烨老祖三百岁结婴,放眼整个大陆都是天纵之才,前途无量之辈,只是老祖终日忙于修炼,并没有闲余时间收徒,因而就让我这个小辈,为老祖去寻个合眼缘的修士做徒弟,正好又遇到了道友,巧了,在下深觉,道友一定极合老祖眼缘!”

刚正经没两句,林泉宁又开始说胡话了,这番话漏洞百出,边云衣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一一拆穿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轰走

“既然林道友与这位南烨老祖如此亲近,连老祖喜欢什么样的徒弟都一清二楚的,怎的不干脆就做了老祖的弟子?”边云衣忍着怒气笑着反问,实在是林泉宁的话太不着调了,元婴老祖还会找不到合适的徒弟?别开玩笑了!

就光是在南亭山都不知多少修士要争着抢着拜师呢,还用得着林泉宁这么一个筑基修士到处奔走?未免也太跌元婴的面子了。

况且你林泉宁就知道老祖要什么样的徒弟了?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唉,道友这就有所不知了,”林泉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祖不是不想收我,只是在下的命数与老祖的正好相克,为了避煞,在下自然做不成老祖的弟子,实在是人生憾事啊。”

说得倒是似模似样的,边云衣不想再和他啰嗦,“在下命途多舛,估计和老祖也是命数不合的,拜师一事怕要辜负道友的美意了。”

林泉宁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此言差矣,在下可是推算过的,道友的命数和老祖相合得很,若成了师徒定然有一番大作为,道友不妨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边云衣心里爆了个粗口,漫说是元婴老祖,就是天人一般的化神修士要收徒她也是决计不敢拜的。

抬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道友好走,下此若想喝茶再来便是。”

林泉宁端坐如磐石,纹丝未动,“其实老祖对魔气也是有所研究的,道友若真的拜师了,这魔气一事……”

林泉宁对边云衣的威胁已经相当熟练了,他是胸有成竹,边云衣定会乖乖听命。

边云衣淡淡道:“这坐了半天,道友不觉得有些不适吗?”

不适?哪里不适?林泉宁凝神内视,忽地一愣,他血液中竟覆这一层似有似无的黑气,这是什么东西?

林泉宁用灵力探去,灵气刚一接触便瞬间消失,黑气霸道如斯,难道是什么毒?

“林道友,在下这里的灵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边云衣举起茶杯冲他遥遥一晃,浅笑道。

林泉宁哑然一笑,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本以为是只小狐狸,原来是只小刺猬,浑身是刺让人不敢碰了。你这又是迷阵,又是迷香,现在连灵茶都下了手,防不胜防啊。”

迷阵被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边云衣怎会轻易束手任人摆布?就算林泉宁看出来没喝这茶,她也还有后招。

不过林泉宁自大到破了阵便觉万事无忧了,也是出乎了边云衣的意料。

“刺猬如何,狐狸又如何?道友中了招还不肯走吗?”这下气定神闲的成了边云衣。

林泉宁苦笑,“我倒是想走,道友不解毒,我这也没法走啊。”

黑气却并不是毒,是边云衣把从安素身上取出的黑色颗粒融进了茶里。边云衣并不擅于毒物这类东西,就算是有,她也没把握骗过林泉宁,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叶琉珀倒是有所涉猎,临走之前,他曾赠了边云衣一物,道:“哪次你若想下毒害人,不妨把毒放进这灵茶之中,这茶的茶香与灵气正可以掩盖毒物的气息。”

茶是林泉宁研究出来的,边云衣一时找不到毒物,就试着把黑气融进去,仗着自己有可以抑制黑气的混沌之气,她反反复复研制了多次,终于成功了。

边云衣故作惊奇,“道友见多识广的,又认识元婴老祖,这种小毒又怎会看在眼中?”

林泉宁轻易中招,除了自视过高完,边云衣把之前那个荒谬的猜测彻底的放下了,林泉宁不是南烨。

叶琉珀的茶能骗过筑基修士,甚至金丹修士,也绝对瞒不过元婴修士。

既然不是元婴,就好办多了,边云衣瞬间觉得轻松无比,她斜倚着坐着,抬目望过去,戏谑的看向林泉宁。

林泉宁除了服软外也别无它法,“远水解不了近渴,元婴老祖远在南亭山呢,还是边道友离得近,不如就帮在下解了?”

“那可不行,”边云衣直摆手,“在下身负魔气,是个不容于正道的,这位道友解毒,就怕一时失手,反而害了道友。”

这话说的好像毒不是你下的一样!

风水轮流转,林泉宁算是尝到滋味了,又叹又笑,“罢了罢了,道友为在下解毒,在下再不敢为难道友就是。”

边云衣都不需说话,满脸写着不信,闲闲的饮茶,恍若未闻。

林泉宁凑近一些,“不如在下再立个心魔誓?”

修士轻易不敢立誓,就怕过心劫时有所掣肘,这林泉宁倒是不怕,会会都把心魔誓挂在嘴边。

虽觉得奇怪,这也是个好方法,边云衣没有轻易应下来,“林道友,我不是一定要你立誓,说实在的,修士都有隐秘,我就算让你以此立下誓,可若你死盯着我不放,早晚也会抓到新的把柄,我只要你一句话,这般苦苦纠缠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劝你别用元婴老祖收徒那套说辞,我是一点都不会信的。”

林泉宁听完,身子后仰,倚在软垫上,“道友聪慧,不如猜猜看?”

“不猜,爱说不说,不说走人!”边云衣实在受不了他的这副样子,好像猫戏老鼠的姿态,明明处于下风,依然寸步不让。

林泉宁再次笑出声,看着边云衣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件有趣的事物,“都说女修柔弱似水,边道友也是水,却不是潺潺溪水而是滚烫的沸水。”

边云衣凉凉道:“道友不添柴,在下也烧不起来。”

“好好好,在下不添便是了!”林泉宁仰头一笑,“其实是在下看上了边道友,想娶边道友做道侣,同修大道,想着若是能长久的在一处,也能多培养培养感情,岂不是美事?这才请道友拜入南亭山,至于元婴老祖收徒一事也是真的。”

边云衣差点把茶杯砸他脸上,当即冷笑一声,长袖一挥,瞬间把林泉宁移出了洞府外,

“林道友脑子不清楚,还是回去清醒清醒再说,好走不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内静

她就不应该和林泉宁废那么多话!

边云衣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才觉得心绪平稳下来,这人该不会就是为了气她才来的吧?

一会儿代元婴修士收徒,一会儿又要求道侣,真是满嘴胡话!

罢了罢了,反正现在是他的把柄在自己手上,犯不上为了此人生气,边云衣不信他也有混沌之气,早晚还是要求过来的,到时不怕他不肯说实话。

见她脸上的怒气渐渐消了下来,连笙才敢冒出头,

“嘿嘿,老子早就说了,他有可能是看上你了……”

一句话没说完,那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连笙的鼻子上,

“哎呦!”狸猫委屈的抬爪去揉,“老子实话实说,你冲老子发什么火……”

什么看不看上,边云衣怎么会信,那林泉宁分明是拿她调笑,没一句正经的实话!

哼,黑气入体可不好受,单看安素便知道了,她不过是被带着黑气的妖兽划伤了一道口子,就差点丧命。

林泉宁那里可是黑气入体,一旦侵入丹田中,怕不是顷刻便要丢了性命,以筑基修士的本事,能以灵力压制黑气的流窜,最多也不过三日光景。

所以三日之内,林泉宁必定找上门来,到时候自有他好看!

韩九娘在第二日又上门了,她担心边云衣,自然要过来看看情况,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昨日我一直注意着林师兄那里的动静,他回来的不算晚,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怎么,他认出你了,有没有为难你?”

“他怎么会为难我呢?不过是好久未见,找我来叙旧罢了。”边云衣不愿让韩九娘为自己身负魔气的事担心,只轻描淡写过去。

“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事,那颗的内丹可还在?”韩九娘突然道。

当时是边云衣出手斩杀了那只妖兽,所以内丹也分给了边云衣,至于妖兽的皮肉,是他们几人平分掉的。

边云衣总共在天海城没待几日,事情又多,一时间还没顾得上那颗内丹。

韩九娘听了大喜,忙道:“我这有一桩好买卖,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原来韩九娘相识的一位修士,正好需要一颗水系妖兽的内丹,最好还是海妖的。

内丹此物本就是在二阶妖兽中,本就是万中无一的,除非是三阶妖兽,有内丹的几率才多些。三阶妖兽,那可是和金丹期相抗衡的实力,普通的筑基修士碰到了,能逃命就不错,更别说杀妖取丹了。

“我想着,你那颗妖丹若是没有其他的用处,不如就卖给他?还能大大的赚上一笔,那人的身家可是不菲呢!”

韩九娘调皮的眨眨眼,给了边云衣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出门在外,什么都不如灵石重要,边云衣现在是深有体会,反正她既不会炼丹,也不会炼器,那妖丹派不上用场,最后也只是卖了的份。

她取出装了妖丹的盒子,递了过去,“那你便帮我卖了吧,至于价钱嘛……”

边云衣没怎么逛过交易行,不太懂行情,这妖丹究竟价值几何?

这点上,韩九娘自然当仁不让地代劳了,“给我吧,我去和他说,保管不让你吃亏就是了。”

边云衣对她是放心的,又随意的问了一句,“不知那位修士非要水系妖丹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韩九娘耸了耸肩,“等我交易时再问问好了,听说是为了炼制一种丹药?”

韩九娘办事是个不拖沓的,风风火火的去了,转天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当然还给边云衣带来了一大笔灵石。

“我打听了,他的要拿着妖丹去猎妖的,云衣,你有没有兴趣一起?”韩九娘神色激动,“他要猎的妖,是一群金船鱼!”

边云衣对海妖了解不多,见韩九娘如此兴奋,忙问此妖是何来历。

韩九娘娓娓道来,原来这种妖兽难得,平日里都藏于深海之中,轻易难寻,最关键的事,此妖的血肉可入丹药,炼制成一炉內静丹。

“內静丹?”连边云衣这种很少服用丹药的,都知道此药的名头,“那可是增进修为的丹药啊!”

内静丹与其他增进修为的丹药不同,它可以帮助修士在修炼过程中稳定心神,潜移默化的让修炼事半功倍,还不不会因为拔苗助长而损伤根基,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减少了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内静丹不是需要一直服用,只需要一颗,便可终身受益。当然了,随着修为的增长,丹药的效果也会逐渐流失,对于筑基期还是十分有用的。

“那可是好东西,竟不知是用海妖炼制的,所以你那位相识还是个精通炼丹的修士了?”

“他不是,不过有人是,还是个熟人呢!”韩九娘表情奇怪,“就是那位柳亦奇柳道友,他还是个炼丹一道的奇才。”

柳家擅于丹炉之事,边云衣早有耳闻,柳亦奇身为被培养的重点,精通炼丹也正常。

“那人已经与柳亦奇做了交易,据说这一群金船鱼数量不少,若真能成,就分上他一些,柳亦奇便同意替他炼制丹药。”

不过金船鱼虽然品阶不高,实力也是一般,但耐不住数量庞大,所以那修士不得已,便想找些帮手。

“那他是想请你帮忙?”

“嗯,此事不宜外泄,他找的都是关系亲近的,”韩九娘说到此处,微微侧头,“正好我又买了妖丹给他……”

“慢着慢着,你卖了妖丹就是关系亲近的了?我怎么觉着这事有些不对劲啊?”边云衣望着韩九娘有些泛红的脸,笑出了声,“九娘,你说实话,这人到底是谁啊?”

在三日后的海边,边云衣终于见到了那个买丹的修士,此人是天海门的修士,天海门依名可知,是天海城的门派,可以说,整个天海城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沿海一带也都有分宗驻守。

此人姓王,单名一个立字,相貌不是多出奇,比之柳亦奇要差上一大截,但是沉稳的气质给平凡的相貌添了不少的色。

第二百六十章 金船

这次围猎金船鱼,一共来了六个人,除了王立,韩九娘,边云衣外,柳亦奇也到了,还有天海门的一位女弟子,也是王立的师姐,海灵儿。

还有一位,却是意料之外的,便是林泉宁。

边云衣依然保持着归离的模样,她与韩九娘早就到了约定集合的位置,没等多久,柳亦奇便到了,他一见边云衣微微一愣,“归道友也同去?”

不是他多事,只是没想到,韩九娘会和一个小门小派没见过几面的女修如此要好,连这种有好处的事也把她拉上了。

“是,上次归道友救了安师姐的性命,这次本是想邀安师姐同来,不过师姐还在养伤是来不了了,还是师姐说的,不如让归道友来,若能分得一颗內静丹,也算是报答了归道友的救命之恩。”

韩九娘把早就商量好的说辞拿出来,涉及了安素受伤一事,她言语中透着几丝冷淡,柳亦奇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总归让谁来不让谁来,都是她们的事。

只他不经意间往向边云衣的眼神,总有些疑惑。

王立是和海灵儿,林泉宁一起到的,韩九娘一看这三人同行,先与边云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惊诧。

韩九娘免不得上前问道:“咦?林师兄,你这是?”

她来天海城时,王立奉师命,照料他们这些南亭山来的修士,韩九娘是个擅于交际的,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不过倒从未听说,林泉宁和王立还有什么交情?

林泉宁浅笑不语,王立替他解释道:“哦,在下这几日向林泉宁讨教制符之道,颇有所得,正巧遇上了猎妖的事,想着多一个人也更稳妥些,便邀林道友前来。想来林道友和韩道友乃是同门,应该不会不方便吧?”

岂止是不方便,简直是太不方便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九娘也不能和边云衣商量,只能笑道:“自然不会,有师兄一起,的确更安全呢。”

林泉宁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韩九娘,更格外看了边云衣两眼,“师妹说的可是真心?不会是口是心非,反而还嫌我这个做师兄的烦了吧?”

说罢,他哈哈一笑,只把自己这句话当作玩笑之言。

韩九娘同样掩嘴一笑,“怎会,师兄惯会拿我取笑的。”

其他人不懂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弯绕,只当他们是感情好,才说笑的。

人既已经到齐了,六人便从天海城御器而出,边云衣与韩九娘同乘,其他几人都各有飞行坐骑,林泉宁用的依旧是他那只大葫芦。

王立在前面带路,几人渐渐岔开了距离,韩九娘特意落在最后,才与边云衣传音道:“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云衣,不会有什么事吧?”

边云衣冲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心里却和脚下的海水一样泛起波涛。

不对劲,很不对劲,林泉宁若是用灵力强行压制黑气也就罢了,可他看着气色如常,根本就不想有事。

这几日林泉宁也从未来找过边云衣,莫非他当真有混沌之气?

想到此种可能,边云衣暗暗皱眉,混沌之气天下少有,那鲲尸的空间中倒是有不少,莫非在她们走后,林泉宁摸到了那里?

可就算他有,他又怎么肯定混沌之气可克制黑气?

边云衣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不过若真被他破了,那此人就再难压制了,一想到此处,边云衣就头疼。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事,直到他们飞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猎妖之处。

脚下是漫无边际的海域,除了依靠飞行坐骑外,连个小小的海岛做落脚的都没有,这里已经不算是浅海御了,在往东南方飞上一段时间,就是深海了,据说海的那边还有大陆存在,不过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

或者说见过的人也没有再回来了。

王立先停住,他手上举着一枚灵符,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是此处了,半月前在下曾捉到一只金船鱼的幼崽,便在其身上种下牵引符又放回海中,几位道友或许不知道,这金船鱼产卵艰难,是最在乎幼兽的,见有幼崽失踪,必会冒险来浅海寻找。

“在下暗中观察,那牵引符果然不断地移动,便肯定幼崽已被寻得,金船鱼群要重新回到深海之中。若真让它们回归深海,再想捉就难了,便趁现在,将其一窝端了!”

说罢,众人随着王立缓缓落在距海面五尺处,王立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解开瓶上的禁制,一股奇异的香气缓缓的从瓶中散了出来。

旁人尚不觉得,边云衣察觉出,这瓶中的奇香,应该是用她卖的那颗丹炼制的。

原来这金船鱼生性奇异,在海中游走时,身体与便可与海水融于一色,再加上它们擅于隐匿气息,所以不易被发现,若是不注意,就算有牵引符在,也有可能被它们从眼前溜走。

而王立手中的香则是一件奇物,是他费了大力气弄到的一张古方,这香气用了数道灵花灵草,再用水系妖兽的内丹做引子。

只要金船鱼闻到这味道,便会不自觉地浮出水面,身体也会恢复成原有的金色,虽然实力不减,却好捉多了。

边云衣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听王立一解释,才明白,众人一时间都盯着海面,生怕错过金船鱼的踪影。

香气渐渐都散了出来,海面依旧平静,是随着风荡起波浪,沉稳如王立,都不由有些心急了,难道是古方出了错?

终于,海面有了反应,先是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气泡,好像这一片海水都被烧开了一样,紧接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色冒了出来,随着海波不断地游动着。

一块又一块,边云衣终于明白为什么叫金船鱼了,这鱼浑身都是金的,远远看过去,好像从天而降了一大片的金块,在碧蓝的海水之中,格外显眼。

“哈,终于出来了!”王立大笑一声,“众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怒气

众人一同出手,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上霎时火光四起,法术纷飞,法宝齐出,

边云衣有点犯难,林泉宁也就罢了,柳亦奇是见过她出手的,御风缚与化鸾诀都用不了了,就剩下新得的法宝归离弓。

对付这样的低阶妖兽,归离弓有些大材小用了,边云衣不想拿出来,她片刻犹豫,祭出了一套小巧的飞刀。

飞刀一共九把,皆成柳叶状,每一把还没有手掌大,这也是一套中品灵器,是边云衣在羽山阁的市坊内换来的。

说是中品灵器,不过是成套的缘故,真比起来还没有御风缚用的顺手,不过是她随手换来防身用的。

其余人都是用的自己拿手的,韩九娘的红绸,柳亦奇的飞剑,都要比边云衣的飞刀要华丽得多,一时她就显得寒酸多了。

边云衣倒不在意,反正顶着一个小门小派的出身,用太好的法宝反而引人怀疑。

这一群金船鱼数量庞多,总有几百来条,却不是这几个修士的对手,它们本就不是擅于斗法的妖兽,唯一擅长的就是隐匿而已。现在唯一能保命的手段被破,只能喷些水柱,或是翻几道海浪进行攻击,这些雕虫小技都被修士一一避过。

转瞬间,鱼群已经少了近一半,这是一场结果已定的战斗,几人都是轻松的样子,唯一担心的就是会跑出几条漏网之鱼。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条要比普通金船鱼大上数倍的金鱼,忽地跃出海面,它气势汹汹,冲向离它最近的海灵儿。

此鱼除了身形巨大外,嘴边一左一右各有两条长长的须子,张开嘴竟是满嘴獠牙,原本黑色的眼珠,也成金色,背脊出金光最盛,仔细看去,像是长了一块金鳞。

它速度极快,出现的又突然,海灵儿也是个反应快的,她闪身避开,金鱼的攻击落了个空,向下坠去,就在要重新落回海面之时,鱼身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个个,一道水柱从口中喷出。

谁也没想到它还有这一招,海灵儿下意识的祭出一块水蓝色的圆形盾牌在身前一挡。

这水柱的威力和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海灵儿被轰的喷飞出了好几仗,才堪堪稳住身形。

“师姐,你没事吧?”王立靠近过去关心道。

海灵儿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她是没什么事,不过手上的盾牌已经出现了裂纹,这可是一件上品灵器,一击之下竟然坏了。

“这很有可能是金船鱼王!”王立紧张之下又有些兴奋,几群金船鱼中也不见得出一只鱼王啊!

若是能在內静丹中加一些金船鱼王的血肉,那效果一定更加,王立道:“众位道友助我,定要将这金船鱼王捉住,在下另有重谢!”

说得简单,捉起来却不简单,金船鱼王与普通的金船鱼不同,并不受那香的影响,它一进海便与海水融为一色,单凭肉眼根本找不到,就算用上神识也难以搜寻。

它这一攻一退,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鱼群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随着香气消散,对金船鱼的影响也在消散,虽然金色的身躯还在,但是已有一部分金船鱼拜托了香的影响,开始往海底游去。

这几个修士中没有擅长水战的,况且一进水,修士的优势就没有了,再加上还有个神出鬼没的金船鱼王在暗中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偷袭。

柳亦奇道:“不行,速战速决,鱼王先放一放,先把这群金船鱼收了再说!”

说话间,他趋势飞剑狠狠的朝海面一劈,数条金船鱼的尸体伴着海浪翻滚起来,王立趁机拿出储物袋,将海面上漂浮的鱼尸收起来。

金船鱼王被这一击激怒,再次偷袭,它这次的目标是边云衣。

也是边云衣倒霉,她站的位置离鱼王最近,再加上她看起来实力最弱,鱼王狡诈,虽然气急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边云衣这个“软柿子”就成了它进攻的靶子。

海灵儿躲得开的,边云衣当然不会被击中,她纵身一跃,飞起十来丈之高,鱼王没有像上次那样一击不中就重回海中,也没有喷出水柱,反而随着边云衣一同飞起,好像鱼身上插上了翅膀。

边云衣心中惊奇,但临危不乱,挥手将九把飞刀拉至身前,再朝着鱼王的方向一推,鱼王肥胖的身躯令人意外的灵巧,竟一一避开了她的攻击。

只是鱼到底是鱼,就是飞鱼也有力竭的时候,又被边云衣的飞刀骚扰消耗了体力,鱼王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向下坠落的趋势。

它满心不甘,明明就差一点了,愤恨之下,落水时鱼尾一甩,一大片海浪朝着边云衣铺天盖地而下。

还好边云衣的护体灵罩一直都在,将海水隔开,没有被淋成落汤鸡。

王立看了边云衣一眼,心中失望,刚刚那么好的机会,这女修都没有抓住,又让鱼王跑了,小门小派的就是实力不及。

他哪知道,边云衣除了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外,还察觉到了另一股熟悉得气息在不断靠近,

金船鱼虽有逃窜,但大部分还是在被不断斩杀,蔚蓝的海水上已经飘起了一片红,鱼王越加暴躁,它知道众人已有准备,没把握靠近,只用水柱攻击,它的水柱威力强大,的确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在这时,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出现了。

是在鲲尸中遇到的那个人形妖女,她粉面含霜,像是生了大气的样子,见到众修士,不由分说就出手了。

那女妖抬袖一挥,便有漫天花瓣从袖间飞出,那花瓣成粉色,看着像桃花,看似毫无章法,但却在不知不觉在封住了每个人的闪躲之路。

只能硬抗,各人都用法宝法术开始破开身边的花瓣,边云衣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女妖难道是个桃花妖?

待众人从花瓣中解脱出来,那妖女正插着腰怒视着他们,脚下那只金船鱼王露出了个鱼头。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出头

“又是你们这几个家伙!”妖女怒气冲冲,“怎的如此歹毒,竟要灭人全族!”

听她这话的意思,王立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柳亦奇等人,“几位道友认识她?此女似乎……”似乎不是人修啊,这身上的妖气都快冲了天了。

柳亦奇和妖女交过手,道:“上次猎妖时曾碰到过,她……”柳亦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份,毕竟上次那一面匆忙,刚遇见就交上了手,后来因为安素受伤,也没在顾得上。

“你是妖兽?”海灵儿站出来,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妖女仰着头,干脆的承认了,“对,我是你们口中的妖兽,怎么了!”

怎么了?这人修与妖兽之间本就势不两立,不是妖兽杀了人修吞食血肉,就是人修捉了妖兽,抓妖取丹。

这妖女观其气息也就是筑基修士的实力,面对着一群人修竟丝毫不见惧怕,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实在令人惊异。

“哼,今日还好我离得近,赶了过来,若是晚到一步,岂不真被你们灭了胖头鱼的全族!”妖女犹自忿忿。

胖头鱼?边云衣目光下移到金船鱼王身上,它虽不会口吐人言,但灵智极高,听得此称呼鱼眼明显向下耷了耷,很是不满又不敢言的样子。

金船鱼通体金色,身形似船,方有此称呼,故而的确是头大身子小的,妖女这个外号倒也贴切。

“告诉你们,赶快把胖头鱼子孙的尸体交出来,然后麻溜的滚开这片海域,否则别怪本姑娘对你们不客气了!”妖女气势不小,可惜嗓音娇软,加之身材娇小,严重影响了她的威胁。

她脚下的金船鱼王应和似的用鱼尾拍出了一道浪花,组合在一起更觉得可笑。

王立弄明白了,他这几位同伴和眼前的妖女确实见过,却不是熟人,而且人妖不两立,他也就没有顾及了。

“给我们好看?怕是阁下自己要当心,为旁人出头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王立暗暗威胁,他没有直接动手也是拿不准妖女的实力,毕竟二阶妖兽能化人身的定然实力不凡。

柳亦奇也道:“阁下还是莫要再多管闲事了!”

妖女虽是妖也是个急公好义的妖,她与金船鱼一族本就有旧,这次也是受到了金船鱼王的求救才急急赶来救场的,哪里肯走?

“你们人修有一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不肯走,本姑娘就送你们一程!”

妖女双手结印,顺长垂下的黑发无风自扬,微微飘散着,在一瞬间变成了和她衣衫一样的粉红色。

“动手!”王立大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对方明显要出手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金船鱼王在妖女出手时就倏的潜回海中,藏于暗处,伺机偷袭。

边云衣故意落后了众人一步,一是不想展露实力暴露身份,二是再思考要不要偷偷帮这妖女一把?

她认识炎域,或许知道上古事?就这么被斩杀了实在可惜。

不过沐潇还没醒,连笙对自己前半辈子的往事没什么执念,边云衣有些不好决定。

片刻后,边云衣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妖女是有替人出头的资本的。

百丈高的海浪从她身后仿若拔地而起,同时晴朗的天空如被泼了墨,一下自就阴了。相比之下,金船鱼王的那点小海浪就和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最前面的王立察觉危险,一把拦住离他最近的海灵儿,海灵儿的水盾已破,没什么防御性的法宝,海浪难已避开,她只能祭出护体灵罩硬接。

还好,王立那里还有准备,他祭出一样伞状的法宝,把自己和海灵儿全都罩住,抵御这海浪的攻击。

所有人都拿出应对之策,边云衣也不例外,反正这种时候也没人分神注意她,她又落在最后面,正好随意施展。

青鸾残经中既有化鸾诀这样霸道的招数,也有防御的手段,随着边云衣的修为加深,这个术法她也逐渐习得。

小巧的青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肩头,鸟嘴一张,吐出了一个巨大的青色的泡泡,正正巧巧的容纳住边云衣一人,是一个看上去一捅就破的保护罩。

边云衣第一次用上此法,不知威力如何,玉简上说,以她的修为应该不低于一件上品灵器的防护效果。

为保险起见,她有贴上一张又防御效果的符箓,也容不得她再做其他,刚做好这些,海浪就打下来了。

符箓的防御在威势下撑不过一刻就破了,边云衣的灵力想不要钱一样涌进保护罩中,才堪堪抵住,没让保护罩破损。

普通的海浪自然不会对修士产生伤害,一剑劈过去,自然就破了,这海浪却让人产生无法抵抗的意识,而且海浪中蕴藏的暗劲才是威力的关键。

边云衣身处浪中,只觉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朝着自己挤压过来,她如同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小舟,毫无依靠,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被打个粉碎。

她一边勉励维持,一边猜测妖女的身份,先前以为是桃花妖,现在看她这架势,应该是个海妖,才会有这弄潮的本事。

再大的海浪也有力竭的时候,终于,边云衣感到自身所受的压力减弱,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一声尖叫,伴随着一声怒喝,

“孽畜!大胆!”

她心中暗急,尖叫声是女修的,不知是不是韩九娘。

海浪没有完全消散,海水隔音,她根本听不清,又过不去,只能在原地着急,盼着这浪快点消去。

一方面她也将神识散开,小心提防来自海浪中的偷袭,听这意思,很有可能就是那只外号胖头鱼的金船鱼王干的!

果然,她刚提起注意,就见身边的海浪出现了一丝波动,金船鱼王会隐藏身形,边云衣不得不加倍小心。

嘭,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保护罩上,边云衣早有准备没有惊慌,保护罩也没有破,只是被凭空撞飞了几米,这还要感谢海水中的阻力。

第二百六十三章 鱼骂

边云衣稳住身形,暗暗等待下一次的攻击,然而她凝神片刻,竟没了?

那股气息也消失不见,边云衣心中奇怪,不过并没有奇怪多久,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一股黑气在保护罩的外层开始延伸,开始不过是一点,后来甚至包裹住了整个保护罩。

呦,老熟人了,边云衣看清黑气时已经彻底淡定了,这不就是在鲲尸空间遇到的那个?真是阴魂不散,边云衣很想抓着一缕问一问,怎么哪里都有你?

这东西也好对付,取了一丝混沌之气出手,黑气立即消散无形,这一物克一物,果然是最有效的。

她这里解决了,对韩九娘的担心也少了不少,如果所谓的偷袭就是这东西,那九娘身上有混沌之气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海浪终于渐渐消散,韩九娘,林泉宁,皆如常,韩九娘虽然脸色苍白也是因为在海浪中消耗多大的缘故,她手上抓着红珠手串,上面的珠子已经出现了裂纹,向来是她用来抵挡海浪的法宝。

柳亦奇是又怒又气,他手持的那柄飞剑虽没有破损,但上面竟沾上了浓郁的黑气,不断地侵蚀着飞剑的灵性。

他不过是法宝受损,比他更惨的就是王立师姐弟俩,他们也是最先遇袭的,王立的伞又不如柳亦奇的飞剑能护主,有没有韩九娘和边云衣的混沌之气,海灵儿为了能护住自家师弟,帮他挡了一击,腰间已经是一团黑气。

妖女得意道:“这下你们知道厉害了吧,本姑娘饶你们一命,还不快滚!”

金船鱼王也被一团浪花托着,离开了海面,嘴上的须子一翘一翘的,冲着几个修士怒目。

黑气霸道,海灵儿已经神智不清,斜倚在王立身上,若不是靠着王立搀扶,已经跌进海中了。

“妖女,快把解药交出!”王立忌惮妖女也不能不顾师姐死活,韩九娘上前帮了一把,扶住海灵儿,王立才腾出手来。

“这可不是什么毒,再说你们这里有能治的人,又何必来寻我。”妖女偷偷的瞄了边云衣一眼,被她发现后很不自在的转了转头。

边云衣先是不懂,妖女认得出她,为何要还用黑气偷袭?黑气对普通修士是致命的,对她却好解决,这做法未免有些傻了。

现在被她这一眼看过去,边云衣就明白了,暗笑这妖女还真是有趣,看样子妖女是为了试探,可又不会做戏,遮遮掩掩的倒叫人看出来了。

王立不知内情,先是一愣,后又转头望向其他人,“几位道友难道知道如何解毒?”

他随着柳亦奇的目光,最后落在边云衣身上,柳亦奇当然认出来了,这是海灵儿现在和安素那时何其相似,分明就是一种‘毒’。

“归道友知道?”王立急忙道,“那还请道友出手,救我师姐啊!”

边云衣不是不想救人,她和海灵儿毫无关系,既没有交情,也没有恩怨,再加上韩九娘的关系,救了也无妨,只是她搞不清妖女试探地目的,因而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如今王立问过来了,她不得不动了,不经意的一眼止住了韩九娘为出口的话,“王道友先不要着急,先等我看看海道友的情况再说。”

其实一看到海灵儿的伤势,韩九娘就要出手为其解除黑气,只是被边云衣懒了一把,才没有出头。

在妖女眼中能解黑气的只有边云衣一个,没必要把韩九娘也暴露出来。

灵力灌进韩九娘的伤处,边云衣垂眸,的确是和安素一样,所以那妖女能操控黑气?

她暗自琢磨,手上动作未停,和之前救安素一样,海灵儿体内的黑气也被她用相同的手法化去,又止住血。

“你手上有白气对不对!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炎前辈给你的?快告诉我!”

边云衣再次出手,妖女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连串的问题跑出来,透露出的信息竟比上次还多些。

金船鱼王对于她这种串线的行为很不满,吐了一串水花过去,吸引了妖女的注意力后又不满的动了动须子。

妖女反应过来,又指着王立道:“喂,我刚才说的没听到吗!还不快把胖头鱼子孙的尸体留下,然后滚蛋,刚才那样的海浪你们还想再挨上几下吗!”

她说得轻松,好像随时能再招出几道浪潮一般。

“我告诉你们,在这海上本姑娘的手端多的很,或许杀不死你们,但你们不交出来,就别想完好无损的离开!”

妖女不是再胡说,言语间她左手微微抬起,那半边的海浪又有了汹涌之象。

海灵儿虽然性命无碍,但是已失去斗法的能力,他们这边折损一人,又要分出人手去照顾……

这情形并不乐观,王立先是看向柳亦奇,又看向林泉宁,这两人修为最高又是家族和宗门的精英,法宝法术是不少的,若是他们肯鼎立想助,搏一搏也不是不行。

至于边云衣和韩九娘他是不指望,一个是修为不够,一个是出身太差,论起斗法来,肯定是不顶用。

林泉宁不表态,一副都听王立的意思。

柳亦奇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法宝,有心想求边云衣帮忙,但是之前或多或少的得罪了这女修,加之安素的事,又有些不好开口。

接到王立的眼神,柳亦奇只能把飞剑收起来,先解决眼前的事。

“阁下一句话就想让我们走?走是可以,不过这尸体怕是留不下了!”

开玩笑,他们来这就是为了捉金船鱼,现在放过鱼王已经损失的够多了,再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又怎么肯?

更何况还有人受了伤,各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柳亦奇又道:“阁下虽然本事通天,但我们几个也不是软柿子,若真要以命相拼,胜负也未定!”

妖女还没说话,金船鱼王开始扑腾水花了,它说不出人话,嘴里不停的吐着泡泡,像是在骂人。

妖女明白它的意思,皱着眉安抚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他们不要脸,会给你讨说法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退让

“你,你骂谁……”柳亦奇被她的话气了个仰倒,王立的脸色也更加阴沉,这妖女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实在令人生厌。

“阁下慎言,我们人与你们妖自古便是……

“本就是势不两立,你是不是要说这个?”妖女更加不屑,“你们就是一群不要脸人修,分明就是图谋我们妖兽的皮毛内丹,还偏偏扯到什么两不两立上,简直虚伪!”

话是这么说没错,人与妖是互相觊觎的,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只是人修中总有些人相为原本残忍的行为挂上一个伪善的名头,久而久之的,人修便把除妖当作了理所应当之事,至于剥皮取丹倒成了顺带的。

妖女继续道:“胖头鱼一族生性温和又胆小,别说害人了,就是妖也不曾害了几只,和你们人修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你们就是为了其血肉,让其遭受灭顶之灾!”

“这不就相当于我们妖兽无故吞噬你们的凡人一样吗?你们既然把那样的妖兽称作凶残狠毒,那我又怎么不能说你们无耻恶毒了!”

边云衣听了,觉得这妖女实在有趣,三两句间就把人妖的关系撕撸清楚了,也不知是谁教的。

见她越说越起劲,韩九娘忍不住打断道:“阁下也不必再说,人与妖的这档子事儿也不是我们现在能论清楚的,这妖已经杀了,所谓人死不能复生,这话放到妖身上也是一样,就算我们留下它们的尸体又能如何呢?”

王立神色一凛,差点被妖女带跑偏了,他们来就是为了捉金船鱼回去炼丹,就算海灵儿受伤的事先放到一边,也断断没有把到手的肥肉送回去的道理。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只要留下来就是了,我犯不着和你们解释这些。”妖女也是一副懒得理他们的表情。

眼见是谈不拢,林泉宁出声了,只听他缓缓道:“我们人修虽然‘虚伪又无耻’,但本事还是有的,阁下虽可借助海水之力留下我们,不过我们若传上些消息回天海城,阁下也是拦不住的吧?”

他们自然有手段通知天海城中的同门前来救援,只是这样这群金船鱼怕是分不了多少到手里了,这也是王立一开始没有传信的原因。

不过传不传是一回事,用来点一点妖女是正好。

妖女在海上本事大,也没有大到能将他们所有人杀灭的地步,双方牵制,说到底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妖女稍占优势罢了。

“林道友说得不错,阁下若不肯放手,我们也只能请长辈们帮忙了,到时这只鱼王的命也保不住,运气好的能被哪一位长辈收做灵兽,运气不好的也就是入丹的命。”王立接着林泉宁的话,淡淡道。

他话音刚落,那金船鱼王一跃而起,扑到了妖女的怀中,像是委屈一样的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滑腻的鱼尾都差点甩在她脸上。

“好了好了,”妖女嫌弃的把他举得远些,“我知道了,不会让你做人修的灵兽的。”

这两妖的互动实在有趣,若不是身处其中,边云衣险些笑出声。

与妖女两次相遇,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可她对妖女却产生不出丝毫恶感,感觉就是想看着一个天真的少女,出入修真界,没有经验历练,一切只凭心行事。

安素受伤时,她第一反应是要救人,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惧怕人修会因此伤害她。

可她对人妖的关系却看得透彻,并非不解世事。

边云衣好奇,这妖女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如这样,我们再各退一步,这金船鱼尸,我们可留下三成,如何?”林泉宁道。

妖女想了想,又看了看金船鱼王,“六成。”

“四成,再多也没了,不然不若拼个鱼死网破。”王立沉声道,这是他最后的退让,剩下的鱼尸应该还够做成足够数量的內静丹,只是要拿它换灵石就不太够了。

“成交!”妖女拍板了,她按住鱼王不断挣扎的鱼头,接住了王立扔过来的储物袋,神识一扫便知无误。

“你们走吧,”妖女道,“诶,等等,你留下!”

她指着边云衣,心道差点忘了大事。

众人一愣又恍然,妖女刚刚就对边云衣产生了兴趣,现在开口留她也正常。

“阁下留我着同伴又为了什么?我们与阁下可是素不相识啊。”韩九娘警惕的在边云衣身前一挡。

“不要你管,”妖女对他们这群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挥了挥手,“我有事要问她,你们先走吧。”

“那可不行,我们一起来的定然要一起走,阁下的话还是问别人吧。”说着韩九娘拉着边云衣就要走。

“哗啦”

海浪冲天而起,虽然威势不大,但阻拦的意图明显。

“阁下要反悔不成?”王立一手扶住海灵儿,一手捏着一张符箓,被迫让步已经是他的底线。

柳亦奇沉着脸,也取出了另一样趁手的灵器,随时准备开战。

“哪个要反悔了?你们想走就走,只是她必须要留下来!”妖女是咬死了边云衣不放。

王立犯难了,海灵儿虽然去了黑气已无大碍,但还是要今早回去好好修养才能尽快痊愈,实在是不想再和妖女纠缠下去。

当初他邀请韩九娘前来,不过是因为和她交好又相信她的人品,至于韩九娘说要再带上一位姐妹时,王立是犹豫的。

本来嘛,饼就那么大,分的人多了,分得的就少了。

不过碍于情面,王立也没有反对,姓归的女修话少,斗法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王立本还有些后悔,直到她救了师姐的命,才觉得侥幸。

现在要把她留下来,王立再次犹豫了,对方是师姐的救命恩人,按理是不应该,谁知道妖女会不会对她不利,可若是为了她真和妖女对起来,他就更觉得不值了。

韩九娘本还盼着王立说两句,只见他神色几度变幻,最后一言不发,不由失望了。

边云衣轻按了按韩九娘的手,“没事,我留下,九娘你和他们先走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好骗

“那怎么行!”韩九娘握着边云衣的手一紧,“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她是敌非友,若对你不利……”

“无妨,她若想害我的性命,上次就动手了,刚刚海浪之中偷袭也更方便,不必等到现在,九娘你们先回去,海道友的伤也拖不得。”

边云衣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韩九娘虽不解其意,也只能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

她又当着妖女的面,递了一张南亭山特有的传信符过去,“要是有危险,你就捏碎了这张符,我定会去求师父来救你。”

这也是暗暗警告妖女,不得胡来。

妖女就像没看见一样,只盯着边云衣看,等其他人走了估计会有满腹的问题问出来。。

王立见事情解决了,先带着海灵儿离去,柳亦奇稍稍犹豫又看了边云衣几眼,也转头走了,韩九娘更是一步三回头,一肚子的不放心。

边云衣冲她连连挥手,她才轻叹一声,离去了。

其他人都走了,林泉宁却站在原地没有动,惹得妖女看过来,“喂,你怎么不走?”

“在下好奇阁下和归道友聊些什么,所以不想走。”他回的干脆,也实在。

边云衣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林泉宁这人真的奇怪,一会儿好像很通人情世故一会儿又满足胡话,让人不知所云。

不过他这次的直接反而对了妖女的胃口,妖女绕着林泉宁转了一圈,“嗯,你倒是比那两个男修长得顺眼,是本姑娘喜欢的。”

噗,边云衣咬着唇忍住笑,这妖女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看上林泉宁了吧?那还真是有意思了。

不过真说起来,林泉宁确实生的不俗,边云衣一共三次见他,在洞府那次,他收敛了气质,看着不出挑,但真怕五官单独拎出来看,也是远超常人的。更别说在在求仙坊和天海城遇到他时,林泉宁都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平心而论,边云衣见过的美男子不少,不论之前在浩渺宗见过的,单说她为散修时,叶晚的夫婿顾凡,还有狗皮膏药一样的君攸宁,望城的苏尧,落雁城的小皇子,总是拎不清的何朔,以及叶琉珀,哪一个拎出来,单论相貌都是极佳的。

这些人各有各的特色,但和林泉宁比起来又好像差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边云衣一时想得远了。

林泉宁面不改色,“哦?那还真是在下的荣幸,能得姑娘垂青。”

妖女想了想,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老祖说了,光看长相寻夫婿就不行的,须得看为人如何才行,你我才认识不到半天,你人品怎么样我又不知道,万一是个朝三暮四的负心人可怎么办?”

她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在认真思考林泉宁是否能做夫婿的似的,林泉宁十分配合,“若姑娘真有此意,不妨带在下见见你那位老祖,让她老人家给你把把关?”

两人一言一语的,不过第一次见面,像是真的要谈婚论嫁了一样,还别说一个是修士,一个是妖兽,根本就不可能啊!

就算妖女不在乎,林泉宁总不可能不明白,边云衣听得白眼都要翻上天际了,她又回想起那日林泉宁在她洞府时说的满口胡话,什么看上了她之类的,现在想来他不会对每个女子都这么说吧?

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这种轻薄之言随口乱说,实在让人不喜。

边云衣心中对林泉宁的厌恶又加深一层,她听不下去了,道:“阁下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如先把此事说清楚了,等我走了两位再好好聊聊终身大事,如何?”

“有道理,”妖女大为点头,随手一道水浪将林泉宁退得远了些,“你先别走,等本姑娘办完了正事,再和你分说!”

海水在妖女手中运用自如,抬手间一个透明的大水球就将边云衣与她一同包裹住。

“在这里说话不怕被人偷听。”她得意的眨眨眼。

边云衣心想,刚才瞧着她和林泉宁说得热闹,倒也不是没脑子。

“先说正事吧,你到底认不认识炎前辈?”妖女认真的看过来,“一定认识对不对?你可别想骗我,不然你怎么懂得解除污浊之气的法子!”

污浊之气?这就是那黑气的名字?边云衣记在心里。

“你口中的炎前辈,是否是那神秘空间的主人?”边云衣试探过去。

妖女没有隐瞒,反而惊喜的点头,“不错,我就说你果然认识他!上次和老祖说,老祖还不信,说我胡说,说炎前辈的相识在就不在世间了……”

“你先等等,”边云衣怕她一开口就没个完,赶快拦住了,“你家老祖认识那位炎前辈?和炎前辈是什么关系?”

上古距今上万年不止,妖女的老祖认识上古之人,那她这位老祖得有多大岁数了,边云衣都不敢想……

“关系?”妖女歪着头,“老祖说她喜欢炎前辈,不过可惜炎前辈心里有了心仪的妖,不肯接受老祖……”

喜欢???

边云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对她口中的老祖越发好奇,也庆幸幸亏沐潇还没有醒,要不然听了这劲爆的消息,这坛子酿了上万年的醋坛子翻了,还不得酸死个人。

连笙已经在灵兽袋中笑得打跌了,它倒是遗憾沐潇没听见,把一旁的归期吓了一跳,还以为它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

“对了,那你和炎前辈是什么关系?你还没说呢,怎么我都说出来了……”妖女反应过来,又拉着边云衣问。

“关于那位炎前辈,我是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他的事,若说认识其实也不能算。”在没弄清楚之前,边云衣不打算暴露沐潇的身份。

“古籍?哦哦,那是你们人修的东西,还有写炎前辈的?都写了什么,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妖女很感兴趣。

“让姑娘失望了,古籍并没有带在身上。”

妖女的确好糊弄,一点疑心都没起,边云衣和老狐狸们打交道惯了,第一次遇到那么好骗的,还有点不太适应。

第二百六十六章 蓁蓁

“没带在身上?”妖女第一次有了怀疑,“真的假的,你不会骗我吧?老祖说了你们人修狡诈得很,最喜欢骗人了。看你长得一脸老实,应该不会吧……”

一脸老实的边云衣自然更老实又诚恳的否认,“怎么会,那古籍是偶然翻到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本以为是先人的杂谈猜测,我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了,又怎会随身携带?”

妖女哪是她的对手,三两句话,就又被带乱了,迷迷糊糊的点着头,“这样啊……”

她后又问了些关于古籍的事,边云衣应对如常,骗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妖,她不露一丝破绽。

最后妖女只能遗憾道:“可惜了,竟不能亲眼见一见写炎域前辈的书,原来人修中也有记得炎域前辈之人,也不枉前辈的一番大作为了。”

炎域有什么大作为?边云衣把疑问按在心中,虽说好骗她也要谨慎,耐心些,早晚能套出来。

该问的也问完了,妖女又道:“不行,你得和我回去,老祖一直不相信有认识炎前辈的人修,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见见她!”

去见那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祖?边云衣本能的抗拒,那种老妖精,心智修为都不知高了她多少倍,可不是眼前的小妖能比的!

“这个……”边云衣正想找理由推拒,妖女并没有给她机会。

“你放心吧,老祖很好说话的,她虽然常说人修得种种不是,但骨子里并不厌恶人修,甚至有时候还常常化装成人修到人修的城镇中去走一走转一转。你知道炎前辈,她见了你只有更高兴,说不定还会赏你些什么!”

妖女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给边云衣说话的机会,抬手撤去了水罩,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边云衣每每想开口,都被她推回来,竟是一定要去了。

“你要是不肯去,莫非是在骗我?没有什么古籍,都是你编出来的,所以才不敢?”妖女一句话,把边云衣彻底堵了回来。

边云衣忽有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叫什么事啊……

她现在承认自己骗人无疑是捅了马蜂窝,直接跑路也不是不行,那以后再想探寻上古时就难了,妖女这里可是有不少线索能挖的。

林泉宁见她们出来,笑道:“两位商量的如何?可有定论?那在下的事……”

不知为什么,边云衣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含的笑意,很像是幸灾乐祸的那种。

“嗯,”妖女歪头想了想,“也罢,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吧!如果你是个正人君子,就留下来做个上门女婿,如果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干脆请老祖杀了事,省的祸害其他姑娘了!”

这一番霸气的宣言,连杀都说出来了,林泉宁依然面不改色,浅笑应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边云衣只想说,姑娘你们妖族选夫都是这么随便的嘛,本以为只是说着玩的,结果一个当真了,另一个也跟着上,真是……

“对了,还不知姑娘姓甚名何?”

“叫我蓁蓁就行了。”

姚之妖妖,其叶蓁蓁,怨不得她的术法是漫天的桃花瓣,不知这风雅的名字是谁给她起的,是不是那位老祖?

边云衣想走又走不了,只能被妖女带着,往深海处去。还好不是自己一个,看了眼旁边怡然自得地林泉宁,边云衣只能自我安慰,他现在两条路,要不就给人当女婿,要不就把性命留下来,虽然是自找的,比起他来,边云衣还是幸运得多。

蓁蓁是海妖无疑了,边云衣还以为她老祖的洞府应该在深海中,没想到竟是在一座海岛上。

海岛被施了障眼法,浓雾弥漫,一般修士经过也绝不会注意到。

蓁蓁熟门熟路的落下来,带着边,林两人往里走。边云衣注意道,这里的暗含的空间阵法和鲲尸中的很像,应是出自一脉。

海岛看着不大,其实也不小,蓁蓁最后在海岛中心处停下来,那里停着的东西,差点没让边云衣叫出声。

她死死的咬住唇角,把那声惊呼压住,不让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眼前矗立着的,分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通灵塔啊!

韩九娘在回天海城的路上一直闷闷的,她本是开朗大方之人,难得有这样沉默寡言的时候。

王立自知自己最后的选择有些不近人情,但谁人没有私心,他做了也不会后悔,相比韩九娘,还是师姐海灵儿更重要。

柳亦奇同样满腹心事,不过他的心事和另两个不同,一句话在心中酝酿了很久,最后还是装作不经意的道:“韩道友和归道友关系很亲近啊,在下记得你们相识的并不久吧?”

是不久,连一个月都不到,可两人之间表现出的关系可不是刚认识一个月的样子。

韩九娘一肚子的担心,没心情应付他,淡淡道:“这人与人之间讲求个缘分,我和归道友就是缘分深厚,别说是认识一个月,就是才认识一天也能成为知己好友。”

这话说得抬杠了,韩九娘知道柳亦奇的意思,很有可能是怀疑上边云衣的身份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解释的太多,反而惹人怀疑。

理直气壮地,更能显出问心无愧来。

柳亦奇听出她话中带气,还是安素之事留下的后遗症,以他的脾气本来是不愿意碰人家的冷脸,只是心中的疑问实在是不能不解,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下去。

“对了,边道友是否还在天海城中,韩道友可有消息?”

果然怀疑了,云衣做事一向小心,不知是哪里露出了蛛丝马迹让他抓住了,韩九娘一边想着,一边道:“她传信说闭关了,后来就再没了消息,应该还在闭关中吧。”

这是她和边云衣之前的商量好的,若说是走了,或者不知道,还是有逃避的嫌疑,不如说是闭关,修士闭关都是不能被打扰的,边云衣之前的洞府还留着没退,就为了应付这个。

就算柳亦奇查到那,短时间也不会发现有问题。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维护

“闭关啊?”柳亦奇似信非信,却也没有再问下去,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韩九娘的抗拒,在这种情况下他问不出什么,还不如回天海城再慢慢打听。

三人行至半路,韩九娘猛的停下来,她心事重重又被柳亦奇打岔,竟才发现,林泉宁没有跟上来!

韩九娘仔细回忆,自己走的时候,林泉宁并没有动,那么相比于他中途走散了,还是不知不觉留下来的可能性大。

他没走,怎么能没走!韩九娘更加后悔了,她就不该听边云衣的,要强行留下来才是。

现在后悔也晚了,只是林泉宁的留下,给原本复杂难解的情况又增添了不少变数,对边云衣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蓁蓁老祖的品味一般,别看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住的还是普普通通的石洞,除了几个蒲团,一个铜铸的香炉外,没有别的装饰。

不错,那个神似通灵塔的建筑并没有人或者妖住,蓁蓁和她家老祖就住在通灵塔旁边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土洞里。

不过这位老祖驻颜有术,看着不过三十许人,和蓁蓁站在一起如姐妹一般。

“你见过炎师?”她一开口,就证实了边云衣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奇怪,她为何称炎域为炎师。

边云衣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位沐潇的潜在情敌,一边道:“小辈只是在古籍中略有所闻,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那样神奇之处,也不会相信,只当是前人的奇谭怪想。”

她比起在蓁蓁面前说的更加含糊,就怕被抓住把柄。

至于自己的真身会不会被看出来,边云衣只能随缘了,富贵险中求,她寻求机缘不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

其实她心中并不觉得这位老祖是阴险狠毒的妖,能教出蓁蓁那样的妖来,可见是对人妖之间的偏见极小的,或者说并不想其他妖那样和人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听她说完,老祖乐了,“你这小辈不亏是沐师的后人,撒起谎来都面不改色。”

被发现了,边云衣先是心中一紧,后有松了,她从老祖的身上感受不到杀意或怒意,而且听她的语气,和沐潇也是旧相识,会称沐潇为沐师。

这一点,从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通灵塔上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真的通灵塔她一直放在身上,简直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而且是不是上古时都这样称呼大能?或者说这位老祖和他们有些特殊的关系?

虽然一直不好放松,边云衣因着这层原因,也没有太过紧张胆颤。

老祖又转头对一脸茫然的蓁蓁恨铁不成钢道:“都说让你平时多看书,你还不听总说书中无趣又无用,结果你看看,连别人骗你都看不出。”

边云衣实在没看出蓁蓁上了她的当和爱不爱看书之间有什么关系,正好蓁蓁也是这么想的,委屈着分辨了两句,还是无用,最后被罚不许用法术,抄写炎域所著的功法三百遍。

对于这个惩罚边云衣实在无语,不过来蓁蓁的样子已经习惯了,虽有不甘,还是跺了跺脚抄书去了。

临走时,她愤怒的对着边云衣挥了挥拳头,腮帮子气的鼓起来,连林泉宁的事都顾不上说。

她不说,老祖也不会注意不到林泉宁,她一眼扫过去,道:“这位小友有些眼熟。”

林泉宁上前一步,举起一块玉简,自报家门,“晚辈林泉宁见过前辈。”

听了这名字,老祖一愣,看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是你啊……”

她抬手间把玉简取过来,看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东西你带回去吧。”

什么东西?边云衣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看起来林泉宁和老祖是旧相识了,但看着又不想,毕竟林泉宁没有报出姓名前,老祖可是一点都没认出来的。

凭这种大妖的记忆,只要见过不可能认不出来,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不会是这种反应。

这样看来,老祖只是对林泉宁的名字熟悉,而不是对他的人?

这也证明了,林泉宁也是故意找上来的,先前和蓁蓁所说都是胡扯,边云衣可以充分肯定,就算没有蓁蓁的事,他也会自己找过来的,不过有蓁蓁在他更省事些。

只是疑问又来了,他林泉宁难道看出了蓁蓁的真身?知晓了她的来历?

“多谢老祖成全,小辈感激不尽。”林泉宁行了个大礼,“之前的约定,晚辈也会照做无误,请老祖放心。”

老祖点了点头,“风波渐涌,蓁蓁跟在那一位旁边,我也能安心些,那东西取出来也需要时间,你在这里先住上一日吧。”

林泉宁自然应是,话至此处,边云衣虽听不明白,但也知道老祖和林泉宁的关系匪浅,好像还要把蓁蓁带走的样子?不知道小女妖知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了肯不肯走。

虽说她刚刚受了罚,但看她和老祖之间的说话相处,也知道两妖之间的感情深厚,虽说像是隔了好几辈的样子,但又像是师父,又像是母亲,又像是朋友。

这样没有征兆的乍然让她离去,也不知蓁蓁肯不肯,以这小妖的实脾气,还不得吵上一场?

当然了,这都是老祖和林泉宁头疼的事。

老祖眼见着已经没话和林泉宁说了,可林泉宁没有识趣的告辞,像个石头那样,站在那就不动了。

老祖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干咳一声,“林小友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让蓁蓁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是,不过小辈找这位道友还有事相商,不知可否让她和晚辈一起离去?”

边云衣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意思?林泉宁好像是在帮她解围?老祖摆明了要和她单独聊聊,林泉宁竟然还想和老祖抢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蓁蓁的老祖至少也有元婴期了,虽然没有显露威压,但是给边云衣隐隐的压力并不比元婴初期的修士小,说不得就是中期甚至后期大圆满的实力。

这种情况下林泉宁竟然敢维护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点悟

边云衣越发看不懂这个人了,他一会一个样子,好像带着千百张的面孔,不停的轮换着戴在脸上。

在求仙坊是狂傲不羁的散修,在密林洞府是木讷谨慎的宗门高徒,天海城那次见面又像是满口谎言的市井无赖,而如今在高阶妖兽面前挺身维护,又是另一幅模样。

“那就请林道友在洞外稍等我片刻吧。”

赶在老祖开口之前,边云衣抢先道,不是不想领情,只是她不觉得老祖会伤她性命,也就不需林泉宁挡在面前。

林泉宁似脚下生钉,一动不动,对边云衣的话恍若未闻。

老祖看看他,又看看边云衣,笑了,“你二人这是要同进同退了?”

谁要和他同进同退?!边云衣只看老祖笑得暧昧,便知她误会了,只是这种事向来是越描越黑的,她干脆不说话了。

反正是他林泉宁触怒老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爱走不走吧!

“正是,还请老祖成全。”林泉宁接道,上前一步,将边云衣挡在身后,看他样子简直比眼前的老祖还强势。

边云衣瞪大眼,实在不想他还会有此举,什么成全不成全,怎么越说越歪了!

她忍无可忍,一步绕出来,道:“林道友不必如此,我想前辈宽和,必不会同我为难。”

“哈哈哈,”老祖抚掌而笑,“有趣,有趣,想不到时隔千万年许,看到你们,又像是看到了一对故人,真是怀念啊。”

“也罢也罢,你们走吧,我也不用再问了。”老祖笑够了,又有些意兴阑珊,冲他们挥了挥手,背对着他们坐到了一个蒲团上,明显送客的意思。

这就完了?边云衣有些傻眼,她心道,你不想问了,我要有一堆要问的呢!

只她不想林泉宁一样胆大,不可能像他一样顶撞这种大妖的话,妖毕竟是妖,而且修为高深,喜怒无常,现在看着和善,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脸。

更何况就算她想强行留下来,林泉宁也不会允许,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

林泉宁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出了洞府,走出来后也没有松开,一直到那座“通灵塔”前,才停下脚步。

“林道友到底是什么意思?”边云衣甩开他的手掌,心中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她的计划全被林泉宁打乱了。

刚开始被蓁蓁强行带过来虽是被迫,但这一路上她的脑子也没有闲着,早就盘算清楚了,早点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老祖也是好事,只要应对得当能打听出不少东西来。

只是这一切全都被林泉宁的胡搅蛮缠给破坏掉了。

这人是不是疯了!今日他不给个说法,边云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和林泉宁好好算账。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林泉宁嘴角一挑,“上次在密林洞府就看出来了,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你受了一大劫,沦为散修后,胆量不增反减,真是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人都敢算计了!”

他第一次露出讽刺的表情,以前的林泉宁也会说些冷言冷语的暗暗讽刺,但不会表露的太明显,至少自身情绪不会有波动。

这次,他好像很是生气,没等边云衣发作,就一句接着一句,

“你以为她是密林的那个令仪剑灵可比的吗?这种等级的大妖,弹指间便可将你我抹杀干净,就你那点小谋算,在她那都是一清二楚,根本隐藏不得!”

“想必你还有一事不知情吧,这位老祖精通读心之术,以你的修为神识,你心中想什么,下一刻想要做什么,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边云衣听得出了一身冷汗,高阶修士的确有洞察人心的的本领,不过并不是真的能看透人心中所想,而是低阶修士在他们面前大多是战战兢兢,心神难免会有波动,想些什么也就不难猜测了。

但是这种真真正正的看破人心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边云衣有些后怕,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和元婴,金丹修士打过交道,她大部分都能应对如常,不外乎自身的冷静和急智。

只是这两点,在读心面前就和白纸一样脆弱,轻轻一戳就破了。

天下间真有这种术法吗?边云衣后怕之余又怀疑,林泉宁不会是故意吓唬她吧?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你的胆子和你的疑心应该是一块长的吧?我有必要骗你?你要是不信现在就进去试试,放心,在下会把你的尸身带给你那位好姐妹的。”林泉宁长袖一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都这么说了,边云衣还没那么鲁莽的闯进去,就算想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也会用别的手段,不会以身犯险的。

林泉宁说了一大通,终于不再说了,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又是温和的样子。

边云衣先是被他说愣了,等回过神来,她的怒意也平了,如果林泉宁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次的确是自己莽撞,要感谢林泉宁拉了她一把。

她不是那种觉得掉了面子就嘴硬的人,错了就是错了,要感谢的就应该感谢。

边云衣冲着林泉宁行礼,道:“这次多谢林道友,是我鲁莽了。”

“你不是鲁莽,是太过于自大,自以为本事大得很,顺风顺水惯了,只当这世间所有事都会如你心意罢了。”林泉宁是不生气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不中听。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边云衣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虽然次次险象跌生,但每次都能险中有所得。

她的胆子就是在次次险境中,一次又一次变大的……

边云衣陷入思索之中,她的目光时而迷茫,时而恍然,渐渐的神识放空,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仿若未觉。

“这就是他看重的小辈吗?”蓁蓁的老祖就在这时走了过来。

“是,多谢前辈成全。”林泉宁恭敬的行礼。

一人一妖间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眼前的情景是他们共同策划出来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带走

“我成全你什么了?不过是卖他一个面子,放了这风狐一族的小辈。”老祖淡淡道,“只他眼光不错,风狐本就是以聪慧玲珑著称的一族,现存于世的恐怕也只有这一只了。”

林泉宁浅笑,道:“老祖寿数悠长,知道的自然也比我们多得多了。”

“再悠久的寿命也有到头的一天,不过早晚罢了,本以为能得见故人,还被那位抢了先,看来是没有缘分,不见也罢,明日我将应允之物交付与你,我与那一位之间的账也就了了,之托他日后多多照拂我那不成器的族孙便好。”

林泉宁静静听完,点头应是,又道:“风云将变,还请老祖多多保重,早做准备。”

“且还有些日子呢,急什么,更何况命数已定,再如何挣扎也是无用。”老祖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像把一切都看开了,转身离去。

边云衣足足静立了一个晚上,才慢慢从冥想中回到现实,睁开眼时,周围已无一人,林泉宁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海风吹过,她信步朝着海边走去。海岛本身被施加了术法,从外面是看不到的,但站在岛上,却能看到极好的风光。

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吹到在海边的岩石上,今日天气晴好,就看见金黄的太阳一点一点的从海与天的边际处跳出来。

灵力按照功法在体内运转一周,疲惫一扫而空,边云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神之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心境上的缺陷被林泉宁一语点破,旋即进入到一种玄妙的明悟的境界,现在清醒过来,便觉心境有所提升,连着修为上的瓶颈也稍稍松动。

不知不觉又欠了林泉宁一个大人情,边云衣自嘲的笑了笑,有时越想撇清关系,越会有撇不清的关系在后面等着。

边云衣独自看了日出,神识又在识海中转了一圈,缩小的通灵塔虚影毫无动静,想来里面沐潇也没有醒。

连笙是不知道蓁蓁何其老祖的来历的,与边云衣沟通了半响,它才慢悠悠的回忆道:“好像是听说过,炎域曾经游历过海域,救了一妖全族的性命,不知是不是就是她们,小矮子肯定知道的更多些。”

等天完全亮了,边云衣又走到了“通灵塔”处,围着塔打量起来。

像,真的太像了,若不是肯定在真正的通灵塔就在自己身上,沐潇身为塔灵还在自己的识海中睡着,边云衣真的要怀疑是不是之前的事都是幻觉了。

她想了想,将手放在白色的塔身上,神识散开,不出意外,一股无形却强大的阻力,将她拦在了外面,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东西不是真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老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边云衣下意识的回头,这一看之下,微微一愣,眼前的女子不过一夜未见,像是老了二十岁,满头乌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虽整洁的挽成了发髻梳在在脑后,但神色上的疲态是掩盖不了的。

“前辈,您……”

“怎么?妖就不会老了吗?”老祖虽疲倦但心情不错,还有心情说笑,“不过是有些累了,等你们走了,我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边云衣本能的反应,她的身上的变化和要给林泉宁的东西有关,到底是什么东西?边云衣好奇极了。

她还记得昨日林泉宁所说的,这位老祖能堪破人心中所想,所以极力的按住心绪,让心中一片空明。

老祖又怎会看不出来,她微微一笑,也不说破,同边云衣之前的举动一样,轻轻的抚摸塔身,“这是我花了大半辈子的时日,仿出来的,从外表看和你脖子上的那个应该是一模一样,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形似罢了。”

通灵塔在自己手中,老祖看得出边云衣也没有意外,要是看不出才怪了,她没有多担心,这种修为境界,想要夺塔轻而易举,不必等到现在。

“我仿这塔只是怀念故人,并不是觊觎灵塔的神通,再说合上古一族之力做出的通天之宝,我又怎能完全仿出来呢?”

老祖说着,眼光在边云衣的胸口处扫了又扫,那是真正的通灵塔在的位置。

她好像有话要说,最后还是笑了笑,把话咽了回去。

边云衣看出来了,道:“前辈可是想看看真正的通灵塔?”

“不必了,看了也是无用,有这假的相陪也尽够了,再看真的,反倒平添烦忧。”

两人说着,林泉宁与蓁蓁也到了。

蓁蓁眼圈泛红,一见老祖就扑过来,扯住了她的衣袖不放,还未张嘴,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老祖真的不要蓁蓁了吗?蓁蓁以后绝不调皮了,要蓁蓁抄多少便功法,蓁蓁都愿意,只求能一直待在老祖身边不要走!”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不一直吵着要离开海域去陆上看看?现在正是好机会,你出去闯几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哄了好一会儿,蓁蓁方才不哭了,擦了擦泪,道:“那好吧,我就去外面转转,有什么新鲜事都记下来,再告诉老祖知道,老祖可以定别忘了我!”

老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去吧,外面事事繁杂,人心难测,你切不可在鲁莽,凡是都听这位林小友的,不可任性妄为。”

最后又对林泉宁道:“林小友,你将这传音玉简帮我交给天海城的城主,他听完了,想必海妖与人修的这场纷争便可了了,你也能早日带着蓁蓁回南亭山。”

林泉宁笑着接过玉简,“是,前辈放心,想必前辈也和海妖那边说好,这次的事定会安然解决,还有多谢前辈仁心,免去一场祸患。”

老祖看着蓁蓁,目光悠远,又有说不出的慈爱,“我也是私心罢了,想让蓁蓁快些离开这儿,也只能出手拦一拦。”

蓁蓁随着他们离开海岛时,眼眶依然红红的,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条鱼型的毯子上,一句话都不说。

她不说话,另外两个人也是无话,直到林泉宁开口,道:“快到了,蓁道友把前辈给的东西戴上吧,你和修士打过交道,加上妖气的缘故,不掩饰一二恐有危险。”

第二百七十章 返回

蓁蓁默默的从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水蓝色玉镯,正要戴在手腕上,水面突然一道金光闪过。

哗啦,浪花翻起,一个圆滚滚的金球蹦到了蓁蓁的裙子上,正是被她救过的那只金船鱼王。

鱼王浑身裹着一层海水,嘴一张一合地吐着泡泡,在和蓁蓁说着什么。

上次其他人离去后,蓁蓁将金船鱼的尸体收好,临走时不知和金船鱼王说了什么,它也摇着尾巴带着剩余的族人游走了。

“胖头鱼是你啊,差点忘了,诺,这个给你。”蓁蓁把一颗红珠扔进了鱼王的口中,“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也没有能保护你们的,你们种族弱小,又露了行迹,还是快迁徙到更安全的地方吧,实在不行去我老祖那里?”

鱼王点头晃脑地,除了蓁蓁没人听懂它在说什么。

“什么?你要跟着我?”蓁蓁一愣,又听金船鱼王说了什么,道,“好吧,你打定了主意,就跟着我吧,不过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你的族人都安顿好了吗?”

最后还是边云衣借了她一个灵兽袋,才能让金船鱼王暂时有了个容身的地方。

“谢了,等到了天海城我就买一个还你。”蓁蓁语气僵硬的说了句,老祖虽然没说清楚,可她是天真又不是傻,自然明白边云衣对着她没说实话,因而一直堵着一口气,这一路上都不愿正眼看边云衣。

边云衣不会和这种小姑娘计较,看她别扭的样子反而起了玩笑的心思,她笑了笑,道:“没什么,你记得还就好,要不折成灵石还也行。”

蓁蓁不过随口一说,不止几颗灵石的东西,没想到她还真的要,她眼睛一瞪,当下就掏了灵石扔过去,“现在就还你,不用惦记了!”

边云衣逗她玩来着,见她真拿了灵石出来,而且刚好和一个灵兽袋的价钱差不多,又好奇了,“你和人修交易过?还是说妖兽也和人修一样依靠灵石修炼?”

“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闲着无聊时经常去天海城乱逛,可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妖!”蓁蓁得意道,她说着把之前拿出来的镯子戴上,蓝光一闪而逝,蓁蓁已然变了一副模样,连身上浓郁的妖气都不见了。

这和边云衣的幻化之术很相像,又不太一样,蓁蓁的镯子是件难得的法宝,不需要耗费任何灵力,不过用的人一旦炼化后,只能变化成一种样子,这点就不如边云衣的术法好用了。

但是法宝自带的隐匿妖气的能力的确是好用的很,现在的蓁蓁看起来已经是另一个人了,连服饰都从粉红变成了和镯子一样的水蓝色。

“我以前就用这张脸去天海城逛过,说不定那里的修士还有认得我的呢!”

被边云衣这么一打岔,蓁蓁离别的忧伤淡了,整个人也不再是沉沉闷闷的。

边云衣趁机和她聊了起来,问些海域的趣事,蓁蓁是孩子心性,前一刻还生气,这一刻就被边云衣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了。

若说起海域真是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边云衣才得知,蓁蓁和其老祖都是上古妖兽,。

就是边云衣曾经斩杀过的那只,不过依蓁蓁所说,她们才是最纯正的之一族,其余的不过是继承了一点微薄的血脉,形似而已。

“听老祖说,我们之前也是有很多族人,后来天灾人祸的,大多都没了,最后也只剩下我们两个。至于其他的,连旁系都不算,它们那丑陋的样子,我看了都恶心。”

边云衣暗暗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她斩杀的那一只应该不会和蓁蓁有什么联系,就算被她知道了也不会和自己玩命报仇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赶路,林泉宁就在一旁默默听,也不插话,还是蓁蓁想起来了,道:“你之前非要和我来,也是为了找我的老祖吧?哼,你们两个都是骗子,一对骗子!”

她一想起来这事,就又忍不住生气,好不容易对着边云衣缓和的神情,又扳了起来。

边云衣看着自己半响的努力付之东流,明知怪不着林泉宁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林泉宁一脸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分明安静如空气了,怎么还惹得一个两个的都对他怒目而视?

气氛再次凝住,这次无论边云衣怎么说,蓁蓁都冷漠以对,边云衣只好举手投降,看来要想再和这小妖交流必须要等一段时间了。

赶在天黑之前,天海城终于近在眼前了,林泉宁发出信号,入口像上次一样打开,三人依次进入。

飞了一路虽然不会累,也难免觉得神思疲倦,尤其是边云衣刚刚有过明悟,就像着赶快回去打坐修炼。

“归道友,这位蓁道友可否先跟着你?我住在宗门聚集处,又是男女友别,带着她恐怕不便……”

“不用她,天海城我来过多次了,自然有地方去,等你办完了事,再来找我吧。”蓁蓁摆摆手,不等他们说话,潇洒的一转身,轻快的融进了人群中。

看她的样子和修士也没什么区别,想来是伪装惯了的,林泉宁笑着摸了摸鼻子,又道:“在下身负前辈嘱托,还要回去找天海城主和宗门长辈商议,就暂且别过了。”

自他点破边云衣的心境缺失后,两人就再没有单独相处过,而林泉宁对她的态度也恢复到了从前,像是在求仙坊刚认识时的样子,有礼而疏离。

边云衣越发弄不懂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若说他已经彻底对自己没兴趣了,边云衣当然是谢天谢地,只是他如果怀着别的心思,还真是麻烦了。

“等等,”想了又想,边云衣还是叫住了他,“这次多谢林道友,在下记在心里,来日定会备上一份厚礼酬谢道友。”

她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但是欠人人情的感觉总是不舒服的,还不如痛快的认下来,说开了。

林泉宁微微侧身,露了个侧脸给她,边云衣只看见他翘起的唇角,“道友不用着急,很快便有机会报恩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酬劳

灵力在体内运行一个又一个周天,每次再回到丹田时都会壮大几分,虽然是很不起眼的,但积少成多,深厚的修为就是在这一点一滴中积累而成。

根据青鸾残经上所书的,边云衣已进入了忘我的修炼中,不远处的连笙和归期同样也在修炼。

归期化成本体的样子,一蛇,一猫的头上自有气息相引,形成一幅奇异的景象。

屋里的一人两妖都未察觉一张又一张的传音符停在了洞府的门口处,而洞府外一个年轻的女修正来回的踱步,她神色从容但眉宇间却有掩不住的焦急。

来人正是韩九娘,她不知有何事着急找边云衣,奈何正碰上边云衣闭关修炼,除了等也没别的法子。

“云衣啊云衣,我就要回南亭山了,难道真不能再见你一面……”

又等了半响,洞府还是不见打开的意思,韩九娘幽幽一叹,只能转身离去。

半个月后,边云衣终于从修炼的状态回到现实,她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感受着体内灵力的运转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次修炼的时日不长,但成果显著,虽然没有再进一步,但边云衣只觉已经摸到了筑基大圆满的边缘,只要耐心修炼,想来也用不了多久便回到那个层次。

看连笙和归期仍在修炼,边云衣不去打扰他们,正打算休息片刻继续修炼,她注意到了门口停着的那一堆传音符。

韩九娘的最多,还有柳亦奇的和一张林泉宁的,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最想不到的是还有仅仅一面之缘的王立,也发了一张传音符过来。

边云衣一张一张的读过去,脸上看不出息怒,心中思绪万分。

各大宗门和世家的弟子都已经回去了,韩九娘的最后一张传音符就是向她告别的,只说不能见面道别实在遗憾,只能等有缘下次再见。

柳亦奇的大同小异,不过里面的试探之意边云衣也看得出,明白是韩九娘那日的表现让这位柳家的天才起了疑心。

不过他走都走了,疑不疑心边云衣也不在乎了。

林泉宁的传音符信息最多,说他要先送蓁蓁去南亭山,所以报恩的事只能延后,他让边云衣出关后去南亭山一趟,这恩自然也就报了。

传音符上没说期限,只在末尾处留了一句诗,边云衣一看之下心不由跳慢了半拍。

“风过竹声紧,故人何处寻?”

竹紧,竹瑾。林泉宁竟也知道她的事!

边云衣一直苦寻的,自己亲娘的下落,林泉宁那厮还有消息握在手中,之前一直不说,现在却似鱼饵一般抛出来,就等着她上钩。

这下她就是不想去也要去了,报恩也罢了,亲娘的事最重要,边云衣不想放过任何一点消息。

反正上面也没说期限,此事急不得,她很快就做好了打算,先巩固修为,等到有了把握再去南亭山。

最后她漫不经心的拿起王立的传音符。开始是简单的问候,应该是听说她平安的回来了,又道內静丹已经做好了,让她等方便时去取。

对了,边云衣差点都把內静丹的事情给忘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对日后的修炼都是有好处的。

看连笙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来修炼的样子,边云衣决定先去找王立拿內静丹,再加上一些阵法的材料她也要补充一些,接下来应该会闭关很长一段时间。

正好柳亦奇也走了,那么之前租的洞府也可以退掉了,现在这间洞府要续期,总要先把这些杂事处理完,才能静下心来继续修炼。

王立是在天海门的一个小会客厅见边云衣的。

“归道友里面请,”王立将边云衣让进屋,“之前听说道友一直在闭关,不便打扰,所以只留下了传音符,道友看到就好。”

两人分宾主坐下,边云衣道:“是,这不一出关就来找道友要‘报酬’了。”

王立笑了笑了,递上一个青瓷小瓶,“道友瞧瞧,此物便是內静丹。”

他本来对于给边云衣一颗內静丹的事还觉得有些亏了,毕竟她没什么本事,猎金船鱼时也没出多少力,简直有她没她都一样,要不是看在韩九娘的份上他真不想给。

不过边云衣现在是救了海灵儿性命的救命恩人,这颗丹药他给的心甘情愿,还要庆幸带了边云衣去。

丹药自然是不会有错的,边云衣接过来收好,她来之前就打听过了,王立在天海门中地位不低,拜了一位极有声望的长老为师,那位和他关系亲近的海灵儿师姐,正是天海门主的亲生女儿。

还有小道消息,说天海门主正准备从门中择一位弟子做女婿呢,而王立就是人选之一。

听到这消息后,边云衣微微吃惊,想起韩九娘那点若有若无的情思,很是叹了口气。

不过九娘走得干脆,应该是并未情根深种,不过颇有好感,没机会再相处下去,也就算了。

边云衣不知道的事,自王立在海上明哲保身独留边云衣一人,韩九娘对这个人的心思也就淡了。

边云衣收了丹药,两人本也没交情,随意寒暄了几句,海灵儿到了。

“归道友。”海灵儿对着她含笑点头,她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很有精神,气息平稳应该是已经伤势已经痊愈了。

“上次海上的事,多谢道友了,我听师弟说了如果不是道友相救,我这一条小命可就交代了。”

边云衣和海灵儿没什么接触,今日一聊,便知这姑娘是个开朗大方的性格,和韩九娘有几分相像。

“不过举手之劳,道友不用放在心上,再说我这不是已经拿到酬劳了?”边云衣举了举手中的瓷瓶。

“这本就是答应道友的,我的救命之恩可不在里面。”海灵儿笑着拿出一个储物袋,“我早就准备好了,也不知道友缺什么,就准备了灵石,道友可别嫌弃!”

她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边云衣的手里,的确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边云衣看着储物袋笑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她救海灵儿并不图回报,说起来海灵儿会中毒不也是蓁蓁想试探她的缘故?

第二百七十二章 门主

虽然起因是他们要围捕金船鱼王,但中毒的确是受了一部分边云衣的牵连,所以帮她解毒也是顺手的事。

至于王立舍她而走的事,边云衣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本来她就是想留下套蓁蓁的话,就算蓁蓁没提她也会找借口离队的。

当然如果是换了一个情景,像这种舍弃同伴的行为,边云衣事后绝对要报复回去,绝不会那么好说话。

现在既然人家主动给了,送上门的肥肉,边云衣也不会往外推,自然是心安理得的收了,谁会嫌灵石多不是?

海灵儿自己爽快,也喜欢爽快人,她醒后得知是边云衣救了自己,又知道自家师弟做出的不太厚道的举动。

现在边云衣平安归来,可见是个有本事的,她是特意赶来圆场,边云衣收了灵石,这事也就翻篇了,海灵儿心里也松了口气。

眼见着门主的继承人就要选定,海灵儿可不想王立在这时候有丝毫的闪失,她心里将得失算的很清楚。

三人又聊了几句,多半是海灵儿和边云衣再说,王立插不上话,只默默饮茶,他怎么不明白师姐的意思呢?

门主只一个女儿,继承人自然也就是海灵儿日后的道侣,王立并非不喜欢海灵儿,恰恰相反,他对海灵儿早已情根深种,只是对这个继承人的身份并不感冒。

王立对于权力一事看得极淡,心里除了海灵儿也就是修炼了。

可师姐却是一门心思的帮他争取这个位置,不止多次游说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找了不少的长老,就是为了让王立能顺利坐上继承人的位置。

“这么说来归道友还要在天海城待一段时间咯?”

“嗯,此处风土与内陆有很大不同,包括灵材,法宝等,我想再多见识见识,短时间应该不会离去。”

“如此甚好,那道友有空一定要来找我,我带道友在周边好好转转!”

边云衣含笑点头,“若有机会定然会麻烦道友的。”

王立走神的这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快聊完了,边云衣起身告辞,海灵儿也站起来送客。

送走边云衣,海灵儿回头见王立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师弟你到底再想些什么?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你知不知道赵师弟他们几个最近找了多少次执法堂的长老吗?”

王立将已经冷掉的灵茶用术法化去,又倒上些热水,看着淡淡的雾气从杯子上升腾而起,“他们几个做什么,与我又有何干?”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几个这样上蹿下跳的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

王立淡淡的接下去,“为了门主之位罢了,又有谁看不出。”

“你看得出却不急吗?”海灵儿见他这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想想自己这般努力的为他奔走,心里委屈起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没有门主之位就没有将来了吗?师姐在乎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位置?”王立终于将心里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海灵儿一愣,不意他说出这种话来,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随你怎么想吧!”

海灵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是真被王立伤了心,她对王立是真心,但门主之位也同样重要。

她不懂王立为何要对这个位置如此抗拒,做天海门的门主有什么不好?海灵儿资质一般,全是靠一个门主父亲,才能修炼到如今的程度,这其中所得得资源若换成一个散修,不知要花几辈子的功夫。

王立没有海灵儿的苦恼,他是因为资质出众才被天海门的一位长老收为徒,虽然现在只是筑基,但金丹对于他也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像海灵儿,若是失去了资源的供奉,金丹简直就是妄想。

天海门的门主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事事为她打算,便定下来,与海灵儿双修之人就是下一任的门主。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海灵儿搞不懂王立的想法,王立也自有骄傲不愿靠海灵儿去争去抢,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追上去,任由海灵儿离去了。

这些都是边云衣不知道的,她离开天海门,又往市坊里转了转,买了些材料和必备的丹药一类,又回到了租住的洞府,开始了新的修炼。

盘膝而坐,点上一只凝神的灵香,边云衣第一件事就是服下內静丹。

她检查过,內静丹没有问题,而且品质上佳,想到其出自柳亦奇之手,边云衣还略略惊奇了一下,这炼丹天才之名果然不是虚的。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缓缓的流进丹田之中,药力随着修炼开始一点点的沿着经脉流动,渐渐扩散到全身。

边云衣心中暗赞,內静丹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短短几个周天,已见成效,灵力流动的速度加快,连经脉都隐隐有扩张的趋势。

难得有这样的好东西,边云衣敛住心神,沉浸在修炼之中。

灵力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的循环着,青衣少女双目微合,对周遭的一切恍然未觉。

和她服饰相仿的小姑娘从门口处探了个脑袋,见她还在修炼,小姑娘遗憾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香炉上快要燃尽的灵香取走,又点上了一只新的。

“唉,主人修炼了这么久,怎么还没醒啊。”归期从边云衣修炼的内室出来,百无聊赖的坐在扶椅上晃着双腿。

她修炼告一段落,想出去转转又打不开禁制,只盼着边云衣快点清醒,好带她出去。

连笙给她出馊主意,“老子早就和你说了,解开那禁制简单的很,只要按老子说的做,一定没问题!”

归期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我才不,每次听连哥哥的,最后都会被主人骂,再说主人吩咐过不能出洞府的,我还是乖乖等吧。”

“嘿,胆子那么小,哪里像我青翼斑蟒一族的!就算是出去了,她又能把你怎么样?老子告诉你,老子才不怕她,要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

第二百七十三章 换人

“就怎么样呀?”归期一手托腮,好奇的探过头。

“就让她见识见识老子的本事!”连笙半眯着眼,猫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哦?你有什么本事?拿出来瞧瞧。”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个声音,连笙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就见归期兴高采烈地抱着声音主人的大腿。

“主人你醒啦!归期快闷死了,你什么时候带归期出去玩啊!”

抬手理了理归期额前蹭乱的刘海,边云衣道:“不用着急,等下就带你出去。“

韩九娘,柳亦奇这些见过归期的都走了,带她在天海城转转也无妨。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上。

“说啊,你有什么本事,是我还不知道的呢?”边云衣斜眼看着连笙,直看得这狸猫背后发紧。

“老……啊,不,我,我哪有什么本事!都是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连笙和边云衣相处得久了,变脸得本事如火纯青。

边云衣最后警告的看了它一眼,就不再理会,连笙这爱逞口舌之快的毛病这辈子估计是改不了了。

还好还好,归期是个听话的,讲道理也肯听,从羽山阁出来后一直被边云衣带在身边教导,被连笙带偏的性子改了不少。

这不,这次边云衣闭关,她都没有受到连笙的蛊惑,自己偷偷解开禁制跑出去,值得奖励。

有奖就有罚,“行了,我带归期出去,你就留在这看家吧。”一句话,连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离开洞府,自己气哼哼的趴在桌子上,泄愤似的甩着尾巴。

“这张三阶飞石符多少灵石?”

“一百五十块灵石,道友可别嫌贵,三阶符箓可不多见,若是再加上这张疾风符,在下可以便宜些……”

边云衣在市坊中补充一些必要的资源,这次闭关足足有五年,她在天海城也待了五年,期间偶尔出去一趟补充些丹药一类的东西。

刚刚她结束了最后一次闭关,不过是修为再次达到了瓶颈,继续打坐也没什么用了。

如今她修为基本稳固,体内灵力充盈浓厚远不是当日在羽山阁刚刚达到筑基后期时能比的。

只是距离大圆满,还仍然有那么一层纸,怎么也无法突破。

修为这种事是无法强求的,边云衣心知是机缘未到,她也不着急,反正她现在年轻得很,还不到五十岁得年纪,已经是筑基后期得顶峰,这种修炼速度,说出去都吓人,更别提她只是一个散修,背后并没有大宗门的资源做支持。

青鸾血脉,的确让她省了很多麻烦,边云衣常暗暗感慨。

在天海城待的时间也够长了,到了该离去的时候,尘风大陆如此辽阔,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神秘之处,边云衣心中向往得很,又怎么会在一个地方停太久呢。

海国风光已揽,再往东走不过是一片汪洋,连海岛都少见,边云衣没打算再继续,魔域危险,边云衣虽感兴趣,但不到金丹她是不会去的。

那就去最北边的雪域转一转吧,听说那里终年积雪,还有寒潭深三千尺,一年到头也只有一两日不是被冰封住的。

与沿海的种种风情比,应该又是另一副景象。

既然要赶长路,那一定要把东西都备好,符箓这种威力大又省事的东西自是不能免的。

反正边云衣先后发了几次横财,是不缺灵石的,对比了几张威力较大的符箓,她干脆的付下灵石,将符箓收好。

丹药买齐了,符箓也差不多,布阵的材料她一时也不缺,法宝上,御风缚还算得用,又有新得的归离弓,是不用再添了。

至于法术,从血脉之力上悟得的术法她短时间内都不能完全掌握,再加上青鸾残经中习得的术法,她暂时也不想再找新的学了。

现在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除了青鸾残经中的防御罩之外,她没有别的防御性法宝了,防御罩虽好用,但是消耗灵力过大,若是能有一件自带防御性质的法衣就好了。

像宗门弟子穿的宗门服饰,上面都有防御的法阵,性质差不多,不过防御程度罢了。

边云衣一面想着,带着归期走进一间装潢华丽的灵器店,也不是没看见合适的,其中一件天青色的法衣,做得精致,看玉简上写的,功能也正和边云衣的意,就是这个价钱嘛……

“真是够贵的……”边云衣喃喃道。

灵器店的侍女见她修为不低,但穿着实在是寒酸,便把她当作那种只知闭门苦修的散修一类,只看不买的那种,并没有多热心的上去介绍。

的确,边云衣穿着素色道袍,长发用一条同色的丝带松松一系,头上,脖子上,手上都没有一般女修常见的装饰,只是在腰间挂了几个普普通通的储物袋罢了。

不像大部分女修,身上的首饰一堆,也大都不是凡物,而是法宝一类,既能装饰又能斗法。

边云衣转了一圈,过了过眼瘾,便打算离去。她储物袋里还有一段的尸体,险些都给忘了,这东西韧性极佳,再添些材料,说不定能做成一件有防御效果的灵器。

天海城内也有不少定制法宝的铺子,不如拿着这东西去看看。

她牵着归期往外走,迎面走过来两人,应是一对道侣,男修十分亲热的搭在女修的腰间,正说着什么,哄得女修掩嘴轻笑。

那男修边云衣不认识,女修却是见过的。

边云衣暗暗挑眉,这不是海灵儿吗?上次见她还是和王立情谊深厚的样子,怎么不过几年,就换人了?

她闭关的日子对天海城发生了什么大事都是不知的,总归不是什么灭城的大事,影响不到她,她也不关心。

海灵儿同样注意到了她,动作微微一滞,稍稍错开了男修两步,向边云衣打招呼,“归道友,好久不见啊。”

边云衣对旁人的私事无意置喙,同样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海道友,好久不见。”

本就是萍水之交,打个招呼就罢了,也没什么可聊的,边云衣正要迈步子,又被海灵儿叫住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叛徒

“归道友也是来购置法宝的吗?”海灵儿下意识的叫住边云衣,又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的问道。

废话,不买法宝来灵器店做什么?边云衣心中腹诽,面上点头,道:“是,过来看看,奈何囊中羞涩,因而并没有买什么。”

“哦?道友看中了什么?这家灵器店也算是天海门开的,和道友相识一场算是缘分,不如我帮道友……”

边云衣听话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不必了,海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告辞。”

她可不想和海灵儿扯上什么关系,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就算是她曾经救过海灵儿的命,不过她那一袋子灵石已经还清,不用再加别的了。

“归道友就是几年前那位和南亭山的林道友一起回来的修士吧?”

海灵儿身边的那位男修突然开口了,他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边云衣。

边云衣抬眼看过去,很不喜欢那位男修看她的眼光,十分功利好像她是一件法宝在思考她的价值一样。

海灵儿趁机介绍,道:“这位,是赵师弟,也是下一任天海门主的继承人。”

这样啊,边云衣心中恍然,她几年前去找王立之前打听过,知道天海门中的一些弯绕,这个姓赵的修士成了继承人,那位海灵儿日后的道侣就是他咯?

如此说来,王立去哪了?

“是,两位若无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边云衣不想和这两个人继续磨叽,转身就走,还好这次没有再叫住她的。

待边云衣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赵世宗看着海灵儿笑了,“这女修虽然出身一般,看着倒是很有脾气的,不像个小门小派出身,比起你这个门主独女都要傲气。”

“归道友只是性子冷淡,心是好的,上次也是她救了我,你应该知道这事吧?”

赵世宗脑子一转就会想起整件事的起因结果,“当然,不过若不是那个背叛师门的孽徒,你也不会受伤不是?”

海灵儿有些恼怒,推开赵世宗扶住她肩膀的手臂,“你怎么又提起那人?不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提了吗?!”

“是是是,不提不提,”赵世宗举手投降,“是我不好,又让你心里不痛快了,说好来陪你选法宝的不是……”

他一边软语哄着,一边劝着海灵儿往店内走。

边云衣出来后越想越奇怪,她举步进了间茶舍,没用多少功夫就打听出来了一件大事。

天海门算是沿海的第一大宗门,关注的人不少,而前一阵门中出了一件丑闻,虽然门派里主事的人一直锁着消息,又怎么能完全不外泄呢?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原来天海门主选出的继承人是一位姓王的弟子,结果这位弟子在继承人大典的前夕,凭着门主的令牌,闯进了天海门的禁地,偷走了一样极为重要的宝物,之后连夜出城,再无消息。

此举与叛门无异,天海门主发现后差点没被气死过去,连着那位弟子的师父,一位金丹真人都受了牵连。

当即就有通缉令发了出去,天海门几乎发动了所有人力进行追捕,这也是消息之所以传出来的主要原因。

和边云衣讲述此事的是一位长相眼睛细小的男修,他虽是男子说起这些小道消息却是眉飞色舞,“道友不知道,我以前还和那位叛逃的弟子打过交道呢,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做出这种事来,我还听说啊他已经和门主的独女有了婚约,啧啧,怎的做出这种事来,真是可惜了……”

边云衣打发了那男修,陷入沉思,那叛门之人是王立无疑了,看他的样子,对海灵儿也是情深义重,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说不定王立就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边云衣带着归期继续逛,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又买了几件亮晶晶做得精致但不怎么实用的下品灵器给她。

归期一会儿摸摸头上的小花钗,一会儿抬手看看腕上的镯子,开心的不得了。

边云衣对此很无奈,她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归期却喜欢的很,还好这些小东西价格不贵,她还买得起。

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边云衣终于找到了定制法宝的铺子。

这铺子不大,站在门口就能望到底,两边的墙上挂着的都是一些做好的法器灵器,应该是展示用的。

边云衣打听王立的事也顺便问过了,这是天海城最好的法宝定制铺,虽然外表看着一般,但想来能满足她的需求吧?

迎上来的是一个外表三十来岁的壮汉,也有筑基期的修为,看着很是豪爽的样子。

问明边云衣的来意后,将她引进后院,道:“道友既然自备了材料,便拿出来看看,做什么也好商量。”

边云衣取出那一段的尸体,壮汉看了啧啧称奇,炼器师自有鉴定灵材之法,征求边云衣的同意后,他取出一件碗装的法宝,口中念念有词,那法宝瞬间变大,将整段尸体都罩入其中。

片刻,壮汉将法宝收回,赞叹道:“此物不凡,韧性极佳,更有极强的抗水性,甚至对火性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听道友的意思应该是想做一件防御性的法宝吧?”

“是,道友是懂行之人,这东西可否能做成一件软甲?”

壮汉沉吟片刻,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几张图样,递过去,“应是没有问题,这些都是灵甲的样式,道友瞧瞧,看可有心仪?”

边云衣拿在手中翻了翻,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就不错,不知多久能完工?”

她选了个最简单朴素的,壮汉为此还多看了她几眼,向来女修都喜欢华丽精致的,没想她会选这个,做起来还更方便了些,“这灵材在下从未接触过,恐怕时日要长些,大约三个月左右吧?道友可着急要?”

急倒是不急,边云衣痛快的付了定钱,又与壮汉互留下传音符以便联系,就回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雷劫

东西理得差不多,边云衣自知到了瓶颈,也没有强行继续修炼,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支了个摊子,在市坊内卖些不用的低阶阵盘。

因着研究阵法之道的修士少,专门卖阵盘阵旗的修士也少,边云衣的摊子支出来不到半天就有人驻足。

和求仙坊时一样,边云衣自将价钱,功效都标在了玉简之中,任人自由取看,自己捧了从叶琉珀那拿的残阵古籍,细细研看。

她也不全然为了灵石,所谓修士,出世修炼,也要入世修行,她人身处闹市中,听着周遭熙熙攘攘的人声,算得上另一种修行。

此时所买的阵盘一类和在求仙坊时又有了不同,边云衣对阵法之术领悟得越加深入,做出来的东西只有更好的,她摆出得价格又不贵,第一天就卖出去不少。

好酒不怕巷子深,她又没有故意把摊子摆在深巷之中,很快就传出了物美价廉的名声。

说到底,阵盘和符箓一类的区别不大,不需知道原理,只要会用就行,阵盘稍稍复杂了一些,不如符箓更直接,当然若是使用得当,都能在斗法中起大作用。

千阵谷在此处的管事姓李,也是个筑基修士,本来一个阵法铺子,不比其他,生意自来是一般的,管事也不急,不管卖出去多少,上面都是有月俸供给。

只是这两个月的账目看下来实在是有点不妙,原本没什么客人,现在更是门可罗雀,派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市坊的散摊上出了一个阵法师,做出的阵盘阵旗不仅威力大,而且用法也比一般的简单。

李管事一听直皱眉,不知那阵法师是什么来头,若是散修也罢了,还可以派人出去招揽一二,说不定就为千阵谷招来一位能人呢?

就怕这一位是有来头的,后面有金丹,元婴的撑腰,那就有些不好办了。

李管事这里正等着信,就见练气的小弟子几步窜了进来,在他耳边回了几句话。

“什么?走了?”

“正是,弟子还特意问了市坊的管事,说是租的时候也只租了三个月,如今期满,也没再续租了。”

李管事咂咂嘴,有些弄不明白,不过人走了也不算坏事,反而省了他不少事,想了一想,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出来时还是晴天,没行半日,就有乌云蔽日的景象,一年轻女修坐在一朵流云般的飞行坐骑上,看着这天,微微蹙眉。

她旁边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脸不知事的模样,怀里抱着只猫,正好奇的往下看,下面的山林之景。

有时真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阳光隐在厚厚的云后,天色忽地就暗了下来,不多时便有细细的雨点如针落地,这雨越下越大,开始还如牛毛,很快就有豆粒大小,连带着风声也愈发紧了。‘

灵云上被人抬手施了一层护罩,雨滴打不进来,只是隐隐的雷声让人心中不安。

还好女修不着急赶路,驱使着灵云向下飞去,找了处树少空旷的地方落脚,想着暂且停留片刻,等雨停了再赶路。

女修正是边云衣,她离开天海城已有些日子,日夜赶路不断,出了遇到大城镇休息一日,现在早已出了海域,已经到了凡人诸国的地盘。

雨点越打越急,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边云衣是修士,看到的自然不止是这山林雨景,更有灵气间的波动。

“这架势……不会是有修士在渡劫吧?”连笙懒洋洋的在归期怀里翻了个身。

归期奇道:“渡劫?渡劫就会下雨吗?”

连笙看起来心情不错,耐着性子解释,“无论人修还是妖兽,凡是有进阶一个大境界时,总会引发些天地异象,修为越深厚的越是如此。”

边云衣对旁人的渡劫不关心,只关心这雨什么时候过去,什么时候能上路。

倒是连笙道:“看着意思,就算是渡劫应该也不是多大的境界,撑死是个金丹到筑基,正和你现在的境界相符,不如去看看?”

少时在浩渺宗,也见过不少修士的大进阶,或是练气到筑基的常见,异象也少,筑基到金丹,或是金丹到元婴就不常见了,每次一出,所以境界相差不多的,未闭关的修士都要在不远处围观,观其异象或有所领悟,对自身的修行也有帮助。

边云衣当时也不过练气,无论再天才,对这些远超于她境界的景象都悟不出什么的。更别提,从金丹到元婴,还是要渡雷劫的,边云衣这种修为的,躲都来不及,再不敢凑上前。

“还是算了吧,修士进阶时都是极危机的时候,我贸然上去,要是惊了人家岂不是结了仇?”

边云衣想得清楚,在野外山林之地渡劫之人,除了少数意外突然进阶的,大多都是孤僻的散修苦修之人,这种人的脾气秉性可不好说,她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现在也赶不了路,耐不住归期的软磨硬泡,边云衣只好在雨中升了一堆火,给她烤果子吃。

大雨之中,她的火堆也不显眼,只是烤果子实在麻烦,让边云衣头疼的很,“这灵果本来就是能直接吃的,为何偏要烤?”

“因为烤出来的更加香甜啊!”归期下巴抵在双膝上,一脸期待的看着火堆。

勉勉强强的弄出来几个能吃的,虽然糊了点,但归期对边云衣的心理预期也没有过高,比生的好吃就得了。

当然这种果子免不了被尖酸的狸猫明嘲暗讽几句就是了。

三个正在说笑闲聊,灰暗的空中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霹雳一声,吓得归期差点把手里的灵果扔到地上。

连笙眯着眼睛望向空中,“这是,雷劫?不对啊,虽然你们人修的雷劫要弱些,但也不会那么弱啊……”

边云衣也觉得不像,但凡渡劫时遇雷劫,定是修为高深的存在,至少是金丹到元婴了,这样的雷劫都是连着降下来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雷后就再无声响,只闻雨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破云

边云衣心中疑惑,也就更留意些,雨声未停,她的脸色渐渐变了,不由与连笙对视一眼。

“好像是有人在斗法?”

她起身举目望去那打闪之处,“这一面渡劫,一面斗法的倒是第一次见……”

但凡修士渡劫,都要找个极安静,又安全的所在,宗门修士的第一选择自然是在门派内,散修也会找个安全的洞府,设好禁制,就怕仇家找来或是被妖兽盯上,最后功亏一篑不说,还会丢了性命。

此时的雷雨以及天地异象掩盖住了不少气息,不过边云衣神识要强于同阶修士,再加上一个神识惊人的连笙,很快就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看来不知是哪个倒霉蛋,渡劫时被仇家盯上了,刚才哪个也不是什么雷劫,应是修士的引雷术一类的术法。”

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边云衣也就不感兴趣了,她可不是爱管闲事的,只在这里等上片刻,异象过去了,她也能走人了。

归期更不管这些了,她嘴角沾满了汁水,一边举起一颗灵果到边云衣嘴边,“主人你也吃呀!”

“罢了罢了,你自己吃吧。”边云衣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暗道归期这贪嘴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她倒是有心在这雨天点上一壶灵茶,又怕野地里麻烦,茶香过浓会引人注意,只得作罢。

正想着,边云衣脸色忽地一变,连笙也猛地起身,不等边云衣吩咐,拉着犹在吃果子的归期钻进了灵兽袋。

边云衣动作极快,顷刻间熄去火堆,长袖一甩,已看不出有人曾在此生火暂歇的样子。

她自己身形微动,脚下青光一闪,整个人已经藏于不远处的林间,神识收敛,一张隐身符贴在身上,隐匿了气息。

她刚做完这一切,下一刻,就在她刚刚生火的地方,便有一道雷劈下,轰的一声,飞石乱溅,砸出个大坑来。

“袁师兄,贺师弟,在下受此诬陷,已离开宗门,背了黑锅,你们还要这般苦苦相逼吗!”

怒气满满的男声传来,边云衣看清人后面色古怪,不得不说,缘分一说也是做的准的,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天海门的王立。

不对,现在不能说他是天海门的了,他叛出门派,听说还偷走了门派法宝,连累了自家师父,算是,宗门逆徒?

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被同门追到了这里?还想还有隐情的样子。

边云衣除了感叹缘分,还十分感慨自己的运气,本来嘛,他们斗他们的法,自己不过歇脚等雨停,谁想到王立竟跑到了她落脚的地方。

这么短的距离,跑是来不及跑的了,若是被人发现反而多生事端,边云衣最好的选择就是躲起来,尽量不卷进这场与她无关的门派是非中。

躲着也没妨碍她看白戏,王立身穿的不是普通的衣饰而是有防御效果的法衣,此时法衣已经有了破损,尤其是胸口处,破了一大块。

王立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气息紊乱,时强时弱,有走火入魔的前兆,后又有追兵,刚刚乘着飞行坐骑,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那道雷击,如今已是到了极限,再逃不脱了。

“呵,王师兄,你跑不掉了,不如乖乖受死,我们顾念着往日的同门情谊,留你具全尸,死时也不会受太多的苦!”

听称呼,开口的应该是那位贺师弟,他个子矮一些,身后的那位应该就是袁师兄了吧?边云衣看得津津有味。

“我在门中时对你们一向和气,并无交恶,现在成了赵世宗的走狗,便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他又气又急,还有行至末路时的绝望,难道此处当真是他埋骨之地?

“嘿嘿,成王败寇,谁让你自己没本事,斗不过人家,运气还不好偏偏又让我兄弟俩找到了,只要带你的元神回去,赵师兄自有重赏,你就不要怪我们了!”袁师兄的声音阴测测的,听起来很是不舒服。

袁师兄手上举着一面水银镜,应该是威力不小的法宝,边云衣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掩盖不住的暴虐灵力。

果然,下一刻袁师兄便道:“能死在这破云镜之下也是你的福气了!”

王立的脸色更难看,“为了杀我你们也真是费尽苦心了,竟连门中秘宝也请了出来!”

“王师兄你的名声在外,可是有大机缘的人,我们当然不敢不尽力,”贺师弟冷冷一笑,“师兄还和他废什么话,既不肯束手就擒,那就受死吧!”

破云镜在口诀的驱使下,飞至半空中,随着雨水打落其上,紫气升腾,雷光隐隐,边云衣只觉眼前唰的一亮,下一刻,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劈向王立。

王立避无可避,只得硬接,将所有防护之物全都堆在身前,也顾不上心疼了。

边云衣一边看,一边和伸出半个脑袋也在看热闹的连笙交流,“诶诶,这东西你见过吗?还能引雷劈人,看着实在厉害啊!”

雷系法术是极为爆裂的,威力也是数一数二,尤其还占上一个稀少的缘故,一般只有类灵根的修士能够使出,要不就是像袁师兄一样借用法宝。

边云衣反正是第一次见,难免想看得仔细些。

“这算什么,上古的精通雷系术法的大妖也不是没有,那引出的雷,足可以媲美天雷之威了,哪像这,不痛不痒的和挠痒痒一样!”

连笙说得轻松,接雷的王立可一点也不轻松,待雷光散尽,他身上的法衣已经完全破损,周围都是法宝破碎的残片,自己站都站不住,只能单膝跪在地上。

说起来王立也是倒霉极了,若是在他全盛之时,遇到这两人,哪怕有破云镜在,他凭借自身的本事和法宝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偏偏就在他要渡劫之时,凝丹之际,追兵被天地异象引了来,将他堵了个正着,心神震荡间,他勉强迎敌,自然不是对手,别提结丹,他现在连保命都难了。

“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些宝贝,一道雷劈下,就什么都不剩了。”贺师弟幸灾乐祸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雷劈

王立身家丰厚在天海门可是出了名的·,虽说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之前的王立背景强悍,有个金丹师父不说,还和门主的独女海灵儿关系亲密,所以没人敢招惹。

说起王立的机缘深厚,也没有比这师兄弟俩更清楚的了,他们也曾和王立外出历练,机缘看天命,法宝认主人,他们自是不能说什么,但见王立每每都能收获丰厚,说不妒忌是假的,之前碍于其实力和背景只能作罢,甚至还会有不得不为的讨好之举。

这次的情况不同了,曾经高高在上之人如丧家之犬一样跪在身前,贺师弟心中也难以言喻的畅快。

这些法宝的确可惜了,一道雷劈下,王立固然难逃一死,他这些年积攒的身家同样会付之东流。

贺师弟有些心疼,但想想只要带王立的元神回去,便可得重赏,他也就顾不得这些了,未免节外生枝,他忙向袁师兄使了个眼色,“师兄还在等什么,早完事我们也好早回去修炼!”

袁师兄和他想的一样,先前几次让王立逃过也是含了猫戏老鼠的意思,现在玩够了,也不会再留手。

灵力像被一条无形的细线牵引着,流进半空中的破云镜,镜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不知是否是错觉,雨势越发急了,闷闷的雷声从镜子中传出,一团紫色的光晕在通透银白的镜面上,雷电之气聚集其中。

王立面如死灰,他已经没什么能用的法宝了,逃也逃不掉,若是一死反而干脆,可对方是要带他的元神回去复命,这样一来还不知要受怎样的凌辱折磨。

死到临头,王立反而冷静下来了,既然逃不掉不如带上两个垫背的,也不算太亏!

他原本的修为并没有到结丹这一步,只是碰巧受到了法宝的激发,一气将修为顶到了这个份上,是想不结丹也不行了。

还好他准备充足,结丹的东西都是备齐了的,若不是被人干预,临时结丹也不是成功不了。

现在他将体内散乱的灵力拼命的向丹田之中汇集,准备最后一搏!

边云衣不错眼的盯着破云镜看,暗暗感慨,不愧是宗门之宝,这威力真是没话说,不知若是换作自己能不能硬接这一击……

连笙很是看不惯她这样子,不由道:“这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羡慕?说起来小矮子给你的那把破弓也比这东西强百倍,不过是你还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罢了。”

“真的?”归离弓边云衣还没有正式用过,对于其威力还不好肯定,听连笙这么说,不由对其十分期待了。

那边雷电之势已成,天阴得都要塌下来一般,随着袁师兄最后一道口诀喝出,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了整个天空,破云镜上的紫色光团变为光柱冲天而起。

王立悲壮而绝然,他做好最后的准备,漠然的看向袁,贺二人。

边云衣见好戏到头,她注意到王立的小动作,也明白他这是同归于尽之举,对于这种行为她无法评论,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得远些,免得旁人斗法误伤了自己。

脚尖一点,身形就往后退去,她早就算好了,这一招下来,加上王立的反击,灵气震动之下,肯定没人会注意到她的行迹,趁这个时候溜走真是再好不过。

至于最后王立死不死,那师兄弟两个死不死,都和她没关系,她还没闲到管这些破事,当然心中还是好奇,既然王立是被冤枉的,那与他情深意重的海师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连笙热闹没看够,还撺掇道:“你走什么,不如留下来,万一那小子背水一战,两败俱伤之下你不是正好捡漏?”

边云衣送了个白眼给它,“你快算了吧,我……”

她话未说完,忽地汗毛炸起,直觉有极大的危险就要临头,一瞬间已做出反应。

青鸾现身,保护罩升起一气呵成,除此之外,边云衣身上的衣饰也有了变化,原本的青色变成了淡淡的粉色,闪身之间流动着异样的光芒,灵兽袋,储物袋等这些值钱的都被她瞬间转进了通灵塔里。

她自己倒是也想进去,只那样要费不少功夫,根本来不及。

伴随着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向边云衣狠狠打过来,保护罩支撑了一瞬还是碎开了。

虽只是一瞬也抵消了不少的伤害,边云衣双手不停,一连捏碎了几张防御性质的符箓,结果接连被破,那一击终究是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轰出去老远。

袁师兄,贺师弟,以及王立都看得愣住了。

紫雷已成,本在袁师兄的指挥下即将要劈在王立的身上,王立准备好反击,就等这一刻将体内的灵力用秘法全都爆出来,自爆元神,哪怕魂飞魄散不得转世,也要让这两个杀他之人付出代价。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手刃赵世宗这个罪魁祸首……

含着一腔悲愤,可想象中的紫雷并没有打在身上,难道是这两人突然良心发现了?

不对,看他们的神情肯定不是要放了他,王立下意识的看向紫雷最终劈下的方向,一个十分狼狈的女修,从一堆乱石之中,缓缓的爬了出来。

边云衣杀人的心都有了,事发突然,她还没想明白,现在看三人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天杀的紫雷竟然劈在了她的身上!

连笙见势不好直接钻回了灵兽袋,现在在通灵塔内往外窥视着,笑得直打跌。

外衣被打破,露出里面好像软甲一样的内衬,这就是边云衣新得的以的尸体做成的法宝,全靠这件法衣,她才没有受太重的伤,心中感慨这东西真是做得及时。

这平白无故挨了一记雷劈,边云衣气得想骂人,简直是无妄之灾!她看着袁师兄的眼神就很是不善。

你都筑基修士了,连瞄准都不会的吗,隔着那么远都能劈歪!

袁师兄也是摸不着头脑,他明明对准了啊,而且,谁能告诉他,这个女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贺师弟最先回神,指着边云衣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出现!”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发怒

袁师兄也回过神,紫雷打偏了就属他这施法的最出乎意料,虽说破云镜这等秘宝只有金丹期才能完全发挥它的功效,但是筑基期的自己简单的驱使还是做得到的,没道理会打偏啊!

而且此镜不偏不倚正正打在这女修身上,实在让人意想不到,莫非,是这挨雷劈的女修有问题?

“没错,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待了多久了?”袁师兄的心思更缜密,想得也更远。

结丹所引发的天地异象,本来就让这周围的气息混乱,他们两人的注意力又是一直在王立身上的,因而一个筑基修士如果刻意隐藏,的确有可能不被发现。

所以这个女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藏于林中的呢?他们之间的对话又听去了多少?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路过的,若是门中秘事被其听了去,那就不好办了啊……

边云衣挨了这一记,实在是憋屈,一口怒气憋在心头,她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听王立呆楞楞的道:“归,归道友?”

王立先是没认出来的,毕竟边云衣此刻的样子实在是不好看,衣服外层被劈得焦黑,头发也乱了,脸颊上也沾了一块小小的灰还没来得及擦去,又被雨水一冲,花成了一片。

可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到底是辨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位救了师姐的归道友吗?

他这一声喊不要紧,袁,贺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又和自己一样的猜测,这女修,和王立是认识的,莫不是他请来的帮手?

这猜测并无依据,实在是边云衣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巧合,又刚好和王立相识,由不得人不怀疑。

有了这想法,两人看边云衣的眼光就更加不善了,他们能接下着追杀同门的事,可见就非善类,最是心狠手辣,未免节外生枝,将这女修一举杀灭是最简单的选择。

袁师兄向前几步,贺师弟则是向外移了几步,二人拉开架势,隐隐有把边云衣包围其中的意思,就是怕她逃跑。

边云衣哪能看不出来这两人对自己起了杀心,怒气更盛,好么,自己还没有质问为何要将雷劈在自己身上,这两个反要先动手了!

欺人太甚!

既如此也不必再说什么了,不如打上一架,看看谁的拳头大!

她受的雷击虽重,但先被保护罩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又有符箓做了防御,最后打在了软甲上,这软甲将剩余的雷电之力又吸了大半,最后真正打在身上的并不太多。

而且她的血脉之力对体质也有潜移默化的力量,她的肉体比起同阶修士是要强横一些的,至此看着虽重,也只是受了点轻伤罢了。

实在不行她还有连笙和归期相助,对付这两个人是不惧的。

边云衣先往嘴里塞了几颗补灵丹,虽然伤不重,到底灵力消耗得多些。

见她这架势,袁师兄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先将此女制服,再论其他,他对贺师弟点了点头,贺师弟眼神一利,先出手了。

他使的是一把飞剑,剑身周围似沾了一层火焰,攻势却并不十分凌厉,更像是要缠住她。

这点招数边云衣怎会惧?风灵根最讲一个快字,她身形灵动,飞剑沾不得她身半分,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她一边对付飞剑,一边留意着还未出手的袁师兄的动向,这师兄弟俩定是商量好的,一个先缠住她,给另一个腾出时间,使出雷霆手段将她一举制伏。

边云衣心中一片清明,她先做出一副被贺师弟缠住难以脱身的样子,于暗处悄然凝聚着灵力。

此时雷声再起,袁师兄再此祭出破云镜,破云镜威力大,消耗得灵力也多,更需要时间准备,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对付王立的手段,一人缠斗,另一人借破云镜之威。

王立看了暗恨,适才两人就是用同样的法子,加上他原本气息不调,才上了当,受了重伤。

这归道友在他的记忆了可不是什么擅于斗法的修士,围捕金船鱼时就是实力平平,短短几年,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长进,定是要中招的。

他好像从鬼门关中走了一趟,于生更加眷恋,若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选择自爆元神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

王立将希望全都寄托于边云衣,忍不住出言提醒,“归道友小心,这两人狡诈得很,莫要被缠住了!”

虽觉得提醒也是无用,他还是做了最后得努力,只看边云衣和自己的造化了。

袁师兄听了,冷冷一笑,“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他心思缜密又阴毒,明着是和边云衣斗法,心里却清楚,突然冒出来的女修死不死都不重要,王立得元神才是他们定要得到的,所以这一击看着是打向边云衣的,实则是要将躲过一劫的王立彻底斩杀,毁其肉身,只留元神让他们回去领赏。

为不出错,这次他用了更多的灵力加注在破云镜上,又用神识将王立锁定,决计不会出错!

这一次紫雷直直的劈向王立,连贺师弟都没有想到袁师兄的做法,王立这次连凝聚元神自爆的时间都没有,不由露出苦笑。

眼看紫雷加身,王立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想象中的冲击与痛感却没有落在身上,怎么回事?

他睁眼一瞧,身前半空中站了一个女子,乌黑的长发在灵力的冲击下飞扬而起,伸出的右手,像是从指尖处飞出了一只青色的巨鸟,巨鸟展翅,牢牢的将紫雷阻截住了。

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只看背影,风雨之中,他受伤又看不真切,就见女子衣袂飘飘,恍若仙子,便是救他一命的恩人。

下一刻,巨鸟展翅而鸣,与紫雷角力起来。

轰,紫雷到底炸开,巨大的灵气波浪之下,王立再也抵挡不住,直接被冲晕了过去。

巨鸟散成一团烟雾,紫雷也消失了,好似并没有分出输赢,袁师兄内心却震撼极了。

紫雷之威他最清楚,可女修单凭这闻所未闻的术法,连件法宝都没有,就和紫雷打成了平手,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动手

边云衣早就防着他们声东击西的招数,明面上是被贺师弟纠缠,暗地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将灵力聚集,就等着这一刻,化鸾诀出手,提王立扛下了这一击。

贺师弟最是吃惊,本来边云衣一直在他的神识之内,就在刚刚那一瞬,她忽地消失不见了,飞剑的攻击落了空还是小事,只是不知她怎么能那么快的出现在王立的面前,又救了他一命。

这是什么速度,什么身法?贺师弟先前还觉得这女修实力平平,现在可不敢再大意了。

边云衣如常而立,掩饰住身体中的气血翻涌,这紫雷她接的并不轻松,还好脸上的落灰遮盖了惨白的脸色,加上她装腔作势的这么一站,更让人看不出虚实。

青鸾残经在体内迅速运转,藏在袖中的手捏住了一块灵石不停的吸收着里面的灵力,已做恢复,边云衣心知这个时候更不能露出虚弱怯相。

她不知道的是,就算不做这架势,袁师兄已经够惊异的了,他从赵世宗手里结果破云镜时,赵世宗曾言,此物由他全力施展起来,再有贺师弟从旁辅助,金丹以下修士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王立是借助诸多法宝,才勉强接了一击,这女修不仅硬抗了一次,竟然还能正面抗衡,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地异象总有完的时候,雨势渐渐弱下去,阴云也有了散开的趋势,袁师兄脑子转的飞快,原本手到擒来的事突生变故,看女修挡在王立身前,不管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是一伙的了。

先前没有和女修对话是觉得没必要,如今却不得不和她聊聊了。

袁师兄斜着眼开口了,“这位道友,不知和这宗门逆徒,是何关系啊?”

边云衣乐得多拖延时间,能多恢复一些,“不过几面之缘,关系还谈不上。”

没有关系?骗鬼呢!袁师兄嘴角一抽,半个字都不信,没关系你会出手救人?

“那道友还真是古道热肠啊!”贺师弟忍不住讥讽,说出了袁师兄心中所想。

边云衣当即就怒了,这哪是她想救人,明明是那雷直接劈到了她头上,不然她哪有那善心大发慈悲!

“在下不过路过,倒想问问道友平日是如何修炼的,施法能歪成这样也是好本事了!”边云衣嗤笑一声,“莫不然这就是道友计划好的招数,故意劈这么歪?那在下真要说一句佩服了!”

她指着袁师兄一顿讽刺,说得他脸上青白交加,关键是她说得也没错,破云镜的确是在他的驱使下劈歪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会歪了呢?!对于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这一下歪了,王立早就凉了,哪来那么多破事!

被边云衣说得,连贺师弟都看了过来,传音道:“师兄,你是,故意的?”难道是师兄提前洞察了女修的位置,所以故意劈过去?贺师弟宁可信了这个说法,也不太相信袁师兄会劈歪,分明练气修士都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嘛!

故意个屁!袁师兄又气又不解,却很会借坡下驴,他面容一整,清了清嗓子,“不错,在下早就注意到你了,才故意让紫雷劈过去,想来你定是这叛徒的同党,偷盗门中秘宝说不定也有你的一份!”

边云衣鼻子要气歪了,要是袁师兄一早这么说她说不定还会信,但是现在这说法定是为了在同门面前不丢面子罢了。

而且还平白地扣了个黑锅到她头上,边云衣一下自就想起来柳怡璇诬陷她是海妖奸细的那次,冷冷一笑,这些门派子弟是不是都有这种给人扣帽子的爱好?

多说无益,边云衣已经动了手,就没想过善了,想来对方两个人也是如此,尤其是还被边云衣听去了不知多少门中隐秘,更是不能放过。

这也是袁师兄给她扣帽子的原因,他们是在为宗门除害!

边云衣有了喘息的时间,灵力在这短短一刻已经恢复了几成,又再战之力,通过心神联系知会了连笙一句,让它做好准备,青鸾再次出现在了肩头。

破云镜消耗灵力是在不小,袁师兄从开始至今已经劈出去五记紫雷,他干脆将此宝收了起来,取出一对龙须钩,这才是他常用的法宝。

袁,贺两人一惯配合默契,还是贺师弟冲在了前面,此时飞剑的攻势也不是先前的缠斗,一辟一刺间都直攻要害。

边云衣并不与其正面相斗,一一闪避,同时祭出御风缚牵制飞剑,她的大部分主意力还都在未出手的袁师兄身上。

贺师弟不过中期修为,若使出全力,他绝非边云衣得对手,怕就怕这个阴测测得袁师兄,背后偷袭。

果然,袁师兄在边云衣与贺师弟打得火热时,出手了。

龙须钩脱手,坠似流星,飞至半途又隐至无形,袁师兄双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指诀变幻。

边云衣以一对二,一心两用,早做好防备,不怕袁师兄出手,就怕他不出手,她故意买了个破绽,做出一副被飞剑逼迫,体力不支的模样。

袁师兄不疑有诈,反而觉得正常,她可是接了两记紫雷,如果依然灵力充沛就不正常了。

好机会!他双手一翻,各捏住一张符箓,符箓爆开,一条水龙,一条火龙分别冲向边云衣,将其夹击其中。

边云衣避无可避,眉头紧皱,无奈下肩头微动,青鸾展翅而起与两龙缠斗,两龙并不是青鸾的对手,但短时间也并不能将其消灭。

袁师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不认得那巨鸟,但是巨鸟散发的灵气与气势让他深深忌惮着。

为此他下了巨本,两张符箓可不是普通货色,便是筑基的他拿出来也是肉疼的。

引走了巨鸟,袁师兄的龙须钩终于现身了,贺师弟瞧见趁机封住了边云衣的退路,让龙须钩以极刁钻的角度直抓边云衣的后心。

预想中的惊惧并没有出现在女修的脸上,袁师兄反而看到她嘴角挑起的一缕笑意,他心中一凛,上当了?!

第二百八十章 初试

巨鸟和两条龙斗得火热,女修却在两人的注视下消失了。

龙须钩理所应当的扑了个空,袁师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恐惧,他不是未经世事的菜鸟,外出历练的多了,是见过风浪的。

王立虽然难对付,但他们两个人,又借了破云镜,胜算十足,谁知这个女修冒了出来,原本顺遂的情形有了变化。

这次不会阴沟里翻船吧……

袁师兄忽地生出了这个念头,他双袖一翻,伸手虚抓,便要收回龙须钩,这番应变可以说是很快了。

贺师弟也是一样,边云衣消失后,他立刻驱使火焰飞剑围绕在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

而边云衣就好像原地失踪了一样。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环绕在袁师兄的心头,下一刻,身后隐隐有破空之声,袁师兄心中一紧,护体灵气打开,龙须钩也朝着声音的来源打过去。

谁知法宝再次打空了,而声音也听不见了,袁师兄瞪大了眼睛,神识扩散而出,仔细的搜索着边云衣的踪影。

一连几次,袁师兄成了惊弓之鸟,护体灵力又加厚了几层。

这一会儿功夫,巨鸟已经大获全胜,水龙与火龙都化为了烟雾,它飞至半空中,睥睨着下方的两个修士,一双凤眸中露出拟人般的不屑。

接着巨鸟挥动翅膀,朝着贺师弟俯冲过去,贺师弟是见识过它对付符箓时的身姿,不敢怠慢,忙挥动飞剑相抵抗。

袁师兄现在顾不上他,他觉得那女修就在身边,暗中窥伺,随时有可能偷袭,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轻微的破空声再次传来,袁师兄心中一动,猛地转身,这次脱手的不仅是龙须钩,加在其中的还有阴毒的暗器,是一种灵镖。

他斗法经验深厚,自然也不会被当成明晃晃的靶子坐以待毙,之前用神识探索终于有了效果,对女修会出现的方向也有了准备。

之前几次的确是又惊又惧,后几次则是装出来,为了让女修上当。

神识附在灵镖之上,清楚的感受到已经刺入皮肉之中,伴随着一声闷哼。

袁师兄大喜,成功了!他止不住的得意,暗想那女修虽然有些本事,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不懂得修真界的水深。

灵镖可不是一般货色,最擅于破开修士的护体灵气,上面还淬了剧毒,若无解药,沾之必死,只有放弃肉身元神才有可能存活。

他等着女修乖乖现身,想自己求饶,可得意的神情才刚刚露出来,还未持续一瞬,下一刻耳边便有轻轻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接着后心一凉,痛感才一点点的传进脑中。

袁师兄低头看去,胸口处已经一片鲜红,潺潺的鲜血流出,他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又抬起头,贺师弟看见了这一幕,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蹦出来。

在他心中,袁师兄虽然不是说实力有多强横,却最狡猾,每每险境中都能脱身,怎会就这样陨落?

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被人刺在这样的要害位置,又不是普通的凡铁而是术法,袁师兄定是活不成了。

边云衣缓缓的收回手,袁师兄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团白色的元神从头顶处钻了出来。

元神刚一出来,便要逃窜,边云衣又岂能让其逃掉,素手一挥,将其牢牢的禁锢住,她没有直接杀灭,而是将这团元神暂且收了起来。

贺师弟看得胆战心惊,他本来也没有袁师兄胆子大,现在顾不上和巨鸟缠斗,也把王立的事抛在脑后,一心只想着跑路。

徐晃一招,贺师弟抽空在腿上一连贴上好几长符箓,飞似阵风,眨眼间便逃出去老远。

边云衣低头轻笑一声,已经开了杀戒,这一个就不可能让他再跑了。

青鸾被收起,一把灵弓出现在手中,边云衣缓缓将其举到胸前,第一次拉开了弓弦,青色羽箭凭空出现在弓上。

边云衣闭上眼睛,根本没有瞄准的意思,其实贺师弟早就跑没了踪影,想瞄准也不行了。

灵弓拉满,弓弦一松,灵箭飞出,边云衣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她并不在乎有没有射中,因为答案是可以肯定的。

贺师弟飞得极快,两边得景色都已经糊到看不清楚了,飞得越远,他心中越安,心中侥幸,他实力寻常,但是论起逃命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尤其是身下叶子状得坐骑,他花了大价钱弄来的,速度没得说。

这次的任务功亏一篑,还折损了一个,贺师弟难免低落,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条小命是保住了,至于王立得事,还是回去请示了赵师兄再说吧……

他心里盘算着说辞,眼前忽地青光一片,嘭的一声,他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坐骑猛地停住,他差点掉下来。

发生了什么?贺师弟稳住身形,还没等环顾四周看清情况,胸前一痛,一只青色的羽箭正插入心脏的位置。

施法清去脸上的灰尘,将散乱的头发梳好,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新的衣衫,至于灵甲平时都是透明的,不需去管,边云衣看起来总算没有那么狼狈了。

她服了补灵丹,恢复了一些灵力,却还是有些虚弱,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打坐一番。

归离弓果然威力惊人,但消耗的灵力也是巨大的,更重要的还是驱使中神识的耗损,她的脑子都有些痛。

但成果也是喜人,她旁边禁锢住的那白色的一团,就是贺师弟的元神。

边云衣轻轻擦拭着羽箭,小试牛刀之下,归离弓没有让她失望。

王立还昏着,边云衣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伤势不轻,不过性命无虞,也就不去管了,想了想,她摸出一枚普通的疗伤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救都救了,干脆在帮上一把吧,她又打了些灵力进去,为的是不让王立那么快醒过来,那两个天海门弟子她还没审呢。

先从袁师兄开始,边云衣取出他的元神,打进一道灵诀,袁师兄愤怒惊恐的声音传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了我,不然又你好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游历

这种死到临头还色厉内荏的,边云衣是头一次见,她冷笑一声,一道灵诀打进袁师兄的元神之中,惨叫声立刻传了出来。

那声音凄厉痛苦,雨后平静下来的林子立刻被这声音打破了宁静,惊出了一片飞鸟。

待声音小下去,元神已经明显的缩小了一圈,袁师兄的声音里只剩下惊惧和虚弱。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便杀,何苦折磨我。”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边云衣淡淡道,“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若能让我满意,便超度了你转世投胎,若是不满意,你是知道的。”

元神不出声了,边云衣也不着急,她没有骗袁师兄什么可以放他走之类的,估计说了他也不会信,不如实在点,得他几句真话。

袁师兄叹了口气,他自知落在别人手里,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若是边云衣能依言送他转世轮回也算是好结局了。

“你想问什么,问吧。”

“你们为何要追杀他?可是受人指使?指使之人又是谁?和那位门主独女海道友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问题砸下来,袁师兄越听越心惊,难道这女修真的不是王立请来的帮手,而是碰巧遇上来的?

他岂不是冤死了!要不是遇上这女修,他们早杀了王立回去复命了,哪会落到这般下场!

心里再觉得冤,也得老老实实的说,边云衣已经暗示他,贺师弟的元神也在她手中,到时对一对,便知他是否说谎了。

半个时辰后,边云衣想问的问完了,再袁师兄的忐忑不安中,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元神收了起来,又取出了另一团,贺师弟的元神。

还是同样的说法,贺师弟比起袁师兄更不及,都不用边云衣吓唬惩罚,就一股脑的全吐了,临了还哀泣求边云衣饶他一命。

边云衣静思片刻,这两人的说法相差不大,也没有互相串联的可能,应该都是真的。

说起来,王立还真是个倒霉蛋,他落到今日的下场,全拜那位赵师兄所赐,就是边云衣在灵器点见过的,和海灵儿走在一起的修士。

此人也确是个人物了,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先是假意和王立交好,又施了巧计,骗他进了宗门禁地,最后设计了一处王立夺宝,并打伤门中弟子的好戏。

至于那海灵儿,对此事的确不知,一心以为自己爱慕之人原是个阴险小人,别派的奸细,很是伤心了一场。

这两人算是赵世宗的心腹了,不然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当然他们也有一些更隐秘之事是不知道的,边云衣也不关心。

她旁敲侧击的得知,这两个人在门中并没有什么地位,都属于资质一般,连个金丹师父都没有,虽有魂灯,也是最普通的,不会因为他们的陨落而留下线索。

那边云衣杀他们就没什么顾及了,干脆利落的送了两道元神去投胎,她的眼光落到了这两人留下的储物袋上。

灵石上没写名,当然可以随便用,灵材,法宝也好说,换个地方,把用不上的卖了就成,唯有这秘宝破云镜,有些难办了。

卖了吧,又不舍得,而且万一被天海门的发现还会惹麻烦,留着呢,她也不太敢用,还是那句话,到底来路不正,怕被发现,她现在可不想和一个宗门对上。

想了想,她还是把镜子收了起来,据袁师兄所说,镜子是赵世宗给他们的,赵世宗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取出来,而是用了手段,估摸着现在门中还没有发现秘宝不见了的。

边云衣想好了,若是万不得已时,当然要用,反正她现在往北走,离天海门越来越远,被发现的可能不大,等有朝一日到了金丹元婴,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呢?

清理掉斗法的痕迹,又烧毁了那两个人留下的所有和天海门有关的东西,例如身份牌,衣饰之类的,从此这两人在世间的不留一点痕迹。

边云衣走之前,想了想,还是给王立躺着的地方布了个简单的阵法,以免凡兽伤了他的性命,其他的就看王立的运道了。

三个月后,一个青衣女修,来到了凡人诸国的一个边境小城,她在城中盘桓不过两三日,分别卖掉了一些灵器和灵材,又补了些丹药符箓之类,便离开了。

接下来,女修在凡人诸国内四处周游,接连走遍了几个有名的大城市,每到一处,都要去那里的阵法店转一圈,若是赶上了拍卖行,也要去坐一坐,拍上些和阵法有关的古籍,灵材

她动作谨慎,有低调,加上相貌不出奇,因而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一眼看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散修。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边云衣已将凡人诸国游历的差不多了,她从未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修炼养伤也都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出通灵塔,在塔中借助灵泉之力。

这期间,她也曾路过羽山阁,向修士打听了一下,羽山阁中并无大事发生,她便没有进去。

也曾有一两次,遇到了身穿天海门服饰的弟子,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不过边云衣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都安然避开了。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了,边云衣收拾好行装,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重新踏上了行程。

这一次,她是去极北之地,听说那里有冰山奇景,令人向往,不过路途遥远,她斟酌了半天,选了一条不远不近的但是最安全的路。

而这条路正好路过边云衣的散修生涯第一站,求仙坊。

边云衣想着回去看看也无妨,从出来到现在几乎二十年的时光,也不知叶晚怎么样了……

旅途漫漫,便是再好看的风景,也会看腻,还好边云衣是个能定下性子的,她操控灵云时也不便打坐修炼,就翻些古籍阵谱,要不就把连笙,归期拎出来聊天解闷,也不觉得有多无聊。

唯一担心的,就是识海中的沐潇还没有醒,这一次她沉睡的时间实在是漫长,边云衣心里也没底,只是毫无头绪只能静观其变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噩耗

从凡人诸国到求仙坊,这一路实在遥远,边云衣也曾想过找一找有没有势力发布任务,或是支付灵石便可搭乘势力的坐骑,更安全也更稳妥。

不过她找了一圈,也没有寻到合心意的,不是价格太贵,就是任务太麻烦,看起来不划算,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自己上路,累了就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出通灵塔进入休息,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赶路。

边云衣最是小心谨慎,所以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些,也算是平稳,加上灵云的速度不慢,这一路走走停停,还是到了。

离开求仙坊时是筑基初期,再回来已有二十年余,她也从初期到了后期的顶峰,修为上的长进来算是其次,而心境上变化却是天翻地覆的。

此时的边云衣已经半点都看不出浩渺宗弟子的痕迹。

收起灵云,边云衣用着归离的相貌,迈步进了求仙坊,属于边云衣的身份牌自然是不能用了,这种小地方查得并不严,稍稍掩饰,便换了个临时暂留的牌子,进了求仙坊。

区区二十年,坊中没什么大变化,不过一些摊位的主人换了,门派与世家再次驻守的弟子应该又有了轮换,不知浩渺宗那位最会算计经营的宋师兄还在不在……

边云衣一路走着,一路感慨,也亏了没什么变化,她还记得叶晚和她哥叶晨租的小院该怎么走。

沿路行去,没走多远就到了,此时院门开着,边云衣也不知叶晚他们还住不住在这,要是不在也只能再打听看看了。

院子里没人,那颗银杏树还在,却不似以往的郁郁葱葱之象,反而有衰败枯萎的意思,这可不是好预兆。

她站在门口,用神识探索了一圈,露出异色,正思索着,正房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女童。

女童回身关门,一转身正看见边云衣,愣了一愣,边云衣没有刻意隐藏修为,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隐隐外放,而女童是凡人,被威压震慑,自然有些惧意。

她虽害怕,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边云衣收敛气息,想让她放轻松些,道:“我是来寻一位旧友,不知她是否还住在此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没了威压女童轻松了不少,她觉得边云衣不像是坏人,平日里筑基修士也见多了,不觉得稀奇,道:“我叫顾长夜,你,啊不,前辈,前辈的旧友叫什么?我从小在这长大,说不定认得。”

姓顾啊,意料之中,边云衣一见便觉得她和叶晚像极了,应该就是叶晚和顾凡的女儿吧,没想到小晚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边云衣见到故人之女,心情大好,走进院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我应该已经找到了,你爹娘呢?是去猎妖了还是在摆摊子?”

“爹爹出去猎妖了,娘,”女童低头,有些低落,“我没有娘的。”

“没有娘?”边云衣站起来,“你娘已经去世了?”不可能啊,不过二十年,凡人再如何短寿,小晚才多大,现在不过三十来岁至多四十罢了,怎么可能不在了,更别说身边有修士在,延寿的法子总是有的。

“我,我不知道,爹说,我生下来就是没娘的……”女童被边云衣脸上的急色吓到了。

听说凡人生子都是千难万险的,莫不是叶晚生女儿时出了意外?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顾凡和叶晨可都是修士啊,有他们在叶晚不可能出事的。

边云衣心中一下子生出无数设想,她静下心来,又问道:“那你舅舅呢?他去哪了?”

“舅舅?我没有舅舅啊,前辈,你是不是弄错了?”顾长夜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只觉这个前辈奇奇怪怪的,有些吓人。

这是什么情况?边云衣大皱眉头,叶晨也不在了?她一肚子的疑问,再看顾长夜,的确和叶晚长的极像,就算抛开了长相不提,还有一点边云衣可以肯定,她与叶晚一样,都是天生灵体。

不过她身上没有和叶晚一样的玉符遮挡体质,这才被边云衣一眼认出来了。

边云衣深吸一口气,不想吓到这小姑娘,平缓了语气,慢慢道:“那你从小就和你爹爹住在这里?”

“嗯,”顾长夜点点头,“还有沅姨。”

沅姨,这是个新名字,是新搬来的修士?

“这个沅姨,是你爹爹的朋友?”

女童略一犹豫,小声道:“她,她是爹爹的道侣。”

边云衣听了半响无语,叶晚不在了,顾凡另寻道侣也正常,她一个外人说不上什么,只是想到当日叶晚大婚,顾凡如何信誓旦旦说要好好待叶晚,和她终老一生,只觉讽刺极了。

果然情爱是这时间最靠不住的事。

顾长夜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她觉得眼前的修士奇奇怪怪的,说得话也奇怪,却意外的有种亲近感,应该不是坏人吧……

她咬唇想了想,进了西边的屋子,不多时,端出了一套茶碗,壶里是点好的香茶。

“前辈尝尝吧,这是爹爹平常喝的。”

边云衣看着她,莫名一酸,当初与叶晚,本以为是暂别,没成想是永别,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有叶晨,也不在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没有饮茶,而是细细的问起了女童一些常事。

从顾长夜口中,边云衣了解到,这个沅姨,名叫沅湘,从她记事起就是顾凡的道侣了。

顾凡与沅湘现在都是筑基修士,在求仙坊中也颇有些名气。顾凡更是得了世家的青眼,做了个西街的小管事,每月都有供奉,再加上西街上的散修也有孝敬,已经不需在外摆摊了。

至于沅湘的来历,顾长夜就不知道了,她和边云衣越说越多,渐渐也就不怕了,大着胆子问,“前辈你是从求仙坊外面来的吗?你和我爹娘是朋友对不对?”

边云衣笑了笑,正要说话,神色一动,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位陌生女修站在院门口,正警惕的看着她。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又至

女修先是上下打量了边云衣几眼,又把目光转到顾长夜身上,眼神一利,快步走了几步,一边将顾长夜拉到身后,一边严声道:“你怎么出来了?玉牌呢,怎地没带在身上?”

女童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抚上胸口的位置,倒吸了一口气,她早上沐浴时嫌麻烦摘了下来,本来是要去房里拿的,结果又碰见边云衣,就给忘了。

女修眯了眯眼,冲着女童使了个眼色,又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顾长夜心领神会,冲边云衣行了个礼,就快步转身回房间了。

女修打量着边云衣,边云衣同样打量着她,这女修打扮的看起来甚是年轻貌美,只她的真实年纪应该不止这么大,想来为了维持容貌青春用了驻颜丹之类的东西。

边云衣的真实容貌也没有变化,那也是因着血脉的缘故,再加上她的年纪本来就不大。

若边云衣所料不差,这人应该就是顾长夜口中的沅姨,沅湘了。

到底是沅湘先开口了,“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她声音冷淡,且有敌意。

“寻旧友而来,阁下是顾凡顾道友的道侣?”

“是,”沅湘眼中的敌意更甚,“竟不知夫君还有阁下这样的旧友,还从未听他提起过。”

边云衣轻笑一声,“听说顾道友外出猎兽未归,那便算了,在下改日再来吧,告辞了。”

顾凡不在,她和这从未谋面的沅湘也没什么可说的,起身就要走。

沅湘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她下意识的向阻拦,却忌惮边云衣的修为停住脚步,她不过筑基初期,而对方已经是后期。

待边云衣走后,她又看向顾长夜进入的房间,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边云衣记得求仙坊有供修士暂住的客栈,寻了路走过去。

本来是打算看看叶晚就重新上路的,这里毕竟离浩渺宗过近,不适宜多待,只是眼前的情景,她却是不得不待上几日了。

归期在灵兽袋中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笙听得分明,眼珠子一转,钻出个猫头来,“诶,你说,那个天生灵体的小姑娘会不会是……”

“不知道,总要打听打听才行。”边云衣打住了它的话头,心里却并不轻松,时隔多年,不知坊中还有没有记得那个开朗热情的凡人姑娘。

两日后,顾凡外出猎兽归来,刚进院子,便被道侣沅湘拉进了房中,布下禁制,说起了私房话。

“什么?我的旧友?还是个筑基后期的女修?”顾凡在心中思考着有没有这么个人。

“我问过那个小丫头,她说那女修对她亲娘的事十分关切,还问起了舅舅之类的,你说会不会是你提起过的那个?”

顾凡被她这么一提醒,脑海中忽地忆起了一个身影,“那女修是否十分貌美?”

“貌美?”沅湘摇摇头,“普通长相,清秀罢了,貌美谈不上。”

“那就不是了,我记得那位女修真真是好相貌。”顾凡回忆着,“美人见得多了,那般模样的却是少见呢。”

沅湘嗔了他一眼,“怎得你还看上她了?若不是为了大计,你便要向她献殷勤了不成?”

顾凡笑着搂着娇妻的肩,“怎会,不过提起了这么一说罢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心意,前几年为了大计当真是委屈了你,如今不同了,我自会好好补偿。”

两人说笑起来,暂把女修的事放到了一边,沅湘又道:“说起来,那小丫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前几日上面还来人了。”

顾凡神色一正,“她总归年纪还小,再拖上些时日吧。我知你看见她心里不舒服,再忍忍,也过不了多久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传来顾长夜的声音,

“啊,前辈,您又来了,我爹爹刚回来。”

顾凡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女儿正和一个青衣女修说着话,女修年纪不大,和沅湘描述的基本一致,而沅湘的眼神也告诉他,就是这个人。

“这位道友,听内人说,阁下与在下相识?不过在下似乎并未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姓甚?”

边云衣平静的看向他,道:“在下姓归,说不上和道友相识,应是和道友的那位已逝的凡人妻子相识,道友没听她提起过吗?”

顾凡眼珠子一转,“这倒没有,不过在下认得她有位姓边的修士朋友。”

“是吗,”边云衣低头,扫了扫裙摆,“我认识她时,她还年幼,后来我拜入宗门,就再未联系过,没想再回来时,她已经不在了,这岁月悠久于凡人果然是更加残酷。”

边云衣语气奇怪,说得顾凡心里发毛,不过他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笑一笑缓解了气氛,道:“既然道友与亡妻是旧相识,那不如进得屋内,品上一杯清茶,聊一聊?”

沅湘看他一眼,也跟着道:“是啊,上次道友去的匆匆,都没能好好招待。”

边云衣看了他们一眼,忽地展唇一笑,“好啊,那便聊聊吧。”

她平凡的相貌在这一笑间竟也不那么平凡,让顾凡有些晃眼,他心思一转,已经想好对策,冲着沅湘猛使了几个眼色,两人无形中已有了默契。

他抬步将边云衣引进正室,又道:“长夜回房去吧,无事不要出来乱逛。”

顾长夜诺诺应是,她是有些惧怕这个父亲的,又看了边云衣一眼,这个修士认得娘亲,她有心想和边云衣多说两句,但爹爹不许,只能作罢。

进房后,顾凡又让沅湘去点壶灵茶,自己和边云衣聊了起来,不外还是围着边云衣的身份打转。

边云衣任他如何试探追问,都道和叶晚是幼时的好友,称自己是个中等门派的修士,这次任务路过求仙坊,便来看看。

不管顾凡信是不信,她将话头接过来,“我那位好友虽是凡人,但算起来寿数未到,不知为何会突然早逝?”

顾凡早有应对,“提起此事,都是在下不好,那日小晚出门摆摊,不小心惹怒了一个筑基修士,被他拍了一掌,小晚是凡人怎经得住这一掌,没撑多久就没了气。”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中招

他说得悲切,神色也十分哀切,“我当日还未能筑基,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也难为小晚讨回公道,道友你也是知道的,修真界便是如此,拳头大的就有道理,我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晚她……”

他说得语气颤抖,长叹一声,强忍着未落下泪来。

正碰上沅湘端茶过来,看得此景在门口处微微一顿,又笑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忆起小晚妹妹的事了?”

边云衣面色如常,闻言朝她看去,“沅道友也认得小晚?”

“常听夫君提起,小晚妹妹却是可怜人。”沅湘也跟着叹上几句,又道,“夫君快别这样,斯人已逝,定不愿再看到夫君为她如此伤神。”

“是呀,”边云衣也跟着道,“如此看来是小晚福薄了,有这么一位待她情深义重的夫婿,偏还是个短命的,这种意外也怨不得道友,道友快别伤心了。”

顾凡似是缓过神,自嘲的笑了笑,“是了是了,在下有些激动,让道友见笑,对了,这如香草泡得茶最清神,小晚生前也最爱喝,我便备了不少,道友也尝尝吧。”

他将沅湘端进来的茶盏,往边云衣那边推了推,白瓷茶杯是凡物,做的也算精致,里面盛着碧莹莹的茶汤,是刚点好的还热着,冒着袅袅热气,亦有丝丝灵气蕴含其中

边云衣端起来看了看,没急着喝,反而道:“如香草难得,此物灵气养人又不至于过多,道友肯为小晚一个凡人如此尽心,真是难得的有情人。”

顾凡少不了自谦两句,边云衣话音一转,又带上几分好奇,道:“顾道友对小晚念念不忘,为何又要与沅道友结为道侣呢?”

这话问的直白,顾凡没料她会直接成这样,还是沅湘接过去,道:“其实修士间结成道侣不过是为了做个伴,哪像凡人那样有诸般情情爱爱的事,我与夫君相识已久,便是看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才与他结缘的。”

倒也说得通,边云衣笑着饮下一口茶汤,果然入口清香,清神灵脑,是好东西。

“小晚不在了,不知顾道友可有她哥哥叶晨的下落?”

“叶兄他本与我们是一处的,后来小晚出了事,叶兄心痛难当,在坊中难免睹物思人,道友也知道他们兄妹从小相依为命,叶兄受不了便离开求仙坊历练去了,至今仍未归。”

“这样啊,”边云衣挑挑眉,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他们兄妹俩从小就口味相似,想必这如香草泡的茶他也是极爱喝的吧?”

她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一句,顾凡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道:“不错,叶兄平日也爱喝这茶。”

边云衣问过这一句就不再说话,一盏茶倒是饮尽了,顾凡道:“还不知道友何门何派?”

“东南凡人诸国里的一个宗门,羽山阁,不知两位可听说过?”

顾凡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确有听闻,虽比不得浩渺,南亭,也不算是小门派了,能进宗门修炼,道友定然资质不凡啊。”

“道友过誉,小门小派,不值一提。”边云衣嘴角含笑,嘴里虽然谦虚,但神情隐有自得,正是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修士常有的姿态。

她的神情比起来时的冷漠已经放松了不少,应该是相信了顾凡两人所说的话。

顾凡少不得再恭维两句,沅湘也在一旁帮腔,说得边云衣喜笑颜开。

“差点忘了,那个小姑娘就是小晚的女儿吧?上次一面匆忙,我也没准备什么,这次备下了见面礼,不如叫她过来,也认一认我这个做姨的?”

顾凡不好推辞,边云衣才刚见过顾长夜,他找不出理由,又怕边云衣起疑,只能将女儿叫到了正厅。

边云衣取出一个白玉项圈,下面坠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同色蝴蝶,“这东西不算灵器,但是防些猛兽毒虫还是能做到的,做得又精致,正是女童戴的,便送给你吧。”

她亲手戴在了顾长夜的脖子上,女童伸手摸了摸蝴蝶,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仰起头来,“谢谢前辈。”

她笑起来更像叶晚,边云衣心里发酸,从出生起就被迫和生母分离,与虎狼为伴,实在可怜。

顾凡不想让她们多接触,忙道:“行了,长夜你下去吧,爹爹和归道友还有话说。”

女童听话的行了个礼,乖乖退下了,临走时又回头看了边云衣好几眼,好像有话说,最后还是没说,默默的走了。

事情都办完了,边云衣话里就有要走的意思,顾凡忙拦了拦,拉着她说些修炼上的时,语气十分恭敬。

他是筑基中期,沅湘只是初期,边云衣一个后期,自然能指点一二的,恭维的话不住口的往外蹦,哄得边云衣留了下来。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沅湘脸上的焦急之色都要掩饰不住了,边云衣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她忽地用手抚了抚额头,又猛地摇了摇头,双眼半眯半睁,一副似晕非晕的样子

顾凡见状关切道:“道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些不适?莫不是修炼上出了差错?”

“我,我眼前似是有些发晕,”边云衣强撑着想站起来,终是没站住,一手扶在桌角上,身子摇了摇,“灵力,灵力也凝滞住了……”

她双眼一翻,伏在桌上晕了过去。

沅湘翘起嘴角,“哼,凭她什么宗门修士,饮得醉仙酿,便是仙人也要醉一醉。”

这话说得夸张了,不过茶里加的迷药的确是极厉害的,能迷倒筑基修士不说,无色无味,可躲过神识的验看,而且又有茶香做遮掩,是怎么也不会被发现的。

顾凡皱着眉止住了她的话,“别说了,我总觉得这女修有问题,你快去和张家表兄说一声。”

“能有什么问题?”沅湘不以为然,“你当初不过练气期,就敢算计已经筑基的叶晨,现在你已经筑基了,就算她还醒着,也不定是你的对手。”

回想往事,顾凡道:“那是迫不得已,谁让他撞见了我们在一处,起了疑心,我才不得不提前出手,也是运气好罢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冒险

沅湘见边云衣轻易中了招,心中也不在意,反而道:“还当是个厉害的,竟一点防备都没有,比那叶晨还好对付些。”

顾凡直觉不安,“还是早些找张家人过来,她毕竟不是散修,万一身后有个厉害的师父怎么办?若不是你说她见着了长夜未带玉牌的样子,我也不会下这个狠手。”

顾长夜与其娘叶晚的体质一样,都是天生灵体,只能用特殊的玉牌做遮挡。边云衣见她时正好玉牌不在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边云衣有没有认出她的体质,顾凡都不能放她安然离去。

“我已经传音给了张家修士,正好表哥也在求仙坊附近,等晚些会过来将她弄走。”

沅湘走进端详边云衣的面容,“正巧表哥正在寻一个资质上佳的女修做炉鼎,我看她就不错,就是长的差了些。”

“炉鼎?前阵子不是刚送过去一个,还不够?”顾凡皱皱眉,“依我看不如直接些,留在身边到底麻烦,她不是没有根基的散修,万一有长辈找过来……”

“怕什么,那可是张家,”沅湘半点不怕,“羽山阁不过是个中等宗门,离得又远,再说表哥的手段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顾凡觉得不妥,还是没说什么,将边云衣关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密室,设好禁制,就只等张家来人再说了。

天色擦黑,密室中本该昏迷着的青衣女修,缓缓睁开眼,扶着冰冷的青石地坐起身,右手一抖一团青紫色的雾气从从指尖一点点的逼了出来。

最后一点雾气逼出,边云衣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毒是厉害,若不是她身具青鸾血脉和魔气还真不好对付。

将这紫雾收好,说不得日后还有用处。

边云衣站起身开始打量这间密室,墙上设了禁制和阵法,神识透不出去,她的储物袋和灵兽袋都让那两个人取走了,还好她将通灵塔隐藏了才没有被拿走。

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连笙与归期早就进了通灵塔,连通她趁手的归离弓和御风缚也都放好了,储物袋中的不过是一些灵石灵材还有一些不值钱的法宝,而且储物袋和灵兽袋上的禁制手法特殊,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可能被别人解开,就算金丹修士来了也没那么容易。

等她出去自然就能再拿回来了。

边云衣想着自己装晕后听到的对话,想不到顾凡两人背后的是张家。

张家,这个世家她听说过两次,一次是初遇柳亦奇时,有两个小家族的修士为了脱身撤出了北溪张家这面大旗,还有一次是在沿海,也是遇到了柳家兄妹,其中有一个姓张的修士一只帮着柳怡璇说话,后来和韩九娘打听,他便是北溪张家的人。

北溪张家虽比不上风家,兰家,也是可以和柳家并肩的,顾凡身后有他们做靠山,便有些难办了。

但边云衣不打算轻轻放过,她为人最怕麻烦,有些事常常是能躲就躲的,但今日的事她是明明能躲还一脚踏了进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叶晚。

叶晚是她离开浩渺宗时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的天真善良,乐观豁达,渐渐抚平了边云衣在宗门遭遇的伤痛,或许情谊比不上,但对于边云衣的意义甚至要高于韩九娘。

若是生老病死或是遇到了意外,边云衣也不会说什么,可叶晚分明是被人设计害死的啊!

尤其是,边云衣是知道叶晚体质的,知道这门亲事下有可能隐藏的问题,但碍于不是自家事,她没有多嘴,只任由事态发展,到了眼前的那一步。

这几天,她不停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袖手旁观,而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阻止了这门婚事呢?

那叶晚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过去的事想也无用,边云衣知道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却到底打了个结在心头。

直接杀了顾凡与沅湘这两个罪魁祸首固然轻松,但不引出他们背后的人,总觉得这事还不算完,于是就有了故意中毒这档子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边云衣心中一片清明,不管怎样,这两个人是一定要给叶晚偿命的。

不知他们口中的张家何时会来,边云衣闭目养神,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啪嗒,啪嗒,静悄悄的密室中有脚步声传来,不是顾凡与沅湘的,边云衣直起身看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不意看到边云衣还醒着,顾长夜吓了一跳,“前,前辈,你……”

她从门缝里亲眼看到边云衣昏着被扔进了密室,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上次那个女修士可是昏迷了好久,直接被人带走了。

难道前辈的本事更大,所以醒的也就快些?

见是顾长夜,边云衣语气温和,道:“你来做什么?这里阴暗湿气又重,不适合凡人待,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快离去吧。”

顾长夜犹豫了一下,道:“前辈,你没事了吗?我看你被沅姨的茶迷晕了,所以……”

她所以了半天,也没说除了所以然来,倒是边云衣看出来了,笑道:“所以你是来救我的?”

“嗯嗯,”顾长夜点点头,看边云衣笑了,自家有些羞赧,“我不想让前辈出事,之前也有前辈,被弄晕了放进来,后来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不太懂生死一事,但她潜意识里清楚,那些怕是活不成了甚至有可能遇到了比死更可怕的事。

她不想让边云衣也落到那般下场,所以偷偷的溜了进来。

这是第一次,她违背了爹爹让她待在房中不许出来的命令,壮着胆子,趁着爹爹和沅姨修炼顾不上她的时候,用之前偷的令符,溜了进来。

“前辈你既然醒了,就快走吧,爹爹他……”小女孩说不出来自己爹爹不是好人的话,但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你放我走了,就不怕被责罚?”

怕当然是怕,女童咬咬唇,“大不了被爹爹关起来不给饭吃,过阵子他消气了,就没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张贺

顾长夜心里隐隐明白,爹爹虽然罚她,对她冷漠,却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有几次她平白惹了沅姨生气,沅姨要打她,还被爹爹拦住了,和沅姨说了几句什么,就被轻轻放过了。

她从未见过边云衣,也未听说过已逝的娘亲有这么个朋友,却有一丝天然的亲近。

边云衣抬手摸摸她的头,“我还不能走,你快出去吧,小心别被你爹发现了。”

顾长夜大急,“令符我只偷了一张,前辈现在不走就再出不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前辈的东西都被沅姨收起来了,我拿不到,要不前辈先离开这里,等我,等我把它们偷出来,再……”

顾长夜以为边云衣是为了身外之物不肯走,她不是修士却也知道,这些东西对修士来说是极重要的,便豁出去说要去偷,哪知被边云衣拦住了。

“不必,我不是为了那些,你……”

话音未落,边云衣猛地止住了,她素手一挥,将顾长夜推到了密室的角落之中,无形的灵力在她胸前的白玉蝴蝶上一点,顾长夜顿时隐去了身形。

边云衣像之前那样躺在青石地上,不多时就听见几道脚步传来。

顾长夜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被封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身前有一层禁锢,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声喊了几句前辈,边云衣躺在地上恍若未觉,就在此时她看见爹爹,沅姨,还有两个不认得的陌生修士走了进来。

顾长夜吓坏了,可爹爹的眼光从她在的位置一闪而过,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她,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声音。

她看见其中一个不认识的修士,看到前辈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咦,是她!”

顾凡和沅湘都以那男修为首,见状不由问道:“表兄,你认得这女修?”

张贺缓缓端详着边云衣的模样,点点头,“不错,你说她是个什么小宗门的修士?那就没错了,姓氏,出身,模样都对的上,就是她了。”

羽山阁可不是小宗门,顾凡暗道,不过以张贺的身份,瞧不上这种宗门也正常。

张贺哼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她竟撞到了你们手里。”他看着晕死的边云衣,有说不出的痛快。

说起来,边云衣与张贺两个不算是有深仇大恨,不过是他当初帮柳怡璇说话,被边云衣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两句,最后还闹了个乌龙,丢了脸面。

后来他逞强,放出了灵宠打头阵探路,结果神识受损,也就没能进黑洞一探,直接回了天海城。

这本也没什么,关键是后面的事,他一直追求的柳家女修,因为得罪了南亭山的修士,挨了责罚,直接被遣送回去了。

后来他打听到,此事和南亭山的韩九娘有关,这个归姓女修也起了不少作用。

他追求柳家女修许久,自有其目的,眼见就要成了,到嘴的肉却飞了,如此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张贺也不是大度的人,看见边云衣这样,可不解气。

“这女修当初坏了我的事,如此到好,让我收一收利息!”张贺轻蔑地从她脸上扫过,“就是长得太差,实在让人倒胃口。”

顾凡不知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没兴趣知道,便道:“东西都备好了,表兄将她带走就是,不过就怕她万一有师承,若是被找上来……”

张贺挥手,“这不需你操心,落到我手里就不怕出差错。”

他肯把事情担下来就好,顾凡心中一定,正要开口,张贺却道:“对了,你那个小丫头呢?我这次将她一并带走得了,也省事。”

顾凡心中打了个突,忙陪笑:“那丫头还小,还未成人呢,不如再等些时候,我亲自给表兄送去,决不让表兄费事。”

张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好几眼,看得顾凡心里发毛,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之前那个便宜没占够,又惦记起这个小的了?”

他露出凶狠之色,眯起眼睛,“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好东西能是你消受得了的?念在你有些苦劳的份上,赐你些丹药已是天大的恩赏了!”

顾凡被他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是中期,张贺也是中期,对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资质还不如他,就能对着他颐指气使,大放厥词。

沅湘忙打圆场,娇笑道:“表兄别生气,他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觉得那个小丫头还没教好,怕给表兄惹麻烦,如表兄执意要将她带走,那我直接将她领过来就是了,还请表兄稍后片刻。”

这个表妹开口,张贺脸色稍缓,他眼神在沅湘身上打了个转,道:“表妹这些日子不见,更加水灵了。”

当着顾凡的面,他便和沅湘调笑起来,言语中颇多暧昧,顾凡与另一个男修只当是看不见。

另一个男修是张贺的跟班,早就见惯了,顾凡纯粹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张贺是故意打他的脸,就因为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初时还是说笑,说着说着就上手了,张贺揽一揽沅湘的纤腰,贴近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哄得她咬唇一笑,羞红了脸,笑着锤了他一下,转身跑了。

顾凡的耳力当然知道他说了什么,他忍了又忍,才把这一口气咽了回去,他娶沅湘时就知道她元阴已失,不是不在意,不过是沅湘能带给他的更多,若不是沅湘,他搭不上张家这条线。

日子久了也知道,沅湘的娘是张家旁支,又是女修,不得重视,道侣也是个投奔张家的散修。

沅湘资质一般,若是不是搭上了张贺这个快出了五服的表哥,也不能到筑基。

张贺好色,两人之间早就不干净了,沅湘初时还曾当过炉鼎让张贺采补,因而伤了根本,损了寿命。

当然她也因祸得福,得了一颗筑基丹,成功筑基。

此女会钻营,知道炉鼎不是长久之计,叶晚一事就是她献的计,张贺因此事到对她多出了几分情意。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内讧

看着顾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张贺心情大好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没什么趣,他看向边云衣,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折辱这个让他丢了面子的女修。

长的是差了点意思,也不算丑,身段还是不错,该平的平,该翘的翘,眉间未开应是处子,资质不差,筑基后期比自己的修为都要高,这样的好货色可不多见啊。

他想的心头火热,眼睛眯起来盯在边云衣身上不放。

顾凡看了心中不屑,就这样的货色,若不是用了旁门邪道,又怎么能到筑基期,仗着世家子的身份,不知多少女修被他祸害了,光是从自己这里都不知送了多少个过去。

张贺等得不耐烦了,皱眉道:“怎么回事,不过是个小丫头,竟去了这么久?”

角落里隐身的顾长夜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沅姨怎么可能找到自己,若是找不到又该怎么办,爹爹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她又怕又急,死捂着嘴不敢出声,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吓得她双膝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别怕,你不会再有危险了。”是前辈的声音,如清风拂过心头,她尚不能理解边云衣话中的意思,只是奇怪,前辈不是倒在地上晕了?怎么声音好似在耳边?

张贺旁边的男修见状,主动上去看了看,不多时他急急忙忙的跑下来,眼色慌张完全没有筑基修士的风度,

“三哥,院子里空无一人,表妹不见了,那个小丫头也不见了!”

“什么?”张贺一愣,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了,这里是求仙坊又不是什么危机四伏的危险之处,而且沅湘再不济也是筑基修士,在求仙坊一堆散修中也是高手了。

此处神识不通,张贺惊异的就要往上走,顾凡也是一脸不解紧跟其后,他是不想这么快就把顾长夜送走,不过沅湘一向不喜欢这个凡人所生的女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把她送走不是正中下怀。

密室建在地下,三人正往上走,张贺走在最前头,一时不备,只觉撞上了一层原本没有的,透明的空气墙,被力道一弹,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差点撞上后面的两个人。

几人再怎么说也是修士,倒没有真因为这小变故跌跤,但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密室是顾凡沅湘两人弄出来的,沅湘又不见了,张贺自然怀疑这是顾凡两人耍的把戏,看他的眼光就相当不善了。

他带来的男修当然听他的,此时两人站在一边,都怀疑的看着顾凡。

顾凡直叫屈,他顶着怀疑,走到空气墙旁细细打量,有用神识探去,脸上更加迷惑,这不是密室禁制的一部分,像是新加上去,一层特殊的禁制。

“表兄,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以前从未有过。”顾凡冷汗直流,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你不知道?”张贺狐疑的看着他,顾凡的紧张不似作伪,“这院子里除了你们俩就是那小丫头了,难道是沅湘那贱丫头干的,还是你那半点术法不通的小丫头干的?”

顾凡有口说不清,只得赌咒发誓说自己半点不知,张贺不愿和他墨迹,一把将他推开,和另一个男修开始研究这挡路的禁制。

两人研究了半天还是难已解开,张贺越来越耐烦,他扯过顾凡,恶声道:“不要给我耍花招,你以为和沅湘小贱人一起把我困在这就有好处了吗!我一根手指就能捏碎你们,还不快给我打开!”

顾凡倒有几分急智,他解释了半天忽地想起了一个人,这院子里不就是多了她才出了这些变故?

他指着边云衣道:“表兄别急,定是这女修搞得鬼!”

张贺松开他,一声嗤笑,一个晕过去的女修能搞什么鬼?定是顾凡的推托之辞。

这么想着,他还是走过去,等证实了女修的的确确是晕着的,看顾凡还怎么说!

张贺一眼看过去,男修立刻明白了,冷着脸站到了顾凡身后,随时准备发难。

取出常用的灵剑,张贺漫不经心地要用剑背拍打边云衣的脸颊,却在刚要碰到的时候扑了个空。

原本安静的像个木头一样躺在那的女修就在眼前消失了,如风一般,只在地上留下了青色的衣衫。

张贺心中一跳,一剑刺过去,要将衣衫挑起来看个清楚,就在这时,一只尺寸长的小青蛇从衣饰的纹路里窜了出来,张着利牙就要咬上他的脸。

青蛇速度快如迅雷,张贺举剑挡在身前劈过去,也只能稍阻其来势,青蛇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三哥,你没事吧?”男修顾不上顾凡,忙过来询问张贺的安全。

张贺猛喘了几口大气,他看得清楚,那青蛇的牙见泛黑,分明是个毒蛇,咬上一口便罢了,中毒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修不见了,青蛇也不见了,衣饰不过是凡物,张贺手中的灵剑直接架在了顾凡的脖子上,

“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快说!”

灵剑的锋芒逼得顾凡脖子发凉,张贺有句话说的没错,他杀自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命悬一线间,他努力不让声音打颤,“表兄这是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定是那女修有问题,她……”

“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吗!那女修还不是你弄出来的,说不准你们就是一伙的!”张贺想歪了,也不由得他想歪。

“快把禁制解了,不然我就先杀了你,我有的是时间再找出路!”

顾凡哪里打得开,他也检查过那禁制了,要比密室本身的禁制复杂数倍,根本不是他能破开的。

他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张贺便以为他还强撑着嘴硬,剑锋一偏,就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顾凡好歹是筑基,死到临头也不会坐以待毙,狗急也是要跳墙的。

他碍于身份不敢和张贺动手,可也不能束手就死啊。

一道灵力将剑尖打偏,顾凡闪身脱离了灵剑的攻击范围。

第二百八十八章 报仇

顾凡这一躲更是惹怒了张贺,在外人面前他还能装相,做出一副世家大公子的样子来,而顾凡算什么,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条狗,竟然敢反抗了!

一时密室内剑光漫天,顾凡左闪右躲,他没料张贺真敢下死手,虽不敢还手,但躲着躲着也多了几分火气。

他虽然看不起张贺,也要承认,相比于这种世家出身身家丰厚的修士,他这种散修确实不是对手,更何况对面是两两个人。

张贺身后的男修没有出手,无非是看出张贺想要泄愤,并没有没有危险,一旦他敢抵抗,男修必定要和张贺一同置他于死地。

密室空间狭小,顾凡身法再快也躲不过剑光,到底是被刺中了,剑光淬毒,虽不致命,却有凝滞修士的灵力之效,他气息一乱,更加难以躲避,几道剑光瞬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张贺满意的收了灵剑,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凡,道:“现在能说了?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他也不是真要顾凡死,毕竟弄死了顾凡,他想出去也难,就算真要杀,也得先出去再杀,不过是因为恼怒顾凡的欺骗,也是为了出气,才在他身上刺上几道泄愤。

要真想杀人,他有的是办法,保证顾凡跑不掉,哪用灵剑这么麻烦。

顾凡恨的眼冒火星,这般羞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他伤势不重,但灵力被封,伤口止不住血,比凡人还要不如,只是势比人强,他咬牙忍下这口气,道:“表兄为何不信我?我困住表兄在此又有什么好处?表兄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散修又如何向张家交代?”

三个问题跑出来,本以为张贺听了能冷静冷静动动脑子,结果张贺冷冷一笑,“你有什么目的自要问你自己,保不准你是联合了外人有所图谋,这样更好,我拿住了你,也不怕你的同伙不现身!”

他想歪了也自有道理,顾凡都被气愣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转眼间就如同小鸡一样被张贺提在手中,灵剑再次架在了脖子上。

“想来你一个人也布不了这样的局,定是沅湘那个小贱人在帮你!”张帆阴狠着冲着虚空处,道,“小贱人还不快出来,否则我将他的元神碾碎,再不的转世投胎!”

顾凡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心道一声,蠢货,能有出来的就见鬼了!

谁知,竟真有一抹青色的身影在密室的一角现身了。

“果然是你。”是意料之中的人,张贺一反之前的勃然大怒,手一松,顾凡便被他扔到了一旁。

顾凡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心中一紧,摆脱张贺的禁锢是件好事,只是此人这时候出现岂不是坐实了是自己设局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强撑着一口气,怒喝道,想与那人撇清关系。

边云衣听了,轻轻一笑,声音娇媚轻柔,“顾道友不认识我吗?竟还问我是谁?我们不是相识已久?”

她说得暧昧,张贺斜斜的看过来,顾凡差点吐血,“胡说,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说是亡妻多年之前的好友,我又怎会见过!”

“罢了罢了,世事多变,顾道友一时忘了我也是有的,不如我让顾道友再看得清楚些?”

边云衣说着将滑落的碎发挽到耳后,再抬首时,已换了一副模样。

顾凡的呼吸声瞬间一滞,继而惊愕的指着她大喊,“是你!竟然是你!果然是你!”

最后一句出口时,他已将发生的事连成了一片,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你算计好了,你要为那凡人报仇对不对,沅湘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边云衣只回答了最后一句,“放心,你不久就能去陪她了,不用急着夫妻相聚。”

“没想到啊,归道友竟是这样一个美人!”张贺出声了,他双目发光,“这般容貌为何要藏着,当真暴殄天物啊。”

边云衣很久没有露出原本的容貌了,和之前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才让顾凡一眼认出来了。

她忽然展颜一笑,比起之前归离的面容,更是说不出的绝色,看得张贺眼睛都直了,他是花丛中的老手,但这样的美人还真是头一次见。

张贺将边云衣引出来,见了她的容貌,便起了新的念头,他自认为极潇洒的一笑,“归道友费尽心思困住在下是为了何事?可是和着蝼蚁有仇怨?”

他说得客气,一点跌在地上的顾凡,言语中已明了,便是要用顾凡抵了边云衣的怒气。

顾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听明白了张贺的意思,气急反笑,“表兄也别急着讨好美人了,她要报的仇可不只是系在我的身上,表兄身上更是有重重的一笔呢!”

“顾道友说的不错,”边云衣点一点头,“这仇怨定是要一个一个的算,才不至于有错漏。”

她显出真容,就没想让这几个人活着离开,只是要有不知道的事,要留活口问个清楚。

张贺眼珠一转,终于有几分明白了,顾凡口中的凡人是谁,他采补的女修不少,弄死的也有,至于凡人的性命,挂在他身上的只有那一条了。

“原来是为了那个灵傀啊。”张贺心中一松,“不过一个凡人,道友何必如此,道友杀了两个修士,抵一个凡人的命,也是值了。”

两个,一个是顾凡,另一个就是已经下落不明的沅湘了。

边云衣失笑摇头,张贺看得心里痒痒的,忙道:“道友笑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道友想法设法引我出来,本以为是个明白人,怎么也这样天真呢?”

边云衣早看出来了,张贺根本就没有怀疑顾凡,或者说他不认为这种走狗敢背叛他,不过是故意表现得愚蠢,好引人现身。

而她敢现身,自是有所依仗,不惧张贺的。

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顾凡身后的人已经出现,也到了收网的时候,边云衣不愿再和他废话,双手掐诀,青鸾现身。

小小的密室内,青鸾的灵气几乎溢满整个空间,张贺笑容一滞,皱皱眉,这美人的脾气可不小啊,转念一想他又笑了,便是有脾气的美人才有意思,若是百依百顺反而无趣。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虎

张贺狂妄也有狂妄的本钱,虽是靠了身份和老祖的宠爱,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在他看来,这美人厉害是厉害,到底出身普通,没什么威力大的法宝。

于他眼中,不过就是一只带了利爪的小猫,直到青鸾的翅膀擦着他脸颊而过时,张贺方才意识到,这不是小猫,分明是吃人的老虎!

张家的男修帮他挡了一下,肩上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眼见着脸色就白了起来。

几道灵诀打上去,不见止血,这种流法,便是修士也扛不住,男修有些惊慌,“三哥,这,这女修……”

他帮人挡招自然也是有准备的,谁知防御的法宝在古怪的青色大鸟前简直不堪一击,不过一招间,张贺这边就只剩他一个。

男修捂着伤口退到一边,青鸾也没有缠着他不放,在半空轻巧的转了个身,又扑向张贺。

元婴老祖的嫡系自然有保命的手段,张贺匆忙间双手一番,结成个指印,同时一张符箓从储物袋中飞了出来,结成了一道半透明的金墙,抵住了青鸾的一击。

到底是地方不方便,边云衣选在这个密室动手不过是因为此处禁制完善,斗法波动声音传不到外面去,但也是因为地方小,能施展的也少,而且还有顾及着不要将密室打塌了,难免束了手脚。

金墙成罩,将张贺护在其中,青鸾的攻击拍在上面,砰砰作响,虽未能破开,里面的张贺也不好受。

符箓是老祖赐下的,一共三张,可挡金丹修士一击,他外出历练时陆续用掉了两张,这是最后一张了。

青鸾的攻击当然比不上金丹修士,只是接连不断地拍下来,能挡多久张贺心里也没数。

没想到刚开打,场面就被边云衣控制住,他连一丝反手的机会也无,剩下两个,一个张家修士血止不住,自顾不暇,已摇摇欲坠。

另一个顾凡却是被他废了的,软绵绵的靠墙躺着,嘴角挑出一丝讽刺。

张贺靠着法宝符箓从未遇到这样险境,连法宝能没能施展出来又怎能甘心,看着对面的边云衣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狠劲涌上来。

密室有禁制他出不去,既逃不掉,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抬手一吸,灵剑再次回到手中,金墙已被打得出现了裂纹,而巨鸟不见丝毫不见力竭,张贺心知此时不博便再无机会,趁着青鸾两次攻击间的空当中,撤去了金墙。

灵力入剑,剑势如虹,张贺霎时与灵剑融为一体,飞身而去,直直刺向边云衣的咽喉处。

边云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速度着实不慢快要赶上自己用风瞬术的时候了,不过一个闪念,她等到剑尖离自身不过半寸,都可以看见张贺眼中的得意之色时,身形微动,不见有大的动作,人已经偏出了张贺的攻击范围。

随即一道黑气从指尖溢出,边云衣趁势打进了张贺的眉心之间。

若他一直缩在自己的金壳子里不出来,边云衣还得再和他耗上一会,说不定青鸾的虚影就撑不住了,可他先沉不住气自己出来了,还用边云衣虽擅长的速度妄图反转局面,只能说运气不好了。

这种备受宠爱的世家子,说历练也历练过,可到底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危险,论起斗法的经验,恐怕还不如边云衣遇到的那两个天海门弟子呢。

黑气便是魔气,魔气入体,张贺双目一阵眩晕,灵剑失了控制跌在地上,他也跟着摔了下来。

魔气霸烈,尤其是张贺没有准备,只一会儿功夫,脸上就冒出了一层黑气伴随而来的是痛苦的嘶吼声。

边云衣挑挑眉,魔气入体的确痛苦,也不至于叫成这样吧……

还是筑基修士,连这点痛都抵不住?

心中嗤笑,她将张贺弄晕封住灵力,还是把魔气取了出来。

虽然心里将张贺看成了一个死人,到底还是不能立刻让他死。

目光移向剩下的两个,顾凡只抬眼看了她,就别过头去,他自知逃不过这一劫,也不再挣扎,颇有种生死由命的感觉。

张家男修自身难保还惦记着张贺,他看着边云衣的眼神恐惧又愤怒,“你,你可知我们的身份,若是敢对三哥不利,没你的好果子吃!”

边云衣随手挥了一道灵力过去将其打晕,便不再理会,账是要一个个算的。

片刻之后,边云衣已经回到了小院的正厅,管好房门,设好禁制,她坐在主位上,悠闲的点上一壶茶,地上躺了三个,除了张家的还有失踪的沅湘,一个气力不支半坐着的,便是顾凡。

顾凡看着边云衣的真容,心思渐渐飘远了,他第一次见这女修是通过凡女叶晚,之所以亲近叶晚也是包藏祸心之举。

他的出身不好,资质也不好,心气却高,不愿在求仙坊这种地方和其他散修一样浑浑噩噩一辈子,若说加入门派,也只能是小门小派,和散修又有甚区别?

还好他长了一副好相貌,在女修中颇吃得开,机缘巧合的就认识了沅湘。

当初害的叶家家破人亡的就是张家,彼时叶晚和叶晨还不姓叶,姓关,叶是母姓,是他们逃出来后改的。

当初沅湘跟着张贺,也是知道关家的事,知道他们家出了个有天生灵体的凡人,这种体质若没有强大的势力庇护,到哪里都是祸端,关家家主也就是叶晚的父亲,不舍得女儿自然千方百计地为她遮掩谁知还是被人盯上了,盯上他们的还是庞然大物般得张家。

最后便是一场灭族的戏,关家家主以命相拼,换了一双儿女的生路。

沅湘年纪大了,修为没有长进,早就被张贺抛到了一边,也是她的运气,偶然到了求仙坊,一次巧合,看破了叶晚的体质。

她很快就联想到了当初关家的旧事,是有漏网之鱼逃出来的,本来是想立刻通知张贺,求得好处,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了更好的主意。

她百般算计,最后与顾凡连成了一线,设下毒计,终于遂了心愿,也走到了筑基这一步。

第二百九十章 搜魂

等到灵茶的香气缓缓溢出,顾凡犹沉浸在回忆中,边云衣缓缓开口了,“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这一句问出来,她自己先笑了,早有预谋如何临时起意又如何,总之是赔进了叶晚一条性命的,她不过是想知道叶晚出嫁时的那一腔爱意是否有那一丁点的值得。

顾凡同样笑了一声,反问道:,“身具灵根者,又怎会与凡人为伍?”

他自知逃不脱,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她不过一个渺小的凡女,能和修士结成一次夫妻已经是前世修得的福份了,便是成了灵傀也是她的命数,怪不得旁人的。”

修士与凡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取一个凡人的性命在顾凡眼中不值什么,反而是那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几年更让他觉得羞耻丢人。

边云衣摇了摇头,和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他当初下手时就没有犹豫,现在就更不可能有悔过之心了。

她一句话都不想问,直接伸手按在了顾凡的头顶处,搜魂。

搜魂之术阴毒,正道修士轻易是不用的,被搜魂者元神受损,再不得转世,对于那两个天海门修士,边云衣都没用上这种手段。

顾凡的眼神瞬间呆滞了,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不过片刻,边云衣·收回手,他失去了支撑瘫在了地上,鼻下已无气息。

边云衣慢慢整理着涌进脑中的信息。

顾凡与叶晚成亲之处,为了不引人怀疑,并没有急着下手,很是装相了一段时间,况且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就算想做什么,还有一个修为比他高的叶晨在。

后来叶晨筑基,他就更不敢做出什么,直到那日他与沅湘私会被叶晨发现,才不得不孤注一掷。

趁着叶晨刚刚筑基,根基未稳,设了个局,终于除去了这块压在身上的大石头。

障碍已除,小院里终于只剩下叶晚一个人,沅湘也不再有顾虑,直接登堂入室,两人将叶晚拘禁起来,终日利用她的灵体修炼,果然一日千里,待得快要筑基之时,沅湘拿着叶晚去张贺那换了两颗筑基丹。

也是他们的运气好,叶晚走前生下了一个女儿,竟也是天生灵体的资质,张贺懒得养这样一个小女娃,便让顾凡将其养到成人再送上来。

解决了顾凡,边云衣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了沅湘,比之顾凡此女更加狠毒,整个祸端皆是有她而起,毒计也全是她想出来的。

沅湘心思百转,若当初发现了叶家兄妹的踪迹直接报上去,她充其量也就拿些灵石,不如借助叶晚的体质修炼到练气顶峰再说。

她也动过心思,将叶晚偷偷留着,有这么一个活宝贝在,就像有了一条灵气充裕的灵脉,修炼再不发愁。

后来前思后想,还是将其献了上去,抱住了张贺这根大腿,已图日后。

剩下张家两人,到有点不好办了,另一个男修好说,张贺是张家得宠的晚辈,保不齐身上就有一些特殊的禁制,她贸然下手很有可能被张家人盯上。

想了一想,她抬手取出了张贺体内的魔气,打进灵力将其唤醒。

张贺过了片刻才转醒,只觉识海中被千万根针扎过一遍似的,头痛欲裂。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捂着头,还故作凶恶的看向边云衣,此时眼前的美人就是再美他也提不起兴趣了,反而是想再看一条随时会咬死他的毒蛇。

体内被禁制锁住了灵力,就如凡人一样,张贺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尤其是他看见身边气息全无的两具尸体后。

这女修是真会杀人的!

“那具灵傀,你放在了何处?”

边云衣翻过他们的储物袋,张贺并没有随着带着叶晚制成的灵傀。

张贺忽地笑了,声音难听有带着嘶哑,“哈,原来你也是为了此物而来!既如此何必那么大的阵仗,只要你肯跟了我,灵傀又怎样,自然是可以与你共享的。”

他心中暗笑,想来也是,怎么会有一个修士为了凡人的性命寻同阶的修士报仇呢?

说得好听,不还是为了自身?说不定她与那凡人相识的早,早就起了这个念头,结果被旁人抢先了一步,才如此气恼呢。

至于顾凡和沅湘的性命,张贺根本不在乎,两条狗而已,死了再找就是。

“怎么样,你不如考虑考虑,我的身份想必你也清楚,与我结为道侣也不会委屈了你,日后修为一途自然更加顺遂……”

他滔滔不绝地游说着,恐惧之心倒丢了大半,对方既是这么个人他反而不怕了,有脑子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是一心为那凡人复仇的,这种死脑筋反而麻烦。

他舌灿莲花,边云衣只静静听着,等他话都说尽了,才装出一副意动的样子,“你说的再好听,我又怎么能相信?万一你回了张家,请来金丹修士,我岂不是死路一条?”

张贺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边云衣的确是美的让他心生邪念,只是这样带刺的玫瑰,他还怕扎手,等把她制住,封住修为,才好慢慢享用。

他眼珠子一转,“我说的都是实心实意的,你若不信,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若我说立下同心契……”

她话音未落,就看张贺脸色一变。

同心契是道侣之间所用的契约,决不能做出伤害对方之事,而且一方有难,另一方也决不会好受。

这种制约的契约张贺哪里敢立,他一露出犹豫之色,边云衣便皱眉道:“你不是真心实意?难道是说出来唬我的?”

张贺连连摇头,“我当然愿意,只是同心契可是要在双修典礼上,当着长辈的面立下的,我们现在怕是不合规矩啊……”

他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说法,也算是实情了。

边云衣笑了笑,将此事轻轻放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立什么同心契,“我们修士还需在乎这些俗礼吗?罢了,你既觉得此法不可行,那就再想想可还有别的?总是要让人看到你的诚意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回家

此时天色未亮,只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所谓灯下看美人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张贺只看边云衣冲他轻轻柔柔的一笑,全不见之前的凶神恶煞,被橙黄的灯光一照,更反而多了几分柔美。

“你是正道的世家子弟,按理说应是不会骗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小女修,只是有些事不说清楚了,这双方心中都是不安啊。”

美人看起来已经被他的话打动,轻声软语的说起话来,撩拨得张贺心中发痒,又更加坚定了打算,定要将此女骗到手。

“说起来,道友在张家得地位如何,我还不甚清楚呢。”边云衣挑眉望过去,故意露出些好奇的探究。

她从沅湘的元神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张贺之事,不过沅湘地位过低,知道的也不多。

边云衣问的也不是什么密事,正好还能让张贺显显身份,他自然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张家之所以为修真世家的大族,也是有顶尖元婴修士在的,而且与风家,兰家也是交好的关系,间或有联姻在。

张贺出自张家嫡系,说不上张家大房的嫡子那么尊贵,也是二房的嫡子,尤其是母族不简单,正是风家的嫡出小姐。

论起来,他和风若影还是沾亲的。

不过可惜了,他父母的资质都极出众,偏生了这么一个资质一般,心性更是一般的独子。

虽是如此,好歹也是有灵根的,世家对于后代更为严格,若无灵根,等到记事后就要被送出族中,到凡人城镇中生活,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富家翁,衣食不愁罢了。

他既有灵根,自然是被父母下了大功夫培养,资质不好,就用灵材丹药去堆,等成人后,甚至连炉鼎这样的外门邪道都用上了。

这样堆起来的修为虚浮得很,摆架子还行,真与人动手连同阶修士都打不过,风家的夫妻俩忧心儿子,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法宝灵石供应不缺。

天海门那次估计是张贺出的最远的一次门,他是追着柳家的柳怡璇去的,不想美人没到手,为了出风头还伤了神识。

回去后更是了不得,风家夫妻俩只着一个儿子,什么都为他想到了,这不,他身边从此就多了一个旁支弟子,保护他的安全。

张贺当然不会说的那么详细,边云衣东拼西凑的,就差不多凑出了个大概。

张贺虽有了灵傀在,但修为还是增长缓慢,炉鼎就更是少不了了。

这毕竟是偏门,不好在族中大肆摆出来,便在几个有张家势力在的散修聚集的市坊,张贺都有住处。

一个是为了方便放这些炉鼎,二是市坊里无根的散修多,他也好下手,求仙坊便是其中之一。

沅湘在此处,转替他找那些独身的美貌女修,便是人不见了,也没人在意。

夜路走多了也会遇到鬼,偶有一两次被人察觉,只要稍稍露出了张家的招牌,也不会有人再去管闲事了。

他自家含了炫耀的意思,半隐半露的提了些法宝灵石之类的,也自然要说到了那珍惜的灵傀了。

边云衣带了丝娇嗔,“我还当只有我识得天生灵体,原来早就被人盯上了,可惜我没早下手一步,不然怎能便宜了道友!”

又道:“还好剩了个小丫头,只是年纪尚小,不知能否做成灵傀?”

边云衣打那小丫头的主意,张贺也明白,他有些为难,道:“到底小了些,还未长成,灵傀的品质也不会太好……”

美人轻哼一声,纤指在他额处轻轻一点,“别和我弄鬼,你和顾凡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既然还做不成,你又何必急着将她带走?”

张贺挨了这一下,酥了半边,立马都交代了,原是为了送礼用。

张家的一位元婴长辈,收了一位新弟子,他着急做灵傀就是为了当作收徒礼送过去的,具体情由张贺说得十分含糊。

边云衣也不细究,只幽幽叹了一口气,很是失望,张贺被她哄得卸了大半的心房,哪舍得看美人不悦,忙道:“小的没了,大的还在,就在求仙坊张家的别苑里放着,你同我回去就能看到。”

“当真?你把她带出来了,竟没在族中放着?”

张贺连练保证,他用着炉鼎,在族中不长待,有灵傀在,他一般都在几个市坊中修炼,灵傀随身带着的。

他今日本是准备修炼,结果被请了来,所以灵傀就在住处放着呢。

“你解了我的禁制,我这就带你回去,让你见识见识这灵傀的妙用!”

张贺满以为已经说服了边云衣,兴致冲冲的让她放了自己,等回去不止有灵傀还有美人相伴,岂不是美事?

谁知美人面色忽地冷了下去,熟悉的黑气再次从眉心窜进身体之中,剧烈的疼痛之下,张贺又失去了知觉。

世上竟有这种无耻阴毒之人,实在让人恶心,边云衣同他说了会话都觉得厌烦,要不是为了叶晚,她恨不得直接将其斩杀。

叶晚已经不在了,可边云衣还是不愿让她的尸身做成的灵傀还在这种人的手中。

一定要拿回来,她有这种心思,才和张贺废话,就怕他把灵傀放在张家族中,那地方她可进不去。

如果是张家别苑就简单多了,边云衣还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在去之前还需要做些准备,灵茶已经失了热度,边云衣翻看着储物袋,还有两个时辰天色就要亮了,这种事还是趁夜做好。

她心中有了计划,将顾凡和沅湘的尸体随手烧成了灰,至于张贺两人,她封了他们全身的灵感,暂时扔进了通灵塔内。

若事不成或出了意外,这两人便是人质,暂时还不能杀。

整理好一切,她解了禁制,推开房门,顾长夜抱膝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

小女孩也会听会看,她又不笨,之前密室里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也能拼出来个一星半点的了,

“前辈,我娘……”

边云衣摸了摸她的头,好像看到了年幼时的叶晚,嘴角挑起的微笑含了悲意,“放心,我这就接她回来,同你团聚。”

第二百九十二章 意外

张家的别苑就在求仙坊西面,夜里的求仙坊在外行走的修士不多,也不是没有,毕竟白天黑夜对于修士的影响不大,只是低阶修士聚集的市坊,还是有些凡人的习惯,白天更热闹,晚上少走动。

一个相貌颇为美艳的女修,就在这时候到了张家的门口,守门的是个练气修士,穿着张家的服饰,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个张家的旁系。

他一见女修,面上就不太好看,碍于对方的修为,还是摆出一副笑脸,行了个礼,“沅前辈来了,不知前辈有何事?”

女修斜眼瞥了他一眼,道:“是表哥让我来的,说有样东西要取,让我给他取来,你让开吧。”

早些时候的确是沅湘来找张贺,同他一起走的,弟子想了想,没有直接让开,反而道:“让前辈来取?那四叔……”

他口中的四叔就是跟在张贺身边的男修,平日里较为重要的事都是这一位帮张贺跑腿的。

沅湘本就很不耐烦的神情更是一冷,从鼻子中狠狠的哼出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问我?再不让开耽误了表哥的拿你是问!”

弟子连称不敢,“那请问前辈可有令牌?”张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沅湘虽然沾了亲也隔得远了,到底不是姓张。

沅湘到底扔了块令牌出来,“看好了,可有问题?”

弟子盯着她吃人的眼神,仔仔细细的查验了一番,又恭敬地还了回去,打开了门口的禁制,侧了侧身子,“前辈请。”

沅湘翻着白眼进去了,弟子等她不见了才狠狠的啐上一口,“什么东西,狗仗人势,还当别人不知修为是怎么来的,呸!”

张家别苑修建的不错,亭台楼阁,别看修士提倡清心寡欲,这里可是一派富贵景象。

张贺在此处有独门独户的院落,沅湘熟门熟路走过去,直到门口处被一道禁制挡住了。

这难不倒沅湘,她摸出一枚令符,熟练的解开了禁制,没有去正厅,而是到了院中间的莲池旁站住了。

捏出指诀,打出几道灵力在池中的莲花上,池水缓缓地分开,露出直通池底的一条密道。

沅湘面不改色地往里走,也没忘记在进入后挥手将机关合上。

一路走到头,里面才是修士修炼的洞府模样,地上摆了个蒲团,还有香案和一些玉简和符箓,旁边的房间摆了个巨大的炼丹炉,也一些灵丹之类的。

沅湘目标明确,只在修炼室细细的搜寻着,她神识外放,探索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忽地眼中一亮,直径走到一面墙前,找准一处打进灵力,一道暗门打开。

暗门后面的房间华丽得近乎奢靡,与外面的修士洞府形成巨大的反差,里面的摆设都是凡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当然对修士来说仅是凡物罢了。

正中间的床榻上坐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子,青丝散下,肤白如雪,长眉小口,十分美貌,只是目光呆呆的看向一处,有些傻傻的样子,连沅湘进来了都毫无知觉。

“小晚……”沅湘叫出了声,可女子恍若未闻,连头都未抬一下。

沅湘微微摇头,有些自嘲的样子,“是我糊涂了,现在叫你,你又怎么听得见呢……”

她走上前,拉住女子的手,翻看一看,手臂上刻了一个奇异的符文,沅湘眉头微皱,想了想,在女子的脖颈上轻轻的按了一按,女子闭上眼,缓缓的倒在了沅湘的怀中,又瞬间消失不见。

沅湘环顾四周,冷笑一声,轻轻抬手,一点火星从纱帘处燃了起来,这是筑基修士的真火,不到一刻,里面的所有装饰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她缓缓出了一口气,正要走又觉出不对来,有一处角落多了灵力的波动,竟是还有禁制密门的样子。

这密室真是一间套了一间,这层禁制不难打开,沅湘挥了挥手,眼前的情景让她瞪大了眼睛。

里面竟躺了五六个女修,她们都昏昏沉沉的,身上只披了一层轻纱,只有身上微弱的灵力波动证明了她们修士的身份。

沅湘见此景象,手缓缓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才将怒火压了下去,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抓紧行事。

这些女修都被灵力禁锢所以才神志不清醒,沅湘依次解开,有打进灵力助她们快速转醒。

修为最高的筑基后期女修最先醒过来,她的眼神从恍惚变得清明,待神智彻底清醒,看清了眼前的女修样子,立刻怒火冲天。

“是你,就是你害的我,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她狠狠的看向沅湘,恨不得想凡女打架那样扇上她一巴掌。

可惜她虽然醒了,但灵力被禁锢久了一时凝滞,身上的法宝又被收走了,即使恨的牙根痒痒也只能骂上几句,其他的根本无能为力。

沅湘也不解释,从储物袋中扔出一套衣衫,“穿上吧,我带你出去。”

“你这个贱人……”女修骂的正痛快,便被衣料遮住了头,一愣,“什么?”

她被关在这里,最多就是去外面的房间,被张贺采补取乐,还从来没有出去过。

“你打什么鬼主意!我已经这样难道还要害我!”她不是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假意奉承张贺骗取信任,只是最后功亏一篑,张贺还是勃然大怒,最后给她们都下了禁制,只要他不在,这些女修便都浑浑噩噩的一事不知。

剩下的女修也都渐渐转醒,显然都对沅湘恨到了极点,碍于打不过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沅湘将储物袋中的衣物都发给她们,斟酌了一下,道:“张贺已死,我是带你们出去的,详细情由等出去后再说,你们不想走也无妨,不过等张家的人发现他死了,那时候你们的处境就……”

“死了?”最先醒的女修倒吸一口冷气,犹有些怀疑,“真的假的?”

若是真的,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沅湘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女修长长吐出一口气,“死得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跑路

她修为在一众女修中最高,加上性子火爆,其余女修都下意识的看过去,等她拿主意。

“你想庆祝不如等出去以后再庆祝,到底走不走快决定吧。”沅湘道,她没时间等下去了,“这些丹药留给你们,你们不走我就先走了。”

女修结果丹药瓶子,打开在鼻尖下一闻,的确是补充灵力的丹药,她狐疑的看了狐疑一刻,最终一咬牙道:“走,能走为何不走!”

再倒霉也要比现在的情形强得多,不管沅湘是不是转了性子还是又打什么鬼主意,能离开此处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她打定主意,剩下的女修自然也都听她的,她们灵力缺失严重,经脉干枯,虽然禁制解开,也就比普通的凡女强上一些,相护看了看,彼此眼中都是惊疑和畏惧。

沅湘先走出暗室,女修们跟在她后面,外面那间密室她们都很熟悉,等发现里面的装饰全都被烧了个干净后,这才有几分相信,张贺就算是没死也一定出了事。

出去要比进来快多了,沅湘不用一层一层的打开禁制,直径向前,打头的女修落后她几步,她被抓进来的时候最晚,又吃了丹药,灵力一点点的恢复着,精神看着要比剩下的好得多。

沅湘给的丹药她没有独吞,也分给了其他人,至于她们吃不吃就管不了了。

按原路走出莲池,天色已经未亮,沅湘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只是刚出院门就遇上了意外。

是守门的那个练气修士,正急急的朝这边赶来,迎面就碰上了沅湘,忙道:“沅前辈,二叔祖来了,正在找四叔呢,前辈知道四叔在哪不如跟我去回个话?”

二叔祖,沅湘心中一凛,这是张贺的亲爹,金丹修士。

她美眸轻眯,“是你和二叔祖说表哥同我在一起的?”

小弟子背后冒汗,讨好的陪笑道:“叔祖询问,小辈又怎敢隐瞒,前辈还是和我去一趟吧,说清楚了就是。”

张家这位二叔祖一直都在族中待着,怎么突然了求仙坊?沅湘心思急转,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那小弟子倒是注意到了她身后跟着的女修,微微吃惊。

哪里跑出来这么多眼生的女修,还是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突然想起关于那位四叔的一些传闻,心里才有几分明白了。

那些女修见出了变故,一个个都神色紧张,有两个甚至忍不住发抖起来,她们被张贺折磨的时间久了,哪还有修士的风采。

小弟子见了,心中的猜测又肯定几分,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这几位可是四叔要找的?那不如前辈带她们一起过去吧。”

这一句话可捅了马蜂窝了,那些女修待久了,自然知道张贺在张家的排行,称呼,一听沅湘是要带她们去见张贺,便是张贺未死,那沅湘就是在说谎了。

若是平常,她们也是头脑清晰的筑基修士,可现在早成了惊弓之鸟,一有变故就惊慌失措起来。

“不,不,我不要去!”其中一个女修一边后退,一边惊恐的叫喊着,她尚还记得自己是修士,身上的灵力好歹了恢复了一些,运起轻身术就要跑。

其余的被她这么一喊,也觉得眼前是最好的机会,都跟在这女修后面跑得飞快。

“这,这……”小弟子看愣了,他随口一说,不想会变成这样。

沅湘也不和他墨迹,事已至此,先走再说,这些女修能不能活下命来,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她挥袖将小弟子推开,几步跨出门,她比那些女修还认得路,只可惜求仙坊内是不允许飞行的,只能靠走的。

先出张家门再说,沅湘身形似风,几步就到了张家大门口,也有机灵的女修跟在了她后面,大门在望,脸上都露出喜色。

虽然知道在求仙坊内也不一定安全,但离开张家这个虎穴总是好的。

“沅家丫头,我儿在何处!”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携着力道向沅湘砸下来,生生让她在离门前一步处止住了脚步。

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位修士正缓步走来。

这两人看着不过三十许,男的俊美,女的秀丽,和张贺还有几分相像,沅湘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便是张贺的父母,张家的二叔祖和其夫人。

张溪和其夫人风薇平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两人都出自名门,还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因为资质上乘,修炼起来也是十分顺利的。

唯有一样让人不省心的,就是唯一的独子张贺了。

修士生育不易,越是高阶修士越难有子嗣,风薇也是到了金丹才有了张贺,一直疼爱有加,哪怕其根本不是修炼的材料也要用无数的灵宝灵材,将他堆到了筑基的程度。

两人心里也明白,到了筑基这一步,张贺的修为也是到了头了,结丹何其艰难?他本就修为不稳,根基不实,又何谈结丹。

反正筑基的修为足以让张贺在低阶修士里逞威风了,只要保他安全就是了,万一有一天,两人能到元婴那层次,也还有余力再拉儿子一把。

沅湘他们也是见过的,知道她扒着自家儿子是为了什么,对于这种女修,风薇一向看不起,刚刚叫住她的那一声里,就含了灵力进去,打得就是震慑教训沅湘的意思。

金丹的威压确实让沅湘踉跄的几步,险些没站稳,金丹修士就在身后,已他们的速度顷刻就能将自己抓住,沅湘不敢再跑。

“见过二叔祖,风前辈。”沅湘强做镇定的向两人行礼。

风薇暗暗皱眉,对于沅湘现在还能站住有些不解,她这记威压下去,一般的筑基修士早就要吐血了,沅湘除了脸色发白怎么看着和没事一样。

张溪没当回事,淡淡道:“听弟子说贺儿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表兄他有要事昨日离开了坊中去密林了,这几个女修是他吩咐我带过去的。”沅湘道,“表兄似是遇到了麻烦,既然二叔祖来了,还请叔祖随小辈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难选

她神情自若,脸上有恰到好处的焦急,风薇听了立刻急了,把沅湘的古怪暂且放到一边,忙问,“我儿现在何处?你快些带路!”

“等一等。”张溪拉住爱侣,他素来谨慎,虽忧心儿子,也没有乱了方寸,而是打量起面前的沅湘。

就这一会儿功夫,逃窜的女修都被带了过来,她们没能跑出去,灵力凝滞又身无寸铁,很快就被抓住了。

“我儿要这些女修何用?”张溪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

“这,这晚辈也不知,是表兄吩咐的,似乎,似乎是修炼上出了些问题……”沅湘脸色微红,不知是急还是羞,半隐半露的还是暗示了些。

风薇恍然,她一打量这些女修的样子,便知她们的身份,对自己儿子做了些什么也不是不知,修炼上出了问题,又让她们过去,还能是为了什么。

“既是我儿要你带去,你还差点让她们跑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无用!”风薇冷冷的看过去。

“是,是晚辈无能,表兄吩咐不能伤了她们,这些女修本就虚弱,晚辈一时疏忽,才让她们有了逃脱之机。”

女修们在金丹修士的威压之下,都伏在地上,哪里敢开口,魂都吓飞了,因而也没有来拆沅湘台的。

唯一一个尚有余力的就是那个后期女修,她虽有疑惑,但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她心里明白,无论怎么样,都要先离开张府,离开求仙坊再说。

她心里也不完全相信沅湘的,张贺在她口中一会儿死,一会儿活得的,没个定准,实在让人不解。

风薇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们一眼,“就她们这副样子,能帮上贺儿什么?还是快送回去,我二人随你去看看。”

修炼上的问题,两个金丹修士还解决不了吗?这些女修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风薇心里庆幸,幸亏自己夫妇二人去浩渺宗送贺礼时路过了求仙坊,本来想等回来时在过来看看儿子的,结果还是夫君说要先过来,正巧碰上了此事,不然就凭这帮人,能帮上儿子什么,修炼问题马虎不得,可别耽误了儿子!

送回去是不能送回去,沅湘房子都烧了,送回去岂不是要露馅了,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一个女修先炸了。

她冒着金丹修士之威,挣扎着站起身,一面喊着不要回去,一面就往近在咫尺的大门跑去。

沅湘暗道一声糊涂,也明白这人是救不得了,果然,一道金光闪过,女修的眉心处多了个血窟窿,人倒在地上已无气息。

出手的是张溪,他话不多,但给沅湘的感觉要比风薇危险得多。

眨眼间一个筑基女修魂飞魄散,光天化日之下,张家门口发生的事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修士的注意,不过一看有金丹修士在,他们不愿惹事,自然不敢停留匆匆而去,现在出了人命,这种法力波动,自然引起了驻守修士的注意。

今日轮值的南亭山的修士,本来嘛,不许斗法的禁令在求仙坊只是对练气,筑基修士有效,金丹修士是不在其列的。

灵力波动的地方是张家,张家有金丹修士在,轮值的修士本是不想管的,可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本门元婴前辈,回味了一下他说的话,只能硬着头皮去管这事了。

几个呼吸见,南亭山的金丹已至张家别苑,门口的禁制是挡不住他的,站在院内,他先朝着张溪打了个招呼。

“张道友,好久不见啊。”他是个圆脸,身材矮胖的修士,一笑起来十分讨喜亲近的样子。

“李道友,不知你有何事来我张府?”张溪道,“我张家正处理些家事,怕是不能招待李道友了。”

李克摸摸鼻子,心道我也不想来管你张家的破事啊,还不是被人威逼利诱,不得不来,他头微转,将院子里所有修士都看在眼中,不经意间在沅湘的身上多停了一刻,随即暗暗撇嘴。

师叔看上的就是这样一位?很普通啊!

“李道友此言差矣,这求仙坊内自有规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轮值的自然要来看看的。”他手一指那没气的女修,笑眯眯道。

“此女是在下所杀,怎么,李道友还让在下给你个说法?”张溪本就不苟言笑的脸上,一对长眉拧了起来,一眼看过去,李克虽是同阶修士也觉得背后发凉。

“我竟不知,这求仙坊的规矩什么时候也管到金丹修士头上了!”风薇接道,“此女入府盗窃,被我夫君击毙,李道友要为贼人出头不成?”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把李克堵得死死的,他心里直翻白眼,一个小小的筑基敢在你们两个金丹眼皮子底下偷窃,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找理由也找个合理的啊!

“不敢不敢,只是出了事,我总要来问一问。”李克面上依旧带笑,“这几个女修看着不像是张家的修士吧?”

张溪不耐烦和他绕弯子,风薇更是心系儿子,不愿意扯皮,“张道友到底有什么事?若是为了坊中不许斗法的事,那我们不再出手就是,道友可以离去了吧?”

直接了当的赶人了,对面两个金丹,李克也没撤,总不能强留,但是直接走回去也没法交代,想想师叔许给的丹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在下离去没问题,只是在下还要带一个人一起。”

他指向沅湘,“此女和在下有旧故,在下是必是要带她走的。”

沅湘愣住了,她什么时候和这位姓李的金丹有旧故了,看他衣角的花纹,应该是南亭山的修士。

她心思急转,难道真正的沅湘还和南亭山的金丹扯上关系了?

那是有亲还是有仇呢?她抬眼看过去,那金丹修士竟然还十分友好的冲她一笑。

这一笑笑得沅湘心里发毛,看样子不是有仇了,那是有亲?

完了完了,真正的沅湘早就魂飞魄散了,她上哪找一个新的来,“沅湘”一时间很是纠结,竟不知是留在这应付张家夫妇好,还是被这金丹带走好。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挑都是条不好走的路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识破

“呵,”张溪突然笑了一声,“李道友想带走哪个都行,偏偏此女不行!”

话音未落,他右手成爪,凌空朝着沅湘抓下,便要将其控在手中。

李克的反应也是极快的,一道灵力挥出,正将张溪与沅湘之间隔开。

两重灵力相撞,产生剧烈的波动,离得近的筑基修士皆白了脸,电光火石之间,两名金丹已经过了一招。

这两人修为相仿,算是不分胜负,李克还是一张笑脸,“张道友急什么,不过是个女修,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嘛非要动手啊。”

风薇也觉出不对了,她上前一步,站在自家夫君身旁,柳眉一挑,“张道友这话说得有意思,明明是你到我张家来,要从我张家带人走,我们也想知道道友究竟想做什么!”

沅湘身上有张贺的消息,风薇两人是绝对不会将她交给别人的。

李克自知接下的是一个苦差事,也在暗暗猜想,这女修身上到底有些什么,让他们不放人的。

麻烦归麻烦,还是不得不做的,李克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就听张溪道:“李道友不必再说,你说和你有旧故的是女修沅湘,此女可并非沅湘!”

不是沅湘?弄错了?李克定睛看过去,没错啊,没看出有改变容貌的痕迹。

沅湘也是一脸不解和惊异,“二叔祖说什么,我就是沅湘啊……”

筑基修士的易容之术根本不可能骗过金丹修士的神识探查,风薇也没有觉出不妥,暗道莫不是夫君故意说出来骗人的?

张家别苑的修士对沅湘此人更是熟悉,眼前之人就是沅湘不错,难道是二叔祖气糊涂了,还是要睁着眼说瞎话?

张溪不为所动,沉声道:“我修得一门秘术,可看出灵力之深浅,沅湘此女筑基时便是年纪已大,根基不稳,灵力更是虚浮,而你则不然,虽然将修为压到了筑基初期,但灵力之浓厚却瞒不过我,怎么可能是沅湘!”

竟是在这上面露了馅,到底没有确切得证据,“沅湘”还道:“二叔祖所说,我全然听不懂,什么灵力浓厚,深浅的……”

她一面委屈害怕的辩白拖延时间,一面分出神识到通灵塔中,锁定了张贺的位置,万不得已时,这就是她的护身符。

风薇回想自己刚才那一声沅湘的反应,立刻有几分相信了,她若不是沅湘,那贺儿岂不是有危险!

“妖女,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次出手的是风薇。

李克虽然还没搞明白情况,也不能任由“沅湘”就这么落在他们手中,上前就要阻拦,只是对面两个人,风薇冲着“沅湘”去了,张溪自然拦住了李克。

眼见就要被抓,“沅湘”此时也顾不上藏了,身姿轻移,步如迅雷,就在方寸之间,从风薇的手底下如游鱼一般窜了出来,

一击落空,三个金丹都愣了愣,虽然风薇自矜身份,没有对一个筑基使出全力,可这速度也不是一般筑基修士能有的。

这下三个人心中都明了了,此女绝不是沅湘!

李克纠结了,不是沅湘啊,那他是救还是不救,拦还是不拦呢?师叔要的是沅湘还是这个装着沅湘的女修?

唉,都怪出来的太匆忙,没问清楚,万一师叔要的不是她,那不是白忙活了,还平白得罪了张家的人。

他还在犹豫,风薇已经不再犹豫了,认定她有问题,手上不再留力,眼看就要将“沅湘”抓到手,谁知“沅湘”手上一闪,一个昏迷着的男修被她如拎小鸡一样拎在手中。

“贺儿!”风薇那人的模样后大怒,“你对我儿做了什么,快放了他!”

“沅湘”除了相貌未变,但是不再隐藏身份,语气也变了,“前辈别着急,他还活着,不过前辈若是再激动下去,他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

“沅湘”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竟敢和金丹修士当众对峙起来,她拎着张贺就想拿着一张护身符,丝毫不惧。

“我知道金丹修士的手段,想从我手里将张贺不伤分毫的抢回去是再简单不过了,只是人回去容易,这神魂可就不一定了。”

“再来之前,我已将我的神魂与其绑在一起做契,是同生契,我一死不足惜,不过连累了张道友就不好了吧。”

她说着食指分别在自己和张贺的眉心一点,便有一个古怪奇特的印记同时浮现出来,中间还连了一条细细的线。

是同生契没错,风薇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修撕碎,怎么让贺儿立下这种契约!

风薇不得已缩了手脚,张溪脸色阴沉,他早发觉这女修不妥,没想她如此胆大妄为,而且她是将贺儿藏在了何处,怎么自己两人竟完全没有发觉?

李克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什么情况?师叔明明只是让自己过来接个人,他想到会费点劲,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啊,怎么连同生契都整出来了!

这契约极为霸道,一旦契成就肯定解不了了,别说是金丹,就是元婴来了也无法,一般都是极为恩爱的道侣之间才会结契,有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之意。

可怎么看这女修和张家儿子之间也不是这种关系吧,看她拎着男修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说道侣,更像是仇人吧。

这年头还有和仇人结同生契的?李克只觉大开眼界。

张溪握一握风薇的手,冷声道:“你用贺儿做人质,究竟想如何?”

“我不过求一条生路,只要两位前辈肯稍稍让开一步,我定然不会对张道友如何的。”女修神情自若,“反正张道友若是死,我自然也逃不了的,所以两位前辈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自寻死路。”

她将万不得已四字咬得很重。

就这么放了她两人又怎么甘心,张溪道:“放你也不难,不过总要让我们见见你的真容吧,你顶着沅湘的脸来和我们谈条件,我们怎么能答应。”

“沅湘”轻笑,“前辈想知我的身份?我能变成沅湘的模样还不被察觉,变成其他人也是一样,前辈不想再上一次当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叫板

她出言狂妄,若不是挂念儿子,张溪恨不得一掌下去直接斩杀,现在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你不愿便罢了,只是你已经结成同生契,那再挟持着贺儿也无用吧。”

“沅湘”知意,拎着张贺的身形随意一抛,风薇忙不迭地借助,见儿子只是昏迷过去,除同心契外并无不妥才松了口气。

“前辈好好看看,这契约做不做得数,能不能解。”“沅湘”丝毫不惧,便是张贺不在手中,她也不怕。

张溪也是此意,他当着“沅湘”的面,神识探入古怪的符印之中,半响黑着脸睁眼了,契约为真,凭他之力根本无法,若是求助家中老祖……

“同生契,唯死可解,还有一法就是双方自愿,同时以精血解契,只要前辈让我安然离去,那我与张道友解除同生契不是正好?”“沅湘”道,“毕竟我也不希望自己的性命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不是?”

风薇阴狠一笑,“也不止这一个法子,我们大可以抓了你,关在牢房之中,只留你一口气,只要不死就行,贺儿依旧不会有事,还更安全。”

“沅湘”也笑了,说不出的讽刺,“前辈试试看,同生契可不止同生那样简单,我若伤了一点半点,看看张道友会不会与我同甘共苦呢?当然前辈想请我去张家小住,我是乐意至极的。”

她有恃无恐,风薇手下蓄起灵力,到底不敢打过去,就怕伤到张贺一点半点的。

李克看得暗暗咋舌,这女修当真大胆,异地而处,自己筑基时还真不敢这样和金丹修士说话,还敢威胁,这不是嫌命长嘛!

这样看来,到真和师叔的性格相仿,难不成师叔看上的真就是她?完了完了,就师叔一个在门中已经够让那些老祖头痛的了,再加上一个这样的,那山门不得被这两个人翻过来?

李克纠结着,张溪以做出决断,“好,放你走,但必须解开同生契,否则就算不能伤你,我也有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那就请前辈送我出求仙坊,到密林中,我自会同张道友解契。”“沅湘”微微偏头,看了看那几个被抓来的女修,又道,“难得金丹前辈开恩,你们还不走吗?”

李克惊异她敢和金丹修士叫板,筑基修士就更是目瞪口呆了,尤其是那些女修,更是低着头,一句都不敢说,生怕和被斩杀的女修一个下场。

听“沅湘”这么说,后期女修壮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张溪挥着袖子,冷哼一声,“都滚吧!”

是死是活就在这一刻了,那女修不再犹豫,深深的看了“沅湘”一眼,转身就跑,还好金丹修士果然没有出手,她顺利的离开了张家别苑,这才松了口气,颇有种重获新生之感。

一个跑了,给了剩下的人勇气,一时间全走了个干净,当然她们也不敢在求仙坊再呆下去,最好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的躲上几年再说。

这回轮到张溪讥讽了,“你费劲力气就是为了救她们,她们却只顾自身性命,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沅湘”面不改色,“救她们不过是顺便的事,前辈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张道友。”

她必要到密林才肯解除,张溪风薇无法,只能随她,金丹修士不受求仙坊内禁制的限制,可随意驱使飞行坐骑,筑基修士却不行。

张溪嫌慢,便说要带她一程,“沅湘”自不会同意,“前辈可以先到密林,稍等我片刻就是了。”

风薇道:“那可不行,万一你跑了呢!”虽然她并不觉得一个筑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但凡事就怕万一,这女子都敢威胁金丹,天知道她还有什么本事!

“沅湘”双手一摊,“那就只能委屈前辈和我一起走出去了。”

“你带贺儿先去,我看着她。”张溪对风薇示意。

风薇压着怒气,一个筑基修士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他们了吗!

小小蝼蚁敢招惹猛虎就必要承受猛虎的怒火!

张家别苑的主事修士也想跟着,被张溪拦下了,对付一个女修,还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反而让人笑话。

至于李克一定要跟着去,张溪是拦不住的,只能皱着眉道:“李道友,这是我张家之事……”

“不对不对,你张家的事完了,可不就轮到我的事了?张道友忘了,我和这位小友可是有旧故的。”李克老神在在,张溪都懒得理他,不是和沅湘有旧故吗?这女子分明不是沅湘,你还有个屁的旧故啊!

“沅湘”现在是债多了不愁,已经得罪两个金丹了,再多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金丹也无所谓了。

于是两个金丹后面跟着一个筑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了求仙坊的街上。

金丹在求仙坊少见,这次一下见了两个,这两个也都没有特意压着修为,十分引人注目。

沅湘擅于交际,在求仙坊熟人不少,好几个认出她的修士瞧见了都十分奇怪,想上前询问,有碍于金丹修士不敢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出城了。

他们走后,两个修士议论起来,“沅道友怎么会和两个金丹前辈在一处?”

“不好说,你觉不觉得沅道友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对面的修士点点头,“是有些不一样,可又不知是哪里……”

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修,见了这一幕摇头失笑,随即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师侄啊师侄,抓只狐狸,还要本座亲自出马……”

密林还是那个密林,想来再过多久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张贺已被风薇唤醒,他从母亲口中听明白事情经过,想到自己的性命竟然同别人绑在一起,当真又气又怕,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同人立下同生契的了。

还是风薇安抚道:“贺儿莫慌,那小女修逃不了,等她同你解了契约,我与你爹定会让她神魂俱灭,替你出了这口气!”

有爹娘在身边,张贺的确不怎么怕,不过想想那女修的容貌,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失算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风薇十分不以为然,“那女修心思实在狠毒,不可放在你身边,你若想要什么样的女修没有?这样诡计多端的绝对不行!”

张贺还想再说,一看娘亲脸色,还是闭嘴了,总之,先解了同生契再谈其他。

没等多久,张溪三人就到了,张贺看到“沅湘”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那同自己结同生契的美貌女修了。

张溪直接道:“依你所言,现在已到密林之中,可以解契了吧。”

“不行。”“沅湘”的回答更干脆。

张溪大怒,“你想出尔反尔不成,别以为你真能威胁到我们!”

“前辈别闹,我只是为了自身安全打算,在前辈眼皮子底下解契到底不方便,前辈虽答应了放我走,但我心中还是惶恐,故而……”

“废话不必说,你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解契。”张溪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一掌拍死她的欲望。

“沅湘”早就想好了,“这个也不难,只要我同张道友离开两位前辈百里之外,我自然心中安定,也可顺利解契了。”

百里的距离,就是金丹修士也不可能瞬间而至,但是也不至于太过遥远,神识总能监控得到,张溪两人也不必担心她会对张贺不利。

风薇对这个狡猾的女修着实不放心,她拧了眉正要说话,又被张溪拦下了,“好,我答应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若再反悔,你知道后果。”

“沅湘”微微一笑,“前辈放心,我是求生,又非求死,当然不会自掘坟墓。”

张溪看了张贺一眼,“随她去,先解契。”

筑基修士的速度,百里也不算近了,张贺跟在“沅湘”后面,盯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直回想她本来的模样。

“沅湘”停了下来,“行了,就在这吧,若再远些,两位前辈神识监控不到,怕是要着急了。”

张贺嘿嘿一笑,“道友之前和我商量的不是很好?为何又变卦了,你若是跟了我要什么没有,何必如此麻烦?”

“沅湘”笑着摇头,“还是罢了吧,道友对身边女修的所作所为,我看着害怕,是没这个福气陪伴道友身边了。”

张贺还待再说,“沅湘”却道:“道友不想解除同生契了吗?”

她用沅湘的脸笑着,看着毫无危险,张贺莫名的背后一凉,干笑两声,不敢再说。

解除同生契并不难,只是很神魂相关联,需小心谨慎些为好。两人眉心的古怪符随着口诀浮现而出,各自逼出一丝精血,以特殊的指诀,渐渐消散。

两人都全神贯注着,“沅湘”更是要分出一丝神识,提防着金丹修士的靠近,一旦有异常,她便会立刻停止解契。

终于,符印彻底消散,张贺只觉神魂一松,像是上面曾经绑着一根线,现在彻底不见了,他沈浸在这种感觉中,还觉得有些晕,尚在恢复没注意到“沅湘”已经有动作了。

她可没时间慢慢恢复,百里虽然不近,对金丹修士也不远了,她对张溪两人的人品一点信心都没有,再说已经撕破脸了,一旦被抓她绝对逃不了!

捏着早就藏于袖中的千里传送符,只要捏碎便可远传千里,千里的距离就是金丹修士也不容易追寻,到时她自有时间躲进通灵塔内,就大有逃脱的希望了。

金丹修士比她想象中的来的要快,几乎是符印刚除,他们就已经动了,一是担心儿子,二是对这个狂妄的“沅湘”恨极了。

灵力灌入千里传送符中,验看便可逃之夭夭,一声冷哼忽然从背后想起,“沅湘”一惊,下意识的闪避,打断了灵力的传入,同时一道符箓打向了对面的张贺。

一道身影挡在张贺前,将符箓的威力拦了下来,“沅湘”的危机暂解,心里一点也不轻松,拦下符箓的正是张溪。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被这么一耽误,风薇已至,她旁边赫然还有一个张溪。

两个?难道是身外化身一类的?“沅湘”微微吃惊,金丹修士的手段的确不能小瞧,怪不得他答应的那么痛快,原来是早有准备。

“张道友的分影术越加精进了,竟连在下都未曾发觉,真是厉害厉害。”李克同样跟了过来,倒是替“沅湘”解了心中的疑惑。

张溪理都没理他,检查过张贺的身体并无大碍,同生契也解开后,冷声道:“小辈狂妄,今日就让你长个记性!”

“沅湘”暗暗叫苦,她不是不想走,只是在那么近的距离,她一旦操控千里传送符就立刻会被拦下来,反而更加被动。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食言不成?”

“他答应你了,我可没有!”风薇忍了许久,一道法术打下。

李克想拦着,可是张溪淡然的声音传来,“李道友真要与我张家为敌吗?南亭山和张家一向交好,可别为了一个小小女修起了龃龉。”

便是李克眼中,女修的所作所为也实在过分了,难怪张溪那么生气,只是人他必要保下来,不然没法交待。

他冷眼看过去,风薇存了出气的念头,并没有直接使出雷霆手段,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折腾得女修忙于逃窜,却又逃不出她得手掌心,狼狈不已。

“沅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李克只能厚着脸皮为她求情,“张道友莫要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令公子现在也无事,道友也许诺过放她一条生路,又何必赶尽杀绝?稍稍惩戒也就罢了……”

他说得天花乱坠,张溪还是不借口,倒是张贺缓过神来,道:“是啊,杀了可惜,不如……”

张溪冷冷一眼扫过去,张贺马上闭嘴了,父亲一直对炉鼎之类十分反感,和他说不如直接求更宠他的母亲。

风薇出够了气,不再留手,一道道冰刃仿若天降,封住了“沅湘”全部的退路,便要将她钉死在地上。

“沅湘”之前就在漫天的术法中因躲闪不及受了轻伤,风薇存了戏耍的意思,不打要害,而是给她早成了很多不痛不痒的伤口,加在一起就狼狈非常。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千面

坐以待毙等别人来救不是“沅湘”的习惯,她的伤看着多,却是早有准备,并不严重,不故意做出承受不住的姿态,风薇岂能满意?

只有风薇满意了,她才有逃脱的可能。

千里传送符是用不了了,一旦被金丹修士的神识锁定,千里的距离根本就不够跑的,除非远遁万里。

那就只有这一招了,“沅湘”的眼眸暗了暗,心中已有抉择。

冰柱砸下,在阳光的反射中,一片光辉,早已看不清“沅湘”所在的位置,风薇一点也不担心,这狂妄的女修死定了。

张贺一脸可惜,就这么死了啊,这种死法尸体都要被戳的千疮百孔,根本要不得了,可惜了那样的姿容,好歹留下来,做成傀儡赏玩也好啊。

张溪则奇怪的看了李克一眼,他都已经做好出手阻拦李克救人的准备了,结果对方竟然没有动,他不是一直想要那个女修?怎么突然变了主意了。

李克的确是不急了,接到张溪的目光,还笑眯眯道:“道友看我做什么?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很快张溪就没有精力放在李克身上了,一股阴森而暴烈的气息,渐渐蔓延开来,张贺这种修为不够的,在太阳底下都忍不住抖了抖。

空气并没有变得寒冷,而这种阴冷的气息却钻入骨髓,让人心头笼上一层噩兆。

是“沅湘”,她在漫天的冰柱中活了下来,身上的衣衫被毁得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浅粉色的软甲。

而挡住冰柱的并非是软甲,而是从她左手出溢出的一丝丝黑气,在身前形成了一层青黑交加的保护罩。

她竟然硬接下了这一招,不仅风薇没想到,张溪更是大惊,他吃惊的不是“沅湘”还活着,而是这黑气的来源。

“魔气……”

“什么?”风薇下意识的挡在儿子前面,看“沅湘”的眼神十分忌惮。

“你是炼魂门的人,还是巫月谷的?”张溪急急道,“是谁派你来的,来道修的地盘究竟有何所图!”

张溪的反应不能不说不快,这一系列的事在脑中一转,立刻转向李克,“李道友知道她的身份吧?怎么,南亭山和魔门的人也有牵扯了?怕不是忘了我们道修的盟约吧!”

李克连练摆手,“怎么可能,我哪里知道她竟和魔门有关系……”

他是真不知道,魔气传出时,李克心里比谁都惊异,师叔看上了一个魔修女弟子?完了完了,门中老祖们非得气疯了不可……

“沅湘”缓缓站起身,魔气一点点的回收,渐渐有回到了右手上,而她身上的气势却猛地向上攀升,从筑基后期直接突破一个大境界,直到金丹才停下来。

“沅湘”的这张脸本就妖媚,再加上此时眉宇间那若隐若现的一缕黑气,更有种妖异的美感,她嘴角勾出一丝浅笑,“魔门众人来道修的地盘走动也是常事,张道友为何如此急躁,倒是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了,难不成,道友心虚了?”

她的笑中看不出虚实,张溪心头忽的一跳,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飞快地和风薇对了一下眼神,彼此眼中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此事隐秘,已筹谋多年,难不成已经被发现了?事关重大,张溪神色凝重,手按在储物袋上,无论是这个“沅湘”还是南亭山的李克,今日都跑不掉了!

“我们正道与你们魔门本就势不两立,无论你是什么来路,今日都势必要留下性命来,李道友呢?可要和着妖女继续同流合污?”

李克的双唇不经意的动了动,像是再传音,片刻后脸色忽然垮了下来,又听张溪这么问,他只能干笑两声,“我想这里说不定有误会?不如我们先聊聊……”

“没什么可聊的,魔道中人来道门图谋不轨,我等自然人人得而诛之,道友既然不愿,那在下也不得不怀疑道友的用心了!”张溪还怕李克会和他们站在一边,现在他不肯表态是正中下怀,正好有理由将两人一柄解决,就算事后惹上南亭山也没辙了。

李克心知不妙,而本来给他传音的师叔却突然没有音儿了,眼见着张家的两个已经起了杀心,又该如何是好?

张溪不想等了,“沅湘”同样也很赶时间,手中魔气再度释放出来,青丝飞扬,巨鸟再显。

张溪和风薇一同对敌惯了,早有默契,都不需说话,相互间一个眼神彼此就明了,张溪先打头阵,风薇退后一步,护住张贺,一面又盯着暂时还未出手的李克。

“沅湘”展示出来的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张溪不过中期,自然要谨慎万分,他一面招出法宝,一面思索着,这女修的来历。

魔门那边的金丹女修他也认识一些,至少是听说过名头的,这么一个金丹后期的女修,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究竟是哪一位乔装而来?

难道是巫月谷,有千面姬之称的那一位?那女修是成名已久的修士,据说行走在外时千面姬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每一张脸都是绝色美人,她手段阴毒,不知有多少道门和魔门的男修死在她手下。

听张贺所说,这女修的容貌不俗,修为也对的上,难道就是千面姬?

只是千面姬擅长音律术法,法宝也是瑶琴玉笛一类,这样看又有点不像了。

张溪心中猜测,手上也没停,挥袖间竟有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这就是他之前用过的分影术。

两个张溪站在一处,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们的动作却完全不同,一攻一守,虽是一个人却是再和两个人斗法,可加张溪的神识之强大,分心控制还能不出差错。

怨不得他看到“沅湘”的后期修为丝毫不惧,原来自有手段。

巨鸟护住“沅湘”,围着她飞舞,挡住了张溪所有的攻击,还时不时的能予以回击,十分威风。

“沅湘”看上去神色悠然,实际并不轻松,青鸾现在是被加持了魔气才能如此勇猛,但能坚持多久还不好说,她必须在力竭之前找一条出路。

第二百九十九章 苏醒

金丹修士间的斗法,灵气产生的波动自然不同凡响,即便此处离求仙坊不算太远了,但再这样打下去,还是会引来附近的其他金丹。

这是双方都不愿遇见的状况,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沅湘”骑虎难下,她现在是想跑也跑不了,一旦跑了就是露怯了,她不一定跑得过两人不说,反而容易被人掀了底,可是不跑,她这个金丹也不是货真价实的,早晚露馅。

她能短暂的将修为提到金丹,还是用了魔气的缘故,这招轻易不能用,魔气凶猛霸道,全靠血脉之力和阵法之道才能勉强压制在体内一角。

如今情况所迫,不得已释放出来,“沅湘”体内也不好受,魔气与灵力相护争夺着地盘,她甚至能感觉到经脉被强行涨开的痛楚。

张溪的攻势愈加凶猛,只守不攻也不是长久之策,被人看出色厉内荏的假象就不好了。

此时“沅湘”浑身散发着黑气,就连眼底都浮现出一丝青黑色,还好魔气并未侵入到神识,她看着瘆人,灵台还是一片清明。

将归离弓握在手中,翠绿色的弓身上都沾了黑,这样的归离弓到比以往少了几分轻灵,多了几分古朴厚重。

不知是否是错觉,“沅湘”觉得她与灵弓之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默契,不止是单纯的驱使,更多了一分心灵相通之感。

这种感受应该是修炼到了金丹期,有了本命法宝才会有的,她现在有这种感觉,不知是否和魔气有关。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沅湘”心里明白,必须一击将其打退,才有空隙可逃。

分出神识,控制住青鸾加大攻势,缠住张溪无法分身,而魔力与灵力同时涌入灵弓之内,一根青黑色的羽箭,前无声息的搭在其上。

张溪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虽然不清楚她手中法宝的底细,但透露出气息令人不敢小觑,他有心阻止,却被巨鸟束缚了手脚,而且分影术虽然可以一分为二,但分出的两个人实力上肯定不会比一个人时强。

思及至此,他干脆收了分影术,翻手取出一册盈盈发光的竹简,这是他苦心炼制的本命法宝,迎空展开,竹简上的所刻的每一个漆黑的符号都似活了一般,脱离飞舞而出,与巨鸟缠斗一处。

本命法宝的威力自然不凡,青鸾稍有不慎,被字符沾住,便会惨叫着抖落一片羽毛,而字符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此消彼长,如此下去青鸾必要支撑不住。

灵弓未成,“沅湘”见此心急不已,而此刻她已没有手段去遏制竹简,只能盼着灵弓能快快用上。

可也不知怎么了,这次灵弓要比上次用时吸取的灵力更多,就好像是个无底洞,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另一位金丹风薇还未出手,她一是要护着张贺不被灵力波动伤及,二是防着李克会出手。

“唉,”一声轻叹突然在识海中响起,“我才睡了多久,怎么刚醒,就又看到你在惹麻烦了?”

沉睡许久的塔灵终于醒了,“沅湘”这时候可没精神搭理她,塔灵不以为意,看清状况后惊叹道:“你这祸真是一次比一次闯得大,而且你怎么知道要用魔气驱使灵弓的?若非如此,我还没那么早醒过来……”

“罢了罢了,既然醒了,我就帮你一把。”

塔灵不知做了什么,“沅湘”只觉识海中被融进了什么东西,脑子里轰的一声,被针刺的痛苦过后,她的神识之力在一瞬间翻了数倍。

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无比,张溪的动作,风薇的动作,每一个人的动作于她眼中都变得缓慢而真切,她甚至能看出那竹简法宝上,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的光芒强弱的不同。

“沅湘”之前只是修为到了金丹,这下连神识亦可以和金丹相比,甚至更高。

巨鸟的行动在顷刻间更加灵活自如,字符再没那么容易打中,而归离弓也在此时做好了准备。

不需刻意去瞄准,强大无比的神识,已经替她将张溪牢牢锁定。

松手,箭出,“沅湘”觉得全身的灵力都被这一箭带走了,而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这一箭之威,不仅是被瞄中的张溪,连风薇和李克都感受到了。

李克抖抖眼皮,在箭出的那一刻就挪动硕大的身形,遁得远远的。

而风薇在夫君和儿子之间还是选了先顾及宝贝儿子,一方面也是对自家夫君的信任,咬咬牙,还是带着儿子同样避开。

不得不说她这一决定是十分明智的,即便遁得老远,修为最低,根基最差得张贺还是被灵力波及了,脸色苍白得闷哼一声。

而张溪,本命法宝护住全身,亦有防御法宝加持,还是亲眼看着羽箭一层层的刺破防御,最后深深的扎进了胸口中。

鲜血随着黑气一同泄出,张溪头上冒出一层层的汗珠,不仅是外伤上的疼痛,在羽箭入体的那一刻,那羽箭上的黑气同时窜进了体内,撕扯着每一寸经脉。

风薇在第一刻赶了过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夫君的本命法宝防御效果也是极佳的,而此时竹简光芒黯淡的扔在地上,甚至上面一角都被毁坏掉了。

张溪咳出一口血,扶着风薇的手站起身,一时也不敢动身上的羽箭,那羽箭离心口极近,取出时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之祸。

将敌人重创至此,“沅湘”也没心情高兴,她拼着全力射出这一箭,神识被塔灵加持,还尚能维持清醒,而体内空荡荡的感觉,是一阵阵的虚弱,强撑着架子不倒在地上。

她脸上的黑气未尽,一时倒也看不出虚弱的惨白,将微微发抖的手藏于袖间,张溪没有威胁了,还有一个风薇在。

“沅湘”在归离弓上大大的失算了,虽然效果惊人,可她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效果啊,现在一丝灵力都不给她剩,那她拿什么逃命啊!

“妖女!”风薇心疼夫君气得咬牙切齿,只是看不出虚实,一时还不敢出手。

第三百章 熟悉

“道门修士,不过如此。”“沅湘”负手而立,一派风轻云淡,她斜睨了风薇一眼,“怎么,不服?想和他一样下场吗?”

风薇修为还不及张溪,自认没有接下那一箭的本事,因而也只有在原地瞪眼的份,张溪的伤势耽误不得,这次轮到她想走了。

只是要带着张贺,有又重伤的张溪,而前有“沅湘”后有个敌友未明的李克,风薇一时也不敢妄动。

“本座这次还有要事,本不想大动干戈,只是你二人非要没事找事的找死,那本座也不得不成全你们了!”

“沅湘”手中漆黑的长弓再次闪烁,看得风薇心中一跳,她下意识的望向李克,

“李道友难道真的与魔道妖女同流合污了吗!”

李克面无表情,眼前之事已经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反正已经管不了了,他干脆就不管了,要收拾烂摊子的人早晚得出来,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暗处看戏吧!

“风道友这话有意思,在下从未说过与魔道一路,这顶帽子可是你们给在下扣下来的,现在踢到铁板了,又想替在下摘了?”他向来是个和颜悦色地和事佬形象,第一次说话如此刻薄,还不都是被某个无良师叔给逼的?

本来好好的在求仙坊中修炼,莫名其妙的卷进了这一堆是非中,师叔这次又要惹事了,门中的老祖们知道了,还不又得找他这个小小金丹来问话?

想到这些李克就一阵头疼,只收了师叔两瓶丹药实在是亏大发了!

风薇被他一句话噎回去,还是想着不能再树敌,才忍了下去,还好李克言语中并没有一定要站在妖女那边的意思,她才松了口气。

风薇实在忌惮“沅湘”手中的法宝,正想着脱身之策,忽从远处又传来几道神识的探究,风薇大喜,此处离求仙坊这样近,来的肯定是道修,说不定还有张家修士!

她所料不错,来着共有三人,一个浩渺宗的,还有一个兰家的,一个风家的。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求仙坊修士肯定要过来看一看。

金丹的速度,转眼便至,风薇一见来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二哥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魔道妖女,快快助我将其拿下!”

那位风家修士正是风薇的二哥,也是如今驻守在求仙坊的风家修士。

“沅湘”身上的魔气浓到遮都遮不住,看得几位道修直皱眉。

来得人越多,李克越绝望,他已经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了,反正都让师叔顶着吧!

风薇的二哥名风尹,他是少有的不善斗法的修士,而是一名医修,他走进细看了张溪胸口所中之箭,散着白色光芒的手轻轻抚在箭身之上,箭身似被白光所染,同样变得莹白,随着张溪的一声闷哼,羽箭被顺利取出,接着风尹用特殊的手法迅速的连点几下,血终于被止住了。

风薇一向是不太看得起这个医修二哥的,嫌他不过空有修为,而这次却无比庆幸,幸亏有他在,自家夫君的性命是无虞了。

“好浓郁的魔气,阁下应该不是普通的魔修吧?”哪怕是对着敌人,风尹的语气依然温和从容。

风薇皱皱眉,正要说话,张溪先开口了,他伤势暂缓,终于有力气说话,“此女应该是巫月谷的修士,千面姬。”

听此名号,众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千面姬成名已久,相当不好对付,这也能解释为何同样实力不俗的张溪能被重伤至此。

“沅湘”被误认为他人,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修士越来越多,她到底该怎么跑啊!

这千面姬是哪位她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看他们的表情,那用一用这个名头应该也无妨?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沅湘”淡淡道:“本座来你们道修的地盘自有要事,本不想开杀戒,只是被这两个人纠缠至此,才不得已出手,你们这几个也要继续纠缠吗?”

浩渺宗的修士与李克最熟,见他也在,不由使了个眼色过去,“李道友?”

魔修道修虽然不和,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死掐,除非有绝对的优势,一般还是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不知张家风家这两位是怎么和千面姬杠上了?

李克双手一摊,“在下路过而已,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风薇现在不用顾及了,冷哼一声,“李道友还有不知道的?怕是李道友最清楚这妖女的底细了!诸位道友,这妖女突然到求仙坊,此处离几大道门极近,怕不是有阴谋所图,还请诸位同我一道拿下她再说!”

风薇说得也没错,任千面姬名头再大,他们这么多金丹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人数上也占优啊,若是能将这妖女抓住也是一件扬名之事,说不得还有大功!

出不善斗法的风尹和受伤的张溪还有面无表情看透一切的李克,其余人皆将法宝取在手中。

战斗一触即发,“沅湘”暗叹,真是天不随人愿,自进了求仙坊就没一件顺利的事,对付一个金丹已经费劲全力,如今一共三个,她拿什么去打?

即便绝境也不可放弃,沅湘轻轻咬唇,调动身上最后的灵力。

密林难得有无风的时候,散着黑气的女修独站一边,莫名的有些萧瑟,通灵塔中的狸猫一声声的哀嚎,它对女修的情况最清楚不过,这次是当真到了绝路。

先出手的是风薇,她心中激愤,绸带一样的法宝最先打了出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试探性的一招,竟然真的打中了。

“沅湘”身前的护身灵罩如同泡沫一般脆弱,轻而易举的就被法宝戳破,攻击打到了她的身上,衣袖翻起,她便如断翅的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这……”

众修士都是一愣,大名鼎鼎的妖女竟然这么弱?可张溪的伤也不是作假的啊?

想象中跌倒地上的痛楚并没有传来,“沅湘”跌进了一个算不上温暖的怀抱之中,背后的触感竟还有些熟悉,似乎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人,将她护在怀中。

第三百零一章 喝退

“南,南烨前辈?”最先认出来人的是风尹,随着他这一声惊呼,其余人也反应过来了,那接住妖女的人的确是南亭山的南烨。

南烨结婴的时间并不长,比起那些积年的老元婴来说更是个新人,只是他的天才之名在整个大陆都是传遍了的,他结婴的年岁直接打破了尘风大陆上的记录。

除了修为外,他战斗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当年尚在金丹期就曾击败道修魔修两道所有的翘楚,在正魔大比上一举夺冠,而当时他的修为不过是金丹中期,还未到后期大圆满。

这样一个人,还是南亭山这样数一数二的宗门出身,他结婴大典的当日,几乎半个修真界都来祝贺,当然是否都是真心的就另说了。

所谓树大招风,他出尽了风头,自然也树敌不少,偏偏此人还就爱惹麻烦,从筑基期开始出去历练,每次回宗门除了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还要带着一屁股的麻烦。

先时掌门还能收拾,后来麻烦越惹越大,也只有宗门老祖们管了。

在南烨的结婴大典上,这几个人也都去过的,所以认得出他,只他和一魔道女修举止亲密实在让人惊愕。

当然,元婴前辈不是他们能随便质问的,一时间都朝李克看了过去。

还是浩渺宗的修士先道:“李道友,这是……”什么情况?

李克干笑两声,“这位,咳,和南烨师叔是旧识,旧识……”他也很想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风薇的一击以“沅湘”现在的情况根本接不住,她体内血气翻涌,灵力空虚,导致连魔气都出来凑热闹。

失去制约的魔气在身体中乱窜,她现在根本顾不上发生了什么,用了全部的精力去克制自己不因彻骨的疼痛而惨叫出声。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另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流入,滋养着每一寸干枯的经脉,那不听话的魔气在这股灵力的引导下也渐渐的回归原处,重新汇集到她右手的位置。

“能站起来吗?”声音朗朗如玉石之音,是“沅湘”从未听到过的。

到底是谁救了她?本来“沅湘”心中她已有答案,听到这声音又不确定了,她抬头望去,等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心里竟有隐隐的失望。

不是说那人长得丑,相反,南烨也是修真界少有的好相貌,长眉微挑,嘴角含笑,见她看过来,笑意更重了几分,“怎么,摔傻了?”

这样亲昵的对话还是她第一次从异性口中听到,立刻就有些怪异的不舒服,下意识的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与他拉开了距离。

南烨并不因她这举动生气,又笑了笑,“沅湘”直皱眉,她刚才也听见了,此人正是南亭山的南烨老祖,她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竟和想象中的全不一样。

她还没开口,南烨却道:“你这副样子真让人看不习惯。”

这话说得,好像两人以前见过一样,“沅湘”心中一动,难道她没有弄错?

同样的话,听在那几个金丹耳中又有不同的含义,千面姬本就是千张面孔,看来南烨的确和她关系匪浅,说不得见过她的真容呢!

“南烨前辈,这妖女伤我道门修士,是不是应该将其拿住,惩戒一二。”风薇忍不住道,她不管南烨和这妖女是何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站在道修的对立面吧!就算他不在乎,也不能不顾南亭山的面子啊!

“前辈是南亭山修士,南亭山又是我道门之首,想来定是公正的,不会因私人交情而有所偏袒吧!”

风薇说得义正言辞,也是势在必得,全没注意到李克那颇为怜悯的一眼。

下一刻,就听南烨带着惊异的语气,“你是在质问本座?”

“晚辈不敢,只是……”

“不敢就好,本座可未见什么魔修,你们见着了?在何处?”

不止是风薇,其他人也都很无语,那么大个人站在那,是当他们瞎吗!

只有李克暗暗点头,嗯,是师叔的风格,想当初他偷了掌门最宝贝的丹药,也是这样一副不要脸的姿态……

“前辈怎能如此偏私!她明明就是巫月谷的妖女,我们都亲眼所见,魔气还能作假吗……”风薇气急,她也不怕南烨会对她做出什么,那么多不同势力的修士都看着呢,除非南烨将他们都灭了口,否则这事没完。

“聒噪。”南烨随手一挥,风薇便觉一股强大的只针对她的威压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的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只能用手撑地才没有趴下去。

“你还不够资格和本座说话,便是你风家的老祖,也不够格。”

这样目中无人的话也只有南烨能说的出来了,可没人敢反驳他,风尹连连求情,“前辈息怒,家妹一时失言,绝没有质疑前辈的意思,还请前辈高抬贵手,饶她这次。”

南烨倒是给了他这个面子,或者说他也不想和这群金丹再废话,抬手放了风薇,

“滚。”

风薇吃了大亏,也不敢再说,只将这次的仇怨记在心里,其他修士没有直接利益,自然也不会为她说话,不一会儿就都走了个干净。

“你还不走?”

只剩下李克了,他接到自家师叔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得,这是嫌他碍事了,而且求仙坊还有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师叔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浩渺宗和风家,兰家那边总是要交代的,因而他虽还有话,也只能无奈的行了个礼离去。

“本座救了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对着“沅湘”他的语气又变了。

“沅湘”听不出他是何意,动动唇正要开口,识海中忽地传来一阵刺痛,这疼痛愈加严重,疼的她整个脑子都要炸裂开,识海又是最脆弱的地方,“沅湘”失去意识前最后见到的就是南烨雪白的衣角上绣着的那一颗青绿色的葫芦花纹。

“李道友,现在你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第三百零二章 医修

求仙坊内,浩渺宗的,兰家的,还有风尹都坐在一处,等着老神在在正端着茶碗的李克,给一个说法。

密林中事他们几个皆是一头雾水,先是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魔门的女修,后又是南亭山的元婴出现,明里暗里的护着那女修,与道修所为截然相悖。

这一切南烨可以不管不顾,李克却不行,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自然也打好了腹稿。

“几位道友急什么,先品品这灵茶,再尝尝这灵果,可都是好东西啊。”

茶和果子都溢着丝丝灵气,确非凡品,只是眼前的几个也都是见过好东西的,自然不在意,只等着李克的下文,唯有风尹,倒真端起灵茶尝了尝,后赞了一句,“果然不错。”

“这灵茶灵果的不着急,李道友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不如直说,好解一解我们心中的疑惑啊。”

李克也不恼,反而轻轻一叹,“几位便是不清楚也应该听说过那一位的个性,最是不羁又好交友,什么样的道友没结交过?认识一两个魔门中人也不稀奇。”

几个金丹听了都暗暗点头,这是实话,南烨祸闯得多,仇人多,知己好友也不少。

“今日之事,想必几位来找我之前应该也和风家的两位道友谈过了吧?说到底,也不能全怪那位女修,既是两边都有过错,不如各退一步?这事便算了吧。”

他们是问过风薇两人才来的,张溪顾着疗伤没时间应付他们,只能由风薇出来和他们交流。

风薇那里肯定是没什么好话,直接把“沅湘”说成了隐藏修为意图不轨的魔门妖女,当然他们也不会全信,稍一打听便知,此事有蹊跷的地方。

李克又道:“几位也大可不必担心,魔门中人来我道修的地盘是否别有意图,咱们不也有去西南魔域历练的时候吗?这点我敢担保,那女修已经泄露踪迹,想来马上就会回西南魔域去了,定不会对我等道门有所危害。”

他信誓旦旦的担保,虽然有些地方说得还是含糊,但有这么个担保在,他们也好再追问。

毕竟李克身后的是南亭山啊,谁闲着没事想和一个庞大宗门作对?哪怕他们身后也各有势力,只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起争端还是维持表面和平的好。

此事唯一有些牵扯的就是风家,所以李克也更看重风尹的意思,“风道友以为如何?”

风尹顿了顿,将茶杯放回桌上,他一点也不想来,要不是另外几位一定要拉他,他宁可多看几本古籍,也比坐在这听他们你来我往的交锋有意思。

“我家六妹因为夫君受伤,自然急怒不已,等张道友的伤势好转,我再劝上两句,这事也就罢了,道友不必太过挂心。”他是风家人,知道的内幕也就更多些,对张贺这个外甥实在是不耻到了极点,对风薇的种种行为也是不以为然。

“那就好那就好,”李克对他说的十分满意,“对了,这瓶丹药疗伤最好,我知道风道友是医修,估计看不上,不过多少对张道友的伤势有点益处,还请道友代为收下。”

里子面子都做足了,此事也就能翻篇了,风尹心里明白,笑着接过丹药,正要再客气几句,忽有一张传音符飘了过来,飞至风尹身前。

风尹接过一看,是风薇的,皱着眉将其贴到额前,片刻后猛地站起身,也来不及和李克等客套,冲出门去。

“这是……”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李克笑道:“估计是风道友遇到急事了,几位道友没事就多坐一会儿,咱们也能交流交流修炼上的事……”

面上没当回事,李克还是忍不住撇了撇风尹离开的方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哥快看看,贺儿这是怎么了!”风薇惊慌失措的将急匆匆赶到的风尹引入内室,而张贺正躺在榻上,一边打滚,一边捂着头痛苦的嚎叫着。

除了痛苦的神色,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这才是风薇最着急的地方。

她身为修士也检查过张贺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但他的样子明显是有问题啊!

这才着急忙慌的用传音符把风尹这个医修叫过来,好好检查一番。

风尹见状,眉头紧皱,先用灵气将张贺固定住,温和的灵力灌入其中,张贺脸色稍缓,不再打滚,然后取出本命法宝,一根看似平平的银针,竖直在张贺的头顶处,闭目查探。

风薇对医修这一套全然不懂,此时只能干着急。

一柱香后,风尹睁眼,收回灵针,对着风薇缓缓的摇了摇头。

风薇看出他眼中的怜悯,大喊道:“二哥这是什么意思?贺儿他到底怎么了!”

“他神识受到重创,即便勉强保住性命,也会也神识受损,成为一个痴傻之人,更别说修炼得道了。”风尹平静道。

风薇差点没晕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从密林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神识被重创?!

对了,密林,一定是那个妖女,一定是她暗中对贺儿下手了!风薇好像找到了根源,破口大骂,“那个妖女,贱人,一定是她干的,到底和我儿有什么深仇大怨要这般害他!”

风尹沉思道:“不可能吧,贺儿一直与你站在一处,你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又是怎么下手的?而且当时她像是力竭的样子,哪还有精力再去偷袭贺儿一个筑基修士?”

或许是风尹沉静平缓的声音渐渐让风薇镇定下来,好歹也是金丹修士,她深吸一口气,道:“那还能因为是什么?贺儿他未曾离开过我身边半步,那同生契解开后,我也为他检查过,完全没有问题啊!”

“同生契?”风尹脑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他再次祭出法宝,点在张贺的太阳穴处,这一次时间更长,直到风薇都有点不耐烦了,他才收回手。

“或许,是我想错了,应该和那同生契无关……”

第三百零三章 南亭

张贺的事,虽然是严禁外传的,不过这厮平日树敌无数,恨他的多了去了,到底还是被传了出来,不仅失去了修为成为凡人,甚至还成了个见人就会傻笑的傻子,着实让人取笑了一阵。

此事不光彩,也找不出缘由,风薇虽有怀疑和假冒“沅湘”的千面姬有关,可没有证据,又找不到人,只能作罢。便是她想去南亭山讨说法,也被拦住,为了这种无根无据的事,怎么敢去叨扰元婴?怕是家中老祖也不会由着她做这种事的。

最后这一家三口等张溪的伤势好转,便趁着夜黑风高人少的时候,离开了求仙坊,回张家去,至于张贺这唯一的儿子,前程无望也只有好吃好喝的供着一辈子了。

凡是大宗门,门中布局都相差不多,几座山峰环绕,众星拱月般的围着中间的珠峰,四周的数个小型山峰便隶属于个个派系,或是金丹和元婴修士。

南亭山便是如此,没什么不同,韩九娘不过筑基,自然是和师父同住,她的小洞府就在自家师父的山峰上,周围还有几个,是属于比她早入门的师兄师姐们的。

这两日并无金丹师叔师伯们授习,传授修炼经验,韩九娘除了在洞府中打坐修炼外,也只有一个地方要去。

她坐在红绫上,一路遇上些相熟的师兄弟姐妹们,都含笑着打个招呼,她来的时间不长,也不是练气就入门的,但是擅于交际应酬,又是个美貌的女修,所以人缘混得不错。

这条路她今日长走,熟门熟路的不一会就到了,这是一座不大的山峰,但位置极佳偏僻安静,甚至有一条灵脉从中穿过,站在顶上朝下看,不远处是一片极美的林海。

这样好的地方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受用的,定是受看重的金丹或是元婴才配住。

山峰主人的洞府建在半山腰的位置,此处主人似是附庸风雅之辈,只种了些青竹做装饰,除此外便是一潭清泉,清澈的一眼可望到底,在烦热的夏日看一眼就觉得清新舒爽。

韩九娘降至此处,收起红绫,瞥了眼那一汪清泉,直径走到了紧闭着的洞府门口,飞了张传音符进去。

不多时,一个粉红衣衫的少女给她开了门,笑嘻嘻的迎她进去,“你来啦,昨天待到月上梢头才走,今日那么早又来了,还不如回了南烨老祖,你就住着得了,也省的我来回来去的给你开门了。”

她和韩九娘熟悉得很,说起话来也没有规矩,韩九娘同样笑着道:“我最近遇到瓶颈,心里烦躁打坐也静不下来,不如来这看看她,她还未醒吗?”

蓁蓁耸耸肩,“没有,还睡着呢,老祖说了,她这次是闯了大祸,能保住命就不错,什么时候醒就不好说了,你着急也无用。”

南烨下的定论肯定不会有错,韩九娘心知肚明,轻轻叹了口气,随着蓁蓁往里走,最里面的一间静室中,一个少女正躺在中间的青石榻上。

少女双眸轻闭,神色平静,嘴角微微扬起,好像陷入一个极甜美的梦中,不舍得醒来,当然这是要忽略她右手上微微散溢出的黑气。

她身下的床榻也非凡物,那是一整块上品风系灵石,上面刻了阵法,每一刻都有源源不绝的灵力涌进少女身体中,保持她的生机不断。

灵石中的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少女的床榻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回了,这样的大手笔就是元婴都会肉痛。

南烨会不会肉痛,韩九娘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好友会被南亭山的元婴带回来了,还是在重伤昏迷的状态下。

那日她被蓁蓁叫到此处,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元婴修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南烨老祖。

元婴修士的争论不是她能参与的,她只看到苍白虚弱的少女,惊得险些没叫出声,尤其是在看清少女的容貌后。

她很久没见过这张脸了,和记忆中的变化不大,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清丽无双。

恰到好处的五官,闭合的双眸上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更惹人怜爱。

那是混乱的一天,她与蓁蓁躲在静室中,照看着少女,偶有一两句元婴修士愤怒的争吵声传来,让她最心惊的就是那一句,

“南烨结婴后都未有道侣,都道你清心寡欲不好女色,实则不然,原来是看不上我们道门女修,哪有这魔女有手段,够狐媚?就怕师弟你一时不慎进了这魔女的全套,反被她吸去精元,才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争吵的内容大致都是围绕这些,韩九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友身上会有那黑色的气息,老祖们称为魔气的东西。

不过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南烨赢了,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少女终究被安置到了他的洞府中,虽还未醒但性命无忧。

蓁蓁是海妖,修炼的法门和道修截然不同,韩九娘和她也聊不成修炼上的事,便聊些宗门秘闻之类的,时间也过的飞快。

两人正说到一位相貌出众的师姐的趣事,一个小姑娘抱着只狸猫走了过来。

小姑娘神色惶惶,很是不安,这样的表情韩九娘这些日子没少见,她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别着急,你家主人肯定会醒的。”

小姑娘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她怀里的狸猫一尾巴甩在了她的嘴上,止住了即将爆发的哭声,“整天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老子告诉你,她没事没事你就是不信,你也不想想,她要是死了,你还能活着站在这吗!”

狸猫说完,纵身跳下地,四爪轻巧的落地,十分不耐烦的走了,显然这些日子它的耳根子被哭得烦死了。

归期要哭又哭不出,眼睁睁的看着连笙走了,委屈的抽了几下,到底没哭出来,韩九娘看得直想笑,最后拿出灵果来,哄了几句,才算完。

韩九娘看着归期坐在那啃灵果,那狸猫虽然嘴上说是烦死了,还是在不远处卧下来团成团打盹,时不时不动声色地注意一下归期的动向。

身边有这样一对活宝在,肯定是不会寂寞了,韩九娘想着又看向青石榻上的人,云衣啊,你什么时候能醒啊……

第三百零四章 苏醒

边云衣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梦有时虚幻有时真实,时而悲时而喜,却都是些过去的往事,那些埋藏在心中的,不愿再回想的往事。

她时而梦见浩渺宗的议会厅中,元婴修士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时而又梦见她少时无忧无虑与爹娘姐姐在一起的时光。

她甚至梦见自己不过是宗门内一个不起眼的小修士,没有显赫的身世,却也没有那些苦难与折磨,一辈子都是练气期,也是怡然自得的过了一生。

这个梦太过美好,美好的让她不愿醒来,可即便再美的梦,她再不愿醒,到了该醒的时候,也总会醒的。

双眼虽未睁开,但神识已渐渐清明,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将身体彻底检查了一番,心中微微惊讶,她的伤竟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那日她化作沅湘的样子,强行用了魔气与金丹对战,后来归离弓不受控制,伤了金丹修士的同时,也反伤其身。

她心里明白,这伤损了根基,没那么容易好,可如今一看,除了些许经脉还未完全复原,丹田之中已是一派正常,识海中也是一样,通灵塔安在,当然那惹祸的塔灵再次睡了过去。

神识散开,观察了一圈身处之处,带着惊异,边云衣终于睁开眼,坐起身。

双手撑在身下的青石榻上,感受其中浓郁的灵力,她明白为何睡了这么久身体还能如此灵活,全因肉身无时无刻不再被灵力浸润的缘故。

到底是许久不曾走路了,她在床边做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低头看去,身上穿的衣衫应该不是自家储物袋中的拿出来的,但意外的合意,青色的道袍只在领口袖口处绣了云朵做装饰。

而储物袋与灵兽袋等物就放在床榻右边的石台上,包括她一直系上颈上的通灵塔原身,她随手拿起,将袋子系在腰间,通灵塔也放回原处。

边云衣在身处的洞府中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还好洞门口的禁制只阻了人进不阻人出。

推门而处,许久不见日光打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空气中有草木气有清水气,边云衣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在才是活着的味道。

这是她从没有来过的地方,边云衣看了一圈后得出这个结论。

“噗通”一声,是从那潭清泉中传出的,边云衣信步走去,一只闪着金光的头部略大的鱼正从水里探出头来,眯着一双小眼看着她。

“再眯眼睛就该看不见了。”边云衣淡淡道,她一眼认出这鱼妖,对于身处之处也有了猜测。

金船鱼王听了这一句,绿豆大的小眼一下自瞪成黄豆大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反驳她的话,最后一个甩尾钻回了潭底,溅起一串水花。

边云衣笑了笑,抬袖挡了溅出的水珠,举目望去,有人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笑声如银铃般欢快,听着这声便知是个极开朗爽快的女子。

蓁蓁与韩九娘同坐红绫上,正说起刚刚遇到的一件趣事,发现韩九娘的眼睛突然凝住了,身下红绫的速度猛然加快,害她险些掉下去。

“怎么了……”蓁蓁正想抱怨,顺着看过去才明了,下面站着的青衣女子正浅笑着望着她们。

老友重逢自是一番乐事,边云衣光是听韩九娘问她现在身体如何就听了五六遍,蓁蓁都听不下去了,翻着白眼道:“行了行了,她人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啊,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嘛!”

她们三人没回洞府,还是边云衣说久未见天日,想在外面多呆会,外面景色宜人,三人席地而坐,感受着暖风拂过,心情自然更好。

边云衣少不得要问问自己怎么会来了此处,其实不用问心里也知道,肯定和当日突然出现南烨少不了关系。

“这里是南亭山吧?”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答案已在心中。

果然,韩九娘点点头,“是,是南烨老祖将你带回来的,云衣,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他……没有和你们说吗?”边云衣看了看韩九娘,又把目光移到蓁蓁身上。

两女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有,老祖把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把你安置在风灵石做成的床上,每日只给你疗伤,有吩咐我们来看顾,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哦,这样啊,”边云衣垂下眼眸,忽又问道,“那位林道友呢?他人在何处,你们进来可曾见过?”

韩九娘还没说,蓁蓁听了先不快道:“别提那个人了,我随他来了南亭山,他明明答应了老祖要照顾我,结果把我往着一放,就再没露过面!真是个不守信誉之人!”

这段公案韩九娘也是没少听她抱怨,笑道:“林师兄有要事在身才没有过来,再说,你如今跟着元婴修士修炼,有多少修士都羡慕呢。”

蓁蓁单手托腮,“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以前的日子自在,想来那些女修一直看我不惯不也是因为我住在这林峰的缘故?”

她看着不懂人情世故,这里面的却看得通透,南烨名声在外,又无道侣,上到金丹,下到练气,有多少女修都暗暗惦记着。

有明目张胆的说出口的,也有暗地里偷偷仰慕的,总之南烨在女修中的人缘着实不错。

本来嘛,这种身份她们也就是心里想想,高攀不上的,可是现在竟来了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女修,竟然住进了林峰,同南烨老祖朝夕相处,比她们近了不知多少倍!

可想而知,蓁蓁在南亭山过的并不十分顺遂,还好门派中不都是女修,也还好不是所有女修都仰慕南烨,而蓁蓁又是个开朗的个性,受了些许委屈也不往心里去,过得也自在。

不在乎并不代表不知道,蓁蓁想了想,又笑道:“之前她们都盯着我看,现在可要换个人来盯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南烨亲自带回宗门的边云衣嘛,据守门的弟子说,还是老祖亲手将她抱回来的,怎能不惹人眼热?

第三百零五章 关系

“这么说,你们都是见过这位老祖的,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边云衣很好奇,这个与她从未谋面的人,为何要救她,又为何要将她带来此处帮她疗伤。

韩九娘笑道:“我见得不多,也没说上几句,蓁蓁在这里待的时间长,应该常见?”

蓁蓁的身份特殊,韩九娘和她相处的虽然好,也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位天海城的妖女,只以为她口中的老祖是南烨的旧交,才将她托付给南烨照料。

“没什么特别的啊,可能,长得好些?所以那些女修一见他就双眼放光?”蓁蓁道,“其他的嘛,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人是极和善的,说话也和善没有元婴修士的架子,对我也算不错啦。”

“那,那你可知他和林道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边云衣记得,蓁蓁是那位海妖前辈托付给林泉宁的,怎么又会来南烨这里?还是说林泉宁就是帮南烨将她带回来的?

“我怎么知道,他带我来时先让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然后才让我进来,最后我就留下了,不过看他们相处的样子,不太像是师徒,长得也不像,难道……难道是情人关系?”蓁蓁眼睛一亮。

“噗,”韩九娘一口茶水喷出来,扶着额,“行了行了,你真是话本子看多了,那些凡人的话本还是少看,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蓁蓁辩解道:“怎么了,我这种猜测很有可能啊,你看南烨老祖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个道侣,说不定就是……”

两人就这话题争论起来,边云衣暗暗叹气,看来从她们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她目光渐远,开始回忆与林泉宁相处得每一个细节。

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韩九娘轻轻的拍了拍她,“诶,你怎么总问起林师兄,难道你?嗯?”

她笑得暧昧,边云衣知道她想歪了,无奈的笑了笑,“并非如此,是他知道我一直想寻求的一见密事,还说让我来南亭山来找他,我现在机缘巧合来了南亭山,可他却不在……”

“这样啊,你也别愁了,等南烨老祖回来,你直接问他就好,说不定就知道林师兄在哪了。”

“南烨老祖何时回来?”

这个韩九娘知道,“老祖出去寻灵材灵药了,半个月后应该会回来。”

边云衣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样准?他自己说的?”

蓁蓁笑了,“因为你躺的那张灵床只还剩半个月的时间,他总要回来换的。”

韩九娘也道:“是啊,你不知道,老祖为了救你耗了多少灵药进去,所以你和老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两人都一脸八卦的望着她,蓁蓁更是一副她不说就不能走的架势,可见对八卦的热情。

边云衣挑挑眉,“你们真想知道?”

“当然!”

“快说快说!”

边云衣微微低下头,做出隐秘的样子,另外两人受到传染,也跟着低了下去,三人凑得更近了,就听她压低声音道:“自己猜啊!”

“你耍我们!”两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人顿时闹成了一团,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天色渐晚,在山下林中闲逛的归期与连笙也回来了,见到主人苏醒,归期差点又哭出来,边云衣哄了好久才罢休。

连笙还是刻薄的样子,摇着尾巴道:“啧,果然命大,这都死不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那么胆大了!”

习惯它的毒舌,自然也能听出它话里的关心,边云衣并不在意,狠狠的揉了几把它的猫头,直到毛乱了才罢休。

虽然南烨不在,韩九娘还是回了自己的洞府,边云衣也想跟着她走,只是她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宜在南亭山中走动。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好奇你的事,这是南烨老祖的地盘她们不敢来,可你要离开这可就不一定了。”

韩九娘这么一说,边云衣只能留下,她还住在那间静室中,蓁蓁的洞府在旁边,所以这个属于南烨的洞府最后只剩下边云衣一人。

心中疑问重重,可能解答的两个人一个都不在,边云衣发现自己除了等竟然没有别的办法。

第一次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她很无奈,刚才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化解了两人对她的提问,但是心里却不能不想,到底是为什么。

南烨为什么要救她,林泉宁知道竹瑾的下落那南烨又是否知道,以及,林泉宁和南烨到底是什么关系。

本来最重要的问题是第二个,但边云衣却意识到自己最想知道的是第二个。

他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有着诸般面孔的人,让她看不透。

若说南烨真的和她能扯上什么关系,那他们之间也只有一个林泉宁了,南烨认识林泉宁,她也认识,不过如此而已。

无数的猜测,无数的可能,在边云衣的脑海中纠结成一团乱麻,良久,她不打算再想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回到那张青石床榻上,开始修复剩余的经脉,这么好的东西别浪费了,不用白不用。

在等南烨回来的着半个月,如果不理会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想法,边云衣过的还是很平静安稳的。

韩九娘几乎每天都来,还有蓁蓁这个爱说笑的,也不会觉得寂寞。

蓁蓁没认出来她就是天海城骗自己的人,反正相貌不一样,姓名也不一样,韩九娘也没有点破。

说起来边云衣于她就是个陌生人,但是这个没心眼的姑娘自来熟得很,没几日就混熟了。

除了她没事就要旁敲侧击的八卦以外,边云衣对她的感观还是很好的。

边云衣昏迷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她失去意识前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比如通灵塔内还有一个同样昏着的张家弟子。

她独处时第一件要解决的就是这个,结果进塔一看,才发现连笙早就替她解决了,塔中已无那人的踪影。

“反正已经没用了,你还管他做什么,闲着没事干啊!”该狸猫理直气壮的说,边云衣暗想那人估计只有被送去投胎了这一种可能。

第三百零六章 终见

那不过是个小人物,跟着张贺时也没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连笙既然已经帮她解决了,边云衣也不愿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只是还有一事,她尚未解决。

叶晚的女儿顾长夜还在求仙坊,这一连串的变故太多,她来不及为顾长夜做太多的打算,好在张贺与沅湘,顾凡图谋之事甚是隐秘,除了他身边这个跟班以外便无人知,也就再无人知道顾长夜的特殊体质。

而边云衣在幻成沅湘去张家之前,本想将顾长夜也带进通灵塔,只是此去并无完全的把握,怕累及这小姑娘,权衡再三,还是将其留了下来。

还在顾长夜机灵得很,她又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在边云衣的指点下离开小院,藏于求仙坊间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能藏得住也是要感谢顾凡和沅湘,顾长夜奇货可居,这两人自然要将其藏得好好的,平日里很少有机会走出小院子,认识她的除了顾凡稍有的几个交好修士外,并无他人。

而认识她的也都将她看作顾凡并不宠爱的凡人女儿,并不在意。

边云衣也料定,张贺回去后也没时间没精力去通过“沅湘”的事清算查明,事实也如此,张贺到了求仙坊不到一天就发病了,风薇忙着救治,自然想不到别的。

她离开时在顾长夜身上留下了禁制,如今禁制完好,想来她还无事,等寻个时间再去求仙坊找她。

边云衣没想好要怎么安顿这个小姑娘,独留她一人在修真界肯定不放心,也于心不忍,不如带她去凡人生活的地方?

凡人诸国相对简单,只要银钱够了,自可安乐一生,叶晚所求的也不过是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她没能实现的,边云衣希望能帮她的女儿实现。

只是世事多变,让人难已料及,就如边云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南亭山见到顾长夜。

彼时她正坐在清泉边,一边饮茶,一边看蓁蓁和金船鱼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逗着旁人看不懂的嘴。

当然,金船鱼王的“话”大多是通过甩尾和吐泡泡来表达的,除了蓁蓁无人能懂。

当林峰的主人回来时,身边跟着的那个瘦小怯怯的姑娘,便是顾长夜了。

她神色紧张害怕,但脸色尚还,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南烨老祖。”蓁蓁一蹦一跳的过去行礼,南烨果如她所说,十分和善,笑着免了她的礼,又问上几句她修炼上的事。

边云衣再次见到这位元婴修士,虽知不妥,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他好像很喜欢白衣,几次见他都是同一副打扮。

不像,一点也不像,边云衣垂眸,南烨嘴角总带着笑意,如冬日暖阳,而那人则是林间青竹,静而无声。

之前连笙怎么说她都不肯信,今日却不得不承认,林泉宁与南烨,分明就是两个人。

“见到救命恩人,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朗朗的笑意传来,边云衣抬头,南烨正看着她,这句问话也是在对她。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边云衣微微躬身行礼,并不热络,反而有些冷淡。

蓁蓁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她眼珠一转,正要开口,就听南烨道:“我顾不上你,你最近也懈怠了,还不快去修炼。”

听了这一句,蓁蓁无法,只能缩着脖子溜了,她虽然不怕南烨,但元婴毕竟是元婴,蓁蓁还是很会看眼色的,明摆了两人有话说,自己这个局外的就别在这讨人嫌了。

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南烨点了点顾长夜,道:“你费了大力气救下来的,怎么就把人放在求仙坊不管了?”

顾长夜早就偷偷的看着边云衣,她认出这是救她的修士,想上去说话,又不敢,她是凡人也感受得出,身边的这位修士要比自己得爹爹厉害得不知多少倍,只在他身边站着,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还是边云衣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听话的过去,这位仙子般的修士,先是将手放在她的肩上,随后又问她一些过往之事,她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答不出的问话之人也没有生气。

良久,边云衣轻叹一声,慢慢道:“还要谢过前辈为晚辈善后,将她带了过来。”

南烨摇摇头,笑了,“你怎么知道本座是好心,不是另有图谋?她身上的玉符瞒得过其他人,却不一定瞒得过本座。”

“前辈早就知道她的事吧,甚至前辈也知道其母的事,想要图谋早就图谋了,不必这么麻烦。”

南烨不置可否,走到她们之前坐着的地方,一掀袍子,很没有架子的坐了下来,又仰头示意边云衣坐在他对面。

“本座喜欢直来直去,你也不用试探,关于你的事,本座也是知之一二的,想问什么直接问。”

边云衣没像他一样席地而坐,反而愈加恭敬地低下头,“晚辈并无甚疑问,只是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担心本座的图谋吗?你一个小小筑基,既有妖气,又沾魔气,到了哪里都是过街老鼠一样,你能替本座做什么?”

言语突然间就刻薄起来,利似刀锋,比这还难听的话边云衣也是听过的,不会为这些气恼羞愤。

“前辈说得是,晚辈人微力薄,的确不能为前辈效劳。”

“呵,你倒会借坡就下啊,既然如此无用,那本座也不必留你了。”南烨收了笑意,平静的语气说不出喜怒。

空气突然凝滞起来,顾长夜听不懂两人之间的交锋,但是气氛的紧张还是能感受出来的,她拉了拉边云衣的衣角,担心而恳求的望过去。

边云衣只做不见,“晚辈一命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前辈的灵药灵石,都浪费在了一个死人身上。”

“你是有恃无恐,吃了亏还不收敛,下次定要跌更大的跟头。”南烨忽地就收了威压,又做出闲聊的样子。

“本座给你机会了,你却不问,那便算了,你心里应该也有数,欠了本座这么多,不还了可走不了。”

第三百零七章 谢恩

“请前辈吩咐。”边云衣起身,再次行礼。

南烨看了她半响,只能看见她黑玉般的青丝,看不清容貌。

“你回去吧,等养好了伤,才能为本座做事。”

“是,不过占了前辈的洞府许久,如今前辈归来,那晚辈……”

“就住那吧,林峰是本座金丹时,师尊所赠,本座也不长住,正好留你在此和蓁蓁作伴。”

南烨留下这句话,便如来时一般飘然离去,他一走,顾长夜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绷紧的肩膀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边云衣见了,笑了笑,南烨将她带过来,那么对于顾长夜原先的安排就要改了。

她看着小姑娘的脸,总想到叶晚,她与叶晚一样,没有灵根不能修练,却因体质原因,宛如身怀灵宝,一旦被人察觉,就是跌入狼群的羊羔一般。

“是刚刚那位前辈将你从求仙坊带过来的?”

“是,”顾长夜点点头,略有犹豫,还是道,“那位,那位前辈,从求仙坊找到我,我还以为,是爹爹……”

突然被一个修士注意到,可想而知当时顾长夜心中的胆颤惊惧,“还好,还好,前辈说,他是带我来见您的……”

边云衣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淡淡道:“他说你就信了?”

“我不信,但也不能不信,如,如前辈一样的人,取我的命不过弹指。”小姑娘柔柔弱弱,看得却分明。

说着她取下腕子上的青玉手环,“这是前辈赐予我的防身之物,如今长夜无事,还给前辈。”

手环和当初赠给叶晚的耳坠差不多,功效却更好,都是边云衣心中挂念,特意寻来的。

她接过,又重新戴回小姑娘的手腕,“既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好好收着。”

边云衣心中一动,看着顾长夜的安静站立的模样,又有新的想法,“我与你娘交情深厚,本想带你去凡人生活的地方,安身立命,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可现在我却想问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是想留在修真界,还是回去?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定会帮你。”

她语气笃定,因为叶晚的缘故,无论顾长夜提什么,她都会尽力满足。

顾长夜静静的听她说完,垂在身侧的手,来回搅动着衣带,边云衣由着她想,关乎一辈子的打算,自然要好好想一想。

顾长夜默默良久,忽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长夜还未谢过前辈救命大恩,在此谢过。”

她躬身叩首,在起时,脸上一派坚定,“长夜不想离去,想留在前辈身边,侍奉终身。”

虽说是让她自己选,听她说了这个答案,边云衣皱了皱眉,“你应当知道,你是凡人,而此处并不适合你停留,我也不需你的侍奉。”

顾长夜不发一言,而是再次叩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边云衣无奈,只能点头应了她的请求,“反正我一时也离开不了,那你先随我住在这吧,只是平日要小心,没有我跟着,最好不要离开这座山峰。”

养伤的这段日子是安逸的,韩九娘还是常来,蓁蓁的八卦没捞着听,对于边云衣更加好奇,顾长夜是个安静的性子,大多时候都在洞府外静静的坐着,或是跟在边云衣身边,在她闲时问些过去的事。

每一个问题都和叶晚分不开,边云衣知道她惦记自己从未谋面的娘亲,将自己所知皆据实以告。

她没忘记,通灵塔内,还有一具灵傀,正是叶晚的模样。

那灵傀做得惟妙惟肖,和叶晚的原身像极了,只是失了灵动之气,便是一具木偶,这样的“叶晚”边云衣自己尚不忍看,更不敢让顾长夜看见。

她不能忍受叶晚做成的灵傀在张贺那种人的手中,一时也不知该将其如何安置,只能还放在通灵塔里,只要灵石充足,灵傀也不会有变化。

再重的伤也有好的一日,再加上灵药不断,几个月的功夫,边云衣便已痊愈

将顾长夜暂托付给韩九娘照顾一日,她随着蓁蓁去南烨的住处,不管怎么说,欠了账总是要还的。

她养伤的时日从未出过林峰,需要什么都是韩九娘给她带的,今日坐上灵云,终能一睹南亭山的风光景色。

此处风景比之浩渺宗,少了几分秀丽,多了些许险峻,山峰亦如此。

蓁蓁坐在她身边,信手指点着介绍,

“……你看这里,好似被利剑从天劈下,其实啊,还真是被劈开形成的景色,是一位老祖前辈证道所为,我听说南亭山剑修居多,所以山峰上也常有修士们习剑留下的痕迹,多是肃杀之气。”

林峰给了她和蓁蓁住,南烨便回了自家师尊的住处,那里还留着他练气,筑基时的住处,南烨的师尊自然也是元婴修士。

蓁蓁没见过这位老祖,不过在门中待久了,还是知道一二,“这位老祖终年闭关,很少出来,听说年纪很大了,现在的掌门都算是他的侄孙一辈了。”

元婴修士寿数悠长,也有尽的一日,像这种闭关不出的元婴,很有可能时寿命将近,又不得进阶,只能搏命一试,求得机缘。

“诶,快到了,你看那片桃花林,就是那座山峰,我们降下去吧。”

边云衣操控这灵云,缓缓下降,落地时,便觉身后有灵气的波动,转身一看,同样是两个女修,也来了此处。

这两个女修一个高挑艳丽,一个圆脸清秀,身上穿的都是南亭山弟子的道袍,正说笑着,看见边云衣两人,都面色一紧,高挑的那个更是皱起了眉,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两个是南烨老祖的师侄,个高的姓萧,矮些的姓安。”蓁蓁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你们有仇?”边云衣侧身道,这两个眼神不善,自己可是从未见过她们,那么只能是冲着蓁蓁来的。

蓁蓁双眼一翻,“哪有,我都懒得搭理她们,还不是因为南烨老祖的缘故,她们一直看我不顺眼。”

第三百零八章 结仇

按蓁蓁所说,她在南亭山虽未有师承,但为了行走方便,是记在南烨老祖名下的,南烨算她半个师父了,所以这两个看她不顺眼的女修与她还是有师门之谊的。

“蓁师妹来了,可是来找南烨师叔的?”姓安的女修先开口了,此女边云衣倒是认识,正是在天海城遇到的那位受伤的安师姐,安素。

看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灵力隐而不露,想来当初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她对蓁蓁态度要比旁边的那位好多了。

那位萧姓女修只冷冷的瞥了蓁蓁与边云衣一眼,一言不发。

“是,两位师姐是来找若虚老祖的吧。”草草打了个招呼,蓁蓁拉着边云衣就要走,不想和两人多说话。

“等等,”萧筠突然开口,从背后叫住她们,缓步走到她们身前,因着个子较高,看着她们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这位道友是谁?蓁师妹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她下巴点了点边云衣,看她的神色比起看蓁蓁更为不善。

安素跟了两步,她不想气氛太僵,忙道:“是啊,这位师妹我们还未见过,不知是那位前辈新收的弟子?”

边云衣此时并没有改回归离的样子,因而安素不认得她。面具戴的久了,突然摘下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只是之前受伤过重,血脉之力也耗了许多,易容自然是维持不住的,所以回归本貌,直到现在。

面对这两人的询问,边云衣先是看向蓁蓁,她对南亭山也不熟,一时不敢冒然开口,只等蓁蓁能将这话题茬过去,她们好去见南烨。

蓁蓁仰起头,“怎么,这和你们有关系吗?快让开!”

这一句出口,别说萧,安两女,边云衣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暗叹这事可能不能善了了,对方本就来者不善,蓁蓁又一点面子都不给,可不得吵起来?

“是与我们无关,不过此处是老祖们的住处,一个陌生面孔恐怕不能随便进出吧?”看起来脾气火爆的萧筠并没有像火星子一样直接暴起,声音却更加冰冷了。

“能不能进也不是你说的算的,多管闲事。”蓁蓁皱皱眉,“有这儿闲工夫,萧师姐不如多修炼一二,好像宗门比试将近了吧?”

两人针锋相对,就在山口处争了起来,一个要走,一个拦着不让,安素刚开始还想劝一劝,最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萧筠心里想什么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师姐一直都对南烨师叔暗怀情愫,而蓁蓁住在林峰早就让她大为不满,而这个跟在蓁蓁身边的女修,更是引得她这些日子愈加烦躁的来源。

蓁蓁虽然没有说,可这女修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南烨师叔前些日子救了一个身具魔气的女修回宗门,还煞费苦心帮其疗伤,来向自家师父讨丹药时,自己和萧师姐可是都看见的。

一个让南烨师叔如此放在心上的女修,难怪萧师姐会大失分寸了。

但在此处争吵实非明智之举,蓁蓁既然能带她过来,肯定是按照南烨师叔的吩咐,萧师姐这样拦着不让又是什么道理?

真惊动了哪位长辈,说起来还是师姐的不对啊。

两人越吵越凶,准确的说,是蓁蓁冷嘲热讽不止,而萧筠语气冰冷,只咬死了不让她们过去。

安素叹了叹气,扯扯萧筠的袖子,将两人隔了一隔,道:“蓁师妹不要生气,师姐也只是关心罢了,这一位可是几个月前南烨师叔带回来的那位道友?”

她受不了,直接挑明了,萧筠在意的不也就是这件事吗?还不如直接问,这样僵持要到什么时候?

“不错,看来你们早就知道,那还拦着做什么,这位道友和南烨老祖关系匪浅,还不能进吗?”

蓁蓁故意将关系匪浅四个字咬重,果然看见萧筠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暗爽。

萧筠仗着资质出身,眼高于顶,对她这个半途进门的修士一直看不惯,再加上南烨的缘故,一见面就免不了明里暗里的怼上几句。

这种冷言冷语一般是不分输赢的,这次却是将萧筠气得狠了,蓁蓁难免得意,觉得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她是满足了,边云衣开始头疼了,养伤这么久,第一次出门,就要给自己树敌了?这位萧师姐的样子,简直要把她给吃了啊……

“既是这样,自然是能进的,萧师姐,师父还等着我们的,蓁师妹她们应该还有要事,先别过吧。”安素见势不妙,拉了拉萧筠,吵两句就算了,别真打起来。

“妖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萧筠看着边云衣的双眼要冒出火来,连旁边的蓁蓁见了都有点后悔,她不会真的要动手吧,自己不怕,就怕给边云衣惹了麻烦。

就在安素心惊胆战的以为此事不能善了时,萧筠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她抱歉的对边云衣笑了笑,便匆匆追了上去。

“云衣啊,你别生气,这次是我失言了。”蓁蓁意识到不妥,讨好的笑了笑,给边云衣赔不是。

她虽然急躁,但也明是非,边云衣在门中现在身份未定,真要斗起法来,惊动了其他人,免不得要吃亏,还可能给南烨老祖带来麻烦。

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

“罢了罢了,”边云衣对这个真正的妖女真是没脾气,“下次注意些吧,你和她不对付,就少见面,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争执了,反正我早晚是要走的,和她扯不上关系。”

她这种态度显然是不合蓁蓁意的,不过她这次理亏,没再说什么,引着边云衣往前走去。

南烨在此处的住所和林峰的布置很像,唯独少了那一潭清泉。

传音符进去没多久,就有了回信,南烨的声音传来,让蓁蓁在外头等着,边云衣独自进去。

这次南烨第一次没穿白衣,而是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道袍,手提一杆灵笔,面前摆了些灵砂,符纸,一旁还有些像是刚完成的符箓。

边云衣见过礼,道:“多谢前辈这些日子的看顾,晚辈伤势已愈,不知前辈的吩咐?”

第三百零九章 酒醉

南烨放下笔,抬手示意她坐在对面,脸上重新带了笑,好像同凡人一般闲话家常,“住了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边云衣不解其意,还是恭敬道:“南亭山是钟灵毓秀之地,灵气充沛,风景宜人,是极好的住处。”

少女白皙细腻的手叠在一处,眼眸垂下,看不出神情,南烨长眉微扬,“是好地方却不一定住得习惯,你这避重就轻的回答可是在敷衍本座?”

边云衣摸不准他的个性,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能道:“晚辈闲云野鹤,此处再好也终不是晚辈久留之处,还请前辈明言,需晚辈做什么?”

时间好像凝滞住了,边云衣低头不语,也看不到南烨看她的眼神。

一块玉简突然啊扔进了边云衣的怀中,南烨重新提起笔,看向桌案上完成一半的符箓,“上面写了你要做的事,都完成了便不再欠本座什么。”

刚才还温和亲切,现在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这元婴修士的脾气都是这样古怪吗?

边云衣拿着玉简,安静的离开了洞府,蓁蓁可能是闲不住,不知跑去了哪里,洞外并没有人等着她。

信步走进那一小片竹林,寻了个阴凉安静的地方,将玉简轻轻贴于额头。

蓁蓁回来寻她时,便见到边云衣倚在一株青竹旁,眉头微蹙,面色凝重。

“怎么了?老祖不高兴了吗?他为难你了?”蓁蓁拉着边云衣的手问长问短,她与边云衣虽然相识不长,但相处的一向融洽,也是有情谊在的。

“没有,只是我要报老祖的大恩还有些麻烦,所以有些头痛。”手中的玉简转瞬被收了起来,边云衣重新露出笑意,“先回去吧,想来我们还要再一起多住一段时间。”

这对蓁蓁来说不是个坏消息,她喜动不喜静,只有自己一人在林峰时还觉得无聊呢,有边云衣陪着更好。

“那你要留下来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蓁蓁笑得眯起眼,“真好,我还想你养好了伤就要走了,那岂不是又剩我一个?现在好了,你留下来九娘也会高兴的!”

当天晚上蓁蓁就把韩九娘教了来,三人就着夜色星空,在林峰的竹林中席地而坐,按蓁蓁的话说是要为着边云衣的伤势痊愈庆祝一番。

韩九娘那里不知道她,一见面就笑着点了点她,“行了,知道你是馋酒喝了,诺,这是陈师兄新酿的,刚挖出来就被我截了去,便宜你了。”

她手上抱着个白玉坛子,一打开就是一阵浓郁的酒香,蓁蓁闻了险些跌进酒坛子,大呼好酒好酒。

乘在琉璃杯中,橙黄的酒液如晶莹的玉黄石一样剔透好看,蓁蓁狠狠的饮上两杯,才满足的摇头叹息,“真是好东西,可惜了陈师兄一心爱慕楚师姐,不然……”

韩九娘已经习惯了她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闻言调笑道:“不然怎样?你为了这一杯酒便要卖身不成?”

蓁蓁不觉得害羞,也不会脸红,反而一本正经道:“对啊,怎么了?我爱饮酒,他善酿酒,不正好凑成一对?”

韩九娘一时无语,便是修士看轻情爱,这样大条的姑娘也是少见。

边云衣笑出声,她想到当初海域上蓁蓁与林泉宁论其婚嫁之事也是大方到直言不讳的地步,把她这个围观者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幅脾气还是没改啊,她看着两人斗嘴,时不时的饮一口杯中酒,她不懂酒也觉得这酒是极好的,闻着香醇,入口清淡,后有回甘。

归期最爱吃,此时也抱着个小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可惜酒量太差,不多时就双眼迷迷蒙蒙的,歪在连笙的身上。

“啧,不会喝还偏要喝,麻烦。”最后连笙翻翻白眼,嘟嘟囔囔的拖着她回洞府了。

三女的夜谈还未结束,边云衣多听少说,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故意没有用灵力将酒意散去,体会那种微醺之感。

蓁蓁善饮,半坛酒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还好酒品不错,虽然醉了也只是侧了身子,枕着一块青石睡了过去,时不时还有让人听不清的呓语传来。

韩九娘这个拿酒过来的喝的不多,她不像蓁蓁一样,只觉得边云衣留下来是好事,更关心的是边云衣为什么要留下来。

“云衣……”

她刚开口,边云衣就明白了,她举杯轻轻碰了碰韩九娘的杯子,琉璃相碰响声清脆,“九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韩九娘看着她的样子,忽地就不想说了,想了想也是自己多虑了,边云衣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再难的险境也总会脱身的,何况现在也并非险境。

她学着边云衣的样子,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侧头望去,“不管怎么说,你能留下来,我很开心。”

边云衣低头笑了,也是,南亭山有九娘,这可能是唯一一件高兴事了。

酒意上头,她脑子有些晕,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有些不用再费心算计的喜悦,就随着这种感觉,任由思绪散远,直到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白玉坛子里的灵酒都喝光了,边云衣只记得韩九娘在天色将亮时离去,而蓁蓁就在竹林里合衣而眠了一晚。

自己应该是回到了洞府,只是怎么回去的,什么时候回去的,她就记不得了。

第二日,先运转了一遍灵力,将酒气都化去,一个人得时候,边云衣又取出那块玉简,放在手中反复摩挲。

里面的话她听了不止一回,南烨让她做的事不难,却很古怪,她无法从中看出南烨的意图,这才是让她最困惑的。

她又静坐了半日,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洞府。

此时正午时分,蓁蓁回了自家洞府休息,边云衣并没有去叫她,而是独自一人离开了林峰,她乘着灵云盘旋了一阵,回忆着蓁蓁和她说的方向,最后认准了位置,直径行去。

一个陌生的面孔在宗门中突然出现并不会太引人注意,毕竟这里是修真门派,修士积年闭关,几十年不出来也是常有的。

但是一个陌生又出众的面孔突然出现,就大大不一样了。

第三百一十章 入门

边云衣最后落脚的地方是一座比起林峰要大上一倍的山峰,来来往往的都是练气和筑基的修士,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金丹修士出现。

这可能是除了门中市坊外,最热闹的地方了。

跳下灵云,边云衣直径向山峰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建筑走去,这里便是南亭山的管事处了。

低阶修士们在门中修行,享受充裕的灵气自然也要为宗门做事,练气弟子每月都要领取任务,筑基修士则是按年计算的。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普通的修士,像边云衣以前在浩渺宗时,便不用做这些只要安心修炼就行。

边云衣穿的不是南亭山弟子的道袍,这也没什么,毕竟女弟子爱漂亮,嫌弃宗门服饰难看,换上自家衣服的多得是。

不过背后偷偷打量,窃窃私语的不少,都是在猜测她的来历,边云衣听在耳中心知是样貌惹的祸,却毫无办法,格外怀念自称归离时的那副面孔。

管事处分布明了,练气修士在一头,筑基修士在另一头,此时筑基修士那边排着两个人,边云衣走过去,排在后面。

前面是个年轻的男修,看上去刚刚筑基的样子,见边云衣朝他走过来先呆了呆,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不敢再看。

隔了片刻,男修终是忍不住,回过头,道:“这位师,师姐,不知你是哪位师伯门下?”

他虽然开口了,但半天没等到边云衣的回答,心中忐忑不安,莫不是对方觉得自己孟浪了,越发不敢看她。

等到他觉得不会有回答时,才听到一个好听清脆的女声,“不言。”

“啊?”男修没反应过来,这是不告诉他的意思了?

边云衣露出笑意,“我乃不言峰弟子。”

他们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遮掩,是已整个厅中的修士都听见了,顿时议论声更多了。

不言峰在南亭山的地位殊然,尤其是出了一个南烨后,更是低阶弟子最向往关注之处。

而边云衣的修为注定了她肯定不是普通的杂役弟子,那就是有师承的了,可是不言峰那几位筑基期修士都是数得上来的,并没有这号人物啊?

那男修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正想再问,已经轮到了他,只得上前交上身份牌,听执事修士派下任务。

很快轮到边云衣了,不知厅里有多少人都好奇边云衣的身份,暗暗听着,等她交出身份牌。

执事修士一见边云衣,眼前一亮,没等她说话,便主动道:“这位师妹便是南烨老祖新收的弟子吧?”

这回轮到边云衣一愣,没想到南烨已经都安排好了,倒省了她的口舌,她点点头,“正是,我初入宗门,还未有身份牌,劳烦师兄了。”

“好说好说,”一向严肃的执事修士满脸堆笑的取出一个储物袋,“老祖之前都吩咐过,我早就备好了,这里有身份牌,以及师妹这一年的用度,包括灵丹,灵石,还有筑基修士的道袍,师妹收好。”

边云衣接过,又道:“还请师兄分派任务。”

执事弟子笑着摆手,“不必不必,师妹是元婴老祖的弟子,不需向普通弟子那样领任务,安心修练就是……”

“廖师兄可是要徇私吗?”执事弟子的话被打断了,迎面走来的是边云衣见过一面的萧筠。

元婴修士弟子不必领任务,这不是明文规定,更像是约定俗成的,执事弟子们为了讨好高阶修士,自然对这些门人弟子们行个方便。

这个执事修士也是如此,细论起来,这个约定俗成本就是徇私之举,只是平时无人闲到拿此事议论。

谁闲着没事要去惹执事弟子和元婴修士宠爱的后人弟子呢?

执事修士皱着眉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等认出是谁,立刻换了张脸,露出笑意,“是萧师妹啊,你还不知吧,这位边师妹可是……”

南烨与萧筠的师父若虚老祖同是不言峰的元婴修士,边云衣和萧筠也就是关系亲近的师姐妹了,执事修士以为萧筠还不知这个消息,正要说明,又被萧筠打断了。

“南烨师叔的弟子?哼,你也配!”萧筠火药味十足,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明知还要为难了。

执事修士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看两女之间的架势就觉得不妙,两个都是元婴修士的高徒,哪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萧筠在南亭山中也是有名气的,她个性张扬,资质不凡,貌美明艳,引得不少男修爱慕,光是这厅中的就有不少认得她的。

边云衣的身份的确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南烨老祖的弟子,好大的名头,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这就又有砸场子的了,执事修士头疼,他们却是正看好戏。

萧筠一心爱慕南烨老祖,在门中并不是隐秘之事,这女修和南烨的关系本就亲近,又是个烈火般的性子,不知教训了多少个同样对南烨老祖心生仰慕的女修了,自然闹得宗门皆知。

偏她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约比,是那些女修技不如人,而萧筠靠山又大,谁敢多说什么?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边云衣不愿和她起争执,撂下一句便要走,萧筠横出一步,挡住了她。

“你以为巴上了师叔就可一步登天了?想得美,我们南亭山可不要你这等低贱之人,妖女!”萧筠的眼睛似要喷出火。

往常那些女修虽然会有爱慕之语,但南烨连她们是谁都不认得,而此女却是南烨亲自带回来的,又亲自收为徒,怎能和那些人比!更何况她的相貌,萧筠再不平也得承认,此女的确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萧筠想到师父昨日和师叔的对话,师父劝了又劝,师叔仍不改心意,执意要将这来历不明甚至可能是魔门出身的女修收入门下,几乎咬碎了牙。

边云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了,自己才刚进南亭山,南烨就送了一份大礼过来,真是想不接都不成。

第三百一十一章 热闹

话都说到这份上,边云衣若再退让,这脸就丢大的,而且还是连着南烨的脸面一块丢。

她一眼斜过去,嘴角挂了冷笑,“我竟不知,这元婴老祖收徒,竟然要筑基弟子认同,今儿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见她敢还口,萧筠双眼一瞪,“你来历不明,师叔被你蒙蔽……”

“师尊被我蒙蔽?”边云衣笑意更重,讽刺也更重,语调提起来稳稳压过了萧筠的话,“那我还真是好大本事啊,竟能蒙骗元婴,你的本事就更大了,我蒙的过元婴,却蒙不过你呢。”

论其嘴皮子上的功夫,萧筠还真比不过边云衣,一句句被她怼回来,脸都气红了,边云衣反倒更气定神闲,波澜不惊。

萧筠在男弟子中颇受追捧,在女弟子中就没什么人缘了,此处也有受过她闲气的,现在看她吃亏,暗暗嘲笑,心里痛快的不少。

萧筠与边云衣连上这次不过才见了两面,尤其是第一次还和蓁蓁在一处,这一对比,本以为边云衣是个安静不多话的柔弱性格,如今一看竟完全不是,言语犀利,态度嚣张,萧筠更不能忍她在南烨身边了。

想想此行的目的,暂且压下一口气,萧筠也没想着光打嘴仗就把边云衣轰出去,修真界,到底是看实力说话。

“你修为已到筑基后期,算是半路入门,南亭山收徒严格,像你这样的,若通不过宗门测试,是万万入不得门的!”

向来大宗门收徒,都会收些年纪小资质高的练气修士,这样的修士还未踏进修真界,宛若一张白纸,最好调教管理,而已经筑基的修士,他们经历的多了,进了门也不一定会衷心,是已收起来更为严格。

便是有人引荐,可保证来历资质的,也要闯过几道关卡,通过测试才能正式入门。

之前韩九娘也是一样,她有玲思真人引荐,最后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南亭山。

边云衣与韩九娘闲聊时提起过,蓁蓁算不得南亭山的修士,对外称和南烨沾点亲,既不享受宗门供奉,也就没那么麻烦。

而边云衣则不同,她要入门就是正经的不言峰弟子,既拜进南亭山,按照规矩也是应该进行测试的。

当然了,是元婴修士主动收她为徒,带她进门,那测试做不做也就无所谓了,只是萧筠定要把她赶出去,只能拿此事来说。

“南烨师叔是元婴老祖自然可以不讲这些规矩,但你若不能通过测试入门,就不算名正言顺的南亭山弟子!”

边云衣听完便笑了,原来说了那么多,就是在这等着她了,若是真能选,她才不愿当什么南亭山弟子呢!

若不是南烨算计,她现在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何至于被困在此处,被他人质问,怀疑?!

想到玉简上的话,隐住心底的一丝不耐烦,边云衣淡淡道:“所以呢?你又待如何?”

“测试准备繁琐,也不过是为了检测实力如何,你有胆量就和我比上一场,若你赢了,我就心甘情愿的承认你弟子的身份,若输了,就给我滚出南亭山!”

萧筠笑得志在必得,话都说到这份上,由不得边云衣不答应,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根本就没想过输的可能。

见边云衣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萧筠怕她害怕不敢应,又激道:“怎么,你该不会只会逞口舌之利吧?这就害怕了?”

厅中的修士几乎都在注意她们这里的动静,当着那么多修士的面,萧筠冷笑,“也罢,你现在便怕了,就直接滚出去,省了我的事了。”

她提出比约,边云衣就是不应也无妨,但是刚入门就被人这样羞辱,那以后在门中又怎么抬得起头呢?

边云衣粲然一笑,直视着萧筠,走近一步,她虽然没有萧筠的个子高挑,却不显得弱势,反而让萧筠有种被压制的错觉。

“我应了又何妨?只是我在想,你不服便要与我打一场,门中那么多修士,若是人人都不服,我还能有个安静的时候?还不如按规矩去测试,更稳妥。”

“好,只要你能赢,我保证门中再无人敢质疑你!”萧筠一咬牙,测试哪有自己亲自上保险,而且狠狠的挫败这女修的脸面才更解气。

她想出这法子连师门都顾及到了,边云衣自技不如人,而且她刚拜师,还没有接受南烨的教导,输了也和南烨无关。

而萧筠也是不言峰的修士,反而更能彰显不言峰的实力。

边云衣缓缓点头,“记住你现在说的,可不要后悔。”

这便是应了,萧筠又道:“听说你伤势刚好,若是还有不便,我可再等你准备几日。”

她要边云衣输得心服口服,不给她一点借口。

“不必,则如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早打完早了事。”

不言峰的萧筠和南烨老祖新收的徒弟要比试斗法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南亭山。

低阶弟子之间互相切磋斗法,本是小事,可加上南烨这个名字,就不能算是小事了,更别说还有个赌约在其中。

执事修士亲眼见到这场赌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定下来,心中暗暗叫苦,等她们一走,直接去了不言峰,将此事报了上去。

反正都是不言峰的人,自己是管不了了!

他没等来两位老祖,反而等来了一位金丹真人,也是不言峰的修士,玲思真人。

听他将事情的经过说完,玲思真人不急反而笑了,“你说筠丫头和南烨新收的小徒弟杠上了?有趣有趣,正好本座闲着,就去给她们做个见证。”

执事修士傻眼了,你们不言峰的都这么随性的?这个时候不拦着,还做见证?这无论那边赢了都是麻烦啊!

南亭山的比试台是一个个小小的平台,中间的平台最大,此时边云衣与萧筠就分别立在两边。

来观战的修士着实不少了,议论声纷纷,台上两人只当作听不见,玲思真人就是这时候到的。

作为评判的轮值金丹一见她来了,立刻让出位置松了口气,这是不言峰的事,能不掺和还是不掺和的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莲阵

“见过玲思师叔。”萧筠抢先行礼,“还请师叔做个见证。”

玲思笑一笑,抬抬手,转头看向边云衣,笑意渐深,“是你啊,一转眼也有几十年不见了,你可还认得本座?”

“真人风采如旧,云衣怎敢忘,倒是真人还记得晚辈,是晚辈之幸。”

玲思与边云衣一问一答,众人看在眼中,便知两人是认识的,对边云衣的揣测越发多了,萧筠见了心中一紧。

她先还为玲思的来到心生欢喜,现在又怕她徇私了,都知道,玲思真人和南烨老祖的交情深,不过转念一想,只要赢得光明正大,又有何好怕的。

眼中战意浓厚,萧筠挥手招出一杆玉箫横在身前,“开始吧!”

“且慢。”相比她的严阵以待,边云衣悠闲放松得多。

“你要反悔?!”

“并非如此,执事赌注还未说清楚呢,你急什么,”边云衣慢悠悠得开口了,“我输了便立刻离开南亭山,再不踏足一步,可如果你输了,便要恭恭敬敬的端茶行礼,称我一声师姐,你可能做到?”

还是第一次看见敢这样和萧筠说话得女修,不说修士们喧闹起来,就连玲思都惊异的看向边云衣。

萧筠不同那些只知道修练的宗门修士,从练气时期,就没少在比试台上与人切磋,筑基后更是大大小小的任务完成了无数,斗法经验十足。

这也是她如此有底气的原因了。

边云衣的过往,旁人不知,玲思是知道的,以前也是宗门培养的精英,后来被浩渺宗驱逐,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又被南烨找到带了回来。

看她修为也到了筑基后期,可散修能有多大本事?哪里比得上经过悉心培养的萧筠呢?她口出妄言,若是一会儿输了岂不丢人?

玲思暗暗叹息,心想看在南烨的份上,待会儿也不能叫边云衣输得太难看。

萧筠怒极反笑,“好,我应了,还请师叔和列为同门作证,若有违约便终身不得结丹,困于筑基到死!”

这誓发得毒,玲思都来不及阻止,就听边云衣同样风轻云淡的说出了一样的话,萧筠输了便罢了,边云衣若输了,南烨那要如何交代?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玲思无法,启动平台上得机关,一层无形得灵罩将整个平台罩住,以防斗法过激,误伤旁人。

玲思道了声开始,抽身而去,台上只剩边云衣,萧筠两女。

萧筠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玉手扬,箫声起,平台外得修士也听得见,只觉箫声轻扬妩媚,婉转动听,只有边云衣能感受到,其中蕴含得杀意。

这是神识上的攻击,心神薄弱的修士一曲未听完,可能就神识涣散任人宰割了。

可萧筠这招偏偏用错了人,边云衣的神识本就强于同阶修士,再加上上次被沐潇那么一折腾,虽然吃了不少苦,等伤好了,神识竟又强大了几分,此时置身箫声中仍面不改色。

化鸾诀早就熟练了,青鸾招手而出,迎着漫天箫曲挥翅而去。

边云衣这一击声势浩大,原来不看好她的修士也有了改观,想不到她看着娇弱,也有几分本事。

然而一击未中,箫声忽停,萧筠眼睁睁的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边云衣挥手让青鸾徘徊于身侧,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平台,暗自警惕。

萧筠不同于柳依依一流的绣花枕头,还是有些本事的。

平台外,韩九娘和蓁蓁也到了,蓁蓁酒没全醒,睡得正香时被韩九娘一把拽了起来,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们得到消息不算晚,之所以来得晚了,是因为韩九娘和执事修士想得一样,第一时间去了不言峰找求助南烨。

她们两个倒是见到了南烨,可惜那伏于案首的男子只说了一句话,

“她若连这场比试都赢不了,也不配做本座的弟子。”

韩九娘竟不知边云衣什么时候成了南烨的弟子,但南烨不管这事是可以肯定的了,无奈,只能拉着蓁蓁直接到了比试之处。

她如此焦急不是不相信边云衣的实力,而是太清楚萧筠的实力,此女不好应对,而边云衣的伤势又才好,万一失手,难道真要被赶出去?

边云衣独自立于场中,箫声再起,刚开始声音轻微,只袅袅一丝,直到后来清晰入耳,这次却不是神识上的攻击了,只是普通的箫声,而萧筠依然不见踪影,不知藏于何处。

有见过萧筠斗法的弟子一合掌,叫出声,“我知道了,这是萧师姐最拿手的箫声莲影!”

旁边自有不知道的,请他说得详细些,那弟子侃侃道来,“你们不知,前些日子萧师姐就凭此招,击败了和光峰得白师兄,还有有名峰的邢师姐!”

弟子口中的两个人,都是南亭山数得上号的也是极有可能结丹的弟子,连他们也败于萧筠之手,可见威力。

韩九娘提起一口气,凝神往向平台。

箫声莲影,箫声已至,莲影相随,朵朵莲瓣,凭空浮现,或青,或红,还有几朵金色的,一霎时几乎开遍了整个平台,只有边云衣周身一尺处,没有莲花落足。

温柔的箫声似春风,拂过每一瓣莲,本来含苞的莲皆一一展开,莲本无根,随着箫声而起,飘飘摇摇,从外望去,只能望到各色莲花,连边云衣也看不到了。

“锵”一声凤鸣,青鸾冲出了漫天的莲瓣,为边云衣清理出了一片空档,只是莲花似消不尽,消失的地方立刻又有新的补上。

青色红色,和少许的金色,看得人眼花缭乱,更有箫声纷纷,虽不是攻击神识,却扰乱心智,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浮气躁起来。

箫声莲影,暗藏杀意,从上往下来去便是一个缓缓形成的莲花阵,边云衣正位于阵中心的位置,若不尽早破局,等阵成时,边云衣凶多吉少。

青鸾只能暂缓莲花的去路,边云衣打定主意,将青鸾收起,片刻后,她便被莲花遮住了身影。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维护

“咦?”玲思真人凝神看去,她不比筑基弟子,只能看见莲花飘摇,金丹神识之强,自然能望见里面的边云衣在做什么。

她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先还替南烨的这个小徒弟捏一把汗,这样看来竟是完全不用了。

莲朵翻飞,箫声乱神,边云衣收了青鸾,立于场中,她取了一条素帕系于双眼之上,手指在双耳处各点了一下,遮目则看不见莲花,封了听觉也听不见萧音了。

但如此一来,她便似瞎子聋子,在斗法中行此事极为不妥。

藏于暗处的萧筠暗暗冷笑,以为不听不看就行了吗?她的箫声莲影不是那么好破的,边云衣此举不过让自己输得更快些!

场外人听得箫声一变,轻巧明快转为萧瑟肃杀,四溢得莲花好像也得了指令一般,都飞快得旋转起来,莲阵的形成霎时加快了许多。

边云衣好似全然不觉场中变故,仿若失神一般呆呆的站在,忽地她眉间一展,脚尖一点,从莲花堆中飞身而起。

这样一来众人都看清了她此刻的样子,一片哗然。

“她这是做什么?遮住眼睛还怎么打?箫声莲影可是阻碍着神识的啊!”

“莫不是自知取胜无望,哗众取宠之举?果然啊,都说着越是美貌的女修越是无用!”

边云衣长袖翻起,虽看不见但包裹住灵力的手,却正正好好的抓住了一瓣青莲,稍稍用力,莲花瞬间被捏得粉碎,化作点点星光。

修士们不觉得这有什么,那么多莲花,她这样一朵朵捏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消除干净,若真想除尽还不如用法宝法术来得快些。

然而,就在那青莲碎去的那一瞬,它周围的所有莲瓣皆消散了。

边云衣脚步不停,手也不停,她每捏碎一朵,其周围的莲朵都会随之一同消散,不多时,看似密集的莲朵已少了大半。

修士们都看愣住了,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萧筠更是有种不详之感,莲朵失了那么多,是成不了阵了,手上换了一种指法,箫声再变,而边云衣却没打算再给她机会。

清理了莲瓣,她并不急于解开眼上耳上的束缚,归离弓握在手中,箭搭其上,拉满了弓弦,身子向后一仰,连瞄准都不曾,就这么随意的射出了一箭。

箭出的那一刻,她手上不停,第二根青羽箭已经搭好,箭尖比之刚才的稍偏一寸,脱手而出。

两箭如流星追月,相继射出,台下人正看得一头雾水,就听一声闷哼,消失许久的萧筠缓缓显出身形,她的肩头中箭,只露半截箭尾。

萧筠眼中喷火,她怎么也想不到边云衣是怎么寻到她的位置的,那第一支箭阻了她的退路,第二支便怎么也躲不开了。

边云衣解开眼前的帕子,又恢复了听觉,才不紧不慢的看过去,道:“你可认输?”

她轻轻松松破了莲阵,又抓出了萧筠,而萧筠身中一箭,血流下来染红了衣衫,疼得连玉箫都拿不稳,胜负分明。

“诶,那是什么法宝,这般霸道,萧筠师姐身上穿的可是老祖赐下得法衣,上次白师兄得灵剑都刺不穿!”

“是啊,莫不是南烨老祖所赐的?”

边云衣手不起眼的归离弓立刻引起了诸多猜测。

让萧筠亲口认输简直比杀了她还艰难,这女修的性格果然强硬,忍着剧痛拔出了青羽箭,扔在了一旁。

“我仍有一战之力,便不算输!”

边云衣听了此话倒要高看她一眼,点点头,“那就再来,定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就是。”

玲思就在此时打开禁制,落入场中,还未开口,就听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传来,“筠儿,你输了。”

两道身影落入场中,玲思真人看清后都要退后一步,来者都是元婴修士,其中一位乃是萧筠的师父若虚老祖,而另一位正是这场斗法的导火索,南烨。

玲思落下来就是为了解围的,任谁都看得出,萧筠已经没有一战之力,只她自己强撑着,伤势若不及时医治,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如果说出来,萧筠可能还不听,可自家师父说出来,她再拧也不能不听,可到底不甘心,“师尊,徒儿……”

“输便是输,难道本座的弟子就这么输不起?”

若虚老祖是元婴修士里面好说话的,尤其对徒弟一向慈和,今日板起脸来,语气严肃,萧筠不敢在言,只能生硬的别过头,“是。”

见了南烨,边云衣心中嗤笑,这人怕不是早就来了,躲在暗处看好戏呢,自己被迫留在南亭山,又被迫与人约比不全是因为此人的缘故?

见南烨望过来,她虽不愿,也只能退后一步行礼,“见过师尊。”

南烨抬手免了她的礼,嘴角一挑,估计也只有他听得出来,边云衣这句师尊里的咬牙切齿了。

当着那么多修士的面,边云衣一礼下来,算是坐实了南烨徒弟之名。

若虚无奈的叹了口气,是自家徒弟技不如人,也不能说什么,他看了看边云衣,道:“恭喜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说完他将萧筠唤到身边,道:“师弟教得高徒,为兄这不成器得徒弟,便带回去再教导了。”

这便要走,边云衣皱一皱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就听南烨道:“师兄莫急,这两个小丫头可是有赌约的。”

边云衣不意他竟会为自己说话,若虚老祖为什么出现,她心里清楚,大部分修士也看得明白,不过是为自家徒弟挽回面子,想把赌约是事情含糊过去,料定了边云衣不敢和元婴修士争长短。

可南烨开口了,为着这个新收得徒弟,和若虚老祖冲突起来。

若虚和他师出同门,最明白他的性子,这个师弟是打定了主意要为边云衣出气,萧筠在管事厅说的那些话也忒不像样了。

他只得道:“筠儿,既输了,便去履行赌约吧。”

这是萧筠最不能忍受的,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心里的不甘不愿,简直要压过了肩上的疼痛。

第三百一十四章 山门

所有人都在看着,当众向自己羞辱过的人认输赔罪,别说萧筠这样性烈如火的,就是一般人都难已忍受。

可输了就是输了,她敢赌,就必须输得起。

松开肩上的伤,任由血流个不止,萧筠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就像走在刀尖上一样艰难。

她缓缓行至边云衣身前,弯腰行了道礼,字字含血般,“见过,边师姐。”

半响不见回应,萧筠心知边云衣这是故意要羞辱自己,只能忍着,忽然一只手抚上了她肩膀的伤处,伤口一阵清凉,她低头看去,原来流血不止的箭伤已经不再流,连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萧师妹请起,”边云衣收回手,淡淡道,“同门切磋而已,等师妹养好了伤,欢迎再战。”

没人注意到,一团黑气从她掌间消失,边云衣不傻,她应下萧筠的比约就是为了立威,让南亭山那些想找她麻烦的修士都想明白,省些力气。

所以防备着萧筠会毁约,她的青羽箭上早就涂了那神秘空间中的黑气,只要中了箭,没有她出手,伤势就绝对好不了。

现在南烨替她出头,她便顺手替萧筠解了黑气,毕竟是一门弟子,不至于真为了几句话就要了她的命。

当然,若是萧筠以后再得罪她,她也决不会手软。

最后的结果是萧筠灰败着脸跟着若虚老祖离去,边云衣是当之无愧的胜者。

此事过去月余,还有修士在谈论此事,边云衣的大名在低阶修士里面都传遍了,也有好事者想探查她的底细。

不过她很久不用本名了,而浩渺宗那边也不知什么原因,锁住了关于她的消息,因而众人只知她是散修,就挖不出什么。

有了萧筠做靶子,边云衣在南亭山过了一段很舒服的日子,萧筠都败了,那些想找她麻烦的人也都要掂量掂量。

边云衣就如一个普通的南亭山弟子一样,虽然执事修士推让,她还是从管事处领了一份任务。

当然执事修士不会给她安排那些费时费力的,便是每隔半月便要去山门处执勤半月。

其他时候都是自行安排,相比于出远门猎兽之类的还是轻松很多的。

边云衣站了两个月的山门,就又有了新的麻烦,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两个月特意进出的修士明显增加了不少。

有的还能装出是有事进出,面不改色,有的便遮掩不住,眼神偷偷的往边云衣这里飘。被人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自然没什么,但是其中有大胆的竟当众拦下她向她表明心迹的,着实吓人一跳。

“师兄厚爱了,师妹一心向道无意寻道侣,请师兄见谅。”

对面的男修一脸失望的离去,边云衣有些头疼,这已经是第三个人,半个月轮值以过,她正准备回洞府休息,就被拦下了。

等回到洞府,她才从蓁蓁处得知,她与萧筠那场比斗被人录了下来,刻在留影石中,因而认得她的人越来越多。

“啧啧,你瞧,这录影像的师兄真是厉害,将这场比斗刻得栩栩如生。”蓁蓁不知从何处也弄了一块,正举在手中看着。

边云衣凑过去看了两眼,正到了她捏碎莲瓣的那一幕,留影石中的自己衣袖翻飞,脚步若舞,虽挡住了双眼,却挡不住清丽出尘之姿。

等到她射出那两箭,取下素帕时,蓁蓁都叹一句,“果然如仙子呢,看萧筠狼狈的样子,你都快把她比进泥里了。”

边云衣苦笑,她只想赢,可没想在这上面出风头,这张脸还是太容易引人注意,只她换不得,改不得。

罢了,再好看的样貌也不可能让人一辈子都看不腻,等这段时间过去,自然会平息下来,也就没人注意她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足足在南亭山的山门处轮值了三年,不需要轮值时,她便独自在洞府打坐,或是逛逛山门内的市坊。

在韩九娘的强拉下,也结识了不少门中修士,有小型的论道会时也被拉着参与。

不得不说,这是少有的平静充实的日子,和羽山阁不一样,南亭山要大得多,氛围也不同,和她同样修为的修士不少,论道切磋起来便有事半功倍之效。

偶尔也会被拉上比试台与人斗法,体会颇多,难怪修士都想挤进大宗门,虽然竞争激烈,弟子间难免为了资源少不了勾心斗角的争夺,总是利大于弊,引人上进的。

南烨这个挂了牌子的师父一年也难见到几乎,更别说出言指导了,好在边云衣自己一路摸索过来,也不需人指点。

她在筑基后期也停留了一段时间,这三年按部就班的修练,到大圆满不过水到渠成,离金丹也不过一步之隔。

边云衣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回过头想,南亭山的日子让她体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如从前,她还是宗门精英,走到哪里都备受关注,周围人都是恭敬的神色。

除了身边人已经不一样了,她住的林峰,和无止峰也不是一般景色。

今日她不当值,修练也到了一定地步,韩九娘便拉她出来参加同门小聚,说是小聚,不过也就七八个人,都是韩九娘交好的修士。

林峰下面有一片林子,风景秀丽又安静,几人就在那里席地而坐,闲聊起来。

这些人边云衣大多见过,唯有一人她是第一次见,不止是她,在坐的几个也是第一次见。

“云衣,这位是和光峰的白师兄。”韩九娘笑着介绍,“白师兄之前闭关修练,前两日才出来,一出来就听说了你和萧师姐比试的事。”

白师兄名白匡,他穿着南亭山的道袍,身后背了把长剑,大半的不像修士更像侠客。

人也爽朗,韩九娘说完,他便笑道:“萧师妹的萧音不好对付,我当日也输了她半招,这次出关听闻有人赢了她,好奇的很,贸贸然找了来,边师妹不要见怪。”

他姓白,边云衣想起了另一个姓白的修士,羽山阁的白浩,姓氏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

第三百一十五章 白匡

白浩单纯话多,也不会看人眼色,竟然有说错话的时候,最后还得让师父偃月真人帮其善后。

白匡不同,他的话也不少,却圆滑得很。

来的这些修士都是和韩九娘交好的,他们虽然也是筑基,但资质不算太高,所以在门中也并不十分受到重视,最多是个中游荡荡。

白匡可是年轻一辈里,宗内有名的修士,按理和这些修士是扯不到一处的,他们心里也清楚,白匡之所以会来他们这种小聚会,无非是为了边云衣这个一战成名得门中新秀。

即便如此,白匡也没有表现出厚此薄彼之态,对边云衣关注客气,对其他人也不差,平和近人,不多时就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了一片。

边云衣观察到,此人于交际一图十分擅长,对着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一清二楚,既不显得居高临下,也不会刻意巴结讨好。

而且他好像涉猎极广得样子,从炼丹炼器到符箓阵法都知晓一二,跟谁都说的上来。

边云衣少时就不喜欢交际,如今也是如此,除了那几个知己好友,旁的一概不愿多说,只她不说话,不代表白匡不会凑过来。

“边师妹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修为,实在令人汗颜,我观师妹对战萧师妹的留影石,似乎师妹对阵法之道有所研究?”

边云衣挑挑眉,“不过粗通一二,白师兄能看出来,看来师兄也研究阵法?师兄刚和曹师姐聊了炼丹,又和吴师弟谈了炼器,还和郑师兄说了制符,白师兄还真是博闻广识啊。”

白匡不觉得尴尬,笑了两声,“边师妹别嘲笑我了,我是什么都感兴趣,却什么都不精,在行家面前也只有班门弄斧的份。”

边云衣同样笑了笑,不再理会,她来南亭山不是为了交朋友的,像白匡这种,和他交好没有坏处,但也不必太亲近,不远不近就行了。

而且白匡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边云衣可以肯定,白匡不是像那些男弟子一样,有追求的意思,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探究让边云衣本能的想敬而远之。

一次碰壁白匡并不气馁,反而自爆糗事,“边师妹有所不知,上次我与萧师妹斗法,她也使出了箫声莲影这一招,我最后也找出了她的位置但因为对阵法实在不通,最后也未能破了她的莲阵。回去之后,我心有不甘,这才用了时日去研究阵法,无奈愚笨,阵法晦涩,到最后也只通了皮毛。”

“人皆不同,白师兄或许在阵法上没有天赋吧。”边云衣不想接口,但白匡说的客气,她也就宽慰两句。

到底打开了话匣子,边云衣渐渐发现,之前说白匡博文广识是说对了,他的的确确知道很多好像去过了很多地方。

边云衣自认作为一个筑基修士去的地方不少,但白匡好像更多,他现在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比边云衣年纪是大,也不会大太多,毕竟南亭山的精英,资质怎会不好?

那他哪来得时间到这么多地方游历?甚至连边云衣没去过的北国冰雪风光他也能说出来一二。

“……那地方积年冰雪,连妖兽都与这里的截然不同,都长着厚实的皮毛抵御严寒,我们修士到了那里也得换上当地特制的法衣,不然非得被冻僵了不可。”

他讲其这些事风趣幽默,众人都听住了,边云衣也不例外,心里对白匡的猜测更多了。

几人在林中饮灵酒,烤灵肉,谈天说地,有白匡在场面更不会冷,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等到天色将晚,大家都先后离去,各回洞府修炼。

白匡留到了最后,走之前对着边云衣道:“我与边师妹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很投缘,师妹如不嫌弃,我们日后多联系可好?”

边云衣既没说行,也没一口回绝,笑了笑,道:“都是同门,白师兄如有事来可来林峰找我。”

有事可来找,无事就免了吧,边云衣话里的意思白匡听得出来,依旧浅笑着告辞离去。

等她走后,韩九娘笑眯眯的看过去,“云衣,那位白师兄是不是也对你?嗯?”

她暧昧的笑着,白师兄这种青年才俊在宗门也很有人缘呢,和那些普通修士不同,他是和光峰首座元婴的弟子,很受重视。

边云衣失笑摇头,“你可算了吧,我没这个意思,估计他也是一样,就是搞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我才奇怪,对了,白师兄此人很爱外出历练吗?”

“爱不爱不清楚,不过他的确是去过很多地方,从练气开始就一直出门历练,这点不难打听。”

边云衣奇道:“他不是元婴修士的高徒吗?他师父也舍得,就不怕他历练时出事?”

越是这样的弟子其实外出的时候并不多,尤其是修为不够高的时候,就怕中途夭折白费心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和光峰的那位老祖十分与众不同,在南烨老祖结婴之前她可是最令那些老祖们头痛的存在。”韩九娘说起此事忍不住笑出声,引得边云衣追问。

韩九娘将听说的一一道来,“那位老祖道号珑寻,是高阶修士中稍有的女修,她从筑基开始就不常在门中修炼,反而喜爱到各处游历结交,不过她运道极好,每次回来增长一大截的修为,练气时出去了,回来时已经筑基,筑基时出去了,回来时已经金丹,金丹时出去了,回来时没过多久就引发了天象结成元婴。”

边云衣有些明白了,“所以她的那些弟子也都是喜欢随着师父的样子四处周游?”

“差不多吧,其他几个不知道,反正这位白师兄是如此行事。”

这也难怪了,徒弟都是学着师父的,不过白匡有没有其师父那么好的运气就不知道了。

白匡之后也的确来找过边云衣,拿了些阵法上的事讨教,边云衣没有做故意避而不见的事,都客客气气的将其请进洞府,奉上待客的清茶一杯。

好在白匡不是总来的,隔上几月来一次,不会惹人厌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准备

修炼枯燥,修士打坐往往不是按天计算而是按月按年来算,越是高阶的修士越是如此。

这是边云衣在南亭山的第十个年头了,她是住得越来越习惯,交到的朋友也越多,和其他南亭山弟子一同领取任务或是去高阶修士开的道场取经,边云衣从浩渺宗出来后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随着她在南亭山内走动,越来越多的修士认得她,好像她生来就是南亭山弟子一般。

边云衣刻意的缓慢了修炼的速度,以求根基稳固,也是为了多些时间磨练心境,但是再怎么拖,修为也是在稳定提高的,终于到了要结丹的时候。

结成金丹是修炼路上艰难而重要的一步,十个筑基修士里能有一个结成金丹的就是很高的概率了,这还是在大宗门里面,若是放到散修之中就更少了。

边云衣对此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修为到了,总要试一试,前期的准备自然决不能少。

她在天海城以归离的身份救过安素,其师父若虚老祖曾给过她有助于结丹的丹药,那瓶子里一共有两颗,一颗是凝虚丹,是出名的有利于结丹的丹药,另一颗边云衣翻遍了古籍才推断出来,是静神丹。

凝虚丹所用材料着实不菲,不说珍惜程度,就是找齐了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而且可以增加结丹的成功率,虽然不多,哪怕只有一成也是修士们求之不得的,静神丹就更不凡了。

此物对于通过结丹时的心魔试有奇效,而且结丹时修士的经脉与丹田都要经受极大的痛苦,静神丹也可以帮助修士稳定心神,承受住着痛苦。

边云衣不由感慨,若虚老祖的确是个实在人,当初并没有因为她修为底下而随便糊弄,在比试台上时也没有太过维护萧筠,这在元婴修士中很难得了。

有这两颗丹药,剩下的准备就简单多了,边云衣补充了一些普通的补充灵力的丹药,还有灵石等物,也就齐了。

既然准备要结丹,她还特意去问了南亭山一些和她修为相仿的修士,南亭山单独有山峰里面有静室,灵气之充裕更盛山门内,是最适宜修士进阶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是免费用的,只有筑基以上的修士,缴纳了一定的灵石才能去。

边云衣点了点自己储物袋中的灵石,一咬牙,打算去租三个月,毕竟结丹时间漫长,有的修士半年都不一定能完事。

她准备结丹的事没有刻意瞒着,韩九娘和蓁蓁也都知道,不过韩九娘离结丹还有很长的时间,蓁蓁则是海妖,与修士不同,也没有什么好建议给边云衣。

一切准备就绪,连笙与归期被她留在了林峰,托蓁蓁代为照顾。

归期也就罢了,连笙从知道边云衣准备结丹后就没少说风凉话,等她要走了,才闷声道:“去吧去吧,若是成了,老子的主人是个金丹修士总比是个筑基修士强。”

好歹也是句祝福的话,边云衣笑了笑不和它计较。

临到走时,白匡又到了,他也是要结丹的人,不过还在准备阶段,这次匆匆而来,一见到边云衣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来得及,边师妹还没走,此物还请道友收下。”

他递出来的是个锦盒,边云衣接过来一瞧,里面是颗浑圆雪白的丹药,她准备结丹有一段时间了,眉尖微挑,已经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温虚丹,效用和凝虚丹差不多,都是能增加概率的,虽然功效不如凝虚丹也是难得的东西了。

“白师兄结丹在即,此物正是需要的,师兄还是留着吧,我不能收。”

锦盒被推了回去,白匡却不接,“我与边师妹相交时间虽不长,但是一见如故,师妹即将结丹,此物小小心意罢了,不算什么,而且我给自己也准备好了,这是多出来的,师妹不用挂心。”

边云衣还要再推,白匡却道:“我知道师妹师承南烨师叔,一定有更好的丹药在身,只是愚兄的一点心意,还请师妹不要再拒了,而且师妹结丹在前,我结丹时说不定还能向师妹求些经验呢。”

他都这么说了,边云衣也不好再推拒,只得道谢收下。

打发走了白匡,边云衣看了看手里的锦盒,最后将其收了起来,白匡的话还提醒她了,结丹之前她还有一个人必须要见。

虽然拜了师,但不言峰她很少来,外人不清楚,她心里明白,和南烨只是名义上的师徒罢了。

边云衣从未在师父跟前尽孝心,这个师父也从未在修炼上指导她。

飞了传音符进去,洞门打开,边云衣迈步而入,里面的摆设装饰并无变化,只是桌案上的符箓换成了一本本古籍,上面画了很多边云衣看不懂的东西。

南烨还在内室没有出来,吩咐边云衣稍候片刻,边云衣随手拿起一本古籍,翻到了封面处,上面写着傀典二字。

原来是一本关于傀儡术的古籍,粗略的翻了翻,看着那些古古怪怪的纹路,边云衣眼前一阵眩晕,她连忙将书一把合上,才缓过来。

“傀儡之术玄妙,对神识要求很大,你现在还看不成。”

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手中的古籍抽走,是南烨终于出来了。

“你要结丹了?”南烨上下一打量,就看出边云衣已到了结丹的边缘。

“是,师尊,徒儿正准备去攀灵峰,不知师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以你的性格,应该都准备妥贴了,为师并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将此物拿去吧。”

南烨给她的是一块玉璜,雕刻精美,触手温润,却并没有灵气附着其上。

边云衣细细看去,上面刻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娇小灵动的狐狸,她心头一动,用神识探去,那狐狸感受到她的气息,似是眨了眨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辞别了南烨,边云衣直径去了攀灵峰,她已经订好了一见灵气充裕的静室,出示了信物,守卫的弟子立刻放她进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攀比

“……师姐这边请,这里就是师姐订好的静室,亏得师姐订得早,这可是最后一间。”攀灵峰的弟子一路将边云衣带进去,嘴里说个不停,他也是筑基修士不过初期,而来这里闭关的大多是要结丹的修士,自然要恭敬讨好对待了。

他向边云衣详细解释了一翻静室内的禁制后,又提前贺道:“预祝师姐金丹大成!”

等到他离去后,边云衣顺手将禁制打开,静室变成了密室,从外再不得窥探。

这里除了灵气充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被外界干扰,就算有旁人在此处结丹甚至结婴,里面的人都不会受到影响的。

静室内摆设简单,除了阵法外,只有中间的位置放置了一个草色蒲团,边云衣盘膝坐于其上,立刻好像置身于浓郁十倍的灵气之中。

经脉中的灵力被这灵气一引动也纷纷活跃起来,她暗暗点头,这灵石花得值了。

调息打坐,无论精神还是肉身都调整到最佳状态后,边云衣取出了两颗丹药,一颗凝虚丹,一颗静神丹,还有若干补充灵力的丹药和一小堆风属性的灵石。

至于白匡给的那颗温虚丹,她就没想过要用,一是还没有检查过,二是若万一这次不成,下次结丹还是要用的。

凝虚丹入口,化作一暖流,流入腹中,直至丹田,灵力好似受到一双大手推动,瞬间翻涌起来,丹田之中的灵力更似一锅沸水,滚烫灼热。

边云衣凝神静气,忽视丹田中的不适,一遍又一遍的按照青鸾残经中的功法运行灵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渐渐的,在药力与功法的催动下,丹田中的翻涌有了平静的趋向,而丹田上方,隐隐有一颗青金色的浑圆珠子,已有雏形。

这便是凝液成丹之象,边云衣终于迈出了结丹的第一步。

只是凝这一颗金丹不知要耗费多少灵力,丹田中的灵力用尽后,边云衣只能服食补灵丹,使灵力不间断。

凝丹的过程漫长,她身处静室之中,不见日月,打坐起来更记不得时间了,静室不过租了三个月,不过她并不担心,万一超出时间等出去后在补上灵石就是。

只要能结丹成功,这些花费都不算什么。

终于,在补灵丹用完之前,那颗青金色的金丹不再是虚无的影子,而是成了真正的实体,滴溜溜的在丹田上方打转,而金丹的主人边云衣,已经失去意识,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自从边云衣去了攀灵峰结丹,韩九娘便时不时的牵挂着,盼着她能成功,和蓁蓁聊天时,没两句就会提到这上面,弄得蓁蓁烦不胜烦。

“行了行了,你就放心吧,她资质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成?”蓁蓁坐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再说了,还有南烨老祖这个元婴师父在,就算这次不成,下次也定能成的。”

道理韩九娘都知道,可心里还是担心,“三个月早就过去了,攀灵峰那里还是没有消息,而且最近要结丹的精英弟子可不少,之前和云衣有梁子的那位萧筠两个月前也去了,还有和光峰的白师兄,半个月前也去了,万一他们成了,就云衣没成功,这不就……”

“这有什么?”蓁蓁撇撇嘴,“结丹这种事本就艰难,成与不成都看机缘,与他人何干?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由不得韩九娘不多想,白匡那里她不清楚,可萧筠那她是知道的,萧筠此时结丹就是憋着一口气呢,若能赶在边云衣之前结丹,就算是报了当年之仇。

这十几年间,萧筠也曾再向边云衣约战,无一不是败北而去,自知不是边云衣的对手,也只能在结丹之事上挽回一些面子了。

近年来,这一批精英弟子都纷纷走到了结丹这一步,有名峰,同尘峰,守中峰等,都接连添了金丹修士,有的甚至不止一个。

一向拔尖的不言峰却迟迟没有动静,萧筠本来是最有希望拔头筹的,但边云衣出现后,就不好说了。

这些边云衣据不知情,她是按照自己的步调慢慢来的,萧筠本来也是如此,但她几次失利,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不少压力。

“你不知道,听说若虚老祖给萧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只盼着她能一举结丹成功,云衣可从来没说过南烨老祖给过她什么!”韩九娘忿忿道,只觉南烨这个师父不负责任极了。

蓁蓁没话说了,确实,外人不知,她们看得出来,边云衣与南烨不像师徒,边云衣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的。

“或许,或许,南烨老祖有别的安排也说不定?”她很没有底气的说道。

“云衣!你怎么还在睡啊,典礼都要开始了,快起来快起来,去前面招待客人去!”

青色衣衫的少女被唤醒,她坐起身,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额角,叫醒她的红衣女子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着,“你不知道,今天来了好多修士呢,都是来祝贺师父结婴之喜的,不止是咱们宗门的,还有很多其他门派和世家的,热闹极了!”

“快换上这个,给着大好日子添点喜气啊!”

边云衣看着被扔到怀中的一身鲜艳的粉红衣衫,还在发愣,她猛地摇了摇头,才看清眼前的红衣女子正是韩九娘。

“九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还未问出,韩九娘已经等不得了,“行了你先收拾着,我等不得先出去了,师父师娘都等着呢,轻舞早就去了,你快些别让人等太久!”

她匆匆忙忙的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边云衣敲了敲头,终于想起来了,今日是父亲飞羽真人,啊不,现在应该是飞羽老祖的结婴大典,这是浩渺宗的大事,自然遍邀道门中人来观礼。

自己身为飞羽的小女儿自然也要在典礼上露面的,得赶快准备起来。

换上准备好的衣衫,有使了一个小法术做了简单得清理,边云衣连忙走出洞府,往今日修士都聚集得议事厅去。

只是在出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恍惚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又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平

来到议事厅,今日的修士着实不少,有认识边云衣的都摆了副笑脸,恭贺一句,从金丹修士的女儿升级到元婴修士的女儿,身份可是上涨了很大一截,平常瞧不起她修为资质的也换了张嘴脸。

边云衣俱浅笑应对,双眼一刻不停的在宾客中寻找着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寻些什么。

“云衣你总算来了!”又是九娘,她拉着边云衣就往里走,“师父师娘等你半天了,里面都是元婴修士,你快进去见礼啊。”

边云衣想起来了,韩九娘是从小就被爹爹收为弟子的,比她和姐姐年纪都大,平日里三人都是一同修炼,只是不知为什么和她的关系要比和姐姐好。

果然,正厅处全坐着元婴修士,除了她认识的浩渺宗修士,还有一些眼生的,此时在一处品茶闲聊,等着典礼开始。

她被韩九娘一路拉到门口,九娘一伸手把她推进门,一时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个小弟子是?”开口的是一个年纪不轻的男修,看服饰应该是南亭山的。

飞羽老祖顺势将边云衣招到身前,笑着介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女儿,让诸位道友见笑了。”

边云衣慌忙行了个道礼,口中道:“见过诸位前辈。”

被这么多元婴修士打量着,她还真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颤颤的。

还是那位男修,挑挑眉道:“这也是飞羽道友的女儿?和之前那位都是一母所生?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啊。”

边云衣黯然的低头,她明白自己和姐姐的确不一样,姐姐慧敏大方,资质又高,相貌也随了美貌过人的母亲,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修士,灵根也是寻常,勉强能修炼罢了,相貌普通只说不上丑,每每和姐姐站在一处都会被比得黯然无光。

这怪不得姐姐,她心里清楚,偶尔难过一刻也就罢了。

飞羽笑一笑,“若虚道友见笑了,本座这小女儿有些内向,和她姐姐是不太一样。”

娘亲的师父,欲离老祖淡淡道:“行了,快去外面帮你娘和姐姐接待客人吧。”

边云衣忙不迭的应了一声,逃难似的去了。

刚出门,就听有人叫她,“你总算来了,可曾见过爹爹了?”

是边轻舞,边云衣松了口气,好像心口有一块大石落了地,看见边轻舞时,眼眶忽地有些发酸,“姐姐……”

“怎么了?今日是爹爹的好日子,你欢喜疯了?”边轻舞一脸莫名的看着她,笑着帮她理了理散落的青丝。

“没没,只是好久不见姐姐,很是想念……”边云衣擦了擦眼角,她也不知是怎么了。

“你这丫头修炼糊涂了?我们昨日还见过呢!”边轻舞失笑,点点她的额头,“什么好久不见,都说胡话了。”

是啊,昨日还见过姐姐呢,怎么会有此言,边云衣也觉得今日的自己奇怪的很。

见她迷茫的样子,边轻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递了一瓶丹药过去,“喏,这个给你,有助于修炼的,你也别太辛苦了,小心修炼得走火入魔,那可不是闹着玩得。”

边云衣这个做妹妹的资质太过一般,堆了不知多少丹药,才到筑基期,金丹怕是无望,而边轻舞早就到了筑基后,等典礼过后,便要准备结丹了。

两相比较,边云衣差得就更多了,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边轻舞了解妹妹的心结,得了好的丹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妹妹了。

边云衣一看就知道又是欲离老祖给的,老祖也更宠爱和娘亲长得像的姐姐,对自己一向冷淡,只有面子情罢了。

还好,爹娘,姐姐,还有九娘吧,并没有因此而对她冷淡,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虽然有时也感受到爹娘对姐姐更关照些,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姐姐才是那个能继承无止峰大统的修士。

边云衣看得通透,但是难免还是有伤心不甘的时候,她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的资质和姐姐一样好,甚至比姐姐还好,那么一切是不是不一样了?

想到此处,她脑中忽地一阵刺痛,这疼来得突然,她忍不住保住头,蹲下身。

“这是怎么了?!”边轻舞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云衣你可别吓姐姐,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疼痛缓缓褪去,边云衣挤出一丝笑来,摇摇头,“我没事,姐姐别担心,可能是灵力一时运转不畅,等我抽空调息一下就好了。”

边轻舞见她脸色好转,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典礼即将开始,她也有一堆事需要准备,嘱咐边云衣去人少的偏殿休息休息,自己匆匆忙忙的去前面了。

只是哪里会少人呢?无论到了何处都是一堆人在,见到她总要说两句,边云衣不似韩九娘擅长交际,心中有事也不想同他们闲扯,脚步一转去了另一个地方。

亲爹的结婴大典她肯定是要在的,因而也不能走远了,直接去了主峰的半山腰处,拨开些枝叶,原本窄涩的小路豁然开朗,竟是个景色开阔的山壁。

边云衣有时修炼累了便会来此,看看风景,想想心事,此时一人独站,远处有隐隐的喧闹声,莫名的有些凄凉落寞。

一个小法术清理干净青石上的落叶,掀起裙摆坐于其上,远处云聚云散,边云衣听着耳边风声,一时看愣了。

她的心思渐渐飘远,说起来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爹爹结婴了,在整个宗门,这个大陆都是顶尖的修士,她哪怕一辈子都是筑基也无人敢欺。

娘和姐姐也疼她,还有九娘这个知己好友,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一样,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若要仔细想,头就疼得厉害。

喧闹声逐渐平息,丝竹声响起,边云衣看看时辰,典礼快要开始了,她要是不在场又得被姐姐念上好久。

匆匆忙忙起身,转身时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个白衣人正站在她身后。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生

此人手持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个青玉葫芦,边云衣看着有些眼熟,稍一回忆,便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在厅中见过的一位修士。

那就应该是元婴修士了,她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见过前辈。”怪不得她走到这么近的地方,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人嗯了一声,抬脚走到她身边,在边云衣之前坐的位置坐下来,道:“是个好地方,你找到的?”

他虽然没有释放元婴修士的威压,边云衣面对着他到底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是,是……”

那人不再说话,好似专心欣赏美景,边云衣却等不下去了,一咬牙,道:“前辈,晚辈先告辞了……”

修士好像没听见,边云衣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又行了个礼正要走,想了想,嘴里的话还是没说出口,那人突然开口了,“这样的日子,你过得可如意?”

边云衣一愣,左右看了看,才确定他是对自己说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这日子她过的是不错,爹爹结婴以后自然会更好更如意,刚想回答,边轻舞的脸却浮上心头。

那人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结婴大典自然盛大非凡,除了修士观礼,还有百鸟齐鸣,百兽道贺,场面甚是壮观。

本来应该是由飞羽老祖的师父做到上首处,做最后的勉励与祝福,不过飞羽老祖并无明确的师承,所以这个位置便由浩渺宗一位元后大修士代劳了。

边云衣到时已经过了时间,典礼已经进入最后的环节,她看到娘与姐姐,九娘,都在显眼的位置站着,不好再过去,只能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观礼。

“……望汝日后勤于道途,磨砺心志,承先人之意,秉万世之风。”

元后修士念完,典礼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大宴宾客的环节,今日主峰上摆了不知多少桌的宴,厅内是给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外面则是和筑基弟子和少许练气弟子的。

娘和姐姐都去了厅内招待客人,外面就留给了边云衣,都是同阶修士,她反而更放得开了。

招呼着宾客们饮灵酒,品灵果,过一会儿还有特质的含了浓郁灵气的美味佳肴呈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刚看见边师姐可是在里面招待客人来着,有好几位元婴老祖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一听这声音便知是谁了,边云衣回头一看,果然,是她在宗内的老对头,柳菁菁。

此女背后也有个大靠山,也是元婴修士,合亦老祖,他们这些真人老祖的弟子血亲,从小就在一处玩耍,所以都认识。

柳菁菁不知为何一直看她不惯,处处找麻烦,边云衣不愿和她起争执,多半是忍了,不理会,好几次是姐姐或是九娘看不过去,替她出头,教训了柳菁菁。

吃了亏柳菁菁也不会长记性,下次遇见边云衣还是会找麻烦。

这不,今天又让她找到了机会,今日是爹爹的好日子,边云衣更不愿和她起冲突了,含了笑回道:“姐姐出众,老祖们见了自然喜欢,柳师姐不妨尝尝这酒,很是香醇呢。”

柳菁菁好不容易逮到这个个漏子,嘴上更不饶人,“边师姐出众不假,可好歹你也是飞羽老祖的亲女儿啊,怎么一个在里面结识元婴老祖,一个就只能在外面,陪这些筑基练气呢?啧啧,可见着上不上得了台面,飞羽老祖心里是清楚的。”

边云衣握着酒壶的手一紧,心里本就有事,现在又被柳菁菁那话一激,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头痛又开始了。

她忍不住撑住额头,另一只手按在宴桌上,柳菁菁见她失态,甚是得意,“怎么?边师妹身体不适?那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这么好的日子你可别扫了兴!”

边云衣的被头痛扰得眼前有些模糊,努力睁开眼看去,柳菁菁还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再说什么,只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十分可笑。

她到底忍不住,笑了一声,柳菁菁看她此时竟然笑了,怒气顿生,“你不过一个废物,还笑得出来!”

一把推上去,边云衣本就头痛,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到在地,失去意识。

昏迷间,边云衣好像听见了很多不同的声音,都在唤她的名字。

再醒来时,典礼已经过了,飞羽老祖从别处听说了她的事,本来要为她出头,碍于合亦老祖的身份,加上边云衣并没有什么事,只能稍稍惩戒了柳菁菁。

后来边云衣才听说,姐姐不服气,硬邀着柳菁菁上了比试台,狠狠的为她出了一口气。

百年的时光稍纵而逝,边云衣勉强修炼到了筑基中期,韩九娘已经结丹了,边轻舞结丹的时间更早,甚至破了浩渺宗最年轻结丹修士的记录,被誉为一代天才。

岁月匆匆,在她们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边云衣不同,一百年对于筑基修士来说已经过半,她看着要比九娘大上一旬。

再后来,连柳菁菁也结丹了,趁着韩九娘与边轻舞外出历练,飞羽老祖闭关时,来边云衣的洞府找茬,威风了一把,而筑基期的边云衣却无能为力。

筑基修士二百岁的寿命即将到头了,边云衣努力了一辈子,只能在筑基中期蹉跎,等她到元寿将近时,她许久未痛的头,又开始疼了。

一时是柳菁菁的脸在乱晃,鄙夷的指着她,“凭你也能当元婴修士的女儿?真丢人!”

一时又是九娘的模样,关切的叫着她的名字,“云衣,你别担心,就算修为上不去也别着急,有师父师娘和轻舞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还看到了姐姐在对她说话,“云衣我就要结丹了,你可为我高兴?以后就算爹娘不在了,我也可以护着你了!”

边轻舞的身影渐渐消失,边云衣的眼前终于是一片黑暗,而这暗中,一个熟悉的白衣人再次出现了,好似一束强光打破了这暗意。

“这样的日子,你过得还如意?”

第三百二十章 异象

这句话带着回忆铺天盖地而来,边云衣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那年爹爹结婴大典上来观礼的修士。

自己当时溜出去透气,这个人也出现了,问了她一样的话。

此时死亡触手可及,边云衣再听这一问,回顾自己这一生,竟算不上如意二字,或许平安,也只是平安罢了。

边云衣从来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很多人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一生,平平安安说来容易做到也难。

双亲俱全,好友在侧,便是这样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也算得上是美满的一生。

她感觉自己张了张嘴,好像要回答那人的话,脑子里忽又闪过几个画面,姐姐受到爹娘赞誉的,姐姐赢得宗门比试的,姐姐顺利结丹的。

每一个画面中,边轻舞意气风发的样子都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只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能有半个属于自己的身影。

她终日闭门苦修,历练都少有,只为在大道上能再进一步,结局仍是徒劳无功。

想修士的一生,无论悲喜,都应该是跌宕多彩的,而自己的一生如一口枯井,连一颗落石都不曾打进去。

意难平,这一辈子到头来,剩下的也唯有这三个字了,边云衣苦笑,哪怕现实再美好,她也不得不承认,心里有太多的意难平。

不甘心为什么同是爹娘的女儿她就要这般平庸,不甘心终其一生都被庇护在别人的羽翼下,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如此平淡无味!

剧烈的头痛再次传来,这次却像是打破了屏障一般,边云衣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

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边云衣猛地挣开双眼,这已经是她经历过的不知第几个轮回。

金丹期的心魔,不知比筑基的厉害几倍,她迷迷茫茫中,被带进一个又一个虚幻世界中,体会不同的人生。

每一个都戳中她心中难已启口的隐秘,她所熟识的那些人也都扮演了完全不同的角色,韩九娘,边轻舞,沐潇,连笙,归期,飞羽,乐嘉,包括她那从未谋面的亲娘也都出现过。

由他们组成的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的让她沉迷难以脱身,有的让她恐惧心神大乱,每一个都要经历一番挣扎,一番领悟。

最后的梦境对比起来是最平淡的,但挣脱出的边云衣却一阵阵的后怕。

那才是她心底深处最渴望的东西,爹爹没有因她而死,好好活着还成功结婴了,她是爹娘的亲女儿,姐姐也没有因为她而受委屈,就连九娘也没有散修时受过的那些苦难。

一切都很完美,都是她最希望看到的,自己作为一个普通的低阶修士,没有复杂的身世,没有数次生死一线的危机,生于浩渺宗,逝于浩渺宗。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还好还好,梦境中的那一问点醒了她。边云衣总是想,如果一切没有发生该多好平淡安稳的人生,才是她最渴求的,但经此一遭,她终于明白,平淡或许很好,但并不适合她。

遇难而迎,遇险则上,这才是修士,这才是她应该经历而向往的,总是缅怀过去的人和事,妄图一切都未发生过,她也就白活这一回了。

而梦中的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挂牌师父,南烨。

边云衣经历了那么多个梦境轮回都没有出现的人,偏偏在这最后的轮回中现身了,还充当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她没有心思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丹田中的阵阵疼痛告诉她,结丹并没有结束。

思绪集中,这是她结丹的最后一步,也是极为关键的,一遍遍的不停的运行功法,让在丹田中飘忽的金丹稳定凝实。

补灵丹用尽了,边云衣准备的风属性灵石就派上了用场。

风属性的灵石本就少见,这一小堆也是她花了翻倍的灵石换回来的,这时候也顾不上节省了,一颗颗握在手中,过不了多久,就变成灰白的颜色,被她随手丢在一旁。

灵石堆一点点的减少,边云衣已经算不得自己在静室中待了多少个日月了。

浩渺宗近来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无涯一脉那个年纪最小的首座,成功结丹的事。

本来一脉之首最低也要是金丹修士,但无涯一脉不同,这一脉本来就是诸脉之中最弱势的存在。

本来因为上一任首座继承了无涯老祖道统之事,有崛起之向,可以又是个短命的,正当壮年时生死道消。

当然低阶弟子们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他们只知道,这一任无涯一脉的首座,是由元婴长老扶持上位的,而且自身也是继承了无涯老祖的传承。

初掌一脉之事是,这位边首座略显稚嫩,但她聪慧果决,又有老祖支应,没多久就以筑基修为坐实了一脉之首。

当然了,修为不及还是她的硬伤,终于,在她闭关后的某一日,引发了天地异象,天空中先是乌云密布,后来一柄血红的巨剑从天而降,猛地撕开了一条口子,等巨剑消失后,又是艳阳高照。

而边轻舞,就是在这异象之中成功结丹,成为名副其实的无涯一脉首座。

外人只看的到她的光鲜,哪里知道她为此吃了多少苦,三百六十五日,无一日休息,若不修练,就是在比试台与人斗法。

无涯老祖的传承的确是个好东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结丹时心魔的影响,她这才敢安心修练,不出去历练体会。

她丹成的那日,孤身去了原来无涯老祖留下神石的地方,那里现在只剩一片废墟。

边轻舞随意找了个没有碎石的地方坐了下来,心事涌上头,飞羽真人当初也是在这里接受传承的吧。

她有点后悔没有带壶灵酒过来,此时很应该饮上一杯的,不知爹爹当初有没有想过,这个不被他关注的女儿最后走上了他曾经走过的道路,继承了他继承过的传承。

“你果然在这里。”

边轻舞回头看去,是师父了焉真人笑着走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阴雨

“师父。”边轻舞起身,对着了焉真人一拜,“多亏师父细心教导,轻舞才能成功结丹。”

了焉将其扶起来,“都是你自己勤于修炼,斩破心魔,才有今日。”

这师徒二人也很久没有这样对坐聊天的时候了,了焉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小徒弟,自议事厅飞羽真人身死一事后,她的脸上就再难有笑意。

就是继承无涯老祖传承那日,边轻舞都是这样沉默肃然,今日结丹成功也是如此。

不知由多少修士在洞府外等着给她道贺,传音符飞进了门里,却再无回应,还是了焉了解她,直接来这里寻,才寻到的。

了焉知道她有心结难解,想要劝几句也无从开口,毕竟不身处其中,又怎知她的感受呢?

看着边轻舞若有所思的望着神石曾经矗立的位置,了焉想了想,还是提了另一件事,“如今你也结丹了,结丹大典也该着手准备了,还有你执掌的无涯一脉的事宜,之前因为修为低没有举行仪式,现在也算名副其实,我和掌门商量过,干脆两件事合成一件事来办吧?”

边轻舞依旧无喜无悲,“一切都由师父做主。”

宗门修士在结丹大典上,大多会由师长赐下道号,以后行走在外便都以道号相称,很少提及姓名了。

所以有时结丹大典比结婴大典还有重要,毕竟这也是证明低阶修士迈入高阶修士阵营的关键证明。

见她兴致缺缺,了焉轻叹一声,决定还是让边轻舞独自待一会儿,正要走时,又想起一事,沉吟片刻,还是说了。

“你一直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听说她,去了南亭山,拜了一位元婴修士为师。”

边轻舞手指微动,能让了焉真人亲自告诉她的还能有谁,只有自己曾经的妹妹,边云衣了。

边云衣虽被赶出浩渺宗,但她并不知道,浩渺宗内还有一人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从她在离宗后在求仙坊落脚,在到离开求仙坊去了望城,边轻舞都是知道的,直到她离开望城就再无消息了。

直到边轻舞准备闭关的那段时间,南亭山那边传来消息,说宗内出了一位很出色的女弟子,还是元婴修士的徒弟,了焉无意中看到那弟子的画像,才认出来,就是早已失去消息的边轻舞。

浩渺南亭,都是道门翘楚,的确是联盟的关系,不过那是一致对外的,双方之间依旧有些无伤大雅的争斗。

互相安插一两个间谍什么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因而对方有什么消息,心里也都有数。

本来边云衣一个筑基弟子还犯不上让间谍特意关注,只是她来历莫名,这些年又在南亭山内大出风头,再加上元婴弟子的身份和出众的容貌,自然就被关注了,还把消息传了过来。

这其中的缘故了焉真人没有细说,只是一语带过,“消息传过来时,她也在准备结丹了,还不知结果如何。”

边轻舞语气平静,“也差不多了,等她结丹成功后,也是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

了焉皱了皱眉,“当初南亭山的玲思保下她时,我就觉得古怪,想不到她真和南亭山有莫大的关系,不知南亭山那边到底打什么主意,她的身份……”

“师父不必太过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的身份是什么,于我来说都已无所谓了。”

了焉真人走后,边轻舞又独坐了良久,她的丹田中飞出一把剑柄漆黑,剑身赤红的飞剑,在她身边环绕,很是兴奋的样子。

边轻舞伸出右手,飞剑落入手中,她轻轻的拂过剑身的每一处,喃喃自语着,“你也很激动对不对?别急,离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南亭山所在的位置,一连半个月,空中都飘着绵绵细雨,修士是不怎么受天气影响的,但比试台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在外走动的也少了。

其实南亭山能在此处立派,一是因为此处灵气充裕,二是此地也算得上尘风大陆上少有的洞天福地,气候温暖,四季如春,很少有雨雪的天气。

这连绵不断的细雨来得古怪,这日,身为门主的岁倾真人召集了所有精通天文占星术数的修士,来主峰商谈。

“连日阴雨,天象着实不吉,不知几位师弟师妹可有领悟?”

虚极峰的慧风真人是一位容貌姣好气质端庄的女修,对天象之事最有研究,闻言先道:“我昨日夜观天象,虽则阴云遮蔽,看不分明,但隐隐能观测出,属南方的鹑首,鹑火,鹑尾等出现异动,似是天象有所暗示。”

“不错,唯独南方七宿有异变,怕就是这连日阴雨的缘由啊!”接口的是抱一峰的渊涧真人。

岁倾真人微微蹙眉,“星宿有异,天象不吉,莫非将有大事发生?那我等又该如何自处,不受其害?”

又有修士提道:“或许,不一定是不吉?星宿异动,说不定也是暗示我等将有喜事临近?”

岁倾真人当然也希望是好事而非坏事,只是阴雨天的确不是好兆头啊。

“掌门,掌门,”门外的一个守值弟子突然闯进来,没等岁倾真人发怒,连忙道,“外面天晴了!”

“晴了?!当真!”岁倾真人众修士出门一看,果然,雨停云散,久违的阳光重新照耀下来,岁倾真人心头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

“此时天象归正,是否意味着异变已过?”

还没等慧风真人等回答,刚刚晴朗的天空异变又生。

属于南亭山范围内的一座山峰上,忽地有一只青羽巨鸟冲天而起,于空中盘旋了数圈,羽翼张开几乎能遮住半天天空。

“这,这是什么东西?”见到的修士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巨鸟散发出的威压,让他们胆寒不已。

岁倾真人看了片刻,缓声道:“这似乎,是哪位同门结婴,或是结丹成功引发的天象?”

“不错,应该是修士引发的。”其他金丹真人也看出来了。

“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结婴成功,真是喜事一件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出关

这样的异象动静,还有灵力的波动,很有可能是结婴所致,又多了一个结婴修士,对南亭山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不断的有新鲜的血液的补充,南亭山才能越走越远。

岁倾真人露出笑意,天象既出,表明已经成功了,刚刚还以为是凶兆,原来是喜事。身为掌门对宗门中事自然要了如指掌,他细细琢磨起来,都有哪几位金丹修士正在准备结婴。

这一琢磨,岁倾真人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宗内到了金丹大圆满这一步的修士不少,但大多都出去历练心境,或寻找灵宝灵丹,此时并不在宗门待着。

还有几个已经是年纪一大把,很难再更进一步的金丹修士,他们倒是留在宗门内,做些教导弟子或是钻研其他技艺的事。

岁倾想了半响,竟没想出有谁可能结婴,难道有陌生的修士混了进来,想借助南亭山充裕的灵气结婴?

想到这个可能岁倾眉皱的更紧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他一定要快些赶过去,与那人说清楚。

岁倾真人急着过去,便让其他几位同门先散了,一面又让筑基弟子去请当值的元婴老祖来。

元婴修士终年闭关,或外出寻宝,但一个偌大的宗门不能没有元婴修士撑腰,所以每个峰都要轮流派出元婴修士守护宗门。

此人已经结婴,当然要请同样修为的修士才好过去。

岁倾真人犹疑不定的赶到了产生异象之处,看见此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都是看到异象赶过来的,此时正议论纷纷。

异象渐渐消散,巨鸟轻鸣一声穿入云层不见,下方正是南亭山的攀灵峰。

想来里面的修士结婴成功还要再稳固一下才会出来,而自家的元婴修士还没有到,岁倾想了想,叫过来攀灵峰的守值弟子,询问都有哪个峰的弟子正在闭关进阶。

这些东西都是记录好的,弟子直接奉上了记载好的玉简名册,岁倾拿来一看,果然,并没有金丹修士正在结婴的记录,倒是正在闭关结丹的不少。

他心中立刻冒出了另一个可能,难道异象不是结婴产生,而是结丹所产生的?

元婴老祖很快就到了,是不言峰的若虚老祖,岁倾真人行过礼,将猜测尽数说了出来。

攀灵峰内为了保持绝对安静,不让修士受到影响,都是用了强力的阵法阻隔,若虚老祖也不可能强行用神识窥探是谁,因而也只能和岁倾真人一样在外等着。

有元婴在身旁,岁倾安心多了,不论是什么情况,都不难解决。

异象虽然散了,但是聚集在攀灵峰的修士却越来越多了,不管是有人结婴还是有人结丹,能发出这样异象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这些修士都想亲眼见一见是谁。

攀灵峰整个山峰已经打通,里面布了阵法,建成一间间静室,峰顶处是唯一的出口。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等着成功进阶的修士出来。

轰的一声,青石大门打开,一位女修走了出来,她的神色冷峻,眉间蹙起,一出来就看见那么多修士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饶是她淡定也被吓了一跳。

“筠儿。”若虚老祖见她出来先是一喜,待看清她修为后,不由暗暗叹气。

萧筠这次结丹未能成功,进去是筑基,出来也是筑基,其他修士见了,便知是认错人了,此女筑基修为肯定不是引发天象的那位。

其中有认识萧筠的,不免为她可惜,萧筠原来也是不言峰这一代最有希望结丹的修士啊。

萧筠结丹未成本就心烦郁郁,结果一出来就见到了对她寄予希望的师父,和那么多同门,里面还有认识她的,消息一传开,岂不是全宗门都知道她结丹失败了?

萧筠又羞又急,脸涨的通红,也顾不得为何会有这么多修士聚集了,急步走到若虚老祖跟前行礼,“师父,徒儿先回洞府修炼了。”

若虚虽然失望,还是顾及徒儿的感受,挥手让她先回去。

没等萧筠乘上飞行坐骑,大门再次打开了,又是一个女修走了出来。

边云衣看见众多修士围在这里,同样吓了一跳,她在南亭山认识的人不多,定睛一看,也只认出了若虚老祖,和站在他身边的南亭山掌门岁倾真人。

一个老祖,一个掌门,边云衣还没搞清楚状况,脚步一顿,先朝他们走去。

走得越近,越觉得这两个人神色古怪,不止是他们,所有的眼光都很奇怪,看着她好像再看着什么稀奇的东西。

忽视这些目光,边云衣正要向若虚老祖,就听若虚道:“你刚刚结丹成功了?”

边云衣一愣,“是。”她丹成后又打坐了一会儿,等修为稳固才出来的,结果被这古怪的气氛弄得背后发凉。

“对了,我想起来,边师叔之前在比试台上斗法时,就常常招出一只青色巨鸟,和刚才的异象一模一样!”

有筑基弟子喊了出来,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已经结丹肯定要称一句师叔了。

轰然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终于对上了,岁倾真人缓缓松了口气,虽然不是结婴是结丹,但是结丹就能引出这么大动静的修士,肯定不凡。

他也认出了边云衣是谁,笑着点了点头,“恭喜边师妹金丹大成,南烨老祖得知一定欣喜。”

边云衣进南亭山那么久,也就见了岁倾一面,想不到他还认得自己,客套了几句,最后笑道:“掌门师兄,我刚刚结丹,还要去见过师父,先行一步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岁倾笑送她离去,修士们知道是谁引发了异象,议论几句也就散了。

而一开始就准备走的萧筠却迈不动步子,脸上的红晕退下来,灰败极了。

她亲眼看着边云衣以金丹期的修为走出来,而自己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失败而终。

若虚也未曾离去,看着徒弟神色难堪,摇了摇头,结丹一次不成也是常有的,若是自己走不出这个坎,旁人说什么也是无用。

第三百二十三章 更换

南亭山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南烨老祖收了个女徒弟的事,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而这位女修成功结丹并且引发了天地异象之事,成了最近的大新闻。

不少修士都亲眼见了祥云与青鸟,对此也产生了诸多议论,这些都是边云衣不知道的。

她离开攀灵峰,直接回了林峰,蓁蓁与韩九娘都不在,林峰上,潭水清清,竹林依旧,和她离开去结丹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穿着浅色襦裙的女子,正在竹林中生着一堆火,正在烤着什么,烟火气与食物的香气同时飘散出来。

围着她的是一个看着不大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子正在烤的东西上。

“好香呀,该撒盐了吧?”小姑娘擦了擦嘴边要流出的口水。

女子笑了笑,洒了些粉末上去,“别着急,马上就熟了。”

道门弟子都穿道袍,少有穿凡人服饰的,而这个女子可能是南亭山里唯一一个凡人了,她正是边云衣的故人叶晚之女,顾长夜。

边云衣缓缓落在竹林之中,她看着顾长夜的脸,真的很像叶晚。

顾长夜随着她在南亭山待了十多年了,昔日的小小女童,已经大变了模样,亭亭玉立,正是大好年华。

“主人!”最先看见边云衣的是归期,她蹭的站起来跑过去,差点把在她膝上安睡的连笙掀翻在地。

归期一下子扑在边云衣的裙摆上,双手抱在她的腰上撒娇,“主人你总算回来了!连笙哥哥说你结丹成功了,果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子还能骗你这个小丫头吗?!”连笙不爽的挠了挠耳朵,它也看见了天象,当时就肯定是边云衣结丹了。

“恭喜前辈。”顾长夜笑着起身,她与边云衣同在林峰居住这十多年,早就熟悉了,只是称呼上没有变过,依旧称她前辈。

边云衣回她一笑,“辛苦你了,我不在要你照顾这个小吃货,她肯定没少缠着你吧?”

归期的性格就和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而顾长夜刚来时也是个小姑娘,两人正好玩到了一块,感情要好。

重新坐下,顾长夜将烤好的肉分给归期和连笙,边云衣看着她娴静温柔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放了下来。

顾长夜的大好年华不应该浪费在林峰上,这里都是修士,她一介凡人不好也不敢走动,能认识的朋友也只有韩九娘,蓁蓁,还有归期和连笙了。

这样的日子安静却太过寂寞,顾长夜年纪轻轻就有一种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沉静。

边云衣想起了叶晚,是多么开朗热情的人,她实在不希望叶晚的女儿成为现在的样子。

凡人寿命百年,顾长夜如今不过才刚开始走,难道真的让她在林峰住一辈子?

边云衣是真的想给顾长夜最好的安排,来弥补在叶晚身上出现的遗憾,只是这件事要慢慢盘算,不能着急。

刚刚结丹,边云衣终于可以稍微松懈一下,坐在竹林中和她们闲聊了一会儿,蓁蓁和韩九娘也到了。

她们今日去了门中市坊,故而没有注意到天象有异,一见边云衣已经是金丹修为,都十分欣喜。

“这下不能直呼名字,要尊称一声边师叔了!”韩九娘笑着打趣。

多年姐妹哪用讲究这么多,边云衣知道她说笑了,便笑道:“你也快些结丹,这句师叔就不用称了!”

“对了,既然已经结丹,那就要有自己的道号了!”蓁蓁歪着头道,“不知南烨老祖会给你什么样的道号?”

道号都由师父所赐,鬼知道南烨会给她取什么,边云衣并不在意,取什么都好不过是个称呼。

说到取道号,不得不提道结丹大典,边云衣对此更是兴致缺缺,按她的性格,是不办才好,省得麻烦。

蓁蓁一听急了,“怎么能不办!你不知道闭关结丹迟迟不出时,那萧筠冷嘲热讽说了多少风凉话,要我看一定要大办才行!”

萧筠结丹未成的事她们还不知道,边云衣当时急着走,也没留意。

她结丹出来后还没问过时间,刚才才从顾长夜口中得知,她足足闭关了一年。

看来下次路过攀灵峰时还得把欠的灵石补上,估计她闹出的动静太大,所以守值弟子都忘了这回事了。

当夜,边云衣又开始打坐了,都是为了能让修为更加稳固,这次的时间不长,不过花了两天的时间,结束打坐后,她细细的端详了挂在身上的南烨所赐的玉璜良久,上面的狐狸已经淡的看不出影了。

转日,边云衣再次离开林峰,一时要去补灵石,二是要去更换自己的身份牌了。

金丹期就不能称弟子,而是真人了,待遇也完全不一样,边云衣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的进了南亭山,但是有好处可沾她没道理平白放过。

先去了攀灵峰,这次弟子见她比之之前要恭敬数倍,满口恭维之语。

再次来到管事处,这次边云衣直接去了属于金丹修士的那边,那里的执事修士是个她不认识的金丹真人。

将原来的身份牌递过去,边云衣说明来意,“……还请师兄帮我更换。”

执事修士确认无误后,笑着道了句恭喜,取出了一块白玉牌子,用灵力刻上了边云衣的姓氏身份。

“边师妹收好,金丹真人是不用想弟子一样执行任务的,不过宗门有要事是还是需要出力……”

执事修士尽职的将金丹真人享受的待遇都说了一遍,边云衣一一记下。

“……师妹什么时候要办结丹典礼,记得再来我这里报上一声,也好把师妹的道号记下来。”

告辞离去,边云衣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玉璜,想了想,叹了口气,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都要见南烨一趟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第三次拜见南烨,和前两次也没什么不同,边云衣只是有些奇怪,怎么她次次来南烨都能见她,既没有闭关也没有外出。

难道只是自己运气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典

“不错,没有给为师丢人。”南烨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挑。

边云衣摘下玉璜,轻轻放在桌案上,“若为师尊想助,徒儿不可能那么顺利结丹。”

南烨大手一挥,“既是给了你的东西,你就拿着吧,不用再还回来了。”

师徒两人都没有挑明玉璜的作用,但彼此心知肚明。那梦境中突然出现的南烨的身影,那个在关键时刻点醒她的人,边云衣少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见她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南烨又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留给你的,不过借了为师的手,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是谁留给她的?又是谁借了南烨的手?边云衣心中一紧,低头看去,那玉璜上刻着的小狐狸已经淡到几乎要看不出。

最后,她还是将玉璜拿了起来,戴着身上。

见南烨一直盯着古籍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边云衣行礼就要离去,关于结丹典礼或者道号的事,南烨既然无心,她也不会强求,反正无论收徒还是拜师,都不是真心的。

谁知,在转身时,南烨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结丹典礼的事,为师已经知会管事处去办了,就定在一个月后,地点就在林峰吧,要请些什么人你自己做主就是。”

边云衣愣了愣,“是,徒儿知道了。”

没想到南烨竟将这一切都为她打算好了,边云衣出来时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

“搞什么,本来也不是……”她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洞府,跃上灵云而去。

不管南烨心里想什么,结丹典礼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因为是元婴老祖亲自吩咐的,管事修士不敢怠慢,边云衣又是不言峰这一代第一个结丹的修士,自然要往大里办。

还是边云衣自己想着越省事越好,才没有搞得太过隆重。

至于来观礼的宾客名单,就更让边云衣头痛了,她在南亭山的真正的好友也就韩九娘和蓁蓁了,可也不能只请她们两个啊。

最后还是韩九娘把这个活接了过去,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过九娘邀的都是一些筑基修士,结丹修士还得她自己来请,边云衣一共也没认识几个金丹,贸贸然的发帖子,还怕人家不认识她呢。

想了又想,边云衣从韩九娘那里问清了地方,乘上灵云,去找了一个老熟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早认识的南亭山修士,玲思真人。

正好玲思真人没有闭关也没有外出,见边云衣突然上门也没有太过吃惊,笑盈盈的将她迎进门。

玲思真人的洞府是一个很标准的女修洞府,布置清雅,多是花草,因她是擅长音律的修士,洞府中还摆了不少乐器。

“本来要去找你的,不成想你先来了,快坐吧。”

玲思真人和初见她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容颜姣美,气质端庄,而边云衣早就不是那个在密林时战战兢兢的小筑基了。

“想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好似还在昨日。”玲思真人同样感慨着,她对待筑基和对待元婴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边云衣从善如流的接口,“是啊,初见玲思师姐时便觉亲切,没想会和师姐有同门之谊,当真缘分呢。”

玲思眼神一闪,意有所指,“是啊,其实若非一个小意外,或许我们成为同门的日子还会提前呢。”

提前?边云衣突然想起一事,那日在浩渺宗山门处,路松送她出来时的情景。

当时路松还问她与南亭山的玲思是何关系,言语间点出,她能安然离开和玲思有关。

她心里存有这个疑问,但是看了南烨给她玉简,心里就大致有了答案,有些事也就不想再去问了。

现在听玲思提起,她想了想,道:“当初还多亏了玲思师姐,我才能脱身,还谢过师姐的大恩呢。”

玲思挑挑眉,“怎么,南烨师叔还没有和你说过?当初……”

她自觉失言,笑着遮住了后面的话,“也是缘分而已,不过举手之劳,师妹要记得,真正出力的人可不是我。”

话说到这份上,是谁已经很明了,玲思只笑着饮茶,不再多言,边云衣也没有再问。

闲聊两句,边云衣切入正题,“这次来,师妹是有事要请师姐帮忙,关于师妹的结丹典礼……”

玲思何等人物,听她说了一半就明了,抬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浅笑道:“师妹放心,我会去的,师妹初入宗门不久,又刚刚结丹,肯定也想多结交些好友,若师妹不嫌弃,我这个做师姐的很愿意帮忙。”

看玲思长袖善舞的样子,边云衣就知道她在南亭山的交际不会差,她这次来也是这个目的,玲思肯帮忙,她在南亭山就好打开局面了。

宾客的事情解决了,也就没边云衣什么事了,她又开始了终日待在林峰的日子,唯一要挂念的,就是顾长夜的去留。

一个月不过三十天,转瞬而逝,到了金丹典礼那天,天刚蒙蒙亮,就有执事弟子前来布置了。

林峰向来清净,稍有热闹的时候,今日却不然,还未到正时辰,就来了不少人,边云衣也被迫交际了一个上午。

玲思果然靠谱,请来了不少金丹修士,边云衣光道号就记了一大推,还好修士的记性不错,否则非得头晕不可。

玲思请的都是不言峰或是和不言峰交好的修士。

南烨收徒的事惹出了不少动静,不过边云衣当初只是筑基,他们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南烨身上,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金丹,便是迈入了高阶修士之列,值得他们重视。

当然,来观礼的也少不了带贺礼,边云衣刚开始还不太好意思接,被玲思一说才知道是惯例的,等这些修士结婴,或者是他们的弟子结丹,她也要还回去的。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边云衣现在一件件接的手软,这些宗门修士大多身家丰厚,拿出的东西也没有小气的,她这才觉得这个典礼办得值啊!

来得修士越发得多,小小的林峰都是人,到最后连玲思都有些奇怪,抽空将边云衣拉到一边,“师妹可有自己发帖子?这人数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芸晞

人来多些倒没什么,可玲思瞧着,好像除了闭关苦修的和外出回不来的,好像宗门内几乎所有的金丹都到了。

林峰越加热闹,还好有玲思在,边云衣才不至于认不得人,交际了一上午,当真比在洞府修炼还要雷人。

边云衣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时,终于快到时辰了,南烨也在此时出现了。

南烨是个讲究排场的人,这话蓁蓁曾经提过一两次,边云衣都没往心里去,毕竟每次见他时,南烨都是孤身一人,不过这人爱穿白衣倒是真的。

这次边云衣算是见识了,南烨来势浩浩,身下坐骑似狼非狼,似虎非虎,威风凛凛,身上的穿着虽然还是以白色为主,却用金丝银线绣上了图案,华贵非常。

最关键他并非一人来的,竟还带来了不少元婴修士,除了脸上不怎么有喜气的若虚老祖外,还有不少边云衣见都没见过的南亭山元婴,一同到了。

别说边云衣没反应过来,连玲思都愣了,不过修士的结丹典礼,怎么搞的和结婴一样?

若说是小门小派,结丹修士稀少,全门派都来观礼也是正常,可这是浩渺宗啊!

一个结丹修士虽然珍贵,但也不用那么多元婴来捧场吧?充其量把不言峰的元婴请来也就是了。

岁倾真人身为掌门自然也要到场,他心里明白几分,暗叹这位边师妹的实在是好运气,竟入了这一位的眼,人家摆明了是想替她撑场面呢。

没有元婴修士的脸面想请,怎么可能来那么多金丹元婴?

南烨不过是因为边云衣刚进门时受了委屈,现在结丹了便要替她好好的在宗门内扬名立威。

众多元婴修士前来让林峰上的气氛又到了一个顶峰,筑基练气修士哪有那么多机会面见如此多的高阶修士?

好在管事处的执事弟子都能干,突然来了这么多修士也能随机应变,没有出岔子。

时辰很快就到了,前来观礼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因为观礼的人太多,林峰的正厅实在是小,所以就在外面摆了香案香烛,鲜花灵果。

边云衣今日的装扮也不同,她穿着管事处早就送来的礼服,也是以白色为主,只有袖口领口处用青线绣了莲花纹路。

一向披散的长发,头一次束了起来,头上戴了一顶小巧的芙蓉冠。

南亭山的女修凡是结丹典礼时都是同样的穿着,淡雅端庄,边云衣的姿容虽美,到底太过妩媚,让人看着不像是正经的道修,好在自己也知道,所以平时总冷着一张脸,不假辞色。

今日被这道冠道服一压,媚气压没了三分,更显得容色倾城,光彩夺目。

修士都站于两侧,后面是练气筑基,前面是金丹元婴,边云衣踩着清雅的琴音缓步走去,先接过弟子点好的三柱清香,奉于香案上供奉着的三清祖师,叩首行礼,意为如今所得皆为祖师恩赐庇佑。

主持典礼的是掌门岁倾真人,他站于香案一侧,不受边云衣的大礼,朗声道:“今日不言峰弟子边云衣,金丹大成,为宗门之喜,望尔日后……”

边云衣听着岁倾真人的声音,忽地想起来梦境中飞羽结婴典礼时的样子,想来凡是典礼都是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吧?

原本让人紧张激动的氛围竟让她有些想笑。

岁倾真人的话说完了,边云衣终于可以暂时起身,拜过三清,便是要拜师承了。

脚步微微一转,南烨早就坐于上首,等着她的大礼。

敬拜,叩首,边云衣做的一丝不苟,端肃认真,不管当初因为什么,南烨是帮过她的,就算不是师徒也受得起这一礼。

她垂着头,看不清南烨此时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清朗的嗓音从头顶处传来。

“自尔入门十余载,修炼勤勉,资质过人,心智慧敏,修成金丹,得证大道,为师甚慰矣。然则道途漫漫,长无止境,需抱心守一不为外事所扰,亦需披荆斩棘,不可固步不前。今尔金丹之喜,赐尔道号芸晞二字,日后不忘道心,仙途求索。”

道号赐下,典礼即成,边云衣再次叩首,以谢师恩,口中道:“徒儿谨遵师尊教诲,必不敢忘。”

终于可以起身不用再跪,岁倾真人笑道:“以后便要称芸晞师妹了,师妹大喜!”

边云衣对着掌门行过道礼,“多谢掌门师兄主持。”

下面低阶弟子的恭贺声纷纷传来,“恭贺芸晞真人”,“恭喜芸晞师叔”。

连那些不过才见过一面的金丹,无论请不情愿,也都道:“恭喜芸晞师妹了。”

边云衣站在一片恭贺声中,脸上虽挂着笑意,忽然有些茫然,在浩渺宗时也观过礼,心里也曾想过,自己若有这一日该何等的得意欣喜。

后来彻底离开宗门成为散修,这些想法也就被一并埋在了心底,再也没有翻出来过。

本来就是妄想之事,再想也无用。

可今日,她站在林峰上,听着众修士的恭贺之声,好像就是幼时想象中的场景,不,甚至比那时还要热闹,还要有排场。

她下意识的看向南烨,后者已经端起灵茶放到嘴边,见她看过来,唇角轻勾两下,什么也没有说。

边云衣不傻,细一想也明白,此时的风光都是南烨安排的,她越加不懂,南烨究竟想做什么?

替她办一个热闹风光的结丹典礼又能怎样?这些不过是虚名罢了,她向来不在乎的。

不管边云衣心中是怎么想的,典礼还是要继续下去,她还是要和那些修士们寒暄客套,微笑着接受他们的祝贺。

典礼是结束了,后面还有宴席。

边云衣在南烨的引荐之下认识了那些元婴修士,虽然看她的眼光不全是善意的就是了。

她正挨个拜见着,全然不知,外面又起了争执。

“是她结丹,又不是你结丹,你得意个什么!”萧筠红着眼睛,砸碎了席上的杯子,指着蓁蓁道。

蓁蓁寸步不让,“明明是你没事找事,满口酸话,若不是你心境不到,又怎会结丹无成!”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亲手

萧筠根本就不想来这个结丹大典,同一峰的两个弟子同一时间结丹,一个成功一个失败,成功的自然出尽风头,而失败的那个对比之下更是被踩到了底。

因而这个结丹典礼,边云衣是出尽了风头,她来就只能受尽羞辱,就算没人敢当面说闲话,但是背后的风言风语也让她无法忍受。

可是不来,面子丢的就更多了,萧筠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如果她没有在大典上出现,那些修士会如何嘲笑讥讽,用怜悯的语气嘲讽曾经骄傲的她。

这是萧筠更不能忍受的,所以她只能来,也必须来,还必须要摆出一副不在意并且真心为同门欣喜的样子。

萧筠一直坚持到摆开宴席,眼睁睁的看着边云衣在人群中接受恭贺,看她叩拜南烨接受道号,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安素和她最亲近,也最明白她的心,见状也只能叹气,她不敢劝解,就怕越说越糟,便拿起酒杯来,举了举,“师姐尝尝,这灵酒味道不错,灵气浓郁,饮一口省去数日苦修呢。”

萧筠平了平气,给了安素这个面子,木然的将酒杯放到唇边,浅尝一口,动作一顿,脸色忽地更加难看了,这酒,她尝过。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刚刚拜入若虚老祖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老祖的师弟,南烨师叔。

彼时若虚新收了徒弟,十分高兴,拉着师弟说笑,让他给这个师侄见面礼,南烨想了想,拿出了随身的酒葫芦,浅浅的倒上了一杯。

“这杯酒就当是我给小师侄的贺礼吧。”

灵酒对于当时的萧筠来说太过霸烈,她只喝了一口就被酒气灵力冲得晕了半日才醒,醒来后,修为凭空涨了一大截。

而那斟酒的男子和酒浓醇的味道,在她脑海中再未忘却过。

“……这是南烨老祖特意交代的,要在宴席上用的酒,陈师兄你是懂这个的,你来尝尝,是不是极好的!”蓁蓁在隔壁桌上,举着杯子深深的吸了一口酒气。

陈尚依言尝了一口,连声赞道:“不错不错,竟不知是哪位道友所酿,我那些根本没有比不得啊!”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纷纷尝了起来,都就算是不懂酒之人,也感受到了体内灵力的增长,惊叹连连。

“什么时候管事处竟舍得用这么好的酒摆宴了……”

“就是,上次守一峰的师叔结丹,可没有这么好的酒啊!”

蓁蓁扬声道:“你们不知道我可听说了,这是南烨老祖交给管事处的酒,你们说,能是谁亲手酿的?”

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纷纷感慨,老祖对这个徒弟简直是没话说了,元婴老祖亲手所酿的酒,何等珍贵?

“你们说,这南烨老祖和芸晞师叔,还真不太像是师徒啊……”

的确不像是师徒,边云衣刚来的时候,就引起过一阵纷乱的猜测,甚至还有说她是南烨老祖带回来的侍妾的,直到边云衣与萧筠一战,南烨亲自到场,听她称了一声师父,身份才正式定下来。

现在边云衣结丹了,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敢在明面上提,但也不妨碍弟子们隐隐绰绰的八卦几句。

“这也说不准,你还记得虚极峰青禾真人的事?”

青禾真人的道侣就曾是他的小徒弟,后来结丹后才结成了道侣。

几句闲聊有没有恶意,自然不会故意避着人,因而周围几桌筑基修士都听见了,也不过笑一笑,高阶修士的事,他们就当看戏了。

萧筠就是这时候失手砸碎的杯子,当然,失手二字是安素帮她遮掩的,准确的说,她的愤恨之下,狠狠将杯子掷下。

青瓷杯破碎产生的脆响,霎时引起了周围修士的注意,蓁蓁第一个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这是芸晞师叔的结丹大典,萧师姐看不上这酒也犯不着摔杯子啊!”

一句话直接把萧筠压了许久的心绪,给点炸了,两人一言一语的吵了起来。

边云衣正在林峰临时搭起的厅堂中,依次拜见各峰的元婴修士,南烨此时到很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师父,一一为她介绍着。

虽说是她的结丹典礼,也是她第一次见这些师伯们,没错,都是师伯,谁让南烨是最年轻的元婴呢。

人名记了一堆,见面礼也没少收,元婴修士的手笔着实让她发了一笔小财,看着南烨全程笑眯眯的脸,边云衣充分怀疑,他就是为了让元婴修士掏腰包才搞得这么隆重的吧?

旭阳老祖是南亭山三大元后修士之一,为人公道,德高望重,给边云衣的见面礼是对修为有益的丹药,他满意的看着这个刚结丹的女修,道:“第一次见南烨时,他不过也才二十多岁,没想一转眼他也到了收徒的时候,他眼光倒是不错,收了个好徒弟。”

这些元婴都是一脸欣慰的看着她,边云衣不由想起韩九娘偷偷与她说的话,似乎她刚来时,这些元婴都很是看她不顺眼来着,怎么现在又换了一副面孔?难道就是因为她结丹的缘故?

恐怕这里的因由还是要从南烨身上找……

正聊着,外面一阵斗法的波动传来,里面的元婴神识一探便知发生了什么,其他人还好,若虚脸色一变,马上坐不住了,他正要起身,就听南烨道:“既是你的典礼,你自己去瞧瞧吧。”

这话是对边云衣说的,同时一句传音进了若虚的耳中,若虚暗暗一叹,最终没有动,。

不过是两个筑基的争斗,随便一个金丹出手就控制住了局面,玲思处理的很好,等边云衣出去时,外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派安然,见她出来还不时有敬酒祝贺的。

笑着客套了几句,边云衣在玲思的眼色指引下,到了竹林中偏僻的一角,动手的萧筠,蓁蓁都在这里。

蓁蓁一点事都没有,萧筠却受了伤,腹部的衣物染红了一片,边云衣乍一看吓了一跳,她转头看向蓁蓁,有点不相信这是她弄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愿

蓁蓁虽觉得自己没做错,被边云衣这么一看,也有些手脚不自然,“看我做什么,都是她自己弄得,和我可没关系!”

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可是有那么多修士亲眼见到两人动起手来的,南亭山禁制弟子私下斗法,若是为了切磋也要去比试台上见分晓。

现在萧筠受了伤,不管是谁先动了手,蓁蓁都难辞其咎。

边云衣心里叹气,先仔细看了看萧筠的伤势,松了口气,这伤看着重,实际还好,只是上了皮肉,这对修士来说不过小意思。

“萧师侄现下觉得如何?可需要请医修来看看?”从师姐到师侄,边云衣的称呼换的很快,毕竟不是同一师承的师姐妹,她结丹以后萧筠自然要比她矮一辈了。

萧筠精神尚好,边云衣一开口,她捂着伤口的手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莫名的抖了两下,不过一瞬,她哑着嗓子,语气平静道:“我无事。”

竟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非要找蓁蓁的晦气,就这么一句无事,便再不开口了。

边云衣现在是真觉得其中有隐情了,她看向目睹了事情发生经过的玲思真人。

玲思轻笑一声,“没事便好,不过是同门姐妹拌嘴失手,既然萧师侄没大事就好,快回去休养吧,至于蓁师侄,你到底急躁了些,需磨练磨练心境,先回洞府思过去吧。”

蓁蓁与萧筠明显是违背了宗门规矩,萧筠受了伤且不论,可玲思竟然只让她回去闭门思过,这也未免罚的太轻了,尤其是萧筠受了伤的情况下。

萧筠对这种安排也接受似的点点头,扶着安素的手站起来,由着安素带她回去疗伤。

蓁蓁撇撇嘴,她的洞府就在林峰上,一转身自去了。

边云衣不意事情那么快就能解决,本来以为按萧筠的性子会大闹一场呢,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

玲思笑着挽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宴会的方向走去,“没什么事,其实你不来也行的,萧师侄的伤说起来和蓁师侄的确关系不大。”

边云衣顿时起了好奇了,“不是蓁蓁干的?那是谁?难不成是她自己?”

玲思顿时哭笑不得一边摇头一边叹息,“你还真说对了,就是她自己弄的……”

在玲思真人的描述中,这两人越吵越凶,别人劝也无用,双方的确有动手的意思,连法宝都取了出来。

先动手的是分寸大乱怒火攻心的萧筠,蓁蓁也不是那种人打不还手的性格,躲过了一招,手上不停一道术法也打了出去。

毕竟也没有深仇大恨,蓁蓁也不会真的下死手,那招打的是萧筠的手臂,可偏偏萧筠好像走火入魔一般,忽地大喊一声双手扶住额头,站在原地不动了。

等那道法术至身前,她不但不躲,反而像是故意一样迎了上去,这才打中了她的腹部,弄出了好像很严重的伤口。

玲思本以为她的故意的,想借此严惩蓁蓁所以不惜伤残自身,可那么多修士看着呢,她这种故意受伤的方式做的也太粗糙了,再加上是她先动的手,就算真的要罚,也可能罚的太重。

可萧筠挨了这一下,反倒是冷静了似的,脸色虽然因为失血而苍白,但是神色却恢复了一派平静,对于蓁蓁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更是轻轻放过,对于自己的伤势一句都没有提,就这么走了。

玲思说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最后才总结道:“我一直听说这位萧师侄骄傲的很,怕是觉得受伤丢人,所以不想再追究?”

自己先动手,结果又受伤,是够丢人的。

没出大事,边云衣也不关心萧筠的心里活动,与玲思重新回到席间,继续应酬起来。

直到日落西山,修士才渐渐的都离去了,等到最后一个修士乘上飞行坐骑,执事修士非常贴心的用术法帮边云衣打扫了一番,林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蓁蓁被责令闭门思过了,韩九娘和玲思真人也被边云衣送走,边云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种交际真是比斗法还累。

没有陌生修士在,顾长夜终于可以从洞府出来,将手上端着的茶壶茶杯在石桌上摆好,“前辈辛苦了,来饮杯灵茶歇歇吧。”

边云衣依言端起茶杯,茶水入口暗赞一句,顾长夜煮茶煎茶的手艺没话说,想来她在林峰终日无事,便将时光都消磨在了这些事情上。

而顾长夜本人并不觉得这些无聊枯燥,反而很期待的看向边云衣,“前辈觉得如何?可还能入口?”

“自然是好的,”边云衣犹豫片刻,道,“长夜,你可怀念在求仙坊的生活?”

顾长夜呆怔了一刻,酷似叶晚的双眸露出惊恐的意味,“前辈不要长夜了吗?”

真是个聪慧的孩子,不过一句问话,就已经猜出了边云衣的言外之意,越是如此,边云衣就越不忍心让她这样过一辈子。

“当然不是,只是你待着这里,这辈子能接触的不过几个人,实在孤寂,而在凡人世界里,还有很多五彩缤纷的事,你还没有经历体会,太过可惜了。”

顾长夜摇摇头,“长夜并不这么觉得,每日能见到前辈,侍奉前辈,就是长夜唯一的心愿了。

她眼眶微红,双手紧紧的抓着裙摆,“况且,人多的地方总有无数的争端,前辈也知道,长夜的体质容易被恶人盯上,每每想起没遇到前辈时的那些日子,长夜害怕极了,不如留在前辈身边,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

边云衣没话了,看来顾长夜是被他那个狼心狗肺的爹和继母吓坏了,她缓了缓语气,让声音尽量柔和不吓到她,“其实真正的凡人世界是没有修士的,况且你只要玉符不离身,就不用担心会有万一,你真的不想去感受一下真正的凡人生活?“

“不,长夜不想,只要前辈不嫌弃,长夜愿在林峰终老一生。“少女的话坚定极了。

边云衣只能作罢,看来这童年阴影也太深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徐徐图之吧。

她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去办,南烨走时曾留话让她转日过去找他,估计是到了该还账的时候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讲道

从不言峰出来时,边云衣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她实在不明白南烨想做什么,当日南烨给她的玉简上,详详细细的记载了为了救她所用的丹药,灵材,这些东西加上救命之恩,折成灵石简直就是个天价,边云衣自认后半辈子都用来赚灵石说不得能还的上。

好在南烨也不是真让她还钱,玉简里还提到了别的解决之法,便是让边云衣拜他为师,等结丹后再为他做上三件事,这笔帐就清了。

若不愿拜师也可,同样也要留在南亭山结丹,之后便要帮南烨杀十个修士,同样能了账。

修士不好频繁造杀孽,毕竟每一次大进阶都有心境上的考验,除非是魔修一流对杀孽看淡,否则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或是自身利益性命相关,修士都会手下留一线,就算杀了也会送其轮回往生。

而南烨让她杀的人,是不是凶恶之人不好说,但肯定和边云衣自身毫无关系,平白无故的挂上这十条人命在身,边云衣才不肯做,虽大道漫漫,前路坎坷,她心里还是有所期冀的。

所以虽然第二条路看起来更干脆,也更容易解决,可边云衣还是选了第一条,认下了南烨这个师父。

她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南烨对她的一切都差不多清楚了,南烨敢收这个徒弟,边云衣就敢拜师,当然到底怎么知道的她还不好说。

还有很古怪的让边云衣搞不懂的一个条件,若她选择拜师则不可遮蔽相貌,必须用真面目示人。

玉简的最后还加了一句,无论边云衣选那一条路,南烨都会在事后告知她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最想知道的,还能有什么事,边云衣瞬间想到了林泉宁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南烨知道竹瑾的下落。

也罢,就是为了这个,她也必须按玉简行事,这次去找南烨就是去领任务的。

本以为南烨提出来的会是什么麻烦事,结果竟十分简单,就是让她每月去南亭山的闻经阁讲道。

所为讲道,说得文雅,其实就是教导那些还没有师承的练气,筑基弟子,这也算是大宗门的福利了,低阶修士虽然每月都要为宗门做出贡献,但是同样也能从宗门得到巨大的好处。

讲道就是很重要的一样,凡是积攒了一定贡献的修士,都可以去闻经阁接受高阶修士的教导。

有前人指路总比自己摸索要强得多,闻经阁每半月就会开设一次道场,由结丹真人坐堂,讲些修炼时常遇到的问题,有些高阶修士擅长某一项技艺的,也会适当的讲解一二,让低阶修士大受裨益。

这种差事并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好差事,每次讲道虽然宗门也有供奉,不过是象征性的,结丹修士哪里会把这点灵石看在眼中?

只有那些在结丹期蹉跎了大半时光的,自知进阶无望的,想着说不定能从听课的筑基练气里选一两个徒弟继承衣钵的,才会去。

因为这差事去的少,宗门也有安排,就按峰轮值,每个峰轮上十年,具体派谁去,就由其峰的主事元婴来定了。

现在正好是轮到不言峰,原本被派出去的修士为钰霖真人,是一位结丹中期修士,在不言峰并没有元婴师父,是个资质不高,但是独自修炼到金丹的修士。

钰霖真人之所以接了这个差事,的确是因为自家孤身寡人一个,存了收个机灵徒弟的心思,主要还是因为他上次外出游历时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正在调养,不适宜闭关修炼,干脆就领了这个差事,权当散心修养了。

他讲道已经五年了,伤养的差不多,早就不耐烦再应付这些低阶弟子们,奈何找不到接手的,正巧南烨一纸令下,边云衣接了他的活,正好解脱。

“边师妹宽心,这些低阶弟子都很听话,你也不需讲什么深奥的东西,只需要说些心得体会,他们便如获至宝了。”钰霖絮絮的说了些需要注意的,继而将进出闻经阁的腰牌交接过去,算是卸了差事。

他说得简单,边云衣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少时她又金丹期的爹娘指导,还有元婴修士指点,这种大锅饭从来没吃过,就更别提该怎么做了。

好在韩九娘曾听过一两次讲道,好歹给边云衣说了两句,其他的也只能看她的临场发挥了。

离下次讲经的日子还有十来天,边云衣出了打坐巩固修为,就是琢磨着能给这些修士讲什么心得。

林峰自结丹典礼结束后,重新平静下来,也不是没有同阶修士来边云衣这里聊天论交情的,不过边云衣待人总是淡淡的样子,既不冷也不热,很快就都知道她是个怠懒言辞的人,找上门的也就少了。

边云衣有自己的事要忙,连笙和归期凑在一处每日也难见踪影,蓁蓁又在闭门思过,常常只有顾长夜一人在林峰四处活动。

她在林峰待得久了,有时也会独自去后山的林中逛逛,边云衣在给她的低阶法器上设了禁制,只要有危险,她这里就会立刻察觉,所以有时出洞府不见顾长夜,边云衣也不会太过担心。

很快就到了边云衣第一次讲道的日子,该来的躲不掉,她在不情愿也只能乘上灵云,往闻经阁去。

她按着时辰到的,此时闻经阁已经聚集了不少低阶修士,筑基多,练气少,想来听一次金丹修士的道法所需贡献不低,练气修士难付得起吧。

边云衣按规矩,盘坐于最上首的蒲团上,轻轻敲了下放于膝旁的清音钟。

钟声清脆,瞬间传遍了整个空间,一声过后,还在小声交谈的众修士都安静下来,这意味着金丹真人的讲道开始了。

“本座乃是不言峰芸晞真人,从今日起代替钰霖真人与尔等谈论道法,”边云衣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平静柔和,“大道难行,除丹药等外力想助,自身心境亦是关键……”

开了个头,边云衣就越说越顺了,她点出了几个修炼上容易遇到的问题,台下修士多少都有所受教,看边云衣的眼神也更加尊敬。

第三百二十九章 炼化

第一次讲道,从效果上看还是很成功的,至少边云衣自认没有给金丹真人丢脸,有筑基修士提出来的疑问,她也尽量解答了。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也十分顺利,边云衣除了每月两次的讲道,其余日子都窝在林峰的小洞府里。

修为日渐稳固,她也要考虑其他的问题了,首先是功法,青鸾残经上的功法最多到金丹中期,若是没有了后续的功法,那她的修为也再难上进。

边云衣空闲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凭着金丹真人的腰牌去了南亭山的万书库,翻了一圈后皱着眉出来了,她没有找到任何与青鸾残经相关的功法,看来还得再想办法。

功法上的事虽然麻烦,还不是最急的,毕竟她修炼到金丹中期尚且需要不少时间,其次就是本命法宝了。

边云衣整理了一下储物袋中的法器法宝,御风缚本来是用的最顺手的,可攻可守,只是品阶太差,到了金丹这个层次明显已经用不上了,剩下的那些个还不及御风缚,也用不了。

灵云是飞行所用,斗法用不上,通灵塔的确是个好东西,但上古宝物,边云衣实在研究不透,也就当个大型的储物袋用,沐潇这厮又睡过去了,就更没辙了。

不过金丹以后,边云衣倒是发现了通灵塔的另一个好处,她筑基时只能讲身上的东西瞬间移入塔内,而现在她自己想进去也是一眨眼的事了。

这招让她惊喜不已,遇到生死相搏难以逃脱的事,她只要逃进塔里,控制通灵塔缩小瞬移便可逃命。

不过这种保命的招数,于普通的斗法上也是无益,那就只剩最后一样,归离弓了。

归离弓确实好用,到了金丹期,边云衣将此弓重新用丹火炼祭了一番,感觉自身与此弓的联系也更深了,用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边云衣有心想将其炼化成本命法宝,不过还需从长计议。

剩下的便是身上穿的灵甲,灵甲做得精巧,虽然上次被那破云镜找出的雷劈了一下,后来被边云衣拿去法器店修补了一番,在凡人诸国游历时,她也搜寻了些的用的灵材,给灵甲做了强化,适已现在结丹了,灵甲也还得用。

一番盘算下来,边云衣深感能用的法宝太少了,她不由将目光移到了意外得来的破云镜上。

她见识过此镜的威力,两个筑基期修士驱使就已经威力不低,而由金丹使用才能真的发挥它的威能。

结丹后,除了体内的灵力比之筑基翻了几倍之多,而神识更是增长了老大一截,强行抹去破云镜中原有的禁制而不被原主人发现并非难事。

于是边云衣这些日子除了讲道,把功夫都用在了炼化破云镜上,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此镜重新认主归为己用。

边云衣不知道的是,原来临海之滨的天海门中,一位元婴修士突然眉头紧跳,继而狠狠的拍碎了身前的一张桌子,大骂了两三句无耻,叛徒之类的话,吓得一旁的天海门门主和刚上任的女婿赵世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破云镜操作简单,不多时边云衣依然掌握其用法,就等着有机会用上一用,至于她当初之所以被雷劈中,在炼化破云镜的过程中,也有了猜测。

说起来是边云衣赚了,原来此镜已经不算是普通的法宝,里面竟隐隐有了一丝灵性。

破云镜集天地间正气,才能引雷而下,这丝灵性也专克污秽邪性之物,边云衣猜测,自己半妖之身,再加上封在右手中的魔气,这才引起了破云镜的注意。

当时驱使此镜的乃筑基修士,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也不能完全掌控这宝物,才使那雷劈歪了。

凡是宝物,只要孕育出灵性,便可脱离一般法宝之流,亦是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边云衣在炼化时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保留了这丝灵性。

法宝贵精不贵多,有这一弓一镜暂时也够用了,其余的还要看机缘。

一月一月的讲道下来,边云衣都不知,自己现在在宗门中已经很有名气了,尤其是在低阶弟子中。

她刚来南亭山就为弟子们创造了不少话题,后来与人斗法,结丹天象,结丹大典,每一次都弄得十分热闹,名气也越来越大。

当然这些名气也不都是好的,可自她开始讲道,宗门内的风向也渐渐变了,之前的钰霖真人讲的也好,只是毕竟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不如边云衣亲切温和,她面对着的一群低阶弟子渴求的双眼,也不好总板着一张脸,只需露出些笑意,便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适已南亭山弟子都道这位新晋的芸晞真人,不仅修为高,相貌好,更是难得的好脾气,对他们这些低阶弟子也和蔼。

因而等韩九娘告诉她时,边云衣才知道自己成了很多小弟子眼中的偶像,上一个有这种荣誉的正是她的便宜师父,南烨老祖。

对此边云衣苦笑不得。

那日她刚到闻经阁,正要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争吵声,有争吵很正常,宗门弟子也不都是齐心的,总有些龌龊龃龉,边云衣不在意的往里走。

她一个金丹修士出现,按理说无论有多大的纠纷,这些小弟子都会先停一停,等讲道结束后再理论。

这次也是一样,边云衣一只脚踏进门,轻轻的咳了一声,里面瞬间安静下来并自动的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那道路中间正跪坐着一个练气女修,满脸泪痕,神色呆滞,见金丹真人走来都一动不动。

周围有看不下去的修士,急急的拉了她一把,那女修才有些缓过来,擦了擦泪,站起身,小声道:“弟子失仪了,请芸晞师祖见谅。”

边云衣轻嗯了一声,既没问她出了什么事,也没怪她挡在路中间,直径往台上走去,准备开始今日的讲道。

只是她走过那女子时,忽觉她有几分面熟,在记忆中仔细的搜寻了一圈,边云衣在女修面前站住了,“你,可是姓余?”

第三百三十章 求救

女修愣了愣,金丹真人站在她身前所产生的威压,让她双腿瑟瑟发抖,双唇嚅嗫着,“是,是。”

那应该没错了,这名练气女修不是旁人,正是边云衣在沿海的小渔村遇到过的余家女儿。

余家共有两个女儿,年纪相差不大,长相也相似,就不知眼前的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昔日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也已经长大了,相貌自然不同当初,所以边云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余珑被问得惴惴不安,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金丹真人有牵连,当初边云衣和她相识时用的还是边离的相貌,她自然认不出的。

边云衣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往常一般继续讲道,愣住的余珑也再身边修士的提醒下,赶快坐回到了蒲团上。

三个时辰的讲道很快就过去了,结束后大部分弟子都依次离去,还有几个留了下来。

边云衣一开始就直言自己擅长阵法一途的技艺,让他们有这方面问题的可以讲道结束后单独询问,就不耽误其他人的时间了。

这阵子边云衣明显觉得关注阵法之道的弟子多了很多,起先不过四五个,现在竟然有十来个,想到之前韩九娘说的关于偶像之类的事,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十多个弟子里真正对阵法有兴趣的,不过还是那几个罢了。

打发了这些弟子,边云衣看向一直缩在最后的余珑。

余珑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边云衣一早就发觉了,之前在渔村时,若不是余珑的母亲,那位余大娘的缘故,她也拿不到名为霜月录的炼体功法,虽说霜月录现在还没被安排上日程吧……

总而言之,当初结下的是个善缘,边云衣也没想到余家姐妹里竟还有具备灵根的,也踏上了修真的道路,还机缘巧合的进了南亭山。

细算年纪,余珑应该也有三十来岁了,修为不过练气七八层的样子,这在散修中算是不错的,可在宗门修士中便是垫底的存在了。

边云衣所料不差,余珑身着的是杂役弟子服饰,样貌保持的还算不错,看着十几二十岁的样子,但眉心处因为忧虑过多添了少许的皱纹。

余珑鼓足勇气,期期艾艾的开口了,“真人是否识得晚辈?”

看她的样子,在南亭山过的应该并不如意,再加上讲道之前还和别人起了争吵,边云衣大致明白,她壮着胆子过来搭话的目的了。

边云衣不介意帮故人一把,但是那么长时间未见,当初也不是完全了解这小姑娘的品性,所以不想说实话,她沉吟片刻道:“看你有些眼熟罢了,本座游历过很多地方,见的人也多,或许曾在哪里见过你,本座也记不清了。”

余珑闻言飞快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一位前辈,但绞尽脑汁也没个头绪,边云衣的样貌实在抢眼,要是见过她不会没印象啊。

想起姐姐和小弟,余珑太需要和一位高阶修士搭上关系了,她一咬牙,道:“晚辈名叫余珑,出身沿海渔村,不知前辈是否去过那里?”

余珑心里明白,她一个练气是没有资格这样问金丹真人的,真人不想回答大可以直接走人,若是嫌她话多冒犯了,出手惩罚也不过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她不得不赌一把,都说芸晞真人温和亲切,应该不会和她计较吧?而且明明是真人先问了她的姓氏,说不得还真和她有渊源呢?

边云衣淡淡道:“或许吧,怎么,你有什么事吗?”她现在的身份,对一个练气修士太过客气有问必答,反而古怪。

“真人息怒,晚辈无心冒犯,晚辈只是……”余珑支支吾吾,心中支撑她询问的那股冲动开始消散,怯意涌上来,她本来就不是胆大的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只是想请真人救命!”

她这一跪,边云衣反倒愣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可怕吗?有事就说事,跪什么?好像自己要吃人一样……

“你先起来,本座看你面熟,也是缘分,你到底有什么事,就说吧。”

金丹真人没有直接走也没有责罚她,余珑心头的胆怯散了一些,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反正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干脆就在闻经阁内一五一十的说了。

“晚辈有一个弟弟,也是南亭山的修士,小弟的资质要比晚辈好得多,本来已经到了要筑基的当口,千辛万苦的寻到一颗筑基丹,结果还被和光峰的一位师兄扣住了……”

余珑因为惧怕叙述的断断续续的,边云衣大致听明白了,不过就是属于她弟弟的筑基丹被另一个有靠山的弟子给抢了去。

筑基丹由于制作的灵材难得,本身的价格也不是一般练气能负担得起的,就是宗门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位十层的练气修士都能分到一颗,奈何它又是修士进到筑基这一步必不可少之物。

所以在分派上,一般采取有能者得之的方法,按余珑所说,她弟弟因为资质尚可,不到三十岁就到了十层,又在门派比试中取得不俗的成绩,这才分得一颗筑基丹。

筑基丹被人夺去就好比通天路被砍断,对于他们这种修士无异于要命,而余珑姐弟遇到的还不止这些。

筑基丹都是需要弟子本人拿着身份牌去取的,也算是对小弟子的一种保护。

而那有背景的弟子如果靠山够大,能不遵守这种规矩也就不用抢余珑弟弟的丹药了,所以他便捉了姐弟俩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姐姐做人质,让余珑两人用筑基丹做交换。

边云衣听完挑挑眉,“你既然说你弟弟的资质不俗,为何不让他去拜个师父?只要有师承在身,想来那弟子也不敢再威胁你们了。”

能为人师的至少是金丹修士,给姐弟两做靠山也足够了。

余珑含着泪道:“前辈有所不知,小弟因为在比试中表现得好,的确有金丹真人起了收徒的心思,可事情还未定下来,那位真人就突然外出了,本来小弟是想等筑基后,再考虑拜师之事,谁能想到……”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野心

余璟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是筑基修士,虽还比不上那些二十岁之前筑基的修士,已经不错了,这样的人物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前程远大。

来谢恩时与其诚恳,被人质疑时也没有羞恼或诚惶诚恐,边云衣还真是有点欣赏他了,不过也就是欣赏罢了,她可没有收徒弟的心思。

“你只靠一颗筑基丹便能成功筑基,也是你的机缘,本座想来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努力修炼吧。”随口勉励也几句,边云衣便不再放在心上,她和余家姐弟的确有些尘缘,这次帮了他们一把,算是了了。

余璟望着金丹真人乘着灵云缓缓离去,直到消失在天际再看不到,少年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耳根后飘起一抹红晕。

他是用上了筑基时强忍着不喊痛的定力,才在刚刚的交谈中没有失态,这位芸晞真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貌美出尘,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一举一动虽流露出的气质,都动摇着他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年人的心。

眼中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余璟脚踩飞剑,往住所飞去。

按照南亭山的规矩,筑基后自动成为内门弟子,也要被分到具体的峰处,余璟本来想去不言峰,不过不言峰收人一向少,最后被分到了虚极峰。

筑基修士已经可以有自己的洞府了,他同其他修士一样,在规定之处,用飞剑开辟出一共四间的小洞府。

一间供自己修炼,一间充作待客,还有一间是炼丹室,最后剩下的是给难以修炼的姐姐,余玲居住。

南亭山宗门外有个小镇子,里面住的凡人都是和宗门内的修士有关联的,毕竟很多低阶修士还不能斩断世俗情缘,有难以割舍的亲人,便将这些人接到此处生活。

余玲本来也住在那里,结果被人盯上抓起来用来威胁余璟,现在余璟筑基了,再三考虑,还是把大姐接到了宗门,与自己同住,虽然沉闷了些,但能保证安全。

余璟回来时,两姐妹都在,她们从小在凡人世界长大,世俗的习惯很多,弟弟成功筑基是件大事,自然要摆一桌席面庆祝,趁着余璟去谢恩时,两人已经都安排好了,她们没有灵石弄高级的食材,都是些普通的菜肴。

“小弟回来了,快来坐。”余玲笑着冲余璟招手。

和余珑还是少女的模样不同,余玲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不少,双手也长了茧子,像是做惯了苦活的样子,倒是和余大娘有些像了。

她和弟弟妹妹站在一起时,对比更加明显,不像是同龄人,反而像是他们的小姨姑姑一辈。

余璟看着长姊的脸,心中一痛,按住她为自己布菜的手,“我自己来就好,姐姐多吃些。”

余珑也道:“是啊,姐姐不用管我们,好好的吃一顿,以后就好了,小弟筑基,我们就再也不用受苦了,姐姐也不必再去干活,就在这里享福吧!”

不过是小小的家宴,却很温馨,余珑夹起一筷子菜,渐渐红了眼眶,“这是娘最爱吃的……”

一句话,三人都沉默了,如果爹娘还在就好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修真界,就在海边渔村做个平平凡凡的渔夫,渔妇,日子清苦但一家人都在也很和美。

是娘,在某一个平凡的早上,像往常一样送爹爹出海后,突然失踪了,而爹爹也在那次出海遭遇海难,尸骨无寻。

本来双亲俱在的姐弟三人一夕之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刚开始三人还能靠着村民们好心给的饭食还有她们赶海得的小鱼虾度日,可世上的善心人哪有那么多呢?

余璟尚小,可两个姐姐渐渐大了,尤其是大姐余玲,五官清秀,虽被海风吹得皮肤发黑,也能看出是个小美人。

孤儿孤女,自然引得有心人的觊觎,骗他们在别处见到了余大娘,三人年幼又单纯,那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自然上当,收拾了东西跟人出村子,险些被卖掉。

还是余璟比两个姐姐机灵,几经辗转逃了出来,经此一事,三人成了惊弓之鸟,渔村也不敢回了,从此流落在外,四处讨生活。

余珑年纪最大,便负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吃的苦也最多,直到她在山林间无意中救了一个受伤昏迷的筑基修士,才得来转机。

也是他们运气好,那修士是遇上了仇家,好不容易逃掉,却是命不久矣,余珑说是救了他,也只是喂了些水,让他早些清醒过来,又收留他在自家的破草屋住下来。

那修士见余家姐弟机灵也有些善心,便起意为他们测了灵根,结果意外之喜的是,余珑和余璟竟都是身具灵根之人。

想着自己也活不长了,修士也没有什么亲人子嗣,哀叹半日后也不打算回宗门了,干脆收了余璟做个小徒弟,将衣钵传给他。

余璟的确是适合修炼之人,论资质天赋,心性聪颖,比修士本人都要强,不过冥想了两三天,就已经引气入体了。

他们跟随修士到了散修聚集的市坊,有筑基修士在,算是过了一段安闲的日子,后来那修士思来想去,不想耽误余璟的天赋,在临终之前,将他们三人带回了南亭山。

说起来,那修士于他们是有大恩的,但是在南亭山的种种着实算不上愉快,余璟便罢了,余玲不得已和弟妹分开,而余珑本身对修炼就不感兴趣,资质也一般,她心无大志,现在的生活在她看来还不如在渔村的,甚至在市坊的也比现在好,至少不用和仅剩的两个亲人分离。

余玲轻轻拭了拭眼角,撑出一个笑脸,“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团圆了,只是小弟,我住在这里怕是不方便,不如还是回……”

“大姐就住在这吧,不用担心,我心里已有打算,只要能拜得一个好师承,我们在南亭山也就有能依靠的了。”余璟神情坚定。

“难道有金丹真人愿意收你为徒了?”余珑惊喜道。

“比起金丹真人,若是能有个元婴老祖做师父,就大大不同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结束

“这是本座最后一次在闻经阁讲道,下一次会由守一峰的真人来接替。”台上少女模样的修士淡淡的说完最后一句话。

边云衣望着台下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忽有些恍然,刚开始来时是不情愿的,可五年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闻经阁好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台下修士闻言不约而同地向她行了师礼,

“敬谢真人教导,吾等感怀于心。”五年的讲道,怎么说芸晞真人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师父了,尤其是那些没有师承几乎每次讲道都来的修士。

边云衣心中感慨万千,最大的感受还是松了口气,南烨交给她的第一件事,终于完成了,只是第一件就这么古怪让人摸不清头脑,那第二件,第三件又会是什么呢?

满怀思绪的再次去了南烨的洞府,却意外的扑了个空,洞府大门紧闭,几张传音符进去都没有回应,边云衣正犹豫着要不要改日再来,一个老熟人出现了。

是萧筠,不过五年,她外貌没什么变化,只是整个人看着都不太一样了,以前的萧筠是一抹骄阳,傲气逼人,看到她都有可能会被其光芒刺伤眼睛。

边云衣知道那是属于精英弟子独有的自信,可现在的她,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自信没有了,里里外外透露出的是萎靡。

萧筠见到边云衣倒不像是之前那样激动了,平静道:“南烨师叔接到一道传音,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边云衣点点头,“这样啊,多谢你了。”萧筠看样子是特意等在门口迎她,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等等,”见边云衣转身要走,萧筠又开口了,“当初说你的那些话,对不起……”

边云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是她心大,不过当初她找回了场子,亲自动手教训了萧筠,所以萧筠这个道歉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无妨,我早就不在意了。”是真的不在意了,看得出,萧筠这些年过的并不好,还是筑基修为,没能成功结丹。

拜爱打听闲事的蓁蓁所赐,关于萧筠的事她也听过些,萧筠五年来又试图两次结丹,都以失败告终,接二连三的失败于她的打击着实不小。

尤其是很多落后于她的修士,都有了长进的情况下,比如她最亲近的安素,也开始准备结丹了,更别提那些原本和她相差不多的修士,都已经结丹成功。

很明显,萧筠已经从精英弟子那一层次跌下来了,一个无法结丹的筑基修士,无论再厉害,也是一辈子的低阶修士。

也怨不得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边云衣想起了十二三岁时候的自己,一朝筑基失败,修为下跌,她也是这样茫然颓废的。

有心想说两句,可转念一想,无论自己说什么,在对方看来都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吧。

最后道:“都是些往事罢了,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本来也没有深仇,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本来前途光明的修士一蹶不振,边云衣也不落忍,或许感同身受吧,她竟很清楚萧筠此时的想法,是有了执念才堪不破心魔。

当然她又与过去的自己不一样,若是能打破心魔,结丹对于她并不是难以逾越的。

萧筠听了她的话,浑身一震,她想过很多边云衣可能会有的答复,可能会冷漠高傲的不理睬,也可能会冷嘲热讽一番,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接受了道歉那么简单。

她不是突发奇想要给边云衣道歉的,只是这些年冷眼旁观下来,她渐渐意识到,当初的自己何等偏执。

萧筠总以为,是边云衣缠上了南烨,边云衣和那些娇滴滴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女修一样,可五年过去了,边云衣来不言峰找南烨的次数屈指可数,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比试台上,边云衣向所有弟子证明了,自己当得起元婴修士的弟子,后来又成功结丹,引发天象。

所以当初的她,的确是想错了,明白了这一点,萧筠又不知不觉的跌入另一个极端,她对南烨有情,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本以为勤于修炼,大道攀岩,总有一日能到与南烨并肩的地步,可是没等她到那个层次,就有一个更加优秀,更加耀眼的女修,站在了南烨的身边,将自己比得几乎一无是处。

萧筠是入了自己得魔障,见她失魂落魄的呆立着,边云衣想了想,道:“你资质上佳,总会有结丹的一日,到时我会在比试台上恭候,与你再分胜负。”

她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萧筠自己能否放下了。

边云衣回了林峰,正看见顾长夜靠着一块青石坐着,手里握着一卷书发呆。

见边云衣回来,她带着丝匆忙和慌乱起身,“前辈讲道辛苦了,我已经沏好了灵茶,温度正好,前辈喝一口润润喉吧。”

顾长夜细心又聪慧,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就将边云衣的习惯摸熟了,连灵茶都泡得刚刚好是她最喜欢的。

“嗯,多谢你了。”边云衣端起来尝了一口,这五年她和顾长夜又聊过几次,顾长夜眼看着年龄渐长,这么在林峰蹉跎时光实在不是个事。

可这她在这一点上坚定得很,就是一口咬定了不想走,提得多了,还会眼圈发红的问边云衣是不是嫌弃她了,举止也会谨慎的让人心疼。

边云衣看着这张与叶晚有八分像的脸,也狠不下心来将她送走,只能慢慢开导,希望她自己想清楚。

“对了,这张传音符是前辈去讲道时飞来的,上面刻着的标记应该是南烨祖师的。”顾长夜将符纸递了过去。

边云衣在耳边捏碎,听完,叹了口气,南烨没说什么,就是通知她一声,自己有事暂时离开宗门,剩下的两个任务等他回来再说。

边云衣的本意是早做完早结束,现在这个希望落空,只能盼着南烨快些回来了。

她慢慢饮茶,想着后面的安排,不用去讲道了,时间就不会被拆碎,可以重新安排了。

“前辈,我……”

顾长夜看见她开始,就是有心事的样子,犹豫了半响,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了。

边云衣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心里也有点好奇,难道小丫头终于想通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懂

“前辈可知,这世上有无不具灵根的凡人的,修炼法门?”顾长夜几乎是咬着唇问出来的。

边云衣还以为她想通了,一听这话险些握不住杯子,眉头拧在一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上古却有凡人,不具灵根却自创法门,用天地之力淬炼肉身,到最后成为不逊于修士大能的存在。

但是如今的情况已与上古完全不同,先不说按照那样的方法能不能修炼成功,就是能,边云衣也没地去找功法啊。

她手里是有一本霜月录,但是这功夫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她自己都不敢轻易炼,怎么敢给顾长夜?

再说了,唯一练过功法的余氏,目前也是下落不明,但只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成了的,充其量是掌握了一丝灵气的运用之法,连练气三层的修士都不一定能打过。

顾长夜在林峰待得一向悠然得很,平日里见到自己或是韩九娘,蓁蓁,也没有露出羡慕她们懂得术法的样子,怎么突然想修炼了?

“长夜只是,只是好奇,这本奇异志上记载了一个小故事,说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在烈火中强横肉体,到最后能徒手对付一只二阶妖兽的故事,所以才想问问……”

顾长夜在边云衣的注视下,低着头,抓着书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泛出了青白色。

“是吗,给我瞧瞧。”边云衣从她手里拿过书,扫了一眼,的确有这么个故事,不过是凡人编出的神话怪谈,写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这些都是骗人的,没有灵根,凡人怎么能与天地灵力相互联系?又何谈修炼呢?不过是那些凡人白日做梦编出来安慰自己的。”

将书重新放回顾长夜手中,边云衣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不得不又老生常谈了,“长夜,你乖巧懂事,我自然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的,但这种修炼之地,的确不适合你居住,我明白你的顾及,你也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像世间所有女子一样,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

“不,”顾长夜猛地站起身,出乎边云衣意料的,她的眼角竟有泪珠滑落,“不愿过那样的日子,前辈不是我,又怎知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她抛下了愣住的边云衣,转身像不远处的竹林跑去。

以边云衣的耳力也听出了她跑开时,强忍着的抽泣声。

顾长夜跑远了,边云衣低头看了看还在杯中起起伏伏的碧绿茶叶,一脸莫名,“这是,怎么了……”

十多年来,她和顾长夜可以说是日夜相处,尤其是这五年,她因为要讲道,不能安排长时间的闭关,所以除了晚上打坐冥想外,其余时间都是用来研究阵法或是功法。

顾长夜是个安静的能耐得住寂寞的姑娘,边云衣翻起书来就忘了时间,而她则会默默的准备好灵茶点心,还要时不时的担当起连笙归期两个灵宠的保姆工作,到了时间又会提醒边云衣去讲道。

边云衣甚至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有时还想如果她真的去了凡人城镇自己是否会不习惯,但是她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方便,耽误了顾长夜的人生啊,女子的青春何其宝贵……

虽然在称呼上,顾长夜还是称她为前辈,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和真正的亲人已经差不了多少了,边云衣也不止一次的像纠正她这个称呼,只是不知为什么,顾长夜在这点上固执得很,只肯叫她前辈。

哀叹一声,边云衣有些哀怨得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对待不听话的小妹一样,想给人家最好的,人家还不领情,而她连人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都搞不清。

讲道的事情告一段落,边云衣空闲下来,先把连笙和归期招过来,好好的检查了一下这两个货的修炼情况。

连笙身体里住着的毕竟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怪物,它看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修炼是一点也没耽误。

不过边云衣这个主人对炼丹之事实在是不通,所以它平时吃的也都是最普通的灵兽丹,以至于修为增长的很缓慢,还好有个灵泉在,三十多年下来,也到了二阶妖兽的顶峰,就要升到三阶的样子。

这种速度对于一个灵兽来说算是飞速了,可这厮由不满意,满口都是老子过去如何如何辉煌的,听的边云衣眼皮直跳,指着它的猫皮狠狠嘲讽了几句,这才乖乖闭嘴。

归期是普通灵兽,但是由于边云衣血脉之力的缘故,修炼的速度也不慢,总体来说是稳步增长着的。

边云衣本来也没指望打架时能把它们拉出来当帮手,对于这个速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勉励了几句,又让它们照原样修炼去了。

在浩渺宗待了这么久,离她原本的计划偏出了很多,而且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偏不回去,边云衣只能尽量让自己随遇而安,至少目前看,这种偏差不算太坏,她顺利的结丹了。

安静的日子过得久了,边云衣又在考虑游历之事,修士不可能一直待在一处不挪动,只有到处历练才能磨练心境,有所长进。而修为上的增进于她不过是水磨功夫的事。

筑基时考虑的时去雪域转一圈,现在结丹了,是否还要把目的地定在那里呢?

边云衣的目光在摊开的地图上打转,划过西南魔域时,停了良久,现在已经结丹了,不如……

正想着,白匡到访了。

在边云衣结丹不久后,白匡也顺利结成金丹,虽然也有天象触动,却比不上边云衣的,和光峰同样为他举办了结丹典礼。

边云衣因着赠丹的情谊,虽然自己最后也没有用上,还是去捧了个场,道了声恭喜客套了两句。

白匡结丹后,对她的态度反而正常了不少,林峰也不再来了,边云衣虽然一直觉得他古古怪怪的,但是不来自己眼前乱晃,她也懒得管,这次突然来访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奉茶待客,闲扯两句,白匡浅笑着进入正题,“边师妹结丹以来顾着讲道,还没有离开过宗门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寻仙

边云衣不解其意,实话实说道:“不错,我来宗门后,还从未出去历练过。”

白匡早有成算,递出一张卷轴,道:“那师妹看看此物,可有兴趣?”

边云衣打开一看,惊讶的挑挑眉,“这是,一张藏宝图?”有意思,凡人的钱财于修士的确是粪土,那着所谓的宝藏,能是什么呢?

卷轴上所画的一块地形图一样的东西,只在中心的位置,用特殊的颜色标注出来了,应该就是所谓的宝藏所在。

白匡没太卖关子,等边云衣看完,慢悠悠的解释道:“图上标注的,是一个宗门的遗址,寻仙宗,师妹应该听说过吧?”

边云衣倒吸一口凉气,寻仙宗的确是鼎鼎大名啊,虽然此门派早就不存在,只剩下名头了,但是其在尘风大陆上屹立时,就是现在的两个大宗门,浩渺宗和南亭山加在一起,都没有它的规模大,甚至唯一的化神修士,都是出自于此。

说起这个宗门的衰落,的确十分奇怪,据说当时,宗门内突然发出召集令,让所有在外历练的修士全部回宗,没过多久,整个宗门连同修士都好像在世间消失不见了一样。

边云衣对白匡的来意大致明白了,她轻叩桌面,沉吟道:“寻仙宗虽然名声大,但是古籍上所记,整个宗门和修士都已经不在,这图中记载的遗址是否可信?而且,白师兄怎么肯定,遗址中还能有宝物在呢?”

“师妹可知寻仙宗原本所在何处?”不等边云衣回答,白匡自顾自说了下去,“宗门仙录上所记,应该是在大陆北方的群山之中,可却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当时的前辈们几经搜寻,都一无所获,而我这张图上画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寻仙宗分宗的遗址。”

“分宗?”边云衣还真不知道寻仙宗还有分宗,不过也不稀奇,到这种规模的宗门,弄个分宗什么的也可以理解。

“不错,这个分宗的位置十分隐秘,就算是寻仙宗的修士也只有核心的金丹修士知晓,据说里面有个巨大的宝库,里面藏着的是寻仙宗收集而来的奇珍法宝,”说到此处,白匡的神情有些激动,缓了缓才道,“要是能进去,侥幸得到一两件,那真是天赐的机缘了!”

听起来是很让人激动,一个宗门的灵石法宝,这得有多少啊,不过边云衣对这些看得淡,她关心的是其他的,“师兄这图是怎么得来的?这么多年了,万一有人先一步过去,那我们不是白高兴一场?”

还有一个问题,边云衣自认和白匡的交情不深,她又是后进入南亭山的,怎么白匡会对她如此信任,连这种机缘都愿意分享?就算白匡怕一人去会有危险,所以想邀同门一起,可他在南亭山这么久了,就没几个同阶的好友可以同行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修士所求的便是机缘了,白匡就不怕边云衣见“财”起意,对他不利吗?

“师妹有所不知,这张卷轴不止一张,我这张是从松和师兄那里得来的,他当时是和好几位修士一同闯了一处秘境,从秘境出来时,每人都得到了这样一卷卷轴,他们按图所示找了过去,闯了两道禁制,又被拦住了。”

“第三道禁制很厉害吗?”边云衣猜测。

“不错,金丹期的实力的确不易进,不过他们研究了一番,这道禁制会随着时间有周期性的减弱,只要另选时间过去,那这禁制也不难破解。”

白匡口中的松和师兄,边云衣有点印象,此人在她结丹典礼上也出现过,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修,和白匡师出同宗,都是珑寻老祖的弟子。

“可既如此,白师兄何必要告诉我呢?”卷轴的事明白了,可边云衣越发不懂了,松和真人和白匡这般亲近的关系,那他们两人去就是了,还叫外人做什么?

白匡又是一番解释,原来松和真人不是不想去,是压根就去不了,他前两年去一处秘境,结果受了重伤归来,现在还在调养,不适宜再度出门,所以卷轴才落到了他的手中。

松和真人想得开,反正他是去不了了,还不如给亲近的师弟去,不然也是浪费了。

“其实我结丹也没多久,而其他拥有卷轴的修士按师兄的说法,不仅有中期修士,还有后期修士,我一个人难免势单力薄,实际上我不止来请了边师妹,还有其他几个同门,我都要去问一问的。”

白匡作为一个新晋的金丹,肯定不会找那些结丹许久的修士了,毕竟不熟,还不如找边云衣这样的。

同一宗门的弟子行走在外,天然的就是一派,比起外人肯定要互相关照,边云衣大致明白了白匡的心思,道:“此事我尚且要想一想,白师兄大约何时出发?”

白匡算了算,“松和师兄所言,那地方在西北雪域处,按金丹的速度,怎么也要一个来月,距离禁制衰弱的时间还差半年,应该在五个月后出发吧。”

“好,我一个月之内会给白师兄答复的。”

送走了白匡,边云衣思索起来,若他所言都是真的,此处的确是个极好的历练机会,恰好边云衣也想去雪域转转,和白匡去一趟也并无不可。

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边云衣较为谨慎,总要先把能了解的了解清楚才行。

先去藏书处翻了一圈和寻仙宗有关的玉简古籍,有找了很多雪域相关的介绍,边云衣回林峰时已经天色擦黑了。

抓过狸猫连笙,边云衣道:“你可知寻仙宗这个门派?”

书上所记,寻仙宗离上古的时代算是近的了,说不得连笙就听说过。

狸猫歪着头想了想,“宗门?老子只记得,好像有个叫寻仙坊的小城镇,寻仙宗?没听说过。”

都有寻仙儿子,说不得这城镇和宗门之间就有联系呢,边云衣查了一圈,也没看出来白匡所说的有何不妥,心下便决定答应他去着一趟。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故事

沐潇带了丝苦涩,好像随着梦境回到了那遥远的时光,“我想起了很多事,记起了更多的人,竟有些羡慕那狸猫了,他抛弃灵体的身份夺舍,与过去的一切断的干干净净,再无牵挂……”

边云衣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响才道:“你若愿意,我也可为你寻一个肉身,让你夺舍,断去前尘。”

识海中的沐潇轻轻摇头,“我可没它的洒脱,也不想忘得那么干净。”

“言归正传吧,那弓之所以和魔气更相合不过是因为弓弦中用了一丝上古大魔的筋骨,等你的修为再上去些,我可以教你用其他可以媲美的灵材,将灵弓重新祭炼,倒是其威力就不会被魔气限制了。”

沐潇说得轻描淡写,边云衣心中一突,能和上古大魔的筋骨想媲美的灵材,那得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刚一提出,沐潇立刻就给了几个答案,都是那种只在古籍见过的天灵地宝,边云衣听完后生出了一种干脆掐死这塔灵一了百了的想法。

虽然仅是和边云衣的一缕神识交流,沐潇依然背后一凉,干笑着道:“你也别急,反正就你现在的修为,也不可能重新祭炼,所以嘛……”这些东西可以慢慢找的!

后半句话被打在额头上的灵力堵回了嘴里,沐潇眼睁睁的看着边云衣的神识离去,任自己在识海中怎么叫都没再出现过。

边云衣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再和沐潇交流了,想想自己身边这几个货,连笙的霸王老子脾气,只有在她面前收敛一些,沐潇又是个说两句藏一句时不时就要弄出点“惊喜”给她的,也只有归期乖巧听话,让她省心点。

正想着,那唯一让她身省心的,便通过心神联系朝她撒娇,“主人,让我出来吧,灵兽袋里闷死了!”

边云衣这次依旧把归期和连笙都带上了,她不知要离开多久,可不敢把它们放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

她离开时将一切的安排好了,韩九娘也到了筑基后期,边云衣把白匡给的那枚没用上的丹药留给了她,那丹药没有问题,若是韩九娘在她回来之前就准备结丹了,也正好用得上。

至于海妖蓁蓁,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而蓁蓁好像对修炼什么的并不是十分热衷,而自身的修为也没有落下。

蓁蓁并不知边云衣早就窥破了她的真身,所以对这些亲近之人,她也总做出一副好像在认真修炼的样子。

唯一让边云衣挂心的,就是孤女顾长夜了,她托了韩九娘和蓁蓁多照料,又在走前和管事处的修士打了招呼,只要顾长夜愿意,她随时可以去凡人聚集的地方生活。

此从上次小丫头冲她喊了一嗓子后,就一直避着不见边云衣,哪怕是见着了,也不说话,就是眼眶会红了一圈。

边云衣走时虽然不放心,但是想想,自己不在,连笙归期也被她带了出来,说不得能让顾长夜一个人好好想想,说不得就想通了觉得寂寞了,也就走了。

转眼已在路上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光,金丹修士已经不需要什么休息了,但是赶路时间长了,精神上也会出现些疲惫之感。

除了边云衣以外,另外三个早就熟稔了,邢烟便提议四人共乘一个飞行法器,轮流驱使,既不耽误赶路,也可以轮流休息。

白匡刘擎没有意见,边云衣自然不会当这个反对的,最后他们都坐在了属于白匡的毯子一样的法器上。

都坐在一处了,也不能一直冷着不说话,邢烟对边云衣好奇的很,当下就与她闲聊起来,不过她有分寸,又不含恶意,没有故意去问一些敏感的问题。

边云衣一个人赶路惯了,还真不习惯和一帮同门共同出行的感觉,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还真有点新奇。

听邢烟他们聊南亭山中事,与听九娘蓁蓁聊天,感觉是不同的,他们可是从小在南亭山长大修炼的,边云衣因而也对南亭山整个宗门有了更深的了解。

同为道修支柱,南亭和浩渺很像,又有不同,他们都有老牌宗门的悠久与沉淀,但认真说起来,似乎还是南亭山的创派更早一些。

据说南亭山与浩渺宗的并立状态随着曾差点被打破,那时浩渺许久没有出现新的元婴修士,而老牌的元婴因为寿数将近随时有坐化的可能。

而此时的南亭山却风头正盛,一连出了两位新晋元婴,瞬间将浩渺拉开了一大截。

元婴修士象征着一个宗门的实力,此消彼长间,当时的南亭山掌门自然起了野心,若是道修中只有南亭一个大宗门不是更爽快?

当然无论当初那位掌门做了什么,最后都是没有成功的,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在了。

“……我听闻,是和门派中的一位元婴老祖有关,他好像做了些违背道门之事,惹了整个修真界震惊,有不少元婴修士都到了南亭,逼着门中的长辈做个决断。”邢烟一边说着,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当时的情景。

她脸上忽地出现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红,“我还听闻,似乎是那位元婴老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之人,所以不惜背离宗门,也要与那女子相守。”

凡是女子听到有男子愿意为了爱人与世界为敌,都会有所感念吧,邢烟虽已经结丹,也不能免俗,她至今未有道侣,同于这些同门的师兄弟更多的也只是亲情罢了。

或许是自觉失态,邢烟笑了笑,又道:“你们别笑我,只是大道途中总是孤独寂寥的,若能有一人相伴,不管能共同走到何处,也是一种慰藉了。”

此时是刘擎在驱使法器,白匡坐在旁,先前只是听她们聊,并不插嘴,等邢烟说完了,他突然啊转头看向边云衣,“边师妹以为如何?若是有人愿为师妹做出如此多的牺牲,那师妹可会感动不已?”

感动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打算,边云衣想了想,道:“我若是那元婴修士心爱的女子,肯定不会任由那修士对我动情,也不会任由自己对他动情。”

第三百三十八章 北地

白匡听了这个答案挑了挑嘴角没说什么,邢烟却颇有些佩服的看向她,“边师妹在这方面看得真是通透啊。”

明知道不可为,就干脆不动心,说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边云衣能堪破这一点,可不是通透?

边云衣笑了笑,她并非看得通透,只是从未设身处地的将自己代入进去,情感对于修士是奢侈的,她从未想过将自己陷入其中。

只是她没注意到,白匡听了她的回答后,藏于袖中的手纂成一团,久久未能松开。

一路相处下来,边云衣对白匡三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邢烟言谈大方,处事明快,但看得出是不长在外游历的,因为资质好进阶快,还保留了一点少女的天性。

刘擎和边云衣曾经接触过的那位路松师兄有点相像,看着都是言谈爽朗之人,而白匡不像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一样话多,大多时候只是默默的听他们闲聊,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不知是不是边云衣的错觉,在讨论过感情问题后,白匡的话就更少了,并且主动抢下大部分的操纵法器的时间。

他的借口也很简单,反正他是唯一去过北地的人,路也最熟,刘擎邢烟和他是自小的情谊,并没有多想,也就随他了,边云衣自然跟着从善如流。

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北地,边云衣几个第一次来的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显著的变化。

“好像,愈来愈冷了?”邢烟摸了摸手背,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红。

白匡早有准备,道:“这里的气候与别出不同,冷意是难以被我们自身的灵力隔绝掉的,好在现在还不是太过严重,等下到了最近的城镇,我们在去买一些当地特有的御寒之物就是了。”

修士本来就不容易受天气温度的影响,尤其是修炼到了金丹的层次,寻常的冷热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此地的寒意已经可以透过灵力护体渗入到修士的体内,就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边云衣早就从古籍里看到了这一点,道:“传说是因为曾有一块巨石从天外飞来,将北地的天砸破了一个大口子,于天外而来的寒意便席卷了这个大地,那时的修士为了不使整个大陆都被寒意侵蚀,便联合起来,用强大的阵法将寒气阻止在一定范围内。”

白匡点点头,笑道:“边师妹所言不假,不过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具体是因为什么,当地的修士也有其自己的解释,和传说中的有所不同,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看他卖关子,邢烟瞥了他一眼,道:“白师弟也学会把话说一半的本事了,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当茫茫的白雪覆盖了整个地面时,他们终于到了第一个修仙者聚集的城镇,北地的修士本就少,又是鱼龙混杂的很,城镇的规模也不大,远远看去也就是一个求仙坊的大小。

四人都是结丹修为,出了刘擎的中期,剩下三人都是初期,但是金丹修士的实力已经不低了,一同在小镇中走动也颇为瞩目。

尤其是边云衣和邢烟两个女修走在一起,高阶修士中女修的比例本来就不高,一气出现了两个更是引人注目得很。

尤其是两人的相貌,邢烟娇俏可爱,边云衣就更不用说了,她冷清的气质和北地的气候似乎更相合,刚进城镇还未来得及逛一逛,就有来搭讪的修士了。

“几位道友是初次来化雪城吧,在下姓魏,最好结交朋友,不知可否有荣幸为几位做个向导?”那人嘴上是对四人说,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边云衣打转,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艳。

白匡站出一步,拱了拱手,道:“多谢道友了,不过在下来过此处,正要带同伴去购置御寒的法器,就不劳烦道友做向导了。”

有人出头边云衣乐的做个木头人什么都不管,只跟在白匡身后就是。

魏崧被婉拒了也不恼,笑了笑侧过身给他们让了路,只是眼睛还一直盯着边云衣的背影看个不停。

邢烟拐了几个路口后忍不住调笑道:“也怨不得他们看个不停,初见边师妹时我也在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清丽的女子,就更别提那些男修了。”

她生性大方,并不在乎细节,所说的也只是调侃并没有妒意。

边云衣脸上跟着笑,心里直骂她那个挂牌师父南烨,要不是他,自己早在南亭山时就改头换面,幻化成窜进人堆也认不出的普通容貌了,反正那时除了蓁蓁九娘,也没几个见过她真容的。

只是现在身边有邢烟三个,她可不想自己这个能幻化容貌还不被人发现的本事,被他们这些不算太熟的人知道。

白匡熟门熟路的将他们带到一个比较大的法器店,一楼都是练气修士,穿过人群直接走上三楼,自有同修为的金丹修士出来接待。

“三位是来购置御寒法器的吧。”那修士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笑眯眯道。

“正是,我等刚刚到此,想购置三件暖阳披风,不知店中还有货?”白匡一开口便让店家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来的菜鸟,买了需要的东西付钱走人,不用推销别的多费口舌,至于要三件不过是他来过一次,将之前的带上了。

修士挑挑眉,多看了边云衣一眼,露出一丝了然,脸上笑意不减,不过的确没在说别的,将他们引进一间内室,手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一拍,就有数个精致的锦盒出现在桌上。

“这些是小店所有的款式,几位挑吧。”

在来的路上,白匡就已经给他们讲解过了,北地的寒冷是凡人难以承受的,只有少数原住民,已经被这气候同化可以适应的雪族人外,其余的都是修士。

而元婴修士以下,哪怕是结丹修士,也不能长久的在此处生活,必要借助特殊的法器,就是他口中的暖阳披风了。

这披风是用北地一种特殊的妖兽的皮毛制作而成,因此也只有到了此处才能购买。

第三百三十九章 帝君

刘擎一个男修不讲究衣饰这些,随手挑了个深色的,邢烟就不同了,她一连翻了几件,赞叹道:“这披风上的花式倒是别致的很啊。”

确实好看,边云衣也暗暗点头,女式的披风上用深深浅浅的毛皮拼成了好看的图样,或清淡素雅或浓郁艳丽,看来制作的修士费了不少心思在里面。

想来也是,这种妖兽在北地不算稀少,因而做成的法器按理也卖不出太贵的价钱,尤其是北地原有的修士差不多都会自己制作,只有对外来的才会购买这种披风,因而才更要做得精致些。

边云衣按照习惯挑了件青色的,邢烟挑了件嫩绿带浅黄的,付过灵石,那金丹修士客气的送他们离去,到了门口处那修士才像忽然想起一样,浅笑道:“几位应该是去融雪城的吧?”

融雪城是北地第一大城,外来的修士大都会去那里,他猜得出并不稀奇,见四人没有否认,修士继续道:“想来几位也是为了仲抚帝君选妃一事而来吧。”

选妃?这倒是新鲜事,四人互相看了看,还是白匡道:“我等是寻友而来,并不知什么帝君选妃。”

不知道吗,修士似是不信,他看了看边云衣邢烟两个女修,眼中不信的意味更重了,但对方既然不承认,他也不会不识趣的继续说下去,道了声恼,便送四人离去。

白匡上次来时还是筑基修士,也只是在北地的几个较大的城镇转了一圈,有个大致的了解罢了。

“北地地域宽广,人口却稀少,没有什么大门大派,世家也没有很有名的,倒是有点仿照凡人统治的样子,一共由七个元后修士分管,那修士口中的仲抚帝君就是其中一个,融雪城也是归他所管。”

几人此时已经做到了一间茶舍的雅间中,屏蔽了外人的窥探,白匡正将所知的一一道来。

“帝君?”邢烟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什么称呼?还真象是凡间帝王一般。”

白匡同样笑了,“邢师姐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可别乱说,北地修士对这七个元后修士都是十分敬畏的,尤其是道修,仲抚帝君也是道修,北地大半道修都尊他为神明呢。”

邢烟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啦,不过选妃又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要选道侣吗?”

白匡对这点同样疑惑,沉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所知,这位仲抚帝君是有道侣的,同样是元婴修士,选妃嘛,估计是在选侍妾?”

一听是选侍妾,邢烟一愣,继而怒道:“那我们岂不是被当成了上赶着当妾室的女修了?!”

刘擎连忙安抚,“邢师妹别恼,我看那修士眼色中并无鄙薄嘲笑的意思,想来在他们这里帝君选妃是件大喜事,若能选中对于她们也是一种荣耀了。”

白匡同样道:“很有可能,我刚刚不是说了,仲抚帝君在此地很有威名嘛,想来他选妃,定有很多金丹女修上赶着去争,说不得还有元婴女修在呢。”

这就有点夸张了,不过邢烟听了到顺了一口气,狠狠灌了了一口灵茶,冷哼一声,“难道元婴修士的侍妾就这么让人趋之若鹜?那北地的女修还真是自轻自贱的可以!”

她这样的肯定瞧不起上跟着做侍妾的那些女修,边云衣在散修中历练过一圈,倒是可以理解,那些无身世背景的女修若是相貌上在出众一些,很容易被一些邪修盯上,抓去做炉鼎一类的。

如此还不如将自己托付给元婴修士庇佑,好歹侍妾也是正经的身份,不至于被人低贱。

不过她看了看邢烟的脸色,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提了另一件事,“帝君选妃倒是一见大事了,那会不会对我们这次的行动有影响?”

白匡也皱起了眉,他担心的也是此事,想了想道:“我们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融雪城和另外几位修士汇合,剩下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擎没有太过担心,他看得长远,“其实也是件好事,融雪城的人多了,也就更没人注意我们了,反而不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说到此处他又想起一事,看向边云衣,眼神颇有些尴尬,邢烟也很美,但是并没有超出范围,就是修士中常见的美貌女修,边云衣就不同了,走到哪都显眼。

那法器店的修士估计也是因为她的样貌,才误会了他们的目的。

边云衣意识到此事时也很尴尬,她心中叹气,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可以变幻容貌不被发现的事说出来,邢烟拿出了一物,帮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这面纱也是一件法器,可以遮挡住容貌,元婴以下的修士的神识都堪不破,就先借给边师妹用吧。”

面纱轻薄,触手若无物,系于面颊上只露一双明眸,果然遮去了大半风采,虽不如边云衣的变幻之法神奇,也很好用了。

“多谢邢师姐了。”她真诚道谢。

邢烟大方的摆摆手,“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也是好奇才买来玩的,结果一次没用过,”说到此处她故意哀叹,“可见我相貌丑陋,就算不戴面纱也没人注意呢。”

几人都笑了,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又定了接下来的计划,现在化雪城停留一日,四处逛逛,等到明日在上路直接去融雪城。

暖阳披风在身,果然一丝寒气都不漏,街上的修士也大都是此打扮,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听闻有什么选妃的事后,边云衣的确感觉到街上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修多了不少。

几人想逛的地方都不一样,便在茶舍门口分开行动,边云衣自然是要去此处的阵法店转一圈了。

千阵谷在此地也开了店,她进去买了些北地特有的阵法材料就没什么想买的了,接下来的时间都放在了随处乱转上。

来自灵兽袋中的心神联系催促着边云衣去买灵果灵酒的摊子上逛,边云衣无法,她现在不想把归期放出来,也只能从物质上满足一下她的口福了。

第三百四十章 融雪

边云衣从一个练气修士的摊子上挑了几样北地特有的灵果,那修士一看对面是个金丹修士,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他的这些东西于修为上作用不大,一般也只有年纪小一些修士会买来解馋,还从未有过金丹修士光顾,难免紧张。

“这是莲果,分五色,红色的最甜,绿色的偏酸,白色的口感最好。”主动介绍的是另一个金丹修士。

边云衣转头一看,挑挑眉,正是他们一进城就主动搭讪的那位魏姓修士,此人是金丹后期修为。

魏崧大手一挥,摊子上所有的莲果都被他收在了一个储物袋中,同时远远高于这些莲果价值的灵石掉落在已经空荡荡的摊子上。。

“这些便当作魏某给道友的见面礼吧。”储物袋被一只修长的手托着,举到了边云衣面前,“第二次见面,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魏,单名一个崧字,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储物袋被边云衣拿起,放在手中掂了一掂,“在下道号芸晞,不过见面礼就不用了,在下还是习惯自己的东西自己买。”

等价的灵石被扔进魏崧怀里,边云衣同他擦肩而过,直径离去。

魏崧好像早就猜到会有此待遇,急走几步追了上去,“道友既有道号便是宗门弟子了,不知道友何门何派?”

就是不想深交,才只给道号不给姓名,门派就更不会相告了,边云衣当作没听见一般,直径向前走着。

魏崧的脸皮还没到别人不理也能自顾自说下去的厚度,低头自嘲的一笑,就停步不在追了。

他身负一门秘术,可以通过气息识人,边云衣虽然披了披风,又遮了面纱,但他还是认出了,这就是那个让他一眼惊艳的女修。

这个时候来北地的美貌女修,又是金丹修为,十有八九是为了一件事,魏崧这个土生土长的北地修士心中分明,不过那女修既是宗门修士,也不一定就是为此。

魏崧虽然有兴趣,奈何身负要事,便暂且罢休,只能希望于完事之后这女修还在北地吧。

一圈逛下来,几人各有收获,到了约定集合的位置,邢烟的神色明显比刚刚好很多,微微叹道:“此处果然与别不同,灵材的种类多了不少,我只来得及看了一部分,剩下的等到了更大的融雪城在继续。”

重新上路,修为最高的刘擎担任了驱使法器的工作,剩余三人坐在后面谈论北地见闻。

来北地历练的修士毕竟是少数,而北地修士大多皮肤更加莹白,男子身形高大,女子也比寻常的更高挑,街上身材小巧的女修大都是外来的。

修士的种类也有很多,道修的数量虽多,也有很多外面少见的佛修,儒修等,甚至,边云衣还看见了一两个魔修,身上有浅浅的魔气,依然大摇大摆的走在外面。

聊着聊着难免又回到了此处势力分布的问题上。

“……七大元后修士中,仲抚帝君是道修,还有一位阳柽帝君也是道修,还有两位是少见的佛修,儒修也是两位,最后以为则是称号木离的魔君。”白匡将打听到的事一一道来。

听闻魔君二字,邢烟一愣,“此处有魔修,那我们道修岂不是很危险?”

魔与道向来都是对立的,这些年的矛盾渐渐被压了下来,但本质上还是不两立。如今道修占了大半天地,魔修只能龟缩在西南一角,魔道弟子来了大陆也是要隐藏身份,尽量小心行事。

邢烟是标准的宗门弟子,对魔修有本能上的排斥,“北地竟然也有魔门中人,真是……”

邢烟秀眉皱了皱,边云衣听了暗道,她要是知道身边有个身负纯正魔气的人和她同行那么久,怕不是要吓一跳?

白匡道:“邢师姐不用太过担心,魔修是有,不过他们都受木离魔君的管制,与西南魔域的魔修不同,就当他们是与咱们修炼法门不同的普通修士就是了。”

北地山少,偶尔有几座,也都长的一模一样,入目的都是白茫茫一片的平野,长时间向下看去,阳光反射在白雪上,眼部也会有不适之感,四人在这地方待得久了,都有些沉默。

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皑皑雪山,白匡才打起精神,有些兴奋道:“快看,那山下便是融雪城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邢烟好奇的看过去,“那山有什么不同吗?”

“邢师姐仔细看,那山顶处是不是凸出来一块?”

邢烟凝神看去,就听边云衣了然的声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吧?”

“不错,就是此物。”白匡含笑,“你们若有兴趣,不妨抽出一日去那山上逛一逛,还可以靠近看看那块巨石的模样。”

他买了个关子,不再往下说,三人的好奇心都被引了起来,商定好一定要去一次。

融雪城不愧是北地最大的城,脱离了小镇的规模,可以说是一座城池了,城墙别边云衣之前见过的都要宽厚兼顾得多。

白匡解释,这是因为之前有妖兽会来侵犯的缘故,修士们都是依仗城高楼坚来抵御。

进出融雪城的修士不少,边云衣四人仗着修为不凡,比较快速的领了牌子进城。

白匡领着他们去了之前落脚过的客栈,订下四个客房供他们休息整顿,同时发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传音符,等待其他拥有藏宝图的修士的回应。

一路赶来,哪怕是金丹修士也是有些疲累的,终于有还算安静的地方暂歇,边云衣习惯性的布好禁制,打坐冥想了整整一天,终于将自身恢复到最佳状态。

离开客房时,属于邢烟等人的房间都没有动静,边云衣决定自己先在融雪城里转转。

奇异的灵材,特殊的法器,虽没有什么想买的,但确实开了眼界,边云衣走走停停,充分发挥了只看不买的风格。

一路上她也注意到,街上的女修明显比别处的要多许多。向来是男修的数量多于女修,这里却有持平的样子,说不得就是和什么选妃有关。

第三百四十一章 巧合

邢烟给的面纱法器起了大作用,边云衣眼睛以下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遮住了大半的风采,再加上街上莺莺燕燕的女修过多,她一点都不起眼了。

俗话说有女人的地方争吵就会多一些,这话换成女修也同样适用。

边云衣走走停停好,正看得尽兴时,迎面飞来一个黑色瓷瓶,亏得她反应快,一把接住了,才没有砸到额头。

抬头看去,竟是两个筑基女修当众吵了起来,零星几句言语,还是和帝君选妃有关。

边云衣甚是无奈,想来这大庭广众的也没人会用小小的瓷瓶做暗器暗算她,看来是无妄之灾了。

见差点砸到一个金丹修士,两个筑基女修都有些慌神了,那瓷瓶里装的是驻颜丹,适才两人就是为此吵了起来,其中一个气急之下干脆将药瓶掷了出去,没想到那么巧正落在边云衣手里。

周围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边云衣看这两个女修也顾不上争吵了,都是缩着脖子有些惧怕,也觉得好笑。

她走过去,将丹药还给了同样有些紧张的筑基摊主,淡淡道:“此处人多,东西还是不要乱扔的好。”

反正也没有伤到她,对方也是无心的,边云衣不想计较。

扔瓶子的那个松了口气,忙到:“多谢前辈不怪罪,晚辈知错。”告罪后,她也无心再吵下去,被这么一打岔,另一个也不愿再争。

一场闹剧被边云衣打断了,她没当回事,继续低头看一样灵材,想着若加进阵法中是否会有凝滞人行动的作用。

“道友好脾气,若是在下遇到了这样不长眼的小辈,必要好好教训一顿的。”话是好话,但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边云衣迎声望去,和她搭话的是一个黑衣女修,那人同样以薄纱遮面,看不清容貌,声音却好听,宛如泉水叮咚。

“不过小事,教训也是无趣,不如罢了,想来她们也会长点记性,下回不犯就是了。”

那女修听了,竟嗤笑一声,“道友何必装大度好人呢,那帝君选妃还能选贤能者不成?自然还是要看容貌资质,在下就怕道友做作到头,什么都捞不着!”

边云衣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念一转便知被误会了,又好气又好笑,她懒得解释许多,直接道:“在下可不是来选妃的,道友怕是找错了对手。”

女修犹自不信,只当是边云衣的推脱之言,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否认?此处新来的金丹女修哪个不是为了此事?你若是觉得以色攀附高阶修士丢了脸面,又何苦来着一趟!”

边云衣只觉得这女修吃错了药,实在懒得理她,便任由她说去,直径从她身边走过。

女修见她不回应,也不能硬跟上继续说,冷冷的看了边云衣的背影几眼,甩袖而去。

逛着逛着,边云衣也有些明白刚刚的女修为何会这么看她了,此处女修间的关系都很紧张的样子,吵几句嘴都是常有的,没打起来都是因为碍于城中的不许斗法的规矩。

而且,有不也有一部分女修同她一样遮住了面容,可眼底流露的都是警惕和淡淡的自信,其中不乏筑基修士。

边云衣有些傻眼了,不过是元婴修士选个侍妾,怎么弄得如此郑重其事?而且还真有为此打破头的,实在可笑!

她有些搞不清状况,找了个茶舍要了壶茶水,才从上茶的修士口中了解清楚。

原来这仲抚帝君在北地修士中威望极高,而且他和其道侣都未收过徒弟,也没有子女,这次说是选侍妾,实际上和选徒弟也差不多。

一个元后大修士的徒弟谁人不想当?就是很多男修都很自己不是女儿身呢!

边云衣正感概着,一道传音符穿过人群,直直的飞到她手中,捏碎一听,是白匡的声音,原来他们已经和手持其他卷轴的修士相会了,就差边云衣一个。

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边云衣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撂下茶杯,结了帐,边云衣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芸曦道友,果然是你!”听得这个声音,边云衣有一种扶额的冲动,原来同样手持卷轴者,不是别人,正是化雪城中遇到了魏崧。

“我就说与道友有缘,看来真是缘分不浅啊!”魏崧在见到白匡等人时便心头一喜,等见到边云衣时,更是第一个迎了上去。

“边师妹,你终于来了。”白匡疾走两步,不着声色的将魏崧隔开,做出一副为她介绍的样子,指着座上其他修士一一道来。

卷轴共有三张,一张在松和真人手中,也就是白匡手里这张,另一张在一对屠姓兄妹手里,哥哥屠洪是金丹后期修为,妹妹屠瑶也有中期修为。

最后便是魏崧手里这张,他也有两个同伴,都是金丹初期的男修,一个姓楚,一个姓郭。

相互介绍下来,双方也只是互通了姓名,彼此间都是戒备的神色。

屠洪道:“白道友是吕道友的师弟?为何吕道友自己不来?”松和真人是姓吕的。

白匡早知有此问,据实以答,屠洪皱了皱眉,却没再说什么,看着是有些犹疑不定的样子。

魏崧没那么多顾虑,道:“换谁来都一样,屠道友何必纠结此事呢。”

屠洪不是很看得惯魏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白匡道:“屠道友的顾虑在下明白,不过道友放心,师兄已经将卷轴的奥秘悉数说与我知道了,我等也是为了机缘,绝不会拖几位的后腿。”

屠洪也不是针对他,闻言缓和了神色,点点头,“你知道便好,若能求得机缘,自是皆大欢喜。”

当下也没有闲聊的时间,众人开始研究起具体的进入之法。

他们上次是被第三道禁制阻拦,这次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想再空手而回。

魏崧说起正事来还是一本正经的,边云衣才发现,原来此人也对阵法略有涉及,听他列出了很多以阵破阵之法。

第三百四十三章 沙漠

不是边云衣故意扯开话题,只是眼前的景象十分与众不同。入目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这也没什么,可晴朗无云的空中,竟还有蒙蒙细雨飘落。

边云衣从未亲眼见过大漠黄沙,只是听闻在大陆的最东面,翻过重山后,便是一片广阔的沙漠。

传闻沙漠常年干燥无水,连最细小的溪流都没有一条,又怎么会有雨景出现呢?

“此地要比刚才那一层凶险得多,几位道友先把暖阳披风解下来吧,这里的温度应该是用不到了。”魏崧好心提醒了一句,他身上的深蓝色披风早就不见了,露出里面穿着的同样颜色的长衫。

他们此时正待在一个较为宽阔的凉亭之中,屠洪对于边云衣的姗姗来迟和来迟的原因有些不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若是想看风景,又何必来这里?误事。”

边云衣外表貌美,又是宗门女弟子,修为也只是金丹初期,屠洪没把她当回事,同时还有隐隐的嫌恶,担心这个女修现在就特立独行,之后更会拖后腿。

魏崧嘴角一挑,心道正是替美人解围的好机会,他干咳一声,道:“屠道友又何必斤斤计较这点小事,不过是……”

“屠道友说得是,是在下行为失当,再不会了,还请道友见谅。”边云衣没领魏崧的好意,直接大方认错。

屠洪也不好在说什么,当下几人研究其这一关的禁制来。

他们上次来时,已经找到了禁制的突破口是不远处的一口古井,但是古井上层布了极精妙的阵法,他们试了多次也难已打开,还是精通阵法的魏崧,钻研出了其中诀窍,原来阵法会随着时间有周期性的衰弱。

他们这次来的时间,正是算出阵法最衰弱的时候。

破阵之法早就商量好了,此时不过再演习一边,确认无误后,众人各自放出灵气护体,踏入细雨中。

本为以为灵罩是为了不让雨滴落在身上,等真的踏进雨阵,边云衣才暗暗心惊,这雨水看着轻飘细柔,实际上每一滴都含了万斤之重。

随意放出的灵罩,在挨了第一滴雨水的那一刻,立刻本边云衣加固了一层,便是如此,她甚至可以听见雨水和灵罩相碰撞的咚咚的声音。

第一次来的白匡四人,反应都不慢,只是稍停顿了一刻,就继续向前走了。

暗中注意的魏崧有些遗憾,他特意没有说这细雨中的奥秘,就是想万一美人猝不及防,他也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过好歹都是金丹修士,千斤雨点对凡人伤害大,对他们就不算什么了,不过是魏崧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

边云衣还注意到,这极重的雨滴,打在沙地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起了好奇,蹲下身用灵力裹住手,抓起了一把细沙。

奇异的气息一闪而过,边云衣心中一动,顺手将这把沙子裹好扔进储物袋里,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沙漠中心的古井和其他井并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要说,也就是上面的青苔更多些,看着更破旧了。

在这种地方出现一口井,本身就是件稀奇事,而从上望去,井底竟有一汪碧绿的水波荡漾,就更是稀奇了。

而破阵的关键,就是这清澈的井水了。

魏崧是破这层禁制的关键人物,干起正事来,他神情严肃了不少,不停的从储物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飞快的放到心中指定的位置。

他提出的是以阵破阵之法,也是经过推演千遍,确认无误的。边云衣也懂阵,却没有在初次商议的时候出头冒尖,只做出一副略懂的样子。

几人中唯一知道她懂阵法的也只有白匡了,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将此事点出来,任由边云衣躲着。

不得不说,魏崧有几分本事,所有人都按照他指出的方位站好,同时往分派的阵旗中打进灵力,只见脚下一亮,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已成,三道光芒涌起,分别来自魏崧,刘擎,和屠洪手中的旗子。

这也是早就商量好的,选了三个修为最高者,作为破阵的主力。那道光芒形成一束,直照进古井之中。

时间好像暂停住了一刻,光柱照了半响,古井没有一点反应,除了边云衣外,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魏崧,怀疑他提出的此法并没有效果。

魏崧胸有成竹,浅笑不语。

边云衣凭着自身对阵法的了解,已经知晓魏崧此举依然成功了。

又等了一刻,在众人都要不耐烦时,古井突然有了动静,那浅浅的清水好像成了一面光亮的镜子,将射进的光柱,以一种奇特的角度反射到了天空之中。

原本蔚蓝的天空有一霎时的的雪白,随后又恢复了原样,可是滴答落地的雨点全都消失了。

没了雨滴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随后一股难言的燥热袭来,饶是众人都有金丹修为,也觉得闷热不堪。

这热意并不只来自于温度上,更多的心中产生的烦躁之感,让人心慌意乱。

修为较低的邢烟,白匡等,一边要维持著阵法不变,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了,这在金丹修士身上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

察觉到不妥,屠洪一边继续传输灵力,一边冷声开口道:“魏道友到底没有没把握,若是有了差错就直接说出来,莫要再浪费我们的灵力了。”

魏崧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算是个意外,大体还是没有脱离他的掌握范围,“再坚持一会儿,这可能是破阵过程中的引发的,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不过只要熬过这一阵,阵法自破,各位不要停,一定要维持住阵法!”

维持住阵法说得简单,哪有那么容易,热意越来越重,几个金丹初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热。

换作筑基修士,恐怕现在早就被热晕过去了。

护体灵罩一直开着,却也难已抵挡这份热,邢烟的眼前一阵阵发晕,全靠毅力支撑着举着阵旗。

恍惚中,她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边云衣,一愣,怎么她看起来就和没事人一样,神色清明,连汗都未落几滴。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黄沙

认真说起来,对于大寒大热,边云衣的确比同阶的修士承受力强,原因便在于她的青鸾血脉,在潜移默化的淬炼肉体。

只是她也才结丹,肉身增加的强度并不大,而且此处的热意也并不是只针对肉身的,边云衣不过稍微比别人好一些而已。

热意越来越重,身上的灵甲也难已抵挡这种无形之力,青鸾残经在体内不停运转也难已消除的燥热,边云衣突发奇想般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正是那捧黄沙。

说来也奇怪,黄沙在手,那种烧灼般的热意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让她大大的缓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她想得没错。

边云衣从黄沙上感受到的气息就是属于沐潇与连笙共同的上古故人槲的,槲乃海兽,属水性,而着热意来自于不知名的火,那水火相克,或许可以一试。

只是黄沙并不能长久的阻挡燥热,边云衣那一把抓得并不多,此时它们在指缝中不断地蒸发消失,边云衣有心再取些,可此时的沙上好像被一层无形的膜覆盖住,她一道风刃打下去都被弹开了。

暗自后悔当初为何不多拿些,边云衣担心的是这捧沙子支撑不到阵法破开的时候,她自己也就罢了,但是看邢烟和魏崧带来的那两个男修已经要撑不住了。

只要有一人离阵,刚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而且这阵法以清水为引,很有可能是个活阵,这次若是失败了,下一次的推算必然会有变化。

推算演练也是需要时间的,边云衣自认就算她和魏崧一同出手也不一定能在衰弱的时限内完成。

都是金丹修士怎么也有一两件救急的法宝或术法,那屠氏兄妹是除了边云衣意外状态最好的,他们所想的应对之法也是以清凉的水属性法宝相克制。

屠瑶身前飞着一个精致的银色细瓶酒壶,壶嘴处不停的有水涌出,覆盖在她和其兄长屠洪的周围,两人的脸色看起来尚好。

魏崧刘擎等受到了启发,也拿出了类似的法宝抵挡,暂时也能承受,刘擎离白匡较近,顺手也将其庇护住,因而白匡虽然看起来虚弱但也能撑住一时。

剩下的几个金丹初期就没那么好运了,尤其是邢烟,离得最远,几个有余力的都顾不上她,她的根基又是最浅的,勉强祭出了件法宝,只是作用不大。

边云衣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手中黄沙一瞬间分成三份,朝三个方向飞去,口中轻喝一声,“接着!”

邢烟见此物是来自于边云衣的,恍惚间下意识的接在手中,清凉感瞬间而至,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些迷糊的脑海也在一瞬间清醒了。

“这是……”看清了手中之物,邢烟又是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救她的就是这里随处可见的平平无奇的沙子。

另外两个修士,姓楚的那个接着了,很快同邢烟一样松了口气,姓郭的那个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可能是警惕性太重,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黄沙落地化作白烟消失了。

那修士看到本来与他境况相同的两个人都脱离了困境,自是悔恨无比。

边云衣也很无语,这种情况她也没时间解释一番了,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递过去,说能想到会有这种意外。

她也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黄沙是给了出去,袖间藏着的另外一物,同样能让她脱离热意烦恼。

那便是神秘空间中得到的一小瓶蓝色墨汁。

还好还好,她得了这东西以后,只挑了一小滴作了研究,虽然没研究出什么,但也知其珍贵,没有轻易使用。

这不,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墨汁散发的淡淡清香,不仅抵抗了燥热,连心境都得到了平静,此时虽身处黄沙,却像是走在清凉的海边,吹着海风般的舒畅。

这种宝物边云衣是不可能再送出去的了,她故意不让人看到是什么,只当她还是用黄沙抵抗就是了。

那个倒霉的郭姓修士,边云衣是爱莫能助了,还好他离着屠氏兄妹稍近,看他实在撑不下去了,屠瑶冷着脸挥了一片水雾过去,暂做遮挡。

边云衣心道,这兄妹俩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屠瑶貌美,屠洪长相就很一般了,两人的眼睛倒是很像,看得出是亲兄妹。

比起金丹后期的屠洪,边云衣倒觉得屠瑶或许更深藏不露一些,尤其是那双眼,隐隐有琉光闪过,很有可能是修炼了什么眼诀功法。

眼看着禁制就要成功破解,边云衣心情稍松,也有闲心想其他的了,根据前两关,她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寻仙宗肯定和上古妖兽脱不了关系。

那根青羽,还有此处槲的气息,边云衣忍不住想和灵兽袋中的连笙,还有识海中的沐潇沟通一二。

可一进此处,她便联络不到连笙和母校了,彼此的心神联系尚在,只是任她怎么呼换都没有回应。

灵兽袋也好像被封住了一样,很有可能是此处禁制的关系,边云衣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

邢烟手里的黄沙快要散尽,她想到那难忍的热意,不由眉头紧皱,又看向边云衣,后者一边控制着阵旗一边低头好像在想些什么。

咬了咬牙,人家已经帮了她一回,同样的修为,没道理一直依靠别人,邢烟咬了咬牙,把求助的话咽回嘴里。

白匡同样也在看着边云衣,只是眼神就要复杂得多了,他受着刘擎的帮助,比邢烟的处境强太多了,只是没人知道,他袖间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把黄沙。

上辈子的他没有那么幸运,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是邢烟,而他则是站在邢烟的位置,旁边也没有一个给他递沙子的人,他被那燥热折磨得几乎发疯,知道黄沙可以抵御燥热也是在破阵之后才发现的。

等到阵法破解时,他几乎丢了半条命,后面的机缘自然也就没有他的份了。

这辈子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抓了足够多的黄沙,而被他时刻注意着的边云衣,在没有任何人提醒的情况下,竟然也拿了黄沙。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仲抚

或许,这就是天命吧,白匡看到这一幕时只有苦笑,怨不得这个女修能走到最后……

不过这一次,能够预知先机的自己,绝对不会再将机会让给旁人!白匡暗暗握拳,虽然世事变化,此时的情景已经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但大体还是在掌握之中的。

主动和边云衣交好只是第一步,借此邀请她加入这次行动也是顺理成章的,既然不能阻止对方的所作所为,干脆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紧紧盯着,这是白匡唯一能做的,他再也不想错过机会。

上辈子,边云衣不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不需要用卷轴确认身份,可是走到最后的人只有她和另一个与她一同突然出现的男修。

这两个人联手破开第五道禁制,进入到遗址之中,等再出来时已是百年之后,那时的白匡正是因为在这次破阵中伤了根基,损了寿命,再也无缘更进一步。

而那位边师妹则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白匡还记得在自己绝望的坐化之时,边云衣成为了整个大陆最年轻的结婴修士。

白匡与边云衣无冤无仇,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唯一的联系就是分宗遗址的探险,结果一个上天,一个坠地。

再睁开眼,白匡又回到了结丹之前的日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醒时刻,一切都变了。

决不能在让自己身上的悲剧重演,白匡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关键的节点上,他已经可以预知后面发生的所有事,只要在危险时避开,机遇时冲上,他才是那个得到一切的人!

至于另一个和边云衣联手破阵的修士,白匡也认识,那人也是南亭山的修士,但是不常见,本来白匡是想把这两个人都叫上,只可惜那人深居简出,很少和同阶修士交流,他根本遇不到人。

那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白匡心中一直提着一根线,不敢放松,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仲抚帝君既然被称为帝君,排场肯定是少不了的,住所建的和宫殿一般只是最基本的,那座华丽宫殿中,充作婢女仆役的,最低也是筑基修为。

帝君本人相貌堂堂,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身上的装扮吸引,而不是他的年轻英俊的容貌。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身上的装饰太多了,且都是用闪光的金饰,连身上的衣物也都是金线银线制成,咋一看晃得人眼晕极了。

此时坐在帝君对面,与他对弈的人,就一直低着头,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看,没有抬眼看过他。

黑白子接连落下,尚且看不出输赢,仲抚帝君的脸色看起来却不太好看,周围的服侍得修士都不敢上前,生怕触了霉头,让帝君把自己当作撒气得。

而对面的人神色如常,不知是因为没抬头没看见,还是天然的一副淡定样子,不急不徐的落子,帝君稍稍犹豫时,他还不怕死的出言催促。

之所以说他不怕死,是因为此人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一个元后一个元初,虽然都是同一阶,这之间差的可是不小呢。

周围看着的修士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提心吊胆的等着帝君发火,谁知一盘棋到了最后,这位以坏脾气著称的元后大修士都没有吭声,任由对手将他赢了去。

“呵。”败局已定,仲抚将手中的黑子随后掷了出去,颇为慵懒的向后一倚,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你的棋艺见长啊。”

若有南亭山的修士在便可认出,与仲抚对弈之人正是他们的元婴老祖,南烨。

“不是我的棋艺见长,而是您退步了。”南烨坦言。

一句话让所有修士都不忍再看下去,上一个敢这样和仲抚帝君说话的,连骨头都成渣了。

谁知帝君并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我不像你这小子每天没事干,哪有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闲事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向南烨的眼光都产生了变化,他们家帝君什么时候对一个元初修士那么和颜悦色过?

下一刻,他们就随着仲抚的手势行礼离去,富丽堂皇的待客厅中就只剩下了帝君和南烨两人。

“说吧,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帝君的语气竟然有些无奈,大陆上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可不多了。

南烨浅笑,“我只是想借帝君一样宝物。”

仲抚动作一顿,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就知道你来肯定没好事,怎么,你已经找过那几个老东西了?”

“是,不过帝君和那几位前辈年岁相当,恐怕不应该做这般称呼吧?”

“你还管得着我了?”仲抚双眼一瞪,随后有松弛下来,“说是差不多,可本帝君比他们中最小的也要小上五十岁,叫他们老东西怎么了?”

南烨笑了笑,默认了仲抚帝君的这种攀比年龄的孩子气。

室内一阵静默,仲抚忽的叹了口气,信手一抓,凭空抓出一物,准确的扔到南烨怀中,“拿走拿走,你也走吧,别在我这碍眼了。”

驱赶般的挥了挥手,仲抚转过身,不再看向南烨。

南烨起身,冲着仲抚帝君的背影行礼,“多谢帝君,事成后,晚辈定来谢过。”

“谢不谢,还要看你有没有活着回来的命了。”仲抚给他的告别之语十分不吉利。

南烨再次行礼,转身离去,出门时正遇到一个金丹女修正在门口等着仲抚帝君的招见。

那女子乌发如云,身形窈窕,双目清澈灵动,红唇微翘,是难得的美人。

南烨看着她的脸微微一怔,只觉得此女眉眼间有几分熟悉。

“这是本帝君新选的侍妾,怎么,你有兴趣?”仲抚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兴趣带走就是,反正我还没碰过。”

那女修听了脸色煞白,她好不容易才能突出重围,连帝君都未好好见过一面,就要被随手送人了吗?那男修长相不差,但不知来历,又是元婴初期,怎么比得上元后大修士!

第三百四十六章 枫叶

在女修惊恐不已又强行克制不敢表露的神情中,南烨轻笑着拒绝了,他并非对此女的相貌产生兴趣,只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才晃了神。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南烨想到自己出来的匆忙,那五年之期早就过了,说不得小狐狸早就耐不住性子离了南亭山四处历练去了。

想她以前不也是如此,离了宗门的束缚反而更自在了,南烨叹了口气,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情绪,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心中所坚持的,所寻求之物,却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至少那只小狐狸肯定不感兴趣,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的目的,定要嗤之以鼻。

抛开这些杂思,南烨直径出了融雪城,寻了一片宽阔无人之处才停下来,黑色的小剑出现在身前,在主人的驱使下飞快的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雪洞。

飞身进入到洞中,布下阵法,从外面看,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根本想不到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打坐一会儿,南烨睁开眼,任由小剑如同守卫一样四处飞舞,挥袖间,四样发光的物体出现在他身前,它们漂浮在半空中,小幅度的上下浮动着。

南烨划破指尖,一颗鲜红的精血流出,分成四份分别融进那四样物体中,一时光芒大盛。

灵力同时分成四股流入其中,南烨深吸一口气,以他元婴期的雄厚灵力,同时操控四样法宝也难以支撑,尤其这四样都不是一般的法宝,换作其他元婴,最多也不过操控两件。

南烨灵力过半,脸色微微发白,而身前的四样法宝终于发生了变化,从光团显现出它们本来的形态。

青色的羽毛,蓝色的海螺,火红的晶石,最后是一根漆黑的利牙,这四样东西看起来真不像是法宝,更像是媒介一类的东西。

灵力渐渐流逝干净,南烨沉稳的手开始颤抖,终于在最后一刻,这四样东西各自化成一道光,融汇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奇异的图案出现在他脚下,这个图案像是几种妖兽的组合,它们亲密无间的站在一处。

南烨并没有松一口气,现在这时刻才是关键,他没有时间打坐恢复灵力,只能咽下几颗补灵丹聊胜于无,成败在此一举。

魏崧的以阵破阵之法,虽然历经波折,到底是成功了,而且所有人的实力都得到了大部分的保存。

邢烟感激的看了一眼边云衣,道:“多亏了边师妹,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黄沙能抵御炎热的呢?”

“碰巧而已,我只是觉得这黄沙奇特所以随手抓了一把,没想到能排上用场,看来我等运气不错,这次探索遗址定然能有所收获。”

修士看重气运,边云衣这番话很是鼓舞了士气,连屠洪一向冷冰冰的神情都得到了缓和,虽然他看不上这个女修,但碰巧也罢,边云衣的确是帮上了一个大忙。

此时的古井上的禁制已经接触,只要跳下去应该就是下一层禁制的所在,只是下一层还没人去过,不知是什么情况,最好还是等所有人打坐恢复到最佳状态再下去。

此地的灵力不算充裕,邢烟等损失灵力较多的也只是靠灵丹作为补充,稍作调息。

等都准备好,几人依次跃入井中。

熟悉的白光从眼前闪过,边云衣再睁眼时,心中的震惊要多过上一层,他们几人,赫然站在一片巨大的树叶上面。

之所以能看出是树叶,只要是周围的场景衬托,他们的身形好像变得如蝼蚁一般大小,入目的都是比他们粗壮得多的棕色枝干。

“这,应该是枫叶吧……”邢烟指着那大小是她几倍的叶子喃喃道。

的确很像枫叶,通体的红色,形状也很像,边云衣蹲下身子,伸手细细的抚摸叶面上的纹路,她想搞清楚,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有这样大的一颗树。

至于自己的身形被变小,她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他们的体重对于这巨大的枫叶来说也不成问题,九个人站在上面还不如一根羽毛重,试着走了几步,枫叶纹丝不动。

这算是个好消息了,屠洪面色不善的提醒众人,“待会行动务必要小心,此地好像并不能浮空而行。”

说着他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器,结果原本浮在半空的法器刚一出现,就重重的落回了枫叶上。

众人一惊,之前的两个地方,虽然他们是一步一步走过去的,那也是因为担心飞行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稳妥为上,而在这种很需要浮空的地方竟然不能飞行,那真是麻烦了。

刘擎走到枫叶的边缘低头看去,低低的吸了口气,其他人跟了过去,都有些心悸之感。

这的的确确是一颗大树,准确的说是一颗大枫树,他们正处在树冠的一角,以现在的体型大小,若是摔下去,简直不堪设想。

虽说他们是修士,这种程度的摔落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谁知道下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尤其是树干下面的那一半被一层薄雾盖著,根本看不清楚。

认清这个现实,众人的举动都小心了几分,不能浮空飞行,他们和走在悬崖边的凡人是一个感觉。

所在的这片枫叶上没什么东西,屠洪将目标定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头顶斜上方的那片枫叶。

好像也只有这片离的近了,正好还有一根绳子粗细的藤曼垂了下来,看上去正是给人攀爬用的。

没了飞行法器想助,他们也只能靠双手双脚去爬,还好修士的肉体强横,爬个绳子应该不算什么,女修也能做到。

这次是魏崧打头,他好像学过一些凡人的轻身功夫,手抓住藤曼,几下就跃了上去,不一会儿探头下来,道:“上来吧,此处并无危险。”

他之所以第一个上去也是想帮忙,后面轮到屠瑶,邢烟时,都笑眯眯的帮了一把。

邢烟浅笑着谢过,屠瑶不过抬眼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到了边云衣时,她干脆错过了魏崧伸过来的手,身子一跃,轻巧落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 起火

魏崧的殷勤又没献成,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正要说话,忽地一阵强风袭来,众人一阵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脚下的枫叶开始剧烈的摇动。

“蹲下!”屠洪大喊一声,他们现在依附于枫叶站立,枫叶抖动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低重心才能站稳。

“啊!你们看……”姓郭的修士指了指下面,那片他们刚刚站立的枫叶已经在剧烈的震动中,被震断了根部,飘飘摇摇的落了下去。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阵心悸,若他们还站在上面,此时早就不知是何遭遇了,还好现在站着的这片还算稳固,并没有掉落的迹象。

风不知何时能停,还有愈加剧烈的趋势,枫叶上虽有纹路,但整体是较为光滑的,抓也抓不住。

一团灵力凝于手掌之上,边云衣轻轻拍在枫叶上,借着灵力将自己与枫叶黏在一处,不至于被甩出去。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做法,勉强维持住了身形,刚刚松了一口气,异变再生。

撕拉一声脆响,巨大的阴影拢下,抬头望去,竟是一片略微有些枯黄的枫叶朝他们砸了过来。

若是普通的叶子自然没什么,可此处的叶子于他们比象要大,又是携着风力而来,在安稳的平地上尚可应对,但此时便是极惊险的景象。

还好那叶子不是正正好好覆盖住下面的一整片,只有位于左半侧的修士遭了殃,而边云衣就是倒霉的其中之一。

没时间感慨自己的运气了,边云衣飞快的环顾周围,并没有可以凭借之物,最近的树枝也不是一跃可以靠近的,只有赌一把了。

双手离开叶面,灵力凝聚于脚尖,站稳后,边云衣飞快的朝不被落叶砸中的那半跑去,她的位置靠近中线,冒险跑过去还来得及。

而剩下同她一样运气差的两个修士,一个是屠瑶,一个就是那个郭姓男修。

屠瑶和边云衣情况类似,且她还有一个金丹后期的兄长在,两人的默契可不是其他修士能比的。

眼见不好,屠瑶手中飞出一条丝带,另一端被屠洪紧紧拉住,微微用力,屠瑶便如轻盈的风筝一般落到他身边,比边云衣还要快上几分。

就剩下一个男修了,他离得远,跑是跑不过来,眼看要被砸中,干脆起了狠意,来不及驱使法宝,一道术法凝出,挥向那片落叶。

他本意是想在落叶砸到他之前将其用术法打散,这个想法是好的,奈何这修士最拿手的是火系术法,这种术法的威力也大,的确如他所愿将落叶瞬间烧了个干净。

只是这修士在慌乱中忘了一点,对于树木一类,火的确是克星,但他们现在正依附于一片枫叶之上,周围也全都是容易燃起之物。

“蠢货!”一向寡言的屠瑶出人意外的骂了一句,指尖瞬间涌出一道水柱,到底晚了一步。

上方的落叶烧了个干净,却有一点火星落到了他们待得枫叶边缘处,郭姓修士好不容易解了危机,正手忙脚乱的让自己不掉下去,哪里顾得上这一点火星。

这枫叶好像对火并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他的火系术法才能那么顺利的完成任务,只是现在又重新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火势很快起来了,屠瑶的水柱起不了作用,屠洪出手了,如利刃一般的术法闪过,起火的那块叶子沿着纹路被割掉,大部分人所待的位置安全了。

“啊!”一声惨叫,郭姓修士正巧就在那割断的边缘,失去依附后,随着已经快烧成灰的枫叶碎片坠落下去。

屠洪顷刻间做出的反应,自然要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火势很快,他必须留出余量,下手够快,也够狠。

如果说郭姓修士掉下去算是活该自作自受,那碰巧也在边缘处被“抛弃”的边云衣,真是意外之灾了。

金丹修士已经可以短时间的浮空了,第一次有这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边云衣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啸,她尚还来得及转头,看见那郭姓修士临死前的自救之举。

到底是金丹,搏命之际也有手端,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攀附到了一根突出的枝桠上,暂时保住了一命,不过那枝桠看起来也不甚结实的样子,在风中微微颤颤,虽是有可能折断。

“边师妹!”飘摇的声音应该是来自邢烟的,边云衣有些听不清,她没有郭姓修士的运气,落下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枝桠藤曼的能救她一命,只能靠自己。

下方的薄雾越来越近,她可不想亲自体验一把高空坠落的滋味,况且薄雾下有什么她一点有不感兴趣。

化鸾诀以最快的速度释放而处,鸾鸟的鸣叫声被风扯得有些散碎却依然清澈。

风声减小,枫叶渐渐有了平稳的迹象。

邢烟低头望着边云衣消失的地方,秀眉拧成一团,眼神微微呆滞,“边师妹她……”

从这里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小,想起边云衣曾帮过自己,但若让自己不顾安危跳下去救她,邢烟还真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本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是没有见过修士死在自己眼前,但是同门相处得不错又对自己有恩的师妹就在眼前陨落,邢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刘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有些悲痛,白匡是震惊最大的,难道因为他这辈子提前将边云衣引入其中,所以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边云衣在此陨落了,那又有谁知道该怎么进入遗址?

未来又重新变得未知,白匡死命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将恐惧喊出声,不管怎么样,他知道后面两层的危险在何处,就比别人多了保命的手段,多了进入的可能!

魏崧的脸色最不好,从这个角度他看不见郭姓修士暂时得救,屠洪这一刀下去损失了两个同伴,一个是他带来的修士,一个是他有好感之人,心里憋气,但是真找屠洪的茬,他又实在站不住脚。

毕竟是郭姓修士先惹得祸,屠洪不出手,那摔下去的就不止两个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救

屠洪面色如常,并无愧疚,他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魏崧见了来气,忍不住讥讽道:“屠道友的反应真是够快的啊!”

屠洪淡淡道:“多谢夸奖,若是多两个魏道友带来的修士,我就是反应再快也来不及保命。”

魏崧一噎,想到之后还要合作破禁制,冷哼一声,同伴陨落在探索秘境中也是常事,他虽然可惜也别无它法。

“郭道友,郭道友还活着!”楚姓修士和郭姓修士最要好,第一个发现了他趴在了斜下方的树枝上。

魏崧闻言向下看去,先是一喜,后又为难起来,这两个修士是他带来的,肯定与他最亲近,在历练中,有很多修士本为同伴最后却因各人利益而反目之事。

多一个金丹修士,他这边肯定就多一份胜算与安全,可是郭姓修士掉落的地方,实在是不好上来啊!

那枝桠周围并没有可以攀附依靠的地方,想上来也只能靠攀爬树干了。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郭姓修士心有余悸的缓了缓,望了望下方好似万丈深渊,来不及悲叹一声那同样倒霉的女修了,自己活命最要紧。

“郭道友,你试试可否沿着树干爬上来!”魏崧的声音遥遥传来,郭姓修士,起身保持住平衡,一点点的朝树干处走去。

这枫树的树干出了体型大了很多,看着没有什么不同,若是可以攀爬,凭金丹修士的体力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郭姓修士平了平气,谨慎的用灵力布满双手,摸向那棕色的树皮,谁知刚碰到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直将其向后推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那本来就不慎牢固的枝桠同样被狠狠的震了一下,根部出现了一丝细纹,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郭姓修士吓得不敢再尝试,爬上去这条路算是断了,他此刻无依无靠,也只有期盼上面的魏崧等人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救他。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一声飞鸟的鸣叫传来,邢烟脸色发白,“难道,此地还有妖兽?”

这这种地方对抗妖兽,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就在众人暗自戒备,神色紧张之时,一只青色的巨鸟,从深渊处盘旋着飞了上来,而鸟背上坐着的人,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边师妹!”邢烟狂喜之下,迎了上去。

从青鸾背上跳下来的边云衣气色并不好,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运用化鸾诀,几乎耗去了她一半的灵力,损失不小,但与性命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青鸾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消失无踪,边云衣也实在负担不起灵力的消耗,也来不及和其他人解释太多,冲着关心她的南亭山同门笑了笑,就赶紧服了几颗丹药打坐回复起来。

边云衣不知道的是,她的平安归来,让剩下的人都产生了希望,此地不能飞行,可边云衣却做到了,虽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也是一条出路啊!

魏崧道:“边道友所乘的青鸟,莫非是她的灵兽?”

“不可能,”屠瑶摇摇头,“进到这里后灵兽袋就打不开了,除非这灵兽是她一直待在身上的。”

屠瑶有一只可以飞行的灵兽,在法器无法使用是,就考虑过用灵兽来代替,才发现灵兽袋像是被封印了一样,根本打不开。

刘擎这几个边云衣的同门也不太清楚青鸟是怎么来的,只能等边云衣恢复完再说,白匡却是知道一点,上辈子这位芸晞老祖最出名的法术就是唤出一只青色的巨鸟了。

当时还有好事者特意查阅古籍,证实这只青鸟就是传说中的神兽青鸾。

原来这法术早就被她掌握,只是结婴之后的威力更大了啊,白匡暗自记下,他还以为这术法也是边云衣从遗址内学会的。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边云衣睁开眼,灵力尚还有些不足,但是她心知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打坐了。

魏崧绕过邢烟,第一个上来问道:“边道友所乘的青鸟可是灵兽?能否再招出它,救一救下面的郭道友?”

“这并非灵兽,而是术法,而且在下灵力消耗过多,怕是难已再招出一次了。”边云衣歉意的摇摇头,“恐怕让魏道友失望了。”

自然是失望的,魏崧望着下方郭姓修士的方向,那枝桠摇摇欲坠,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郭姓修士眼睁睁的看着边云衣飞上来,瞬间燃起了希望,此时也不仅喊道:“请边道友出手救一救在下,事后定当重礼相酬!”

边云衣叹了口气,将之前的说辞有说了一遍。其实要真救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耗费的灵力实在太多,解下来的危险未知,她必须保存实力,而且郭姓修士与她无亲无故,又是间接害她掉下去的元凶之一,她凭什么冒着自己有危险去救他?

生死攸关之际,郭姓修士怎么肯相信对方不能救他呢?极强的求生欲迫使他继续喊道:“之前都是在下莽撞,还请边道友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下的身家虽不丰厚,但只要道友肯出手,在下储物袋中的东西任由道友挑选!”

命在前面,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下了。

不同于他的激动,边云衣越发平静,“道友还没明白吗?在下不是不想就,是真的无能为力。”

说完她任凭郭姓修士在说什么,都不接口了。

魏崧眼中闪过犹豫,他看了看边云衣,又看了看愈发绝望的郭姓修士,想了想,正要开口,邢烟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

“若真能救,边师妹怎会不出手?魏道友真舍不得同伴就自己想办法吧,何必来为难旁人?”

魏崧本身也没想逼迫边云衣,何况边云衣一方有四个人,自己这里只剩两个,就算想逼她救人也没有实力啊。

枝桠到底没支撑多久,郭姓修士的哀嚎声传来,到底跌了下去,口中的诅咒之语不断,他没有边云衣的本事,掉下去就是掉下去,生死不明。

边云衣没和他一般计较,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害怕

虽不能飞,神识还是可用的,众人各自散开神识搜索着,这层明显要比前两层危险得多,还是今早破开禁制出去为妙。

片刻后,魏崧几个修为高的先睁开眼,不约而同的向上望去,此处唯一有灵力波动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巨大枫树的顶端了。

举目而望,根本看不清这枫树有多大,枝叶还算密集,只是不能用飞行法器,就只能靠双脚走上去,若是中途像刚才那样有风袭来,或者出了别的差错,那真是死路一条。

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放弃的道理,何况就算现在放弃,他们也找不到出去的地方,能修到金丹这一步,大都心智坚定,绝不会在此时打退堂鼓。

树干是肯定爬不上去了,还好这虽然是棵枫树,还是有不少藤曼在枝叶见垂下来,借助藤曼枝桠攀爬,爬上去也是有可能的。

魏崧苦笑一句,“想不到我们这些修士也有要像凡人一样攀爬的一天。”

可不是,自从练气可以驱使法器飞行开始,高山峭壁在他们这些修士眼中就不值一提,轻松越过,哪里像现在这样,竟然要学凡人“爬树”!

一步步的顺着藤曼爬去,还好修士的体里都不存,虽不能飞,也有灵力护体,比凡人强得多,哪怕是邢烟,边云衣,屠瑶这样的女子,都没有什么问题。

中途也遇到过几次大风,众人经历过一次也更有经验,都安稳应对,渐渐的也摸出一些规律来。

凡是狂风来临之前,枫叶都会有轻微的抖动,这时,无论身在何处,都迅速蹲下身子,减低重心,扒住枫叶上的纹路,便可安然度过。

最惊险的一次,便是屠瑶一个没抓稳险些被风吹走,不过她反应极快,袖中的丝带法器脱手,拴住了一根牢固的枝桠,最后有惊无险。

只是越往上走,枝叶越稀疏,他们也越来越不好找落脚之处,而风的影响对他们也越来越大。

不知是否是错觉,甚至连风出现的频率都多了不少。

几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速度慢些也没什么,安全最重要。

漫长的行程终于过了大半,抬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枫树的顶端,最上方堆成的树枝之上,著着一个好像鸟巢一样的东西,他们所感受到的灵力波动就是来此于此物。

胜利在望,众人的脸上却并没有几分喜色,这鸟巢周围并没有藤曼垂下,周围的枫叶也不过只有两三叶,又该如何上去?

屠瑶想了想,丝带法器再次祭出,只是离那最近的枝桠还差了一段距离,无法顺利勾住。

其余人也都各自使出拿手的法器和法术,但都没有什么成效。

边云衣暗暗的估算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化鸾诀应该可以送自己上去,不过也就是送她一人,再带上别人,她就没这个本事了。

不过她当初没用术法救那郭姓修士,理由就是灵力不够,现在就更不可能再使出来,就当作最后的手段留在心底。

眼看终点就在前方,众人却不得其法,难免都有些焦急了,难道就在此处无功而返?

沉思片刻,魏崧道:“我们一路上来,都消耗了不少灵力体力,现在既然上不去,不如我来布上一个阵法,能暂时不被风影响,我们就先轮流打坐调息片刻,再集思广益,想想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磨刀不误砍柴工,恢复恢复没坏处。

他们来时是白天,一路爬上来怎么也用了一整天的功夫,但是天空没有暗淡下来的样子,依然是一片晴朗,好像时间在此地都凝滞住了一般。

在灵力不充盈的地方打坐,也回复不了多少,不过精神的确在冥想中得到了缓解。

边云衣睁开眼时,和她一同调息的邢烟,屠瑶,还有魏崧等尚还在闭目打坐中。

一旁负责守卫的刘擎笑道:“边师妹根基深厚,从吐息间便看得出来,不愧是明师出高徒啊。”

边云衣和刘擎相识尚浅,但看此人言谈爽朗,是个大方豪爽之人,也不愿交恶,回了一笑,道:“刘师兄见笑了,不过雕虫小技,师兄已经时中期修为,才是我等学习的。”

刘擎苦笑着摆摆手,“我并无师承,全是自己摸索上来,能不能再进一步都看机缘,不比两位师妹和白师弟,前途大有可为。”

枫叶不小,魏崧的阵法也很好用,几次的狂风吹过,他们所在的枫叶除了轻微的抖动,都不很剧烈。

边云衣与刘擎两个站在其中一角上闲聊两句,也没人注意。只是身为同门的白匡却没有跟过来,反而独自站在一处,眼神飘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辈子,他们同样到了这棵枫树上,得知不能飞行,都束缚住了手脚,而白匡在上一层禁制时受了伤,实力上有所欠缺,险些就被第一波狂风吹下去。

其实那时他已经生了退意,这种情况下,就算破开了全部的禁制,他也没有实力与旁人争,更何况无自保之力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

不过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实力保存尚好,怎肯轻易放弃?

白匡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勉强撑到了最后离开,最终一无所得。

故地重游,他心中固然思绪万千,更多的是不停的回忆上辈子的细节,以躲过每一次危机。

上辈子,同样是魏崧提议在此处休息片刻,但是没过多久,便会有妖兽到来,他们不得不在这种完全不利于他们的情景下,与妖兽战斗。

白匡往向不远处的鸟巢一样的巢穴,有些犹豫,自重生后,他也想过很多可以避免这场争斗的法子,那就是在妖兽来之前,抢先一步破开禁制离开。

他未雨绸缪的准备好了一切,却在刚刚众人一起商议时犹豫了,没有把自己大概率能成功的法子贡献出来。

不是他不想带所有人一起走,他是害怕了。

上辈子,那个姓郭的修士在上一层禁制就陨落了,看他这次平安的来到这一层,白匡便认为结果是可以改变的,可结果,上一层没死的,这一层一开始就送了命。

白匡害怕,害怕自己的变数,会造成更加无法预料的结局。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人

妖兽因自身的强大而傲慢,它不屑于偷袭,也不需要,这一点白匡最清楚,上辈子他们也没有真正战胜这只妖兽。

最后以两名修士的性命为代价,剩下的人才得已侥幸逃脱,破开禁制到下一层。

这样实力的妖兽,的确没有必要搞这种手端来对付他们。

默默的走在枫叶桥上,白匡满怀心事,一时间忽略了后面同样满怀心事的边云衣。

他们都想走,只有边云衣想留,迫切的想留下来,只是要想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好呢?

或许是风狐此刻心情上佳,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它竟开口指点起他们打破禁制的法子。

“巢穴是障眼法,那三片叶子才是关键,你们三个三个,分别站上去,同时将灵力打向巢穴,自然可以去下一层。”

话说完,那风狐往叶子上一趴,下巴枕在两只前爪上,闭目养神起来。

妖兽所说的话,当然不能轻易相信,几人将巢穴与枫叶都仔细探查了一番,纷纷露出犹豫的神色。

魏崧首先打破沉默,“枫叶上的确有阵法禁制的痕迹,至于这树枝搭成的巢穴,我倒是没有发觉什么,诸位道友呢?”

其他人的结果并没有不同,那么风狐所说的就有一定的可信了。

只是这样一来,又出了新的问题,郭姓修士掉下深渊,他们现在一共八个人,如果风狐所说之法可行,剩下的两个又该如何?

魏崧与屠洪两边是各少一个,南亭山四人却是多了一个,到底要不要试试这法子,让众人都有些为难。

“阁下,我等一共八人,若是六人破开禁制而去,那剩下的两人又当如何?”魏崧隔着枫叶桥,对着风狐遥遥问过去。

风狐似没有听见,连耳朵都没有动一动,直接无视了魏崧的询问。

也是,有人不能破开禁制和它又有什么关系?魏崧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们必须做出决定了,若是成了或许就要有两个人留在这里。”

“刘道友,不知道友可有兴趣与我兄妹二人一同破开禁制?”屠洪突然向前一步对刘擎行了一礼,边云衣还是第一次看他说话这么客气的样子。

屠洪算得很清楚,南亭山众多了一个,他们与魏崧两人都是少了一个,那么只要自己这边和南亭山四人达成暂时的同盟,便可顺利离开。

至于魏崧两人会怎么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而挑中刘擎也是因为他是四人中修为最高的。

魏崧心里也是如此打算的,只是开口比屠洪晚了一步,或者说他没想到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屠洪也会又这种盘算,着实愣了一愣。

“刘道友,几位若是和我与楚道友一同离去或许更稳妥些,还请几位考虑清楚。”魏崧说得很含蓄,却让人不由联想到屠洪在危险关头的狠辣决断,这没有什么不好,但是让人肯定屠洪可不是那种在危险时会搭救同伴的修士。

这还没正式进入到遗迹中,就已经引起了纠纷,而南亭山的四人成了关键。

其实三方之中,他们的实力不强,虽然人数最多,可没有后期修士,算是垫底的,而屠氏兄妹一个后期,一个中期,才是最强的。

本来魏崧三人也不弱,但是折了一个进去,剩下两个人,已经无法与屠氏兄妹抗衡了。

原本三方间微妙的平衡已经产生了倾斜,现在被破禁之法一激化,这个本来就是临时组成的小队,已经开始分裂了。

若不是白匡明白风狐所说的破禁之法是正确的,他都要怀疑这妖兽是故意想分裂他们的。

按他的设想,和屠洪两人合作是最好的,虽说现在看魏崧两人势弱,更好相处,实际上魏崧此人的来历要比屠洪复杂得多。

白匡深知上辈子的结局,屠洪现实,魏崧也不是良善之辈,比起性格外露早已被人所知的屠洪,隐藏得极深的魏崧才让人更加警惕。

而且,白匡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屠洪身边的女修,屠瑶,那个上辈子在危机时刻拉过他一把的修士。

屠瑶看起来和她哥哥一样,甚至话少显得更加冷情,白匡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关键时刻救一个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修士。

这点善意白匡一直放在心中,虽然不至于因此对这女修产生男女之情,但是想帮她一把还了上辈子的情的心思还是有的。

白匡心里偏向屠瑶兄妹,双唇微动,一句传音进了刘擎的耳中,刘擎听了神色不变,嘴角含笑,正要开口,另一道传音又进了耳。

这次刘擎平静的表情有了变化,不由轻微的转头看了看那传音的主人,边云衣。

又是一句传音,边云衣和刘擎以传音的形式一句一句的交谈起来,其他人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

屠洪和魏崧的神色自然,这种站队的事,他们肯定要私下交流的。

邢烟更是无所谓,反正跟着刘擎走准没错,唯有白匡,对他们所说的内容十分好奇,边云衣是一个变数,他亲自将这个变数引入局,却无法掌控,只能眼见事情一点点脱离掌控。

白匡只觉得异常讽刺,他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能否成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交谈到了最后,刘擎深深的看了边云衣一眼,转头冲着屠洪,魏崧等拱了拱手,淡淡道:“这破禁制的方法是否能行,我等尚且不知,几位若是没有意见,不如让我们师兄妹三人先试一试?”

他所指的三人自然不包括边云衣了,白匡邢烟均是一愣。

邢烟忙道:“那边师妹呢?若是我们破开禁制走了,那边师妹又该如何?”

白匡也道:“是啊,不如让边师妹代替我与刘师兄,邢师姐破阵,我……”他本能的想将边云衣先放过去,自己留在后面还能减少变数。

“无妨,三位师兄师姐先走吧,这里那么多人呢,若是此法有效,还怕我没有人作伴吗?”边云衣笑着打断了白匡的话,眼光流波间在魏崧,屠洪身上打了个转。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抽签

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莫说是魏崧这些男修,就连邢烟一个女修都看得一呆。

她不笑冷淡的样子像是个冷美人,如今展颜一笑,清丽的双眸妩媚动人,魏崧心中一跳,下意识道:“边道友放心,在下很愿意和道友一同破开禁制。”

又是一笑,边云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催促着刘擎三人赶快离去。

边师妹为何突然这么高兴?邢烟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刘擎催促了一句,“邢师妹,白师弟,我们走吧。”

“放心。”一声来自边云衣的传音入耳,邢烟向她看去,后者冲她微微点头。

邢烟不再坚持,默然的站在指定的枫叶上,她对这个边师妹相处不长,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尤其是她在生还无望的时候又再次出现,就不是一般修士能做到的。

当初边云衣初进南亭山时确实引起了一阵风波,几个元婴修士对其身份的质疑,他们这些精英弟子也有所耳闻,当时的小道消息都在传,此女容颜绝色,南烨老祖便是看重了她的样貌,被其迷惑才带进南亭山的。

后来边云衣在比试台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这种传言渐渐被压了下去,但是这些知道内情的精英修士从骨子里对她还是有成见的,除了白匡这样的少数外都不愿与其交往,对其了解也不多。

如果不是何他们交好的白匡主动要请边云衣加入,邢烟和刘擎根本没有想到过这个女修,更不用说会和她有交集。

邢烟将灵力注入巢穴中,一时思绪万千,现在到觉得自己当初是想错了,元婴修士怎么会被轻易迷惑?定是边师妹身上有过人之处才能让老祖收为徒弟,他们只顾看其相貌,忽略了其实力,才是真真正正的以貌取人。

她不由自嘲一笑,而对面的白匡更是纠结不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边云衣要主动留下来,让他们先走,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白匡一时不想走,想留下来跟着边云衣,却又想不出正常的不惹人怀疑的理由,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将灵力打进巢穴中。

罢了罢了,反正要进遗址,下一层禁制必定要破开,边云衣无论打什么主意,都得到下一层才行。

白匡咬着牙,不再去想此事,全神贯注的将灵力输出。

灵力累积到了顶点,巢穴中好似喷涌出了一阵风,却只吹向了枫叶上的三人,三人身形一晃,转眼不见了踪影,显然是离开了。

此法有效,这是个好消息,但剩下的五个人可不全是这么想的,屠洪虽然也被边云衣那一笑惊艳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他缓缓道:“边道友可是想好了要与谁一同破阵?”

“这个嘛,”边云衣在魏崧和屠洪之间来回看,似是犹豫不决,“在下很想破开禁制离开,又怕与几位道友之间伤了和气。”

屠洪淡然道:“边道友主动留下来便是要替同门伤这个和气了,现在又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心中既有了决断就干脆说出来吧。”

“是啊,道友无论选谁,在下都不会怪道友的。”魏崧笑着道,语气温柔,本来很正常的一件事,愣是被他说得带了几分旖旎,好像边云衣选的不是破阵的同伴而是道侣一样。

边云衣像没听出来,或者说根本没往心里去,“几位道友放心吧,在下不想得罪人,所以想了个好法子,我们有五个人,只有三个人能走,不如来抽签更公平。”

“那边道友是想从我们两组人里选一个?”屠瑶抬眼看了看她,“的确公平,那道友又想怎么抽呢?”

“屠道友误会了,只在下一个人抽算得上什么公平?自然要大家一起啊。”边云衣一句话,把剩下四个人都说愣了。

“五个人抽签?”楚姓修士皱起眉,“边道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边云衣掏出一个荷包,冲着他们晃了晃,“这里面有三颗青色的丹药,和两颗红色的丹药,我们依次拿一粒出来,颜色相同的三人便可破阵离去,剩下的两个人留下来,是不是很公平?”

她连东西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早有打算,四人看着那荷包,没有一个上前的。

边云衣早知他们心中所虑,淡淡道:“我不想同几位道友伤了和气,毕竟我们结伴来秘境探险,都是为了有所得,至少现在还都是同伴关系吧?这个法子是我能想出的最公平的了,几位取了丹药之后,留下的那颗便是我的,怎么样?”

屠洪道:“在下不懂,明明道友可以顺利破阵,为何要把自己至于这种地步?道友就不怕剩下的那颗是红色的?”

边云衣掂了掂手中之物,淡然道:“在下的运气一向不错,若真是红色的,便是运道不济,在下也不会反悔埋怨,几位若是不想抽签,也大可以想别的法子。”

魏崧略一沉吟,道:“抽到底草率了,不如还是再想……”

“好,我同意边道友的抽签之法。”屠瑶出人意料的第一个上前,伸出纤细的右手,从荷包里取了一颗丹药。

边云衣提前做了禁制在上面,神识是无法透进的,抽到什么颜色都是靠命。

屠瑶的运气不错,张手一看,青色圆润的灵丹在白嫩的掌中打转。

“在下也同意!”楚姓修士眼见一颗青色的丹药被抽走,有些急了,其实这个抽签的法子对他是最公平的,毕竟他的实力最差,最有可能是被抛下的那个,还不如抽签有一线希望。

虽说他和魏崧的一边的,彼此间却没有太多的联系,而且这位魏道友心有多冷他明白,那郭姓修士掉下去的时候他不也什么都没说?

楚姓修士顶着魏崧灼灼的目光,强撑着也取了一粒丹药出来,打开一看松了一口气,是青色的。

不管魏崧心里愿不愿意,楚姓修士是安心了,他有些尴尬的冲魏崧笑了笑,“我的运气不错,魏道友也去抽吧。”

三个人,青色只剩一颗,屠洪与魏崧此时反而犹豫了,屠瑶从背后推了自己兄长一把,口中道:“该哥哥了,一边一次才公平。”

第三百五十三章 少年

魏崧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他心里不怎么同意这个抽签的法子,但是其他人都愿意,他也没法子,至于谁先抽谁后抽,结果都是一样,没什么关系。

屠洪深知自己妹妹性格,见她做出与往常不同的举动,不解其意,心中暗自疑惑,不过动作上还是依言从荷包里取了一颗丹药。

又是青色,三个青色接连被取出,边云衣这个发起人都有些吃惊,她无奈的摇头一笑,将荷包倒过来一抖,两颗红色的丹药滑落手中,“看来我的好运气到了头了,那么就请三位道友一同破开禁制吧。”

边云衣一副认命的样子,魏崧这个同样倒霉的修士也没有反对,他深深的看了身边的女修一眼,笑道:“在下的时运也很不济,就恭喜三位道友了,请吧。”

他伸袖作了个请的意思,屠氏兄妹没有犹豫直接各挑了一片叶子站好,那楚姓修士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定破开禁制的法子不止这一个,魏道友精通阵法,边道友修为不凡,定能再想出更好的办法。”

说吧,他冲两人拱了拱手,站到了剩下的枫叶上。

同样的场景再显,一阵风吹过,三人都不见了。

只剩下边云衣与魏崧了,后者微微一笑,道:“我与边道友还真是有缘,化雪城初见,本以为再见难矣,没成想道友竟是和我等一同破阵之人,现在连抽签都抽到了一处,可见缘分匪浅啊。”

边云衣叹了口气,“有没有缘分不好说,不过魏道友的运气真的很差。”

魏崧不以为然,“道友不也是一样?虽然被困住暂时难已出去,但是有道友相陪,我倒是觉得此地风景秀丽,秋意阵阵,是个好地方。”

边云衣感佩的点点头,“不曾想魏道友是个如此通达之人,我真是小看道友了,只盼着道友这种精神能一直持续下去。”

“什么?”魏崧不解,“听道友的意思,难道……”

话未说完,魏崧眼前一黑,心中掠过一阵不详之感,他的反应也是很快的,只是法宝刚握在手中,便失去了知觉,软软的倒在了枫叶上。

这种顷刻间不着痕迹的弄晕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的本事,自然不是边云衣能做到的,若是真动手斗法,边云衣不一定会输,但是一招之内让其失去意识,在此处也只有一“人”做得到。

“磨磨唧唧,前思后虑,一点都不果断,你还真是更像凡人,没有我们风狐一族的霸气决断。”原本趴在叶子上打盹的风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抖了抖银色的毛发。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和这只风狐交谈,边云衣也松了口气,淡淡的笑了笑,“我不想惹人注意,你不也是一样?而为了此事便要了他们的性命,也未免太过狠毒,少背上几条人命总是好的。”

风狐嗤笑一声,斜了一眼过去,“你当真以为他们没有发现你的小伎俩?”

边云衣抬起手,那两颗红色的灵丹在掌中一点点的褪去颜色,露出青色的外皮。

那荷包中的五颗丹药都是青色的,先拿的三个人自然是运气好,剩下的两颗在倒出来时被边云衣使了个障眼法,看着就是红色的。

“屠道友修炼一种有关双眼的秘法,或许看出来了,不过她没有拆穿,是个聪明人,我与她各取所得,不是正好。”

屠瑶第一个上前抽签不是没有道理的,估计在看清里面丹药的颜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断,边云衣一直觉得屠氏兄妹中,修为稍低的屠瑶才是真正厉害的对手。

这不,边云衣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魏崧,他不就吃了个大亏。

边云衣和魏崧无仇,也不想取他性命,只是她和风狐之前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所以只能委屈他昏上一会儿了。

就像她一眼认出了风狐一样,那只风狐也是直接堪破了她用来隐藏气息外貌的障眼法,认出了她混血的身份。

难得遇到同类,虽然只是个混血,风狐也很知足了,尤其是边云衣主动传音过去,一人一狐间便有了交流。

边云衣在最短的时间想出法子,最后成功放走了六个人修,这唯一的一个倒霉鬼她也没有办法了。

风狐直直的朝她走过来,比人修大上几倍的双眸盯着她看了许久,边云衣不闪不躲,任由它看。

半响,毛茸茸又硕大的身躯轻轻一跃,几步落进了中间的巢穴之中,随之一道声音传来,“进来。”

之前他们也用神识探过,巢穴里面空无一物,而边云衣这次进去时,里面已经模样大变,分明就是一个极为舒适的宽敞的洞府。

风狐的身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头银发中夹杂着些许青色的少年,他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手里的端着一个碟子,里面有几颗灵果,他正吃的津津有味,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少年嘴占上了,只点了点下巴,示意边云衣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

“你身上的气息还算纯正,虽然混了不少人修的味道进去,”少年嫌弃的皱了皱眉,“是哪支血脉?”

“我不知道。”边云衣很实诚的摇了摇头,“连我自己的身份都是在血脉觉醒的时候才知道的,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人修。”

少年瞪大了眼睛,连放到嘴边的灵果都顾不上吃了,“什么?那你的爹娘呢?他们到底哪一方是风狐,哪一方是人修?”

边云衣长话短说,挑了几个关键之处说给少年听。

毕竟刚刚相识,虽是同类,她也不可能完全的信任对方,但是关于风狐一族的事,她一定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才行。

少年听完,打量了她半响,随后翻了个白眼,“真不知你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一个混血竟然也在人修中混到了三阶妖兽的程度。”

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从小在人修中生活,没有被人发现身份的不妥,还修炼到了金丹,边云衣的确是幸运的。

若不是遇到了归止,学了遮盖气息外貌的秘术,血脉觉醒后她恐怕也难已在人修中继续生活,只能在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躲藏,还要时刻担心被人发现。

第三百五十四章 棋炣

从某种角度上说,边云衣确实很幸运,她闯了不少祸,也曾数次面临险境,但至少她还活着,修为也在稳步增长着。

道途何其艰难,那些时运不济的或是实力不及的修士,在就在途中化作了一抔黄土。

风狐见她一问三不知,也失去了兴致,意兴阑珊的问了些如今外面的情景,接着叹息的摇摇头,“人修无用啊,我们妖族隐居的这些年,竟连一个化神都未出,啧。”

边云衣才不过金丹,对他这番感慨不置可否,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事,“请问,现在风狐一族都生活在何处?”

少年抬眼看了看她,“怎么,你想找寻你那个不靠谱的亲娘?”

可不是不靠谱,只字未留就走了,边云衣心中也埋怨过,她走就走吧,为何不把风狐的血脉一事告知飞羽真人。

若是当初知道了,飞羽和乐嘉也不至于赴远地为她寻药,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边云衣的沉默代表了承认,少年冷哼一声,眼睛瞥到了她腰间的灵兽袋,不知发现了什么,忽地一眯,指尖一勾,那灵兽袋就飞到了他手中。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在袋子上连拍了三下,一直封闭的口立刻打开了,遗址狸猫抱着一只小青蛇,被少年饶有兴味的倒着抖了出来。

“你这两个灵兽还挺有意思的,”少年一指躲在连笙身下瑟瑟发抖的归期,道,“这只是吞天蟒?你挺有本事啊,竟能将这种等阶的妖兽收为己用。”

妖兽间实力的威压更加分明,那少年的修为远高于归期,虽然是不经意释放出来的,也将归期吓得瑟瑟发抖。

“真是没用!”连笙嫌弃的将归期扔进了边云衣的怀中,纵身一跃跳到了长榻前的案几上,努力的扬起头做出一副睥睨的架势。

“你小子,是风狐哪一脉?”

少年险些被连笙的样子逗笑了,“看来阁下对我们风狐一族很了解啊,不知是何方神圣?”

“哼,老子的名讳你怎配知晓!”连笙趾高气昂的扬起毛绒绒的尾巴,“老子在世间纵横时,你还没出生呢!”

“观阁下这副皮囊不过三五百的寿数,”少年挑挑眉,“看来阁下是夺舍而来,却不知怎么夺到了一只低等的猫妖身上,真是滑稽啊!”

一语戳中了连笙的痛处,不由让他回想起当初被迫夺舍花尾猞猁时的屈辱,气的背脊上的长毛都炸了起来,

“你懂个屁!老子那是……”

后面的话因为嘴被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从堵住而未能说出来,连笙被捂着嘴,拎着后颈,跌在了边云衣的怀里。

边云衣实在不想听连笙再废话下去,万一惹怒了风狐不说,那她想知道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问出来?

“它嘴上没个把门的,又惯会说些不切实际的大话,阁下见谅。”说着右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连笙脖子上的毛,其中恐吓的意味也只有它手下的连笙能感觉到了。

狸猫虽不服气,也只能闭嘴不言。

少年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我也许久没见过陌生人了,尤其是同族,我自从到了这里,便再未见过。”

终于靠近正题了,边云衣道:“那阁下为何会在此处,这里真的是门派寻仙访的分宗遗址吗?”

少年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倒不是一无所知而来,遗址不假,不过要寻宝物怕是得不到什么。至于我为何再此,寻仙宗便是我们几个妖创建的,虽然时隔万年之久,我等的身躯已经腐烂,但所剩的一丝气息还是希望能在此处庇护一二。”

这风狐并非本体,不过是一丝气息的残留,这一点边云衣隐隐有猜测,不过它所说的寻仙宗一个偌大的人修门派竟然是几个妖类所建的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看出了边云衣的惊异,少年笑了笑,“没想到吧,当初若不是一件意外,泄露了我等的身份,恐怕现在封尘大陆上寻仙宗也是赫赫有名呢。”

或许是许久没人说话,少年的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了,“这世上的事还真是难以预测,我等创寻仙宗不过是为了庇护仅存的后人,却没想当时大战之后百废待兴,不知不觉的有了名声,弟子越受越多,渐渐便成了第一大宗门。”

“本来细心隐藏的身份到底被发现,寻仙宗支撑不住,最后消失于人世,其真正的原因,恐怕人修的书籍上都没有记载吧?”少年讥讽的笑了笑。

边云衣默然,的确没有记录,关于寻仙宗的事也只能从古籍上寻得一星半点儿无关紧要的内容。想来妖族所创建的门派在人修里面称霸,实在是一件讽刺的事,这种事情人修遮蔽还来不及,又怎会放进古籍里流传呢。

传说中的庞大宗门,真相原来是如此,边云衣不禁唏嘘,怀中一直被她按着的连笙忍不住冒出了头,“那寻仙宗这个名字是不是和寻仙镇有什么关系?”

少年一愣,本来还算平和的气质突然一利,边云衣恍惚间看到了一只露出了利爪的野兽,他直直的看着连笙,“你知道寻仙镇,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连笙的话虽然老气横秋的,但是少年并没有到心里去,不过将它当作一只利齿的小灵兽,关注度还不如有吞天蟒血脉的归期。

他现在散发出的威压别说是归期,边云衣都有些受不住了,青鸾残经不自主的运转起来,她强忍着才没有将灵罩放出。

连笙丝毫不受影响,趁着边云衣顾不上它,再次跳上了桌子,试探着打量了少年一圈,道:“你,不会是棋炣那个老小子吧?”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少年伸手想抓住连笙,却被它轻巧的躲开了,这个反应被它当作了默认,一边躲着一边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老子一时竟没认出来!你果然还是那么自恋,以为变成这样就没人记得你满脸褶子的样子了!哈哈哈!”

第三百五十五章 哥哥

少年一下没捞着它,啧了一声,又躺回了榻上,短短几刻他已经回过神来,眯着眼看了连笙半响,道:“呵,差点被你蒙过去,怎么,许久不见你竟然给自己套了张猫皮,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听语气,他也认出了连笙,又是一次故友相见,边云衣心头掠过一阵不详,当初连笙和沐潇互相坦明身份后,那份热闹劲就别提了,差点没给她把通灵塔给拆了。

上次她还能以修为和身份钳制住他们,这次她可没这个本事。

“老子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这些个老东西早就化成灰了,没想到一个个竟还蹦跶着,真是祸害一千年!”连笙甩着尾巴一脸嫌弃。

名为棋炣的风狐脸上挂着同样讥诮的表情,“你这话不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果然是脑子不好使,这么多年都是一样。”

边云衣强忍着不笑出声,眼见连笙的毛都炸了起来,正要说两句,棋炣的动作更快。

食指轻弹,一道无形的灵诀封住了已经裂开的猫嘴,好像一条看不见的绳子,将连笙捆了个结结实实。

狸猫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却只能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边云衣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见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往常连笙和沐潇斗嘴,也只是斗嘴罢了,讨些嘴上的便宜,一般是各有占上风的时候,而且大多时候沐潇懒得和它争执,由着连笙嘴上逞能去。

而这次棋炣根本就没有和它打嘴仗的意思,一出手就将狸猫按的死死的,不和它废话。

说实话这种做法边云衣还是很赞同的,连笙这厮嘴太贱,就得用这种法子好好治治。

棋炣轻蔑的一笑,不在理会连笙,转头看向边云衣,缓缓道:“它是你的灵兽,你应该也对上古之事有所了解,它口中你们的们,除了我,你们还遇到过谁?”

连笙挣扎的更凶了,边云衣无奈的看了它一眼,伸手解了它身上的束缚,又看了棋炣一眼,见他虽然有些不满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边云衣看得出来,棋炣虽然一招制住了连笙,本身却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不过是懒得听它聒噪了,更准确的说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知道。

连笙揉了揉被勒疼的猫脸,气哼哼的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炸着毛正想开口,看见棋炣撇过来的眼神,最后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边云衣见这一幕笑了笑,双手一摊,一张灵弓凭空出现,“你可认得此物?我们遇见过此物原本的主人。”

想了又想,能让棋炣关心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与他同族的沐潇了,沐潇如今在识海中,边云衣一进来就难已和其沟通,所以只能用归离弓来做证明。

如果棋炣与沐潇真的关系匪浅,自然能认出此弓。

棋炣盯了归离弓半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中有竭力隐藏的欣喜与期待,“她还活着,那她现在在何处?快告诉我!”

边云衣照实说了,棋炣渐渐从期待变为失望,他叹了口气,道:“此处的禁制繁杂,我虽在此生活多年,但是现在只剩一缕神识气息,不可能驱使所有禁制,灵兽袋这种外物还说,你的识海我是无能为力。”

“本以为在消散之际不可能再见故人,没想到竟能遇见你,更没想到近在咫尺还是无法相见,这便是天意吧……”

连笙幸灾乐祸的出声了,“哼,天意就是天意,你这种狠心歹毒之人,怕是能见那小矮子也不想再见你了!你不会以为她已经忘了当初你做的事吧!”

啧,这是又有故事啊,边云衣伸长了耳朵安静的听,上古之事连笙和沐潇说的很少,她不想放过任何可以知道的机会。

“我做过什么,问心无愧,都是为了她为了族人,便是千夫所指也无妨。”棋炣的声音平静,边云衣却能听出短短几句话下隐藏的汹涌。

连笙似信非信的哼了一声,“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不信你没有后悔过,老子愿意以身筑灵那是老子自己乐意,小矮子可是活活被你逼进去的!”

“那是她的宿命,便如我的宿命一样,要在此守护千年万年之久,以换得族人的存活,我心甘情愿,她是我的妹妹也应该心甘情愿。”

“什么狗屁宿命·,老子是不信,小矮子也不信,炎域那厮更是不信,也只有你和槲,相信这些废话!”连笙一爪子拍在桌上,“我们以身筑器便是不信命,便是要与天争,而你相信宿命,相信我等族类必将灭亡,又何必逼着她肉身消散,永生永世困于死物之中!”

棋炣半响无言,最后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求你的道,我亦有我所求,话不投机不必再说。”

两人一言一语,边云衣全听在耳中,心里大概其的描绘出一处爱恨情仇来,虽然线索不多,只能窥见其中一角,她也觉得上古恩怨要比凡人画本子有趣多了。

这么说来棋炣是沐潇的哥哥?

边云衣乘机仔细的看了看棋炣的相貌,心里存了影,这样一看的确和沐潇有几分相像。

或许是感受到了边云衣的目光,棋炣回过神来,道:“你身上有风狐的血脉,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先祖,不过我现在只有一缕神识,很多不重要的记忆都模糊了,就不强求你对我如何称呼了。”

边云衣道:“不管怎么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句前辈。前辈,我想知道什么,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不知可否如实相告?”

棋炣歪着头像是再回忆,“我的记性越来越差,除了那些印象深刻的回以,剩下的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千年前吧,有个小辈曾经溜出去过,本来我驻守在此是不允许人进出的,不过她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看着她想起了小妹的样子,心一软,就放她出去了。”

“那小辈再未回来过,或许,她便是你那失踪的亲娘吧。”

第三百五十六章 震惊

外面?边云衣敏锐的抓住这个词,一个大胆的猜想忽地冒了出来,她急急道:“莫非,这遗址里面还住着其他的风狐族人?”

这太难以置信了,风狐乃是上古妖兽,其在大陆上的踪迹消失久矣,边云衣翻遍古籍也只找到过只言片语的记录。

棋炣点头承认了,“不错,不止是风狐,青翼斑蟒,火猊,鲛狼,等等这些仅存的上古妖兽后裔,大概都在这里吧。”

边云衣倒吸一口气,竟然都在,她又想起一事,问道:“我们曾去过一个神秘的空间,里面有上古妖兽生活过的痕迹,那这里的……”

“是那只的尸体吧?”棋炣笑了笑,“不错,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这里生活的都是那些妖兽的后裔,当时空间不稳固,无法再生存下去,没过多久我们舍弃了那个地方,建立了寻仙宗,才有了后来的事。”

边云衣想了想,又道:“除了那只风狐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上古妖兽出来过?”

棋炣一愣,抬头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

不等边云衣回答,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是有几个吧,不过不多,他们出去后再未回来过,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丢了性命,也可能是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再也不愿回来了。”

边云衣听在耳中,默默点头,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么,除了我们这些人外,是否还有其他进来的人呢?”

“你倒是真能猜,”棋炣一笑,“万年的时间,你们的确不是第一波,不过这些人都被挡在了外面,除了一个小子以外都没有进去过。”

“那人是谁?”边云衣虽然觉得自己不可能认识,却想问问,而且能让棋炣放进去的人,不是本事太大,就是身份特殊了。

“他和你有些相像,都是融合了妖族血脉的,不过不是我们风狐,而是青翼斑蟒,那人的自称的道号是,”棋炣是真的记性不太好了,想了半天才道,“好像是叫莫将吧,他出去的时候我的神识正在沉睡,此地是由别的残留神识在守护,我只能感受到是出了一番大乱子。”

果然如此,边云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莫将来过这里,就是那令仪剑的原主人,这么说来归期的亲娘归止,便来自此地吧。

不管怎么说,这次历练已经有了收获,至少韩九娘要把归止的尸骨送到何处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是边云衣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她看向了连笙,“你不会也是来自此地吧?莫将老祖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你?”

连笙与她结成契约不过是意外中的意外,对于这个剑灵原本的身份来历,边云衣不是没有问过,只是这狸猫一牵扯到这方面,就闭口不言,从来不说,边云衣总觉得它根本就不愿意去回忆还是青翼斑蟒时候的事,这一点与沐潇截然相反。

连笙撇撇嘴,“老子不知道,老子恢复意识也是在落到莫将那厮手里之后,他驱使了老子百年,死后也不放老子自由,简直是坏透了!”

棋炣也道:“当时大战过后,不止是令仪剑,其他几族的秘宝也都损失惨重,里面的灵体不是陷入沉睡,就是不知道散落到了哪里去,我们一度以为令仪剑里面的灵体已经消散了,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还活着,还夺舍了一只猫,呵。”

最后这一声轻笑,再次将连笙的毛笑炸了,眼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驱使,边云衣忙道:“那令仪剑便是被莫将老祖从此处带出来的?”

“可能吧,”棋炣不甚在意,“我的神识只是为了守护这里,不让人随便进出,但是不来此处我是无法和里面的妖**流的,他们也不会随便过来,随意很多事我都不清楚,甚至连里面还存活着多少族人都不太清楚。”

边云衣将想知道的都问完,也顾不上连笙和棋炣会不会再次吵起来,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后,才将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上古之事总算向她打开了一个角,剩下的在棋炣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前辈,我可以进到遗址之中吗?”

“你想见那些族人?”棋炣挑挑眉,“你可想清楚了?自从那小子疑似惹了大祸跑出来之后,像你这样的混血,里面的人可能不会欢迎了。”

“欢不欢迎,我都要进去一趟,前辈只说到底可不可以。”边云衣平缓的声音中透露出笃定。

“能当然是能,不过从这里是过不去的,我送你去下一层,至于那里的守关者,”棋炣顿了顿,“你只要将此弓拿出来,他自然会放你进去,不过同你一起的其他修士是不会放的。”

归离弓,边云衣顺着猜测下去,“那守护的神识不会是,炎域?”

“你知道这个名字啊,是他,不过也不是,你去了便知道了,只要有此弓,他不会为难你,只是进去以后的事,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棋炣显然不是很赞同边云衣这个做法,但是也由她,并不阻拦。

“那多谢前辈了,对了,其他修士若想出去,又当如何呢?”边云衣问道。

“那里面有你的亲近之人吗?”棋炣挑挑眉,“若是有,恐怕要让你难过了。”

听这意思边云衣心中打了个突,“莫非,他们会被下一层守护的神识斩杀”?

“此地的秘密,绝不允许泄露出去,所以有出无进,不然我们几个化为神识被永久困于此处又是为了什么?”棋炣漠然道,“几万年中,活着进去的也只有莫将一个。”

“若非你身上有风狐的气息,我是不会和你们说这许多的,我会直接出手,你们以为在此地能挡得住我几招呢?况且就算过了我这一关,下一关也是决计过不去的。”

在人修当道的大陆,护住这一大群上古妖兽确非易事,边云衣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但是南亭山的三人就这么陨落了,她总有些不忍心。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离去

毕竟,是同门啊……

这个词突然在脑海中冒出来,边云衣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独来独往惯了,无论去往何处都是孤身一人,除了韩九娘外,身边从来没有所谓同伴的人。

南亭山的生活的确改变了她很多,而这个门派是第一个给她归属感的地方,不知不觉间,边云衣好像已经接受了南亭山弟子这样一个身份。

无论是她出生的浩渺宗,还是待了不短的时间的羽山阁,都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

真不知这种想法是好是坏,边云衣暗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其他人也罢了,她希望南亭山的三个人能保住性命。

“你在可惜那几个人修的性命?好像里面有三个是你的同门吧?”棋炣看她的表情明白过来。

“是,我与他们一路同行,到底也是有几分感情的,若是可以,希望他们能活着离开。”边云衣坦然的承认了。

棋炣摇头道:“这我帮不了你,除非他们能从那人手底下逃脱,不过这种可能性可不大。”

其实真说起来,这几个来此处的修士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处遗址秘境,并不知道其中隐藏的重要秘密,而这里守护的几道神识之所以要赶尽杀绝,不过是怕这些修士阴魂不散,一来再来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做法手端,才能让这里成了一个永久的秘地,存在了这许多年也没有被人发现。

思及此处,边云衣又道:“既然这里的秘密需要隐瞒,那为何会有指向这里的卷轴流出?这不是平白增加了被发现的可能?”

棋炣道:“那东西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当初发生了一些意外,那卷轴本来是给那些来不及回来此处的族人准备的,算作他们可以进入的凭证。刚开始时的确有些许族人的后代凭卷轴来到此处,但是大部分都没再回来过,这些卷轴便都失散了,陆陆续续来此处的修士大多是无意中得到这卷轴的。”

当初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棋炣没有解释清楚,边云衣也再问下去。

“你身上有妖血,到底和人修不同,你现在担心他们,若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秘密可还会担心你?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是看清些才好,非我族类,又何必付出真心?”棋炣似是宽慰,语气里却含了一丝嘲讽。

边云衣总觉得他是在借自己的事说别的,尤其是看到地上的连笙直翻白眼的样子,这种感觉就更肯定了。

棋炣这里是不会有什么解决之法了,边云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虽然对南亭山的三人心存不忍,但是此地隐藏的秘密也是绝不能泄露的。

他们在此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不知道白匡他们在下一层是什么情况,边云衣不想再耽误,当下就请棋炣出手,送她过去。

魏崧这个倒霉鬼还躺在外面的枫叶上昏迷着,棋炣重新化作风狐的本体,爪尖一弹,一丝气息从魏崧的鼻孔里钻了进去,“此人很快就会醒来,你可想好要怎么说了?”

“嗯,前辈不必担心,我已有说辞,不会被他怀疑,而且就是怀疑他也不会有证据的。”

灵兽袋被棋炣强行打开,已经坏掉不能再用。

归期在此处被禁制压制,不能化为人形,干脆将身体缩小两圈,变成一条青玉手镯戴在边云衣的手腕上。

连笙没她的优势,只能趴在边云衣的肩头,它回头看了看棋炣,淡蓝的猫眼流露出了异样的情绪,最后还是闭上嘴,只抓了抓耳朵。

边云衣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站在魏崧身边,看着脚下一个奇异的阵法出现,她与魏崧,连笙,转瞬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唉,小矮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头部的晕眩让边云衣有些不适,耳边传来了连笙的话。

“什么意思?”

“那老小子活不了多久了,不对,他早就死了,不过这丝神识也难已再维持了。”连笙第一次流露处伤感的意味。

还不等边云衣说话,它又恶狠狠的埋怨道:“老子就说不想再见这些过去的人,见了不还是要分别……”

连笙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一直持续到白光消失,边云衣站稳了脚,最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寒意。

好冷,她皱着眉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暖阳披风,裹上后才觉得好些。连笙抖了抖毛,虽然有还算厚实的皮毛,可它到底不是北地的妖兽,不能长时间的承受这寒意,身子一缩,藏进了边云衣的斗篷中。

眼前的景象是连绵不绝的雪山,若不是相信棋炣,边云衣都有些已经从秘境回到北地的错觉。

“啊……”魏崧终于悠悠转醒,捂着头坐起身,他的眼神尚有几分迷茫,猛地晃了晃才逐渐变得清明,“这是,什么地方?”

修士的敏锐让他第一时间感觉到周围的不妥,不过他是常年生活在北地的修士,对于寒冷已经有了一定抵抗性,御寒的手段也要比边云衣高得多。

手在腰间的腰带上摆弄了几下,魏崧立刻从寒冷中脱离出来,他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身边唯一的修士,边云衣。

魏崧不傻,他突然被袭击昏迷,肯定和边云衣脱不了关系,因而苦笑道:“边道友是不是该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处又是什么地方?难道我们已经从秘境里出来又回到北地了?”

边云衣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副同样迷茫的样子,“魏道友让我解释什么?道友昏迷后,我也同样昏了过去,只能勉强看出是那只妖兽出的手,也不知它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论起装傻骗人,边云衣十分拿手,想再详细的说辞也没用,反而容易有漏洞,不如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要一口咬死了,魏崧就是怀疑也只能怀疑了。

况且,谁知道此人还能不能活着出去,边云衣心中默默道。

魏崧一愣,“你也不知道?难道不是你……”

“魏道友怀疑是我将你弄晕的?你可是后期修士,我一个初期修士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道友怀疑我和那妖兽为伍,联手所为?”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苦战

边云衣拧着眉疾言厉色的一句句砸下来,魏崧有点懵,他本来肯定是边云衣做得手脚,可是现在看对方的样子又不像,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美人发怒,魏崧也没有确定的证据,不想弄得太僵,只能稍稍缓了语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除了那妖兽也只有你我,若说是妖兽想害我们的性命,我尚且能理解,只是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地方,实在令人费解,边道友就没有什么线索吗?我看似乎是边道友先醒的吧?”

边云衣同样缓和下来,慢慢道:“我的确不知,那妖兽突然对道友出手,我一时惊慌,还没来得及取出法宝防身,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至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说得诚恳,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没有一丝破绽,魏崧将信将疑,一时也不能说什么,潜意识里还是怀疑,却不能因为这一点疑心和对方翻脸。

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修士,勉强还算是同伴关系,虽然疑心也只能暗自警惕。

魏崧对长相貌美的女修一向很是亲厚,但不代表着他是精虫上脑之辈,若是对方真的对他不利,也绝不会手软,和美色比起来还是自己的性命机缘更加重要。

两人都心怀鬼胎的交流了一下对此处环境的推测,边云衣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直接说出来,魏崧是一头雾水,猜测着是不是那妖兽知道他们破禁制无望,所以直接将两人从秘境中丢了出来。

边云衣正想着要如何引导对方往既定的方向走,下一刻已经没有了这个烦恼,远处一阵灵力的波动被两人的神识捕捉,分明是有人在斗法引起的。

去看看,两人对视一眼,不用交谈便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意思,这次倒是不谋而合。

魏崧是急于搞清楚这是那里,他在北地生活的时间虽然长久,但是北地宽广,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他一时也难以确定,若是能找个修士问一问,自然也就明了了。

边云衣是心知肚明,想必是白匡等人和这里的守卫灵识交手了,也不知结果如何,她将担忧藏于心间,与魏崧一同赶过去。

两人试了试发觉此地不禁飞行,当下招出飞行法器,一路疾行。沿着灵力波动的方向,原本落满皑皑白雪的地面上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干净,鲜血如梅花一般盛开,间隙中是妖兽的尸体。

边云衣认不出这些妖兽的种类,魏崧也认不出,他疑惑道:“这些妖兽和北地的妖兽有些相像,但也不太一样,我从古籍中看到过,倒是有点像上古早就不见踪迹的那几种妖兽。”

边云衣默然,她大致可以猜测出这一层的禁制主要是什么了。

他们的速度不慢,妖兽的尸体和血迹渐渐变少,而他们也距离斗法的中心处越来越近。

“啊!”一女修的惨叫声遥遥传来,“此人功法古怪,诸位道友小心!”

是邢烟的声音,边云衣与魏崧也终于才此时看清了斗法的双方。

一方自然是那些熟悉的修士,另一方只有一个人,说是人也不很准确,只见他整个隐藏在一层黑雾之中,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形,至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完全看不出。

边云衣两人的到来引起了一阵波动,除了那黑雾中的敌人好似无所知觉,其余修士看到两人出现真是又惊又喜。

看得出,他们陷入鏖战已有一段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佳,楚姓修士身上挂了彩,正虚弱的站在最外面,邢烟像是刚败下阵来,嘴角溢出鲜血。

此时在与敌人交手的是屠瑶兄妹以及刘擎,白匡则是在外围做牵制,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边师妹!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邢烟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有担忧,“这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很是棘手,恐怕再加上你们两个,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邢烟修为不高,眼界是有的,那人的修为虽然不到元婴的样子,也有金丹大圆满了,此时以一对三丝毫不见下风。

魏崧顷刻明白他与边云衣不知什么原因破开了禁制来到了下一层,虽然还弄不清缘由,他也知道现下的情况有多危机,来不及打招呼,第一时间也加入了战圈。

边云衣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她现在的情况很尴尬,论理她应该是站在守卫灵识那一边的,毕竟她身上有风狐的血脉,那些未曾谋面的族人才是她真正的血亲,而这些修士是外来的闯入者,实力不及便该被消灭。

可实际的情况,刘擎,邢烟,白匡,是她一路相处的同门,她活了几十年,一朝得知己非人身,也从未想过与妖为伍,骨子里她更觉得自己是个人修,而非妖,让她像曾经的同伴下手,她做不到。

“边师妹,你怎么了?”邢烟见边云衣神色呆愣,关切道,“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边云衣的实力性格这一路来她也有了了解,如果不是受了伤或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这个师妹肯定立刻加入到斗法当中了,不会一直站着发呆。

“我没事。”边云衣摇摇头,不想惹人怀疑,她也跟在魏崧身后飞身而上,归离弓是不能用了,只能取出御风缚在手,做出攻击的样子。

邢烟受了伤,但还不像楚姓修士一样失去战斗的能力,匆忙间服下几颗丹药也跟了上去。

白匡看到边云衣的那一刻着实送了口气,自从进入到这里,本来确定的未来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他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简直要把人逼疯了。

上辈子,他们在这里损失惨重,刘擎,屠洪,邢烟接连在这里殒命,而他是因为在之前的禁制上受了不轻的伤,并没有冲着最前面,才保住了一条命。

最后是边云衣和另一个南亭山的男修从天而降,解了困局,和敌人一同消失了,他和同样受伤的屠瑶才侥幸逃过一劫。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为难

这辈子的变数太多,白匡都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要知道他本来是可以避过的,但是想到边云衣在遗址中得到的一切,白匡实在是不想放弃。

他重活一次,最想改变的就是自己的命运,而这里就是一切的转折点。

白匡再次见到边云衣时,内心狂喜,他同样注意到边云衣的神情不太对劲,他努力回想着上辈子的情景,那个南亭山的同门也该到了吧?

他谨慎的在外围游走,不敢靠的太近,好在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敌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没有尽全力。

白匡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正面和黑雾中的人相抗衡过,但是这不妨碍他知晓对方的实力。

刘擎,魏崧,屠洪,屠瑶,这几个人加在一起都不可能是对手,现在虽然一时没有落败的迹象,但是白匡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修士的灵力有限,而对方却好像永远不知疲惫一样,而且到了后面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出手狠厉非常,令人生畏。

白匡始终分神在边云衣身上,渐渐发觉她和自己一样,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使出全力。

他观察边云衣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见过她在比试台上与人斗法的情景,知道边云衣常用的法宝是一把灵弓。

那灵弓威力不小,对付这种强敌很应该祭出来使用,可是边云衣却只挥着另一样威力不甚大的普通法宝,而且他们都见过术法也都没有用出来。

白匡心头掠过一个猜测,难道边云衣认识那黑雾中的人?上辈子没看出来,他当时只顾着保命,也注意不到这么多。

如今看来,这其中大有古怪。边云衣能和那个修士突然出现在此处,也足以证明,她和此地是大有联系的。

白匡更加坚定了自己原先的打算,盯紧边云衣。

他重生回来不是没有查过关于寻仙宗的所有古籍,除了一些简单介绍的只字片语,他什么也没有查到。

至于边云衣的事,白匡自认南亭山中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底细。

没错,上辈子边云衣扬名后,关于她的背景也终于在南亭山传开了,原来她曾是浩渺宗的弟子,还有一个姐姐也在浩渺宗,后来因为一些辛秘之事被逐出门派,后来才被南烨老祖收入门下。

至于是何原因,这两辈子都没有个结论,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口风都很紧,白匡查了许久,才得知似乎是和宗门各脉的倾轧有关,边云衣打伤了一个有靠山的弟子,得罪了那弟子背后的元婴老祖,这才被驱逐出来。

这个结论白匡并不是十分相信,总觉得有不妥之处,可是查不出来也没有办法。

所能掌握的线索太少,白匡能做的也只有跟紧边云衣而已。

邢烟服了灵丹后再次加入战局,那楚姓修士也知情况危急,同样加入进来。

此时对付守卫灵识的主力是魏崧,屠洪,和刘擎,他们三人都取出了最趁手的法宝,折扇,灵刀,飞剑,每一击都打在敌人身上,若是换作普通的修士哪怕有灵甲护体,也要被戳成筛子了。

可是黑雾中的人除了行动稍稍受阻外,这些足以致命的攻击并没有对他产生伤害,而他的反击却是越来越猛烈。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周身的黑雾不断的化作利箭攻向众修士,频率与速度越来越快,刚开始尚好躲避,现在已经让人应接不暇。

魏崧等人的法宝法术只能暂缓一时,邢烟等就更不用说,修为上的差距,导致他们的攻击根本派不上作用。

唯有屠瑶,这个女修的攻击方式十分奇特,只见她手上没有动作,既没有祭出法宝,也没有捏法决,双手放在两边的额角之上,双眸中发出异样的光芒。

边云衣早就怀疑屠瑶修炼了有关眼部的功法,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她双眸中流光溢彩,口中念念有词,每隔一刻黑雾中人便会有一瞬间的动作凝滞,要比魏崧他们的攻击有效得多。

不过屠瑶的消耗也是显而易见的,她双眼精神奕奕与之对比的是脸色的灰败,也不知这样的攻击能坚持多久。

一旦屠瑶支撑不住,那其他人的情形也就更加危急了,边云衣看得分明,也想不出办法,在这样下去,她也只能等灵识将众人杀灭,再拿出灵弓过关了。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结局。

“啊!”惨叫声响起,是有人被利箭打中了。

“小心!”边云衣身形一闪,转到邢烟身后将她一把扶住,随后脚尖一点,向后移动带着负伤的邢烟离开了攻击范围。

是魔气,边云衣一看就认出了,邢烟肩头伤口上溢出的是极其纯正的魔气,若不即使拔除,定会和邢烟体内的灵力相护碰撞。

邢烟一连服了几颗丹药,只是血流个不止,伤处的剧痛让她额头直冒汗,“这,难道是什么毒吗?”

在她看来也只有这种解释了,边云衣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她有能力帮邢烟驱除这魔气,只是若万一有一天邢烟遇到了魔修,难保不会认出来。

帮了就有泄露秘密的可能,不帮,邢烟便难逃此劫。

边云衣自认不是心软之人,那么,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邢烟死在眼前了?

“边师妹,你不用管我,快去帮忙吧,都是我自己没用,受伤连累了你们。”邢烟咬着唇,推开边云衣抚着她的手臂,费力的盘膝坐下,“我试试能不能先将这毒抑制住,你走吧。”

“阿瑶!”下一个被击中的是屠瑶,她专注于术法,在闪躲上自然有些顾不上,屠洪见妹妹受伤,立刻脱离了战圈,将其接住。

场上的局势对修士们愈加不利,没了屠瑶牵制,屠洪又不再,黑色的利箭密集的简直没有躲避之处。

魏崧与刘擎对视一眼,同时抽身而去,都是明白人,眼下打下去也是必输之局,眼前的对手仿佛没有弱点一眼,开始打算的消耗战明显行不通了。

“几位道友可有良策?”魏崧一边躲着黑箭抽空扬声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出现

黑色的羽箭密集的砸下,距离也更加远,边云衣所在的位置也不能幸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是,所有的箭都被她周围一层无形的灵罩隔在了外面,不能伤及她分毫。

这是连几个金丹后期都做不到的事,魏崧等人不由对她更加有信心,说不定这个女修真能带他们脱离困境!

雷电的气息愈加爆裂,黑雾中人似乎感觉到了不妥,他并不是觉得边云衣手中的法宝会对他造成伤害,只是会带来一些麻烦是肯定的,本能的,他是想让边云衣将法宝激发出来。

低声怒吼,他周身的黑雾拧成了几股绳索,朝边云衣飞去。

魏崧见状,一边继续操纵折扇,一只手掐诀,一道术法打出,黑绳纹丝未动,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消失,方向都没有变过。

电光火石之间,忽有灵刀携着力道砍下,屠洪面色一白,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灵刀的表面,他顾不得别的,连忙将法宝收回,才没有受到太多的损伤。

他们一时间竟都拿着黑气没办法。

“这是魔气。”屠瑶沉声道,“我曾与魔修交手过,因而见过,不过这里的魔气要比那些魔修的纯正浓郁许多,我们没有特殊的法宝根本对付不来,一旦被沾上肯定会有危险。”

再无人能阻,黑绳来到了边云衣的面前,盘旋几圈便要将她团团捆住,眼看功亏一篑之际,黑绳在触碰到边云衣衣襟的那一刻,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众人大吃一惊,只有屠瑶拧着眉看向边云衣的右手,她分明看见黑绳不是消失了,而是融进了边云衣的右手中。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魔气啊,难道她的右手上有什么法宝?

屠瑶双眸经过特殊的修炼,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之物,因而也只有她瞧出来了,剩下的人便以为是边云衣身上穿了什么厉害的灵甲,才能不让魔气近身的。

屠瑶不禁由此联想到边云衣之前奇怪的行为,心中猜测万千,只是她尽管聪慧远超旁人,一时也难以触摸到真相。

就在大家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有时一阵灵力波动,比起边云衣手中的法宝产生的雷电之力,还有黑雾中人魔气的威压,这股波动丝毫不逊色。

除了还在施法中的边云衣以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做出防备的姿态,包括黑雾中的守卫灵识。

这股灵力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就在黑雾的正上方,空气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扭动,一道裂缝凭空出现。

先是一只手,再是手臂,是一个人,再从空气中一点点的挤出来,只是他的动作非常的缓慢,这就给他的行为平添了一丝诡异。

虽然还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白匡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这就是上辈子时的情景,不过进来的是两个人,这次边云衣已经提前进来了,那么空气裂缝后面就只有一个了。

终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道路上,除了那个,白匡看了一眼边云衣,不知道这个上辈子没有使出来的法宝,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撕破空间之术,来者实力不凡!”屠洪见多识广,先认了出来,提醒了众人一句。

终于,那人全身都从裂缝中挤了出来,对于眼前出现的这么多的修士,那人并没有露出多么惊奇的神情,反而微笑的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你是,你是不言峰的林师弟!”刘擎瞧着那人眼熟,忽地认了出来,他在南亭山见过这个修士。

不错,正是林泉宁,白匡装出一副同样吃惊的样子,心里早有预料。

林泉宁此人很少在宗门走动,进了南亭山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历练,但是这不妨碍门派中大多数人都认得他。

原因无他,不言峰的筑基金丹修士皆是有师承的,只有林泉宁不是,他从练气开始就以不言峰弟子的身份在门派中走动,但是从未听他提起过师父是谁,连不言峰的弟子都不知道,只是他的身份令牌也不是作假的,因而没人敢去怀疑他的身份。

在加上有什么门派小比试,同门小切磋的,他十次里有八次也会到场,虽然不会取得太靠前的名次,但是也不算差了,总会让人有点印象。

明明现在的场面紧急,可林泉宁出现后还是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几位师兄。”

这实在是有点违和了,分明是大战之际,林泉宁却好像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刘擎看见是认识的同门弟子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这口气又提了起来,他不禁怀疑,林泉宁为何会在此处出现?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他可是活生生撕破空间进来的,这哪里是一个金丹初期弟子能做到的?

本来刺激危险的局面,随着林泉宁的出现,有了一个诡异的暂停。

刘擎带着一丝提防,问道:“林师弟,你这是……”

轰隆隆,巨大的雷声将他的后半句话盖了下去,他们停住了,边云衣可没有停住,破云镜吸收了巨量的灵力,终于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黑压压的天空被劈开了一个口子,积蓄已久的雷电轰然劈下,其中最粗威力最大的那条雷气直冲向黑雾中的守卫灵识。

如果这一下劈实了,想必就是黑雾中的守卫灵识再强悍也要受伤的,不过这个好消息已经没人顾得上了。

破云镜引下的雷电可不止有一条,简直是把周围的所有人不分敌友的全都攻击上了。

雷电法术在众术法中一向是最厉害的,而边云衣引出的雷又要比寻常的雷电再强上几倍。

这般攻势之下,几个金丹也很难轻松应对,必要全力以赴。

此时也只有操控雷电的边云衣还有精力注意这些了,眼看黑雾中人就要被劈中,她神色莫名,下一刻瞪大了双眼,“这不可能!”

声音被盖了过去,但眼前的情景是不会变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歪了

本来直直劈向守卫灵识的雷硬生生的在空中打了个转,竟然冲向了不远处的林泉宁。

后者本来也在雷电的攻击范围内,对付的这些普通的攻击还算轻松,突然头上降了一道威力要大上百倍的闪雷,自然是吓了一跳。

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了,边云衣见过数次的青玉葫芦握在手中,一层帘幕垂下,将其护在其中。

边云衣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抵挡巨雷之人,她不知道林泉宁是怎么冒出来的,她费尽心思才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却被这个意外到来的人破坏掉了。

她苦笑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破云镜,这破镜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劈歪,怨不得要叫“破”云镜,真是名副其实了。

也罢,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该做的还是要做下去,边云衣右手掐诀,封印微微松动,魔气顺着指尖一点点的溢出。

此时所有人都在专心应对雷电之威,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干什么。

等到魔气充满整个手掌时,边云衣一掌拍在了破云镜上,在下一刻,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轰隆轰隆,本来眼见弱势的雷电再次爆发出来,每一道闪雷劈下时,而且除了本身的雷电之力,还带了一点别的。

屠瑶最先发现了不妥,只是还没等出声提醒,已经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闪雷劈中,晕了过去。

屠洪这次来不及营救,他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本来尚能应对的雷电突然变得又密又急,护身灵罩根本抵挡不住,连身上的灵甲也被打穿了。

他尚且如此,其余的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人都顾不上黑雾中的敌人,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付天降的落雷。

几颗补灵丹服下,体内大半灵力被掏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边云衣身具青鸾血脉,比其他修士要坚韧得多,她的计划因为意外只达成了一半,还有另一半需要她来解决。

黑雾中的守卫灵识同样受到了雷电的袭击,不过他的应对要比众修士轻松太多,应该说他连动都没动,普通的雷电也伤不到他。

边云衣凭空而立,从下看去,依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她能感受到,那灵识同样在回望着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交汇的是远隔万年的时光一样,边云衣的神识突然一阵刺痛,接着一抹青色从她的眉心处飘了出来。

是沐潇,她不知怎么终于挣脱了此处的禁锢,从边云衣的识海中跑了出来。

塔灵静静的望着黑雾中的灵识,她飞快的眨眨眼,想压下眼角的湿润,下一个动作就是飞身扑进了黑雾之中,快的边云衣连阻止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

边云衣轻轻叹气,不再去阻拦,默然的站在滚滚雷声中,运转体内的功法,她的身体就是再强悍,这样的招数也不能常用,她这是拼着损伤自己来破解这个局面。

刚刚恢复的不多的灵力都被她拿来抑制住右手上的封印了,她不是魔修,魔气这个东西是既伤人,也伤己,她两次运用此物,第一次过后虽然也进行了修复,到底不如开始时的牢固了,再加上这次毫无顾忌的使用,导致封印摇摇欲坠,不知还能再撑多久。

破云镜中被融进了魔气,就如同之前的归离弓一样,都发挥了远超法宝本身的实力,而此地本身就充溢着微量的魔气,边云衣的招数才能成功。

不用去看,单凭这几个修士金丹期的实力,根本抗不过加了魔气的闪雷。

片刻后,等雷声停止,屠洪魏崧等,都已经被砸晕了过去,不过他们大多不是被雷电伤的,而是被里面蕴含的魔气伤的。

唯一还立在原地的,竟然是扛了最大的一记雷劈的林泉宁。

他手中的青玉葫芦已经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在他身边围绕的是一柄漆黑的小剑,林泉宁看着神色尚好,没有重伤的迹象。

他看着边云衣笑了笑,道:“边道友,啊,应该说是边师妹,真是给了在下一个好大的见面礼啊。”

“承让承让,彼此彼此。”边云衣冷淡的回道,林泉宁的出现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怎么,道友误劈了我,竟还没有一丝歉意吗?”林泉宁故意做出一副惊奇的样子。

边云衣轻哼了一声,“是不是误劈了,道友心里不应该心知肚明吗?”

不愿再就这件事纠缠下去,边云衣甚至都没有问林泉宁为什么会在此处,她收起了破云镜,依次走向几个被劈晕的金丹修士那里。

先不急着将他们体内的魔气收走,边云衣翻了翻,将他们进入到此处的卷轴一一取走,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没有卷轴引路,他们怕是连找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就算他们活着出去,这里的秘密也不会泄露了。

至于林泉宁是怎么进来的,边云衣心里有了猜测,想来他这种进法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林泉宁挑着眉看她的动作,半响才开口,“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个?你就不想想,稍有不慎,魔气反噬的后果?”

“若是陌生人,他们的死活当然与我无关,只是,”边云衣看了一眼邢烟刘擎等人,“就这么看着他们死,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林泉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又笑道:“那边师妹现在打算如何呢?送他们出去?”

边云衣没有回答,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林师兄的消息很灵通啊,我在南亭山近二十年,从未听说过你回过山门,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师妹我就很好奇,师兄是如何得知的呢?”

林泉宁摸了摸鼻子,“这个嘛,南烨老祖新收的徒弟结成金丹,又引发天象,再加上那场声势浩大的结丹大典,我虽有事未能到场,但总会有所耳闻,知道也不稀奇啊。”

“行了,边师妹,我们也不要在这互相试探来试探去了,敞开直说吧,”林泉宁不自然的躲避了一下边云衣看向他的目光,“边师妹应该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真身

不想承认也不行,边云衣点点头,“不错,我知道,林师兄费了那么大的劲进来,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在这里遇见林泉宁实在是太过意外了,边云衣的确一直想找他,自从她第一天进南亭山就一直想见这个人,问问他留下的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竹过风声紧,故人何处寻。

竹瑾的下落,林泉宁定然知道一二,只是她在南亭山近二十年,从未见过林泉宁一面,不是没有打听过,只是大多数弟子也只是知道这个人而已。

此人很奇怪,在门派中没有什么交好之人,但是露脸的事情却没少做,以至于大部分弟子还都知道他。

在此处遇见实属偶然,但想想林泉宁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了。

“我知道,不过我没有边师妹的好运气,”他点了点边云衣手上的卷轴,“能找到这东西帮忙,凭空撕开空间,可是要了我半条命呢。”

说得好像痛苦的样子,但林泉宁的表情还是很轻松的,让人一听就是言过其词了。

边云衣自然不会当回事,黑雾现在没有动静,她想了想,直接问道:“我的身份林师兄心知肚明,那林师兄的身份是否也该告诉我呢?”

这次林泉宁出乎意料的沉默了许久,脸上常挂的笑意也消失了,他似在犹豫,在沉思,半响才道:“告诉师妹也不是不行,师妹的猜测没错,我与师妹一样,都属异类。”

呼,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边云衣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破云镜会劈错人,她对着镜子的研究还是太少,原来此物是专门对着妖砸的啊。

那林泉宁来此处的目的也可以肯定了,想来他的祖辈有可能就是居住在此处的上古妖兽后裔了。

思及此处,好像一抹灵光突然从脑海中闪过,边云衣脱口道:“你该不会是青翼斑蟒的后辈吧!”

这太有可能了,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不就是在莫将老祖的洞府,而莫将老祖本身就有青翼斑蟒的血统啊!

“真蠢,竟然现在才想到。”连笙从斗篷里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破云镜驱使完成后,边云衣就放开了对它的禁制,准确的说边云衣已经没有抑制它的灵力了。

这句话间接的验证了边云衣所说没错,此人的身份与边云衣是一样的,半人半妖。

林泉宁冲着老熟人连笙笑了笑,“呦,好久不见,看来你现在过的不错嘛。”

不错你个鬼!连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颇为忌惮的没有开口叫骂,这可不像它的性格,边云衣好奇的看了它两眼。

话说到此处,算是彻底说开了,林泉宁的很多行为在边云衣这里也都有了一个解释,虽然此人的秘密多半还隐藏在层层的迷雾中,但是最关键的一点边云衣终于知晓。

“边师妹,我们在此遇见应该算是殊途同归了,接下来还要靠师妹多多关照。”林泉宁浅笑着示好。

“如果能不起冲突自然是最好的。”边云衣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到现在为止林泉宁是友的面大于敌的面,但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了,静静的站在两边,边云衣正服着补灵丹,手握灵石不断地补充灵力中,没有注意到林泉宁的变化。

不开口说话时,林泉宁可没有平常看上去那么随和,他双唇抿在一处,眼神清冷,俊美的面容凭添一丝肃然。

他同样穿着北地特有的暖阳披风,缩在披风中的双手时不时的颤抖着,指尖上还有一个新破开的伤口,没来得及愈合。

沉寂半天的黑雾终于有了动静,像一层层的黑纱掀开一样,黑雾散尽了,露出了里面站着的两个人。

对,是两个,一个是已经变为成人大小的沐潇,另一个是个边云衣从未见过的男子,那男子要比沐潇高出一大截来,相貌不能说是很出众,却独有一股坚毅的气质,像是未出鞘的利剑,眼中偶尔闪过的光芒便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利刃。

边云衣已经知道他是谁了,炎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沐潇露出这样得而复失,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吧。

“这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风狐小辈,”沐潇笑着指了指边云衣,对身边的人道,“比之我当年如何呢?”

那人神情不见变化,但看向沐潇的眼神明显温柔许多,“空有愚猛,聪慧不及。”

边云衣一挑眉,这是说她蠢咯?怀中的狸猫大笑出声,险些滚出斗篷,“哈哈哈,炎域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啊!”

“你也来了,”炎域瞥了一眼连笙,“你竟然落魄至此,看来天下间能与我一战的又少了一个。”

连笙全然不当回事,“那敢情好,老子本来也不想和你打。”

“自甘堕落。”四个字冷冷的抛出,不过对狸猫这种全身上下只有脸皮最厚的人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杀伤性。

炎域不再理会连笙,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众修士,“你想保住他们的性命?”

问话显然是对边云衣的,她举起手中的卷轴,道:“是,卷轴我已经拿到,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此处,还请前辈网开一面。”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们虽然只算是蝼蚁,也保不准会给乐境带来大麻烦。”

边云衣心中一紧,这便是不同意了?

“前辈……”

炎域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他们可以走,但是必须要留下些东西。”

一缕黑气从炎域的手掌中飘出,在每个人的眉心处都停留了一下,继而又回到炎域的手中。

“他们在此处的记忆已经改变。”炎域淡淡道,“这次是看在潇儿的面子上,若有下次格杀勿论。”

随后他大手一挥,一个圆形的阵法立在半空中,众修士的身影接连消失在阵法之中。

炎域既然说了不杀他们,那想必是将他们送了出去,边云衣没有再问,反正保住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炎域因为沐潇的缘故,没有对边云衣过多刁难,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林泉宁身上。

林泉宁微微一笑,道:“见过这位前辈,晚辈是……”

未等他自报家门,异变突生,只见炎域右手在空中一挥,一柄半透明的小剑凭空出现,在下一刻直冲林泉宁而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乐境

这是边云衣见过的最快的剑了,等她看清时,林泉宁身边一直盘旋的黑色小剑,与此剑正纠缠在一处,而身为黑剑的主人的他,面白如纸。

炎域何等修为,边云衣并亲自交手,因而不知,不过但看他一人对付几个金丹都闻站上风的样子,便知实力过人了。

而且,她听沐潇说过,此人的剑势号称第一,无人能敌,林泉宁一个初期哪里撑得住呢?

不过林泉宁此人同样不能以常理来揣测,多少次必死的绝境中都能有意外的表现,修为也是时高时低,飘忽不定,说不得就有什么出奇制胜之策。

边云衣乐得当个看客,反正打归打,双方又不是生死仇敌,总不至于要了性命吧?

林泉宁露出苦笑,若是平时他自然不惧,但现在的他状态的确差极了,先时调用血脉之力与多半的灵力破开空间,又硬生生的接了一记含了魔气的雷电之击,现在还能站着已经算是他修为深厚远超常人的结果了。

就在黑色的小剑明显势弱之际,炎域终于收手了,原本凌厉的剑意消失无形,炎域负手而立,“你有伤,我胜之不武。”

有伤?边云衣看向林泉宁,他真的受了伤?那应该是在撕破空间的时候吧,看来这人嘴里并不都是瞎话。

炎域颇为可惜的看了林泉宁两眼,又将目光转到他身边的黑色小剑上,“此宝物在你手中也不算的辱没了它。”

小剑极通人性,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兴奋的围着林泉宁转了两圈。

“你的来意潇儿已经告诉我,我可以送你进去,不过你非纯正的妖族,进去了再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终于又回到了正题,炎域这话是对着边云衣说的。

能有多难?边云衣心里想着嘴上就问出来了。

炎域道:“你过来前应该已经见过棋炣了吧,他应该和你说过,我们自愿来此处守卫乐境的入口,与里面的一切就此切断了联系,现在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不知道,不过上次一个青翼斑蟒族的小辈,叛族而逃,可是让里面的妖对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厌恶到了极点。”

炎域所说的小辈应该就是莫将了吧,边云衣心中猜测,又看向林泉宁,他知道莫将老祖的事,同样身具青翼斑蟒的血统,莫非……

林泉宁感受到她的目光,在此笑了,“边师妹怎么选我不知道,可我是一定要进去的,还请前辈相助。”

炎域似乎对林泉宁很有好感,点头同意了,“你带着此剑来,我便知你的打算。”

同样的阵法在此出现,这次却不是通向外面而是通向里面的。

林泉宁这次连看都没看边云衣一眼,直径走到了阵法之中,任由一道白光将他带走。

“你想好了吗?”现在只剩边云衣一人了,她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处,第一次距离自己想探知的真相如此之近,怎么会轻易放弃?

默默的走到阵法上,以实际行动来向炎域做出回答。

她要是走了,沐潇同样也要走,塔灵眼中的不舍几乎可以溢出来,可是身为通灵塔的灵识,她不可能离通灵塔太远。

炎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低头看着沐潇,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意已经了然。

“等我回来。”沐潇低声道,接着身影化为虚无,钻进边云衣的眉心,再次回到她的识海之中。

同样的白光,同样的眩晕,边云衣晃了晃脑袋,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遗址中的情景和尘风大陆上的景色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是边云衣的第一个感受,同是蓝天白云,绿叶青草,不过灵气要浓密许多,还有就是浓郁的妖气了。

她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正倚在路边一颗树下的男修,林泉宁。

他可不是走累了在树边休息,而是真的走不动了,在秘境里压抑的伤势,终于在此处发作了,胸前的衣襟上撒着点点血迹,还有嘴角的一抹鲜红,紧闭的双眼都证实了他受伤不轻。

边云衣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泉宁这副样子,他无论性格如何变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而此时因为受伤的缘故第一次露出了软弱的神情。

“哼,活该,他害得老子至此,这就是报应!”温度恢复正常,连笙大摇大摆得从边云衣得斗篷里跳出来,抖了抖毛。

归期也从边云衣得手腕上滑了下来,化为人形,委屈的拉了拉自家主人的衣摆,“主人,刚刚好可怕啊……”

她是被炎域和棋炣接连的威压吓到了,现在离得远远得,终于敢撒娇了。

边云衣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拿出灵果安抚,接着转身向林泉宁的方向走去。

“喂,你想干什么?该不会想帮他吧?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允许!”连笙炸着毛挡在边云衣身前,一副你休想再往前走一步的模样。

边云衣淡淡的看了它一眼,脚步一转就绕了过去,不管狸猫在背后怎么跳着脚的骂人,她还是走到了林泉宁身边。

正要伸手探去,黑色的小剑护住一样的发出一声嗡鸣,朝着边云衣的方向一扫,将她的手隔了开去。

“我是想帮他。”边云衣对着小剑平静道,这剑如此通灵性,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再次伸手,小剑没有阻拦,成功将灵力探入林泉宁体内,边云衣心中一惊,太混乱了,他体内的灵力都乱做了一团,难以梳理,怪不得人都昏过去了。

从储物袋里一连摸出了几个瓶子,一一打开,犹豫着选了一颗温补的丹药喂了进去,剩下的她也帮不上忙了,毕竟功法不同,她也没有远超林泉宁的实力,贸然出手反而会害得彼此都受伤。

决定帮林泉宁也是因为他的伤和自己有关,说到底,边云衣的那记雷击打在了他的身上,若非如此他的伤势也不会这样重。

这对他是无妄之灾,边云衣是心有不忍,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林泉宁现在还不能死,他身上的秘密很多,与边云衣有关的秘密更多,在边云衣没有完全挖出来之前,是不会让他死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接触

边云衣不知要如何安慰她,沐潇有多重视过去她看得出来,这一点和连笙截然相反,狸猫可是一点都不怀念留恋的。

边云衣甚至从未听它提起过过去的人和事,它把夺舍倒花尾猞猁身上当作是一场重生,其实这也是需要勇气的吧。

这一点上她还是很佩服连笙的。

“我没事。”沐潇很快调整好心态,“至少最重要的两个我见到了,虽然没能和哥哥说上一句话……”

“这个简单,你离开那破塔,和我一样找个灵体寄住,不就不受那禁制的限制咯?”连笙出主意道,不过看它闲闲的样子,这个主意应该不怎么样。

沐潇果然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说的简单,我到哪里去找?不如你将你的让给我?”

两人又斗起嘴来,边云衣懒得再阻止,有连笙这样插科打诨的也好,沐潇被这么一打岔,还真就不怎么想那些伤心事了。

“嘘,噤声!”它俩说得正热闹,边云衣神色忽地一变,瞬间将火堆灭掉,洞里一下自就暗了下来,只有盈盈月光隐约的透进来。

狸猫和塔灵的反应也是很快的,沐潇一溜烟钻进了边云衣的眉心之中,连笙则是跳进了归期的怀里已做安抚。

他们三个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缓慢出现,边云衣散放的用来警戒的神识刚一碰到,就被吞噬掉了,吓得她立刻回收神识,不敢再外放。

不过好像这股气息并没有注意到她,没有朝她这边走,反而有指定的方向一样,不断前行。

“嗳……”一声轻轻的呻吟,在寂静的山洞中格外的刺耳,是林泉宁,他好像要醒了。

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边云衣心中骂了一句,她感受到那股气息突然停住了,好像要往他们这边过来。

这东西虽然吞噬神识,但是对神识的反应并敏锐,不过对声音却是反应很快。

边云衣脑子转得飞快,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但单凭气息来讲,绝对不好对付,为了避免林泉宁再次发出声音引起那东西的注意,边云衣飞快的摸到林泉宁的身边,右手于黑暗之中准确的捂上了他的唇。

“别说话!”不管林泉宁能不能听见,边云衣还是传音了一句过去。

那股气息仍然没有动作,边云衣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期盼林泉宁能听见传音,千万别出声。

她的指尖正好碰到了对方的睫毛,微微的痒意传来,是林泉宁睁开眼了。

“先不要说话,可能有危险。”又一句传音,这次肯定能听见了吧,边云衣想着。

林泉宁果然听话的没有说话,不过他轻轻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打在边云衣的掌心,再加上睫毛眨来眨去,弄得边云衣整个右手都很痒。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注意这个,那股气息随时可能过来,边云衣全身都在戒备着,随时有出手的可能。

终于,那股气息没有过来,而是越来越远,不知去向了何处,边云衣松了口气,她不是害怕打架,只是初到此处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先动手总是不好的,而且那气息给她的感觉,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松开手,不经意的蹭了蹭,等到气息完全消失后,边云衣重新点上了火堆,当明亮再次充满整个山洞后,林泉宁已经坐起身,黑色的小剑也被他收了起来。

“这次多谢边师妹了。”服下几颗丹药后,林泉宁开口了,他的嗓子还有些微的沙哑。

“喝吧。”将储物袋中存放的清水递了过去,边云衣淡淡道,“不用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不是?”

林泉宁接过来喝了一口,笑道:“我就说和边师妹有缘,当初你不愿拜入南亭山,现在不还是成了我南亭山的弟子?”

边云衣扯了扯嘴角,“是啊,当初林师兄要替我引荐拜南烨老祖为师,结果我现在真成了师尊的弟子,可见林道友料事如神呢。”

“边师妹的脾气还是没变。”林泉宁笑了两声,“一生气就爱说赌气的话,不过师妹心地善良,想来我再怎么冒犯,师妹也不会将我赶出去吧?”

边云衣还真像把他赶出去算了,不过看他脸色虚弱的样子,还是忍下了,心中默念着他还不能死来说服自己。

“林师兄既然受了伤,还是先好好调养,少说两句为上吧。”说完,边云衣侧过身,一副不愿再交谈的样子,继续闭目养神。

林泉宁看着她的侧脸微微勾了勾嘴角,边云衣见他觉得意外,他见到边云衣更加意外,本来应该再晚一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只小狐狸带入局中。

或许便是天意如此,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抵挡?

此处是连他也没来过的地方,到底会发生什么于他也是未知的,这次进来所耗费的灵力远超出他的预计,一进来便遭遇一场斗法,连打坐调息的时间都没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破云镜的一击伤成这样。

林泉宁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这里浓郁的灵气很适合打坐恢复,他不再耽误时间,服了足够的丹药后闭目调息起来。

这一夜并不算安宁,林泉宁专心养伤没有察觉,边云衣却是隐隐听见外面不断杂声,有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也有斗法的声音,不过离他们的距离应该很远,以边云衣金丹期的耳力也听不清楚。

边云衣不敢放出神识,只能小心戒备着,以防万一,林泉宁倒是很放心她守夜,连眼都没睁过一次。

等到外面再次放亮后,边云衣抬手熄了篝火,林泉宁也在此时睁开眼,站起身。

“林师兄恢复的很快啊。”边云衣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几个时辰前还是一副衰弱的样子,现在又是神采奕奕的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林泉宁笑了笑,避开关于伤势的事,道:“总不能耽误了师妹的要事啊,已经耽误了一天,我们还是快点行动吧。”

边云衣简单的将昨天探查到的和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告知了林泉宁,最后道:“我觉得那座城镇应该就是关键了,很有可能是上古妖兽的后裔居住之处。”

第三百六十七章 进城

林泉宁对于她的揣测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只问了问城镇中的妖兽都是何打扮。

边云衣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看门口守卫的那几个,都是以人形来活动的,修为和人修的金丹期也差不多,具体的我不敢靠的太近,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进城这件事上,两人的观点是一致的,已然知晓里面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可能不会太友善,那么一开始就要尽量隐藏身份。

沐潇悄然出现,道:“我问过炎域,虽然乐境守卫严密,那也是针对修士的,这几百年来也有些妖兽离开,也有回来的,你们小心些,掩饰住混血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嘛,这个家伙跟进去,怕是会有问题。”

她手一指连笙,勾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里面住着的可是妖兽啊,又有谁会将妖兽当作灵兽去养?归期也就罢了,她是血脉纯正的青翼斑蟒,自然不怕,可是这狸猫,一看就是被人豢养的灵兽,有它在你们难免会被怀疑。”

“小矮子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老子独自在城外等你们??”连笙一蹦三尺高,“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干!”

后一句它是对着边云衣说的,边云衣翻了个白眼,道:“你慌什么,听她吓唬你,灵兽袋破了用不了了,不是还有个通灵塔,你进里面呆着不出来就是了。”

连笙撇撇嘴,虽然不愿,也只能一只猫进去了。

归期对这里充满了好奇,说什么也不肯进去陪连笙,拉着边云衣的裙摆不放手,沐潇笑了笑,化作真人大小,牵着归期的手,道:“我来带着她好了,不用你操心。”

“你也要进去?”边云衣看着沐潇挑挑眉,塔灵一向只喜欢在她的识海中待着,来了这里竟然喜欢出来了。

“嗯,我是灵体,可以模拟出风狐的气息,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她看起来兴致极佳,连连催促着边云衣上路。

自沐潇这次醒来,灵体更加凝实不说,论起来修为也不低了,甚至还要高过边云衣,不过她毕竟只是塔灵,手段少,真打起来肯定是打不过同样修为的修士或者妖兽,但是自保加上照顾归期应该没有问题。

林泉宁笑着看完边云衣这一大家子的互动,道:“边师妹,我们进去以后,称呼上时不时也要改一改?”

师兄师妹什么的是不能再用了,肯定会暴露身份的,同样道友之类的也不能用,那应该叫什么?

难道要直呼其名?边云衣想了想这个场景,心中忽地一阵不适,他们还没这么熟吧?

说来也让人无奈,她与林泉宁的关系说不上亲近,可是对方竟然是除了韩九娘以外了解她秘密最多的人,可是两人的关系还真没有到可以互相称呼名字的地步。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林泉宁笑道:“我虚长边师妹几岁,不如就以兄妹相称吧。”

也只能如此了,边云衣道:“好,林大哥。”

出了临时居住的石洞,几人往城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也没闲着,既然身份是重新归来的妖兽,那么为防有人盘查问起,还是要编出一段大概的身世的。

沐潇提议道:“这个简单,我与她是一对风狐一族的姐妹,你们两就是青翼斑蟒一族的兄妹咯?不过看体型相貌,你要是想说是父女应该也没人怀疑。”

“呸!小矮子,你占谁便宜呢!”连笙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通灵塔里传出来,“小丫头你给我进来,不许在外面待着了,别被小矮子给带坏了!”

一句话都没说的归期十分委屈,“不要,我,我想去看看,我感受到了很多熟悉亲切的气息,我要去……”

“那就兄妹好了。”林泉宁摸了摸归期的头,笑着打圆场。

不嫌事大的沐潇免费看了一场好戏,笑够了以后接着道:“就当我们四个的祖先正好在一处生活,反正风狐一族和青翼斑蟒一族在上古时也是十分交好的,剩下的细节现在是来不及编了,大家都机灵一点,少说少做,随机应变吧。”

边云衣走过一遍路径,这次就更快了,没多远就到了那座古朴的城门下,沐潇遥遥望过去,道:“我们来的没错,城门上的符号就是上古时的文字,意思是最后一片乐土。”

进城之前,边云衣与林泉宁都将自身的妖气外露而出,至于身体上是否要有上古妖兽特征的问题,他们看了看,守门的八个妖兽里,有两个的外貌和人修没有什么区别,剩下的六个倒是长着尾巴耳朵,鳞片一类,属于妖兽独有的器官。

“那就先不要变了,到需要的时候再说吧。”边云衣道。

因为是出来历练,他们身上都没有穿门派服饰或者是道袍之类的,而是和凡人衣服相仿的普通衣饰,虽然和守门的妖兽有差别,不过他们毕竟是外面来的,穿的与众不同才正常。

最后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妥,四人朝着城门走去。

还没完全走进,已经有好几条绅士在他们身上打转了,警惕,猜疑,边云衣几个都能感受到,越是这样越要沉着淡定。

“站住。”在还有一段距离时,一句威严的声音传来,同时七阶妖兽的威压席卷而来。

七阶,相当于人修元婴初期了,守门的都是五六阶的,看来是有隐藏的妖兽在暗中警戒。

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应该就是那声音的主人了,他先是严肃的打量了四人一圈,被他盯着看的那一瞬间,边云衣觉得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好强的神识!

还好,他应该是没有看出什么,因为接着他面色稍缓,道:“你们几个是从外面来的?”

“是。”沐潇双手交叉,摆了一个边云衣从未见过的古礼,不过她与林泉宁反应很快,有学有样的跟着行礼。

那人的脸色更加自然了,点了点头,“能通过外面的灵识守卫,你们的身份应该不假,跟我进来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狐窝

是金光,边云衣微微一愣,她不懂这些不同的光芒是什么结果,不过从芦长老和蜻老的反应来看,应该不算差吧?

这两只妖兽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激动,蜻老缓声道:“不错,不错,风狐一族后继有望啊,本来以为箬丫头和祺小子已经是风狐这一代的领头人了,没想到你这个从外面新来的小丫头竟然也有这般纯正的血脉。”

“蜻老,她,应该就是我那位出走的姑姑的女儿。”少年上前一步,笑得很开心,看边云衣的眼神有赞叹也有骄傲。

“怪不得。”蜻老了然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就剩下归期了,边云衣对于她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几个都是假货,而归期这个小丫头可是纯正的青翼斑蟒后代,如果她不能通过,那还有谁能通过?

小丫头歪着头走上前,双手轻轻一放,同样的红光散发而出,与边云衣一样的是,那红光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渐渐的转为了别的颜色,是青蓝色。

“咦?”蜻老猛地站起身,隔空将归期吸到了身边,一双满布皱纹的沧桑的手把住了归期脉搏上的位置。

半响他才慢慢松开,长出了一口气,道:“小丫头,你是用什么功法在修炼?”

“功法?”归期一脸懵懂,“我,我不知道,都是连哥哥教的……”

“连哥哥?”蜻老皱皱眉,“他是什么人?也是我青翼斑蟒一族的后裔?”

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从边云衣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塔中传出来,边云衣心知肚明,是连笙在传音,若论起神识的强大,这里的应该没有人能比过连笙了,边云衣也是因为有心神契约的关系,才能注意到它的动向。

果然归期的耳朵轻微的动了动,接着道:“我不知道,连哥哥只教给了我功法,就走了,不过他说,这个功法如果有其他族人想学,我也是可以教的。”

“当真!”蜻老原本浑浊的双眼一下自睁的很大,他的面色几经变幻,忽地又看向林泉宁,“这小丫头是你带过来的吧?你有没有见过她口中之人?”

林泉宁可不用别人传音来指示,而且边云衣怀疑,就是连笙传了音,估计林泉宁也不会按照它说的回答,“让蜻老失望了,我并没有见过,也只是从小妹口中得知一二,那人性格乖张冷僻,教授小妹时并不准许旁人靠近,就连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是一样。”

“不过晚辈猜测,那人应该也是我族的后裔,不然怎么会我族失传已久的功法?”

蜻老认同了他这个说法,遗憾的叹了叹,“可惜了,若能见到那人说不得能知道更多……”

测试没有什么波折的结束了,芦长老分别给了四人石块一样的令牌,道:“凭此物你们可在乐境中自由行走,不过既然回来了乐境,那么便要承担起保卫家园的责任。”

“敢问芦长老,是什么责任?”林泉宁道。

“具体的等你们回到各自的种族之中便知道了。”芦长老指了指少年,对着边云衣与沐潇道,“你们两个跟着他走就行了,至于你们……”

蜻老一手抓着归期,站起身,“我带着这个小丫头去族中见那些老东西,你不用管了。”

归期吓了一跳,被拉着往前走,频频地回头看向边云衣和她脖子上的通灵塔,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同时离开过边云衣和连笙,难免慌张。

边云衣心里也没谱的很,归期心性单纯,虽然她要接触的都是同族之人应该不会伤害她,就怕她无意中说出什么,惹来麻烦。

“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的。”林泉宁轻轻在她耳边道,接着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我们也走吧。”少年轻快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他眉开眼笑的望着边云衣,“我都要等不及带你去见父亲了!”

“好。”边云衣道,“我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少年挠挠头,“叫我阿祺就行了,不对不对,你应该比我小,叫我祺哥哥才对!”

他见边云衣半天不出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上面有好几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第一次见到一个比我小的妹妹,有些孟浪了,你别生气啊……”

边云衣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到,刚刚蜻老口中的祺小子就是你吧?”

“是。”阿祺痛快的承认了,“家里的兄弟姐妹可多了,不过这一代只有我和箬姐姐继承了神鸟血脉,现在还有一个你,真是大喜事,父亲知道了一定高兴,对了对了,还不知你叫什么?”

“边云衣。”

“云衣,云衣,”阿祺在口中念了几遍,笑道,“那我以后叫你云妹妹。”

这个称呼可真够肉麻的,边云衣心中抖了抖,还是浅笑着接受了,看样子这个应该是自己表哥的妖兽,真是外向开朗得很,一边带着路,嘴上就没停过。

他好像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一直问东问西的,边云衣能应付的就应付过去,他对沐潇的身份也很好奇,对此沐潇便解释她们两个也是无意中相识结伴的。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阿祺没什么心眼的相信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边云衣的意思。

“我们的族人都住在乐境的东南方,”阿祺指点着给她们介绍,“诺,前面就是了。”

“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边云衣望着眼前一大片空地和零散的几棵枫树,疑惑的看向阿祺。

阿祺得意的笑道:“当然不是随便让人看到的,我们风狐在乐境可是大族呢!你瞧!”

他双手飞快的动作着,一套复杂的指法打在了其中一棵枫树上,眼前的场景忽地一闪,等边云衣再看清后,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稀疏的枫树变得密密麻麻的,还不止如此,它们要比普通的枫树高大很多,虽然还比不上见到棋炣的那棵大树,但也到了可以在上面建造屋子的程度了。

而在树林间游走的都是同一类妖兽,风狐。

第三百七十章 阿箬

好,好多只啊……

这是边云衣心里第一个感想,她与这些风狐之间有着相同的气息,相同的血脉,甚至连她体内的灵力都产生了波动的共鸣。

这些风狐不全是人形的,也不全都是兽形,更多的是以人的方式站立走动,而身体的某一部分还有着兽的形态。

当然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风狐是男的俊俏,女的美貌,没有一个丑的,边云衣怀疑那个所谓的狐狸精的称呼还是有一定事实根据的。

“阿祺哥哥!”一个较小的少女看到他们,连蹦带跳的过来打招呼,“你不是在守值嘛,怎么回来啦,小心被阿箬姐姐看见你偷懒又罚你!”

少女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的边云衣,很是好奇的样子。

“我才不怕她呢,”阿祺听到那个名字就背后发凉,为了面子还是强自镇定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偷懒,我是要带一个人去见父亲,我父亲今日没出去吧?”

“昨天晚上刚经过一场大战,族长还在休息,我还刚看见阿箬姐姐也过去找族长来着。”少女诚实的回答了。

“她也在?”阿祺面露苦色,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次可是有正事的,不怕她找麻烦!

“我们走吧。”阿祺打发走了少女,转头对着边云衣和沐潇道,“我们风狐一族没有青翼斑蟒,火猊,鲛狼,他们的数量繁多,如今也不过只剩下百来只,等你待得久了,也就都认得了。”

三人一路绕过枫树,跳开枝干,终于到了最大的那棵枫树前,那树上横出一截枝干来,上面搭着一个不小的红顶绿皮的树屋。

“我们上去吧!”阿祺招呼了一声,率先飞身而上。

这棵枫树不小,树屋看着近实则高得很,不过也难不住金丹修为的边云衣,她没放出法器,纵身提气,紧跟在阿祺后面。

沐潇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是灵体,轻飘飘的就跟了上来,甚至比阿祺还要快上两分。

他们落在了树屋前的一片红色的枫叶上,边云衣看着叶子的大小和外面那棵枫树的叶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阿祺站在树屋外,正要开口通报,里面的已经先察觉到了他们一行人的到来。

“阿祺,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属于成年男性的威严的声音传出,在下一刻变为了惊异,“咦,你身边的是……”

边云衣只觉眼前一晃,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中年美男出现在她面前。

正如那男子细细打量着她一样,她也在仔细的看着那人的样貌,鼻子,眼睛,嘴巴,都好像啊,好像留影石的那个女子,也好像自己。

甚至不再需要血脉的验证,他们彼此间就已经可以肯定身份了,这妖应该就是她消失的亲娘的弟弟,她的亲舅舅了。

“你是,阿瑾的女儿……”男子的声音微微颤抖,他抓起边云衣的一只手,两人掌心相合之时,一股属于血脉相通的波动缓缓产生。

不需要在怀疑了,他们是血亲无疑。

男子看着边云衣,眼中神情莫名,但是慈爱欣喜之意是无法掩饰的。

边云衣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后退一步,低头回避了男子的目光,道:“这位前辈,晚辈是从外面而来,对族中的一切都不甚了解,对于自己的亲娘是谁,也知之甚少。”

男子一愣,反应和之前的棋炣差不多,“你什么都不知道?阿瑾没有告诉过你吗?”

边云衣心中叹气,暗道又得再解释一遍,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知道?知道什么?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亲娘她能怎么办?又不是她想选的!

阿祺忙道:“妹妹刚回来,父亲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是了,咱们进去吧。”男子点点头,率先往树屋走去,余光还是在看着边云衣,似有很多话想说。

树屋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宽敞得多,里面布置简单,桌子,椅子都是木制的,有个看着和边云衣差不多大的女子正跪坐在桌边点茶,见他们进来才慢慢站起身。

“葛叔叔,这位是瑾姑姑的女儿吧。”女子直视边云衣,眼中有不加掩饰的好奇和一闪而过的战意,她在屋中,已将外面的对话都听入耳中。

女子容貌端庄秀丽,举手投足间却有种杀伐果断的气质,与她的外貌甚是违和。

“阿箬,正好你在,你们也正好认识一下。”男子笑着示意众人走坐下,正要开口,注意到了有些格格不入的沐潇。

“这位是……”

沐潇笑道:“族长前辈,我是风狐一族曾经流落在外的族人,和云衣也是机缘巧合相识的,既然前辈这里要和自家人叙旧情,那晚辈就不打扰了,先出去转转,正好与族人相互熟悉一二,过会再来找云衣。”

她说得合情合理,男子点点头,挥手准许了,虽然对沐潇的来历还没有进一步的盘查,不过亲人重逢之喜就在眼前,族长也没有兴致现在盘问她。

等沐潇出去了,男子才对边云衣道:“你叫云衣?”

“云衣妹妹姓边,边云衣,”阿祺抢话道,还笑眯眯的看了边云衣一眼。

“若我没有记错,今日该你当值吧?”阿箬一边沏茶一边冷冷道。

“没记错没记错,”阿祺干笑两声,“所以我才能第一个见到瑾姑姑的女儿啊!”

阿箬看了他两眼,最后没有再说什么,阿祺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那边男子已经开始了介绍,“吾名葛霜,乃风狐一族如今的族长,也是你母亲的哥哥,阿祺想必你已经认识了,阿箬是族中这一代最有天分的后辈,也是我指定的族长之位的继承之人。”

葛霜笑了笑,留出一个空挡让边云衣消化这些信息,接着道:“那么你呢?你的经历可否告诉我们?还有你娘,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吗?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位族长的问题可是不少,边云衣理了理思路,一条条的向他说清楚,虽然努力的长话短说,还是讲了不少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有暗下来的趋势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狗血

都听完后,葛霜良久不语,半响才缓缓叹了一声,“难为你了,她什么都没说,你竟也能机缘巧合的来到此处。”

边云衣道:“不过侥幸,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一次普通的秘境历练,竟然和我能有此联系。”

“所以说是缘分啊!”阿祺看出气氛的低落,连忙道,“虽然云衣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却也能找过来,可见是神鸟庇佑!”

边云衣笑了笑,道:“我的事已经都说了,那么,关于我亲生母亲的事,不知族长,可能告知?”

葛霜看了看她,带着些心疼的意味,笑了,“你该称呼我一声舅舅的,你从小在人修中长大,亲娘又不在,没有任何族人在身边,如今回来了,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担惊受怕?边云衣心中一顿,她虽然处处小心,但还没有到担惊受怕这个地步,说起来还要感谢她在浩渺宗受冷言冷语的那些日子,让她对什么事都能保持一个平静的态度。

后来得知了身世,也有过惧怕和抱怨,最后还是坦然的接受了,人总要活下去啊,无论是人还是妖,求生都是唯一的本能。

听葛霜这么说,她也没有出言反驳,这个新认的舅舅态度还算不错,只是没相处过,并不能让她敞开心扉。

既然如此,族长这个称呼就够用了,犯不着攀亲戚,而她自己的底牌,也没有如数告知。

或许是看出了边云衣的疏离,葛霜又是一声叹,再开口时终于提到了边云衣最想知道的事。

“阿瑾是父亲最小的女儿,从小就聪明伶俐,后来觉醒了血脉,通过了测试,她和我是唯一两个继承了神鸟血脉的后辈,自然更受重视,我是父亲的长子,自然被立为了下一任族长的继任。比起我要接手族中事物,阿瑾就要轻松多了,只要专心修炼便可。”

“她从小就顽皮,喜欢冒险,偏又生性善良,为此吃了很多苦头,还是不改脾气,所以无论是我们风狐,还是乐境中的其他妖兽,都认得她,也很喜欢她。”

“后来阿瑾长大了,她总是嫌弃乐境太小,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父亲说她修为不够,一直拦着不让,可她还是瞒着我们偷偷去了,从此再无音讯。”

“不过,”葛霜话音一转,“她百年前曾回来过一次,说她心中有了爱慕之人,想请父亲允许与那人结为夫妻,父亲见她回来本是欣喜万分的,听了这一句却勃然大怒,她所爱上的那个男子竟是修士。”

“族中那么多年轻有为的风狐她都不喜欢,竟爱上了一个男修,父亲气坏了,将她关了起来,后来才知她已经怀了那人修的孩子。”

边云衣的呼吸声一滞,后面的事她已经可以猜出了,“可她最后还是生下了那个孩子。”

“不错。”葛霜点点头,“父亲气坏了,却还是心疼她的,我们妖兽寿数悠长,孕育后代的时间也要长很多。父亲曾想让她将腹中之子炼化,可她拼死不愿,最后还是父亲妥协了,允许她将这孩子生下来,却再不许她离开乐境半步。”

“阿瑾被看管起来,父亲这次是下了决心了,她没有办法,心中又惦记着那人修,求了我很久,我于心不忍,偷偷离开了乐境,拿着她的传音符去寻那人修,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那人修已回到宗门,与旁人结为道侣。”边云衣平静的接了下去。

又是一声长叹,葛霜还是把故事的结局说完了,“我回去后,将看到的事都告诉了阿瑾,她痛哭了一场,还是将你生了下来,她向父亲,向神鸟立誓,再不见那人修一面,只是凡世中还有些未了之事,一定要出去一趟,父亲答允了,她带着你离去,便再未回来过。”

见边云衣低头不语,葛霜想了想,又道:“其实父亲见你出生后,已经默许了你的存在,可阿瑾还是和我说过,要将你带给你的父亲养育。”

“她说,她在乐境待了半辈子,实在无趣,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经历这些,而外面天大地大,精彩的很,她想让你也去瞧瞧。”

葛霜苦笑,“我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将你的血脉问题尽数告知那人修,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阿祺道:“可能瑾姑姑当时有什么苦衷呢?云衣妹妹,我小时也见过瑾姑姑的,那时你还未出世,但是瑾姑姑对你的疼爱我看得出来。”

或许是吧,边云衣只觉得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实在是狗血极了,还不如归期爱看的那些画本子有趣,竹瑾的一切故事,她好像是知道了,又好像还不甚清楚。

很多地方不合逻辑,很多地方也很含糊,其中的真相也只有竹瑾自己明白了吧。

边云衣忽地又想起另一个人,林泉宁,他或许知道,竹瑾带着自己离开乐境后发生的事,之前发生的事太多,她没有时间去问,现在都在乐境,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本来以为你这次回来是你母亲的指点,我还能得知竹瑾的近况,谁知……”

“让族长失望了,”边云衣扯了扯嘴角,“我也想知道她现在究竟在何处。”

事情到这里也说得差不多了,葛霜问什么想问的,边云衣也是一样,外面的夜色深深,葛霜便让阿祺带边云衣安顿,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修士不需要休息,修炼到这个程度的妖兽也是一样,葛霜只是想让边云衣多点时间消化思考。

阿祺将边云衣带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树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云衣妹妹一路辛苦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出去让他们给妹妹建个新的住所,至于妹妹带来的朋友,可要我叫她过来?”

“这倒是不用,”想沐潇见到了那么多族人,正是兴奋的时候,边云衣通过心神联系得知她安好,也就随她去了,“我歇在这里,那你呢?”

“我?我还要赶回去当值呢,”阿祺咧嘴一笑,“妹妹休息吧。”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找人

月上中天,边云衣虽然不用像凡人一样休息,精神上也有些疲惫了,听了太多的过往辛秘,她的确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竹瑾的下落,但是她有感觉,距离最后的真相已经不远了。

她迫切的想见到林泉宁,从他口中问一问那句诗的含义,只是太晚了,她初来此地很不方便,而且也不知道林泉宁带着归期在青翼斑蟒一族那边的情况如何。

等明日问一问阿祺吧,或许到处游走的沐潇也打听出了什么。

边云衣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杂思暂时放在心底,盘膝而坐,运转起青鸾残经来恢复调养。

那一击天雷砸晕了林泉宁,做为施展一方的她也并不轻松,那一记雷本来是想劈在炎域身上的,她本意是在砸晕那些修士的同时也能暂时缓一缓炎域的攻击,才有转折的余地,所以是下了大力气的,灵力的消耗着实不少,事后虽用灵丹和灵石进行了补充,不过想要恢复到实力的巅峰,还是要慢慢调息的。

呼吸吐纳,灵力流转,边云衣感觉到,右手上的封印摇摇欲坠,魔气怎么抑制也是个事,想想就头疼,问沐潇吧,那塔灵还振振有词,说什么魔气帮了她多少次忙,这点副作用都不能忍,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东西伤人也伤己,好用也危险,边云衣算了算,最多再用个两三次,封印定会被冲破,那时魔气在体内四溢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必须要再想个法子。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外面渐渐热闹了起来,边云衣心中挂念的事情太多,见灵力有所恢复,也没心思打坐,当下起身推门,想找找沐潇,阿祺他们。

白天的枫树林热闹极了,如果忽视了这些风狐的外形,他们就和山村里普通的凡人一样,熙熙攘攘的,年幼的嬉闹打斗,年长的或是在闲聊,或是在交易着什么。

一切温馨,热闹,自然,边云衣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会怎么样?她对现在的生活算不上满意,却也不觉得很差。如果在这里长大,那现在的她又会是怎样的性格?

如果二字看似轻飘飘的,却很重,重到没有人能去修改,边云衣无法想象,那或许又是另一番际遇了吧,她的亲娘帮她选了这样一条路,那她只能顺着走下去,再不回头。

驻足看了一会,正想找个人问问路,一只小巧的风狐在枫叶间灵活的蹦跶着,找她跳过来,到了跟前,落地一滚,边云衣认出来了,这是昨天和阿祺交谈的那个少女。

她青银色的毛耳朵一动一动的,歪着脑袋对边云衣道:“我昨天见过你,是阿祺哥哥带你回来的,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是,请问,阿祺现在何处?我有事要寻他。”

少女没有回答她,反而是绕着边云衣走了一圈,一边看一边试探道:“你找阿祺哥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很熟吗?”

边云衣一愣,少女探究的目光让她不是很舒服,不过听声音语气倒没有什么敌意,想了想,如实道:“我和他算是血亲了吧,他算起来是我的表哥,我找他有些事,还请姑娘告知。”

“原来是表哥啊,”少女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可能还在当值,我带你过去吧,对了,你叫什么?”

“边云衣。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叫我黛黛就好了!”少女很活泼,看出来在风狐中她的年纪很小,走起路来都喜欢蹦蹦跳跳的,看着顽皮又可爱,“看着你比我大,那我叫你边姐姐?”

边云衣挑挑眉,黛黛比她小?估计不见得,她不过几十岁,这只风狐再小也要上百岁了吧?不过她没有提出异议,默认了这个称呼,听人家叫她姐姐,总比她要对着一个外貌比她小的人,叫对方姐姐的好。

黛黛应该是各外向的人,问了边云衣很多外面世界的事,有些向往,也有惧怕,她好像很害怕人修,还问边云衣,“人修是不是很凶残很可怕?在外面是不是一发现妖兽,就会被人修杀死,取出它们的内丹皮毛?”

“也不尽然吧,妖兽和人修是对立的,不过还是要看实力了,实力强大的妖兽,对人修也是毫不留情。”边云衣给了个中肯的回答。

什么非我族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什么都要看实力说话,实力强大者胜,败者则要失去一切,甚至失去性命。

边云衣还记得她第一次面临生死危机时,她加在花尾猞猁和归止之间,生死一线,花尾要杀她的理由,便是因为她是人修,而现在她是半个妖兽了,如果回到当时的场景,估计花尾同样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手软。

人修还是妖兽又有什么不同呢?互相的仇视来源于共同对利益的追逐罢了。

黛黛并不是很懂这些,以她的阅历,还不能了解这些东西,便道:“你在外面生活的久了,接触的人修也多,自然就不怕他们了。”

“或许吧。”边云衣笑了笑,不再说下去,反正黛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离开乐境,那么她这种想法也没什么问题。

黛黛将她带出了枫树林,又回到之前见到的小城镇。

“你看,阿祺哥哥在那呢。”黛黛指了指路边好像巡逻一样的一队妖兽,阿祺便在其中,他也注意到了边云衣和黛黛,却只能冲她们笑了笑,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现在脱不开身。

“阿祺哥哥巡逻时不能出来,最近是月祭日,不太平,所以各族在乐境中的巡逻也就更频繁了。”黛黛解释了两句,“你有急事找阿祺哥哥嘛?”

“倒也不是很急,我只是想问问,青翼斑蟒一族居住在何处?”阿祺脱不开身,问问黛黛也是一样,边云衣想着就开口了,“我有个朋友,和我结伴来到此处,他是青翼斑蟒一族的后裔,我想去找他。”

“你要去别的族?”黛黛有些为难,“平时还好,不过月祭日有些麻烦,算了我带你过去,不过那些滑溜溜的东西,让不让你进就不好说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月祭

边云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滑溜溜的东西是青翼斑蟒,嗯,这个形容还蛮贴切的,那对比一下风狐不就是毛茸茸的东西了?

这个冒出来的念头让边云衣有点想笑,嘴角微微一翘。

黛黛一脸莫名,“你笑什么?他们就是滑溜溜的呀,我跟你讲,我还亲手摸过呢,手感一点也不好,不如我们风狐的皮毛摸着舒服!”

“没什么,那就再麻烦你带我过去吧。”边云衣道,“对了,你刚才说的月祭日是什么意思?”

黛黛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奇道:“阿祺哥哥没有和你说吗?按理说初到这里的人第一个要知道的就是这件事啊。”

边云衣心道他们昨天哪有时间提到这个,光是那堆往事就差点没说完,“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说,这个月祭日是什么节日吗?”

修士不过节,凡人倒是有很多类似名称的节日,什么祭拜祖先啊,合家团圆啊,边云衣稍有耳闻。

“这哪是什么节日啊,”黛黛翻了个大白眼,“月祭日可怕得很,可是我们几族的灾难呢。”

“灾难?”边云衣不解的问道,这里不是叫做乐境吗?这些上古妖兽没有人修的打扰,应该过的很自在才是,怎么会有什么灾难,难道是这里的空间并不稳固,会有天灾之类的降临?

黛黛第一次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清清嗓子,带了些得意的给边云衣讲解起来,“所谓月祭日啊,就是那些丑陋的东西攻打乐境的日子!我们本来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不过千年之前,几个当时的族长发觉乐境中还有其他妖兽存在的痕迹,几经查探才发现了那些丑东西的存在……”

在少女絮絮叨叨的叙述中,边云衣渐渐明白了,原来乐境也并非是全然的乐土。

几大上古妖兽种族之间虽然称不上极为和睦但也过得去,只是还有一种不知怎么生出来的外物干扰这这种和平的存在。

黛黛口中的这些东西,长得极丑,像是爬虫一样,形状有大有小,颇具灵智,但不能被称为妖兽,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奇怪,非妖非人,几个族长和长老们也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因为每当满月那几天才会出现,所以它们出现的日子也就被称为月祭日。

“……那丑东西难缠得很,前天晚上还把阿木哥哥打伤了,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受了伤,还好阿祺哥哥厉害,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黛黛说起她的阿祺哥哥总是一脸崇拜,这种少女的情思便是边云衣这种完全不开窍的也能看出来了。

“所以,这个月祭日要持续好几天咯?”

“只有几天就好了,要足足一年呢!”黛黛叹了口气,“这里的月圆月缺还有四季更替和外面可是不一样的,满月的时间很长,往往要一年左右,才会渐渐变为弦月。”

边云衣了然的点点头,这里的不同她要快快适应,“所以这一年中的每天晚上都会有怪物围城了?”

“也不是每天,这些东西一般隔个两三天来一回,不过那也够受的了,我们几族中所有可以战斗的成年妖兽都要轮流值守抵御外敌。”黛黛道,“可惜我才刚刚觉醒血脉,族长不许我去,我要好好修炼,如果有一个天能和阿祺哥哥并肩作战就好了!”

这姑娘两三句不离她的阿祺哥哥,边云衣只觉好笑,有心逗逗她,“既然你不能上场,又是怎么知道是你的阿祺哥哥大展神威,就下了那么多同伴呢?”

黛黛微微一噎,立刻道:“我,我就是知道,阿祺哥哥最厉害了!除了阿箬姐姐外,没有能比过他的,包括那些滑溜溜的家伙,野蛮的家伙还有生活在水里的家伙,都没有能比上阿祺哥哥的!”

这几个家伙家伙的,说得边云衣有些懵,“你说的那些家伙都是这里的妖兽种族吧?”

“是啊。”黛黛点点头,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正她的这些形容也只有自己明白了。

或许是边云衣怀疑她的阿祺哥哥让黛黛不高兴了,接下来的路上,小姑娘没有在和边云衣说话,专心带路。

她们最后在乐境中的一角停了下来,入目的是一小片沼泽地。

边云衣暗暗在心中比对方位,这里是城中的最东边,而风狐则是在最西面,有可能最南和最北的地方,也有妖兽居住之处吧?

黛黛双手凝诀,一阵灵力波动后,两只五阶青翼斑蟒从泥潭中扭动着下身,露了出来。

“风狐族的小辈,你有何事?”其中一个冷冷道。

黛黛转头看看边云衣,边云衣上前一步,说明来意。

还是开口的那只青翼斑蟒,皱着眉道:“不行,月祭日期间,几族不可互通,你们不能进去,快快离开。”

黛黛摊摊手,一副果然吧的样子。

边云衣不愿放弃,又道:“如果不能进去寻友也无妨,不过能否请两位帮我传个口信?”

传口信?两只青翼对视一眼,应该是在传音商量,没有立刻答复。

边云衣一看有戏,又道:“不过是个小忙,也不影响族规,如果两位愿意通融,在下感激不尽!”

“好吧。”其中一个点点头,“就帮你传个口信。”

边云衣再次道谢,然后将林泉宁和归期两个的性命和外貌详细告知,又道:“他们是昨日才会族中的,想必应该很好找,如果遇见就说我在此处等他们,有劳了。”

一个再次沉下泥潭,另一个则留在上面,盯着边云衣i两个。

黛黛耐不住性子,等了一会便觉得无聊了,边云衣看出来,便道:“今天麻烦你了,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等就好。”

黛黛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在这等?那你认得回去的路吗?”她还是很有一族观念的,虽然不是很喜欢边云衣,但是带她出来了就得把她带回去。

“认得的,放心吧。”边云衣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恶感,人家非亲非故的还帮了她不少忙,应该感谢,“诺,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初回族中的见面礼吧。”

第三百七十五章 吃饭

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了,边云衣一噎,心道你还没听怎么知道不急?就算你不急我也急啊!

不过看林泉宁自顾自往前走的样子,她只能闭了嘴跟在后面,反正他也跑不了,不想说早晚也得说。

乐境中的情景和昨日比并没有什么变化,林泉宁好像真是来闲逛的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是的从路边的摊子上拿起一两样询问摊主。

也罢也罢,边云衣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开始去找自己之前看重的几样灵材。

两人各看各的,一路下来都是收获颇丰,边云衣有之前的妖币在身,而林泉宁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妖币,进行交易。

边云衣也不觉得稀奇,这人神通广大的,在青翼族中待了一天,弄到了此处交易的货币很正常。她算着时间,知道在不问,估计林泉宁就要带着归期回去了,她现在又进不去青翼斑蟒一族,下次再见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心中不由着急。

“你看这里好像是乐境中的食肆了,我还从未尝过妖兽的食物,不如我们进去坐坐?”林泉宁指着前面的一处建筑,提议道。

那建筑的风格和乐境中的并无不同,都很简陋,只在顶上用一层草棚来做遮挡,四面都是通风的,里面摆了数张桌椅,供食客落座。

别看布置的一般,里面传出的香味是骗不了人的,此时也有两三桌的客人正品尝美食聊天。

边云衣看着林泉宁选了一处安静的角落,挥出一个小法术吹尽桌椅上细微的尘灰,一边招呼着她过来坐。

“没想到林大哥的兴致不低,也会对美食感兴趣。”边云衣无法,只能走过去坐下。

林泉宁笑了笑,叫了正四处招呼客人的小二过来,那是个风狐族的小少年,两只耳朵尖尖的,脸上挂着笑,道:“客人想吃什么?我们这都有,看您两位眼生,是第一次过来吧?”

“是,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吧,若有好酒也呈上来,不需要替我们节省。”

小二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了,笑着应了声,接着退了下去。

边云衣忍不住道:“林大哥倒是大方得很,点了这么多就不怕吃不完吗?”

林泉宁笑得更开心了,“第一次来自然要尝尝,况且有人请客我又何必节省呢?那不是不给人面子了嘛!”

“请客?还有别人要来吗?”边云衣愣了愣,没想到林泉宁不过一个晚上就结交了能请客吃饭的好友。

林泉宁讶然,“怎么,你这个有求于人的竟然连顿饭都不想请吗,那可不成,你不付钱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边云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这是要吃自己的啊,那有何必绕这么一大圈,直说不就行了?

这人的性格真是让人又气又好笑。

“你都开口了,那自然是要请的,若是不够就在点些,只要林大哥有问必答,我不介意多花几个妖币。”边云衣没好气道。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定然不会客气的。”林泉宁满意的饮了一口小二刚奉上的茶。

菜上得很快,林泉宁好像真是来品尝美食的,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得还要赞上一两句,边云衣见他吃的开心,也跟着夹了几筷子。

乐境中一些可以做成菜肴的食材和外面的有些不同,菜色自然也不同,边云衣没觉出多好吃,但是味道奇特是有的,里面蕴含的妖力也还算充盈,想必在这吃一顿也是不便宜。

边云衣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结清账了,林泉宁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吃饱了开始自斟自饮,他对酒上的确有爱好,这点边云衣是知道的。

之前在天海城见到他时,林泉宁就是在找熟人取定好的酒。

边云衣耐着性子看他吃完,最后一滴灵酒下肚,才道:“林大哥若吃满意了,我的话可以问了吧?”

“竹过风声紧,故人何处寻,边妹子是想问我这个吧?”林泉宁歪着头看过来,他嘴角轻轻挑起,带上了些酒气。

挥手布上一层结界,边云衣道:“不错,看来大哥心里和明镜似的,当初天海城一别,你留下来而这句话,便是让我去南亭山寻你,虽然中间的过程有所差异,但结果是一样的,你总可以说说,这诗是什么意思了吧?”

林泉宁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收敛了些,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我早年曾经相识过一个名为竹瑾的前辈,她也是风狐,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觉得你和她或许有些渊源。”

边云衣想起了第一次见林泉宁时的情景,他一眼看出了自己的风灵根。

林泉宁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几经查证,再加上浩渺宗的那场异变,我心里就有了肯定的答案,你应该就是竹瑾前辈的女儿吧。”

边云衣选择了默认,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她的?”

“大约,几十年前吧,那地方我现在还不便说,不过你要是想见她,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了,我带你过去就是。”林泉宁反常的很爽快。

边云衣敏锐的抓住了其中一点,“所以你知道她现在在哪?”

“嗯,她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其实她心里也是惦记你的,我找到你虽然是个偶然,但是就算没有这个偶然,我也还是要去找你的,毕竟这是竹瑾前辈的托付。”林泉宁淡淡道。

竹瑾也在找自己,这个信息让边云衣有些恍惚,她以为这个亲娘早就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女儿了。

林泉宁道:“其实我之前在,咳,之前要回门派带你去寻她的,不过碰上了这件事,耽误了,而你也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看来也只有等我们出去了。”

他这么轻松的就给了边云衣一个解释,边云衣看他之前百般找理由拖延的样子,还真是有点不适应,本来以为这次也要唇枪舌战一番呢。

“边妹子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第一次注意到我长得好看了?”林泉宁冲她挑挑眉,笑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噬影

“没什么,就是觉得听你这个称呼怪怪的。”边云衣错开眼,不去看他的笑脸。

“觉得怪?那我叫什么好,叫你云衣妹妹?”林泉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算了吧,随你怎么喜欢就怎么叫。”边云衣道,“我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林大哥自便吧。”

林泉宁看她兴致寥寥不想再谈,也不勉强,站起身道:“看时间我也该带着小家伙回去了,我们结账走人吧。”

结账这件事自然是落到了边云衣头上,她撤去结界,挥手叫来小二,问了价钱,果然,很是不便宜,虽说妖币这东西只能在乐境使用,外面也用不了,但还是让边云衣颇为肉痛的付了帐。

林泉宁全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两人离开食肆,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边云衣将通灵塔中的归期叫了出来,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道:“行了,当初是你非要在外面待着的,现在惹上了麻烦,也只能认命自己解决,愁眉苦脸的也没用。”

“就是,老子不是教过你了,怕什么,不过一帮小辈,你随便教他们几招就行了,有什么可麻烦的!”这话一听就是连笙说的,它这段时间不知道教了归期些什么,很是得意的样子。

看着林泉宁带着归期向青翼斑蟒的居住处行去,边云衣想了想,她也是时候回去找沐潇了。

神识感应了一下,沐潇还在风狐一族的居所,按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正好在入口处碰上了阿祺。

“云衣妹妹,好巧,怎么样,在乐境中逛了一圈,是不是与外面的世界很是不一样?”他应该是正打算回去,看见边云衣笑着道。

这一声云衣妹妹,让边云衣瞬间想起了林泉宁的那一句,阿祺和她有血缘关系,叫一声妹妹尚能接受,而林泉宁那厮非亲非故的,这么叫实在让她浑身不舒服。

见她有些晃神,阿祺奇怪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我今日逛了逛,的确和外面的不一样,很有趣,我见到了很多外面没有的灵材,有很多收获。”

“那就好。”阿祺没往心里去,道,“我刚结束轮值,正好接到了父亲的传信,让我带你过去一趟,昨日事情太多,很多都没和你说清楚。”

边云衣随着阿祺进入,阿祺还将进入和出去的口诀都一一教授,这样她以后进出都方便多了。

又来到之前那红顶绿墙的巨大树屋,葛霜正在等着他们。

再见到边云衣,葛霜之前的激动已经平复了一些,看边云衣的目光是越来越满意,这个外甥女和妹妹真的很像,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只是气质上差了很多。

妹妹竹瑾单纯善良,如一潭清澈温柔的泉水,不由自主的吸引人的靠近,同样的容貌在她脸上就是妩媚却温和的。

边云衣则不然,她看上去亲切,内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也是泉水却是千年冰泉,冷意十足,神秘清幽,同样的想让人去追逐探寻。

只是他不知道,边云衣现在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至少她表面上看不过有些冷漠而已,其实她是不习惯自己顶着真实的容貌,便用冷漠做掩饰。

还是南烨,强迫她用这张脸在南亭山生活了几十年,她才渐渐适应,刚开始时除了韩九娘几个亲近之人,她对着谁都会很不自然。

“过来坐吧,你娘做喜欢饮乐境的灵茶,你也来尝尝,不知喜不喜欢。”葛霜招呼着他们落座。

边云衣扫了一圈,注意到之前的阿箬并不在。

端起茶尝了一口,边云衣捧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入口清苦,后有回甘,余味绵长,是她喜欢的。

看她的表情,葛霜笑了,“果然是母女,这是她最喜欢的茶,近百年来,此茶已经越发难找了,如今剩的不多了,本想等着你娘亲回来,留给她喝。”

和葛霜在一起就难免提道竹瑾,边云衣暂时不打算将她知道竹瑾下落的事告诉他们,毕竟还不熟,而林泉宁那边也不好说,何必让这些真正关心竹瑾的人最后空欢喜一场呢?

葛霜看了看边云衣的神情,想想略过了这个话题,道:“昨日只说了些往事,倒是忘记与你说说乐境中的事,你今日在城中逛了一圈感觉如何?”

边云衣将之前的说此又搬出来一边,说实在的,乐境并不大,短短一日就能看尽了,若说感想嘛,论起灵材的数目还有一些法器的质量,着实不如外面的,只是剩在稀奇二字上。

葛霜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道:“我知道,自从乐境与世隔绝后,很多资源都渐渐用尽,这里的确比不上外面了,还好,妖力总是充足的,所以还不至于影响后辈们的修炼。”

身为一族之长,葛霜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对乐境的了解也要更多才行,城中的妖兽们过的还是相对平静而自由的生活,不过在几个族长长老那里,现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

葛霜先提道的就是月祭日这件事,边云衣虽然已经听黛黛说过一遍了,不过这个小妖说得肯定不如一族之长说的详细。

“月祭日算是我们几族的灾日,凡族中成年的妖兽,无论男女,皆要上阵,共同抵御外敌,这也是为了全族的延续。”葛霜说到此处时颇有感慨,“你回来此处的时间实在是不巧,正赶上千年一度的大劫,这次的噬影虫要比其他年份月祭日的厉害很多,不仅数量远胜之前,而且还出现了很多之前为见过的种类,很不好对付。”

这一点阿祺这个一直在战场的最有体会,“可不是,那些臭虫子比上次的要难产多了,打伤了好几个兄弟,还好没有出现危及性命的伤害,不过按照往年的规律,现在这一批还都只是杂兵,后面的才是更难对付的。”

听他们描述的那所谓噬影虫的特征,边云衣突然想起一事,道:“噬影虫是不是对神识并不十分敏锐,但是听觉极好?”

阿祺点点头,道:“不错,那些臭虫子是这样,云衣妹妹见过它们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守城

“在进入乐境城中之前,曾在城外的郊野里露宿过一夜,”边云衣低头沉思道,“记得那时曾用神识探查到,有一群不明生物成群而过,它们的听觉极为敏锐,但是对神识却是很难感应,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侥幸未被发现。”

“云衣妹妹说的应该就是着噬影虫了,它们的确是这样,”阿祺颇为头疼的道,“只是前几次战场相逢,这些臭虫子也和往常的不太一样了,其中一些好像进化了一样,对神识也能有所感应。”

“进化?”边云衣对这个词很感兴趣,“难道它们也和人修妖兽一样,是可以修炼增进修为的吗?我在外面的世界也曾见过一些虫类的妖兽,噬影虫这东西是不是也和它们差不多?”

“不一样的,”葛霜沉声道,“我身为风狐一族的族长,阅览过历任族长的所有手札,云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噬影虫绝对不是普通的妖虫,甚至此物只可能在乐境出现,外面的世界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葛霜自然是不会骗他们的,边云衣看着他的神情,只觉得这位族长加舅舅可能知道些更多的关于噬影虫的事,但却不能告诉他们。

“云衣,你现在对乐境已经有所了解了,我推算过,今夜正是噬影虫进攻的日子,你要不要也同族人并肩作战,体验一番?”葛霜突然道,望着边云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光芒。

边云衣先是一愣,而后长眉一挑,笑道:“自然是好,能见识见识这样奇特之物,我也很有兴趣,如此我先回去休整一二,阿祺,等入夜后劳烦你来通知我一声。”

说罢,她干脆的起身行过礼,在葛霜微微赞赏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阿祺被这两个人的对话弄得有些糊涂,按理说父亲那么惦记竹瑾姑姑,对姑姑的女儿应该也是爱屋及乌的,这次云衣妹妹才刚刚回来,父亲理应让她多休息两天,怎么那么着急就把她往战场上赶?

虽说现在的情势有些麻烦,但也不差边云衣一个啊。

“父亲,其实族中还有不少善战的兄弟们,不至于让云衣妹妹也……”阿祺这么想着,嘴上就问出来了。

“唉,”一声长叹打断了他的发问,葛霜看着自家的傻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这里没什么事了,你自去忙你的吧。”

阿祺挠着头离开了树屋,不过他有个优点,就是凡是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免得自己烦恼。

他也不是整天无所事事,虽说今日不用当值,还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反正不用陪边云衣,他也能安心忙自己的去了。

迈步离开了族中,阿祺又回到了乐境城中,他人缘不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和他打招呼,笑眯眯的来到了和边云衣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建筑前。

今日守卫的是两个火猊族的妖兽,检查了阿祺的信物,笑着打了个招呼放他进去了。

这里是仅次于四大族居所的重要的地方,守卫也森严的很,不只是外面看着的两个人而已。

阿祺进去后熟门熟路的绕开了几件较大的厅堂,进到了最里面,给新人做测试的旁边的那间方间。

此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妖兽,风狐,青翼,火猊,鲛狼,都在其中,他们以族为单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闲聊。

阿祺和几个相熟的打了个招呼,也去了风狐一族聚在一起的角落,阿箬也在其中。

见他走过来,阿箬抬抬眼,道:“你今日来得略晚,险些迟了。”

阿祺素来有些怕这个族姐,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云衣妹妹新来,我难免要腾出时间来给她指指路,对了,云衣妹妹今晚也会加入我们的。”

“什么?”阿箬听了直皱眉,“她也要来?是她自己要求的?”

没等阿祺回答,一位面孔通红的青年站起身,咳了两声,压下了所有人的说话声,“各位,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下面我就来分配一下这个月的守城计划。”

青年一开口,大家就都静了下来,等他的下文,“根据上个月的敌情,我对守卫分布做了进一步的调整,首先是我们火猊一族,这次主要守卫城东一代,……”

他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提前做足了准备,语速很快也很流畅,语气中有种淡淡的不怒自威。

“……剩下的所有守卫情况都不变,至于具体战术还由各族自己负责,如果有意外情况,一定要及时向巡逻的守卫求助,附近的它族战士也要立刻进行支援。”

“大家还有问题吗?”青年扫视全场一圈,见没人反驳,正要开口解散,一个蓝色长发的女子开口了。

“等一下,我鲛狼一族驻守城南,可能,会有些问题。”蓝发女子忍着羞耻和其他妖兽怀疑的目光,道:“进攻城南的噬影虫中变异的数量也最多,我族上次守城的兄弟有不少都受了伤,还未能痊愈,若是这次守卫城南,恐怕会有问题。”

她说得也都是实情,青年双唇微抿,道:“火猊与鲛狼的战士数量最多,所以我才分配这两族驻守进攻最猛的城东和城南,既然现在鲛狼一族力有未逮,那么……”

他看向风狐与青翼两族,阿祺被他的目光扫到,正要开口,忽有顿住了,若只是他自己,自然就将这个难题接下来了,可他不能为其他族人做决定啊。

青翼一族主事的是个老者,他一直闭目不语,丝毫不为所动。

青年心中叹了口气,道:“那这样好了,火猊一族会分出一部分战士,去城南做支援,而城南还是由鲛狼一族负责,我也会吩咐巡逻的战士多多留意。”

蓝发女子心知这也是无奈之举,想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无奈正准备应下来,却听一道清冷中带着沙哑的声音道:

“我族愿与鲛狼一族交换,驻守城南。”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入夜

阿祺吃惊的转过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素来谨慎少言的族姐说出的话。

相比之下,开口的阿箬就沉稳多了,她神色从容,语气平静,再次重复道:“风狐一族愿和鲛狼交换,由我族守卫城南,请其他三族放心,绝不会让任何一只噬影虫进入城内。”

“这……”赤面青年有些踌躇,风狐一族是四族中战士数量最少的,整体实力也不高,而守城之事事关重大,若出了差错可不是他一人能负责得了的。

沉吟片刻,青年还是点点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吧,我会让巡守的战士多多注意城南,若有不敌也要及时发出求救的信号。”

最后青年还是选择了相信风狐一族,毕竟身为下任族长的接班人的阿箬虽少言却是个言出必行的,当然如果这话是那为族长的小儿子说得,他可就不一定那么容易答应了。

分派完毕后,房间中的妖兽都三三两两的快步离去了,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战术要商量。

阿祺忍着心中的疑问,跟在阿箬后面抓耳挠腮的想着她这一举动的原因,直到又回到族中,才忍不住问出口,

“我以为你不会出头的,你不是一直崇尚什么韬光养晦,万事不要强出头吗?鲛狼族的实力不差,虽说上一战损失了不少战士,但是也不弱了,连他们都心生怯意,那咱们……”

阿箬一眼看过去,止住了阿祺的滔滔不绝,接着淡淡道:“你也说了,城南的敌人众多,又有变异的噬影虫在,不好对付,那城东的就好对付了?”

城东城南都是噬影虫主要的攻击方向,相比城西和城北的火力就要弱一些了,因而赤面青年每次布局时都会让实力较强的火猊和鲛狼守住那两处,容易守的就交给风狐和青翼。

“当然更难了,”阿祺道,“我看过战报,城东的不仅有变异的噬影虫,数量也要比城南多。”

“那就是了,火猊族能守住城南已是不易,还要再分出人手支援,肯定会不暇,万一他们没能守住,那整个乐境都会被置于危险的境地,我等与乐境共存亡,怎能允许出现这样的事?”

阿祺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不满道:“这样说来,青翼族的老东西还真是狡猾的很,他们就不担心吗?每次都挑敌人最弱的地方,真是奸猾,我看他们才是老狐狸呢,我们风狐怎么比得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阿箬眸光微转,“我们四族同住乐境肯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青翼虽有私心,却不至于心怀恶毒,想来他们对四族的实力应该有更多的了解,相信火猊和鲛狼是不会出岔子的。只是我却不能将希望完全寄希望于别人身上,自己守护的才更加放心。”

话说到此,阿箬吩咐身边的风狐将所有能上阵的战士都召集起来,天黑前在城南集合,而自己和阿祺则拿出之前城南敌人的信息,细细研究起来。

天色刚刚擦黑,乐境的四面城墙已经做好所有防备,随时预备着敌人的进犯。

能上阵的战士都是二阶到六阶的妖兽,每族的妖兽都按照上面的吩咐,摆好了阵型。

噬影虫一般不会来的太早,等到月上中天时,才是他们最活跃的时候。

此时,只有一些修为较高,神识灵敏的妖兽,能感受到远处噬影虫群的骚动,心头掠过一阵不详的预兆。

今晚的虫群好像也太过活跃了些。

白日热闹的乐境已经空无一妖,安静到了极点,不过四族居住之处的妖兽们还向平常一样生活着。

虽说月祭日需要战斗,会有骚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一次被噬影虫攻破过,他们也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更多的是对战士们的信任。

一个青衣女子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离开了风狐一族的居处,往城南慢步行去。

边云衣离开之前总算是见了沐潇一面,她看起来很有心事,神情也不想刚来时那么兴奋,一见到边云衣,就化为了灵体的状态,钻进了她的眉心之中。

面对边云衣的询问,她只摇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等想清楚了在告诉你,我先休息了。”

随后任边云衣如何呼唤,塔灵再不出声,想想也是,她一个灵体要维持正常的人形,远离本体那么久也是极限了,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边云衣不再去管她,按照阿祺的传音,一路到了城南。

“云衣妹妹,”阿祺一看到她就迎了上去,“你来啦。”

“嗯。”边云衣跟着他上了城墙,往城下看,底下的风狐族战士并不是随意站的,看站位像是某种阵法一样,“我看下面是以妖兽为个体布成的杀阵吧?”

“不错,”阿祺惊奇的点点头,“云衣你懂阵法啊,也是,我们族人都对阵法有天分的,不过现在族中最懂阵法一道的除了父亲,也就只有阿箬姐姐了。”

边云衣看了眼一旁的阿箬,瞬间了然了,这个阵法想来就是她布的了。

能将活生生的个体融进阵法,可见此人对阵法的了解程度,绝对不弱于自己了。

可是下方阵法已成,再加人进去难免画蛇添足,反而不利于其他妖兽的发挥,边云衣环顾四周,没有进阵的都是一些五六阶,实力强悍的妖兽,心中明了。

下面的妖兽单体实力不及,所以用阵法来弥补,剩下的肯定就各自为战,完全发挥个体的实力了。

那么她这个按妖兽算不过三阶的,显然是还没资格被编入阵中的。

果然,阿祺小心的看了阿箬一眼,尴尬的对边云衣笑了笑,道:“云衣你刚来,我们也不知你实力如何,这个杀阵是族人们准备好久的,贸然再加进去也不好,所以……”

“无妨,我从小不是再族中长大,修炼的功法和战斗方式都和族人们不同,直接加入反而会影响其他人的发挥。”

“是了是了,”看边云衣能给个台阶下,阿祺连练点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是第一次,你就一直在城墙上看着就好,不用下去,很安全的,就当是先见识见识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开战

安全,还见识见识,边云衣听得直挑眉,看来这位表哥是不打算让她参加了,只是这是他的意思呢,还是,她目光一转,看向旁边正在低声指挥吩咐的女子。

阿箬,边云衣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这女妖很是与众不同,不是外貌,而是气质,而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古怪,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边云衣还是能感受得到,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不过喜不喜欢的,边云衣也不在乎,她有不是灵石,怎么会让人人都喜欢。

所以喜欢也罢,讨厌也罢,都是别人的事,她才不会放在心里,但是让她只待在安静的城墙上一晚上,她可受不了,又不是来看戏的。

“若无实力,便不要逞强,否则惹了麻烦还要连累同伴善后。”冷清沙哑的声音传来,阿箬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但这话是对谁说的已经可以肯定了。

阿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尴尬的不知该说什么,如他这样粗心大意之人都感受到了两女之间冷到极点的气氛,他不懂,阿箬为什么要对边云衣冷着脸,明明这个表妹才刚刚回来,她们之间能有什么仇怨?

不过让边云衣不要涉险参战的话还真不是阿箬交代的,是他自己的想法,毕竟表妹才不过三阶,他和阿箬可是都五阶了,就这样独自进入噬影虫阵都会有危险,尤其是这次他们临时被分来守城南啊……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让实力低微的表妹参加战斗,但是阿祺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边云衣。

阿箬说完,便抬步去了城墙的另一边,观察下面的排阵,阿祺有心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便道:“她这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不过阿箬是个面冷心热的,也是担心罢了,云衣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怎会,待会打起来表哥不用顾念着我,只管像往常一样就好,我自会小心的。”边云衣当然不会往心里去,修炼到现在要是连这两句话都受不住,她也白结丹一场了。

所有族人都处于备战状态,渐渐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虫鸣鸟鸣什么的,就更没有了,边云衣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过去,天上的月色越来越亮,月光照下来,城墙也有了影子,正好将她的身影全都盖住。

声音虽然静下来,但是紧张的气氛丝毫没有降低,凡是有过战斗经验的妖兽,心里都明白,敌人要到了。

从远处传来的,悉悉萃萃的声音,从小到大,是边云衣在野外听过的那种,单凭这股声音,便知这一群要远大于上次遇见的。

从城墙的缝隙中往外看,原本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涌来,到了城墙下才能借着月色看清是一个个长宽都有四五尺大小的黑色昆虫。

啧,边云衣不由在心中咂舌,对于虫子这种东西,大部分女修都是不喜的,说不上惧怕,不过看到就会反射性的有些不适,尤其还是那么丑的虫子,这么一大片的涌上来,真有些视觉上的冲击。

而且这虫子是够丑的了,漆黑的甲壳,两颗豆子大的绿眼睛,底下是口器和三对足,最上面的一对触角还一动一动的,还好没有长翅膀,还不会飞。

底下的风狐族战士大都是身经百战的,见噬影虫袭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阿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迎上了虫群。

不止是城南,城西,城东,城北,围着乐境一圈的所有的地方都在这一瞬开始了战斗。

属于法术的光芒腾升而起,甚至连月色都暗淡几分,属于妖兽的叫嚷声,还有噬影虫发出的鸣叫,边云衣还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战场之上。

这些妖兽们在战斗时大部分都显出了原有的形态,上百只青色狐狸融进了黑压压一片的虫群中,几乎要被淹没不见,不过他们的整体实力要远高于噬影虫,虽说不上切瓜切菜那用轻松,但是以一对十还是可以做到的,再加上有阿箬的指挥,他们稳稳的将噬影虫挡在了城门外。

不知道其他几族是如何御敌的,边云衣心中想到,她没有挪动,而是选择安静的看,她没有和噬影虫战斗的经历,还是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对付的,才能知道这虫子的弱点在何处。

一些五六阶的妖兽,包括阿祺在内,并没有下场厮杀,除了正在指挥的阿箬,其他人都紧张的盯着下面的虫群,边云衣有些搞不懂,于是静观其变。

嗡嗡,嗡嗡,一丝轻微的异声传入耳中,边云衣眉头微皱,正在想着这是什么东西,就听阿祺大喝一声,“来了!我们走!”

城墙上的十几只妖兽一跃而下,而此时虫群中也一跃而起了一群噬影虫,边云衣眼神微眯,竟然是长了翅膀的。

刚还想着亏了这东西不会飞,结果还真有会飞的在其中啊。

长着薄薄的一对半透明翅膀的噬影虫更想是底下虫子的变异,他们除了翅膀外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体型却大了不少。

阿祺和身边的妖兽们飞身迎上,他们同样可以凭空而立当然是要损耗一些妖力的,有几个也变为了风狐的原型,利用本体强横与噬影虫厮杀。

有的比如阿祺,依然是保持人形,不断的凝出法术击落飞在空中的噬影虫。

他们的战斗方式也不全是统一的,比起下面的杀阵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了,不过看得出,上面的每一个妖兽都实力不凡。

会飞的噬影虫身形移动极快,除了会有翅膀扇动的嗡嗡声,几乎很难让人察觉,纵然他们实力不低,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下面的战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不过风狐这边大体是占了优势的,阿箬也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观察上面的噬影虫。

他们还是第一次对付这样的,虽是根据之前的战报制定了一些方案,但实际交手还是有一定差距,况且这中类型的噬影虫还不是最难对付的。

阿祺想着战报上的信息,心中不由焦急,城南噬影虫的数量超过了他的预料,等会若是那个东西也加入战局,那他们就危险了!

第三百八十章 刺激

噬影虫群好像斩杀不尽一样,它们不停的涌上来,虽然现在看着还是被稳稳的挡在了城外,但看这数量,乐境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连边云衣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身经百战的阿箬不可能没有察觉,不过她看着还算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不知是情绪隐藏的太好,还是早就胸有成竹。

边云衣直觉认为是后者,阿箬虽然性格冷淡但应该是个心中有计较的,想来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没有应对之策的。

所有人都在战斗中,连坐镇指挥的阿箬都要打发一两只跑上城墙的漏网之鱼,边云衣也不好意思一只干看着了,况且看也看得差不多了,对于噬影虫她也有了一定了解。

阿祺一人对上了三只体型庞大的飞空噬影虫,他战斗经验丰富,打起来还算轻松,一手掐诀用术法挡住一只,虽然没有化身成原型风狐,但是身后的狐尾飘然而出,瞬间涨长了几丈,阻挡了住了另一只,腾出来的那只手上则握了一个飞刀型的法器,不断地幻化出刀刃打向噬影虫。

还好,这虫子速度占了优势,防御却不高,虽然不是每一下都能打中,但只要挨上一记必定实力大减。

他尚且留有余力,时不时的还能帮一帮周围的风狐,其他可就没那么厉害了,他们这些妖兽使用法器法宝的很少,大多是依靠自身本体的强悍。

风狐一族也是以速度见长的,但是噬影虫的速度要比他们更快上一丝,不会飞的还好,这些会飞的到处窜来窜去,连敏锐的神识都难已捕捉,实在是麻烦。

“啊!”

阿祺不远处一个风狐族的男子一时不妨被一只噬影虫在肩头狠狠的抓上了一记,黑气随着鲜血一起涌了上来,噬影虫全身都是有毒的,在地面上还好说,可在空中受伤,妖力一时凝滞,眼看着那男子失去重心就要落在下面的虫群之中了。

周围的风狐眼见不好,却都被各自的对手缠住,只剩下心中焦急,无法支援,城墙上的阿箬看得清楚,她本来是不该在这时候动的,但是风狐一族的战士太少,每一个都珍贵得很,受伤是难免的,若是折损在这里他们的损失就大了。

她皱着眉,正要有动作,一道快如闪雷般的身影从她身边飞出,同时在她耳边轻轻的落下了一句,“交给我吧。”

阿箬的动作微微一顿,只见那身影将正在坠落中的受伤男子从噬影虫群上方擦过,又重新升回了空中。

“云衣妹妹!”阿祺惊喜道,“还好有你,此处危险,你们先回城墙上!”

他一边与噬影虫斗法,也只能交代这两句,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是这个小表妹的速度也太快了,他都没太看清楚,人就已经被她救上来了。

手上扶着一个人,边云衣也不方便战斗,轻巧的穿过虫群,将伤员送回到了城墙上。

阿箬一直看着她的动作,比阿祺要更直观,心中再不喜欢边云衣也要承认,她的身法真的太快了,反应也很快,实力应该也不止是看上去的那么低微。

边云衣将受伤的男子安顿好,一转身又冲上了战场,阿箬口中的话还未说出口,想想也不在说了,她也很想看看,这个风狐一族千万年来血统最纯正的女子的后代,能有什么样的本事。

很久没有与人斗法了,边云衣心里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她不像一般女修一样本能的排斥讨厌战斗,相反,生死一瞬的感觉,那种宛如在刀尖上行走的刺激,事后可能会有后怕之感,但是在当下,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噬影虫的弱点就是它们背部看上去最坚硬的甲壳,归离弓在手,青色的羽箭稀少而且对付这些东西还犯不上用它,所以她只用灵力凝成了长箭,一根根的朝着噬影虫射去。

边云衣的速度很快,而且灵力凝成的箭没有数量上的限制,一时间也只能看见她双手轻微的动作,一道道的青光从手中不断流出。

噬影虫本身是不会使用神识的,而这种会飞的变异噬影虫,能不能使用神识还不知道,但是它们回避神识的能力极强,很难被锁定,要不是翅膀会扇出声音,很难被察觉。

这也是风狐们的攻击难已打中它们的一个重要原因,而边云衣的飞箭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几乎每一记都能打在它们的甲壳上面,很少有落空的时候。

有了她的加入,风狐这一边的压力立刻得到了缓解,阿祺等到围着他的噬影虫少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不远处边云衣的身影。

噬影虫也是有一定智慧的,尤其是上面这些变异的,它们能感受到谁对它们的威胁最大。

几声尖锐的虫鸣响起,噬影虫开始仗着身形的灵敏绕开其他风狐,朝着边云衣围去。

“保护她!”纵观全局的阿箬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命令,她当然明白边云衣此时发挥的作用有多大,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招对付噬影虫实在是太好用了。

天空中的噬影虫与风狐都动了,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着,目标都是那个身着青衣,手持长弓,青丝飞扬的女子。

边云衣仿佛看不见周遭的一切都向着她冲过来,手上动作不停,青光流转间,依旧每一击都能打中目标。

饶是如此,她也无法阻挡住那么多的噬影虫,在那些风狐赶到之前,已经有两三只噬影虫冲上来了。

阿祺倒吸一口凉气,他冲的最快也离得最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几只噬影虫同时扑上去,阻挡住了边云衣所有的退路,而她本人竟还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还在不断的用飞箭进行攻击。

“小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其实阿祺已经做好准备接住受伤跌落的边云衣了,这样近的距离,而噬影虫的毒液腐蚀性很强,别说风狐就是肉身最强横的火猊,都很难挡住一口。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本事

唰,好像眼前花了一花,阿祺不敢相信似的眨眨眼,被三只噬影虫围在中间的边云衣就这样不见了,在下一刻出现在了它们的包围群外。

同时,一只青色的飞鸟落在边云衣的掌中,阿祺认得出,这就是族中代代相传的神鸟,青鸾。

他还没有想通边云衣是怎么将其召唤出来的,族中能做到请出青鸾残影显身的,除了父亲也就只有阿箬了,连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很快,阿祺意识到他想错了,那不是青鸾残影,虽然外表很像但威力上远远不及,可对付起这些噬影虫来正是适得其法。

他转头看向自家这个新认的表妹,一开始只是经惊艳于她的容貌,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多的惊喜,从救人到出手,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可展现出的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比族中优秀的战士差。

阿祺隐约有些明白,父亲让边云衣上战场的原因了,或许是父亲心里明白,这个外甥女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青鸾腾空而起,鸣啼着在半空盘旋,不断的喷出青色的光柱,落到每一只噬影虫身上,要比之前的飞箭厉害得多。

危机得到了缓解,近距离的接触到噬影虫,边云衣终于对黛黛的话有了认同感,的确是臭虫子,身上的味啊,简直能呛死个人。

不止是阿祺,几乎所有风狐都认出了边云衣招出的青鸾,很多虽然不知道青鸾是怎么出现的,但此时有神鸟想助,一时士气大涨。

城墙上的阿箬神色复杂的看着边云衣,她知道的比阿祺更多,此青鸾虽非彼青鸾,但是能召唤出的人,必定是血脉之力浓郁之辈,她能称为下一任族长的继承者,除了自身的资质,就是全靠血脉了,而边云衣,她明明是风狐与凡人的结合,为何会有这样浓郁的血脉之力?

战场之上,不容她想这么多,思绪一时的纷乱立刻又被收拢回来,飞行变异的噬影虫难缠,却还不是最难缠的,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后面等着。

“小心防备,按原计划行事!”指令飞快的传达出去,阿祺等因为边云衣的加入压力骤减,很快飞空中的噬影虫就折损了大半。

剩下的产生了一定的畏惧,不敢像之前那样冲上来,很快几声风狐们都听不懂的尖锐虫鸣响起,天空中的噬影虫像得到了命令一样,飞快的退去。

阿祺他们不需要阿箬的指挥也没有追上去,对他们来说,杀敌不是最重要的,守城才是。

边云衣的青鸾见敌人都消失不见,飞了一圈又回到了边云衣的掌中,化作了一团青光,渐渐消散了。

长时间的维持着化鸾诀也是要耗费不少灵力的,边云衣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看阿祺戒备的样子,说不准后面还有什么难缠的对手。

“出现了,就是它们!”阿祺第一个指向远处噬影虫群的边缘,“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伤到!”

边云衣定睛看去,不由得吃惊,好大的虫子,如同巨象一般大小,那些普通的噬影虫和它一比不过就是蝼蚁。

外貌上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异样的丑陋难看,口器,甲壳,触角,一样不少,只是体型变大了,这些外观也同样变大的数倍,更是难已入目。

唯一的变化就是它们背上甲壳的颜色了,从黑色到暗紫色,边云衣本能的觉得,或许普通噬影虫在甲壳上的弱点放到这些大虫子上就不适用了。

还好庞大噬影虫的数量并不多,不过十来只的样子,在阿箬的指挥下,空中的风狐一众全都向那边飞去。

边云衣自然也跟了上去,它们看上去就不是地上那些风狐能对付的,肯定是要空中的出手才行。

“这种变异的噬影虫,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它们的弱点,不,它们可能就没有弱点,”阿祺没想过边云衣会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因而也没有提前和她解释过敌人的细节,只能趁着这点功夫给她补课了,“我们能做的也是有和它们缠斗,让它们不要冲进阵中。”

“只缠斗就可以了?”边云衣疑惑。

“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自己小心!”阿祺没时间多说,他们已经到了噬影虫的上方。

边云衣没急着动手,就看见阿祺等冲了下去,他们的确没有和体型巨大的噬影虫正面交手,只用各种术法等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边云衣看着挑眉,谁说没有弱点,看来他们唯一的弱点就是因为太过巨大而移动不便了,除此之外,它们坚硬的外壳,在风狐们暴雨般的攻击下都没有破开的痕迹。

当然了,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变异噬影虫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但还是一点点的逼近低阶风狐组成的杀阵。

毕竟他们的实在是太大了,迈一步顶得上普通的十步,这样看,侵入阵中是早晚的事。

边云衣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一拍储物袋取出了破云镜,这让通灵塔内一直看好戏的连笙吃了一惊。

“喂喂,你想干什么?那这破镜子去砸它们?你可拉到吧!这到处都是风狐,你也不是不知到破镜子专往妖兽身上砸,你就不怕又劈歪了?那你可就不是帮忙,是添乱了!”

“之前会劈歪了,这次可不一定,说不得这镜子有灵,知道该往哪边劈呢,不会伤到自己人的。”

话是这么说,边云衣也不敢托大,只稍稍注了些灵力进去,让破云镜镜框上的紫云亮了亮,接着从天一道细雷劈下。

这雷和之前引得相比就如同是毛毛细雨了,边云衣也怕万一歪了,她也好及时补救。

这次她得猜测应验了,雷没有砸进风狐堆里,直直得劈向了一只巨大得噬影虫。

阿祺里那只噬影虫最近,突如其来得震耳得声响将他吓了一跳,等雷声过去才发现,那噬影虫的背上冒起了白烟,同时痛苦的嘶吼声响起。

这一道雷击竟然能有此功效,阿祺看得一呆,想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才能阻它们一阻,还从未真正伤到这些噬影虫。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冲突

这,这是什么法宝?阿祺看着边云衣手上的镜子,目瞪口呆,乐境少法宝,一般只有几个族长和一些长老手上有上古流传下来的厉害法宝,他们这种层次能用的也只是普通的。

果然不出所料,边云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面从来没劈准过的镜子,终于有一次劈对了,她对此很是满意。

结果给了她底气,边云衣当下不再留手,灵力涌入到破云镜中,原本就阴暗的天空再度暗下来几分,黑漆漆的云朵上多了几分紫色,数条粗壮的紫雷在她的控制下从天而降。

劈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带着些许东西烧焦的气味,无论是天空中的风狐还是地下的风狐,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瞪大眼睛看着漫天的紫雷和手持镜子的少女。

一记雷击只能伤到巨大的噬影虫,可是那么多记铺天盖地而来,纵是他们甲壳厚重也扛不住,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让这些噬影虫第一时间有了逃跑的欲望。

其实边云衣自己心里清楚,破云镜对付噬影虫好用是好用,但消耗也太大了,她也用不了几次,要是这些虫子顽强抵抗住第一波,她后面也没辙。

不过阿祺不是说过,只要缠斗住一时就好,那么想来他们后面定还有其他解决之法,所以自己只要扛过这一阵就好了。

谁知边云衣的雷击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噬影虫第一次遭此挫折,士气大减,以然萌生退意,又是几声听不懂的虫鸣,涨潮一样冲上来的噬影虫,又如退潮一样向后方撤去。

风狐们早就接到指示,由着它们一点点的退走,不阻拦也不赶尽杀绝。

边云衣见状,抬手收起了破云镜,随手服下几颗补灵丹,接着跟随阿祺等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一个风狐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别说是他,阿祺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看月色,还正当头,至少再有两个时辰才会落下去,远远的还有打斗声传来,应该是其他城门处的战斗,还并未结束。

“不要放松警惕,各小队继续保持戒备状态,以防敌人偷袭!”阿箬镇定自若的下达了命令,身为指挥,她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

想了想,她又点出了两个五阶的风狐,道:“你们带一小队去城东,城西支援。”

那两人领命而去,阿箬的经验告诉她,噬影虫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不高,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她不可能派出太多的族人去别处支援,毕竟守好城南才是他们风狐最主要的任务。

“云衣妹妹,”阿祺在看向边云衣的眼神不自觉地加上了一丝敬畏,“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法宝,竟如此厉害!”

“此物名为破云镜,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这东西有些灵性,一直不太听话,我也少用,没想到这次那么乖,还真是派上大用场了。”边云衣笑着解释了一句,她的心情很不错。

“对了,你刚刚说只要缠斗片刻,那你们原本的打算是怎么对付它们?”边云衣很好奇。

“嗨,哪有什么打算啊,你不知道,这些大虫子不会待太久的,只要撑过一个时辰,它们自然会退去。”阿祺自嘲的笑了笑,“你这法宝倒好,帮我们省了不少时间也省了不少事,该立头功!”

“不错,”之前受伤被救下的风狐也缓过一口气,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冲着边云衣行了一礼,“在下还要多谢这位族妹的救命之恩。”

“诶,”阿祺拖长了声音,插话进来,“族妹什么的就见外了,你们想必还不认识,正好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我姑姑的亲女儿,云衣妹妹,她比你们都小,你们都叫妹妹就是了。”

他笑着看了边云衣一眼,边云衣一对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趁此机会将她介绍给风狐族人们,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边云衣正出尽风头,这些风狐对她的印象应该不差。

“表哥说得是,各位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边云衣领其好意,笑着打了一圈招呼,南烨想让她融进南亭山,而阿祺则是想让她融进风狐一族。

边云衣心中感念,她被赶出浩渺宗,只想做个独行的散修,却总有人想将她再拉回到集体之中。

南亭山的日子不差,或许风狐一族也会给她不同的感受?边云衣不想排斥这种感觉,或许在人修中处处觉得是异类的自己,在风狐群里面反而能得到认同感呢?

总之,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始。

边云衣同样没有忽略一个看向她的与众不同的目光,是来自阿箬的,此女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许敌意,边云衣不在乎敌意不敌意的,只是她要在乐境住一段时间,总不好一开始就树敌吧?

她能看出阿箬的欲言又止,正想主动问一问,对方却先开口了,“你修炼的功法为何?”

“不过是外面世界的功法……”

阿箬打断了边云衣的回答,“我问的不是这个,那只青鸾,你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她感兴趣的是化鸾诀啊,边云衣不清楚风狐一族的修炼模式,也不懂自己化出的青鸾在阿箬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我们不过刚刚认识,说熟也不熟,我总不好将自己的功法都告知吧?”边云衣挑着嘴角表示拒绝回答。

阿祺一呆,上一个敢这样和阿箬说话的是一个鲛狼族的族人,事后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地,他紧张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生怕阿箬一个生气,又要悲剧上演。

至于一姐一妹之间如果打起来,他应该帮谁就更是个问题了,阿祺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千古难题之中,硬着头皮想打圆场。

“那个,云衣妹妹刚来,和阿箬是不熟,等她再待上一段时间,混熟了,自然就……”

话未说完,阿箬深深的看了边云衣一眼,竟没有再说什么,她无视了阿祺的话,转身去了城墙边,看着远处的夜景默默不语。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血珠

本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战争,结果轻轻松松的就结束了,除了有几只风狐受了轻伤以外,受伤最重的就是被边云衣救下的那位了。

被派去支援的那队人没过多久也折返回来,而其余三面斗法的声音随着月亮一点点的落下去,也渐渐消失了,噬影虫群已经退去了。

战斗结束,自然有专门的妖兽过来负责清理战场,也有轮值者留下,负责白日城门的守卫工作。

天色慢慢亮起来,边云衣站在高处,是第一次看到乐境的太阳一点点的升起来,她之前就觉得此处的太阳有些古怪,今日细细观来,是不一样,这里的太阳散发出的是一种古怪的气息,盯得久了,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错觉。

伸手挡在眼前,边云衣眨眨眼,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乐境是大能们以开天辟地之力建出的一片空间,与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隔离开的,当然,这里的太阳月亮一类的东西肯定也和外面不同了。

“我们要去向父亲禀报这次战况,云衣妹妹你立了大功,也一起来吧?”阿祺冲着边云衣招招手,“想来父亲一定高兴坏了,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还要去赴其他各族的集会,他们一定想不到咱们这儿能解决的那么轻松!”

虽然和边云衣见面到现在没几天,但阿祺好像对这个妹妹有种不同寻常的亲近感,没有生疏,没有怀疑,好像边云衣就是和他从小一起在乐境长大的同伴一样。

边云衣也想不通,或许阿祺天生就是这种性格?若不是她能感受到阿祺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她一定会怀疑阿祺的用心了。

相比于阿祺的热情,阿箬这个族姐就冷漠太多了,不过这才是一副对待外来者的正确态度吧,边云衣虽然不会听她的,但跟她一起走两人都不说话,却更自在。

乐境中的所有妖兽都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个月祭日,尽管晚上的战斗如此激烈,可到了白天,虫群退去,城中便又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熙熙攘攘的人群,售卖物品的商贩,身处其中,边云衣只觉昨天晚上发生的情景像是幻觉,不过一墙之隔,不过一夜时间,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真是个处处古怪的地方。

再次回到风狐族中,阿祺在葛霜面前喋喋不休的夸奖着边云衣昨晚的举动,葛霜面带微笑,没有露出惊奇反而是一副理所应当,只是在阿祺说到边云衣招出青鸾的时候,神色才有微微的动容。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俩个快去参加机会吧,我要和云衣单独聊聊。”葛霜对着自家这个话痨儿子也头疼,眼看着他有说上一天的架势,立刻打断,要将他和阿箬打发出去。

阿祺还没说够,也只能应了一声,可等他走到树屋的门口,才发现最听葛霜话的阿箬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

这可是件新鲜事,阿箬什么时候违逆过葛霜的命令?这是怎么了?

阿祺下意识的听住步子,回头看去,紧接着却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直接推出了树屋外,耳边是清冷沙哑的声音,“集会你替我参加。”

树屋的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阿祺瞪大眼睛,阿箬自从要承担起整个风狐一族,就一直对族中事物很上心,处处亲力亲为,这种集会没有落下过一次。

结果现在集会也不去了,父亲的话也不听了,阿祺怀疑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耳朵出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里面的人是没有出来的意思了,阿祺想偷听也偷听不了,神识被禁制阻隔,声音也传不出来,他除了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人外,没有其他能做的。

“阿箬。”树屋内,葛霜不赞同的看过去。

“族长,我必须留下来。”阿箬声音不大,语气坚决的不容反驳。

葛霜哑然,他有事想和边云衣单独说,显然是不合适阿箬待着这的。

边云衣倒是无所谓,她对阿箬的态度没感觉,更不知道葛霜要和她说什么,不过肯定和昨天晚上的事分不开吧。

昨晚她一共用道了三样重要的东西,归离弓,化鸾诀,破云镜。

第一样和第三样都是法宝,风狐们虽然惊异于它们的威力,但都知道边云衣的外面回来的,虽然修为不高,但手里有一两样厉害的法宝也正常。

唯有化鸾诀,边云衣能感受出,无论是阿祺还是阿箬,都对她招出的青鸾很感兴趣。

他们不会是对青鸾残经这部功法有兴趣吧?边云衣猜测到。

她这次还真是猜对了,葛霜眼见是不能将阿箬排除在外,只能当着她的面,对边云衣道:“云衣,能否取一滴你的青鸾血脉来给我看看?”

青鸾血脉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不能再生的,边云衣不是不能给,却得搞清楚,葛霜要这个做什么。

看她的表情,都不用开口,葛霜已然明白,苦笑道:“我知道这话鲁莽了些,不过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事关重大,我必须先弄清楚,才能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

不管边云衣承不承认,葛霜也算是她的长辈了,一滴青鸾血脉她也不是给不起,话都说到这份上,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运转灵力,划破指尖,一颗米粒大小的暗红色血珠缓缓升起,飘到了葛霜的眼前。

抬手将血珠吸入掌中,葛霜双眼紧闭,半响不语。

边云衣轻轻挑眉,这是什么情况,她是风狐后代,身具青鸾血脉,可此处那么多只风狐,个个不都是和她一样的?

虽说血脉纯正与否,每一只风狐都不一样,验证时边云衣也知道,自己这个半人半狐竟然有如此纯正的血脉,意外之余,她也很好奇,血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算的?

阿箬此刻看着平静,但握成拳的手显示出,她心中的紧张。

与他们相比,边云衣完全是一头雾水,只能等着葛霜睁眼后给她解答了。

好在没等太久,葛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终于松开手,掌中的血珠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救世

“怎么样?”阿箬急切问道,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被任命为族长接班人时没有过,战场上遇到危险时,也没有过。

葛霜缓缓点头,道:“没想到,我们等了万余年,竟然真的等到了这样的血脉,希望还不算太晚。”

阿箬倒吸一口气,眼中神情复杂,她看向边云衣,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

边云衣已经彻底懵了,不过她隐约明白,是自己血脉的问题,但看这两人的态度,肯定不是什么坏事,但一定是一件大事。

“云衣,你知道我们上古四族为何要隐居在这乐境之中吗?”葛霜缓了缓神情,问道。

“这个嘛,我并不是完全清楚,似乎是因为人修在大陆上势大,上古妖兽毕竟是异类,势单力薄,隐居起来反而能减少危险?”边云衣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问起,细细想来,好像也就是这个原因了吧?

上古距今远矣,这漫长的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一群妖兽隐居起来,不愿外界的人修发觉,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啊。

现在看,乐境中虽然有噬影虫这样难缠的东西,但是总体上他们过的还是比外面的妖兽自在得多。

外面世界里,大部分妖兽都是生活在山野之间,避忌着人修的存在,想乐境这样全是妖兽的城镇,一旦被人修发现,肯定存不过一个月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到哪里都适用。

所以乐境是上古妖兽们的一片乐土,这话真是不假。

葛霜听了她的回答,叹道:“你说的也算是个缘由了,不过也不全是这样。”

“你可知上古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吗?”话音一转,他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边云衣眼角微跳,她怎么可能知道?葛霜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而且肯定不是她能回答得出的。

或许是边云衣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葛霜笑了一下,道:“罢了,听我慢慢说吧。”

“上古时曾有过一场大战,人修妖兽,甚至恶鬼,灵体,凡是上古存活的所有生命,都被牵扯其中,这场战争历时漫长,其中死伤无数,甚至有很多种族都为此而灭绝,至于战争挑起的原因,由于太过遥远,已经没有什么记载了,但是结局是惨烈的。”

“这像是一场大洗牌一样,很多强盛一时的种族就此衰落,而一些原本称不上号,必如人修,人族,反而渐渐成为了大陆上数量最多,最强大的存在。”

“其实当时的情景,若是妖兽们联合起来,人修等也不一定会独占大陆,但是这场大战使大陆上的整体灵气都产生了变化,渐渐的,不再适合妖兽们的居住,这才是最麻烦的。”

边云衣有些明白了,恍然道:“所以才有了乐境的存在?”

“不错,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整体气息与外面的不同吧?”葛霜无奈道,“这是我们最初一代先祖努力的结果,当初整个寻仙宗彻底消失并不是因为什么被人修发现,而是因为一些低阶的妖兽已经因为妖气不够浓郁出现了修为倒退的现象,所以当上古大能们终于造出乐境后,我们的祖先们便紧急撤退进来,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当然了,你们进来时手里拿着的卷轴,就是先祖们散出去给那些距离太远,来不及一同进入的同族们。”

“原来是这样,”边云衣弄清楚了这件事,又有了新的问题,“不过,你们好像是可以离开这里的?那么是否说明,外面的灵气程度已经可以让乐境中的妖兽们生活了?”

“哪有这么简单,”阿箬冷冷的开口了,“即便是我们这种修为,在外面也不能久待,超过百年,同样也会修为倒退,而且想在外面的灵气中修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唯一一个做到的,风狐之中只出了一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

话说到这份上,边云衣不可能猜不出是谁,“是竹瑾?她可以在外面自由的生活,而不降低修为?”

“是,只有阿瑾可以做到,长老们和父亲都研究过,血统越纯正的,对外面的灵气浓郁越适应,竹瑾便是如此,除了她之外,其他几族也出现了这样的后代,它们在离开离开乐境后,就在没有回来过。”

边云衣点点头,乐境再好,也还是太小了,也太单调,怎么会有外面世界的精彩,“但是我的血脉应该和它们的还有区别吧?”这点从两人的表情就能判断出来。

葛霜从来没有出现这样郑重的表情,至少边云衣是没见过的,他慢慢道:“云衣,你的血脉可以改变我们现在的窘境,让我风狐一族,甚至其他三族也都能够离开乐境,重新在大陆上生活。”

树屋里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一天,等边云衣再出来时,又到了黄昏时刻,阿箬是和她一起出来,而葛霜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云衣,我不是想让你现在就做出决定,我也不会逼你,但请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会接受。”

是要好好想想,边云衣长出一口气,葛霜告诉她的事太过重大,她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一阵。

“你有什么事吗?”她转头看了看阿箬,这姑娘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边云衣实在是看得烦了。

“事关风狐一族,虽然你一直流落在外,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些风狐也都是你的族人,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做出决定。”

边云衣轻笑一声,这个阿箬还真有意思,明明是想求她帮忙,怎么话说的还这么不客气,连句软话都没有,“你也说了,这些人和我除了血脉外,没有任何感情关系,那我又为何要牺牲自己,帮助你们?”

半响,才听阿箬道:“你说的也对,随你吧。”

说完,她转身便走,看方向应该是要去乐境城中,今晚噬影虫是不会来袭的,但是必要的守卫是不能省的,阿箬应该是去安排巡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事

边云衣望着阿箬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对于风狐一族的确没什么感情,苦苦追寻至此,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身世,其实在从葛霜口中得知竹瑾的一切后,她已经有了离去的打算。

之所以还没有走,也是归期和林泉宁的缘故。

归期在青翼斑蟒族中,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将功夫传给族人也是连笙的想法,连笙淡泊惯了,和沐潇不同,难得想为自己的族人后代做点什么,她是想成全的。

而林泉宁,和边云衣的误打误撞相比,他可是一门心思想进来的,而且废了不少的功夫,所以他必有自己的目的,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走。

现如今得知竹瑾下落的,也只有林泉宁一个了,边云衣想找到竹瑾就一定要跟着他才行,上次一面见得匆忙,只来得及说了些最普通的事,其他的边云衣还得找机会问清楚。

事情一大堆全都堵在脑子里缠乱成一团,边云衣抬步离开枫树,想了想没有去阿祺给她找的落脚之处,而是跟在阿箬后面,也去了乐境城中。

此刻天色渐晚,街上已经不如白日一般热闹,妖兽们三三两两的收拾着东西,匆匆往自家的居所行去,他们早已习惯了乐境的生活,晚上的乐境并不安全。

边云衣望着眼前的一切,情绪莫名,谁能想到在尘风大陆上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只是这里的安逸生活也不过是一个假象,或者说是一个美丽的泡沫,存在的再久也总有被戳破的时候。

她的方向和大部分妖兽的方向都是相反的,走在路上,难免引人注意,也有不少妖兽看过去,小声私语着。

“云衣妹妹!”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阿祺。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几只边云衣没见过的妖兽走在一起,看那些妖兽的外貌气质,应该不全是风狐。

边云衣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阿祺没有看出来,兴奋的疾走两步,要将边云衣介绍给这些妖兽们。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我姑姑的女儿,云衣妹妹,这次也是多亏了她,我们城南才能这么容易就守住。”阿祺像献宝一样,眉梢眼角全是得意和骄傲。

边云衣看着好笑,沉郁的心情倒被驱散了几分,她浅笑着看着眼前的几位,等着阿祺为她介绍。

面前共有三人,两个是火猊族的,一个鲛狼族的,边云衣在乐境的街上也见到过这两个种族的族人,火猊族人大多肤色发红,离得近些变会感觉到一股从他们体内传出的热意。

鲛狼族的是一个样貌年轻的女子,水蓝色的长发是他们一族最主要的标志,与火猊的火性不同,他们一族最是亲水,一手控水术出神入化,和火猊正好相克。

说来也有趣,这两族分明是水火不相融,但是彼此的关系还不错,听沐潇说,好像这两族还有一个共同的先祖,只是分别遗传了先祖的一部分特征。

为首的那个赤面青年打量了边云衣半响,才开口,“听阿祺说你刚来乐境不久?看你修为不高,能有这番修为是风狐之幸,也是我四族之幸。”

阿祺笑道:“云衣妹妹,这位是火猊的少族长,也是负责月祭日的统领。”

统领啊,边云衣心中了然,四族同时对付噬影虫,是要选出一个统管大局之人,不过她一前一直以为是有四族的族长负责此事,原来并非如此,都是有年轻一代来统管的。

风狐族的便是阿祺和阿箬,火猊族就是眼前这一位了,看着十分沉稳,颇有上位者的风范。

简单的打过招呼,边云衣在这几位心中也算是留下名号了。

“对了,马上就要入夜,今日虽没有敌袭,但还是不要在乐境中久留的好,云衣妹妹你来干什么?”阿祺疑惑的问道。

“我刚来,对这里的了解太少,闲着也是闲着,便想四处走走,表哥不用担心。”边云衣神态自若的回答道,“表哥是要回去吗?”

“是,正要去找父亲说些事情,是为了……”阿祺差点说出口,忽有觉得不妥止住了,应该是还不能让边云衣知道的事。

他身负要事,想了想边云衣怎么也是三阶妖兽的修为,担心谈不上,况且这位表妹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主意也很打得定,阿祺心知她不会被自己几句话就说服回去,便只能再嘱咐几句,就带着火猊和鲛狼族的三位离去。

阿祺给边云衣的感觉一直是大大咧咧心中藏不住事的,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边云衣心中闪过一丝怀疑,又很快抛到脑后,自己的事情一大推,哪有闲情逸致想别人的?

随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少,渐渐一个都不剩,边云衣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周围都是一片昏暗,今晚是没有月亮的,或者说大部分的月光都被天上的云挡住了,因而相比于昨晚的皎洁明亮,今夜显得格外的幽暗。

这样的环境反而更适合思考,葛霜的话好像好在耳边回荡,乐境中的环境已经维持近万年了,妖气已经开始衰退,现在看不出只是因为靠四族的族长苦苦维持,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外界一样,上古妖兽还是难以生存。

这个消息目前知道的很少,就怕传出去引发大部分妖兽的恐慌,四族族长们也不是没有再寻找解决之法,但都以失败告终,和这样几乎灭族的大事相比,噬影虫这种事情自然就算不上什么了。

或者噬影虫的存在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可以让四族都保持一定的警惕与战斗能力,不至于在乐境中太过舒适而忘乎所以,产生倒退。

而边云衣的出现,为葛霜带来了一丝希望,她的血脉之力成为了四族脱离这个困境的一线生机。

正想着心事,忽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笛音,乐声入耳,边云衣心中一怔,她想得入迷,一时失去了警惕,这么近的笛音,她竟然没有察觉。

第三百八十六章 无耻

收敛心神,边云衣驻步,留心听了听这笛声,嘴角微微一挑,迈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行去。

笛声悠扬,在浓浓的夜色下,更有一种清逸飘渺之感,走到近处,才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斜倚在屋檐之上,手持一支青笛。

他自然注意到边云衣的到来,笛音暂歇,他解下腰间的青玉葫芦冲着边云衣摇了一摇,

“夜凉如水,心绪烦闷,可有兴趣来喝上一杯?”

脚尖一点,边云衣飞身而上,坐在了林泉宁的身侧,“你还真是好兴致,这葫芦不是个法宝,竟被你用来盛酒,真是大材小用了。”

男子嘴角轻扬,当作边云衣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手上凭空出现了两个杯子,盛满了酒,递过去一杯,“尝尝看。”

仰头饮尽,没有一般酒的火辣,反而是一种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头流进,烦躁的心绪都被抚平了一样。

林泉宁好像很爱酒的样子,在天海城遇到那此,他就是在和一个摊主取酒,恰好和归期看上的是同一壶。

想到这,边云衣道:“怎么只有你,归期呢?”

“她啊,正被族中几个长老缠着,一时半会儿哪里出的来,我是无人理会的,所以闲的很。”林泉宁自斟自饮,倒是能看出他的确悠闲得很。

“好酒,再来一杯。”

一只素手举着杯子伸到了林泉宁身前,让他略带着些诧异的望过去,对面的女子神色清明,双眸明亮,不像是喝醉了,却做出了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举动。

依言将杯子斟满,林泉宁好心提醒了一句,“这酒喝着清淡,后劲却大,你慢些喝吧。”

明显,这句话的作用并不大,很快,空空的酒杯再次递了过来,边云衣的头微微倾斜着,“还要,你该不会心疼了吧?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没报恩也罢了,这点酒都舍不得?”

林泉宁苦笑,“不是舍不得,只是怕你又醉了,我们修道之人,虽不怕灵酒伤身,就怕喝醉误事。”

“又?”边云衣眼神微晃,有些迷迷蒙蒙的,“你见过我醉酒的样子?”

林泉宁微微一滞,正要开口,边云衣却像忘记刚才说了什么一样,换了一个话题,“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女子懵懂中带着些好奇的看过来,此时月亮虽藏在乌云后,但是还是撒下了些柔和的光亮,借着朦胧的月光,好似柔缓了边云衣一向冷冰冰的神情,反而有些小女孩的天真。

“不过为了一些过往之事。”林泉宁转过头不去看她,同时一口饮尽了杯中之物。

“过往?是了,”边云衣慢慢点头,“谁没有些过往呢,看来你的过往对你十分重要?”

“说不上重要,却是必须要做的。”林泉宁淡淡一笑。

“必须要做的呀,想不到你还会有必须要做的事,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林泉宁正等着下文呢,就见边云衣身子一斜,险些从房檐上摔下去。

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边云衣顺着力道软软的倒在了他怀中,原本就有些迷茫的双眼终于闭上了,林泉宁叹了口气,暗暗摇头,看样子真的是醉了。

刚才他隔着很远就看到边云衣了,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想借着笛音开解一二,没想她是顺着笛声寻了过来,但举止做派和之前完全不同。

边云衣怎么可能会在怀疑且一直戒备的人面前喝醉呢?对,就是戒备,林泉宁心里很清楚,接触的越多,他就越感受得到边云衣心中筑起的那道墙,除了那些相识于微时的好友,她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像自己这种来历不明,还一眼看出边云衣身份的人,就是她最主要的防备对象了。

林泉宁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怀里,修道之人不想喝醉也很简单,只要用灵力化去酒意便好,可边云衣没有这么做,她任由酒劲上头,好像就想这么大醉一场。

还好,她酒品不错,醉了也就是睡上一场,不说醉话,也没什么奇怪的行为。

林泉宁轻叹一声,他不可能把边云衣带回到青翼族中,风狐的居住之处他也进不去,看来只有在外面过一晚了,好在修士不会像凡人一样受凉风寒。

他低头看去,少女睡得很安稳,睫毛时不时的颤动一下,嘴角轻轻翘起,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林泉宁看得微愣,就见边云衣眉心处青光一闪,一个袖珍美人凭空出现。

“我见过你,你和那只臭狸猫应该很熟?”美人娇笑着看向林泉宁,双眸流转间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说不上熟,在下不过是帮了他一个小忙。”林泉宁对凭空出现的美人没有任何的吃惊,浅笑着回答。

“哼,”美人嗤笑一声,一副你可算了吧的表情,“你帮它?它可是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

“在下一向是做好事不图名的,那位对在下有偏见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在下问心无愧就是了。”林泉宁回答的神态自若。

沐潇瞪大眼睛,围着他飞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想不到想不到,这天下间能有如此无耻之人,我活了上万年了,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看来臭狸猫它们族还真是后继有人啊。”

林泉宁含笑,故作谦虚,“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最擅长的就是说实话了。”

“是吗,可我上次见你,好像不是这副面孔啊。”沐潇一手托腮,“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人家无法判断,但是你肯定不像自己说的是个实在人呢。”

“这个嘛,出门在外,换一张脸也能多一份安全,在下不过是小心谨慎而已。”林泉宁没有反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目光清亮的看向沐潇,理直气壮,毫不闪躲。

沐潇瞪了他半响,扑哧一声笑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人家也懒得和你争论,我费了半天劲不让那臭狸猫出来坏事,可不只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心事

“其实嘛,你要做什么,要图谋什么,和人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不过呢,你非要千方百计的接近她,那人家就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了。”沐潇秀美的眉眼轻轻皱起,更加惹人怜爱。

林泉宁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客气冷淡的浅笑,“何以见得在下……”

“如果只是接近也就算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凭着小家伙的相貌,要是身后没跟着几个臭男人反而稀奇,但是你忽远忽近,又时不时的换个身份样貌,实在是让人心中害怕呢。”沐潇故意做出一副惧怕的样子,但眯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恐惧之情。

林泉宁与她对视良久,最后还是绷不住,轻笑一声,“我对她没有恶意,也不会害她,这样的答复你可满意?”

沐潇满脸写着不信,“恶意是没有,但肯定不怀好意,况且对女子来说,有时伤害她们的也并不是所谓的恶意。”

她的话意有所指,林泉宁神色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在下言尽于此,阁下相信与否都和咋下无关,不必一定要解释个清楚。”

“是吗,你不想说,也就罢了,不过就不怕人家将你的身份全都告诉她?”沐潇食指轻点林泉宁怀中之人,脸上的笑让人看了背后冒汗。

林泉宁心理素质极佳,被她这么看也面不改色,“阁下随意,我本也不是有意哄骗,只是有些事不便说,也不必说,既然阁下误会在下的用心,那就请便吧。”

“切,没意思,这就急了啊?”沐潇颇为无趣的挥挥手,“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说的,这小家伙还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多经历经历也是好事,反正有那臭狸猫在,想也不会出事。”

这次轮到林泉宁皱眉了,沐潇话让他心中一动,心知她是误会了,想要解释又有些欲盖弥彰之嫌,干脆就闭嘴不说了。

沐潇出来一趟,又控住了通灵塔,不让里面的连笙看到外面的事,也就是个林泉宁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便又化作一束青光,回了边云衣的识海之中。

林泉宁无奈的摇头,看了看怀中之人,原本明晰的的头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确定。

他自踏入仙途,已有几百年,漫漫长路,于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他这种终日除了修炼还有诸多俗世缠身,无一日清闲,更没有时间去想一些无谓之事。

边云衣确实是一个意外,意外的闯进了他的生活,林泉宁看见她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才会多了一丝关注,多了一分好奇。

没错,就是好奇,林泉宁也曾扪心自问过,而得出的结论,也就是好奇,好奇这样不属于俗世的小狐狸能走到什么地步,甚至忍不住要去帮她一把,让她要走的路更加平顺,让她不重蹈自己的覆辙。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或是有心设局,或是机缘巧合,总之,连他也只有叹一句世事无常了,修士看似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实际上也总会被上天愚弄。

难得的,这一晚他什么也没有想,放空了自己所有的思绪,好好的捋一捋他和这只小狐狸的关系,直至天色将亮,枕在他手臂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我睡了一晚上?”少女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继而变得清明,虽然是问句但答案早已心知肚明。

灵力流转,林泉宁有些麻木的手臂重新恢复正常。

“我早就提醒过,那酒后劲很大,你偏不听。”林泉宁自己都没听出他语气中带出的一丝温柔。

边云衣面色如常,“心情烦乱,便多饮了两杯,多谢了。”

这一声谢不知是谢他的酒,还是谢他这一晚的陪伴。

林泉宁不去探究这个问题,边云衣也没有回答,只是一句多谢。

“边道友似乎心事重重,有什么烦心的不妨说出来听听,我虚长你些岁数,说不定能开解一二?”因为没有外人,林泉宁便用了原来的称呼。

“没什么,心中有些想不清楚的,现在已经想清楚了。”边云衣说着站起身,站在屋顶朝下看去,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妖兽出现,安静的乐境重新热闹起来。

边云衣转头,再次看向林泉宁,后者被她看的一愣,心中打了个突,总觉得这一晚过后,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多谢。”还是一声谢,边云衣飞身跳下房檐,“归期就暂且托付给你了,我有些事情要做,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她。”

林泉宁的呼吸声一顿,轻轻道了声:“好。”

只是不知,那已经融入街上妖群的女子能否听见。

“喂,醒着呢吧?你在风狐族种也带了两天了,感觉如何?”身处闹市之中,边云衣的神识却分了一丝到识海,与沐潇交谈起来。

“物是人非啊。”塔灵拖着长声感慨,“老家伙们都不在了,只剩他们的后人,都是一群晚辈,没甚意思。”

“你来时就应该有所准备了,便是妖兽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话虽如此,但总会抱有些许希望吧。”塔灵后半句没说出口,尤其是在见到了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最亲近的人后。

“所以呢,你现在终于放弃了?”边云衣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淡。

“不然还能怎么样?”沐潇反问,话音一转,“对了,那件事你是怎么考虑的,是否要……”

“你要做说客吗?你希望我牺牲自己来帮助一群有些连见都没见过,话都没说上一句的陌生人?”

沐潇愣了愣,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不想帮便不想帮,和我发什么火?你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怪怪的。”

“没什么,”边云衣猛的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开口时,已经恢复到往日正常的语气,“最近发生的事太多,看来我的心境还是修炼的不够。”

沐潇好像猜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她能感觉到边云衣的不同,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随时有爆发的可能,本能让她不敢再开口,以免彻底惹毛她。

第三百八十八章 换血

“所以,你是不打算帮咯?”沐潇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她与边云衣不同,生为风狐,她对族人们的感情,又岂是边云衣能比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甘愿放弃肉身,化成永失自由的塔灵,一辈子被困在一处。

可惜,边云衣并不打算回答她,她直接切断了与识海的联系,默默的朝风狐居所行去。

沐潇无奈,她在识海里听得分明,如今乐境早就不是一开始的状态,这里不再适合上古妖兽们居住,再怎么想办法,妖气还是在一点点的泄露而出,早晚有一天,这里也会变得和外面的世界一样,而长久没有和外面接触,没有被同化的妖兽们,还会走上之前的老路。

当然,这段时间是很漫长的,还是有大把的时间让四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商讨解决之法,只是除此之外,乐境还面临着另一个大问题。

噬影虫是四族妖兽们的大敌,虽然很麻烦,但是并不是致命的,反而更像是一个磨练小辈们的机会,毕竟乐境没有外敌,长久的安逸反而容易让他们降低斗志,失去战斗的能力,所以族长和长老们也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资源的短缺,当时建立乐境时,先辈们是想了很多的法子,能让乐境做到可以自给自足,不用依靠外面,也可以自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但是谁又能预见万年以后的情形?乐境到了现在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最初的预想,这里的资源严重短缺,就算妖兽们依靠的外物很少,但总有一些必需品,必如风狐一族的湖珊草等,这是没有成年的风狐必要服食的,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风狐一族如此,其他三族也是一样,这些都是葛霜告诉边云衣的。

族长们也在不停的思考商讨着解决之法,他们曾试图用不同的灵材等来替代这些东西,结果不是因为乐境中的不适宜,就是效果不如之前的,派不上用场。

这样下去,在妖气枯竭之前,各族就即将面临困境。

历代族长们研究再三,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离开乐境,再次回到外面的世界生活。

但血脉这种东西真是不好说,四族是上古神兽们的后裔,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来,有血脉纯正者也有血脉稀薄者,这些都是难以控制,只能靠机缘的。

竹瑾算是机缘深厚了,她可以正常的融进外面的世界中,可以正常修炼,不会让修为产生倒退,风狐一族也曾想过由竹瑾成为下一任的族长,只是她太向往自由,而不愿留下。

当然她离开之前,也曾留下了一样东西,便是她留有血脉之力的一滴精血,后来风狐一族用这滴精血作为媒介,终于让多年的研究有了一丝进展,并以此提升了一个小辈的血脉之力。

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便是阿箬。

阿箬本是风狐一族最不起眼的一个,后来经过层层选拔,成为了接受血脉转变的人选,最后当然是成功了,她的如今血脉的纯正比身为族长之子的阿祺还要强上几分。

这中间种种的波折,以及阿箬到底吃了多少苦头,边云衣是不知道的,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血脉要比竹瑾的更加纯正,能做的事也更多。

那天,葛霜将这些都告诉了边云衣,以及一个选择的机会。

边云衣的血脉可以改变风狐一族的命运,最好的可能就是让他们可以彻底摆脱外面世界对他们不利的影响,可以离开乐境,重新回到外面生活。

可是这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也并非朝夕之功,最重要的就是要边云衣的配合,这之间要耗费多少时间没人知道,对边云衣自己会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也没人知道。

葛霜没有逼她,也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妹妹的女儿会有这样的机缘,而边云衣并非在乐境中长大的,乐境中的风狐没有给过她什么,又怎么能要求她做出牺牲呢?

边云衣其实应该庆幸,葛霜是她的亲舅舅,虽没有正式相处过,但由于对竹瑾的感情让他爱屋及乌,就不会因为边云衣的不配合而采取阴毒的手段。

这是她的运气,若换作平常,边云衣肯定要立刻收拾东西跑路,一走了之了,反正乐境中也没什么她需要的了,干脆走人,才能彻底安全不被人惦记。

她这次却破天荒的犹豫了,外面是属于人修的世界,她是异类,需要隐藏,需要小心谨慎,而在这里,她不用,这里的妖兽们可以随意的显露真身而不被当作怪物异类。

竹瑾认为外面的世界更宽广更自由,而边云衣却觉得,乐境才是更加自由自在无需遮掩的所在。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原本迷乱的心,经过这一晚上的酒醉,终于安定下来,或许她还应该感谢一个家伙。

想到此处,边云衣嘴角挂起一个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笑容,而此时她已经踏进了风狐族中。

一切如刚来时一样,大大小小的风狐在枫林间穿梭,阿祺这两日一直在值守,相比这时候应该在自己的树屋内休息。

边云衣认准方向,打算直接去找葛霜。

“是你呀,一大早就要出去吗?”娇小的少女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声音清脆活泼,好似清晨的朝阳一般。

是黛黛,边云衣笑了笑,“不是要出去,是刚回来。”

“刚回来?”黛黛睁大眼,“你晚上不在族中好好待着,出去干什么?月祭日随时都会有臭虫子的!诶,等等,我听说了,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之前还把那些臭虫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是不是?”

黛黛说起这事一脸的崇拜,她本来是不太喜欢边云衣的,但是之前收了她一瓶丹药,后来又听说了她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自然就有所改观,不然这次也不会看见她就主动搭话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蹊径

“教训谈不上,不过略尽绵力,没有那么夸张。”

她虽然说得含蓄,但听在黛黛耳中便是太过谦虚了,“哼,我都听阿祺哥哥说了,你又何必藏着掖着的!”

边云衣笑了笑,和这样的小姑娘,确实没必要计较太多,她脚步微移,便要从黛黛身边走过去,谁知黛黛竟也向同样的方向挪了一步,正挡在边云衣身前。

“你还有事吗?”边云衣挑眉看过去。

黛黛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她看看边云衣又低头看向地面,几度张了张嘴,又好似说不出口,最后支吾着道:“你,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教你什么?”边云衣的确是被这个小姑娘弄懵了,她有什么好教的?

“就是,就是阿祺哥哥说你很厉害,比阿箬姐姐还厉害,我想,我想拜你做师父!”黛黛强撑着说完,再也不去看边云衣,将头扭向一边,连她的回答都不敢听的样子。

边云衣对这种小姑娘别扭的心思稍微明白一些,笑道:“你想拜我为师?我还不知道,族中也允许有师徒关系吗?”

“当然了!阿箬姐姐在称为族长继承人之前就是族长的徒弟呀,不止是她,当时族长收了好几个徒弟呢,还有族中的长老,也会收一些血脉纯正的小辈做徒弟……”

黛黛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她的表情比之前还要局促,边云衣一下子明白了症结的所在,道:“所以,你还尚未拜师咯?”

“对,怎么了!”黛黛听了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还带了些委屈,“长老们都说我的血脉稀薄,并不适合族中功法……”

“算了算了,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就当我没说好了,我走了,不会再来烦你了。”黛黛像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垂头丧气的便要离去,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愿来找一个新来的。

边云衣隐约明白,在妖兽中,血脉的纯正与否相当于修士们灵根的好坏,血脉纯正者便如单灵根修士,相对的,血脉越稀疏便如灵根杂乱者,修炼困难。

“等一等,”边云衣叫住了黛黛,“你愿意修炼人修的功法?”她脑子里原本就有一个设想,被黛黛这件事一提醒,这个设想更加完善了。

“人修?”黛黛有些糊涂,“我们是妖啊,怎么可能修习人修的功法?就算是我想,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可不一定,我现在要去找族长说些事情,如果你愿意,我等下会再来找你。”边云衣说完,不等黛黛答复,疾步向葛霜的树屋行去。

黛黛有些懵的看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人修的功法,外面回来的都这么怪吗?”

葛霜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边云衣,见她匆匆赶来,不自觉的就往坏处想,“云衣,你是不是想要离开了?”

换作是他,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反应也是赶快离开,虽然遗憾可惜,但是边云衣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也可以理解。

时间还是有的,并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葛霜心知肚明,就算放走了边云衣,四族还是有时间解决的,但是如果再晚上个三四百年遇到边云衣,那他就不能保证是否还顾及和竹瑾的兄妹之情,不强迫她的女儿了。

“族长,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边云衣斟酌着道,“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不少从外面回来的四族后裔吧?那他们都是以妖兽的形态,还是以人修的形态回来的呢?”

葛霜一愣,想了想,道:“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这些保留下来至今没有被外界气息同化的四族,和外面的妖兽有很多不同之处,除了一些耳朵尾巴等一些特征外,我们和人修几乎没有区别,这一点从上古开始便是如此。”

“而这些年回来的后裔也越来越少,几百年也见不到一个,其实你们四个这次回来可是引起了不少的风波呢,据我所知,后来的大多是以人修的姿态,不过他们的血脉大多稀薄得很,回来后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葛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来,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边云衣,终于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了。

边云衣一边说一边理清思路,“所以您不觉得奇怪吗?如您这样的血脉纯正者反而难已在外界生存,而那些血脉稀薄者,却能适应灵气但是对此处浓郁的妖气却不习惯了。而我,并没有感受到着两者之间的区别,无论是外面的世界还是在乐境,都不会影响我的修为。”

“你想到了什么?”葛霜抬眼看去。

“我觉得,上古四族不能再外界生存,或许和血脉的关系不大?”边云衣沉吟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我猜测上古四族的血脉里有一些被外界排斥之物,而自身血脉的纯正反而能让这种排斥减小,所以得到的便是越纯正的血脉越能适应外界的环境。”

葛霜缓缓的叹了口气,笑了,“你果然和你的母亲一样聪慧,不错,我们也研究过从外面回来的妖兽,曾经也得出了和你差不多的结论。”

“曾经?”

“没错,其实现在这个结论也没有变化,但是云衣,想要研究出我们的血脉到底为什么被排斥,实在是太难了。”葛霜目光悠远,透过树屋的窗子,看向外面的枫林景象,“我们四族也在不断的进行着研究,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与查出排斥原因相比,增加血脉的纯正更加容易。”

也是,这个结果并不奇怪,边云衣暗暗点头,如果她能想到的问题,这些活了那么久的长老想不到才奇怪,但她想说的并不只有这一样。

“那么,族长有没有想过,让族人们能一点点的和外面的世界同化?既然排斥的原因找不出,而增加血脉的纯正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就算我愿意献出我的精血,也不可能同时让那么多族人都产生血脉之力的改变啊。”边云衣苦笑一声,“怕是取尽了我浑身的血脉也做不到。”

第三百九十章 岁月

“一点点同化?”葛霜对她这个设想产生了兴趣,“你又什么办法?”

“其实我也没有一个成熟完整的想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提出一个可能,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族长的。”边云衣道。

“你和我来吧。”葛霜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脚步忽地一顿,“云衣,我什么时候才能听你叫我一声舅舅呢?”

边云衣黯然,她的确开不了这个口,自从浩渺宗的风波过后,她对亲人二字避之唯恐不及,虽然眼前之人应当是她的血亲了,但是亲人的称呼,实在是叫不出。

而且一日未见到竹瑾,心中的诸多疑惑就一日难解,她心中横着的那根刺让她无法真正的敞开心胸和风狐一族接近。

跟在葛霜身后,识海里已经炸了锅了,连笙和沐潇在不停的通过心神联系,询问边云衣。

“什么同化,你到底想做什么,老子警告你,不许胡来!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暴躁的声音是来自连笙的。

沐潇则要温和冷静不少,“你愿意帮助风狐一族我也很意想不到,只是你真的有把握吗?那么多风狐族人都做不到的事,若是成了也罢了,如果不成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都是你这个小矮子在煽风点火,老子早就说了,我们称为灵体的那一天就已经和种族彻底了断了,你不是风狐,老子也不是青翼斑蟒,可你偏不听,非要撺掇着她,老子好不容易才消停几天,万一她出事连累了老子,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连笙见边云衣一直没有回应,话音一转将满腔的怒气直接发向了沐潇。

沐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和我发什么火,她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便是命中注定的,又不是我安排的,再说了,是她自己不愿走,又关我什么事?我看你披了张猫皮整个都不正常了!”

在两人彻底吵起来之前,边云衣终于有了回应,“别吵了,我留下来也不止是为了帮上古四族,自然有我自己的目的,你们两个省省力气吧,反正你们活了那么久,又是上古的老家伙,想来对血脉之力的了解要远胜于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想想要同化之法是否可行。”

听完边云衣的想法,沐潇若有所思,“虽然听起来很麻烦,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是为了什么,不会只是为了上古四族可以在外界生活吧?”

“哼,肯定目的不纯,你还不了解她?典型的无利不起早,难道会那么好心的帮忙?要不是有天大的好处,她早就脚底抹油了,还会等到现在?”连笙十分不屑,对边云衣的性格可以说是摸得很透彻了。

“聒噪。”边云衣心念一动,通灵塔里的连笙突然向后一仰,从桌子上跌了下去。

“老子说错了嘛!你这是恼羞成怒,恼羞成怒!”连笙一个翻身爬起来,虽然语气不善,到底声音低了下来。

“知道怕就好,还不快和我一起想想,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才好,”边云衣淡然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风狐族长应该是要带我去见那些长老们,说不得还有其他三族的族长,看来我们要在乐境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这一日,在乐境万年的岁月中,是很普通的,很不起眼的一日,但是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上古四族的命运从此有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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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城内,细细的小雪簌簌而下,而城中行走的修士早已熟悉这样的天气,行走,交谈,买卖,一切都如平常,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城中最近多了很多生面孔。

当然这些也只有守城的修士有感受,毕竟是北地第一大城,每天来往的修士还是很多的,这些生面孔很快就融进了庞大的修士群中,毫不起眼了。

“诶!那个是不是丹药啊!我们买一些回去吧,这里的交易不都是用什么灵石嘛?黛姐姐你应该有吧……”

“嘘!小声一点,你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不是人修吗!”一声传音伴随着一记眼刀,打断了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哦……”一开始的说话的少女紧张的低下了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生怕刚才奇怪的举动被别人注意到了。

还好,今天市坊里的人很多,修士们都各忙各的,没人特意关注这两个普通的筑基女修。

而制止少女行为的,是另一个看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正是风狐黛黛。

此时她的耳朵尾巴已经被谨慎的收好,外表上看也就是个身形娇小样貌可爱的筑基后期女修,她身边的少女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相貌更加稚嫩一些,修为也低,才筑基初期。

黛黛看了看少女的样子,不由在暗暗扶额,这是她一个亲近的族妹,好不容易到了可以去外界的修为,缠了她半天,她实在被磨得受不了了,才答应带她出来一趟,而黛黛自己也不过才来了融雪城几次。

“你跟着我走,不许东张西望的,我还有任务在身,等完事了再带你逛逛。”

简单安抚了几句,少女又重新露出了笑容,重重的点点头,“姐姐放心吧,我肯定跟紧了姐姐,不会闯祸的!”

虽然岁月在寿命悠久的妖兽身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黛黛的眉宇间还是有了些许变化,曾经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也变得成熟了许多,神色从容,目光坚定,已非昨日。

带着身后的拖油瓶,黛黛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街角一处不起眼的店铺,从外面看店面很不大,两边的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很杂,上面的牌匾上写了两个大字,木风。

黛黛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身后好奇中带了几丝害怕紧张的少女了,只见她轻轻的拽着黛黛的一侧一角,小心翼翼的向四处打量着,一副想开口问点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是黛黛来了啊,这位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修迎上来,却是金丹修为,语气上和黛黛很是熟稔。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外来

“一个小妹妹,梧大哥不必在意,我这次是奉族长之命,来取东西。”显然黛黛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脱去了身上的天真稚气,她显得十分干练。

男修笑了笑,递了一个看上去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过来,“最近生意不错,就是这些了,你都带回去吧。”

黛黛接过来,神识往里面一探,微微一愣,“看来是不错,咱们的东西在人修这里还是蛮受欢迎的嘛。”

“最近城中来往的修士不少,我们的丹药和法器也卖出去不少。”男修道,“尤其是阵法这一块,是很受欢迎,不过请族长放心,其他店铺也是同样的,我们木风并不起眼。”

黛黛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梧大哥可知道为城中的人修会突然增多?”

男修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为了能更好的隐藏身份,我们平时不太敢和城中修士过多接触,黛黛你比我们有经验,不妨先打听打听再回去吧。”

黛黛也正有此意,只是她转头看了看努力遮掩也依然遮不住好奇神色的少女,有些头疼。

和男修又寒暄了几句,她不再多待,带着少女离开了名为木风的小店。

“黛姐姐,刚刚那个,是人修还是妖啊?”少女小心翼翼的传音道。

“自然是和我们一样的风狐了。”黛黛瞥了她一样,耐着性子道,“这里是族中在融雪城的一个秘密驻地,等多来几次你就明白了。”

不是她不想多解释,只是这个族妹有多好奇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解释了一样就要解释另一样,没个结束。

黛黛看着她,忽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到融雪城的时候,也是充满了好奇和对未知的一丝惧意,看着身边的女子一点点提点她要怎样说话行事的,全都暗暗记在心中,

想到这,她对少女也多了几分耐心,耐着性子回答了一些小疑问。

这次有任务在身,黛黛将刚拿到手的储物袋挂在腰间,带着少女在融雪城乱转,不时的买一些灵材丹药,看上去就像一对普通的修士姐妹逛街一样。

当然了,她没忘了用自己的灵石给少女买了一瓶丹药,也终于堵上了她不断问东问西的嘴。

她买的东西不少,但购买时非常分散,所以到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等都购置齐全了,黛黛带着身后的拖油瓶找了个茶肆做了下来。

“黛姐姐,你渴了吗?我们卖完了就快回去吧。”少女捧着丹药,心思全在这上面了,就等着回去修炼一番。

“你急什么,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下就带你回去,你先饮几杯灵茶,也停停嘴,润润喉咙吧。”黛黛没好气的给她倒上了一杯茶。

少女自然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揶揄,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小时候和这个族姐关系最好,没少一起调皮捣蛋,后来族姐不知拜了什么大人物为师,修为长了一大截不说,行事作风也都变了。

她感慨的喝了一口茶水,就听黛黛已经和招呼客人的小二聊了起来。

“我有些日子没来融雪城了,今日看好像来往的生面孔多了不少呢。”黛黛熟练的点了些茶果,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没有什么修士比这些整日招待客人的练气修士消息更灵通了,他们虽然修为低,但每天要招呼的客人可是什么修为的都有。

“您有所不知了,最近城里是来了不少大人物,看您的样子是苦修之人,不常进城所以不知道,”小二笑着给黛黛倒茶,这样相貌可爱有和颜悦色地筑基女修最好伺候了,多说几句说不得还能得点赏钱,“是有南边大门派的修士来了,还来了不少人呢。”

“南边的大门派?”黛黛好奇道,“我们北地偏远,灵气也不如南边的充裕,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二讨好的笑了笑,“估摸着是和城主老祖有什么事?我听说啊,来了不少老祖真人呢,看来要有大事发生!”

一个底层练气修士的猜测,黛黛当然不会全信,笑着谢过了他,有大方得多给了一些茶钱,哄得小二眉开眼笑的退下去了。

在茶肆坐了会,黛黛又连着转了好几个修士密集的地方,将事情大致弄清楚了些,心中装着心事,步伐也快了不少。

“行了,我们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向族长汇报。”

带着少女往城门口走去,突然有一道锐利似剑锋的神识从黛黛身上一扫而过,她脚步不由得一滞,背后的汗毛都有些要竖起的趋势,不过尚能做到面不改色,而身边的少女已经忍不住抖了起来。

“黛,黛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如此强大锐利的神识,黛黛不敢再向少女传音,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试图缓解她的紧张,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把耳朵尾巴什么的露出来啊!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这道神识的来源,是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女修,她身上披着一条暖阳披风,但是里面的服饰和北地修士的完全不同,略略一想,黛黛便认出她应该就是所谓的南边大门派来的修士了。

女修应该长得很美,身形高挑,长眉入鬓,凤眼微眯,红润的双唇抿成了一线,只是她板着一张脸,颇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黛黛一个晃神倒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你们,是北地修士?”女修似是察觉到了她们的不妥,不见怎么动作,就已经到了黛黛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们。

黛黛心中一惊,凭她的修为看不出女修的深浅,这么看,她至少也有金丹修为了,不由暗道一声不妙,若只她一人也罢了,可身边还带着一个,万一被发现什么就糟了!

“是,见过前辈,我姐妹二人是北地修士,常年在城外洞府修炼,今日来城中采购,不知前辈有何吩咐?”黛黛的声音平静中带了些许紧张,很像一个初见高阶修士的普通筑基女修。

第三百九十二章 轻舞

“是吗……”那女修的眼神和神识一样锐利,在黛黛身上打转,好似信了又好似不信。

黛黛尚且能持得住,就怕身边的少女后露出破绽,正在危机之时,一个男修走了过来,正是之前与边云衣等一同闯秘境的魏崧。

“边道友,怎么了,这两个女修可是得罪你了?”魏崧脸上笑意盈盈,看向女修的眼神有不加掩饰的欣赏。

一句话将黛黛从紧迫感中脱离而处,微微松了口气,但是男修口中的一句“边道友”让她刚有些放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边?和那人是同一个姓氏,黛黛心中一惊,好在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面上毫无表情,至于身旁的少女已经怕得估计都注意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没有,她们并没有得罪我,只是……”女修顿了顿,换了一个话题,“魏道友不是要给在下做向导?那走吧,北地风光,确实值得一看。”

魏崧看得出她有未尽之语,也不在意,识趣的没有再问,这女修的相貌脾气都很合他的胃口,身份显赫,实力不俗,若是能结为道侣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唯一的确定就是太冷了,或许是剑修的缘故,她整个人都锐利冰冷如剑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割伤。

但这点小小的瑕疵丝毫没有影响魏崧的兴趣,他脑子里闪过了另一个女子,和边轻舞有一样的姓氏,长相上是南辕北辙,却同样有一种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可惜了,他心中暗道,那位边道友在秘境中失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抛弃心中这些杂思,魏崧浅笑着,为边轻舞一一介绍起来。

“我们走吧。”黛黛拉了拉少女,也顾不得她现在的状态还有些呆滞,拽着她就往城门口走去。

还好,没有再出波折,她们顺利的出了城,少女终于缓过神来,“吓,吓死我了,那个人修,怎么这么可怕啊啊啊啊啊!”

“小声些,你以为现在就安全了吗?”

黛黛低声斥责,“闭嘴,安静的跟着我,我们恐怕不能直接回去了,先转上几圈,看看有没有被人跟上再说。”

不是她太过小心,只是那个女修给她的感觉很不好,拉着少女故意绕了远,确定了无人跟踪后,才找了一个隐秘之处,打开了通往乐境的通道。

等到双脚终于踏在乐境的土地上,少女差点放松的坐到地上,“终于回来了,我,我再也不要去外面的世界了,一点也不好玩!”

黛黛头疼的安抚了几句,将她送回了住处,心里突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离开乐境时的情景,不由得噗嗤一笑,想想自己一开始的表现也没有比她好多少,还是那人也经常露出头疼无语的神情。

没有太多的时间回忆往事,黛黛理了理思路,疾步朝着乐境最大的那处建筑行去。

时隔三十年,乐境原本维持了上万年没有变化的建筑布局,已经有了彻底的改变,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来的。

此时乐境中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是一座高塔,白色的塔身,尖尖的塔顶耸入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

出示了令牌后,黛黛被放了进去,塔内第一层像是一个巨大的修炼场,摆放着一堆蒲团,此刻里面正有数名四族的妖兽,正盘坐着闭目修炼。

黛黛轻巧的绕过他们,从角落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设计的像是一个书坊,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摆满了竹简,玉简,古籍,也有不少妖兽在此处翻阅着。

直到上了第三层,她才见到要见的人。

“黛黛回来了。”

三楼的一个房间内,葛霜正和边云衣对坐饮茶,见了黛黛笑道。

“是,见过族长,”黛黛恭敬行礼,同时拿出了一个储物袋,“这些是木风今年的进账,我换了一部份丹药,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嗯。”葛霜满意的点点头,“曾经的小丫头也能独当一面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还记得那个一直跟在阿祺身后问东问西的小姑娘呢。”

黛黛面上微红,她也想起了曾经自己,不由得大窘,过去对阿祺哥哥的仰慕,也渐渐被时间磨去,想想过去的自己还真是一个小黏人虫。

葛霜见了哈哈一笑,“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了,这次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说到正事,黛黛整了整神色,道:“融雪城中一切正常,依然是由道修仲抚帝君掌管,并无异常,只是最近忽然来了很多南边的修士,不知是何缘由。”

“南边的修士?”一直默默点茶的边云衣开口了,“是散修还是?”

黛黛跟了边云衣这许多年,人修之间的说法早已明了,她对着边云衣更加恭敬,“是门派修士,我打听过,是南边几个很大的宗门,浩渺宗,南亭山,其他的门派名声不大,我还没有打听出来。”

边云衣手上动作一顿,在下一瞬自然的将杯子递到了葛霜手中,“是吗,那还真是够多的,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后一句更像是喃喃自语。

“是,可惜我修为低微,其他的还无从得知。”黛黛微微羞赧的低头。

“无妨,看来都来了哪些修士你也不知道咯?”

“只听说他们的修为从筑基到元婴都有,不过,我今日好像见到了其中一个,那是个女修,有人修的金丹修为。”黛黛声音一停,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怎么了?”边云衣轻轻一笑,“直说就是,能让你单独提出来,肯定有些特别之处吧。”

“她,和边姐姐,是一个姓氏,叫什么我倒不知,”黛黛思索着,“而且,那人好像能看出我们的真身一样,眼神利得可怕,我被她盯了许久,险些失态。”

边云衣听完轻轻吐了一口气,边这个姓氏本就稀少,又有可能是来自浩渺宗,再听黛黛得描述,她心里已经十拿九稳,可以确定是谁了。

“云衣,你认得那人?”葛霜看她的神情,立刻明了,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第三百九十三章 离境

“应该,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边云衣看着浅碧色的茶水,慢慢道,“我们已有许久未见,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葛霜微微蹙眉,“她知道你的事,这恐怕有些麻烦啊……”

“您不必担心,我们之间几乎已经断了联系,想来她到北地也应该不是为了我,”边云衣推测这边轻舞来此的缘由,“而且那么多门派修士都来,可能是北地出了些什么事,才将人都引来了。”

“我们近些年来才重新开始和外面接触,了解的肯定不如你多,你心中有数就好。”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葛霜对边云衣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自然是放心的,更何况,若不是边云衣,乐境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不但资源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而且族中之人也可适应外面的世界,不会再因为灵气浓郁的缘故而伤及修为。

这其中种种研究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边云衣的青鸾血脉也用去了不少。

虽然此事让她十分肉痛,但是也因此获得了在乐境中的超然地位,在葛霜的操作下,边云衣的地位已经不差于四族族长,乐境中的妖兽都对她恭敬有加。

至于黛黛,作为一开始的试药之人,也是有着特殊的地位,边云衣见她虽然年少,但是心性聪慧,可堪一教,名义上没有师徒名分,但是到底教了她不少东西,黛黛对边云衣也在就不想从前一般,而是信服尊敬的。

送走了葛霜,黛黛在他刚刚坐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边云衣笑着推过去一杯茶,“还有话没说吧,现在可以说了。”

黛黛也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被那女修盯着的时候,总觉得她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这是她当着族长的面没说出来,总觉得是边云衣的隐私之事,还是少人知道比较好。

边云衣沉思片刻,方抬头道:“嗯,我知道了,可能这两天我也会出去一趟,丹室那边怕是要你去交接了。”

至今为止也并非所有妖兽都能完全适应外界,还是需要制作一些丹药来渐渐改变他们的体质。

“是,边姐姐放心,我会办好的。”黛黛点头应诺,犹豫了一下,又道,“边姐姐这次出去,可要和林大哥一起?”

边云衣在乐境出名了,林泉宁也没有就此沉寂下去,他到底要来乐境做什么,边云衣到现在也还不清楚,但是当边云衣借着葛霜的口,开始对乐境做出改变开始,林泉宁竟也代表青翼斑蟒一族出头,站在了她这一边。

这才知道,原来林泉宁在青翼斑蟒族中混的也不差,竟也能和青翼的族长说上话了。

其实四族的高层都明白,困守乐境并非长远之计,一点点与外界融合才是最重要的,各方推波助澜之下,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至于林泉宁和边云衣的关系,在四族中一直是个谜,两人看起来是很相熟的样子,但是又好像隔着些什么,准确的说,是边云衣对着林泉宁,总是淡淡的,冷冰冰的。

而林泉宁这三十年来,除了偶尔离开乐境一两躺,不知道去干什么以外,大部分时候都在乐境中,身为青翼斑蟒,往风狐居处跑的时候更多,就连阿祺这种少根筋的都说出了,“他不会是看上了我们风狐族的姑娘吧?”这种话。

其实大部分妖兽都看得出,林泉宁是看上了风狐族的姑娘,到底是谁也显而易见,凡是边云衣和林泉宁共同出现的场合,后者的目光总是追随者前者,而言语上也有偏帮。

妖兽之间要比人修开放很多,为了种族延绵,他们对与寻求爱侣这件事都是十分支持的,当然了,现在一个属青翼,一个属风狐,那后代能是什么,也只有看哪一方的血脉更强大了。

连葛霜听闻了此事都来找边云衣旁敲侧击的聊过,“云衣啊,你现在的年纪虽然还小,但是若有心仪之人,也不用非要压抑着,要是有合适的,不如……”

对此边云衣是哭笑不得,再三说明了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才让葛霜半信半疑的不再提这事了。

黛黛这种常年跟在边云衣身边的,肯定知道更多的内情,她清楚的看到,每次林大哥看边姐姐的眼神,总是温柔的,而边姐姐对他却是不假辞色,公事公办,冰冷极了,也维持了表面上的客气。

她不懂,林大哥相貌好,修为高,资质应该也不差,边姐姐为什么总这么对他?黛黛有心撮合,所以平常也会拿两个人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快去修炼吧,还管上我的事了。”边云衣轻瞥了她一眼,“修炼了那么久还不到三阶,肯定是平日里有偷懒了,若是三年之内在不能进阶,我可要罚你了。”

打发走了黛黛,边云衣轻叹了口气,对于黛黛最后的玩笑,她并不在意,能让她觉得头疼的,也只有边轻舞可能来了融雪城这件事。

掐指一算,和边轻舞也有几十年未见了,这点时光于凡人来说漫长,但是对修士不过弹指一挥,议事厅的事仿佛昨日发生,还历历在目,从那天起,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边轻舞,也在没有叫姐姐这个称呼。

或许永远也不能叫了吧,对于边轻舞,她是仇人,是妖怪,反正绝不可能再是妹妹了。

幼时的姐妹之情难已再续,但是她却不能因此逃避。

各大门派来北地定有因由,她身处乐境之中,而乐境中的上古四族现在与她休戚相关,所以弄清楚各大宗门的目的是必须的。

起身收了茶具,边云衣轻轻一挥袖,身影凭空消失,在下一刻出现在了白塔之外,白塔便是由她脖子上的通灵塔为原形制作而出的。

此时乐境城中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妖兽,每一个见了她都会或亲切或恭敬的打个招呼,边云衣一一微笑应对。

这样的感觉也不坏,她这样想着,正欲出城,找个地方用葛霜所给的信物离开乐境。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打听

她手中的东西当然不是之前的卷轴一类,乐境建成之时,当时的上古前辈也没想过要将族人后辈永久困在此处,所以也准备了可以双向来回的信物。

当然,此物珍贵,一般的妖兽是得不到的,只有四族族长手中握有几个。

黛黛用来进出的便是此物,她也是只有在领了任务离开乐境时,才能拿到,而边云衣的信物则是葛霜亲自交给她的,并且不会再收回,这相当于给了边云衣进出的自由。

信物是一枚小巧的戒指,外表看是白玉的颜色,但入手冰凉,并不见玉色的温润,所以到底是由什么做成的,边云衣也看不出。

正往城门口走,一个让边云衣直想扶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看来时不能背后说人,黛黛不过玩笑似的提了一句,她这就撞见了,面上还得维持原样,“林大哥。”

边云衣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林泉宁只觉好笑,他仿佛从边云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她隐藏其下的嫌弃与疏离。

而这样的神情,他看了有三十年了,自从那个酒醉的月夜开始,边云衣对他便一直是这副样子。

外人看来,他们好像很是亲近,可林泉宁心里清楚,他和边云衣之间的相处,尚还不如从前,从前的女子虽也冷淡,确没有现在的疏离,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连靠近都不愿。

“你这是要出去?”虽然如此,林泉宁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嗯,有些事情。”

林泉宁略略一犹豫,还是道:“若无要事,最近还是莫要出去了,融雪城中,最近应该不太平。”

是了,林泉宁同样有自由进出的权利,也不知他到底给青翼族的长老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边云衣垂眸道:“确有要事,不劳费心。”

林泉宁暗叹一声,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南亭,浩渺,还有几个有名有号的宗门,都来北地。”

边云衣点点头,不再有回答,抬步往前走。

“等等,我与你同去。”林泉宁忽地一个转身,跟在了边云衣身后。

边云衣脚步一顿,“不必如此,我一人便可。”

林泉宁笑了笑,“我也不全是为了你,而且,我的身份,相比你更容易打听事情吧。”

这也是实话,林泉宁到底也是南亭山的修士,又是个常年喜欢游荡在外的,南亭山的修士在这里遇到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因为是同门的缘故,更容易探得些隐秘。

至于边云衣,她这次出去,就没想过要用原本的相貌。

当初和她一起来北地的几个同门,除了她以外,都被炎域修改了记忆,送了出去,天知道在他们的脑海里,边云衣是个什么结局?

所以传回南亭山的消息是什么,边云衣也不敢肯定,这三十年间,每次出去,她都会稍稍改变相貌,换一张脸,也省的麻烦,否则万一碰见了南亭山的修士,认出她来,还得费唇舌想说辞。

林泉宁此言,便是默认了边云衣的改容换貌,边云衣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边云衣轻轻抚摸戒指,向其中输入了些灵力,很快,一个阵法出现在二人脚下,白光一闪,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他们出现的地方一般都会在融雪城附近,葛霜曾经说过,寻仙宗分宗的遗址,就是融雪城的前身,所以每次通过戒指传送时,都不会离这里太远。

林泉宁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除了衣饰没变外,她的身形相貌都和刚才判若两人,整个人更瘦小了一些,脸也换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

这些年,除了帮助上古四族外,边云衣自身的修炼也没有落下,到了金丹这个层次,每提升一个小阶都是不容易的事,不过几十年的功夫,她依然是金丹初期,不过修为一点一滴的积累,此时已经是初期顶峰,离中期并不远了。

修为上的进展虽然缓慢,但这些年的努力并不全都体现在这上面。

表面上看,她为了帮助上古四族,贡献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血脉之力,而她对血脉之力的运用也到了一个连葛霜都难已企及的层次,像这种样貌的变幻,她施展起来就是元后大修士都看不破。

他两人顺利进入融雪城,边云衣眉尖微挑,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用,城中的确要比之前热闹多了,就和她第一次来融雪城遇到仲抚帝君选妃一样。

只是上次多出来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修,这次嘛,是男女都有。

“我去南亭山在此处的驻地打听,你……”林泉宁略一沉吟。

“我在城中转转,放心,这张脸没人认得出来。”边云衣随手指了一处茶肆,“晚些我们在那里见吧。”

不管怎么说,林泉宁还是跟着她出来了,边云衣也不想弄得太僵,况且林泉宁有一句话说对了,他能打听出来的肯定要比自己多。

等林泉宁离开,边云衣像一个普通的修士一样,闲逛起城中市坊来。

除了金丹的修为外,她的确是普通到了极点,而且样貌上刻意加了几分苍老,便也没了年少结丹的样子。

表面上她是在市坊挑选灵材法宝,而神识已经悄悄的散了出去,探听着周围修士的言谈。

和修为增长的缓慢相比,神识的增长可是一日千里,当然这些还要感谢连笙,它对于神识的掌控要比一般的元婴修士都要强,在乐境中它开始只能在通灵塔待着,闲着无事,传了边云衣一套口诀,每日修炼上两个时辰,日久天长下来,神识也有了飞速的长进。

边云衣隐隐有感觉,那功法她修炼的如此顺利,说不得就和识海中的通灵塔有关,当然,这只是一个推测,并无依据。

神识不过散出一刻,她便已得到不少信息,黛黛说得没错,南边数得上的宗门都派了修士前来,但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同样没有得到答案,毕竟这里的修士大多还是练气筑基的。

看来还得找几个金丹修士打探打探,边云衣想到。

第三百九十五章 食肆

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她一个无凭无依的女修,想找个金丹修士打听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倒不好了。

想了想,边云衣抬步走向融雪城最大的食肆,那里的菜肴均是由灵兽灵材所做成,不但味道绝佳,更是蕴含了充裕的灵气,当然了,价格也是不菲,一般的练气修士根本都去不起,就算是筑基修士也要是小有身家的才能进去享用一顿。

所以那食肆之中可是聚集了不少高阶修士的,边云衣几次打听消息,都是来自于那里。

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上来,见她的修为是金丹,自是更加殷勤的将其引上二楼,一楼都是招待练气筑基的,二楼是金丹,三楼还有些雅间,不过边云衣没有去过。

“前辈坐这可好?”一个筑基修为的女修殷勤的招呼边云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旁。

“嗯,随意上几样小菜便可。”边云衣随意坐下,“再上一壶灵酒,这里便不用你伺候了。”

“是,敢问前辈可是在等人?”女修多问了一句,就看边云衣神色一冷,当下不敢再说什么,行礼退下。

在这里当差最重要就是有眼色,高阶修士中什么怪异脾气的没有?不是所有人都能讨好巴结的,在女修眼里边云衣很快被分到了这一类。

边云衣不管她怎么想,她看似好像是在看着沿街的景致,实际上神识已经悄悄放了出去,二楼除了她还有三桌客人,都是金丹期的修为,除了有一桌和她一样是一人独坐外,剩下的两桌都有几个客人,在闲聊的样子。

等酒菜都上齐了后,边云衣也都听了个大概,还算有所收获,似乎最近外来修士曾多是和融雪城主,仲抚帝君有关。

只可惜,他们只聊了几句,便不说了,边云衣正觉得遗憾,又想多坐会儿再听听看,眼角一瞥,正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修正往食肆里进,那人正是魏崧。

二十年前,乐境才刚刚开始与外界接触,她作为一个熟悉外界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融雪城一趟,当然每次都要改头换面一番,但从未在此见过魏崧。

没想这次竟见到了,其实她也留心打听过,上次秘境一别之后那些南亭山的同门肯定是离开北地了,并没有什么消息。

至于屠氏兄妹,好像在北地还略有些名气,似乎是来自其他城的某个世家,而魏崧的名声还要大过他们两个。

有传言,魏崧和仲抚帝君有些关系,所以莫说是金丹修士,北地的一些根基浅薄的元婴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这样的来历让魏崧在北地很是混出了一番名头,结交的朋友也很多,算是个人物了。

当然这些都是虚的,无论他和元婴帝君是什么关系,若是自己一辈子都在金丹期,那也是枉然。

边云衣的主意力只在魏崧身上停了一瞬,很快就转向了他身边的女修上。

是边轻舞,边云衣下意识的饮了一口灵酒,刚一入喉就皱起眉,这酒比起林泉宁的可差远了。

这么一想,紧张感反而消去了不少,边云衣心中苦笑,早晚是要见的,她既然决定出来,就肯定要经历这一遭,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突然撞见,到底心中一跳。

边轻舞的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气质已全然不同,之前的轻舞是稳重中带了些柔和亲切,很像其母乐嘉真人,但现在的她已不可同日而语。

眉梢眼角间皆是冷锐之色,好似利剑虽藏于剑鞘之中,仍掩不住锐气,她消瘦的身材掩于暖阳披风之下,长发随意挽起,不带一丝装饰,唯一特殊的就是背后的那把剑了。

是了,边轻舞拜师了焉,应该是个正统的剑修,边云衣想起浩渺宗无涯峰上的谈心,边轻舞确说过她对剑道一途很有兴趣。

这两人身后还跟了几个,边云衣看着有些眼熟,可能是浩渺宗的修士吧,看他们对边轻舞的态度,应该也是听她的吩咐的。

五六个人,都进了食肆,边云衣听见伙计招呼的声音,“几位前辈是去二楼,还是三楼?”

魏崧算是地头蛇了,他殷勤介绍着,“边道友,这里的火云炙可是一绝,你可一定要尝尝,若是嫌吵,不如我们去三楼……”

“不必,二楼便可,今日让魏道友辛苦了不少,这顿便算是在下的谢礼。”边轻舞率先上楼。

魏崧扯扯嘴角一笑,还真是个冰美人啊。

后面浩渺宗的修士也觉得不妥,忙道:“魏道友莫见怪,我们边师姐以剑入道,脾气性格也是如此,绝不是针对魏道友的。”

“自然自然,我倒是很喜欢边道友的性格,直爽得很。”魏崧很快又是一副好客主人的样子,和几个修士说笑着上楼了。

边轻舞一行人,就坐在边云衣隔了两桌的位置,不远不近。

边云衣听黛黛说过,边轻舞的神识敏锐,远超同阶修士,她不想冒这个险,将外放的神识收回。

不是不敢见边轻舞,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也没有想好,到底该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

在魏崧过的推荐下,很快便点了一桌的菜肴,边轻舞冷冷的不爱说话,便由那几位浩渺宗的修士和魏崧闲聊,不至于使场面冷下来。

他们聊的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所以也没有特意用禁制隔断,真是只是闲聊罢了。

一边赞美几句北地景象,一边谦虚几句,又问了些南边的轶事,聊的也算是热络,而边轻舞好像与他们格格不入一样,除了饮了一杯灵酒,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是边云衣下意识的多往他们那里看了两眼,竟引起了边轻舞的注意。

只见她转头往向边云衣,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细细看去,确实是未曾见过的女修,边轻舞不由疑惑的蹙眉,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边师姐,边师姐?”旁边的同门轻声唤了唤,才将边轻舞从思考中脱离出来。

怎么了?她以眼神示意。

同门尴尬的笑了笑,“魏道友和你说话来着,师姐怎么走了神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怀疑

“无妨无妨,我只是想问问这的灵酒边道友尝着可好?”魏崧好脾气的摆摆手,他怎忍心看美人尴尬,主动出来解围。

不过边轻舞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淡淡道:“一般。”

比起和魏崧聊天,她对窗边的女修更感兴趣,真的很熟悉啊,到底是谁呢?

那女修的样貌身材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而且这里可是北地啊,怎么会有相熟的修士在这里遇见呢……

边轻舞越想越奇怪,如一团疑云拢在心头久散不去,想到此处,她猛地站起身,走了过去。

边云衣见她突然走过来,自是一惊,眼下走是走不得了,不过她对自己的幻化之术还是很有信心的,绝不会被人认出来,哪怕是曾经那么亲近的姐妹也是一样。

“这位道友可有事?”边云衣微微抬眼看向已经站在她桌子旁边的边轻舞,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

“道友可是北地修士?”

边云衣摇摇头,“在下是初次来北地。”

他们那边可是有个北地的地头蛇魏崧呢,承认是北地修士反而更容易被戳破,不如认下是第一次来的,反而不容易露馅。

“我看道友有些眼熟,不知道友是何出身?”边轻舞干脆一撩衣摆,坐在了边云衣对面。

这举动不仅让边云衣愣了愣,连那一桌的魏崧等人都有些不解了。

边云衣皱起眉来,让这张脸更显出了几分老气,“道友这是何意?在下是何来历,还不至于向一个陌生的同阶修士交代吧?”

这是正常反应,边轻舞是金丹中期修为,边云衣虽然是初期,但同属金丹修士,的确不用像晚辈对前辈一样毕恭毕敬,有问必答,这种情况下有反感抗拒才是正常的。

魏崧弄不清楚边轻舞想干什么,但也有所察觉她可能是在找人,想了想,起身走过去,道:“这位道友,在下魏崧,乃是融雪城修士,这位是边道友,如此询问并无恶意,只是看道友像一位故人,所以才询问一二。”

边云衣面色稍缓,魏崧自称是融雪城修士,便是暗示他和融雪城主有些关系,作为一个外来者,她的确是要卖魏崧几分面子,不过魏崧能为边轻舞出头,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心中心思急转,边云衣道:“在下不过一散修,这次是来北地游历的,此前应该并未见过这位边道友。”

“归道友,我有事来迟,让你久等了。”林泉宁就在此时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冲着边云衣的方向朗声道。

边云衣一愣,继而借着他的话接下去,“无妨,林道友不守时在下也是知道的。”

这一接便承认了她认识林泉宁,也默认了他的称呼。

“林道友,你何时来的北地?”魏崧见了林泉宁微微一愣,接着很是熟稔道,“来了也不说一声,我那里可准备了不少好酒等你来尝呢。”

“不过才来两日,也没打算待太久,所以就没去叨扰,不过,你们这是……”林泉宁疑惑的走过来,等停下脚步时,正站在边云衣与边轻舞之间,将边轻舞探究的眼神隔去了大半。

魏崧认得林泉宁,这不稀奇,应当是之前在秘境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林泉宁事后是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与消失的,但是看样子他应该与魏崧相处的不错。

好像林泉宁身上天生有一种魔力,能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走到哪里都有不少相熟之人,这点边云衣还是很佩服他的。

魏崧一见双方竟还都是熟人,那这事就好办了,当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当然边轻舞不客气的态度被他隐去了大半。

“嗨,我当是怎么了,”林泉宁笑了,“这位是归道友,是我的一位好友,乃苦修之人,很少离开洞府游历,这次也是来北地寻一样灵药,这才与在下结伴而来,不过我也不知,归道友是否见过边道友呢?”

说完,他投过去询问的眼神,边云衣顷刻间也了然,人家既然已经把戏台子搭好了,她自然也要上去唱两句,“在下并未见过边道友,却很好奇,边道友为何觉得在下眼熟,又是哪里眼熟?”

边轻舞又看了她半响,边云衣一直保持着镇定,不露一丝破绽,终于,边轻舞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得罪了。”

她起身离去,没有回到之前的位置,而是直径下楼,另一桌浩渺宗的修士见她走了,也只得向魏崧告罪一声,匆匆离去。

魏崧倒是没走,只看着边轻舞的背影,无奈一笑。

林泉宁掀袍子坐下来,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才不紧不慢道:“魏道友不追过去?”

他明显是打趣的样子,魏崧笑着摇头,也自来熟的坐了下来,“罢了罢了,总不能盯得太紧,况且这位边道友还真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边云衣的好奇已经被勾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边轻舞的消息了,很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林泉宁或许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装作调侃道:“我竟不知,这世间还有对魏道友不假辞色的女子。”

“那你可是高看我了,这天下之大,我也就是在北地有点名气而已,算不得什么,”魏崧笑道,“况且,那位边道友的确出色,只是现在名声还不显,可能是她很少在外走动的缘故,等到这一届的正魔大比开始,估计便要扬名了。”

见他对边轻舞的评价如此之高,林泉宁好像也来了些兴趣,“哦?我之前其实也见过这位边道友,她似乎是浩渺宗的修士,这种大宗门,优秀的修士定是不少,她和外面的散修一类比是不错,但在宗门内估计也就尔尔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魏崧挑眉道,“这次浩渺宗来的修士里,这一位可是除了元婴以外的领头之人,这次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的,我就不必多说了吧。”

他说得隐晦,应该是估计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边云衣在旁边的缘故,而林泉宁是南亭山修士他是知道的,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三百九十七章 化神

林泉宁果然露出了意会的神色,含蓄的点点头,“如此看来,的确不凡啊。”

魏崧见他明白了,立刻换了个话题,“这位归道友,是初次来北地?不知你是要寻何种灵药?若是方便相告,在下对北地还算熟悉,说不得能为道友效劳,也算是弥补适才的失礼之举。”

边云衣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为了边轻舞的事做周全,道:“这倒不必麻烦道友了,本也不是道友的失礼,而且在下要寻的灵药十分稀有,在下也没有十分把握,还是慢慢寻的好。”

这便是婉拒了,魏崧笑了笑,略过此事不再提,又随口闲聊了两句,便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去,留下边云衣和林泉宁两个对坐。

等魏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泉宁随手布下一层禁制,才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融雪城突然聚集了大批修士,都是和那块天外奇石有关。”

林泉宁虚指了指方向,边云衣顺着看过去,立刻明白了,正是她初到此地时看到地那块巨石。

她之前也打听过,此地传言那巨石是的来历,是一位大能在与妖兽争斗时,留下的。

具体的事情因为时日太过长久,几乎已经没人知道了,边云衣了解到的也只有这个传说一样的故事。

至于巨石本身,她和南亭山的几个刚来时也想过去看看,结果最后进入了秘境,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巨石的事便被边云衣抛到了脑后,不是不好奇,只是这事和其他事相比,实在是没那么重要,所以就一直没去看过。

现在被林泉宁提起来,边云衣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巨石?那块巨石怎么了?莫非里面还藏了什么法宝?”

“可比法宝要重要得多了,”林泉宁的语气中都带了些不可置信,“有消息传出,里面藏了化神之密。”

化神?边云衣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了,这样的大事,的确值得引来如此多的修士。

尘风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化神修士了,传言化神修士可撕开这篇空间,到达一个全新的境界,只是传闻也不过是传闻而已,并没有得到过证实。

即便如此,化神也是尘风大陆上所有修士的梦想,这证明着他们离大道更近了一步。

“这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可有确实的证据?如果只是坊间传言,应该也不至于影响至此。”边云衣理清了思绪,慢慢道。

林泉宁勾了勾唇角,“一般的小道消息,肯定是不会传的那么远,可如果是由融雪城主,仲抚帝君传出来的呢?”

边云衣露出不理解的神情,“帝君传出来的也算是可信了,只是这样就更让人疑惑,仲抚帝君也是元后大修士,离化神不过一步之遥,有化神之法他为何不自己用?反而要把消息传出去,他竟然这般大方?”

用大方二字便是讽刺的意思了,林泉宁也听得出来,“当然没那么大方,不过各种因由恐怕也只有到了元婴那个阶层才知道了吧,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边云衣闻得此言,下意识的抬眸,正对上林泉宁举杯的手,说出来的话就不由带了一丝只有自己能听出的讥讽,“是吗,那还真是遗憾了……”

林泉宁恍若未觉,放下杯子,才道:“边师妹可对此事感兴趣?其实师妹也不必一直所有顾虑,我前一阵子也见到了邢师妹,打听出来了一些事,原来他们几个当初被送了出去,被修改了记忆,只记得是不敌守卫的灵识,侥幸逃离了秘境,而几人也并没有被送到一处,陆陆续续才有找到彼此的,而边师妹在他们的记忆中也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边云衣的失踪在他们的那里也很好解释了,只要边云衣能编一个合理的为何三十年未曾回宗门的解释便可。

林泉宁接着道:“这次南亭山的来人中,金丹修士里有边师妹见过的玲思真人,元婴修士里有一位珑寻老祖,是你见过的白匡师弟的师尊。”

边云衣不置可否,听林泉宁说完,只望着街景,来来往往的修士们,

林泉宁顿了顿,道:“边师妹可是因为那位边道友的缘故,所以顾忌着不敢以真面目相见?”

边云衣笑了,说是笑也只是嘴角扯了扯,“林师兄还真是懂我啊。”

她这么一笑,林泉宁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不过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露出了同样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是自然,好歹我们也相处了三十年啊。”

“哈,”这次边云衣是真的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林师兄的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至于那巨石一事,我可要好好想想,才能做决定,师兄回去吧,这景色正好,我想偷个闲,饮上几杯再回去。”

逐客令下来了,林泉宁眼神中流出异样的神情,可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又取出了一个酒葫芦,正放到边云衣身前的桌子上,“师妹难得有这个兴致,便喝这个吧,此处的灵酒我可不敢恭维。”

他转身离去,过了许久,边云衣才拿起他留下的酒葫芦。

同样是青玉色的,却不是玉石做成,应该是个真正的葫芦,倒是和林泉宁常用的法宝很像。

她打开盖子,放在鼻尖闻了闻,酒香与醉酒那晚喝过的一样,半响,边云衣还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缓缓饮尽。

酒意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她觉出了不同,虽然很想,但葫芦里的多了些许的辛辣之味,很淡却不至于让人忽略掉。

也正是这一丝辛辣,让人心生警醒,不敢毫无顾忌的一口一口入喉,也就不容易醉了。

恐怕是林泉宁被她上次喝醉吓着了,所以才留下这样的吧。

边云衣忽地自嘲般一笑,猛地拿起酒壶,仰头一口气将整壶都喝尽了。

喝完,葫芦被她随意的丢在桌子上,同时留下的还有几块结账用的灵石。

边云衣眼神清明不见一丝醉意的走出了食肆,出城而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成人

回了乐境,自然要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葛霜,此事毕竟是在北地发生的,现在看来虽然和乐境的关系不大,但是就怕万一会有波及,而且边云衣心中也有猜测,说不定葛霜对那块巨石的来历有所了解呢。

果然,葛霜听后若有所思,半响才长叹一声,道:“唉,那块巨石的来历确是和我们上古四族有关,要说里面藏了化神之法,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边云衣安静的听着,上古四族千万年的传承下来,不像人修已经有很多记载都已经丢失了,葛霜这里一定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告诉她。

“那块巨石其实是上古大能炎域与一位人修斗法所致。”葛霜顿了顿,“想必你第一次进乐境时已经见过那位大能所留下的守卫灵识了吧?”

当然是遇见了,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已进来,边云衣笑了笑,隐过这段不提,只当是默认了。

葛霜继续道:“其实北地万年前并非是现在的模样,寒风彻骨,冷意逼人,而是一片气候正常的原野。只是因为双方之间的斗法,才使得天际被破开,外域的寒气侵入,渐渐的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看来融雪城修士之间流传的传说也并非全是妄言,和真相也是有几分相近的,边云衣在心中盘算着,道:“那么,为何您会说那块巨石会和化神之密有关呢?”

“这说来话可就长了,”葛霜慢慢道,“云衣,你可知道为何尘风大陆不再出现化神修为的修士或是妖兽了吗?”

边云衣自然是不知,她摇摇头,道:“我修为尚浅,还未想过这种事情,不过翻看古籍,似乎是和灵气有关?”

“不错,虽是传言,也算沾边了,化神与前面的等阶皆不相同,不仅是灵力或是妖力的水到渠成,更重要的是一丝契机。”说到此处,葛霜的神情肃然了几分。

“契机?”边云衣下意识的重复了一边,“可是需要什么灵药灵材,作为引子一类的?”

葛霜点点头,证明她的猜测不假,“只是现在就算翻遍了尘风大陆,也找不到这样的灵药了,所以难有到达化神者,或许这世上有天资超凡之人,可以不用灵药作为推动,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人出现。”

边云衣顺着他的话推测下去,“所以,那种灵药原本生长的地方就是这片北地了?”

早就知道边云衣是一点就透的,葛霜道:“是啊,那灵药本就珍贵无比,北地骤然出现变故,自是再难找到了,但是说不准,那块巨石之中会有剩余的灵药在。”

原本绝迹的灵药还有可能得到,这种事情自然是让人激动的,只是边云衣不过一个金丹修士,别说化神了,元婴都还远得很,所以听了这些也只是解惑,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感。

对于巨石中为何会有灵药,这便是另一个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只是边云衣问道此事时,葛霜却显得十分犹豫的样子,好像不确定应不应该将此事告诉边云衣。

最后,他无奈道:“其实有大量的修士聚集到北地,我心中就有数了,或许便和巨石有关,本来是想等你和阿箬,阿祺这些小辈的修为再高些,再将此事告诉你的。”

“那巨石之中还藏着一处隐秘的空间。”葛霜一句话,终于让边云衣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照这样看,那位融雪城主便是知道此事了?”

“这个我不敢肯定,能传出巨石和化神的消息,那么那位人修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葛霜沉声道,“不过想进入那片空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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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葛霜处出来,边云衣装了满腹的心事,三十年平静的生活,又要再次出现变故,也不知是福是祸。

在乐境中漫无目的转了转,忽地心念一动,边云衣一抬头,正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和跟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后,好似在央求着什么。

少女望见边云衣,一下子就笑了,她抛开少年,几步窜到了边云衣身前,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姐姐,我想要尝尝莲酒,连哥哥就是不许,也不知是不是连,莲同音,让他不高兴了。”

自从边云衣打算在乐境久住,连笙与归期也不得不随着她留了下来,归期不能再叫她主人那么扎眼,毕竟她现在可是青翼一族的宝贝,若是让那些族长知道她是旁人的灵兽,肯定会有麻烦的。

所以只能称呼一声姐姐了,归期看着也长大了不少,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她修炼,离三阶的修为也不远了。

至于那个一脸嫌弃的走过来的少年,便是她口中抱怨的连哥哥,连笙了。

这狸猫刚到乐境时只能在通灵塔待着,险些没憋出病来,为了能早日出来走动,发了狠似的终日修炼,终于在不久前突破到三阶,相当于金丹期的修为。

与普通的妖兽不一样,连笙因为自身情况的特殊,到了三阶便可化成人形。

边云衣至今还记得,连笙进阶成功之时,竟化成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让她看了个精光,好在归期那时不在,否则连笙可就丢大人了。

为了不让边云衣把这事说出去,连笙是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而且第二天就研究出了法子,终于幻化出了成人的样子。

边云衣对他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本来他对着归期就以长辈自居,结果变幻成人的时间比她晚了很久不说,连样子都变得那么小,连笙怎么能忍。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维护这点可怜的自尊心上了。

边云衣旁观着只觉好笑,也就放了他一马,没有捅破了。

连笙特意化成了比归期大上几岁的年纪,嘴上还叼了根狗尾巴草,一副桀骜的样子,“哼,就知道告状,老子告诉你,就是她答应了让你喝,老子也不许!”

“姐姐……”归期委屈的瘪嘴,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向边云衣,水汪汪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就等着她为自己做主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位面

“罢了罢了,”边云衣一摊手,“他不让你喝自有他的道理,你若着实想喝,不如先去修炼,他便会允了。”

归期搬不到救兵,更加失望,这次双眼眯起,的确是要哭出来了。

“行了,别给老子摆一副哭丧的样子,你先回去好好打坐两个时辰再说!”连笙得意的挑眉,还是放了她一马。

两妖算是一同长大,除了短暂的分离,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彼此间的性格更是了解极了,听连笙这么说,便是允诺了归期的灵酒。

后者闻言,方露出笑意来,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归期为了一口喝的,也顾不得说话了,着急忙慌的就回去修炼,连笙倒没有即可就走,而是神色怀疑的打量着边云衣,“你是不是有事求老子?”

“聪明,”边云衣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过也说不上求,有点事想问问。”

“哼,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连笙翻了个白眼,他此时人形的样子,更显出几分痞气,“罢了,看在你没给老子拆台的份上。想问什么,老子告诉你就是了。”

边云衣一时很想问问沐潇,他是不是上古时也是这幅样子?还是被夺舍的花尾影响,才变成这个德性的?

该问的还是要问,该说的还是得说,两人一前一后回了白塔里,专门属于边云衣的房间中。

连笙大大咧咧的往蒲团上一坐,敲着桌子催促着边云衣给他倒茶。

边云衣轻笑一声,“你自化形以来,可是越来越嚣张了。”

语气里隐藏的情绪让连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机灵脖子上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他干咳一声,端正了一下坐姿,“老,咳,我不过要杯茶而已,你不是还有事要问我?”

边云衣也不愿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看他知道怕就好,当下把有关巨石之事都告诉了他。

一人一兽再不乐意,也到底相处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养成了些许默契的。

连笙听完沉思片刻,便明白了边云衣的意思,“你怀疑,那位风狐小辈对你有所隐瞒?”

按理说他现在比之葛霜要差的远了,但是以前的习惯还保留着,面对这些存活的上古妖兽,连笙都自持身份,称他们为小辈。

边云衣想想,估计他也只能靠这些找回自尊心了,所以并不在意,也不纠正。

“是,族长说的不见得是假的,但隐瞒肯定是有的了。”

连笙这次没有再故意装模作样一番,而是直接了当道:“你说的不错,他是瞒了你很多,当然了,关于化神的事情是对的。”

“这片大陆上是缺少了一些珍贵的灵材,所以化神期才难以到达。”

连笙少有的叹气道:“老子本来想着你离这一步还远的很,所以从未提起过,现在既然说到这了,就一并告诉你得了。”

“其实现在的尘风大陆是不完整的。”连笙神情一肃,“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陆只占原有的一半,至于另一半嘛,应该还在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上。”

不得不说,这短短几个时辰,边云衣接受的信息不少,而且一个比一个刚让人震惊,绕是她的心性,也有一瞬间的呆滞。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土地,并不在它该在的位置上?”

“对,还不笨嘛,”连笙没忍住还是调侃了一句,“当初那场大战,大陆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被打出了境域,最后落到了这个低阶位面上。”

“低阶位面?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位面又是什么?”边云衣听的头都大了,忙拦住连笙,一句一句地问清楚。

狸猫难得的有耐心,不知是边云衣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为了旁的,他耐下性子解释道:“位面这个东西不好解释,等你修为到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至于低阶位面便是指这里的灵气灵材都是稀少不充裕的,原本可以生长的那些灵材灵兽,也都渐渐消亡了。所以那小辈说什么域外寒气侵入的说法,也不全是对的,就算没有域外寒气,那些灵材也活不长。”

“这样说来,完整的尘风大陆,是处于高阶位面?”边云衣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举一反三道。

“是啊,老子也是倒霉,经流落到了这里,若是在高阶位面上,哪里会吃这么多苦,实话和你说吧,你这等修为在那里都是不够看的。”连笙不屑又无奈。

金丹期在尘风大陆上肯定不是顶尖的修为,但已经足够行走在外了,按连笙的意思,怕是在高阶位面那里,金丹期是多如牛毛,压根不值一提。

这也不奇怪,更浓郁的灵气,充沛的灵材灵药,修士们的修为能低才怪。

忽略了连笙长吁短叹的感慨,边云衣陷入沉思,尘风大陆被分做了两块,这件事出了连笙这种老家伙,还有谁知道呢?

沐潇应该也是知道的,至于葛霜嘛,他或许也知道,却处于一些原因,没有告知边云衣,只提了巨石一事。

对了,想到巨石,边云衣才发觉,自己被连笙带偏了方向,她缓缓心神,道:“这些位面上的问题,你也说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是我能接触得到得的,暂且不提了,那块巨石你可知道些什么?”

连笙一瞪眼,“老子怎么会知道,大陆被打到低阶位面没多久,老子就陷入长眠之中,既然是炎域那小子的是,你去问小矮子吧,她不是见过炎域的灵识一面?不过根据老子对炎域那家伙的了解,他或许早就遇见了万年后灵材不足之事,说不准还真在那巨石之中留了后手。”

狸猫这里估计也只能榨出来这么多了,边云衣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连笙一边嫌她麻烦,一边还是照实说了。

等到边云衣确信这些不是它胡乱编出来的,才放他走人。

此时上古四族的族长长老们应该已经开了集会,正商讨着这次融雪城的变故,也是,化神灵材,谁不想要?

边云衣将此事告知葛霜时,便想到了会是这样,但葛霜的隐瞒,让她觉得,想进入巨石也没那么容易。

第四百章 旧闻

不去管连笙如何,边云衣分了一缕神识到了识海,想将沐潇唤出来,连笙有句话说对了,这世上最知道炎域的可能只有一个沐潇了。

还好,这时不时就睡过去的塔灵,正巧清醒着,片刻后,打着哈欠出现在了茶几上,懒洋洋道:“叫我何事?噫,毛畜生你也在,没去陪你的小跟班?”

沐潇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引战的,边云衣一时后悔忘记让连笙先出去了,这两人可能真是有些上古旧怨吧,那么多年下来,还是一见面就要吵嘴。

当然了,边云衣有七成的把握,就连笙这张嘴,说不准是把上古的妖兽们都得罪了一个遍,所以见到一个就要吵上两句。

边云衣手快的按住了炸毛的连笙,一人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正色道:“好了好了,我还有正事,你们两个想打也好,想吵也罢,都等我问完了正事再说。”

“你之前见到炎域留下的灵识时,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边云衣看向沐潇,问道。

“不过短短一刻,能说的了什么,”沐潇伸了个懒腰,“我还当你要问什么呢,若是这个,我可没什么好说的,况且我们说的也都是私事,犯不着告诉外人知道。”

说到此处,沐潇罕见的红了脸,等意识到时,她干咳一声,强撑着甩了甩帕子,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

活了上万年的老妖精第一次做出小女儿的娇羞态来,虽然不很明显,也让边云衣打开眼界,只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边云衣知道沐潇想歪了,斟酌着引导道:“你的私事我肯定不会过问,我只的是他有没有和你提过有关北地巨石的事?”

“巨石?什么巨石?”沐潇眼中有疑惑,她终日在边云衣的识海中,如果不是有心探听,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自从见了炎域的灵识以后,她就更少探听外面的事了,绝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识海中冥想修养。

边云衣只得又挑重点的说了一边,沐潇听完若有所思,半响才挑眉道:“这个事嘛,我还真知道一些,炎域留在此处的灵识是所有缺失的,便是因为他曾和一位人修交过手,负了伤。”

“我们相见的时间太短,因而说得并不清楚,他只提了一句,好像他是在寻找一位快要绝迹的灵材,和那人修正好撞上了,大战了一场,只是他当时的实力连全盛时的十之一二都不如,所以那人修虽然实力低微,他还是苦战了良久,最后还是两败俱伤。”

“至于那株灵材,他两人谁也不详便宜了谁,斗法之中将其封禁了起来,对应你所说的,估计就是那块所谓的巨石了吧。”

沐潇一句句的都说了个清楚,只是其他的,她是想说也不知道了,这点边云衣是相信的,沐潇没有隐瞒的理由。

“其实你要真想知道的详细,不如再去见他一面,就什么都知道了。”沐潇突然又加了这么一句,惹得边云衣和连笙同时看过去。

这话也是边云衣意料之中的,她甚至还有点沐潇怎么现在才说的疑问。

她刚决定在乐境久留时就已经告知了身边的灵兽灵识,从那时起,她就做好了沐潇缠着她再去见炎域的准备,可是这塔灵竟然一次都没有提过。

边云衣心中诧异过,但沐潇不提,她也乐得什么都不说,图个省事,而这次沐潇竟接着巨石的事,提起了。

“哼,”连笙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过是你自己想去,故意扯上别的做什么,直说不就行了。”

沐潇这次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而是坦然的望向边云衣,“此事我也想了很久,虽然时机还不成熟,也总想试一试,我刚刚提起是有私心,但对你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你想想,事关化神啊,你虽离这一步还远得很,但是凭你的资质心性,这些不过早晚的事,现在就为未来铺好了路,岂不是件好事?”

沐潇是在引诱边云衣,但是每一句说得也都是实情。

边云衣轻轻一笑,半是叹息,半是调笑,“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副样子,去见一趟炎域也罢了,虽然费点功夫,也不值得什么,但你这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样子,还真是让人稀奇得很。”

沐潇瞥她一眼,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最后还是加了一句,“对,我是想去,至于你去不去我是管不了的,随你吧。”

话音一落,塔灵摇身又钻进了边云衣的眉心中。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一点小事也要磨磨蹭蹭的不干脆,让人看了就心烦。”连笙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去摸桌上的茶杯,只是刚碰到杯子,就被边云衣一掌拍开了。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不是还要去做监工吗,还不快去。”

连笙一瞪眼,对上边云衣看似平淡却威胁十足的眼神,气势弱了下来,大大咧咧的站起身,口中道:“走就走,老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卸磨杀驴的家伙,哼,果然如此,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边云衣不去理他的唠叨,狸猫的碎嘴子还是让归期去消受吧!

至于沐潇说的再见炎域之事,边云衣的确在考虑,上次匆匆一别,很多话都没有说清楚,后来事情越来越多,越发没了时间,在加上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晚些就晚些了。

但是现在,她对所谓的巨石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再去见一趟炎域也未尝不可。

只是沐潇的态度让她有些犹豫,这塔灵平时神神秘秘的,很多话都不说,这次突然提起,边云衣虽然调侃她,心里却留了个影,或许这次再去见炎域,沐潇还有别的打算?

心中考虑了良久,才又去找了葛霜。

此时葛霜等还在集会中,边云衣不得见,不过运气不错的见到了守在门口的阿祺。

“云衣妹妹,你来找父亲?”阿祺见了她立刻笑了,“那只能等等了,好像出了一些大事,父亲和长老们还在商量呢。”

第四百零一章 幻虚

可不是有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估计没人比边云衣更清楚了,她对着阿祺也不能提前说什么,谁知道葛霜那里商量出来的是个什么结果?

想了想,边云衣道:“阿祺,如果我想回到进入乐境之前的那个空间可有办法?”

阿祺一愣,虽不明白边云衣去那里做什么,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实话道:“那地方虽然是不允许一般族人去的,不过要事你的话,只要有灵符指引便可,和到外面的法子是一样的。”

“我是有点事,要去一趟,眼下族长还有急事,那这灵符……”边云衣看向阿祺,眼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阿祺挠挠头,他又不傻,自然明白边云衣得暗示,但也实在无能为力,“灵符不在我这,除了父亲,嗯,对了,我想起来了,阿箬前两日刚去了一趟,这么说还真是巧了,她那枚应该还没有还回去吧……”

“我可以给你。”

阿箬也是刚刚过来,正巧听到了他们的交谈,直接打断了阿祺的话,道:“我前些日子也去了幻虚境一趟,灵符还没有还回去。”

幻虚境,乐境中全都是这样称呼那个空间的,边云衣记在心中,同时点头道谢,“好,那就多谢了。”

阿箬不喜欢她,甚至有淡淡的敌意,这敌意在边云衣帮助上古四族脱离困境后,渐渐淡去了,但是两人不亲近是众所周知的,只是阿箬一直是个性情冷淡之人,所以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

这次她主动提出要帮边云衣,让旁观的阿祺看了,还真是吃了一惊,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关系能亲近肯定是件好事,他还是莫要说话,万一画蛇添足惹得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边云衣拿了灵符,转身离去,等她走远了,阿祺才好奇道:“对了,我之前忘了问,你没事去幻虚境做什么?”

“我的事,你也想管?”一记眼神冷飕飕的扫过去,阿祺立刻缩了脖子,他平常也不是不敢和这个大姐多说话的,虽然两人应该事比较熟识的,但是阿箬的性子太冷了,他被冻了几次,最后只能敬而远之,恭敬是有的,亲近谈不上。

边云衣初看时也是个冷淡之人,阿祺为此还有些害怕,怕又是一个阿箬,但相处久了,便能感觉出她内里的温和亲切。

阿箬不一样,她是真的如寒冰一样,连笑都很少。

阿祺也能明白,阿箬严肃应该是身上的担子太重,她可是要在将来负担起风狐一族的人,那么大的压力压下来,肯定不可能整天都是一张笑脸。

说起来,阿祺也有些惭愧,本来他才是应该是下一任的继承之人,只是他自己的个性自己清楚,实在担不起这个重任。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想说就不说嘛。”阿祺干笑两声,试图岔开这个话题,“你也是来找父亲的?”

“嗯,外界会有大事发生,我必要来看看。”阿箬虽然很少出去,但是也不是对外界全然无知的,相反,她所知的不必边云衣要少,比万事不管的阿祺更是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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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所谓的幻虚境,边云衣踏在皑皑白雪上,她上次来时看到的遍地妖兽和鲜血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对幻虚境这个称呼忽地有了些感悟。

幻虚,便是幻象虚假,此处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实的,或许都是由几个守卫的灵识根据心中所想幻化出来的。

其他几个她不知道,但是棋炣那里的巨大枫树,或许就是上古时风狐一族的居所吧?

边云衣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之前的见过炎域的地方,沐潇幻影显身,神情难掩激动。

也不知道她这次是怎么出来的,边云衣记得,棋炣曾说沐潇身为寄身于边云衣识海的灵识,是难以在这里现身的,但是见到炎域后,她竟突破了禁锢,或许除了她自身的拼劲全力外,还少不了炎域的相助吧?

没等多久,之前见过的藏于黑雾中的身影再次出现了,他现身的那一刻,便有一股煞气随着他一同出现,边云衣忍不住轻轻皱眉。

这股煞气上次看时还并不明显,但这次却像是掩不住了一般,四处散溢着。

沐潇比她更加担忧,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便再次飞身进了黑雾中。

边云衣除了等也没别的选择,不过沐潇的进去后不久,煞气便少了很多,虽然还是浓郁的,但是已经不至于让人感到不适了。

黑雾散去了一些,炎域与沐潇再次出现。

边云衣只见过炎域一次,虽只是短短一面,但也能看出,这次炎域的脸色很不好。

当然身为灵识应该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好或不好,那就一定是精神上的了,只看沐潇担忧的神情,边云衣便明白,炎域或许是出了什么事。

“你来找我有何事?”炎域淡淡的开口了,语气里有难已掩盖的疲惫。

虽然心中疑惑,边云衣还是先把自己的事说了,还是那块巨石,她总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又该怎么进去吧?

“之前有个风狐族的小辈也来问过我,看来当初留下的东西果然到了时候,”炎域摇头,似是叹息,“往事久矣,我已记不太清,里面的东西的确是你们需要的,至于外面的禁制,融了我和那人修联手所为,想进去也必是要用到双方一同施展。”

要一同施展,这可就麻烦了啊,边云衣皱皱眉,就算炎域肯告诉她如何破解,可那位人修可有传承之人?

见边云衣久久不语,炎域突然道:“我想,你们最好不要打开那块巨石。”

他说得很犹豫,像这样的人物应该是不应该露出这样的神情的,但是炎域一手扶住额角,好像再仔细的回想着什么,但又实在想不清楚。

沐潇心疼的帮他揉着额角,“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你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宜……”

“无妨,”炎域回握住她的手,“早晚会有这样一天,我已经有心里准备,况且能再见到你,我也无憾了。”

第四百零二章 脱离

若在平时,边云衣不介意让他们享受一刻的温存,而如今的着情况,她只能清清嗓子,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脉脉。

“前辈当真想不起了吗?此事上古四族也知道了,相比很快也会有所行动,如果有个万一,前辈庇护四族上万年,也不愿看着他们出事吧。”

炎域摇头,“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我的记忆也是这样,如此多的战斗,我留下的灵识也早就残破不全,只能记得些最重要的事罢了。”

“那风狐族的小辈来寻我时,便是想问我如何破开巨石,她是做不到的,你倒是或许可以,你可要学?”

炎域接下来的话将边云衣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我可以做到?可我并没有前辈的传承啊,也并非前辈的族人。”

“是魔气,潇儿和我说过,这片大陆上存留的魔修都是只涉及皮毛而已,唯有你,你身上的魔气虽然不多,但足够精纯,破开禁制是够了。”炎域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好像在细细回忆着,“我还记得一套修炼魔气的法门,想来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传承者,我一生所学极多,想来也只有魔修一道可以传下去了吧。”

边云衣本想开口拒绝,毕竟她一个还算正统的道修,没事学魔修的东西做什么,但听了炎域的最后一句话后,有些不忍心了,虽然炎域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失落遗憾,反而平静异常像是再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

沐潇也在此时看过来,眼神中有祈求之意,边云衣想了想,道:“好,那就劳烦前辈了,晚辈不胜感激。”

说是传承也只是一小段功法,炎域或许也只记得那么多了吧,而打破巨石的法门也其中,边云衣来不及立刻学,只草草的扫过一眼,看着倒是不难。

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了,炎域一边说着最好不要打开巨石,一边又将功法传给了边云衣,前后行为实在事矛盾。

边云衣隐约有些明白,或许活到了炎域这个境界,很少又再能让他动容之事,他直将自己知道的都完整的说清楚,至于他们这些人选择打开巨石也好,不打开也罢,他都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做什么,只看天命罢了。

看着炎域的样子,边云衣心中倒是闪过一丝不妥,他的灵识看起来越来越不稳定了,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个什么情况。

正酝酿着告辞之语,沐潇突然道:“云衣,我想留下来。”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莫名,但边云衣也不觉得吃惊,毕竟沐潇来的时候就像是隐瞒了的样子,她如果乖乖的和边云衣走了,什么都没说,反而会让人奇怪。

“你想怎么留下来?”心里有了预期,边云衣的语气冷静得很,当然识海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虽说沐潇跟了她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而她和炎域之间的事也是让人唏嘘,但边云衣可不会牺牲自己去做个好人。

沐潇与通灵塔融为一体,而通灵塔已经深深的扎根在边云衣的识海中,如果沐潇想要脱离出来,很有可能伤害到边云衣的识海,这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的。

“你不必担心,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个两全其美之法,不会影响通灵塔,更不会影响你,相反,这事对你是有好处的。”沐潇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早已是胸有成竹。

“潇儿,不可!”炎域好像是知道沐潇口中的法子,出口阻止。

沐潇下定决心的事,又有谁能更改,她浅笑着,“我早就想清楚了,本来将族人当成寄托,但是这世间的相熟之人除了你,除了哥哥,又还剩下谁呢,不如就长久的陪伴在你身边,说不定还能再见哥哥一面,我已再无遗憾。”

“长久,”炎域苦笑,“又怎能长久,你明知我已经……”

“当初你求过我,我照做了,这次权当我求你,便应我这一回吧。”沐潇轻轻柔柔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坚定,“我与通灵塔看着是相护依存,实际上,当你的识海容纳通灵塔的那一刻,我与此塔间的关系就变了,从相互,变为了我更依靠它,通灵塔没了我还能继续存在,而我则是少了寄身之所,难已存在于天地。”

“你可还记得狸猫和那柄剑的事?其实差不多,我这里反而更容易,”沐潇显然都打算好了,“当初狸猫是有阵法相助,将自己剥离出来,夺舍了旁物,而我同样知晓那阵法,你只要帮我脱离而出,剩下的就不用管了,而且你是通灵塔的主人,自然更加方便。”

“若仅仅如此,倒也并非不可,只是……”

“我所求的,也只是能和他有短暂的相守,云衣,你不明白,这一世我活的太久了,久到很多人,很多事都如指间沙一样离去,唯有这一样,我不再像眼睁睁的看着,总要试上一试,便是不行,我也认了。”

沐潇的目的应该不止是为了和炎域在一起,或许还有些别的想法,但这些都与边云衣无关,说到底,这事只要不对边云衣自己有害处,她乐得当一个旁观者,或是推上一把。

阵法不难布置,边云衣习惯把全身的家当都待在身上,材料虽然不都是最好的,但也都找到了替代之物,在沐潇的引导下,勉勉强强的算是布了一个阵法出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边云衣运起灵力,抬起手臂,一个小巧的白塔一点一点的出现在她的手中,这就是缩小了数倍的通灵塔的本体了。

沐潇笑着望了炎域一眼,似是在让他放心,接着闪身进了通灵塔之中。

脱离的过程自然是痛苦的,边云衣还好说,而沐潇忍痛的闷哼声虽然竭力压抑着,还是时不时的传出来一两声。

等到沐潇的灵体终于被剥离而出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好幻虚境的时间和乐境还有外界都是不一样的,这里的时间缓慢异常。

等到边云衣将通灵塔收起时,沐潇的灵体已经再次隐于炎域的黑气之中。

第四百零三章 人选

边云衣运功调息了片刻,继而起身收起了阵法,隔得一段距离,只看着那团黑气中黑雾不断翻涌,神识探不进,看不出里面情况如何。

识海中的通灵塔颜色略有些黯淡,应该是塔灵被剥离出的原因。

一般来说,但是法宝中产生的灵体在一般情况下是难已与法宝分开的,只是沐潇的情况不同,或许当初以身祭塔时曾经留过什么玄机,所以虽然通灵塔伤了元气,却没有伤及根本。

而沐潇说的这件事对边云衣有好处也不是瞎说诓骗她的,通灵塔没了塔灵固然多有不便,但同时此塔中所有的机缘也都尽归边云衣掌控。

恐怕等她闲下来要再好好研究一番此塔的玄机。

看着天地间一片雪白,边云衣的心思一时飞远了。

想当初连笙从令仪剑中脱离而出,虽是有阵法相助,肯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只她当时失去意识,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而连笙那时也是有人帮忙的吧,不知不觉间又想到那个人,边云衣嘴角挂起的笑中不由带上了嘲讽,还有什么可想的,反正真相是什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只看清眼前的一切,心中不自觉的产生的那点念头,便不再存在。

“云衣,你先回去吧,若是有心便过些日子再来看我们。”

黑雾中沐潇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边云衣点头应下,“好。”

她能分出精神来说话,说明黑雾中的情况尚好,那边云衣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听沐潇和炎域的对话,她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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