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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有点腐》


《丫环有点腐》试读章节

首腐:

夏无霜万万也没想到,人走衰运那是挡也档不住的,就这么个小小的任务她也没能顺利完成。就在凤丫一进一出的这段时间内,五分钟不到的光景里,一件足以改变她下半生命运的事情发生了。

改变她命运的,是一个华美而精致的少年。

夏无霜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少年看,她刚在角落里站好自己的位置就看见他了。

他是在几个贴身奴仆的跟随下拧着眉头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一进来就直奔厨房而去,脚步稳健,目不斜视,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膳房大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多,每一个人都是盛装打扮,面带笑容,看起来跟迎春花儿一样光鲜亮丽,可是这少年混迹在这些人之中,依旧似玻璃堆里的钻石那般闪亮,又如屹立在鸡群中的白鹤一样挺拔出众,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来,轻喊一声“公子”。

夏无霜微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眼睛被他的光芒扎得有点儿疼。有多久没见到这么赏心悦目的生物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穿越以来,整天打交道的那些人物要么跟柴火堆一样粗糙,要么美则美矣,却如一株生病的梅树一般,看不出任何生趣来。

自从看到这少年,她的眼睛又才活了起来,锦衣华服,如玉少年,这才是人间啊,生而为腐女的意义,不就在于凝视和崇拜这样的美少年,并且滴下三尺的垂涎吗?

是的,就这样,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和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却可以这样站在一个被时间和众人遗忘的角落,默默的关注他,疯狂的意淫他,透过衣物赏析他,通过意念蹂躏他,腐女的人生啊……就在这样的YY中得到圆满。

因为这种YY进行的太过投入,所以,当那少年猛然改变行进的路线,转而走向她的时候,夏无霜吃了一大惊,及时将思维从活色生香的画面中收回,可是由于惯性作用,眼睛还在微眯着,脸上还挂着淫荡的贱贱笑。

那少年从没见过这般猥琐露骨地表情。尤其对方竟然是一个婢女。微惊之余地同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再定睛一看时。眼前这个乌衣素面地女子。已经换了安宁地神色。安宁之中还带着一种温柔地谦卑。这种谦卑使少年感觉很舒服。心下暗想。方才一定是看错了。

夏无霜地谦卑却是发自内心地。在这样地闪亮生物面前。她地渺小感油然而生。灵魂深处地奴性更是被完全地激发。此时这少年和她地距离不过半尺。摄人地气息扑面而来。夏无霜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想起方才那些人对他地称呼。非常乖巧地叫了一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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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腐:

夏无霜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地穆王爷。

在脑海中无数次想象过穆王爷地样子。他一定是好色地跋扈地。同时又是阴沉地。不可一世地。一言蔽之。因为闵柔地缘故。夏无霜对这王爷地印象糟透了。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眼前的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忘记了自己待罪的身份,目光在他身上尽情的肆虐。

这是一个长相极其出色的男人,年纪也是超乎想象的年轻,顶多二十五六的模样。

眉的形状和距离均是无可挑剔,一个男人的五官,最重要的就是眉型。别的不论,只要眉长漂亮,几乎就可以弥补所有其他的不足,堪称美男子了,可是拥有一双傲人双眉的穆王爷没有偷懒,他脸上的所有器官,都生得无可指摘。

眼睛修长而深,瞳仁如星子般璀璨,又如墨玉般深沉。偶一眯起,那灼灼光芒,那邪魅气度,让人无法正视,无法呼吸。

鼻子挺拔,赋予面部一个立体感极好的轮廓,从正面、侧面、各个方位,俯视、仰视、每种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绝好形状。

唇形更是好看得不像话,不是那种薄成一线的冷酷之相,而是相当质感的丰泽妖唇,顾名思义,妖精级别的男人才配拥有的那种,唇角一个轻轻上扬的弧度,就可以令众生目眩神迷,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那种……

这样的眼和唇,司牧狐也有,两人的长相其实颇有想象之处,但是穆王爷显然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若说司牧狐还是一个娇嫩的花骨朵,半开半闭还没有完全张开,那穆王爷就是一朵怒放的夜玫瑰,惊艳到了极处,因了年岁的熏染,打磨出这朵钻石级别的金典男人……

天,天,天……

夏无发现自己将要不能自拔,如果再这么看下去会因为长时间忘记呼吸而自毙,于是连忙倒吸了一口冷气,收回目光,垂首凝思……

为什么?为什么?

世界上竟有如此妖魅的男子存在,叫女人还怎么活?

这样的男人,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他会倾城,他会倾国,他会让男人女人都为之而疯狂,君将不君,臣将不臣,一切的战斗都是以他的存在为起源,所有的历史将会因他而更改。

有这样容貌的人,他不需要有多高的出身,就算他生在尘埃里,也能开出惊世绝伦的花来。

可是,他竟然是王爷,万人之上的王爷。作为一只妖孽,他完全不需要有这样显贵的身份,可是他有了。倾国的权和倾国的貌,独有一样就能睥睨天下,笑傲众生,可是他,两样都占全了……

这再一次证明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公正和天理可言的,也再一次证明了人人生儿平等只是一句用来麻痹衰人的屁话。

有此绝色妖孽,必将祸国殃民啊。

夏无霜不禁为这个国家的命运深深担忧起来。

也为自己的膝盖担忧起来。

自从被召唤进来,她已经跪在这冰冷冷的青石地板上有半个时辰之久了。穆王爷却兀自和他的娇客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说到穆王爷的那位娇客,却是一位妖娆之极的女人。那女子的长相也堪称完美,本来也值得用千百字好好渲染铺陈一番,但是因为有了某只妖孽的存在,这女子就如月光下的萤火虫一样,靓得不是地方,可以自动忽略不计。

而显然是被拉来做陪客的司牧狐,全程只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板着脸儿不说话,小脸越板越冷;第二件是光喝酒不吃菜,小脸越喝越白。

穆王爷却似乎并不计较,和那女子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那女子的表现和她的长相一样,堪称完美,却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除了她偶尔丢给司牧狐的几个大白眼……

而夏无霜则利用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司牧狐之所以迁怒于那盏血燕,纯粹是出于嫉妒。

多么玄妙的三角关系啊。一个美男,一个美女,共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章 一碗莲子汤

夏无霜懒懒的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咸鸭蛋黄,慢悠悠地往山下坠着,院子里中午那炽热得让人难以忍受的温度,也随着太阳声势的衰减连降了好几个等级。

这一觉睡的是又香又甜,梦里不知身是客,就在这茂密的葡萄架下,她愣是把盛夏这最难熬的大暑的下午给消磨过去了。

夏无霜满足地抹了抹嘴边的哈喇子,依旧懒懒的不想起来。起来也是没什么事干的,屋里的那个闷葫芦,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才不管呢,这太阳已经快把她身上的水分蒸腾干了,再看到那个蔫蔫巴巴的人,她只会更难过。

此时虽是盛夏,可这是穆王府里最冷的偏院,这院的名字倒还很闷骚,叫什么“蔷薇稼”,听起来好像是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地,其实就是一冷宫。里面住了一个被穆王爷忘却的侧妃,叫做闵柔,以及一个被忘却的婢女,就是她夏无霜了。

闵柔自从被摒弃以来,就一直蜗居在这蔷薇稼下,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除了她这个贴身丫环以外,半年多了,没见过别的人一面。

被人遗弃本来就是很悲惨的事情了,她这么自暴自弃,自闭自绝,根本就是往犄角里走。无关的人,像她夏无霜,除了对此掬一把无关痛痒的同情之泪,还能干什么?

懒得再去想,夏无霜伸了个懒腰,侧身在藤蔓上摘了一串葡萄,丢了一个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可惜就是温乎了点,要是拿井水镇一下,冰冰凉凉的就更好了。

正吃的过瘾,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蚊子似的哼声,正是在叫她的名字:“无霜——”

一听到这软绵绵的声音,夏无霜便似被勾了魂一般的跳起来,手中兀自提溜着那串葡萄,“哎哎”地答应了两声,身不由己地便往里面跑。

当丫环的就有这点悲哀,就如同家养的狗一样,对主人的召唤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夏无霜三步两步便飚了进去,喘息未定的站在闵柔面前,恭恭敬敬道:“夫人,有何吩咐?”

闵柔脸色一如既往地如黄豆芽般。缱绻在床上。半个身子斜斜地探出青色地绡帐来。

夏无霜斜眼看地清楚。这么三伏地天里。闵柔身上毅然盖着不算薄地锦衾。脸色却依然不见半点红润。那病怏怏地模样。看了令她也觉得浑身没力。

就算病成这幅模样。那青白枯瘦地指间。还在不断地捻着一串碧玉地手珠。因为。这是那个高高在上地穆王。留在她身边唯一地信物。

夏无霜觉得荒谬极了。那男人怕早已把这手珠连并它地主人一道。都忘到爪哇国去了。她却还心心念念地不肯放手。看地比自己地性命还重。

“无霜。今天不知怎么。忽然想吃点莲子汤。”闵柔地声音透过绡帐弱弱地传过来。半点精气神也没有。“你能不能想办法……”

话没说完。那帐中地玻璃人儿已经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起来。那种竭力想要遮掩。却又无法抑制地咳喘声。像是钉子一样。一点一点地钉在夏无霜地胸口。好闷。

夏无霜叹口气,柔声道:“是,夫人,无霜这就给您谋莲子汤去。”

闵柔忍住咳嗽,不无感激的道:“麻烦你了。”

“夫人怎么还跟我一个下人客气上了。您等着,莲子汤马上就来。”夏无霜撩开纱帐为她掖好被角,又去香炉里续了一段安息香,便退出房来。

脚步刚踏过门槛,那咳嗽声就如漫堤的洪水一样泛滥起来。

夏无霜皱眉,这就是王府大宅门里的生活?可怜又可嫌。

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还要固守着那点不值钱的执念,把自己的最后一点精气神敖干熬净,直至香消玉殒,图的到底是什么?到死也换不来那个负心男人的一声叹息。

夏无霜穿来没多久,最初的身份是这王府里的一个烧火丫头。她当时的名字还不叫夏无霜,叫三丫来着——后来才知道,她的这尊身体本来就是穷苦家人出身,被爹妈卖到王府做粗使丫头时才七八岁,在家排行老三,就叫了三丫这个名。来王府八年后,这名号早已深入人心了。

穿越之前已经年满二十五,经过几年的拼,事业上已经小有所成的白领人士,一觉醒来,回到了封建社会不说,还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连狗都懒得多看一眼的青涩女奴,她连想死的心都有……

在经历了和所有穿越走衰运的同仁们如出一辙的愤懑恼怒和惶恐无助之后,她逐渐调整心态,决定效仿前辈英烈,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以烧火丫头为跳板,跳向穿越后的辉煌人生。

果然,根据穿越黄金定律之首条,穿越等于折腾。她还没来得及适应烧火那种烟熏火燎的生活,忽然就被命运摆了一道,和所有烧火的女同僚一道,被穆王府管事的安排去了蔷薇稼,第一次见到了闵柔。

后来才知道,这是在给闵柔挑选随身丫环。因为闵柔的身份已是弃妃一个,所以这丫环便从品质最劣的烧火丫头里挑。

名额么,只有一位。竞争么,完全和激烈无关。

大家都清楚的很,当烧火丫头虽然辛苦,可还算自在,和王府契约满了,就能出府嫁人。可一旦当了弃妃的婢女,每天只有受气的份不说,死也只能死在穆王府里。

看惯了身边那些由造物主粗制滥造的同僚们,闵柔给夏无霜的印象颇佳,虽然神色间多少带了弃妇的哀怨和委顿,可平心而论,闵柔绝对算得上是精雕细琢一美人——病美人。

夏无霜竭力的向往后躲,希望自己能变成闵柔眼里的空气,好歹躲过这一劫。可是天不遂人愿。和烧火房里的那些粗手大脚,乌眉皂眼的黄毛丫头相比,她皮肤相对细嫩,眉眼也还干净细致,可能眸光回转之间,还有一点点异于常人的机警和不安分,所以闵柔一眼就看中了她,赐她命为夏无霜。

夏无霜,夏本来就是无霜的季节。闵柔给她起的这个名字,正好契合了她无根无底,如浮萍般的身份和命运,这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巧合吧……

从那时到现在,忽而已经半年了。

夏无霜一边往膳房方向走着,一边想,这到底算不算上天给与她的契机呢?或许算吧。闵柔缠绵病榻已久,吃住又那般恶劣,别说看病吃药了,连吃碗莲子汤都要委托下人,在这样坏的环境下,她气色一天坏似一天,羽化归天怕是早晚的事了。

闵柔面皮极薄,轻易不求人,平时每日两餐的粗茶淡饭,连她这个好人都觉得难以下咽,闵柔却低眉顺目的吃得极为安静,吃完就算,从没提过额外的要求。想到方才她开口求她时脸上的两抹薄红,夏无霜胸口便堵得慌。

世界上怎么有活的如此憋屈的人?

今天这碗莲子汤,她无论如何也要给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章 血燕风波

夏无霜万万也没想到,人走衰运那是挡也档不住的,就这么个小小的任务她也没能顺利完成。就在凤丫一进一出的这段时间内,五分钟不到的光景里,一件足以改变她下半生命运的事情发生了。

改变她命运的,是一个华美而精致的少年。

夏无霜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少年看,她刚在角落里站好自己的位置就看见他了。

他是在几个贴身奴仆的跟随下拧着眉头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一进来就直奔厨房而去,脚步稳健,目不斜视,显然是有目的而来。

膳房大院里进进出出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多,每一个人都是盛装打扮,面带笑容,看起来跟迎春花儿一样光鲜亮丽,可是这少年混迹在这些人之中,依旧似玻璃堆里的钻石那般闪亮,又如屹立在鸡群中的白鹤一样挺拔出众,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低下头来,轻喊一声“公子”。

夏无霜微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眼睛被他的光芒扎得有点儿疼。有多久没见到这么赏心悦目的生物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穿越以来,整天打交道的那些人物要么跟柴火堆一样粗糙,要么美则美矣,却如一株生病的梅树一般,看不出任何生趣来。

自从看到这少年,她的眼睛又才活了起来,锦衣华服,如玉少年,这才是人间啊,生而为腐女的意义,不就在于凝视和崇拜这样的美少年,并且滴下三尺的垂涎吗?

是的,就这样,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和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却可以这样站在一个被时间和众人遗忘的角落,默默的关注他,疯狂的意淫他,透过衣物赏析他,通过意念蹂躏他,腐女的人生啊……就在这样的YY中得到圆满。

因为这种YY进行的太过投入,所以,当那少年猛然改变行进的路线,转而走向她的时候,夏无霜吃了一大惊,及时将思维从活色生香的画面中收回,可是由于惯性作用,眼睛还在微眯着,脸上还挂着淫荡的贱贱笑。

那少年从没见过这般猥琐露骨的表情,尤其对方竟然是一个婢女,微惊之余的同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可是,再定睛一看时,眼前这个乌衣素面的女子,已经换了安宁的神色,安宁之中还带着一种温柔的谦卑,这种谦卑使少年感觉很舒服,心下暗想,方才一定是看错了。

夏无霜地谦卑却是发自内心地。在这样地闪亮生物面前。她地渺小感油然而生。灵魂深处地奴性更是被完全地激发。此时这少年和她地距离不过半尺。摄人地气息扑面而来。夏无霜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想起方才那些人对他地称呼。非常乖巧地叫了一声:“公子。”

那少年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眼睛却在她手捧地食盒上打转:“这里装地什么?”

夏无霜这才明白。难怪他忽然改变路径。原来是看到自己捧着地这个青花瓷罐子。想来这盛燕窝地罐子。本身就意味着卓尔不凡吧。

夏无霜照实答道:“回公子。装地是燕窝。”

“燕窝?”那少年狐疑地微微扬起脸。目光凝起来。这是一种养尊处优之人惯用地质疑地神气。“这套青花瓷地罐子是旧朝越窑地绝版。他珍视地要命。现在破例拿出来用。会只装了区区一点燕窝?”

夏无霜心中大呼过瘾。美少年哎。说了好几十个字哎。还当着她地面分析事情哎。她还没来得及谄媚地告诉这少年罐子里盛地乃是血燕窝。那少年已经将罐子盖揭了起来。

血燕窝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浮沉在透亮的汤色之中,晶莹中带着殷红的血丝。

少年在观察血燕窝,夏无霜则在观察那少年。

她眼见那少年的表情,在看到血燕窝之后发生了有趣的变化。

他的呼吸顿了一顿,在抬起脸之后,那如琉璃般透亮炫目的眸子里,慢慢的凝出一股戾气,嘴唇则孩子气的微微扁起……

夏无霜看得怦然心动。

好萌。

好美。

下一个场景却是夏无霜绝对没有想到的。

那少年猛然将手中的瓷盖狠狠扣在食盘边,事发突然,那力道夏无霜险些没能承受得住,想起凤丫对她的叮咛,慌忙稳住,好容易找着了平衡点,保住了那将要洒出汤罐的汁液,正要舒一口气,更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了。

那少年竟然不由分说地端起汤罐送到嘴边,仰脖一朝天,将那血燕窝汤悉数喝了下去。

夏无霜看得目瞪口呆,眼看那少年的喉结上下浮动,咕咚咕咚的吞咽着据说是价值连城的燕窝汤,却连半点阻止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罐子看起来颇大,内里的汤却没多少,夏无霜在穆王府的厨房待得久了,知道这是有钱人的作风,再好的东西,稀少才显得珍贵,如果将名贵的血燕煮上一大锅,估计那主厨的人就该被拉出去乱杖打死了。

于是,那少年喉结浮动之际,三咕咚两咕咚之间,那汤水已经被喝了个底朝天。喝毕,那少年抹抹嘴角,优雅的将瓷盖盖上,转身就走。

他的那几个仆从,也皆是转身就走,一句交代没有。

这……这算怎么回事?夏无霜惊了,如梦初醒。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应该会是……死定了吧……

还有,这种被嚼干了汁水,便被当渣滓一样吐在一边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喔……好歹走前看她一眼吧……

不知是哪种心理占了上风,夏无霜蠕动声带,在他身后弱弱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喂……”

那少年回头,脸上的戾气已经消敛,似乎是已经知道夏无霜要说的内容,淡淡道:“若是有人找你,你便说是我干的。”

“可是……你是谁?”

那少年有些吃惊,又看了夏无霜两眼:“流风轩司牧狐。”

丢下这五个字,他便转身离去。

夏无霜呆呆地站在原地,石化了。

已经没有了汤水的血燕还能供奉给穆王府的娇客吗?司牧狐三个字能为她挡除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吗?

还有,这司牧狐,是谁啊……

“三儿!”一声亲昵的称呼让夏无霜不寒而栗。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知道“三儿”这个词汇将在未来遥远的时空被赋予的丰富含义,所以,忍了吧……

凝神一看,却是凤丫提着一个黑漆的食盒,兴冲冲的出来了。

“你要的莲子汤装在最下一层,另外两层是我给你觅的小菜,一并提回去跟你主子一块儿加加餐,可怜的三儿……”

见凤丫对自己如此关心,夏无霜如芒刺在背,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凤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表情如被雷轰:“真的?”

夏无霜艰难的点点头。

凤丫不信,将盖子掀开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三丫,你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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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别蔷薇稼

夏无霜怀着这种郁闷之极的心情,不知不觉晃到了蔷薇稼。

破败的小院里,唯一有点生机的就是那葡萄蔓子了,每天搬一把竹椅到葡萄架下的阴凉处消消暑气,再随手揪一串成熟的了紫红葡萄解解馋,这也是她在蔷薇稼不可多得的乐趣。可是现在,她连这点可怜的乐趣都要被剥夺了。

进了闵柔的房里,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欢快的招呼:“夫人,我回来了。”

闵柔在绡帐里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作为回答。

夏无霜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最底下一层果然是沁得冰凉的莲子汤,中间是竹笋凉拌野猪肉,最上一层,却是散发着松香的熏鹿肉,难怪那时候凤丫去了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取她的私粮去了……

夏无霜心中一阵感动,取了匙子,将莲子汤装了一碗,凉菜和松香鹿肉各盛了一小碟,撩开绡帐,将吃饭的木机子支到床上,将小碟子小碗都端了上来。

“无霜,难为你了,你从哪里弄得这许多东西来?”闵柔波光盈盈的大眼睛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夏无霜看不得她这种犹如小动物般羸弱的眼神,帮她安置好那串玉珠,道:“夫人,放宽心用吧,这是我旧日在膳房里的伙伴特意孝敬您的,她还让我向您请安呢,说得空就来看您。”

闵柔微笑道:“难得还有记挂着我的,代我谢谢她。这么些东西,我吃不了几口,无霜你也帮着吃一些。”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温柔如天使。夏无霜看得心中一动,嘻嘻一笑:“放心吧,您吃不完的都是我的。”

闵柔也不多劝,自己拿着匙子,慢慢地喝起汤来。

夏无霜最喜欢看闵柔吃饭地样子。一小口一小口。配着那美丽地下颌地弧度。优雅极了。而且不是那种装出来地优雅。是百分百纯天然地。

要不怎么说气质这玩意儿是天生地呢?闵柔虽然落势了。言谈举止之中。却自依旧透着高贵和脱俗。从容典雅。自然大方。这样地风度。小家子气地人是怎么也学不来地。

正是因为闵柔身上有这样地特质。她夏无霜才能心甘情愿地陪伴着她。一起度过这无聊又无望地日日夜夜吧。

可是。这么一个妙人儿。又正值女人最好地年华——才22岁。夏无霜在这个年纪还在上蹿下跳觉得未来地人生充满了无数地可能性——怎么就给王爷给弃了。过着这种暗无天日地生活呢?

没心没肺。没眼力地臭男人。说不定还是一个大变态。舍弃了这么一个娇滴滴地美人儿不要。改玩男人去了。

思及此。夏无霜不免又想到司牧狐那张绝美地脸。想到方才发生地事情。

要是没这茬该多好啊。以前每天活蹦乱跳地活着还不觉得,现在大难临头了,才觉得在这蔷薇稼静静的服侍闵柔,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夏无霜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低,闵柔却听见了,很敏感的抬起头来:“无霜,怎么了?”

夏无霜正欲摇头,却听见外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喧闹之声,纷杂的脚步冲着蔷薇稼而来,越来越近。

在平素只能听到乌鸦叫和蛐蛐鸣的蔷薇稼,这样的喧闹是极难得的,更多的时候则意味着不详。

闵柔面色顿时变的煞白,推开面前的东西,紧紧抓住如霜的手:“无霜……”

夏无霜定了定神,拍拍她的手:“夫人,无霜方才在外犯了点事,他们是冲我来的。”

闵柔还来不及问下去,一个管事打扮的人领着几个下人,已经凶神恶煞地破门而入,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

“闵柔,瞧你干的好事!”为首的冷笑着,“被王爷冷落了,日子不好过吧?所以你无风也要起浪,知道今天有贵客要来,便指使自己的丫环去坏王爷的好事!”

闵柔娇美的眼睛里颇有诧异之色,紧握着无霜的手已经渗出汗来,却并未追究缘由,只是坚韧而好脾气地对管事的道:“对不住,是我管教无方,闵柔一定好好教训这丫环……”

“晚了!王爷发了怒,要当着客人,亲自问个清楚!”那人冷哼着摆一摆手,“夏无霜,走!”

夏无霜抱歉的对闵柔笑了笑,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

“等一下——”闵柔喊出声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管事不满道:“闵柔,你敢阻碍公事?”

闵柔并不理他,只是将那只碧玉的手珠抓了过来,给夏无霜戴上。

说了这些话,又做了这些事,闵柔倚在床背上,抓住胸口,又是一阵频繁的咳嗽和喘息。

夏无霜看在眼里,心疼而焦虑,这是闵柔最宝贝的物事,如今竟然舍得给她,可见她对自己的情意之真挚。她是希望这手珠能被王爷看见,念在旧情的份上,也许能放她一马。

“夫人,无霜先去了。”夏无霜抚摸着手珠,对闵柔展颜一笑。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闵柔别过头去,瘦弱的肩膀上下起伏,声音里带着哽咽:“去吧。”

被推搡着走出蔷薇稼的那一刻,夏无霜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这地方,她是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她当天的预感并没有错,只是无法回去的,不是蔷薇稼,而是与那个女子一起度过的那一百多个日夜,娴静而孤独的时光。 [本章结束]

第四章 夜宴

夏无霜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穆王爷。

在脑海中无数次想象过穆王爷的样子,他一定是好色的跋扈的,同时又是阴沉的,不可一世的,一言蔽之,因为闵柔的缘故,夏无霜对这王爷的印象糟透了。

所以,当第一眼看到眼前的那个俊美无俦的男子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忘记了自己待罪的身份,目光在他身上尽情的肆虐。

这是一个长相极其出色的男人,年纪也是超乎想象的年轻,顶多二十五六的模样。

眉的形状和距离均是无可挑剔,一个男人的五官,最重要的就是眉型。别的不论,只要眉长漂亮,几乎就可以弥补所有其他的不足,堪称美男子了,可是拥有一双傲人双眉的穆王爷没有偷懒,他脸上的所有器官,都生得无可指摘。

眼睛修长而深,瞳仁如星子般璀璨,又如墨玉般深沉。偶一眯起,那灼灼光芒,那邪魅气度,让人无法正视,无法呼吸。

鼻子挺拔,赋予面部一个立体感极好的轮廓,从正面、侧面、各个方位,俯视、仰视、每种角度,都是无可挑剔的绝好形状。

唇形更是好看得不像话,不是那种薄成一线的冷酷之相,而是相当质感的丰泽妖唇,顾名思义,妖精级别的男人才配拥有的那种,唇角一个轻轻上扬的弧度,就可以令众生目眩神迷,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那种……

这样的眼和唇,司牧狐也有,两人的长相其实颇有想象之处,但是穆王爷显然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若说司牧狐还是一个娇嫩的花骨朵,半开半闭还没有完全张开,那穆王爷就是一朵怒放的夜玫瑰,惊艳到了极处,因了年岁的熏染,打磨出这朵钻石级别的金典男人……

天,天,天……

夏无发现自己将要不能自拔,如果再这么看下去会因为长时间忘记呼吸而自毙,于是连忙倒吸了一口冷气,收回目光,垂首凝思……

为什么?为什么?

世界上竟有如此妖魅地男子存在。叫女人还怎么活?

这样地男人。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他会倾城。他会倾国。他会让男人女人都为之而疯狂。君将不君。臣将不臣。一切地战斗都是以他地存在为起源。所有地历史将会因他而更改。

有这样容貌地人。他不需要有多高地出身。就算他生在尘埃里。也能开出惊世绝伦地花来。

可是。他竟然是王爷。万人之上地王爷。作为一只妖孽。他完全不需要有这样显贵地身份。可是他有了。倾国地权和倾国地貌。独有一样就能睥睨天下。笑傲众生。可是他。两样都占全了……

这再一次证明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公正和天理可言地。也再一次证明了人人生儿平等只是一句用来麻痹衰人地屁话。

有此绝色妖孽,必将祸国殃民啊。

夏无霜不禁为这个国家的命运深深担忧起来。

也为自己的膝盖担忧起来。

自从被召唤进来,她已经跪在这冰冷冷的青石地板上有半个时辰之久了。穆王爷却兀自和他的娇客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说到穆王爷的那位娇客,却是一位妖娆之极的女人。那女子的长相也堪称完美,本来也值得用千百字好好渲染铺陈一番,但是因为有了某只妖孽的存在,这女子就如月光下的萤火虫一样,靓得不是地方,可以自动忽略不计。

而显然是被拉来做陪客的司牧狐,全程只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板着脸儿不说话,小脸越板越冷;第二件是光喝酒不吃菜,小脸越喝越白。

穆王爷却似乎并不计较,和那女子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那女子的表现和她的长相一样,堪称完美,却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除了她偶尔丢给司牧狐的几个大白眼……

而夏无霜则利用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司牧狐之所以迁怒于那盏血燕,纯粹是出于嫉妒。

多么玄妙的三角关系啊。一个美男,一个美女,共同争夺一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

这样的暗战,不见硝烟,不动声色,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激烈程度。

只是可惜了,她这个被当做炮灰的无辜之人。

因为膝盖被硌得疼痛难当,夏无霜便微微挪了挪身子,谁料刚抬起眼时,却见穆王已经将一双清明的眸子投到了她的身上。

夏无霜的身体,在甫一受到这双眸子的浸润时,竟然像过电一般,轻轻的抖了一下。

“你就是那个将血燕私藏起来的丫环?胆子不小。”穆王的声音既稳且慢,竟听不出来一丝愠怒的意味,“说说,怎么回事?”

但就是这种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语调,才最能诠释上位者的尊严,也最能叫人不寒而栗。

夏无霜心跳停了那么一小拍,果然是流言可怖,那罐血燕汤明明是被司牧狐一口喝掉,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事实。

而司牧狐呢,此时正端了小巧的白玉酒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酒,似乎这件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夏无霜心里骂了一声,但是对这个冷漠的美少年,终究是恨不起来,横下心道:“回王爷,奴婢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穆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所以呢?这跟血燕有什么关系?”

夏无霜抬起头来,不疾不徐道:“奴婢本是给主子领晚膳去的,到了膳房,听他们说府上来了娇客,为了筹备夜宴,已经花了白银千两……”

“这是本王的事,与你何干?”穆王嘴角浮起一丝不耐的冷笑。

夏无霜鼓足勇气继续道:“而奴婢的主子,久病在床,每日所食,不过是些残羹冷炙,到了这炎炎盛夏,连喝一口莲子汤都成了妄想。奴婢为主子抱不平,趁人不备,随手取了膳房里的一个汤罐模样的青花瓷罐,只是没曾想这里装的,却是千金难求的血燕窝……”

“牙尖嘴利,死不足惜。”穆王冷酷地打断她的话,也不去理会她说的是真是假,冷声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像是宣布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夏无霜眼前一黑,这就要乱棍打死了?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人吗?他竟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问一声?

果然如自己所想,穆王所介意的不是那盏血燕窝,而是自己当权者的颜面。

可是……虽然自己的确鲁莽了点,说话口不择言了点,可是那些穿越的女主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如果不蹦得跶欢一点,表现突出一点,怎么能吸引到上位者的眼球呢?同样的招数,为什么到自己这儿就失灵了呢?

还有那个该死的司牧狐,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可是他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喝着自己的闷酒,仿佛她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夏无霜再也忍不住了,受点委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五章 玩剑

司牧狐板着脸,将夏无霜一路带回了自己的住所——流风轩。

夏无霜在心里冷笑,流风轩,倒过来不就是“宣风流”吗?门匾上的那几个字龙飞凤舞,跟蔷薇稼门匾上的字如出一辙,想来都是穆王亲手提的。

可是,同样是穆王府的宅院,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和蔷薇稼相比,流风轩根本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蔷薇稼院里只有一株葡萄,鸟过不拉屎;流风轩的院子里花木扶疏,飞禽鸣啾啾。

蔷薇稼屋内家徒四壁,破败不堪,流风轩屋内全套的红木家具,桌椅屏榻,花架古董架,一应俱全。

蔷薇稼蜗居一隅,窄小阴暗,流风轩坐北朝南,明亮通透,客厅宽敞得可以跑马,天井大得可以开热舞派对。

但如果要找出这两个地方的相似之处,其实也不是没有——冷。

这个冷,倒不是温度上的冷,而是人气上的冷。

蔷薇稼自不必说,全院里会喘气的生物只有两只,闵柔和夏无霜。而流风轩呢,如果夏无霜没来,占地好几公顷的偌大宅院里,唯一能散发出热度的有生命特征的物体,就是司牧狐自己了——而就连这个物体,本身也是冷冰冰的。

这点和夏无霜想象中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以司牧狐的地位,流风轩最低要配备两位数以上的仆从,随时供他差遣,怎么却一个仆人的影子都瞧不见呢?

司牧狐地派头。她亲眼目睹了两回。那是睥睨王府。横扫天下地气度啊。虽然想不出他到底凭地什么。能将比他美上数倍地穆王爷迷得五迷三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在上位者地宠爱决定一切地封建社会中。穆王对他地态度。足以挫败所有地蜚短流长。

把夏无霜带回流风轩以后。司牧狐就将她晾在一边。自顾自地从兵器架上拿出了一柄长剑。在院子里地荫凉下舞了起来。

夏无霜乐得没人管。在流风轩前前后后大致转了一圈。肚子有些饿了。看到桌上摆了几碟子精美地点心。便乐喜不自胜地拿了几块。边吃边踱到院子里。看司牧狐玩剑。

是地。玩剑。

因为看起来似乎没有招式。也全无套路可言。但是就是美不胜收。司牧狐就那么轻巧巧地拈这那柄长剑。不时地划出一道不规则地弧线。左一下右一下地斜刺入空气里……

剑光耀眼。人比剑光还要炫目三分。

夏无霜看得久了,竟有些呆了,这次却不是因为某人的美貌。

因为她终于看出来,司牧狐并不是在玩剑,而是在用剑作画。

他反反复复,来回做的只是那几个动作而已。

描绘弧线,左右穿刺,再描绘,再穿刺。

夏无霜瞪大了眼睛,强迫自己用意念看,仔细看。

天呢……真的……看出来了……

那些规则的弧线,竟是一张女子的脸。只有女子的脸,才有那般温柔的弧度。而左右的穿刺,竟是在对那女子的脸进行攻击……

夏无霜笃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司牧狐上下翻转长剑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那女子的脸也随之无数在他剑下成型,被破坏,再成型,再破坏……

“停!”夏无霜终于耐受不住,喊出声来。

铿然一声,长剑坠地。司牧狐似乎并不是因为夏无霜的喊叫而终止了手上的动作,而是因为身体的疲累。

大滴的汗顺着他泛着湿热之气的俊秀脸庞上低落,砸到地上。

司牧狐转回客厅,坐到宽大的太师椅上,半阖上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夏无霜竟有些心疼的感觉。

不可否认,方才他玩剑的情形,的确有一点悚然,可是,一旦他回复到这平常的状态,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光环就又回来了。

夏无霜当丫环当久了,也有了一点职业素养,取了木盆去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水,将毛巾用井水浸湿,拧干,递给司牧狐。

司牧狐倒也没有拒绝,在脸上随意地抹了两把,交回她的手里,没有预兆地开口:“我这里缺一个丫环,你留下来吧。我会去跟王爷讲。”

夏无霜第一反应是回绝:“不行,我还要回蔷薇稼,闵柔还等着我呢……”

司牧狐斜睇了她一眼:“除了流风轩,你去哪里都是一个死。”

这话即使他不说,夏无霜也明白。她本就是待罪之身,又在夜宴上触怒了穆王爷,阖府上下,能保住他的唯有司牧狐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看到他这种冰冷的姿态。这算什么啊?施恩于她吗?她会倒这么大的霉,还不是他给惹的祸?

她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你别忘了,那碗血燕根本就是你喝下去的,我不过是在替你背黑锅……”

司牧狐正襟危坐:“我现在已经替你解围了。”

夏无霜气急败坏:“王爷那时候都要将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你开口了吗?一声不吭坐在那里喝酒,跟局外人一样,哼。如果不是那个慕宁公主开口让你觉得不爽了,你会站出来替我说话?”

司牧狐的嘴角噙了笑意:“你倒也不傻。你公然对王爷发难,我自然以为你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主动求死,所以就任由着你去。反正一个傻子,救不救都没什么意义。”

夏无霜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别过头去:“司牧狐,你个白眼狼!”

司牧狐悠闲地抬手,自己拿茶杯倒了一杯凉茶,慢悠悠地喝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地很。想来他自己一个人住,这些事已经做得习惯了。

夏无霜自己在旁边想了一会,她今天对穆王说的那些话,的确太过鲁莽,被当庭杀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于是自己将怒气消了,慢慢地踱到司牧狐这边来。

她有自己的小九九:“我能去看闵柔吗——偶尔?”

司牧狐斩钉截铁地摇头:“从今天起,闵柔和你无关了。”

夏无霜软语相求:“你送佛送上西天,干脆把闵柔也一并请过来吧,那蔷薇稼住不得了,她身体又弱,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她死了都跟我没关系。”司牧狐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夏无霜,“你当我这里是慈善场所?别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救得了别人的悲苦。我也不是。而且,你会为今天的鲁莽而付出代价的,不信等着瞧。”

他的目光冷,声音更冷。

夏无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本章结束]

第六章 狐训

吃过晚饭,司牧狐沐浴之后,换了身月白色的锦袍,头上带了银累丝镶碧玉抹额,活生生一个风流俊俏小公子哥。

夏无霜因为他此前的态度不善,心中有气,懒懒的没搭理他,他倒也不以为忤,淡淡地叮嘱她“想保住性命就不要四处乱跑,否则请便”后,便出了门。

他去做什么了?用脚趾也能想的到。

一想到他在穆王那只妖孽身下承欢的模样,夏无霜就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好像被逼良为娼卖身卖笑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一样——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她反复分析了之后,得出了不算满意的结论。这样的心态,或许是天然的母性在作怪,又或者,她此生就是当丫环的命,不仅对闵柔爱心泛滥,而且对即将成为自己新主的司牧狐,也产生了强大的保护欲念。

天啊,这是多么危险的思想啊!

有哪个穿越过来的女主会堕落到这种地步,竟然甘居人下,一门心思地当起了别人丫环?这样的奴性思维要不得啊……

夏无霜在对自己的警醒中,躺在司牧狐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昏然入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轻轻的敲门声将她从梦中惊醒,夏无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跳着去开门。

司牧狐脸上带着深重的倦怠之意闪身进来,夏无霜第一反应就是四个字:纵欲过度。

“纵欲过度”的人皱着眉头道:“门没锁,你睡觉之前没关门?”

夏无霜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怕你回得晚敲门听不见。所以特意——司牧狐。你知道门没关还敲什么敲啊?”

“为了让你记得。以后不能开着门睡觉。”司牧狐亲自栓上门闩。声音冷地能掉下冰渣。

“你这么戒备干什么?谁敢动你司牧小公子半片砖瓦啊?”夏无霜没好气。撂下话就往回走。

她在蔷薇稼里睡觉时。从来都是房门大开。院门大开。所有地门统统大开。这样空气才能更好地流通嘛。再说。穆王府不可能有贼。就算有贼。傻子才会盯上蔷薇稼。

她转身走了半天。忽然察觉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转身一看。却见司牧狐还在原地站着。双眉紧皱。嘴唇抿成薄薄地一条线。对她怒目而视。

“你如果永远这么懈怠懒散。我这里也留不下你。明天一早你就走。愿意去哪去哪里。”

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夏无霜怒了,什么跟什么啊?她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了吗?动不动就对她横眉冷对,真拿自己当大爷了吗?

她忽然觉得好没趣,就算对方是个无敌翩翩美少年,她也没耐心继续忍受了。

“不必等明天了,我现在就走。”

就算所有人都容不得她,蔷薇稼里,闵柔的大门总是为她敞开着的。

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晚上是和衣和睡的,连回房穿衣服都免了,夏无霜闷头就往门口走,该死的门闩,怎么拨也拨不开,急的满头大汗。

司牧狐在一旁看着她的窘样,伸手替她把门闩打开。

“谢了!”夏无霜恨声道,抬腿就要走。

“你去哪里?”司牧狐在门口不紧不慢地问。

夏无霜终于找到复仇的机会,大声道:“不用你管!”

“我不会管。但是如果你想回蔷薇稼的话,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夏无霜转过头来:“为什么?”

“闵柔死了,因为你的错。”

夏无霜楞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冲过来推了一下司牧狐的胸:“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司牧狐闷闷地说完,转身往屋里走。

夏无霜似乎听到他在说什么“如果决定不走的话,把门闩好再回房。明天午饭之前,不要吵醒我”之类的,但是他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闵柔死了。

那么好那么温柔的闵柔,死了。

司牧狐还说,闵柔的死,是她造成的。

是她造成的吗?

不可能。对闵柔,她从来只是做一个丫环该做的事,对于闵柔的内心世界,从来懒得也没有兴趣去探究,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闵柔就是冷漠的,在心深处,她始终盼着闵柔能够好起来,身体能够好起来,心态也能够好起来,她怎么去害她?

她从未来的世界穿越过来,坚信逆境算不了什么,只要不肯认输,就终有拨开乌云重见天日的你那一天。

甚至,在今天之前,这一切的变故发生之前,她还想着有朝一日凭借自己的力量,将闵柔重新推回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的怀中。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尽管这个梦想看起来,那么远,那么远。

可是,闵柔的状态还没调整到最佳,她还来不及实施自己的光复主人计划,一切就结束了。

可能吗?

下午还那么鲜活的闵柔,一下子就没了?

不可能。

司牧狐那小子肯定是在说瞎话,对,一定是这样。

夏无霜忽然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抓紧身上的衣裳,冲出门去。

“傻子。”

她似乎听到后面传来司牧狐冰冷的声音,“傻子”,是在说她吗?他不是早已睡觉去了吗?

管不了那么多,夏无霜只是一味发足狂奔,朝着蔷薇稼的方向。

但她也不是傻子,在保证方向正确的前提下,尽量选择稀少无人的路径。

跑跑走走停停,在脸上的汗如溪流一般,迷了眼的时候,蔷薇稼萧瑟的一角,终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当看到那扇紧闭着的门,和门上贴着的封条时,夏无霜的心,顿时便冷了下来。

闵柔真的走了?

她不相信,想走近看个究竟,可是在院门口负责洒扫的两个小厮,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然后,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死了也好,活着也不得好,不如死了。就是死的惨了点,那么清秀标志的人儿,喝了那一盅金屑酒,不到半个时辰就去了,脸白得跟纸一样。”

“慕宁公主实在是太狠,还没嫁过来,就对咱们王爷的旧爱下此狠手,女人吃起醋来还真是要命。”

“你怎知道是慕宁公主的意思?我看,说不定是王爷自己的意思,怕得罪公主呗。那几个端酒进来的人,穿的就是咱们府上的衣服,我看得真真儿的……”

“呸,这话可胡说不得。只说这闵柔,自失宠后一向与世无争,遭此横祸,倒也怪蹊跷的。”

“你还不知道吗?这祸就是这院里的那个丫环引起的,叫什么夏无霜……”

夏无霜在一旁听着,从头冷到脚。

司牧狐说得对,闵柔真是她害死的,她真就是将闵柔推到绞刑架上的那个人。

本来,闵柔一个人住在蔷薇稼,过着深居简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七章 狐戏

几天下来,夏无霜已经逐渐适应了流风轩里的生活。并且发现,抛开超一流的硬件条件,流风轩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翻版的蔷薇稼。

对于当丫环的夏无霜来说,蔷薇稼的精髓在于:主子好伺候,生活简单,日子悠闲。

这样的好处,她在流风轩,也一样不拉地体会到了。

司牧狐和闵柔一样,在物质上都属于无欲无求的那种。闵柔是因为蜗居蔷薇稼,根本求也求不到,所以干脆就不欲了,她的无欲无求,有种消极的意味在里面。

而司牧狐则完全相反,他是因为想要的东西无所不有,所以丧失了**,算是被宠坏的那一类,很懒很散,什么也刺激不到他,他看到绝世珍宝几乎没有反应。比如树高的血珊瑚,鸡蛋大的夜明珠,甚至整块的碧玺打造的玉如意时,他漂亮的瞳孔也不会因此而增加亮度。

他所做的,只是淡淡扫一眼这些连唐僧看了都要流鼻血的珠宝一眼,然后淡淡地回头:“夏无霜,收起来吧。”

收起来,收到哪里去?流风轩那个八十平米的藏宝阁,都快堆得没有地方了啦。

在抱着那些宝贝儿摸了又摸,玩了又玩,将自己的脸蛋儿贴在上面蹭了又蹭、嘴唇儿么了又么之后,夏无霜打开藏宝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一个空处,依依不舍地将宝贝放了进去。

她不能在藏宝阁里多呆,真的不能,否则视网膜很容易因为受到宝物光芒的刺激而脱落,也有可能因为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据为己有而变成异形,沦为传说中的“三只手”。

司牧狐物欲之低,除了表现在对这些宝物的彻底漠视之外,还表现在很多方面。

他穿衣不挑——用不着挑。每个月都有为他量身定制的鲜美华服批量地送到他的衣箱里,他每天一件,连续三十天没有重样的。而且他也根本不用挑,天生衣服架子的他,每一件衣服都能穿出顶尖麻豆的气质。

他吃饭不挑——没必要挑。早饭午膳晚膳外加早茶午茶夜宵。每天要吃七八顿。每一顿都由专人定时定点送到流风轩。饭菜点心地花样之多。翻新之勤。让曾经在伙房当差地夏无霜瞠目结舌——他地伙食比起穆王爷自己来。只好不孬。菜式只多不少——天呢。那穆王爷该有多么宠爱这只小男宠啊——而司牧狐地饭量也就那样……这件事情导致地结果就是。夏无霜地体重直线上升。一直到司牧狐打量她地目光有些异样时。她才紧急刹车。

他对环境不挑——挑无可挑。流风轩几百平米地占地范围。前花园后花苑中天井。客厅厢房阁楼。每天一大早就有辛勤地园丁准时前来打扫修整。声音极小。动作极轻。搞完就走人。这样做就可以确保司牧狐在睁开眼睛之前。只看到干净地住宅。而看不到无聊地闲杂人等。

这样一来。夏无霜每日所做地工作就变得很有限了。无非是叠好自己地被。收拾好自己地房间。洗好自己地脸。刷好自己地牙(用青盐擦)。吃好自己地房。洗好自己地衣裳。做完这些之后。跟在蔷薇稼时一样。搬一把竹椅到庭院。白天躲太阳。晚上晒月亮。

因为司牧狐。根本就是一个不需要人照顾地小怪公子。

他生活方面地所有私人地事。包括吃饭看书写字舞枪弄剑。都是自己亲手来。而且能做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从这个古怪地生活习惯看来。他应该不是天生地贵公子,而是贪财地贫民父母违背他地意愿。将他当货物般卖到穆王府来地——这是夏无霜自己推断地。而且深信不疑。

好饭吃着。好衣穿着。美男看着。什么活也不用干。悠闲地日子过了三五天。夏无霜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来帮司牧狐盛了一次饭。可换来地却是——

司牧狐端着那只碗左查右看,还当着她的面,将银筷子伸到饭里杵了又杵,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夏无霜气结:“我下的毒不是砒霜,你拿银是试不出来的!”

本来就是,银和砷能起反应,还能跟所有的毒物都能起反应么?

司牧狐却变了脸色:“你承认下毒了?”

夏无霜气的冷笑,反诘道:“我是当着你的面盛的饭,你看到我下毒了?”

司牧狐已经取了另一只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镇定自若:“手心能藏毒,指甲盖里能藏毒,汗液里也能藏毒。况且那只碗是你取的,是不是被做了手脚,谁也不知道。”

夏无霜想死的心都有了,怒不可遏地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拼命扒拉了两大口,含糊不清的叫嚣:“有毒?有毒?我现在就吃给你看!”

司牧狐漫漫一笑,倒不吃了,放下碗筷瞧着她,眼中隐约有一丝揶揄的意味。

夏无霜不疑有它,大口吃饭,大口嚼肉。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胸口闷得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心跳也开始提速,咚咚咚跳的声音让她害怕。

“怎么样?好吃吗?”司牧狐放在饭桌上的手指不经心地敲,漫声一问,“世界上有你这么笨的人,我当真是开了眼。”

夏无霜猛然反应起来,一把推开碗筷,脸色大变:“你在我饭里下毒?”

司牧狐歪着脑袋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毒是当着你的面下的,事前还提示了你,你毫不在意,照吃不误,怪得了谁?”

夏无霜捂住胸口:“你!”

面色惨白。

为什么,他竟要她的命……

脑子里还在拼命搜索她得罪过他的地方,却听司牧狐哈哈笑了两声,端起饭来继续愉快地吃:“放心吧,你吃的东西没有毒性。这次是一个小小的教训,提醒你以后不要这么鲁莽。”

鲁莽。这是他第几次说她鲁莽了?

夏无霜怒:“不是我鲁莽,是你太细心,细心得让人害怕!”

她很想斥责他比余则成还余则成,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既然注定要在一起生活,别叫他把自己看成一个怪物。

不过司牧狐给她的感觉的确是这样,古怪中透着神秘。他对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到了令人结舌的地步。而他对自己所有内务的事必躬亲,以前她理解成勤劳,现在看来,何尝不是他谨慎的表现?

作为一个男宠,这个得到主子如此的厚爱,几乎每一夜都召到他处笙歌流连的美少年,本可以在某人的庇护下,过着理所当然的恃宠而骄、声色犬马的生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享乐一天是一天。但在司牧狐身上,却找不到一星半点的这种优越感。

相反的,他所过的,是一种相当自律的简单生活。

他每天都要练剑。完全不似第一天舞剑时的那种随意和散乱,他的剑法一望而知是遵循着某种高明的套路,严谨而庄重。

这种剑法整套练完要半个时辰。他早起练一次,晚饭之后练一次,每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八章 破冰

冷暴力这件事听起来比较残忍,实施起来却异常简单。

当实施对象是司牧狐的时候,这件事就更是简单得不像话。反正他的事全部都能自己做好,根本不需要,甚至是忌讳夏无霜插手。夏无霜要做的事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抑制住与他搭讪的冲动。

同住屋檐下的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司牧狐一切照旧,而夏无霜该吃吃,该喝喝,高兴时自己给自己唱个小曲儿,无聊时去藏宝阁刺激刺激眼球,日子过的如水一样,简直要淡出鸟来了。

她这才发现其实心里是很不甘守着这样的平静的,生活里总该有点波澜才好。她也很不高兴司牧狐视她为空气,一天也看不上她两三眼。

拜托,人家虽不是大美女,好歹也是有眉清目秀的黄花大闺女一枚吧。

夏无霜愤愤不平,揽镜自照,里面的人儿白白净净,明眸皓齿,本就是粉雕玉琢的资质,养尊处优地过了一段日子,气色又好了一大截,唇红齿白的,好不明媚。加之这穿越过来的身体,正值十六花样好年华,如蓓蕾初开般鲜嫩,真是越看越想看,越看越欢喜。

有时候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恍惚感,镜子里的这个眉目清楚的娇俏少女,和那个整天为生计奔波忙碌,满面烟火色的25岁的熟女,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虽说对司牧狐的冷漠颇有微词,但是夏无霜不得不承认,此人对于她的形象重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他向她提供了绝对安全的生存空间,是他带给她舒适闲散的生活方式,是他隔三岔五地从外面回来时丢给她一包东西。有时是鲜妍华丽的衣裳,有时是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有时是三两支美观入时的花簪。

每当夏无霜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在流风轩进进出出时,司牧狐总会格外大方地赐她青眼,继而微微一笑。

那笑便让夏无霜如沐春风,但凡女子,从八岁到八十岁,能得到人的欣赏总是高兴的,尤其对方还是这么一位祸国殃民的绝色美少年。

但作为一名具有现代意识地女子。她又绝不能容忍自己地这般奴性。比如现在。雨后地傍晚。刚用过晚饭。她在梨树下看彩虹。司牧狐在院中练剑。各干各地。互不相干。可是她地一双眼睛却似长了腿。止不住要往人家那里跑。跑一回感慨一回。小妖孽啊小妖孽。练个剑法而已。为什么要搞地青丝轻舞飞扬。满院白衣胜雪。喝声若清泓。而那冷冽地小眼神啊。更是让人欲罢不能。看了还想看。矛盾啊矛盾……

夏无霜正自己个在那里柔肠百结百转千回。司牧狐那厢已经收起剑。取了雪白地毛巾擦汗。边擦边向她走过来。

夏无霜慌忙正襟危坐。将被胶水粘在他那边地目光收回来。乌溜溜地眼珠子望着天。

“在看什么?”

夏无霜心中一阵轻快。这是他N多天来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耶。这是不是解冻地标志?双方地冷战已经打了好几天了。不对。应该说是她夏无霜一个人地冷战……

她随口答道:“彩虹。”

司牧狐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际:“彩虹?在哪里?”

雨后的天空乌蒙蒙的,云倒是有一大片。

夏无霜面色一红,刚才光顾着偷看他练剑,连彩虹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有留意,只好道:“没彩虹了我看看这云海,不行吗?”

司牧狐奇怪地看她一眼:“当然可以。这几天憋在流风轩,你一定是闷坏了。”

夏无霜哼了一声。

“从明天开始,穆王府你可以自由行走,想去哪里去哪里,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夏无霜心中狂喜,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真?”

司牧狐点头,浅浅一笑:“我已跟王爷打过招呼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牙齿洁白,唇边的弧线要迷死人了。

可惜他偏偏是个冷美人,这样的美景还真难得一见。

“太好了,司牧狐,你真够意思!”夏无霜快乐得不行,一拳打在他的肩窝上。

司牧狐正色道:“出去后对外人不可直呼我的名字,还是叫公子吧。”

夏无霜点点头,能够重获自由,别说叫公子,就叫大爷她都干。

“还有,你已经知道了,在穆王府处处要小心,说话尤其要谨慎,否则很容易平地起风波。”

夏无霜脸微微一红,低头“嗯”了一声。

“鲁莽”二字带给她的教训太过沉重,她早已铭记在心。

司牧狐看她表情严肃,不禁莞尔:“也不用担心成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报出我的名号,一般人不会为难你。”

夏无霜微惊,抬起头,撞见他那双清明的眼。

什么时候,他开始用以自己的保护者自居了?而且表现得这般自然,自若?

司牧狐看出她的惊讶,追寻着她的目光。

夏无霜却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那双眸子太危险,再看她会陷进去。

“好可惜,刚才我练剑的时候,衣服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子。”司牧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将衣襟拉起来给她看,果然有一条拇指长的破口,“这件衣服我喜欢得很。”

“我帮你缝啊。”夏无霜脱口而出,可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他司牧狐的衣服,会准许一个“无聊的外人”随意乱碰吗?

出乎意料的,司牧狐只是看了看她,然后花三秒钟的时间想了想,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哪里的事,你以为丫环是做什么的?回屋去把衣服换了,我现在就缝。”夏无霜很快地说完这句话,扭头转向天。

原本被云海笼罩的天际,不知何时被探出半个头的太阳破开,半个天都染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边。

司牧狐很听话地走了,回屋去换他的衣服。

夏无霜紧绷的脸一下松弛下来,脸上露出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微笑。

心跳得好快。

好高兴。

雨霁云开,果然是破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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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啊,双泪垂啊双泪垂,~~~~(>_<)~~~~ [本章结束]

第九章 夜半来客

带上顶针箍,就着昏黄的灯光穿针引线,夏无霜竟然找到了一点主妇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那道口子终于被缝上。

夏无霜兴高采烈地拿到司牧狐面前邀功,正在看书的司牧狐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针脚极乱,乱得像是虫爬一般,张牙舞爪地匍匐在那个破开的口子上,线的颜色也不对,衣料是白的,她偏偏取用了青色的线织补。好端端的一件华美锦袍,被她打上了如此狰狞的补丁,犹如美少年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疤,惨不忍睹。

这女人学过女工吗?

看着对方亟欲得到赞美的脸,司牧狐不动声色地收下袍子,顺手放到一边,抬眸:“多谢了。”

这件袍子将被雪藏起来,永不录用。

夏无霜喜不自胜:“现在就穿上给我看看。”

司牧狐沉默良久,不忍拂她意,点头,捡起那件袍子,黯然离去。

夏无霜乐得在他的书房里东翻翻,西翻翻,所见的都是兵法史书之类,而且又都是艰涩难懂的竖排繁体,实在令她兴趣缺缺,半点翻看的**都没有。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司牧狐一身白衣进来,站到她面前,表情十分无辜。

夏无霜一眼就看到那条如菜青虫一样赖在华服上地针脚。认出那是她地杰作。夏无霜一下子就蔫了。

“很别致。像蟠龙入云海一样。”司牧狐不知是不是打趣。

夏无霜前所未有地沮丧:“什么蟠龙。我看是绦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真是废物……”

司牧狐见她清秀地小脸慢慢地低了下去。似乎想将自己缩进这黯淡地灯光里消失不见。忍不住一笑。正要开口安慰。却听见一个闷闷地声响。像是从墙壁里传出来。

这声音夏无霜也听见了。好奇怪。像是有人在墙壁里——敲门?

她被自己地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四处张望。想要搜寻这声音地来源。再看司牧狐时。他正灼灼地盯着她瞧。目光里透出一股——

杀气。

他的右手两指已经紧紧并拢,将《武林外传》翻来覆去研究过无数次的夏无霜,对这样的手势再熟悉不过。

葵花点穴手。

夏无霜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司牧狐想要对她下手。

而原因,不详。

葵花点穴手是和善的,不会置人于死地,可是司牧狐此时向她缓缓靠近的两根手指里,却蕴藏了杀机。

夏无霜连害怕都忘了,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两根手指,一动不动。

它们在离她的胸口不到半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杀人嫌疑犯司牧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无论你接下来看到什么,不要喊,不要叫,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夏无霜就开始拼命的点头。

她知道自己已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有什么能比活命更重要?

司牧狐便不再理会她,双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无比的大书,沉重的红木书架便奇迹般地向两边缓缓拉开,露出墙后的一道暗门,这暗门和墙体颜色一致,若不留心看根本看不出异常。

夏无霜眨了眨眼睛,眼睁睁看见司牧狐打开了那扇暗门,然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头从暗门里栽了出来。

这人黑袍黑褂,脸色却像纸一样的白。

他双目紧闭,想是从某个极端危险的地方逃出来,现在已经力气耗尽,却仍勉力支撑着:“暗杀……失败了……”

司牧狐点了点头,轻拍他的手背:“无妨,既来了我这里,就好好养伤吧。以后不是没有机会了。”

那人长长地叹息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殷红的血已经将他的衣衫渗透,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书房里弥散开来。

暗杀?暗杀谁?

夏无霜无法不骇然,却本能地帮着司牧狐将那人挪移到书房里的软榻上,声音略微发抖:“我去看看院门闩好了没有。”

司牧狐兀自在查看那人的伤势,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趁机逃走吧?”

夏无霜咬牙:“你跑的比我快得多,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司牧狐便不再语,低下头去。

夏无霜知道这是默许了,便快步出门,听得司牧狐在后面低声道:“除院门的风灯以外,院里院外所有灯一律吹熄。回来的时候到我房间把药匣拿出来,在四合柜的最下一层。再从我的衣箱里找几套干净的衣服,要深色纯棉料的,速去速回。”

他这番话说得极快,夏无霜一一记在心里,道了声是,便匆匆出去。

依照他说的,将大小厢房,走廊过道里的灯一律吹熄,流风轩看起来便像是一个陷入沉睡的所在。夏无霜回望了一眼书房,原本从外面可见的灯光已经瞧不见了,想是司牧狐已经将所有漏光的地方堵了起来。

然后去了一趟司牧狐的房间,那里依旧是整洁干净得不像话,让女孩子看了都自惭形秽的那种整洁。平时夏无霜是不被允许进入这间房间的,但是现在为了拯救那人的生命,他竟给了她翻箱倒柜的权利,足见那人的重要性。

司牧狐所有的东西都一丝不苟地放在它该在的位置,一目了然。夏无霜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在寻找东西上耽误一点时间。

当她返回到书房时,司牧狐已经脱了那盘龙云海的袍子,身上只穿一套青色短装,干净利落,双腿显得尤为修长。夏无霜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司牧狐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脸来,见她愣愣站在门口,急切吩咐道:“东西拿过来。”

夏无霜忙不迭上前一步,将药匣和衣物递到他手里,却见那男子已经被司牧狐剥光光赤条条地躺在软榻上,只有裆部用衣物挡住。在昏黄的灯光下,此人身体瘦却精壮,胳膊和腿上有七八道寸余长的伤口,每一个都是新鲜的,汩汩地往外渗着血,夏无霜哪见过这等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禁连着后退了两步。

司牧狐抬头看了她一眼,背着光看不清他此刻眼中的内容,只听他淡淡道:“我来照应他,你去门口站着把风就好。”

言毕,他做了一个小动作,身形微动,体贴地将那男子残破的身体从夏无霜的视线里隔断开来。

然后,打开药匣取出了药膏和纱布,开始上药,包扎。

夏无霜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男子受伤处太多太深,司牧狐在给他包扎时要努力避免触碰到其余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因而进展的极慢,眼见那男子的脸色已渐渐地由惨白转为苍黄,司牧狐的额头上渗出汗来。

“给他你上药包扎就好,我来扶着他。”

司牧狐在心急如焚间蓦然抬首,撞见一双清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章 障眼法

“公子,开门啊!再不开门小的们可要硬闯了!”

“来了来了!深更半夜叫什么叫!”夏无霜扭着腰肢一步三摇地出现在院子中间,这样,若有人透过门缝往里瞧的话,就可见一面若春花的女子,只着贴身小衣,云髻散乱,袅袅娜娜,风情无限地朝门口走来。

开了门,一股子脂粉香味直扑众人脑门而去,夏无霜左手叉着小蛮腰腰,右手捏了一块手绢,一边轻蹭着腮边根本就不存在的香汗,一边对着众人白眼怒送:“我说诸位哥哥们,串门也要有时有晌吧,坏了我们公子的好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话,是刻意尖着嗓子说的,那声音半娇半嗔,滑腻香软,只要对方是男人,保准听得耳朵根子也软了,身子也酥了。

夏无霜此时是保准的色厉内荏,表面做骄横状,其实心跳已经达到了120每分,扑通扑通的。

因为门外站着的,竟是十来个铁塔般的高大汉子,目露精光,太阳穴鼓起,一望而知便是练家子。

难怪司牧狐说他们嗅觉惊人,他们的力量一定也很惊人。

那几个人见开门的是这么一个面带春潮、千娇百媚的小娘,不禁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我说公子今晚怎么没去王爷那里,敢情是忙不过来啊,哈哈哈。”

“公子的胃口还真是大啊,有王爷还不满足,嘻嘻……”

“那是,男人跟女人他毕竟不一样嘛……”

“看这小娘子香汗淋漓。咱们公子房术不错嘛。啊。哈哈哈!”

他们肆意调笑。夏无霜地心却是放了下来。出言越轻慢。证明自己演戏演得越到位。司牧狐在里面就越安全。

那几个人说得兴起。其中一个人便涎着脸。嘻嘻笑着要捏夏无霜地脸蛋。

“呸!公子地女人你也敢动。回头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夏无霜骂着躲开那只黑手。趁机板起脸。作势便要关门。

门一关上。今天这关就算过去了。

“哎——别忙。”

一只手蓦地伸了出来,挡在两扇门之间。

夏无霜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们是奉命来查看公子安危的,眼下公子的面还没见着,我们回去怎么跟王爷交差?”伸出手阻拦的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嘴角挂着冷笑。

夏无霜冷冷道:“公子安然无恙,已经躺下了。”

那人不依不饶:“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确定公子无恙?”

夏无霜深吸一口气,跺脚道:“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到你们这群土匪,半夜扰人清梦,坏人好事!”

说罢,甩手开门,自己在前面带路,那十来个汉子便乌泱泱地跟着都进来了。

夏无霜在司牧狐的卧室门口稍稍停了一下,轻声道:“公子。”

里面传来司牧狐懒懒的声音:“进来。”

夏无霜得令,以胜利者的目光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如兔子般跳进房内,三下两下,钻进猩红的鸳鸯被——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好整以暇地趴在那里,脸朝门外,人人可见。

看清眼前情形,夏无霜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咕咚。

双眉微蹙,似有如烟轻愁,挥之不去。

双目轻闭,睫毛如精致的小扇子一般,在眼睑投下动人的阴影。

鼻梁挺括,那俊俏的弧度好生让人爱怜。

唇角微沉,面颊轻汗,似是狂风暴雨后的倦怠,又似取道花丛无回顾的慵懒。

那一头乌亮青丝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散乱成千丝万缕,浮于锦被之上。

青丝下面,是裸露着的光滑而健美的肌肤,大半个肩膀,寸土寸金的地带,就这么赤果果地裸露着……

香艳啊香艳。

夏无霜恨啊。便宜了外面那帮登徒子。

房间里红烛垂泪,熏香袭人。

什么药味草味血腥味,统统被消化于无形。

就算是猎犬亲临现场也要被混淆了视听。

司牧狐开口,声音懒得让人心痒:“看够了吧,我好得很——无霜,给我捏捏肩膀。”

夏无霜得令,狠狠瞪了外面那些个瞠目结舌的呆头鹅一眼:“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走啊!”

呆头鹅们如梦初醒,一连声地对着房里赔了好几声不是,才在司牧狐懒散的示意下,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我现在才明白王爷为什么如此迷恋司牧小公子了,真是尤物啊……”

这句他们丢下的评论,让夏无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司牧狐,柔中带俏,妩媚入骨。他跟穆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这一刻的他,是蛊,是毒,能轻易地就击溃任何人的心理防线。

如果是在以前,面对这样的尤物,别说是看,就算只在脑子里想一想,她就早已垂涎直下三千尺,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可是,她现在竟然在,心烦心痛耶。

心痛什么?心痛什么?有什么好心烦,有什么好心痛的?人家本来就是干男宠这一行的啊!

可是,真的忍不住,一想到他和穆王在一起的旖旎画卷,她就觉得要心脏碎裂,肝火上升,食欲下降。

为什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变化啊?她,夏无霜,从来就是一个九死不悔的腐女啊……

这其中的原因,她真的不敢细想。

司牧狐已经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霜,谢谢你,你今晚帮了我很大的忙。”

夏无霜很想很乖地回一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司牧狐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人家直接越过她的身躯,纵身一跃,跳下地来,从衣箱里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

“喂——”夏无霜喊住他。

“嗯?”司牧狐抬眼往她,目光清亮。

夏无霜手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司牧狐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揉了揉她散乱的发:“不会有事的,回房睡吧,今晚辛苦你了。”

这一晚,书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亮了一晚上。

夏无霜和衣而眠,大半个晚上都处在似睡非睡的假寐状态。

虽然,司牧狐终究是没有找她。

夏无霜终于在略带失望的困意中沉沉睡去。

等到一觉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夏无霜精神大好,翻身起来洗了个脸,换了身淡蓝色的裙装,心情也随之焕然一新。

推开窗子,太阳高高照,正在头顶,已经是中午的时间,夏无霜预期着一出房门,就能撞见在饭厅用饭的司牧狐。

经过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熟络了不少。今天再见到司牧狐,他会不会还是照旧给她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 阴谋

“今儿的戏台是开放式的,咱们与赵之阑的距离,不过三四尺……”

说话的是那个花旦打扮的人,不知怎么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夏无霜在这厢儿听得精神一振,赵之阑?这不是穆王爷那个妖孽的名字吗?这两个戏子难不成是他的粉丝?三角多边形恋?偶滴个神啊,比想象中的更八卦耶……

她怀着鸡冻无比的心情侧耳倾听,但接下来的谈话,却让她心跳狂加到每分一百二以上。

那婢女装束的人接道:“是啊,咱们已经浪费一次机会了,这次一定要一举成功。冯大哥,你能撑得住吗?”

“不碍事,他给我用了绝顶封伤的好药,能确保十二个时辰举若常人,不会有闪失。”

“婢女”声音中带有怀疑:“就凭他和赵之阑的那层关系,他靠得住吗?”

那个被称作冯大哥的人声音则要笃定得多:“这世上没有比他再可靠的人了。他对云国的忠诚,你不是不知道。”

“婢女”哼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是赵之阑的亲弟弟!”

那冯大哥顿了顿,沉声道:“我相信他不是临阵倒戈的人。你别忘了,连这场花戏都是他安排的。这半年来咱们厮混在梨园里摸爬滚打,为的是什么?没有他的安排,咱们连赵之阑的面都见不上!”

那“婢女”似乎被说服,低头不语,手在发上唯一的簪子上碰了一下,眨眼间的功夫,已从乌云般的发髻里摸出一只细长的闪着寒光的东西。

冯大哥接过那东西。赞道:“好家伙。吹毛立断!”

夏无霜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把锋利无伦地匕首!

天啊。簪子里藏凶器!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到天下竟有这等离奇地手段!

而他们要做地。竟然是暗杀!他们要暗杀地人。竟然又是赵之阑!

夏无霜马上联想到昨天地那个刺客。这是巧合吗?

只听铿然一声。冯大哥捏着那东西地手轻轻了抖了一抖。原本两寸长地匕首。竟然瞬间变成了两三尺长地一根利剑!

那“婢女”得意道:“这暗器可长可短,伸缩自如。藏在发簪里,谁也瞧不出来。”

那冯大哥点头:“可惜我的戏服头冠之类他们都要彻底检查,这东西随身携带不得,只好在台上由你转交给我。这招虽然危险,但除此之外,却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放心,功夫我已做足,保证万无一失。哼哼,赵之阑一除,羽国这个王朝便不堪一击。到时候,云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统一天下便只在朝夕之间……”

夏无霜实在听不下去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开。

云国她是知道的,就是一江之隔的邻国,据说无论军事实力和人口数量都比她所在的羽国要强大得多。

嘿嘿,这不就相当于饿狗身边躺了只肉包子?

对富饶而军事积弱的羽国,他们应该是觊觎已久了吧?听他们的意思,赵之阑也不是绣花枕头嘛!看不出来,那么个美得不像话的家伙,竟然是敌国最重视的强敌哎!

是谁说的,所谓政治,就是搞阴谋,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

看来任何时代都有间谍,每个朝代的阴影里都有潜伏者在活动着,那个冯大哥和“婢女”的谈话中反复提到的那个“他”,应该堪称这个时代最杰出的间谍和潜伏者吧?

“他”是羽国人,却在为云国卖命。

而“他”的身份,竟然是赵之阑的亲弟弟?这个人是谁呢?

她穿越过来大半年的功夫,府上的八卦事情也听得不少了,穆王是赵家的独子,从哪里又钻出来个弟弟了?而且,这个人竟然能给穆王安排生辰的花戏,必然是和他相当亲密之人,可她在王府厮混了这么久,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狠角色的存在啊……

算啦,算啦。

这些古代的007们要做的事情,她小小丫环无法阻止,这个时代历史的车轮如何前进,她更是半点也不关心。

她只知道,一会儿将有一场好戏看,真正的好戏。

头顶上,原本万里无云的碧色晴空,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肥肥的乌云,把**辣的太阳挡住了。

夏无霜又四处乱撞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杉树林一公里的范围之内,找着了那个稻香馆。

穆王府向来是素静惯了的,夏无霜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全部挤在一起,主子们坐着,丫环们站着,在临时搭就的凉棚下,吃点小点心,喝着凉茶,喜洋洋地说着话儿,抻长着脖子等着看热闹。

夏无霜长了个心眼,仔细地看了一眼戏台,果然如那二人所言,是开放式的。戏台距离观众席位,真就只有三四尺。

观众席上的主位还空着,今晚的主角赵之阑还没有来。夏无霜在人群里搜寻司牧狐的影子,也没有找到,一想到他们两个很有可能腻在一起,顿时觉得胸口发堵。

不一会儿,人群里传来异常的喧哗之声,不少人的眼光纷纷朝东边的来路望去,只见一个头上遍插珠宝,身着绛紫色吉服的盛妆女子娉娉婷婷走了过来,一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主座的右手边坐下。

夏无霜只觉得她看起来十分眼熟,皱眉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宁公主。

慕宁今天打扮得这么隆重,似乎有点夸张了。一个还没嫁过来的黄花闺女,风头却盖过了在座的所有王妃,纵然她有十足的资本这么耀武扬威,可在座的这些这些女人心里,怕是没有一个会觉得舒坦的吧?

夏无霜对这个拿腔拿调、间接逼死闵柔的女人也全没有好感,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间的碧玉珠串。闵柔当年得宠时,一定不是她这个德性。

出于一种说不出的心理,夏无霜并不希望慕宁看到她,于是拣了个和她隔得远远的僻静角落,安静地坐下。

又等了一会,戏台上已经有青衣的小厮开始台前台后地进出,忙着搬道具,乐班子里吹拉弹唱的好手也陆续坐好了,眼看就要开戏了。

这时,人群里响起更大的喧哗声,原来是赵之阑来了。几天不见,他还跟从前一样妖魅,死死地粘住了夏无霜的目光。台上所有艺人,台下所有女眷,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念着祝祷之辞。

夏无霜也混迹在贺寿的大军之中,口中含混不清地念着,一双眼睛却只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他是跟穆王一起出现的,就站在他的右手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附和众人的人。

他今天穿着淡紫色的锦袍,腰间束着镶嵌白玉的明黄腰带,头上戴着银玉玲珑结发环,配着唇边略显懒散的笑,愈发显得玉树临风,英气逼人。

见鬼,他在流风轩时,从来不会做这样的打扮,也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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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意

该来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水袖恣意舞之间,贵妃已醉态可掬地欺身靠近了赵之阑,媚眼横波,风流婉转。

舞得兴起之时,那水袖甚至轻拂到了赵之阑的脸上,极尽暧昧挑逗之意味。

夏无霜看得双眼圆睁,血脉贲张,这不是赤果果的调戏吗?

如果不是提前偷听到了杉树林中的那番谈话,要她相信这个戏子要诛杀赵之阑,她绝不可能相信,要说他们是那种关系还差不多。

至此,她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位扮演贵妃的“冯大哥”,已经达到了作为间谍的最高境界,可以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将戏份做好做足。

不但如此,只要他有兴趣,还可以顺便去好莱坞弄一座小金人的奖杯回来玩玩。

台下响起漫漫叫好欢呼之声,夹杂着一干女眷们的吃吃娇笑。

赵之阑的回应也没有叫他的粉丝们失望,只见他斜靠在软椅之上的身子微微支起,一手托腮,一手顺势拉过那拂面的水袖,放在鼻下做了一个深嗅的动作,表情端的是暧昧至极。

夏无霜眼睛都直了,这赵妖不愧是全民偶像,就他的这种反应,已经足够让他的粉丝集体狂喷鼻血而死。

果不其然,此举一出,台下的女眷们已然承受不住,有个别矜持度差一点的,已经尖叫着站了起来。

这也就是在古代。这帮女粉丝地专业程度差了点。若时光后推个几百年。昏死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昏死了地还能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流泪尖叫。那场面。老劲爆了。

咦。似乎有些不对。为什么这种尖叫听起来不像是喜悦鸡冻地那种?不仅不喜悦不鸡冻。反而很慌乱很惶恐。怎么回事?

再定睛看时。那厢已经换了新景象。原本尔侬我侬地喷血场景。已经变成了剑拔弩张。而且。真地见血了。

赵之阑已经站起。面上地表情冰冷异常。

那贵妃手中多了一样物事。正是那柄可以伸缩自如地暗器。寒光四射。直指赵之阑。

只是。此刻这暗器已经对赵之阑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他执剑地那只手。腕处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贵妃直挺挺地站在台上一动不动,他唇角亦开始往外渗血,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台上台下,已是尖叫一片,有人在大声地吼着:“保护王爷!”更多的人在四下乱窜,慌成一片。

与此同时,稻香馆四面的侍卫军朝戏台这边压过来,有几个身手矫捷的,已经率先冲到了台上,不费什么力气就缴下了“贵妃”手中的利剑。

天知道在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无霜猛然反应过来,赵之阑之前的那个暧昧举动,根本不是想象的那么回事。他的手在接过水袖的一刹那,重伤了对方的手腕,让他失去活动能力。

唯一的解释是……赵之阑,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知道这歌舞升平之下,暗藏着阴谋。问题是,这两人明明做得天衣无缝,他是从哪里看出破绽来的?

一想到这一点,夏无霜就觉得毛骨悚然。

台上的贵妃本就是重伤强上阵,现在又遭此重创,这次的刺杀行动,应该算是彻底失败了。

等等。

那个和贵妃接应的婢女却还并没有败露,他混迹在逃窜的戏子中间,已经到了台下,和一大帮慌乱不堪的女眷们挤在了一起。

这帮女眷,以慕宁公主为首,如同受惊的小鸡一样,浑身发抖地躲在了母鸡的羽翼之下,而这只庇护她们的母鸡,竟然是司牧狐。

夏无霜看得清楚,那个伪装成戏子的危险分子,此刻正躲在司牧狐的旁边,浓墨重彩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个人随时有可能取掉身边任何人的性命。

一想到这一点,夏无霜的心上涌起一阵无边的寒意,他要杀赵之阑,她管不着,可是,若是对司牧狐有一丝的伤害,她不能,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来不及多想,她从观众席末端的安全地带飞奔到了司牧狐身边。

“司……”

司牧狐回首,见是她,眉目间难掩惊讶之色。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只见那婢女忽然冲将出来,在她面前一晃,然后她的喉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扼住了。

夏无霜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是冲动的惩罚,一罚再罚。她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不要这么鲁莽?

因为对方动作太过粗野,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喘不过气来,只好硬咳,咳得面红耳赤。

“啊——”一个惊恐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响到半截,便被生生掐断了。

见鬼,被扼住喉咙的是她,无关的人尖叫个什么劲啊。

夏无霜眼中含着泪水(咳嗽咳出来的)艰难地望向那个尖叫的女人,天呢,竟是慕宁。她的喉咙也被一只青筋毕露的大手扼住了,拼命挣扎着的身体剧烈颤抖,眼泪把妆容都打湿了。

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夏无霜挣扎着地将头转过去,只希望司牧狐不要见到自己的狼狈模样。

“喂,放开她。”

司牧狐拇指抵在剑鞘上,逼近“婢女”。

“婢女”的声音中透着讶异:“你说什么?”

夏无霜觉得很奇怪,司牧狐走近他的时候,他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似乎他对司牧狐并没有太多的戒备心。

“婢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大声道:“没门!你们放了冯大哥!否则我勒死这两个小娘们!”

这边,赵之阑一双黑琉璃的眸子凝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暴走边缘的“婢女”:“你以为你逃得过吗?”

“逃不过我也不能独死!”那“婢女”冷笑着,将手臂上的力气又加了一层,夏无霜又开始剧烈咳嗽。

“赵之阑,你瞧着,这个丫环怎么死,一会你的小公主就怎么死!”

夏无霜竭力地喘息着,原来她只不过是这人杀给赵之阑他们看的一只鸡,他手里的慕宁才是真正的砝码。

满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并未受到生命威胁的慕宁身上,倒是真正处于危险境地的想无霜,没人多看一眼。

“松手,她快要被你勒死了,听见没有?”司牧狐抓住那“婢女”的胳膊,语气几乎是训斥。

那“婢女”竟像是触电般地后退了两步,不无狐疑地看了司牧狐一眼,欲言又止,但勒在夏无霜脖子上的手臂,当真有了松动。

夏无霜呼吸活络过来,咳嗽了两声,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中不是不觉得奇怪,这“婢女”明明是个强势的人,在赵之阑面前也好不服软,为何独独买司牧狐的帐?

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自救的方法,但是“婢女”此刻异常警惕,挣脱根本不可能。

和她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三章 猜疑

夏无霜心中一动,将涌到喉间的惊诧,生生地压了下去。

还来不及细想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只听那边“啊——”的一声惨叫,然后被生生掐断。

那是慕宁的声音。“冯大哥”死了,夏无霜逃脱了,“婢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慕宁身上。

失却同伴的他,痛苦的双眼微微发红,这是丧失理智的危险征兆。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再顾得上跟人谈条件,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报复。

一命偿一命的报复。

慕宁现在的情况夏无霜方才一模一样,面部涨红,喘息艰难。

慕宁似乎效仿夏无霜方才的挣脱方法,努力地想去咬那人的胳膊,但一切都是徒劳。短暂的挣扎之后,她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举动,精神上彻底沦陷。

“我再说一遍,放开公主,放开她,条件随你开。”

赵之阑一字一句狠声道,他的头上也已渗出汗来,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婢女”冷笑:“已经晚了!我的条件是让冯大哥活命,你办得到吗?”

赵之阑低吼道:“人已经死了。是自杀。这些你都看到了。放公主一条生路。我答应你任何条件。我赵之阑决不食言!”

这是夏无霜第一次看到赵之阑和别人谈条件。

他是那么美地一个男子。却能在这关键时刻。显出了常人难及地魄力。

“婢女”顿了一顿。昂起头。大声道:“好。既然你不肯忍看她去死。那么我就成*人之美。只不过。要拿你地命来换!”

此言一出。所有地人都惊了。这是何等荒谬地交换条件。赵之阑难道真会拿自己地命去换慕宁公主地安全吗?

这是不对等地式子。

谁都知道,这天下,能匡扶天下的穆王爷只有一个,美丽却无用的公主,却不在少数。

赵之阑冷眼看着他,须臾,缓缓道:“可以。”

“之阑……”已经没有半点公主神气的慕宁哽咽着叫了一声,泪眼婆娑,“之阑,你若救了我,回宫后,我一定让皇兄追加你的封号……”

在场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可能越是有权有钱,就越是惜命吧,惜命到,连自己的斤两都忘了。

赵之阑修养极好,对她这番言语只是淡然一笑:“若真如此,臣谢过公主隆恩。”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回手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反指自己咽喉。

夏无霜根本不相信赵之阑会这么做,但他已经将剑放在了自己的喉咙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爷!”

地上立刻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夏无霜听到司牧狐大喝了一声:“胡闹!”

然后,他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赵之阑身边,劈手夺下了他的剑。

“婢女”吃惊地望着他,口中道:“你……”

面对司牧狐的突然来袭,他除了愕然,没有任何的防备举动。

别人会以为他只是没来得及给出反应,只有夏无霜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路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司牧狐发出的指令那般顺从。

面对自己的同伙,“婢女”自然没有什么可提防的,潜伏是一项艰苦绝伦的工作,对同伴从来要求绝对信任,这种信任,往往被证实能经得起最为严苛的考验。

然而,这次,他的信任似乎出了差错。

在所有人,包括赵之阑和那个“婢女”反应过来之前,随着慕宁的一声尖叫,司牧狐以难辨的迅疾手法,反转剑头,长驱直入,将那柄剑送入了“婢女”的腹部之中。

一切来得太快,变得太快,全场鸦雀无声。

司牧狐只说了一句话:“负隅顽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是专门说给“婢女”听的。

那“婢女”倒下之时,圆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司牧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更像是不能理解司牧狐所说的话,不能理解司牧狐这个人。

尘埃落定。

“司牧,你太冲动了。”赵之阑看了司牧狐一眼,淡淡道:“在我刻意拖延的这段时间里,阁楼上的弓箭手已经就位,我死不了。”

司牧狐将染血的剑丢到地上,同样淡淡地道:“知道。可让你赴难,我不能冒这个险。”

赵之阑轻轻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你对我的关心,我从来都知道。”

这一来一去的两句对话,看起来简单,却叫夏无霜脊背发冷。

面无人色的慕宁终于活了过来,“哇”的一声,扑在赵之阑肩膀上嚎啕大哭。

赵之阑无动于衷地任她抱着哭了一会,终是没有了耐心,轻轻将慕宁推开:“公主,回去好生歇息吧。顺便告知皇上,臣没有保护好公主,不再指望与公主婚姻之事。”

慕宁大惊,颤声道:“之阑,你……你撵我走?”

赵之阑冷道:“臣不敢,公主爱待多久便待多久。臣还有事,告退。”

然后,再不看她,拂袖而去,任由慕宁在后面掩面失声。

慕宁的结局,似乎出人意表,又在情理之中。

在最危急的时刻能够毫不犹豫牺牲他人的人,也不配得到幸福。

夏无霜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好过一点了吗?”

司牧狐关切的询问,让夏无霜回过神来。

戏场上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侍卫和小厮,在清理一片狼藉的现场。

夏无霜抬眼灼灼的望着司牧狐,而他的目光却似有所闪躲。

这还是夏无霜第一次看到他躲避的神情。

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

夏无霜却实在没有追问的**,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赵之阑今年几岁?”

“三十一,怎么呢?”

“随便问问。你呢?”

司牧狐看了她一眼:“十九。”

“哦。”夏无霜笑了一下。

过了许久,她终是忍不住,仰起脸,慢慢道:“杀人的时候,手疼吗?”

司牧狐面色变冷,抿紧了嘴唇。

两个人一路无语,一前一后回到流风轩,这一天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本章结束]

第十四章 僵持

这一晚,夏无霜睡得很不好。

自从穿越过来,她没有一天像这个晚上一样,做这么多的梦,中途醒这么多次。

一会儿梦到赵之阑与司牧狐在悬挂着巨大纱幔的空阔殿堂里追逐嬉戏,画面旖旎香艳;一会儿又梦到他们穿了式样相同的锦袍,互称兄弟。

每次大汗淋漓地醒来,除了佩服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外,还会失神地呆坐上半天。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如同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杂乱无章的回放。

司牧狐竟然是赵之阑的亲弟弟,难怪第一眼看到赵之阑时,就觉得他们俩的容貌大有相似之处。亲兄弟,不像才怪。

难怪赵之阑会无条件地对他好,宠爱他到无以复加,

可是,既然是亲弟弟,为什么姓不一样?

为什么要将这件真相隐瞒起来,让所有人都被蒙蔽,以为司牧狐只是赵之阑的男宠而已?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司牧狐曾经在与羽国敌对的云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流落回羽国,赵之阑为了保护他,便在他的身份上做了文章。

是了,若是男宠,则即使让人知道司牧狐来自敌国,也对羽国构成不了任何威胁——男宠而已。

可是。赵之阑如此维护他地这个弟弟。为什么还要对他严加防范?昨天晚上突然派人来探查流风轩地情况。表明赵之阑对司牧狐根本不放心。

难道。赵之阑知道司牧狐地立场?或者。他早就在怀疑司牧狐?

如果真地心存怀疑。又何必收容他。又将他当菩萨一样地供奉起来?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傻地人?

所有地这些疑问。都叫夏无霜想不通。

更加想不通地是司牧狐地立场。

第一次见他,他为了赵之阑对慕宁的热情款待而大吃其醋,甚至孩子气地将宴客的燕窝喝掉,依照夏无霜后来对他的了解,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唯一的解释,是司牧狐对他的这个哥哥,感情深到了一定程度。

夏无霜是相信这一点的。

司牧狐是一个极内敛的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情感外露。可是,唯独在面对赵之阑时,他的眼中总会有异常的柔光,有时候这种温柔会毫无征兆地转为烦躁。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夏无霜笃信自己的观察力。

他对赵之阑,必定是怀着复而又杂的情感。

既爱且恨。

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一切都是谜团。

他跟“冯大哥”二人,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相连,可是,当“冯大哥”他们的行动败露之后,他却像是局外人一般地冷眼旁观,甚至亲手结束了其中一个人的生命。

只有一个词语能解释他的这种行为,那就是冷酷。

他这样的人,永远都清楚,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婢女”左右都是死,死在他的手里,还可以向赵之阑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赵之阑能因此就相信他了么?

不见得。

他们白天的两句对话,现在想想,还是令夏无霜若芒刺在背。

司牧狐说:“我不能冒这个险”。

不能冒这个险,乍一听谁都会认为他是在赵之阑的性命担忧。事实上呢?真是这么回事吗?

万一“婢女”只是被射伤,而留下了活口,谁能保证赵之阑不会想方设法地逼供?

所以这个冒险,同样也可以理解为对自己身份暴露的担忧。

而赵之阑说:“你对我的关心,我从来都知道。”

他所知道的,是司牧狐对他的关心,还是算计之心?

两个互相提防着、连寻常对话都暗藏着玄机的人,却偏偏在面子上拥有着最亲密的关系,还要朝夕相对,这样别扭的事情,做起来很有快感吗?

……

夏无霜想了一夜,头痛欲裂。

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除了一个:她和司牧狐的世界,天差地远。

她,没有钱没有权,没有来历,更没有背景,没心没肺,简简单单一个丫环。

而他呢,纠结在权力的漩涡之中,心思缜密,身份复杂,立场纠结,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他身上有太多东西,叫人看不穿,想不透,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既然如此,干脆就不要理解。

抱着这样的想法入睡,这个晚上剩下的时间里,她睡得很好,再也无梦。

第二天一早起来,风轻云淡,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好天气。

司牧狐照旧在洁白如雪的梨树下练剑,脸上的表情也是平和得不得了。

见到夏无霜出来,他微微停了一下,很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

夏无霜也淡淡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到院中的水井旁边,打水洗脸。

天气炎热,用冰沁的井水洗脸,让人精神为之一霜。

她想,很好,两个人又回到了平行线的生活,互相都不干涉,不打扰。

若是在以往,洗完脸后,她会搬出一把小藤椅,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时令的水果,一边看司牧狐练剑。

但是今天没有。

既然决定疏离,就要摆出疏离的姿态。任何能引起那种暧昧遐思的事,都免了吧。

而且,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昨天看到慕宁之后,目睹她那种精致的小女人气质,忽然想起,她冷落自己的面庞已经很久了。

穿越过来之后,一直过着最底层的生活,连最简单的护肤品也没有,更别提化妆。

来到流风轩以后,条件倒是具备了,却又觉得已经适应了素面朝天的简单生活,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空气也好得不像话,所以司牧狐送给她的那些胭脂水粉,她都只是随意地放在抽屉里,从来没有动过。

现在,她将这些个装在小盒子小匣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都翻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原料都是取自纯天然,没有现代的化妆品的浓烈香气,却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淡馥郁,胭脂粉,口红纸,描眉的炭块儿,每一件都是手工打磨,用在脸上,感觉无比地安全。

没有遮瑕液,睫毛膏,也没有隔离霜和粉底,好在夏无霜拥有天生白里透红的好皮肤,那几件化妆品只略微动了几样,就已经描画出菱花铜镜中薄施粉黛,眉目动人的美人儿。

正在得意地捧着镜子照啊照,房门那里传来敲门声:“无霜。”

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也只有司牧狐而已。

夏无霜去开门,第一眼看见她的司牧狐竟有些微微地发怔,目光中竟像是有些欣喜。

夏无霜提醒他:“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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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贿赂

临渊阁,是穆王府上建造最辉煌、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群。因为这个王府的核心人物赵之阑就住在这里。

夏无霜以往做丫环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远远观望过这气势恢宏的楼群,看它的金碧辉煌,飞檐回廊,也看它里面进进出出的那些重要人物。

印象中,进出临渊阁的都是些身着官服的人,他们多半都是找穆王赵之阑议事的朝中大臣,不管进出都是板着一张脸,这似乎也是他们身为大人物的标志。

夏无霜走进临渊阁时,也是板着一张脸。

她实在是想不到赵之阑找她能有什么事。

他们一共才见过两次,第一次,她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他薄情寡义,让他好不气恼。第二次,她跟他的未婚妻一起被挟持,她却略施小计挣脱了出来,留下真正的贵主子一个人在那里承受磨难。

夏无霜想,赵之阑对她的印象,一定是坏透了。

这次找她来,说不定是为了算第一次的那笔旧账,一想到这点,她浑身上下就好不自在。

侍卫将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确认她无害之后,才把她请进书房。

司牧狐的书房已经能称的上大,赵之阑的书房却可以用幅员辽阔来形容。

因为这书房里,不仅有书架,书桌,还有软榻,花架,茶座,甚至连吃饭的桌子,都是成套的。

说白了。这是一套高级地多功能办公室。在他身边伫立地负责研磨和添香地丫环。就相当于高级文秘加助理了。

书房坐北朝南。采光极好。盛夏清晨地晨光透过雕花地窗牗洒进来。落在收拾得一尘不染地书桌上。也洒在埋头看书地赵之阑身上。

夏无霜进来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赵之阑并没有察觉。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地缎面锦袍。又沐浴在晨光之中。这画面看起来简直美好得不得了。

夏无霜不愿打搅他。也暗示那两个丫环不要声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

不知过了多久。赵之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见夏无霜就站在他眼前。吃了一惊:“夏姑娘。你什么时候来地?”

夏无霜有些受宠若惊。她一个籍籍无名地小丫环。穆王爷竟然喊她夏姑娘。这是吹地哪门子春风?

于是赶忙答道:“回王爷,奴婢来了没多久,见王爷看书看得认真,不忍打扰。”

赵之阑笑道:“这是本王的疏慢了,远远地请了客来,却白白地叫客人等了这么久。”

一边说,一边示意丫环给夏无霜看座,末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

他忽然如此客气,夏无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王爷折杀奴婢了,奴婢哪里算得上客?”

赵之阑优雅地摆手:“夏姑娘这是哪里话?以后在我面前,不比这般据理了。阖府的人都知道,从司牧狐那里来的,到了我这里便都是客,而且是贵客。”

夏无霜完全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一个劲地笑,不敢乱说话,怕不小心说错了。她也看出来了,赵之阑今天找他,绝不是为了扯客套,说到底,还是跟司牧狐有关。

果然,赵之阑话锋一转,问道:“夏姑娘去流风轩有些日子了吧?”

夏无霜点了点头,在心里默算了一番:“可不是,从那日被公子收留,到今天已经整半月了。”

赵之阑继续扯闲白:“在流风轩选过得可还习惯?”

“主善庭雅,流风轩直如天堂。”夏无霜言简意赅。

赵之阑笑了起来:“天堂?夏姑娘说话当真有趣,行事也是出人意表,这是我第三次领略了。”

第一次当中责主,第二次弃主逃跑,这可不叫出人意表?

夏无霜报以嘿嘿一声干笑,心中却连连叫苦,完了,要翻旧账了。

赵之阑却似看出她的心思一般,莞尔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在为人行事的方法上,你的确有些离经叛道,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夏姑娘,你是一个有胆有识,且值得托付信任的人。”

夏无霜见他如此直言不讳地夸赞自己,而且评说得这样中肯,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但是心底的疑虑还是没有消除。

“王爷莫非有什么事要托付于奴婢?”夏无霜问得小心翼翼。

赵之阑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夏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既然如此,你不妨再猜猜,我要托付的是何人,何事?”

夏无霜顿时紧张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可能是试探?

脑中飞快地转了几转,谨慎答道:“王爷心思如海,奴婢资质愚钝,怎能妄自揣度王爷的深意?只是,奴婢现在在司牧公子庇护下过活,而王爷对公子一向关爱有加,想必此事与公子有关?”

她说这话时,赵之阑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却不乏敏锐。

待她说完了,赵之阑笑出声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敢说话,也更聪明。不错,我找你来,确实想托你一件事,那就是照顾好你的小公子。”

就这么简单?

绕着圈子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最后抛出来的就是这个?

夏无霜有点傻了,讷讷地点头:“公子对奴婢有恩,照顾公子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王爷请放心,我一定……”

“客套的场面话就不要讲了。”赵之阑打断了她的话,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把湘竹骨纸扇,打开又合上,“夏姑娘,你给我交个底,他过得怎么样?”

夏无霜又紧张起来,赵之阑一直都在怀疑着司牧狐,接连两起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这怀疑只怕越加重了,眼下他这句话问得又是模棱两可,指向不明,她该如何作答?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管司牧狐的闲事,但是在心底,还是本能地选择保护他。

当着赵之阑的面,夏无霜不敢多加思考,只是就着他的意思答到:“公子的生活非常规律,早起练剑,白天看书写字,晚上若没有应酬,睡得也很早。奴婢去了这些时候,见公子总是一个人,也没什么朋友,成日里形影相吊的,觉得公子怪可怜的。可惜奴婢学识浅薄,跟公子根本对不上话。再者,公子也似乎很少有开心的时候,这个奴婢就想不明白了,整个穆王府中,没有比他再幸福的人了,为什么他从来也不笑呢?”

她说话的时候,赵之阑听得十分认真,他本来是深陷在座椅之中,而听她说话时却坐直了身子,微微向她这边倾过来,他脸上的专注和真诚印在了夏无霜的脑子里,看不出一点做作的痕迹。

夏无霜想,他或许是真的关心司牧狐的。

“幸福,”赵之阑嘴里重复着夏无霜提到的这两个字,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幸福的?”

夏无霜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一心爱慕王爷,王爷也那般宠爱公子,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六章 山参野鸡汤(上)

从临渊阁回来,夏无霜在床上瘫倒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和赵之阑的对话,实在是太费脑子,太伤神了。

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陷阱,每一个答对都必须小心翼翼,一个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一回到流风轩,神经松弛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一下子就虚脱了。

从来不知道,和人讲话是这么累人的事情。

她连午饭也没胃口吃,闷头睡到了下午。

大厅里杳无人踪,书房里也没有人,司牧狐不知道去哪里了,夏无霜打着呵欠来到饭厅,心想司牧狐也许给他留了点心之类,可是饭桌上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正在郁闷之中,却闻到一股甜香味,遥遥的,像是从天井那边传来。

原本虚空的胃因为这香味更加大发牢骚,夏无霜捂着肚子一路追随香味而去,却见司牧狐背对着她蹲在一个小炉子面前,手执一柄芭蕉扇,正在奋力地扇风。

那甜香的味道,就是从小炉子上的小瓦罐之中飘出来的。

夏无霜忍不住叫道:“喂,你干什么呢?”

司牧狐闻声回头。唬得夏无霜退了两三步。

好花地一张脸……

“我去膳房觅了只最肥地野鸡。他们说夏天吃山参好。我就弄了点山参跟野鸡一起炖。差不多了。马上可以吃了。”

夏无霜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你想吃山参炖野鸡。不会让他们帮你弄啊?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不是我吃。是你。你中午不是没吃饭吗?”司牧狐澄清。“那些人只会偷工减料。要么就是时辰不够。我自己来比较好一点。”

夏无霜一把夺过他手中地扇子。在他花了地鼻子底下晃啊晃:“别告诉我你在这蹲着扇了一下午。”

司牧狐抹了抹鼻头,脸更花了,低声道:“早上你走之后我就去厨房找材料了……”

夏无霜拿蒲扇点了点他的头,想要义正词严地训斥他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里堵得慌,是那种温暖的堵。

就像是热水瓶被装满了热水然后拿软木塞盖上的那种堵。

走到小炉子旁边揭开瓦罐的盖子瞧了瞧,乌黑的一锅汤,汤面上飘着无精打采的菌子和山参,沉浮着大小严重不一的野鸡肉块,哈哈大笑了起来。

“司牧狐,你说你说,这是不是你打娘胎里出来第一次给人熬汤?”

司牧狐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是。”

“不错不错,第一次熬汤就能把所有的食材都熬熟了,难能可贵!”夏无霜一边表扬,一边伸出手来,大咧咧地摸了一下他的头。

因为司牧狐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几乎是跳起来做这个亲昵动作的。

司牧狐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局促难当地看着她,乌溜溜的瞳仁在眼眶里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无霜嘻嘻笑着回屋取了小几子和凳子,又叫司牧狐拿了两份碗筷,两人面对着面坐好了,她亲手将汤盛到他的碗里:“作为奖赏,赐你半锅汤。咱们一起把这些野鸡跟山参全部消灭完。”

司牧狐任由她摆弄好了,自己先低下头喝了一口,道:“你尝尝,这汤怎么样?”

夏无霜也跟着喝了一口,当真鲜美,于是赞道:“不错,想不到你这方面天赋还挺高。”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虽然名义上时他的丫环,可是自从搬到流风轩以后,她基本没有尽过一个丫环应尽的义务,倒是司牧狐,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反过来为她熬了一次瓦罐汤。

“无霜,我应该谢谢你。”司牧狐冷不防抛出这么一句话。

夏无霜差点被野鸡肉噎住,怪异地瞧着他。

他则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自从你来了之后,我觉得生活好像变了,变得——”

“怎么样?”夏无霜歪着头,瞪着眼。

“快乐。”司牧狐似乎是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眸光闪烁,“过去十九年的岁月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哦,原来我能给你带来快乐。

那么你过去的那十九年,到底是怎么过过来的呢?

在你成长的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现在的你,孤独至此?

夏无霜极想、极想将这句话问出来,可是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直到汤喝完,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过话。

夏无霜甚至有了一种预感,他们之间,将会长久地如此缄默下去,直到某一天终于堆积成灾。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们之间,依然还隔阂着顽固的坚冰,牢不可破。

那冰,生长在司牧狐的心里。 [本章结束]

第十七章 女人间的交际

喝完汤,司牧狐照常到院中练剑,夏无霜收拾好了碗筷,回到房间,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自己的头发。

这两个髻的丫环发式,已经陪伴她度过了半年之久的时光,现在看着,的确有些呆板,令人生厌了。

夏无霜心念一动,将头发打散,梳了一个简单的花苞头。

这是在穿越来的那个年代在年轻女孩间最为流行的方式,梳起来也很简单,连梳子都不需要,只要随便用手指将头发扒拉到头顶的一侧,越随意越好,然后用皮筋扎起,散乱地束成环状,就算大功告成,看起来就像花苞,妩媚又俏皮,小女人味十足。

夏无霜正在照镜子,却听外面传来司牧狐和人说话的声音,和他说话的,竟是一个女子。

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夏无霜挑了一只式样夸张的四蝶簪斜插在花苞上,放下镜子走了出去,院门外那女子一眼就看到了她,热情地和她打起了招呼:“无霜!夏无霜!”

不可思议,这人竟是慕宁公主。

司牧狐看样子是想要阻止她进院,可是慕宁已经不顾阻拦地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冲夏无霜招手示意,司牧狐也没有办法,板着脸提剑入室,经过夏无霜身边时低低地说了一句:“她若是不识好歹,你就叫我。”

他是知道夏无霜对慕宁全无好感的。

说罢,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头上的花苞看了好一会儿,表情古怪道:“很别致的发式。”

然后,便径直走向里屋。

这边。慕宁已经腰肢轻扭。款款地走了过来。脸上地笑比迎春花还要灿烂:“无霜妹妹——嗬。这是什么发式?现在丫环间流行这种发式吗?样子好奇怪……”

对她亲昵地称呼。夏无霜已经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后一句话语气又是那么酸溜溜地。夏无霜勉强笑着:“什么流行发式。不过是闲在家自己乱梳地。”

她找他能有什么事?她跟夏无霜。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一起地两种人。

夏无霜将慕宁请进大厅。倒好了茶。客气而疏远地作了一个请用地手势。

慕宁地心思自然不在饮茶上。端起茶杯。只象征性地饮了一小口。便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无霜啊。听说今天早上穆王爷召见你了。是吗?”

呵。这王府里地小道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只半天地功夫。就到了皇宫慕宁地耳力。

夏无霜点点头:“是。王爷召见我,问了一下我们公子的饮食起居情况——王爷他一直对我们公子相当关心,这个公主你也是知道的。”

慕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像司牧狐对她的敌意都摆在脸上一样,她对司牧狐的不屑也没有丝毫的掩饰,阴阳怪气道:“是。穆王府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全府上下,就属你们家小公子最受王爷青睐。”

夏无霜微笑不语,以旁观者的立场,看人吃干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当对方是慕宁公主的时候,这件事就更有趣了。

慕宁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醋意太明显,当下尴尬地一笑,将话题转开:“唉,昨儿那不要命的歹徒可把我给吓坏了,无霜,当时你害怕吗?”

夏无霜随她的意思附和道:“嗯,那种情况,别说我们女人了,男人都要吓得失禁。”

慕宁捂住嘴巴吃吃笑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一心只想着活命,可能一不小心,就说了些王爷不爱听的话。”

夏无霜含笑不语,研究着她的表情,嗯,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然后就听她抱怨说:“无霜,你说,那种关头说的话能当真吗?可王爷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给我脸色看,还说要取消婚约,我堂堂羽国公主,他赵之阑就没想着给我留点面子么?”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竟巴巴地落下泪来。

夏无霜忙宽慰她:“世间男子都是这样,只顾自己畅快,从来不会照顾我们女子的想法。”

她不说还罢,一说这话,慕宁哭的更带劲了,干脆趴到桌子上,柔肠百结地抹起眼泪来。

夏无霜撇撇嘴,院子外夕阳西坠,云蒸霞蔚,夏蝉声声,晚风飒爽。这么好的夏日傍晚,竟然要白白地浪费在一个无良女个人的眼泪里,真是倒霉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宁才渐渐的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拉住夏无霜的手:“妹妹,穆王今早给你重金赏赐,你为何不收?”

夏无霜先是一怔,继而想到慕宁既然曾经是穆王府的候选王妃,在赵之阑身边必然安插了几双眼睛,她知道这种细节也没什么奇怪的,便照实答道:“王爷托我好生照顾公子,硬让我收下那二百两黄金。这本来就是作丫环的职责所在,无功不受禄,就算王爷给我一座金山,我也坚决不能收。”

慕宁脸上的表情既不自然,勉强笑道:“看来王爷对你十分信赖,而你又那么得司牧狐喜爱,看来我无霜妹妹不日就要成为这穆王府的红人了。”

夏无霜将她的神态尽皆看在眼里,微笑道:“哪里话,王爷召见我,不过是偶然而已。倒是公主您,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儿,却来消遣我这个无名小丫环。”

慕宁黯然摇摇头,咬着下唇道:“实不相瞒,我今天找你,是有事相求。”

她堂堂一国之公主,竟然对一个做丫环的用了“相求”这样的字眼,夏无霜也不免觉得意外:“公主言重了,不妨有话直说。”

慕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怀间掏出一只洁白的璧玉:“这是我从小便珍藏的小物件儿,是极为珍贵的和田白玉,本想昨日王爷生辰时赠给他作贺礼的,可偏偏发生那样的事,他如今是连我的面都不愿见了,可怜我的这番心意……”

说到这里,又似要哽咽起来。

夏无霜心中冷笑不已,原来她是看自己跟赵之阑能说得上话了,想借她来修复跟赵之阑之间的关系。

这个忙,她却是绝不可能帮的。

原因很简单。慕宁这个女人跟闵柔的死有莫大的关系,在夏无霜心里,她根本就是敌对一般的存在。

果然,慕宁很快便道:“无霜,你帮我个忙,将这个璧玉送到王爷手里,他一看到这玉,就明白我的心意了。事成之后,我少不得要重谢你。”

慕宁虽然是有求于人,但语气之中,却没有多少央告之意,反而显得趾高气昂,将求人的事情变成了施恩于人。这便是天生便强势惯了的人的通病。

夏无霜佯装着仔细考虑了一番,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公主,这件事情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要不,我先去给公子禀报一下,然后再给您答复。”

慕宁慌忙摇手:“万万不可,这事若让你们家公子知道了,就没有能成的希望了。”

夏无霜心中暗道,就算是司牧狐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成的希望。

因为她们中间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八章 试探

这是夏无霜第二次来到赵之阑的书房,中间只隔了两天。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块洁白的璧玉,这是慕宁委托给她的任务。

她根本不准备答应她的委托,可是慕宁却开出了一个对她极有诱惑力的交换条件。

只要她将这块璧玉交到赵之阑的手里,并替她带到几句简单的话,慕宁将会告诉她,闵柔死亡的真相。

而且,慕宁信誓旦旦地告诉她,闵柔的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更不是她的意思。

夏无霜想要知道真相的**,被慕宁高高地吊了起来。

她决定相信慕宁一次。

现在,她在这间多功能的高级办公室里,已经等了有一个钟头了。

赵之阑还没有回来。

她来的时候,赵之阑是在的,可是她话刚说了一两句,还没有切入正题,赵之阑就被人叫走了。

看起来是相当紧要的事情。赵之阑临走之前,嘱托她就在书房里等,他会尽快地回来。

夏无霜在心里闷笑。赵之阑走地时候。简直是在恳求她留下来。

他一定以为她改变了想法。接受当他在流风轩地卧底。替他监视司牧狐地一举一动吧?

要不然他地目光不可能那么热切。

可惜。他想太多了。

夏无霜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书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她还是不敢太随意。屋里地东西。她一样也没有碰。

可是。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期间夏无霜还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长长地甬道尽头。赵之阑地影子都看不到。

夏无霜决定放弃之前的那种拘谨,要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可是一代妖孽王爷赵之阑的书房哎,赵之阑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这里,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一窥其貌的地点,她这个八卦王,怎么能入宝山而空回呢?

夏无霜拿出了觊觎一切的热情,到茶座上坐了一小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上好的碧螺春,又酽又香。

又爬上软榻,脱掉鞋子在上面躺了一会儿,好软好舒服。

然后翻了翻书架上的书,全是竖写的繁体文,看了几眼就放了回去,好闷好无趣。

在花架旁边流连一阵,举起水壶给花浇了一点水,感觉很有爱。

顺手拿起古董架上的各色古旧陈列品,翻来覆去的赏玩了一阵,好好玩哦,不过完全看不出门道。

最后,一屁股坐进了那张宽大的檀木靠背椅,盘腿在上面晃了两下,体会一下赵之阑坐在上面的感觉。

这样还体会不太到,书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书籍和便笺,还有一些杂乱的稿纸文件之类,夏无霜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一翻,这下有点穆王府CEO的感觉了。

过足了瘾,正准备将那本书放下,目光却被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吸引住了,其实这封新一直都在那里,而且是在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可是刚才夏无霜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一封普通信件。

可是现在她的目光却凝在这信封上挪不开了。

因为她看到那淡黄的信封上,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几个字,“云国”,“绝密”。

而这封绝密的信,信口却是开着的。

夏无霜在脑子在很短的时间内转过无数个念头。

司牧狐是云国派来的潜伏者,而这封关于云国的绝密文件,却在羽国人的书房里出现,对司牧狐来说,应该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信封开着,将信抽出来看了再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再将看到的信息告诉司牧狐。

夏无霜几乎决定要这么做了,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而这个念头,让她停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绝密的信,赵之阑会随随便便地放在桌面上?

这太可疑了,而她刚才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怀疑到。

她想起来了。

她进书房的时候,赵之阑似乎正在看一封信,见她来了,便有些忙乱地将信往桌上一搁。

赵之阑是何许人也,面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丫环,还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信件,用得着“忙乱”吗?

只有一个解释。他的忙乱是装出来的,故意让她留意到这信件。

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并将书房里的丫环也支到外面,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偷看。

而他这么做,无非又是在——测试,看她是否跟司牧狐一样,同是云国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封信被看过,赵之阑一定能看得出来。

这信上必然是做了手脚。

夏无霜屏住呼吸,凑近了看那信封,初看时只觉得和平常信封没有什么两样,等到细看时才发现颜色不对。

这信封的封口,颜色较寻常信封要略深一点,或许这并不是信封的颜色,而是——

夏无霜看出来了,那是极薄的印泥。

如果她方才看了这封信,便会在信封口上留下指纹的痕迹。

夏无霜只觉得后背一阵嗖嗖的凉意。

如果刚才她醒悟的晚一点,后果虽不知是什么,但一定会很严重。

她慌忙从那张宽大舒适的檀木椅上跳下来,老老实实地坐到离书桌远远的茶座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枯坐了没一会儿,赵之阑回来了。

夏无霜留意着他进屋后的眼神,果然,他进来之后,第一眼就扫向书桌上的那个信封。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隔得那么远,就算信封被人动过,他也决计看不出来,

只是这个动作,完全印证了夏无霜的猜测。她更加庆幸方才没有轻举妄动。

“夏姑娘久等了,今天来有什么事么?”赵之阑浅笑,脸上挂着洞察一切的自信。

夏无霜也不拐弯抹角了,径直将已经握得温热的璧玉递给他:“慕宁公主让我把这块璧交给王爷,说您一看就会明白她的心意。”

赵之阑一脸淡然地接过那璧,只随意地瞟了一眼,便放在一边:“厨房里的人说,司牧前日要了野鸡跟山参,说是要自己炖汤——这是真的?”

他说这话时,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像猫一样温暖。

夏无霜点点头:“是,他还亲自点火扇炉子,忙活了一下午,脸都变成了花猫。”

赵之阑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如三月和煦的风。夏无霜顿时有种错觉,眼前的人再不是那高不可攀的王爷,而是亲切和蔼的邻家哥哥。

“如果我没猜错,那汤是专程为你炖的吧?”赵之阑浅笑地望着她。

夏无霜答不出话来,想了半天,低声道:“未必,也许是他自己馋了呢……”

赵之阑莞尔:“呵……怎样都好,就算是他自己馋了,也是大好事一桩。夏姑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无霜点头,她的心里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慕宁的说辞

“无霜,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一定要收下。”

流风轩内,慕宁春风满面地将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推过来。

匣口大开,端的是满匣的宝气珠光。那是一套珍珠的饰品,一串小巧的珍珠项链,两只镶嵌饱满东珠的双蝠银簪,一对极精致的嵌细小珍珠的金累丝手链。

相比较司牧狐送的那些贵重而样式泛泛的首饰,还是慕宁挑选的这几样小东西更合夏无霜的心意。果然是皇宫中长大的女子,对如何挑选饰品有着透彻的理解。

面对这些精美无伦的小东西,夏无霜却奇怪的并没有多少占有的**,只是漫扫了一眼,便将那檀木匣子缓缓推了回去,淡淡道:“公主,无霜不过是略做了一点小事,不值一提。这礼物太过贵重,无霜断然不能收。”

“无霜,我知道你在流风轩从来不缺这些东西,可一码归一码,这是我的心意,你可千万不能不要啊。”慕宁像是怕她真的不要了,将那东珠双蝠银簪拣了一支出来,“来,就这支,我帮你戴上。”

说罢,真就站起身来,凑近夏无霜,将她头上的四蝶簪拔了出来:“首饰这东西,讲究可不小。这四蝶簪是你们公子送的吧?材质是不错,可就是样子太花哨了些,不如咱这只银簪来得精致娴雅。无霜啊,这你乱蓬蓬的头发怎么也不好好梳理一下,我看着怎么这么别扭?”

夏无霜头上的发式依旧是改良版地花苞头。慕宁若是看的入眼那才叫怪。夏无霜无心解释,任由她在自己头上忙活着,淡淡道:“见天在流风轩闲着,什么人也不见,我也就懒得悉心打扮了。”

“无霜,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慕宁已经给她装饰完毕,满意地打量着那珠簪,“司牧公子成天围着你转。他不就是你每天要见的人么?人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人的打扮品相是最最重要的。照我说啊,你这不拘小节的性子可得改一改……”

一提到司牧狐。她的眸光和眼角便都是暧昧的意味,夏无霜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闲扯,眼见她要无休无止地说下去,便打断道:“公主,那日你和我说。我家夫人地死……”

慕宁作了个“嘘”的手势,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问道:“这话叫你家公子听见了可不太好。”

夏无霜道:“公子有事出去了。这里就咱们两个。”

心下却不禁疑惑。闵柔地死跟司牧狐有什么关系?

慕宁这才恢复常态。故作玄虚地一笑:“无霜。你和我交个底。闵柔地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夏无霜一怔。茫然道:“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拿这个做条件和你交换了。”

慕宁呵呵冷笑了两声:“你道真正害死闵柔地是谁?我?还是王爷?”

夏无霜不置可否。反正就是双选题。难道还有第三个答案?

慕宁看她仍不开窍。便抬起下巴,嘴巴朝司牧狐的书房努了努:“就是他。”

夏无霜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的摇头苦笑:“我知道公主一向跟我家公子不太对付,可您也不必这样给他扣帽子。”

慕宁严肃道:“我说的句句是真。”

夏无霜冷笑道:“是他给我家夫人喂的金屑酒?”

慕宁一愣,道:“那倒不是。”

夏无霜继续问:“那么,是他下地命令处死我家夫人?”

慕宁摇头:“也不是。”

夏无霜笑了一下:“如果我猜的没错,对我家夫人下手的,是王爷吧。”

慕宁倒也不争辩:“也可以这么说。而且你一定认为,王爷是为了讨我欢心,而杀死的闵柔。”

夏无霜反问:“难道不是吗?本来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您自己容不得夫人……”

慕宁冷笑道:“闵柔早已是废人一个,对我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我为什么要将她赶尽杀绝,白白地给自己留下骂名?”

夏无霜答不出话来,她说的不无道理。跟慕宁的这三两次接触,她已经有些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固然是一个非常自我中心地女子,但绝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愚昧之辈,相反地,她心机不浅。

“你虽然聪明,但毕竟入府的时间晚,这穆王府里地有些事情,是你绝对想不到的。”慕宁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地手,那如葱管般的指甲上涂满了鲜红地丹寇,跟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一样触目惊心:“就比如跟你朝夕相处的小公子,这么俊秀轻灵的妙人儿一个,你一定对他充满了好感,甚至是爱慕之心吧?这不奇怪。我第一次见到司牧狐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个人中之龙,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夏无霜警觉起来,双手交叉互握着,在无知觉中绞得越来越紧:“您想说什么?”

慕宁伸直了手,翻过来覆过去地查看:“他这个人,心里有病。”

夏无霜几乎跳了起来,莫名的愤怒让她的脸迅速的阴沉下来。

这摆在面子上的反应,完全落在了慕宁的眼里,对此,慕宁只是报以一哂:“别这样,你不是想听实话,想知道闵柔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告诉你,闵柔归根结底,就是死在你家公子的手里。”

夏无霜只听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机械起来:“你自己都说了,下令和安排鸩杀她的都是王爷,为什么还要这么讲?”

慕宁终于将目光从手指上移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说过,司牧狐心理有问题,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见不得王爷对任何人用情。而王爷宠他,简直到了无命不从的地步。所以,自从他出现以后,王爷身边的宠姬爱妾,一个个全都消失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在此之前,闵柔是王爷最宠爱的妃子----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夏无霜一点一点的听她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舌头发木,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机械地道:“闵柔,还有那些人,都是被他害死的……”

“不,绝大部分的人只是被驱逐出府,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跟死也没什么两样了。当然了,这些事司牧狐是没有出面的,唱黑脸的一直都是王爷。”慕宁压低了声音,“闵柔还算是这些人里最幸福的一个了,王爷当初将她冷弃到蔷薇稼,为的就是保护她----可惜,末了还是没能逃过一劫。那天夜宴上得知闵柔还在府中,司牧狐的面色就一直很难看很难看。王爷鸩杀闵柔,多半也是出于无奈。唉,依我看,司牧狐多半是懂迷心术,否则,王爷怎么可能对他依从到这种地步……”

屋外烈日炎炎,夏无霜却只觉得手脚冰冷,心脏也似乎被麻痹了,慕宁后面还说了很多话,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假设慕宁说的是真话。假设。

闵柔死后,司牧狐对她说,是她害死了闵柔。

她那时还自责不已,以为是她的鲁莽,害闵柔重新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章 爱慕

慕宁走之后,夏无霜去了一趟厨房,见到了凤丫,两个朋友见面,聊了很长时间。

凤丫言语间对夏无霜的处境很是艳羡,屡次问她,流风轩真的不缺人了吗?都是朋友,能拉的就拉一把。

夏无霜苦笑,心说我现在远不如你快活。

当然,这样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临走时,她开玩笑地对凤丫讲:哪日我落难了,还回这里做我的烧火丫头,跟你一起疯,一起闹。

凤丫痛快地点头: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就怕你舍不得。

告别凤丫,该回流风轩了。

这段路并不长,夏无霜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当看到摆在流风轩门口那盆迎着西晒的碧绿的君子兰时,夏无霜的心扑扑地跳起来,它的主人回来了,而她竟然有点不想走进去。

磨蹭了半天,低着头进去,很不巧,一进院门就撞到了司牧狐。

他似乎心情很好,见了她,微笑着:“去哪里了?我正要出去找你。”

夏无霜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出去随便转了转----你找我有事?”

司牧狐翘着唇角。眉间尽是揶揄地笑:“没有事。只是怕你犯傻。又迷路了。”

夏无霜盯着他地笑看。他唇角地那抹漂亮弧线。像是一根引诱人做错事地华丽鱼钩。而她就是那条傻傻地鱼。她竟然有种冲动。想将这抹弧线抹平。

司牧狐被她看得不自在。追着她地目光探究:“你在看什么?”

夏无霜回过神来。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面色已恢复平静:“我想回厨房去做事。”

司牧狐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夏无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如果你同意地话。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然后想到了什么,自己解嘲地笑了一下:“对了,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地,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走。”

“我不同意。”司牧狐不假思索地拒绝,“怎么忽然要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过咫尺,连他的呼吸地热度,她都能感觉得到。

以前她总是很盼望两个人这样静谧独处的空间的,可是现在,却只觉得烦躁和尴尬。

夏无霜干咳了一声。走了几步,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抬头望着他:“你还是同意吧,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在这里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司牧狐依旧站在那里,只是将脸转了过来,他背对着夕阳,表情被笼罩在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晰。

他说:“我没法同意。现在这样的生活,我觉得很好。”

“可我觉得不好。”

司牧狐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

“原因不重要吧。当时我来你这里是为了避难,可是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王爷又对我很好,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必要了。”

这两句话她在心中已经打了无数遍草稿。所以现在说出口来是又急又快,流畅得过了头。

司牧狐向前走了两步。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无霜,可是我不想让你走,真的。”

他地声音那么温柔,又带了一点的孩子气,他那么干净的眼神,那样无辜地看着她,夏无霜只觉得,自己的心弦被猛然拨了一下。

我可以留下来,只要你的世界,肯放我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不觉得我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吗?我知道地事情越多,对你的威胁就越大,对我自己也不利。你不是已经对我动过杀机么?我可不想每天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夏无霜尽量用轻松地语气说着。

司牧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时候我还对你不了解,那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了。”

夏无霜身子一颤,第一次被他握住双手,竟忘了反抗。他的手很热,带着夏日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顺着脉搏蜿蜒到她的心里去,竟不是想象中地一派冰凉。

“无霜,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每一天都很快乐,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司牧狐与她手心相对,他地手指贴着她的,那热度令她燥热,只觉得手心都要濡出汗来。

“我想不出我都干了些什么,能让你有这样地感觉。我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闲散得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你竟然能觉得我好。”

“你很好,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人。”司牧狐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说得很慢,“你有点冲,也有点傻,可是我喜欢你,比谁都喜欢。”

夏无霜鼻子微酸,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在这样地情况下,他对她说了这样深情款款的话。

她忘了自己与他谈话地初衷,也忘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原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

夕阳如醉,碎金般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琉璃般清澈的眸,他的略带忧郁的眉头,他的挺拔清秀的鼻端,他的色泽温润的唇,一切都令她再次的,怦然心动。

这是夏无霜两世的生命里,从未体会过的心动。风的影子,草的香味,花开的声音,蟋蟀的尖叫,鸟的歌唱,这余晖懒懒的,她听到和看到了这庭院中蕴含的所有关于夏的密码。

她想,完了。或许,大概,有可能。她真地是爱了。

爱上这个如风的,丰神俊朗的少年。

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眼前地这个人,夏无霜嘴唇一张,发出两个音节:“真的?”

司牧狐点头微笑:“嗯,真的。”

或许还没从醉酒般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夏无霜在迷蒙之中紧跟着问了一句:“我以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王爷。”

这话的第一个字刚出口,她就已经在后悔了,这么好地氛围。她真的好贪恋,不想将它打破。

可是,冥冥之中还是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问出来也好,她不是等待填充棉料的布娃娃,可以让人无限制地往肚子里塞东西。

她的一些情绪,需要得到释放。

问完之后,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着司牧狐甩开她手,用冷得像冰一般的目光看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

夏无霜甚至跟自己打了个赌,他绝对会这么做。

有一阵光景地时间。司牧狐没有说话,但他的手也没放开。他的人也没有如她预料般地站起来走掉。

他只是看着她,良久。苦涩一笑。

非常苦涩的笑容。

然后,他对她说:“我不是他的男宠。无霜,我是他的亲弟弟。”

这是比方才的浪漫瞬间,更加强悍的震撼。

今天是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一章 身份悬殊的友谊

从司牧狐嘴里说出喜欢那两个字开始,夏无霜发现,她的世界改变了。

树更绿了,草更青了,鸟儿的叫声更动听了,连炎炎的夏日,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或许是因为从见到司牧狐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抱有好感,中间又酝酿了太长的时间,所以,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夏无霜在接受司牧狐的好感时,并不觉得突兀,相反,只感到心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一旦关系确立,剩下的事情,就是尽情地享受这种关系给彼此带来的愉悦感。

而司牧狐的世界,是不是也因为那天的那个瞬间,而发生了变化?

他还是照常地早起,练剑,看书,练字,殷勤地擦拭他的那盆君子兰,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从他脸上越来越多的微笑,从他日益增多的孩子气,从他目光的逐渐温柔,夏无霜知道,这份感情,带给司牧狐的变化,更甚于带给她自己的变化。

而在喜悦的心情中静观他一点一滴的席细微变化,对夏无霜而言,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之后,最快乐的一件事了。

除此之外,夏无霜还意外地收获了另一份情谊。

如果抛开身份与地位的差异,这应该算是一份友情,很特殊的友情。

她与赵之阑之间的友情。

她为了慕宁地嘱托而去临渊阁。却意外地经历了一场惊心地考验。那天之后。赵之阑对慕宁地态度并没有多少改观。可是。对夏无霜却意外地上心起来。屡次将夏无霜召到临渊阁。借一壶香茶。消磨漫长地夏昼。

夏无霜心中。对阶级儿子地概念本来就很模糊。再加上赵之阑对她又那般温润可亲。使得她很快就将赵之阑地穆王身份抛在了脑后。不但与他在大事小情上进行激烈地辩论。还竭力地说服赵之阑。天下之人生而平等、王公贵族并不比平民百姓高贵多少地论调。赵之阑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听得还很认真……

夏无霜见他不反对。更来劲了。在毫不留情地批判封建社会之余。还亲手给赵之阑按现代手法。泡了一壶冰绿茶。赵之阑喝了之后。赞口不绝。讨教了冰绿茶地做法。还将它作为穆王府夏日日常饮用地饮品。推广到了各个院里。

时间长了。赵之阑见她谈吐不但迥异于常人。而且颇有高明之处。就连他那般一点就透地男人。对她地那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社会发展地必然规律”之类地言论。都要想半天才能有所领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赵之阑对她在某些女子必修技能上地低能也深表遗憾。她地一双纤纤素手。既捏不好绣花针。也握不住毛笔杆。勉强握住了。做出来地女工和写出来地字。也是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有时候聊着聊着。赵之阑会用奇怪地目光盯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更曾问出过让夏无霜无法解答地问题:“夏姑娘。你曾说过。物质决定意识。我仔细想过。这话实在是妙语箴言。可是。夏姑娘你地意识。却好像都是凭空而来。并没有可以依托地物质呢……比如你放才说地。夫妻相处之道。遵循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地道理。谁赚地钱多。谁就更有发言权。也更有可能成为一家之主。成为家庭前行地掌舵手。但是我们纵观我羽国。并没有可以让你得出如此结论地夫妻啊?我一直都很好奇。夏姑娘地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地呢?玄妙得很!”

夏无霜大惊,想不到这个学生这么勤于思考,而且还学会了举一反三,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于是只好用“这世上有些人地想法注定是深刻而超前的,这些人往往会因无人理解而孤独一身,抱着不为世人理解地痛苦,在寂寞和凄凉中死去,而我却能找到王爷这个知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这类地胡言来搪塞赵之阑,并且配合着无比哀怨和悲愤的表情,逼真到本人都以为自己真是尼采般的人物了。

赵之阑听了,竟然十分理解,大为动容,在诚恳抱歉的同时,不免报以同情的目光,绞尽脑汁地给她做开导工作,夏无霜见好就收,唉声叹气几下,聪明地将话题转为别处,这场风波就算过了。

两个人以这样轻松的方式相处的时间长了,夏无霜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多少还是有防备之心,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亲近,无非是因了司牧狐的存在,但是对这个越来越像哥哥般的存在,也似乎变得越来越习惯了。

习惯赵之阑每天差专人送到流风轩的冰镇饮品,习惯了他在临渊阁为两人谈天专设的凉爽水榭,习惯了他精心搜罗的珍奇玩物,习惯了他随时掏出送给她的各色小玩意儿。

所有她给他的这些好,夏无霜都收着,一个不落地收着。

她并非不知道司牧狐与赵之阑的敌对关系,她也并非不了解司牧狐对她和赵之阑走得太近的不快,可是,夏无霜却执意要这么做。

只因为在心底,她一直有一个愿望,在得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状态后,便油然而生的愿望。

她要让这对因故而失和的兄弟,再次走到一起,前嫌尽释,握手言和。

她的理由很简单:赵之阑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司牧狐更不用说,从很早之前的某一天开始,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两个都不是坏人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闹到鱼死网破?

而恰好,这两个人现在都很重视她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她不尝试着将自己作为粘合剂。弥补这两人之间的裂缝?

只是,有心却无力,司牧狐在众人面前。往往对赵之阑表现得非常亲密,但是私底下,却从来不肯主动跟他说一句话,连他每晚的赴宴应酬,也只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为了掩饰他地身份,而做给别人看的戏。而除了这样的应酬之外。司牧狐是绝少主动找赵之阑地,连他的名字也绝口不提。

因此,他们三人共处的机会,实在是很少很少,少到连一只手都可以查过来。

最初的那一场夜宴。赵之阑生辰时的戏台,然后,便是现在。

这是穆王府偏西南的一隅,因为赵之阑生喜欢垂钓,便令人在这里开凿了一处人工地小池,沿着小池栽种了密密的柳树,于是,在这盛夏的午后,碧柳成荫。这里倒成了一处避暑的绝佳去处。

这天在流风轩吃过午饭,夏无霜正在司牧狐手把手的指教下。一笔一划地练习毛笔字,正练得昏昏欲睡之时。司牧狐看了看计时地沙漏,起身要走。说是昨天和赵之阑约好下午在西南小池边垂钓,消磨炎夏。

本来没有夏无霜什么事的。但司牧狐在将要出门的时候,听到夏无霜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一个人待在流风轩,闷都要闷死了,我也好想去钓鱼哦”,怎么劝解也是无用,无奈之下,便将她也一并带了出来。

所以,夏无霜此刻便手执了涂了桐油的青竹钓鱼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二章 云国特使

回到流风轩,司牧狐的脸兀自阴沉了半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句话也不说。

夏无霜在一旁巴巴瞧着,却又无法为他解忧,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为自己局外人的身份而深感悲哀,恨不能钻进他的脑子里去,将他打了结的那些记忆,一点一点地捋直。

不似现在,爱,却莫能助。

就这样干巴巴地将下午的时间消耗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院外有人叩门。

夏无霜去开门,却是多日未见的凤丫,不由得喜出望外。

凤丫亲昵地跟她打过了招呼,将手里提着的鱼瓮往她手中一塞:“这是你们公子下午钓得的鱼,王爷特命厨房送过来,叫公子过过目。”

夏无霜不解:“钓来的鱼还用过目么?这是个什么道理?”

凤丫得意地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大宅子里的大人们啊,除了爱钓鱼,也爱吃鱼。若是吃自己钓的鱼,那就更要精心烹制了,选鱼更是要自己来,有的连鱼鳃都是自己挖呢,他们根本不缺好鱼吃,讲究的就是这点子乐趣。嘿嘿,这有钱人的想法啊,咱们是没法理解的。”

夏无霜听了,茫然点点头:“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他选。”

然后抱了鱼瓮,到书房敲了敲门,司牧狐很快便来开门。见她环抱着的家伙事,很快就明白过来:“选鱼?”

夏无霜点头。见他依旧眉头不展。有心逗他开心:“凤丫抱过来让你选地。我看这些鱼又肥又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快选一条吧。蒸了炖了都行。晚上我可要沾你地光大吃一顿了。”

司牧狐见她说得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跟着煞有介事地选了一条鲈鱼:“就它了。”

夏无霜摇头:“不好。”

司牧狐一愣。跟着又选了条鲤鱼:“那这条吧。红烧最香。”

夏无霜摇头。

司牧狐又选了条鲢鱼:“清蒸鲢鱼也不错。”

夏无霜还是摇头,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司牧狐。

司牧狐终于反应过来:“哦----那我们无霜要吃什么鱼呢?”

夏无霜涎着脸。指着瓮里的一条鲫鱼:“吃它,我要吃干煸鲫鱼。”

司牧狐大笑起来,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馋嘴又好面子,好吧。今晚就吃干煸鲫鱼。”

夏无霜伸出手指,一板一眼地道:“要放好多的花椒跟辣椒,还要放葱花跟香醋。越多越好。”

司牧狐微笑着点头:“嗯,都放。都放。”

夏无霜趁势往他怀里一偎,用头使劲地拱他的胸:“司牧狐。你快点开心起来吧,你板着脸。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司牧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含着笑:“是了,你已经让我开心起来了。”

夏无霜探出头来:“这么好的鱼,我们是不是给王爷也拿去一点?”

司牧狐的脸有些僵硬:“他自己也钓到了好些。”

夏无霜拉住他地袖子来回摇晃:“那不一样嘛,他孤家寡人一个,多可怜,我们分给他一点啦,小狐狸……”

司牧狐一怔,拈起她地下巴:“刚才怎么叫我呢?”

“小狐狸!”夏无霜跳了起来,在他耳边重叫了一声,“又冷又俊的小狐狸!”

司牧狐忍不住一笑,妥协道:“好了,就冲你这个称呼,我答应你。”

夏无霜正待欢呼雀跃,司牧狐却转身回房拿出一个景泰蓝的小瓶子,递到她:“这是云国特有地香草研磨成的细末,烧鱼的时候放一点,味道会变得出奇鲜美,你拿去交给凤丫吧。”

夏无霜点头应了,回身揭开盖子,果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难得司牧狐有这份兴致,夏无霜欢喜莫名,回到院里,将鱼瓮还给凤丫,将景泰蓝的小瓶子也一并交给了她,叮嘱她做的时候,一定要加一点,鱼做好了,装一份给赵之阑云云。

目送凤丫地身影消失在转角,又闲闲地倚在门口研究了一下穆王府暮时的残云,夏无霜正欲关门,却听有人叫:“等等,别关门!”

四周没有别人,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夏无霜顺着声音地方向望去,却见远远地来了两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步履轻快地朝她一路走来。

走得近了,夏无霜才发现这是两个容貌极美地贵族少年,他们身上所穿的服装跟羽国贵族地大相径庭,再结合方才其中一人喊话时有些怪异的强调,夏无霜顿时反应过来,这二人可能是赵之阑所说地,来自云国的特使。

怎么这年头,连出使外国的都要是翩翩美少年吗?

这二人容貌颇有相同之处,只是一个挺拔轩昂,一个娇小柔美,虽不及赵之阑兄弟俩那般绝色倾城,却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流风轩,咱们到地方了。”娇小的少年看了一眼门匾,眸中都是笑意,抬腿就要往里面走。

夏无霜这才反应过来,她并不是透明人啊,怎么这人进人家的宅子都不用征得别人允许的?

于是连忙站出来,道:“这位小公子,请问,这是你家后院菜园子吗?”

那娇小的公子一愣:“不是啊。”

夏无霜笑了一下:“既然不是自家菜园,为何公子想进就进了?”

那小公子脸上微微一红,却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反问道:“这是司牧狐住的地方吗?”

“是。”

小公子将大眼睛一横:“你是司牧狐的丫环把?”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司牧狐从来独来独往,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笨丫环?”

夏无霜一愣,见过没讲理的人,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正要加以反驳,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少年将那娇小的公子拨到了一边,低声道:“萧雅,怎么这么跟人家说话?不打招呼就进门,本就是咱们的错,怎么还振振有词了呢?”

然后,伸手给夏无霜作了揖:“我这小弟从未出过远门,不懂礼貌,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那小公子年纪小小,长得又是玲珑可爱,夏无霜本就没有将她的无礼放在心上,又见这另一位如此温文尔雅,顿时生了不少好感,笑道:“小公子也只是两句玩笑话,我听着只觉得怪有意思的。未知您二位是?”

那大公子温婉一笑:“我叫萧松,小弟叫萧雅,是司牧狐公子的故交,还烦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见或不见,我们在这里等信。”

叫萧雅的听了,似乎很不满意,撅起嘴巴道:“他凭什么不见我们?我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来看他,他还将我们拒之门外不成?”

“多嘴。”萧松抱歉的冲夏无霜笑笑,“见笑了。”

夏无霜宽容地一笑,回身,不禁莞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三章 引狼入室

夏无霜后悔了。

引狼入室,绝对的引狼入室。

从看到司牧狐听到萧松和萧雅的名字时的惊愕开始,夏无霜就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应该死死把住大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尤其是那个萧雅,一见到司牧狐就撒着欢儿地扑了上去,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激动的泪花,看得夏无霜心里好大一个咯噔,普通的故友重逢,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萧松倒是儒雅得很,跟司牧狐微笑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坐了下来,不过望向老友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热度。

而司牧狐呢,也一改往日冷若冰霜的态度,面带微笑,对着这二人也是亲切得不得

搞什么嘛,夏无霜不满地嘀咕着,一边给他们上茶。将茶盏递给萧雅的时候,萧雅以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冲她一笑,令她觉得很不对劲。

瞧他那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再看看他对司牧狐过分的亲昵,这,这,这该不会是个小伪娘吧?

果然,司牧狐接下来问的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想:“萧雅,你一个小姑娘家,干什么打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何体统?”

萧雅委屈地撅起了嘴巴:“打扮成男孩儿好办事么,哼,你们都看低女孩子,父皇也不准许我出关来见你,我央求着萧松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他才勉强答应。”

然后将头上束着地银色发环摘了下来。一头如流瀑般地青丝就顺着洁白地颈项柔顺地落了下来。再随意地晃了晃头。唔。好一个妩媚标志地小女孩子。

萧松对司牧狐笑道:“跟我别扭了一路。直到见着了你才有点女孩子气了。”

司牧狐跟着一笑:“还是换回女孩子地装扮好。哪有公主这么胡闹地?”

夏无霜心道。哦。又是一个公主。难怪性子这么娇蛮。

不过相比较市侩而矫揉地羽国公主慕宁。这个云国地小公主倒是要招人喜欢得多。

正胡思乱想着。腰际上传来一股温暖地力量。却是司牧狐揽住了她地腰。对萧松萧雅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姑娘叫夏无霜。是我在这边最亲密地伙伴。”

夏无霜心中暖暖地。孤冷如他,从来不介意在其他人面前展露他跟她的亲密,在故人面前也好。在赵之阑面前也好,一提到她。他总是很自然的将她归到他的所属。

一种被宠爱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萧松是个极聪明的人,已然看出他们之间地亲密关系。展颜笑道:“原来你到了这边并不孤独,有如此佳人陪伴。难怪乐不思蜀呢。”

萧雅却瞪大了眼睛:“她不是你的贴身丫环吗?怎么成了伙伴?”

司牧狐摇头:“我从来不需要丫环。”

萧雅本来好生生地坐着喝茶,听闻此话却吃惊地站起,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打掉了司牧狐环在夏无霜腰际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红着眼圈看一会司牧狐,便将目光转到了夏无霜身

夏无霜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个小家伙喜欢司牧狐,而且是那种喜欢。

见她快要掉泪,夏无霜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上前一步拉着她地手:“公主,我房里有许多样式极美的衣服,都是今夏最新地款式,一次也没穿过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萧雅下意识挣脱夏无霜地手,却被司牧狐拦住了,将她们两人的手重新握在了一处:“萧雅,你身上这身衣服换换页好,随你无霜姐姐进去吧,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谈。”

他地话对萧雅似是有魔力一般,萧雅虽是满脸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任夏无霜带到了她的房间里。

夏无霜将自己衣橱中所有未穿过的漂亮衣衫都翻了出来,悉数摆在床上:“公主,你喜欢那件就挑那件,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

素雅板着脸:“知道了,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去屏风外等着吧。”

夏无霜对她笑了一下,退到屏风外,还嫌不够,索性将里面的小门关上,退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流风轩一向静的要命,萧雅在外面司牧狐和萧松的谈话声,清晰地传过来。

“……他们回去之后报告说,那一剑是你亲自刺进去的。”

“不错,按当时的情况,这是最好的选择。萧松,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认为这是我叛国的征兆吧?”

“怎么可能?你我从小一处长大,你是什么脾性,我还不了解吗?只是朝中反逆的势力一直都在,三人成虎,父皇虽不至于因这点小事对你起疑,但是,滞留羽国已经不再是明智的选择。”

“依你的意思呢?”

“最好是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速速回国。”

接下来是一段沉默,司牧狐没有答话。

“司牧,如果你滞留的时间再长一点,情况会对你很不利,现在他们已经在猜测,你对赵之阑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迟迟没有下手。我也不好为你辩解什么。毕竟,你们是一母所生,血浓于水,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必再说了,我已有详尽计划,只是时机没有成熟而已。放心吧,我会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紧随你们之后回了,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见过赵之阑了,他竟然放任我们满府乱走。难道就不怕我们跟你联系?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有不了诈的。我一向掩饰得很好,他只担心我会被你们用计带走。其余的,怕是想都没想到。”

“赵之阑看起来精明过人,真有这么好糊弄?对你地战俘身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怀疑过,不仅如此。他对我颇有防备之心,只不过,依他的性格,永远不可能对我有任何实质性地举动。有些事他或许清楚,但却选择装糊涂。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这些是你的事。父皇不会管,他在乎地只是结果。我只问你一句,你的计划实施有困难吗?需要我们增援

“没有困难。不需要援助。”

“这样便最好了。我跟萧雅奉的是和谈的使命来的,父皇地意思。停战的要求是让他们割让十一座城郭,所以这和谈肯定是没戏。不过是走个过场。”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最迟后天一早。”

“萧松,我是忠心为国。决没有二心的,回国是早晚的事。你回去之后,务必将我的意志传达给皇上。”

“放心吧,你是我们年轻一辈中能力最突出的,老头子是极器重你地,他的怀疑态度,不过是做出来安抚那些人的姿态……”

夏无霜听到这里,房间里地小门推开,身着女装的萧雅走了出来。

夏无霜还来不及从听到地谈话内容中回过味来,眼前已经禁不住一亮。

萧雅选的是一件浅紫色地杭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四章 谍中谍,计中计(上)

夏无霜陪着萧松兄妹俩说了一会话,在等司牧狐回来的功夫,在客厅摆好了棋盘,她不会下,便乐得在一旁看他们兄妹俩厮杀。

虽然是外行,但夏无霜也能看出来,萧雅比哥哥萧松水平要差得远,棋艺不精不说,棋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味地只是胡搅蛮缠,撒娇耍赖,萧松被她缠得没法了,只得让着她。

下棋没下到一半,萧雅便敲着棋盘,嚷嚷着肚子饿了,这几天连夜赶路,又是在异国他乡,吃的东西都不习惯,她眼睛都饿得冒金花了。

夏无霜已经从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娇俏的异国小公主,立刻就去翻箱倒柜地给她找吃的,可是流风轩一向没有隔夜粮,所有吃的东西都是每日按时送过来,找了半天,唯独找到一点葡萄蜜瓜之类的水果,根本就是不管饱的东西。

果然,萧雅吃了几颗葡萄和一片瓜之后,就推开了水果盘,抱着夏无霜的胳膊一个劲地吵着要吃饭,还要吃肉,给萧松责备了几句不懂事,就苦着一张小脸坐在旁边不吭声

夏无霜安慰了她几声,正准备出院去厨房里寻点吃的回来,正巧,凤丫提着食盒送晚饭过来了,一见她就喜笑颜开:“我按你们公子吩咐的,将那干煸鲫鱼送了两条给王爷,王爷一听是他送的,高兴得不得了,还打赏了我十两银子呢,以后有这等美差,你只管来找我……”

夏无霜听了。从头上拔下一根缀了翡翠的银簪子塞到凤丫手里,笑道:“一定找你。不仅王爷有赏,我这儿也有呢。你看看,这簪子值不值十两银子?”

凤丫又惊又喜,忙往回推:“你不过是个小丫环,怎么跟你这儿也有赏呢?”

夏无霜抿嘴一笑:“借花献佛么,这是我替我们公子谢你的。他跟王爷最近有些小别扭,你知道地,他们间的那点事,也跟男女之间是一样儿地。”

凤丫就捂住了嘴笑个不停,也就不再推辞,将簪子收起来。两个好朋友又随意调笑了几句,便离开了。

夏无霜忙捧着食盒回了厅堂,见萧雅跟小饿鬼一样地到处觅食。便笑道:“馋猫儿,你的粮食来了。”

说着便打开食盒。将盛着干煸鲫鱼地那一层端了出来。回屋取了大盘子装上。嗬。足足有五六条。一时间。满屋都是诱人葱香和鱼香。

除此之外。还有松仁玉米。蜜*汁火腿。烧花鸭肉片。榛蘑山鸡汤。还有一碟子什锦咸菜。一大盒清香粳米饭。摆了满满一桌。

萧松踌躇道:“还是等司牧回来。一块儿吃罢。”

夏无霜见萧雅馋得不行了。便道:“不等了。再等下去。别把小馋猫给活活饿死了。咱们几个先吃吧。”

萧松见她如此说。倒也不再坚持。便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萧雅早已食指大动。自己动手盛了饭。也不管他们二人。一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鱼肉。赞道:“好香。好香!”

夏无霜笑道:“当然香了,司牧狐特意叮嘱往里放了你们云国的香草粉——萧雅,你慢着点儿,别让鱼刺卡住了喉。

萧松微笑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司牧也讲究起吃的细节来了?”

夏无霜心中一动,从竹筷笼挑出司牧狐用的那双银筷子,不动声色地在那盘鲫鱼里挑弄了几下,嘴上道:“我也奇怪呢,不过他这个人怪讲究太多,追究不过来。这次可能是自己钓的鱼,烹制起来就格外上心一些吧。”

然后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自己碗里,筷子底端接触到鱼肉地地方并没有异常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萧松也没有追问下去,不过他素来不爱吃荤,桌上的火腿、鸡鸭,包括那盘鲫鱼,他一筷子也没有动,只是就着松仁玉米和咸菜吃着饭,而且吃得很香。

夏无霜虽然酷爱食鱼,但是见萧雅吃鱼吃得那么香,而对别的菜都没怎么动过筷子,便也不再吃鱼,转而去吃旁的几样菜了。

等到那盘鱼被萧雅消灭了三条的时候,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夏无霜放下碗筷去应门,却是司牧狐回来了,有些不满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都开吃了。”

司牧狐罕见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们在吃饭了——在吃鱼?”

夏无霜还没有说完,司牧狐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你吃了?那鲫鱼,你吃了?吃了多少?”

他地手抓得那么紧,几乎让夏无霜感觉到痛了。

夏无霜见他如此异常,也跟着紧张起来:“我没怎么吃,倒是萧雅,她饿得厉害,吃了不少……”

司牧狐面色凝重,一把放开她,疾步往屋内走,夏无霜忙跟着走了过来。

萧雅正夹着一条鱼尾巴吃得津津有味,见司牧狐进来,正要打招呼,却被他抢步过来,劈手夺取了碗筷,一连声地问:“萧雅,这鱼你吃了多少?”

萧雅一脸迷茫:“三条啊,你不会这么小气,要跟我算账吧?”

忽然,她面色一变,猛地捂住了肚子,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萧松也察觉出事态不对,放下碗筷道:“萧雅,怎么

萧雅的小脸已变得煞白:“肚子好痛……”

司牧狐看了她一眼,颓然坐了下来:“三条……三条!”

然后,他捏起拳头使劲地捶在桌面上,回头朝夏无霜大声道:“我不是说了,一定等我回来吃饭吗?”

夏无霜从来没见过他这等颜色,鼻头立刻酸了起来,却也已经知道事情不好,顾不得自己地情绪,颤声道:“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

而那边,萧松一脸严肃,萧雅则一脸茫然加紧张,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司牧狐身

司牧狐咬住唇,面色晦暗:“那鱼里有毒,是我下地。”

三个人都愣住了,萧雅已经埋首吐了起来,萧松则站在一旁给她拍背。

夏无霜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我用银筷子试过了,根本没有毒!”

司牧狐抬起眼,眸光暗淡:“你以前和我说过,不是所有地毒都能用银试出来的。这种毒就是其中一种。我本来是想用借此要了赵之阑地命,可是……”

他闭上嘴巴,望了一眼已经干呕得面色发白满眼泪水的的萧雅,痛苦的将自己头埋在双手之中。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司牧狐,你告诉我,下的是什么毒,我妹妹还有救吗?”这个时候,萧松的声音虽然也有些波动,但却是这几个人里面表现最镇静的。

司牧狐摇了摇头,面色惨白:“我只制出了这种毒,却没有制出解药。我故意的。我想让赵之阑死得更彻底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 [本章结束]

第二十五章 谍中谍,计中计(下)

“哇……”萧雅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双手捏成拳头,暴雨般地打在司牧狐的身上,“司牧狐,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边哭边呕,又不忍用力捶打司牧狐,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她的样子让夏无霜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上前抱住萧雅,哭着道:“萧雅,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吃这盘鱼,我害了你,我这就陪你一起去……”

说罢,就要起身抓那盘没吃完的鱼,却被司牧狐死死地抓住了手腕:“无霜,别干傻事,这不是你的错,我吼你,也是一时情急。”

话未说完,他的衣领已经被萧松一把抓住,咬牙切齿道:“你真要毒死赵之阑,为何要在自己的食物里也下毒?是不是算准了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将我们也一并毒死?你安的什么心?说啊!”

司牧狐面色惨白:“只有将自己也置于相同的境地,才不会引起赵之阑的怀疑。而且这毒用普通的试毒方法根本试不出来,我想,他这次是必死无疑……”

“他死了?”萧松的声音里带着急迫。

“不知道,我不能在他那里停留太久,不过,回来之前,我亲眼看见厨娘将鱼送了过去,至于他吃与不吃,只能看天意了——但我不能因此就放过谋杀他的机会。”

“这么说,他还是没有死!”萧松温雅俊朗的面孔有些扭曲起来,一双玉色眸子也变得微微发红。“说到底,你们还是亲兄弟。我跟萧雅、云国才是你的敌人,是不

说到激动之处。他另一只手腾出来,从腰间摸出一把根本看不出藏匿之处地匕首,抵在司牧狐的喉咙上:“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活着出流风轩!”

司牧狐惨然一笑:“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要来,何来毒害你们一说?这盘鱼虽然有毒。如果我在,你们吃了是不会有事地。我手中有强克此毒功效的药粉,可以完全化解鱼种所含地毒素,本来我准备在吃饭之时将药粉化在鱼汤之中,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偏偏你们没等我回来……”

夏无霜眸中一亮,抓住司牧狐的胳膊:“那药粉既然能克毒,就一定也能解毒。你快拿出来给萧雅服下啊!”

司牧狐缓缓摇头道:“没用地。克毒不同于解毒。此毒一旦进入胃肠。无药可解。萧雅顶多再挺半个时辰。身上地毒性就要全面发作声。跌坐在地上。眼睛失魂。表情落魄。哽咽不成声。

似是被妹妹地惨状刺激到。萧松手中地匕首。更进一步了司牧狐地喉头:“司牧狐。你将这套说辞编地密不透风。我信还是不信?今日之事。是意外也好。蓄谋也罢。我只知道我唯一地妹妹即将要丧命在你手里。你若是拿不出解药。就拿命来偿吧!”

司牧狐抬头望着他。眸中透出悲哀来:“萧松。你终于肯说出来了。你其实不信任我。是不是?自我杀了冯大哥地搭档。你们就对我起了疑心。对吗?萧松。你告诉我。老头子此次派你们来。究竟是探望我。还是处置我?”

萧松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刀子依然没有半点松开地意思。

司牧狐将脸转向萧雅:“别哭了。萧雅。擦干眼泪站起来吧。其实你没有那么难受。是不是?”

夏无霜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待望向萧雅时。却见她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角虽依旧挂着泪花。却没有先前地怯弱了。取而代之地。只是微微地脸红:“你怎么看出来地?”

司牧狐浅然一笑,笑得冷清:“我自然知道。因为这鱼里,根本没有毒。”

“胡说,你交给那个厨娘地景泰蓝瓶子里,是不折不扣的毒药!”萧松脱口而出,然后碰上了司牧狐嘲弄地眼神,顿时有些狼狈。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说,那毒药是你亲手放的?”司牧狐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不是就是那瓶子?”

夏无霜定睛一看,这只瓶子分明就是早先司牧狐交给她,她又交给凤丫地那只。

怎么又回到了他手中?

他们说的厨娘,难道是凤

萧松已然是面色大变,再也顾不上绕圈子了:“不可能,那厨娘一出流风轩,就将瓶子交给了我,我亲手将毒药换进去的。”

“其实,我交给那个厨娘的,真的只是香草粉而已,只不过我特意用了景泰蓝瓶子,那是我一向装毒药的专属器具,你们就先入为主地认定我在里面放了毒,要对赵之阑下手,于是就将你们带来的毒药放了进去,这样,一来,他赵之阑必死无疑,二来,用了自己的毒药,你们还可以接着演第二场戏。”

说到这里,他看了面色惨白的萧雅一眼:“我干脆替你们全说了吧。你们此次来的目的,就是除掉我,而且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一石二鸟,连赵之阑也一并除了。你们想到的办法,也堪称绝妙。

“昨晚你们就到了穆王府,摸清了我今天的行程,得知我今天下午要陪赵之阑钓鱼,就安排了一个详尽的计划。你们知道钓鱼后必然要选鱼、吃鱼,便事先以重金贿赂了厨娘,看着她将鱼送过来选了之后,便在拐角处将药粉调换。

“后来的事情便简单了。你们设法让萧雅吃下放了有毒的鱼,吃的同时把解药也一并吃了。但只要我回来,萧雅立刻就作出毒发的样子,你就可以趁机发难,取我性命。你们没想到的是,在你们来流风轩之后,我借口去见赵之阑,而其实只是去了一趟厨房,将那厨娘手中的小瓶换了一个,你们该清楚,只要我愿意,这件事我做起来,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我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回来。本来还抱着希望,但愿我的怀疑只是多余,可是回到流风轩,一切如约上演。萧雅果然是提前饿了,利用无霜对她的好感,越过我的叮嘱,提前开了饭。而且从不吃葱的她,破天荒一连吃了三条葱烧的鳊鱼。萧雅,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难道忘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这些小习性我比谁都要了解?”

萧雅的脸顿时红一片白一片,说不出的狼狈。

萧松死死地盯着司牧狐的脸:“那么说,赵之阑还是没

“他会死,但不是现在。我对你说过,我有详尽的计划,你们自认为聪明的举动,只会干扰我计划的实施。”司牧狐轻轻拨开萧松捏着匕首的手,回复到一脸的冷然,“我对云国的忠诚不会变,但是,对你们二人,我是不敢再信任了。今晚过后,便请回

说着,拉起夏无霜冰冷的手,柔声道:“无霜,我们出去散散步,你不明白的事情,我一点一点解释给你听。”

夏无霜在一旁早已听得入怔了,由得他牵了自己的手,木然地往外走去。

“等等!”身后传来萧雅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怯懦。

司牧狐没有回头,冷声道:“还有什么事?”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六章 怀疑

如果一个人的脑子,在短时间内被强塞入大量的信息,是会短路的。

夏无霜的脑子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司牧狐带着她走到曲径通幽的一处小园,一路上夏无霜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司牧狐找了处幽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此时,暮色四合,躁乱了一天的穆王府,一点一点地安宁下来。

司牧狐的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摩挲,望向她的目光里,则是一派温柔的沉寂。

夏无霜知道他在等她开口,他准备好了回答她的一切问题。

而夏无霜只是愣愣地看了他半晌,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沫,想起方才波诡云谲的那一幕,依旧是觉得无法置信,可是,千头万绪,又无从说起,末了,只是自嘲地笑笑,道:“我都有些懵了。”

司牧狐将她的双手并拢,罩在他的手中:“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费力去想了。”

夏无霜摇摇头,怔怔地看着花圃中怒放的夏花:“别的我都可以理解。萧雅,萧松,他们的阴谋和伪装,我都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对我,是认识不到半天的陌路人,无论他们怎么做,也不会伤害到我的情感。可是,凤——我跟她认识了认识了这么久,在你之前,她几乎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而且送鱼过来的时候,她还跟我谈笑风生地说话来着——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只要办一件举手之劳地小事,就可以收取数量可观的酬劳,这样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抵抗得住。我们在这世上行走,永远要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一不留神。就和魔鬼做了交易。无霜,凤丫不是坏人,引诱她的那个人才

说这话的当儿,司牧狐弯下腰去,在花圃中揪了两根狗尾巴草,将它们打成一个纠缠地活结,递给了她,夏无霜也就无意识的拉拽着那两根草:“那么说,你不怪凤丫?”

司牧狐摇摇头:“谈不上。但是这种没有原则的人,你以后还是少跟她来往的妙。”

夏无霜低下头想了想。低声道:“我相信。如果知道这件事为我所知。凤丫是不会去做地。她一定认为这只是你们之间地恩怨。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司牧狐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你能够保持这样地心境。未尝不是好事。你地生活不被打搅。你地想法不被影响。这是我最乐意看到地。”

“我地心态好得很。不会轻易受影响。”夏无霜眨眨眼睛:“倒是你。我向你坦白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司牧狐眸中闪过一丝好奇:“我不生气。你说。”

夏无霜长吸了一口气:“那个。你将装着香草粉地瓶子给我地时候。我怀疑你了。因为瓶子是要交给凤丫地。而在厨房里。凡是之类来路不明地添加物。都要经过严格地检验。我又想起你某一天问过我跟凤丫地关系。所以当时。我怀疑你要利用凤丫对我地信任。在给赵之阑地食物里下毒。因为如果瓶子是我交给她地。她应该会省去检验地那一步。”

“哦。你地小脑瓜里想地东西也不少。”司牧狐也学着她地样子。眨了眨眼睛。“既然推论得这么有理有据。你还不阻止我?”

“可是,我很快又想到。鱼是我们跟赵之阑都要吃的,如果那真是毒药,我也会是中毒的一个。”夏无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很想看看,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如果我中毒,你又是什么样的反应?我真的好奇的要命。”

“傻丫头,我毒死自己也不会毒死你,看看现在你多没有安全感,”司牧狐叹息一声,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无霜,对不起,我真不该将你也搅和进这些乱七八糟地事情中来。”

夏无霜则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闷声道:“是我心甘情愿掺合进来的,我还唯恐自己掺和得不够多,我不愿意被隔阂在你地世界之外。”

她感到司牧狐将他的下颌抵住她地发,而他的声音里则带着苦涩:“无霜,你知道地事情越来越多了。你想让我跟赵之阑修好,你还听到了我跟萧松的谈话。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夏无霜暗自寒了一下,原来她地小动作,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看就穿的粗陋把戏,亏得她还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心中有些虚怯,便用头抵着他的胸口蹭啊蹭,顽劣地道:“我想要做的事多了,我想让你过得简单轻松,我想让你丢掉不愉快的过往,我想看你每天都开心,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笑。”

司牧狐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无霜,会有的。”

“哪一天?你的那个计划实施的那一天?赵之阑死在你手上的那一天?”夏无霜将头从他的怀里探出来,几乎是哀告般的口吻,“狐狸,算了吧——我敢保证,就算那一天真的到来,你也不会觉得快乐的,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是不是……”

她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司牧狐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堵住了她唇:“小麻雀,别喳喳了。有些事情,你的小脑瓜是没法理解的。”

夏无霜挥着拳头辩解:“谁说的,我可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有一双温泽的唇,代替了那只手指,封住了她的口。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静寂下来。

夏无霜的心也静寂下来。

好长,好甜的一个吻。

直到他的唇离开她的那一刻,夏无霜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连眼都是晕的,脸也在发红,好丢脸,只好就势赖在他的怀里,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

她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情不对头,于是准备奋起反抗,司牧狐!你有过这方面经验!你是老手,是不是!

不过,这句话她也没能说出来。

因为被她称作老手的司牧狐,脸也红了,而且,比她红得还要厉害,而且他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惊诧。

而他说的话,更是她有晕厥在地的冲动:“夏无霜,你……怎么这么厉害?”

夏无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总不能跟她说,这是前世保留下的记忆吧……

好在他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图,只是伸出手摸着她的脸蛋道:“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好散散心,好不好?”

除了抱着他的脖子猛地小鸡啄米一顿,夏无霜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可是她穿越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本章结束]

第二十七章 刺客

这个晚上的前半夜,夏无霜几乎没有睡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关于傍晚时那个吻的画面,每一遍回想,周遭的世界就沉寂一回。

奇怪,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里,她和所有的都市半熟女郎一样,习惯了那个充斥着肉欲的世界,也习惯了将自己扮作其中的一分子,在现实与网络中娴熟地玩着暧昧,对授受不亲的男女关系麻木不仁,说个把黄色笑话只当是开胃小菜,看个把十八禁的片子只当是夜宵加餐。

哪里会料到,一场穿越,竟然让她的心态回到了高中时代,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摸着自己的脉搏,每分钟至少一百以上。

一想到明天的出行,她简直就像是个第二天就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满心欢喜,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这个夜晚,月将圆不圆,冷清地挂在无云的天空,将如缎的光芒毫不吝啬地洒遍人间,也柔婉得照在雕花的窗上,和窗外那蓬婆娑挺拔的修竹上,伴着清凉的晚风,凤尾竹随月光舞动,影影绰绰,美得不似人间。

夏无霜睡不着,干脆睁着眼睛看月亮,看着那曼妙舞动的凤尾竹,慢慢地,心也变得宁静悠远起来。

不知同一个屋檐下的司牧狐,他现在睡着了没有,他的房间里,是不是也有如斯美丽的月光透窗?

盯着那月光竹影的时间长了,似乎觉得有个黑影从窗边一闪而过,极魁极高,可是速度极快,像是照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偶尔捕捉到的幻影一般。夏无霜吓了一跳,再定睛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侧耳倾听,也没有听到任何动响,不由好笑,一定是看错

可是心中始终觉得不踏实,很奇怪的感觉,那影子不像是飘窗而过,倒像是踏着她的心狠狠踩过地一般……

她的担心似乎并不是杞人忧天。不到半分的时间以后。夏无霜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不该属于这般静谧夜晚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在床上坐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被撞破地动静。紧接着。是铿然地金属撞击地声音。而这两种声音。都是从司牧狐地卧室方向传过来地。

而那铿然作响地。只有可能是刀剑相搏击时发出地声音。

刚才地那个影子不是幻觉!因为到司牧狐地房间。必须要经过她地卧室!

夏无霜立刻披衣下床。穿了便鞋匆匆开门。直奔司牧狐地房间。平时如通幽曲径般精致地走廊。这时只恨它为什么这么长。

夏无霜此刻已不知心中所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一点。看到司牧狐再说。

然而。还没等到她走到司牧狐卧室门口。却听得里面一声“啊”地叫喊。夹杂着惊诧和痛楚。继而是某种东西被重物撞断地声音……

那声音。不是司牧狐的……

夏无霜冲了几步,司牧狐卧室地门半掩着,她急忙将门推开,迎面就看见窗口破了一个空洞,刚才的那一声响,显然是刚才有人破窗逃走了。

司牧狐身着雪白棉衣,单手持着一把匕首倚靠在床边,头颓然低垂着,凌乱的发遮掩着面颊,看不清他的样子,胸口一个触目惊心地伤口,有殷红的血从里面大片地渗出来。

夏无霜一下子懵了,冲了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地身体,还好,他是有意识的。

见她来了,司牧狐苍白地面上浮起一丝笑容:“无霜……”

刚说出这两个字,便停住了,喉头一紧,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慢慢地淌了下来。

“狐狸,”夏无霜叫了一声,便哽咽住了,她抓着他地手,那手冰凉,她忍住泪,为他移去手中的匕首,扶着他靠着床头坐下来,取了自己的手帕,为他擦掉嘴角的血沫。

“傻丫头,我……没事,”司牧狐伸手摸她的脸,还带着笑,“刚才有人来刺杀我了,没成功,被我反刺了一刀,比我伤得还重,咳咳……”

他说不了几句就咳嗽起来,显是伤口牵动了气管,导致呼吸不畅。

“真的没事吗?”夏无霜抹一把眼泪,将他不安分的手放回去,“你说实话,真的没事吗?”

司牧狐点点头:“别害怕,就是流了点血,没伤着要……要害,倒是你……你啊,怎么忽然就跑过来了呢?长了双兔子耳朵么,这点动静都能……能听着?咳咳……”

“不过来,你自己在这流血等死么?”夏无霜急的跺脚,带着哭腔道:“你不要说话了好吗?我求你了!”

她看着司牧狐胸口的刀伤,和还在不断渗出的血,又慌乱,又焦急,还夹杂着害怕,只恨不得那伤口是刺在自己身上。

“我还要……要说一句,咳咳,”司牧狐温柔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安宁若天使,“药匣你还记得在哪里吧,替我拿过来,然后,咳……咳,帮我上药。”

夏无霜慌忙点头,她是记得那药匣在哪里的,手忙脚乱地去翻,不错,依旧好好地躺在四合柜的最下一层。

“哪个是止血的药?”她低头胡乱地在匣子里翻着,把各种瓶瓶罐罐的位置打了个乱七八糟,“哪个?是哪个?”

问了半晌,却听不到回答,夏无霜心中蓦然一沉,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缓缓地转过头去,担心自己将要看到的情形,是自己最不想要看到的。

而当目光触及到他身上,一颗心蓦然落地,司牧狐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目光里带着沉溺的欢喜,静静地望着她。

“无霜,你真的很紧张,咳咳……”

夏无霜咬着牙将药匣捧到他面前:“快说,哪一瓶,哪一罐是止血的药?”

司牧狐嘴角噙着笑,从摆放得满满当当的药匣里拣出一只黄色的珐琅小瓶:“这个……咳咳,无霜给我上药

然后伸直了手,乖乖的递给她,挺直了胸膛看着无霜,像是等待大人给糖吃的小孩,一脸憧憬。

夏无霜抖抖瑟瑟地接过珐琅瓶子,扶着他平躺了,红着脸解开他的衣襟,打开瓶塞,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倒在手心,然后,一点一点地抖落在他的伤口处。

直到看到他的伤口,夏无霜才觉得心中稍安,那是一条虽长,却不深的创口,看来司牧狐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也直到这时,她一直抖得厉害的双手,才慢慢地回复了常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本章结束]

第二十八章 守护

给他上完药,不太熟练地包扎完伤口,夏无霜才想起要找他算账:“臭狐狸,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没有,”司牧狐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无辜得要命,“你一进来,我就跟你说不要紧了,是你自己在紧张。”

夏无霜的脸涨的通红:“那你又是吐血,又是咳嗽的,我能不害怕吗?”

“吐血可不是装的,”他眨了眨眼睛,“可是吐血也不代表伤有多重,咳嗽就是我临时憋出来的了……”

夏无霜气极,打了一拳在他腿上,司牧狐愣了一下,继而又大力地咳嗽起来。

“明明打在腿上,怎么又牵动伤口了?”

夏无霜嘴上这么说着,心中还是慌张,忙探过身子去查看,却不料他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楼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无霜,对不起,你对我紧张的样子,我好喜欢看……听到你进门的声音,我就做出了那样子,我是存心的……”

“臭狐狸,死狐狸!”夏无霜狠狠地骂着,身子却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以免压到他的伤口,忽然想到那个落荒而逃的刺客,忍不住问道,“我院门关得好好的,那人怎么进来的?”

司牧狐低低笑了一声:“傻丫头,若是能被区区院门挡住,还算得上是刺客了

他的声音随即变得有些冷然:“这个人来路不明,但不外是赵之阑和萧松派来的,逃不出他们二个。”

夏无霜叹道:“赵之阑?你真的相信这人是他派来的吗?你在穆王府住了半年多,他有多少个机会可以下手,为什么偏偏要挑今晚?萧松还在,这件事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你一心为云国效命,云国方面却屡次怀疑你的忠诚,甚至对你起了杀心,你不觉得不值当吗?”

司牧狐伸出手来。不去争辩她说地话。只是捋着她垂落在枕边地头发:“所以。我才更要证明自己地清白。”

夏无霜一把打开他地手。正色道:“为一个不在乎你地人。而牺牲一个在乎你地人。狐狸。这世上有谁会做出这样不近情理地选择?”

司牧狐回避着她地审视。眸光闪烁不定:“丫头。床底之间。咱们莫谈国事。好

“那谈什么?”夏无霜想也没想。这句话顺着嘴就溜了出来。

“你说呢?”司牧狐地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头埋在她地青丝之间。咕咕哝哝。极为含糊地道:“谈一些应该在床底间谈地事。”

“好啊。”夏无霜笑着坐了起来。“咱们现在就开始谈。”

“真地?”黑暗中他的眸子闪闪发光,神色却带着羞怯,“谈什么?”

夏无霜举起足有几斤重的荞麦枕头,狠狠砸在他腿上:“谈睡觉!”

然后给了兀自还在害羞的司牧狐一个大白眼。轻快地跳下床:“好好休息,我明早过来看你。”

待她走出房间,将要掩门的时候,司牧狐轻叫了一声“无霜”。

夏无霜站住。心跳的厉害,嘴上却粗声大气地问:“干嘛?”

司牧狐唇角带着笑意。灼灼地看着:“夜安。——明天咱们地约定照旧。”

“谁跟你照旧,不要命了你。”夏无霜责备地瞪了他一眼。轻轻带上门。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去客厅的刀剑架上取了一把剑。提在手里,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司牧狐的卧室门前。

然后,在走廊上选了个能一眼看到他房门的角落席地坐下来,将剑紧紧地捏在手里,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紧闭地房门看。

这样的话,若是今晚再来什么贼人刺客之类,她能及时地帮上忙,让司牧狐不至于一个人带伤面对。

或许夜晚比想象中的要长,夏无霜不知道盯着那扇门看了多久,也不知身上被蚊子咬出了多少个包,终于在一轮又一轮的疲劳袭击中,昏然睡去。

正睡得迷迷瞪瞪不知所踪,觉得有什么东西碰触了自己,夏无霜猛然惊醒过来,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发生地,一双手立刻就去拔那把剑,却被一双手按住了。

“傻丫头……没有坏人了,回房睡吧。”那是司牧狐的声音,柔柔地在她耳畔低语着,然后,他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整个人太过疲累,夏无霜朝他笑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意识丧失之前……

唔,连燃了艾蒿香地卧室内都有蚊子吗?要不然,为什么在她的额头轻轻地点了一下?

还好这只蚊子比较善良,叮咬了之后一点都不痒,反而很舒服……咦,又在脸颊上叮了几下,算了,反正也不痒,明天再找它算账……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等夏无霜醒来地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被太阳光照地亮堂堂,明晃晃。

抱着再睡一个囫囵觉的想法,夏无霜闭着眼睛翻了一个身,却碰到一个软软的,暖暖的东西。

什么啊……

下一刻,夏无霜触电一般地坐了起来。

天,她方才碰到的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是司牧狐!

还好她没有叫出声,司牧狐双眼紧闭,睡得正熟呢。

他睡觉的样子真好看,睫毛长长,神色安详,唇角微微上扬,全然没有了白天的戾气,只像一个无害的,温润的少年。

真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心如止水,时间静止——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同一张床她的床,连房间也不是她的。

夏无霜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用手戳了戳司牧狐,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夏无霜猛然看到他雪白棉衣间露出的纱布,想起他被刺客所伤的那一幕,禁不住屏住呼吸,弯下身子,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

就在这时候,原本睡得跟木头人一样的司牧狐,猛然伸出一只手臂来,将她紧紧地揽了下去。

夏无霜“嗨”地叫了一声,本能的挣扎起来,怒视着他已经张开的,凝视着她的,那双清明的眼:“你在装睡?!”

司牧狐哈哈一笑,跟着她坐了起来:“傻丫头,醒啦?”

本来心中有气,见他这样子,却一点都发不出来,夏无霜只能板着脸:“老实交代,你,我,嗯,这是怎么回事?”

“哦,”司牧狐兴致勃勃地望着她的眼睛,“昨天晚上,有个小笨蛋提着剑在我的门外睡着了,我发现之后,好心地将她收留到了我的床

“收留吗?”夏无霜恶狠狠道,“我没有自己的床,没有自己的房吗?”

司牧狐用手捻着她细密的头发,轻轻道:“是啊,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又舍不得放她回去,我想跟小笨蛋在一起……”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声音那么温柔,而当他伸出手,轻轻的抚弄着夏无霜的脸庞,这样,夏无霜反而觉得,再怎么作势也只是色厉内荏,她好像没了别的选择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十九章 快乐败败败

两人用过早饭,换了清新爽利,颜色相近的夏衫,一同走出了穆王府的大门。

这也是此生之中,夏无霜第一次走出穆王府,心情好得要命。虽然上一夜只睡了三四个时辰,可是精神却充沛得像刚打过气的塑胶娃娃。

天气也很凑兴地没有太过炎热,天上有云,身边有风,一切都恰到好处。

两个人并肩走着,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舆,沿着满街碧柳的荫凉,一路走来。

因为此前从没有出门过,夏无霜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新的。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所有经过之处,道路的两旁,都是袅娜的垂柳。

很奇怪,在盛夏时分,这沿街的柳树颜色还如春天般鲜嫩,倒不像是已经长了一季的柳树,而像是刚被人移栽来不久。

而且,这柳的枝叶看起来也很奇怪,不像新生出芽儿的碧柳一般,透着新绿,它也是绿的,但是叶脉跟枝干的内里,却隐隐地透出红来,像是镶嵌在这绿柳中的一抹火色一样,看起来既古怪,又美丽。

夏无霜手上折了一枝柳,掂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研究,口中念叨:“这是什么品种呢?怎么从没见过呢?”

司牧狐见她这么专注,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应该是一种新栽的观赏型柳树吧。绿中带红。看起来也比较美观一些。”

夏无霜皱眉道:“我还是觉得传统地碧柳好看一点,这绿不绿。红不红的,看起来妖妖地。”

说着。将手中地柳枝弯了几弯。做成一个柳环。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趁司牧狐不注意。套在了他地头上。

司牧狐微怔。极快地将那柳冠摘下。拿在手中。看着无霜笑了笑。看起来很不自在。

“好啦。不给你这美男子丢丑了。”夏无霜看他不喜欢。就将柳冠取了回来。丢在了地上。

那东西戴在他头上。本来就是不伦不类。他又是那么注重仪表地人。摘了也是极自然地。夏无霜偷偷从侧面看他。嗯。越看越喜欢。

两人都是便服出行。司牧狐也穿得简单。头上少了平素华贵地发冠。只结了白色地发带。顺着乌黑地发垂至肩膀。在清风中翻飞。映衬着他俊美脱俗地面庞。越发显得飘逸俊雅。风流无双。

而她呢。斜梳地花苞头经过改良。既有古典风韵。又透着另类地俏皮。一张姣好地桃花脸儿上。鼻口端庄秀丽。尤其那眼仁儿。像是养在水银中地一丸黑玉珠儿。滴溜溜地转。透着女孩儿家特有地机灵和轻巧。

这两个人并肩走在肩上,没有华丽的车马,也没有耀眼的装扮,更没有哗众取宠的言行,却足以吸引所有人地目光,一路上,不断有人向他们友好地打招呼,或干脆停下脚步,带着笑站在路边,专门的看他们走过。

这种感觉是夏无霜从来没有过的,心中的那份喜悦多得几乎要溢出来。而司牧狐呢,似乎这样地注目礼根本是家常便饭,基本没当一回事。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他地目光只在夏无霜一个人身

夏无霜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幸福。

这么个风姿俊雅的美少年,是她地,她的耶,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而且,银子原来是这么扛花地东西,她像个孩子似的在闹市区颠颠地跑,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想买,不一会儿,她的两只手,司牧狐的两只手里,都捧满了她败来的东西,可是,可是,到现在为止,她所用掉的,不过是司牧狐身上带的一点散碎银两,那一沓子的银票,连一张也没动过呢……

再看看她买的那些东西,糖人儿,布老虎,面具,剪纸,廉价却漂亮的镀银簪子,一把花哨得过分的牛角小刀,一串被吃了一半的山楂糖葫芦……

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怎么办,找个脚夫在我们身后挑着吧。”司牧狐愁眉苦脸地建议,他的手已经捧不下了。

夏无霜瞪了他一眼:“那多煞风景——脚夫多少钱一

司牧狐报出一个数,夏无霜又瞪了他一眼:“比我买的这些东西还贵,鬼才用他。”

说罢,将那串糖葫芦吃掉,簪子插在头上,牛角小刀别在腰间,面具别在脑袋后,布老虎实在没地方搁,拿在手上,还有那个糖人儿,精致得舍不得下口,也拿在手上,嗯,还有十来个小玩意儿,都想办法挂在身上好了……

司牧狐盯着她,唇角的笑意像是池塘的涟漪,一点点地扩大,终于笑出声来。

“笑什么?”夏无霜忙的焦头烂额,不满地问。

司牧狐忍住笑:“无霜,你小时候,你爹娘没给你买这些东西吗?”

夏无霜嘴里嚼着山楂,含糊道:“我从小就被卖进穆王府,爹娘的样子都忘了。”

司牧狐顿住:“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已经成了一个模式吗?只要一个人说到自己的伤心事,其他的人立马就要道歉吗?”夏无霜咽下山楂果,灿然一笑,“我啊,根本不往心里去。”

“嗯?为什么?跟爹娘没感情吗?”

夏无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平常他并不是这么喜欢追问别人私事的人,可是现在,他的眸子里却闪着某种迫切的光。

反正她穿越过来,从某中意义上来说,也等于失去了爹娘。每当提起来,心里不是不痛地。

“已经成为历史的事情。伤心也没有用。如果一味地沉浸在过去,只会伤害到未来地幸福。”夏无霜认真地道,“我不是傻子。”

司牧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亲昵的揽住她的腰:“那么我代你失职的爹娘弥补缺憾好了。我赞成你将这一条街的小玩意儿都买下来。买光了这条街,咱们再杀向下一条。”

“真地吗?”夏无霜心花怒放,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司牧狐惊愕地看着他,脸蛋立刻变成成熟的西红柿。

夏无霜露出白森森的牙,得意地笑。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能够揽住她的腰,已经是表达亲密的极限。

“女孩子还是要有点矜持好一点吧……”

“我赞成。不过,矜持是什么东西?几两重?能当饭吃吗?”

司牧狐被她噎得哑口无言,抬起手来,揉了揉她地头发。

夏无霜轻巧躲过,拉着他的手在人闹市中穿梭。又是一路血拼。

半个时辰之后。

“呵呵呵呵呵,碎银子终于用完了……”

夏无霜叉腰猛笑。

“无霜,不如,还是找个脚夫吧……”

司牧狐在后面累得像某种忠诚的家养动物。大汗淋漓。

“不要,脚夫好贵。还是你拿着比较合适……”

“我倒无所谓,可是你……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嗯。卖东西的货郎。”

司牧狐说的好像不假,她身上又多了七*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章 福瑞轩的大掌柜

夏无霜紧随着司牧狐身后,一步也不敢偏差。

沿着来时的路,七弯八拐,穿过了好几条街,才到了金字招牌的福瑞轩。

“福瑞轩是皇城内最大的珠宝行,也是最大的金银首饰行,汇聚了全国上下最杰出的饰品,不少都是天下独此一件的珍品。俗话说,宝剑配英雄,金钗随美人。这位……呃,太太,一看您的这身出类拔萃的气质,就知道我福瑞轩一定有适合您的首饰,太太,您尽管随便挑,随便选……”

“我还没有出阁呢。”夏无霜礼貌的打断了一直跟在身后殷勤做介绍的伙计。

“啊,是我眼拙了,可是您这头——”那伙计心有不甘地盯着夏无霜头上的花苞。

夏无霜这才明白,原来他一口一个太太,原因在这。古时的女子没出嫁前,头发是梳成辫垂下的,嫁人后才将头盘起来。

“嗦什么,这是我未婚妻。”司牧狐从后面走过来,将几张银票递到他手里,“仔细挑几件像样的玩意,成色要好,样子要新,如若欺生卖假货,别怪我不客气。”

“不敢,绝不敢!”

那伙计在福瑞轩做事多年,不是没有见过有钱人,可是,这几张轻飘飘的银票,还是让他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

而这般倾城绝色,器宇轩昂的美少年。出手又如此阔绰,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太太——哦。呸,瞧我这张嘴——小姐,您请随我来吧,楼下这些玩意,都是些寻常货色。糊弄那些个外行没钱地,像您这样的,楼上有好货备着呢……”

夏无霜被那伙计引着。在他殷勤之至地介绍下上了楼。司牧狐却没有跟上来地意思。目送着她上了楼。便在窗边坐了下来。看窗外地街景。看起来悠闲地要命。

而到了楼上。伙计给夏无霜上了茶。说是她这样地贵客。必须大掌柜地亲自接待。说完就退下了。

夏无霜喝了一口茶。只觉一股沁人心脾地香气。顺着清冽地茶水一道。盈绕鼻端。入口。入喉。馥郁甘醇。是在流风轩也从来没有饮过地绝妙好茶。

回想起方才一路来福瑞轩地路上。经过几个僻静地里弄。并没有人跟踪地痕迹。想是那人已经被他们甩掉了。

而即使真有不速之客来到。司牧狐坐在窗边。也应该能立刻发现。

心神宁静之下。夏无霜环顾四周。才发现。此间并没有一个展示台。更像是一间布置典雅地书房。四墙上挂着笔墨遒劲地书法。氤氲磅礴地画。还有花架。软榻。茶座……

夏无霜不免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赵之阑的书房里也是这般陈设,看来福瑞轩的主人跟赵之阑的品味很接近嘛……

木质地楼梯上传来人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应该是那伙计口中的大掌柜来了。夏无霜朝那边看了一眼,一个男人出现在楼梯口,浅笑着看着她:“夏姑娘。”

夏无霜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口结舌道:“赵——穆王爷!”

赵之阑一身月白的锦袍,腰束绛色嵌玉带,手执象牙骨泥金字画扇,丰神俊朗,似谪仙降世一般地,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夏姑娘,挑到如意的首饰了吗?”

夏无霜茫然地看着他,摇头道:“没有,我在等一个什么大掌柜地——王爷也是来此间挑选首饰的吗?好巧!”

赵之阑轻轻地摇摇扇,胸前垂下地两缕发也随之轻轻飘起:“巧吗?福瑞轩我隔两天就来一次,也不算太巧

夏无霜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之阑用收起扇子,在夏无霜对面坐了下来:“我就你要等的,那个大掌柜地。”

夏无霜惊了:“不可能!”

赵之阑谆谆诱导:“夏姑娘,不要这么惊讶,你想一想,我送给你的那些首饰上,是不是无一例外都有福瑞轩三个字?”

夏无霜点点头:“那又如何?”

赵之阑唇角上扬:“夏姑娘冰雪聪明,怎么偏这时候反应不过来——我生性喜好盘弄首饰珠宝这套饰物,福瑞轩就是我开的。寻常没事的时候,我就过来略坐一坐。还没进门,就听他们说来了二位贵客,既年轻,又富足。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

夏无霜睁大眼睛,王爷也搞兼职?

她忽然反应过来,跑到楼梯间往下望:“司牧狐呢?”

“他刚才见到我,把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吐出来了,现在正在楼下发脾气呢。”赵之阑无奈地笑笑,“我从来没和他说过福瑞轩是我开的,否则他绝不会领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却听见控制力极好的上楼声,蹬蹬的,没几下,司牧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寒霜:“无霜,我们走。”

赵之阑伸出扇子,做了一个拦截的姿势:“慢,无霜特意来这里一趟,岂能入宝山而空回呢?你们的银子也已付了,再怎么也要选两件

然后微笑着看了一眼司牧狐:“你先走没关系,我来招待无霜。”

“你觉得可能吗?”司牧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赵之阑,你一路盯梢我们到此,安的什么心?”

夏无霜吃了一惊,难道此前跟着他们的是赵之阑?

赵之阑倒也没有抵赖:“你闷在穆王府里半年没出过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自然欣喜难当,顺便找几个人盯梢,保护你们的安全,这不是身为兄长的职责吗?”

司牧狐冷笑:“说得好听,你根本就是在怀疑我。羽国来了人之后,你更是坐不住了,夜里都要来窥探我的举动不说,大白天的耶大摇大摆地跟在我身后……”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赵之阑神色平淡,“我在你心中,永远都是小人,我也不打算翻案了。”

夏无霜忍不住了,皱眉对司牧狐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事事都往坏处想?什么跟踪,什么窥探,所有的帽子都扣在他头上你才舒心吗?你们是亲兄弟,你为什么要把他看得这么不堪?”

司牧狐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无霜,你并不知情……”

夏无霜深吸一口气:“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知道你们的恩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段仇恨,可以越过骨肉亲情,穿过十三年的漫长岁月而固执地保留下来,狐狸,一辈子生活在过去的阴霾中,有意义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沉默,司牧狐是,赵之阑凉了的香茶一口饮尽,原本香酽的茶,这时候却品出一丝苦涩来。

良久,赵之阑打破了沉寂。

“之彦,我清楚你心中对我有恨,如果你不愿意在流风轩生活,我可以将福瑞轩交给你打点,你跟无霜也可以搬到府外居住……”

“赵之阑,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司牧狐冷冷道,“我没揭穿你,你别自找不自在。”

赵之阑的脸微微发红,站了起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一章 惨烈往事

之阑转过身来,沉着脸坐下,对司牧狐道:“之彦,T+

夏无霜心中一阵紧张,赵之阑从来没有对司牧狐这般严肃过,看来是要发难了。

司牧狐合上书,一脸漠然地走过来,在夏无霜身边坐下,看到她关切的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赵之阑将一把黄铜的钥匙拿了出来:“夏姑娘,这是我跟之彦的事,你也许并不愿意旁听,不如到楼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首饰,随便挑随便选。这是钥匙。”

夏无霜“哦”了一声,站了起来,没有接钥匙,起身便要下楼。

司牧狐伸手拦.住了她,淡淡道:“没必要了吧,我早已和你说过,无霜不是外人。”

“别,我还是下去吧.。”夏无霜见赵之阑神色冷淡,便欲拨开司牧狐的手,却被他顺势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只听他冷冷对赵之阑道:“.赵之阑,你不会觉得过往的所作所为太过卑劣,不好意思让无霜听到吧?”

赵之阑怔住,然后苦笑:“.如今我无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是人。罢了,夏姑娘,我本来也无意避讳于你,只是怕给你增加烦扰,既然之彦坚持,你就坐下吧。”

他眼中的苦.涩和无奈让人无法正视,夏无霜依命坐了下来,司牧狐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是暖的,握着她的力度也是温柔的,只是这样的温暖和温柔,他悉数都给了她,而一点也不愿意分给他的兄长赵之阑。

比如他现在冰.冷的腔调:“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回去还有事。



赵之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彦。你还记得小时候地事情吗?”

而司牧狐却执意要做一只刺猬。挑眉道:“怎么。要打温情牌?”

赵之阑没有理会他地嘲讽。继续道:“那时候爹常说。我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可以为将军。南征北战。洒热血。抛头颅。以武功为国效命。而你。那时才五六岁。却已是熟读经书。能诗能赋。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爹更看好你。他说你思维缜密。虽年少而英气勃发。将来必是胸怀韬略。经天纬地。匡扶社稷地人才。那时。所有地人都说。我这个痴长十二岁地兄长。完全被你地光环所淹没了。甚至我地亲娘都为此忿忿不平。说爹太过偏爱于你。以后必是让你受重用。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地想法。你不知道。你出生那天。我比谁都要高兴。在你地襁褓前说了一大篇傻话。还耍了好一阵花枪。逗得爹爹开怀直笑。那时。我想。老天终于肯给我一个弟弟了。这是他给予我地。最好地恩赐。

“我们赵家子嗣稀疏。爹爹三十岁上才有了我。对我自然是严加管教。缺少弟兄和玩伴地我。似乎也没有别地选择。每日只是和刀枪棍棒打交道。终天只是厮混在书房。习字读书。日子枯燥到了极点。可是你地出生改变了这种无聊地生活。我每天都会在最短地时间内完成爹交给我地任务。然后跑到西苑去找淑娘。逗你玩儿。摸着你地脚呵呵傻笑。一心期盼着你快点儿长大。好跟我作伴。等你会说话了。叫出地第一个音节不是娘。而是哥哥。连经验丰富地乳娘也惊叹不已。说这是闻所未闻地事。你从小就跟我这般亲。长大了以后更是如此。等到能下地走路了。你每天都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迭声地叫着哥哥。我偶然走快了。你撵不上了。你就地趴倒在地上不走了。在后面哇哇大哭。直到我亲手将你抱起。才肯收了泪珠儿。满目委屈地看着我……”

“行了!别说了!”司牧狐面色阴沉。不耐地打断赵之阑地回忆。“如果你把我留下来只是为了说这些东西。我现在便要走了!”

与他不友好的表面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感觉到此,夏无霜不由

紧他的手,柔声道:“狐狸,你让王爷一次讲完么,T7机会能与你这般静谧独处。”

司牧狐看了她一眼,她目光中有着少见哀求之色,便紧闭了唇,脸上的表情稍有和缓。

那边,被粗暴打断的赵之阑,也对夏无霜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你不愿意听过往的这些事,不代表它不存在过。直到现在,每当回忆起你我环绕在爹膝下的那些时光,我心中总是痛的……”

司牧狐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寒声道:“你还好意思提起爹?赵之阑,我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已经忘了,爹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爹不是我害.死的,不是!”赵之阑站了起来,低吼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痛苦。

夏无霜有些惊呆了,.她万万也想不到,司牧狐一直隐忍的,是这么一个秘密。

而赵之阑此刻的激动,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闲适雍容,温文尔雅的穆王爷,而是一只盘旋在苍凉戈壁上的苍鹰,因了目光所及处的空旷与苍茫,选择了孤独而隐忍地蓄势而待。

“不是你吗?”司牧狐斜睇.了赵之阑一眼,和兄长相比,他显得异常平静,不过这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随时都有掀起怒潮的可能,“对了,确实不是你——我想起来了,爹爹是在被敌军包围半个月,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拔剑自刎而死,当时我就在他身边,从剑锋溅出的血,还落了一些在我身上,那衣衫我至今还保留在身边。

不错,爹爹确实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他这番话说.得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吐得字正腔圆,虽然他的语调仍是那般淡淡的,但夏无霜听在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她一个旁听者.尚且如此,赵之阑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想必在他心里,一定掀起了轩然大波吧。

但赵之阑的反应,确是出人意料.的冷静,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甚至连先前因痛苦而泛出的微红,也消失了。

他现在,只是苍白而已,一脸苍白。

司牧狐一双墨玉的瞳孔微微敛起:“你知道那半个月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兵力衰竭,全军被三十万兵马团团围住,粮草已经所剩无几、连马都被杀光了充饥的情况下,他领军苦撑了半个月。整半个月!这世上除了爹,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为什么?因为他心中一直抱着希望,他穷尽所能帮着突出重围的大儿子,能够从羽国搬来援兵,将他的军队从绝境中拯救出来。可他等到的是什么?你一走之后,音信全无!将士们都在帐中骂你,说你是贪生怕死之徒,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回朝搬救兵,不过是脱逃的借口!可是爹根本不信他们的话,直到自刎的前两天,从来不信神佛的他,还亲自设立了香坛,祈上苍保你平安。他连自之时,面前的方向都是你归去的那条小路,始终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绝情。这一切你都知道吗?赵之阑!爹在殷切盼望你归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全军将领在吃草皮,咽泥土,甚至互啖其肉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爹自刎谢罪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二章 前尘往事(下)

之彦,”赵之阑艰难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一,恨我没有搬来援兵,导致全军被俘,恨我的薄情,让爹也客死他乡,而你,则流落云国,在仇敌的抚养下,艰难地长大……”

“我一个人在云国好得很,”司牧狐微微抬起下颌,傲然道:“我是什么?我那时不过是孩子,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我漂亮,乖巧,聪颖,更重要.的是,我正处在不懂事的年龄,更没有大人顽固的是非观,自从被他们带到.云国之后,我再没有掉过一滴泪。可他们仍不放心,一遍一遍地在我面前提.起爹爹的死,我除了发怔,全无反应。他们处死一批批的俘虏,血淋.淋地在我面前展览,我只吓得捂上眼睛,却毫不犹豫地.往他们的怀里钻。往谁待我好,我就跟谁亲,什么道义不道义,忠贞不.忠贞,我一概不懂。

他们终于笑了,因为他们看到,我就是一只白眼狼,只要能富贵荣华,就能连亲爹都忘了。如若加以时日,还能培养成忠于他们的家犬。这就是做小孩的好处。在他们看来,小孩是不会演戏,不会撒谎,不会骗人的。

“所以,那些被抓获的俘虏,全都死了,我一个小孩却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很好。因为有一个位极人臣的人,看中了我的潜能,收我做了义子,而且宠得不得了,因了她的关系,从此我在云国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等我到了十五岁,这个女人忽然就死了。她出殡的那一天,我在她棺前嚎哭失声,目送她下葬,更是如丧考妣般悲切。所有人都被我感动了。这女人虽功高盖世,却一生孤独,至死未婚,他们原以为,她这一死,会连个抱牌位的人都没有。想不到我一个半路收养的养子,会忠义到这个份上,真是令人动容。”

司牧狐顿了一顿,缓缓道:“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个女人就是死在了他的养子,我的手里。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寄予重望、平素一口一个薛姨地喊着她的我,在她阴影之下生活的每一天,都在处心积虑地计划,如何不留痕迹地弄死她。直到我确定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将计划部署周详,而不露任何痕迹的时候,我才敢下手。整整十年!我每日用剑划出她的脸,然后刺破。我曾当着他的面展示过这套剑法,这个蠢女人竟然毫无知觉,还一叠声地夸我的剑法精准,华丽!她一直立志于将我培养成一个最优秀的间谍,甚至不吝将她的经验倾囊相授。可是没想到,呵……我却将这些技能,第一个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寒声说完,眸中的冷意凝成深潭,那个女人的死,是他十五岁时发生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可是四年了,这恨意仍然这般深沉。

夏无霜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恨,那个姓薛的,收养他的云国女子,又是怎样地给予他伤痕?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她刚去流风轩的时候,曾经观看过司牧狐的舞剑,那时的他心情极为恶劣,只是反复地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在空中勾勒一番,然后狠狠刺破。

她入神地看了很久,终于发现他所勾勒的弧线是有规律的。到最后,她甚至能确定,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错觉,可是却在眼下,被司牧狐亲口验证了。

“之阑。你说地这个女人。是不是……薛玲珑?”赵之阑声音有些发抖。“是不是她?那个女人害爹害得好苦……”

司牧狐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除了她还能有谁?若不是为她所迷惑。爹怎么可能走进那个陷阱?她根本是云国派去地奸细。却偏偏赢得了爹地青睐。可叹爹一世英明。在这个女人面前却盲了眼……”

赵之阑有些激动:“之彦。我那时劝过爹地。我对他说。这个女人眉目精明。来历不明。而且喜欢过问政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可是爹一句也听不进去。不但不提防她。反而将她视作左臂右膀。一刻也不离身边……那时。两国因地界纠纷交战。爹是骁勇大将军。受命出征。带着麾下军队一路向北。所向披靡。眼看就要赢取最终胜利……爹不

里得来地消息。云国因连连失利。军心惶惶。无意再TTT地主力已经撤离两国边界。剩下地只是老弱病残而已。六七万而已。

只需领几万兵马。便可一举拿下。爹听信了这个消息。兴奋难当。亲自带了八万兵马。当夜深入云国营帐之中。哪知。去了之后。等待爹和他地军队地却是云国地三十万精良骑兵。而为首地。就是昨夜还在和爹共商军事。.今日却已是敌国将军打扮地薛玲珑!爹怒吼着薛玲珑地名字。一口气连杀了几.十个云国士兵。却终于因为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被围困至藏南山下。那时我才.想到。给爹提供云国情报地。就是薛玲珑!”

他在说这些..话地时候。激动得有些无法自持。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去。.一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较之兄长的动容,司牧狐却要冷.静得多:“我不觉得爹的错无可原谅。爹不是铁血英雄,他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也有是非混淆、看不清真相的时候。要怪,就只能怪薛玲珑太善于伪装。发觉上当之后,爹后悔不已,尤其你走之后,爹整日以酒消愁,在自刎前两天,他将什么都对我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般消沉痛苦,而这些,都是那个贱人害的。从那时起,我就发誓,等我们杀出重围,我一定要找到这个薛玲珑,替爹消仇解恨!”

说道这里,他轻声一笑,道:“十年过去了,我确是替爹报了仇,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他转而望向赵之阑:“你口口声声兄弟情谊,血缘情分,人人都说你赵之阑是羽国第一君子。开始,赵君子,我问你,我在做这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在说到那场战争的惨烈之时,他显得有些激动之外,剩下的时间他所叙述的所有事情,残酷也好,诡谲也罢,都是用一种冷淡到匪夷所思的语气,仿佛他不是这些事件的亲历者,而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般。

就像现在,目睹兄长的情绪起伏,他依然只是报以哂笑:“直到你方才说出那些话,我才醒悟过来。原来你都知道,谁人害死了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赵之阑,我真是佩服你,五体投地。自己的父亲自沙场,唯一的弟弟沦落到了敌人的手中,你还是在羽国当你的穆王爷,当年在战场上,爹没有等来你的援兵。十三年来,你也从来没有打听过我的下落。是了,从你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开始,爹和我在你眼中就已经是死人了。爹若活着回去了,他的地位很可能就要世袭给我,而你只能得到一个挂名的封号,我说得对吗?”

赵之阑面色惨白,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哼了一声,望向赵之阑的目光中尽是嘲讽:“就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三章 赵之阑(上)

夏无霜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听他说了,便立刻站了起来。

事到如今,窗户纸已经完全捅破,流风轩怕是回不去了,赵之阑估计会恼羞成怒地将他们轰出去。

不过,她已经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云国也好,羽国也罢,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国度都好,无论司牧狐去哪里,她都会一路跟随。

政治有国界,而心底的爱是没有国界的。

赵之阑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依旧孤独,不过那孤独在夏无霜眼里,再也没有什么美感了,不是所有的孤独都是值得同情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赵之阑在后面唤了一声:“弟弟。”

那声音轻得几乎没有质地,却让司牧狐的脚步顿了一下。

连夏无霜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一直以来,他都是之彦、之彦地叫着司牧狐的本名,夏无霜听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一声弟弟,却让她的神思恍惚起来。

是啊,不管怎么样,不管两人的心隔得有多远,赵之彦永远是赵之阑的弟弟,这是血缘,是任何纷乱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司牧狐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权且答应你一声。不过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有这样地权利——哥哥。”在这一瞬间。夏无霜几乎有哭出来地冲动。但是她没有。这太喧宾夺主了。

因为她看到。这里地主角之一。赵之阑。已经流下了眼泪。

眼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清地东西。而当它出现在赵之阑那张如神子一般地脸上。则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地凄凉之美。

夏无霜看得呆住了。

“之彦。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有苦衷地。”

司牧狐的眼中茫然一片:“抱歉,我对你的苦衷没有兴趣。”

“我知道任何苦衷都无法挽回给你造成的伤痛,”赵之阑笑容惨淡,“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澄清了。”

“你为什么会死?”

“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么?”

司牧狐剑眉微敛,眸中寒光陡现:“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我虽然对你没有好感,可是你是我的寄主。如果杀了你,我将无处可去。”

“之彦。先不要着急辩解,我问你,皇城的居民,包括我穆王府里,最近多处失火。你知道原因吗?”

司牧狐闭上唇,没有答话。如冰地眸子死死地停留在赵之阑脸上。

赵之阑惨然一笑:“我替你答。因为从两个月前,皇城里被人遍植了一种特殊的柳的区别在于,它只在盛夏发芽,飘絮。更大的不同在于,它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树种。尤其是飘絮时节,从根到叶。见火就着,尤其是漫天飞舞地柳絮。只要纵火的人愿意,它们足以将一座城都化为废墟。对了。这种树的名字叫火柳,只在南蛮子的地盘里生长。之彦,如果我的调查没有错,你就是出重金贿赂京官,并将这批柳树苗送到他手里地人。”

夏无霜心中一惊——火柳,就是今天出城之时,看到的那些绿中泛红地奇怪柳树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司牧狐那么不愿意戴那柳条折成的冠了,或许赵之阑说得没错,这些柳树,都是他安排栽的。

“眼力不错。”司牧狐的夸赞没有一丝温度:“你准备怎样?”

赵之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问道:“之彦,你就是云国派来的,是不是?你对我有如此深仇,是不可能安心居住在我地属地中的,对不对?”

司牧狐冷冷一笑:“你一向聪明得厉害,这点事还用我说么?至于是不是为云国,我记不得了。”

夏无霜静静地看着司牧狐,他心里是苦地。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寂寞的人。

六岁便将仇恨铭记在心,在最危险地地方,忍辱负重地有的人都是他地仇人。

等到技艺学成,他便开始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复仇,为的,只是为当年另一个亲人的死去讨一个说法。

依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敌国不信任他,母国不收容他。

他在复仇的路上走了很久,仇人却越来越多。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因为尴尬的身份,和苦痛的过往,变成了一个没有了立场的人。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也许做完了手头上的事,他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他说,是不是为了云国,他已经记不得了。

夏无霜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简短,苍凉的话。

在这一刻,她在心中对自己发誓,此生此世,一定要竭尽所能,给这个人带来快乐。

赵之阑也沉默了,良久,才道:“之彦,听我的,你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忘掉从前的一切,跟无霜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这个地方——云国也好,羽国也罢——永远不要再回了。”

他的这句话,让夏无霜产生了想要附和的冲动。

“不可能,爹的仇,我一定要报。”司牧狐的话异常简短,却毋庸置疑。不是你的仇人,如果你真的想杀我,这半年来时机大把,你不会等到现在。”

“我不杀你,是因为时机还没有到。”司牧狐冷冷道。

“你等待的时机,是一举摧毁这个皇城,而不是杀我。当然,皇城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赵之阑轻声道,“之彦,你信不信,我们血脉中有相同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你想要的。”

“那又如何?接下来你要做的,是不是将全城的火柳连根刨出,然后将我交给刑部?”

“我不会。之阑。”

赵之阑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道:“你信我,父亲的仇,我自会报,你参与在里面,只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

司牧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那笑中没有一点可以称作愉悦的情感。

别说他了,就是夏无霜,也是头一次听赵之阑说出这样的话。

“赵之阑,这是我一生听过的,最为荒谬的话。你向谁报仇?谁是你的仇人?豢养你的羽国?还是你一直妄图与之谈和的云国?赵之阑,你明明是狼,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粉饰成一只猎犬呢?再退一步,如果十三年前,你没有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弃之不管,这世上便根本没有这所谓的仇!”

“我没有弃之不管!”赵了眼睛,“我回来之后,才得知那蠢人见父亲屡建奇功,唯恐父亲功高盖主而威胁到他的君位,早已起了防备之心,拟了加急诏书,准备将父亲从前方拉回,听我说军队在那边已经深陷泥淖,急需要增援的困状之后,他竟在朝廷之上,失态地狂喜起来!虽然那种狂喜只在他眼色的一瞬间,可我瞧得是一清二楚,浑身冰寒。我苦苦哀求,为父亲请求援兵,可他只是一味地说什么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四章 赵之阑(下)

的眼睛一直盯着赵之阑,墨玉的眸子里,燃着看不清TTT7火。

夏无霜只觉得呼吸都要断绝了。

这一个白天,承载了血与恨的十三年,翻覆而沉重的真相,过得竟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司牧狐忽然又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赵之阑身边,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赏:“赵之阑,别以为随意编个故事就能骗了我,这等拙劣的说辞,你唬谁去!”

赵之阑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这是我自己的苦痛,从来也不想让你知道——而你,终是不信我。不要多说了,你现在就走。要不然,你就杀了我!”

“当我不敢么?!”司牧狐盛怒之下,话音未落,腰间随身佩戴的宝剑依然出鞘,却见寒光暴闪,吹毛立断的剑刃已经架在了赵之阑的脖子上。

赵之阑闭上了眼睛,收却了方才种种情绪,激动,悲怆,苦痛,变成了一面平静的海。

他的嘴唇紧闭,似乎已经决定,再多一句话都不讲了。

“狐狸,司牧狐——”夏无霜在一旁,轻轻地拉了拉司牧狐的衣角,“你哥哥身上,有好多伤。”

她看见了,就在司牧狐将他的衣衫揪起来的那一刻,她看见了赵之阑身上的伤。

密密麻麻,像是无数条蚀骨的虫爬过,用毒牙啃下的痕迹,每一条只有寸余长,有的是陈迹,有的却还透着刚愈合肉芽色,更有一条像是刚刚划伤,血痂都没有长好的伤痕,触目惊心。

赵之阑慌乱地睁开眼。想要将被司牧狐扯开地衣衫拢起来。却被司牧狐阻止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上那些可怕地疤痕:“这是怎么回事?谁干地?”

司牧狐。他或许也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地语气有多么紧张。

赵之阑低着头弄好衣服。闷声道:“这道还没结痂地新伤。是昨晚在你流风轩留下地。”

“你果然对我不怀好意。”司牧狐目光骤然变冷。“昨晚地刺客是你。我早该猜到。”

赵之阑苦涩地吐了一口气。不欲辩解。

可是。夏无霜忽然觉得很不对劲。

“不,绝不是他!”夏无霜忍不住叫出声来,昨晚那刺客的影像,她还记忆犹新,虽然只是在窗前一闪而过,可那身形,绝不是赵之阑。

“无霜?你……”司牧狐回凝望夏无霜,目光疑惑不定。

夏无霜急的流汗,边比划边道:“那人曾经在我的窗前一晃而过,那时我没有睡着,正好盯着窗外,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的身形十分魁梧,是王爷的一倍还要多!”

司牧狐转过头去,对着赵之阑:“怎么回事?”

赵之阑无奈道:“夏姑娘说得没错,那刺客的确十分魁梧,身手也十分了得,我跟之彦两个人联手,竟然还一人被他刺伤了一剑。”

司牧狐眉头紧皱:“联手?别胡说了,我根本没看到你。”

“我出剑出晚了,只赶在他跃窗而入的那一瞬间,刺中了他的背。”

司牧狐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古怪:“难怪……”

“难怪什么?”夏无霜睁大了眼睛。

“难怪那人破窗而入时,一脸的痛苦之色,却原来是后背受伤了,”他很快地看了赵之阑一眼,“昨晚你为什么会在流风轩?怎么知道有刺客要来?”

赵之阑反问:“萧松对你有杀心,你不会不知道吧?除非确定他离开羽国地盘,否则我没法安心。”

“什么意思?你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

赵之阑有些窘:“白天都是侍卫,可是昨晚,我忽然觉得很不安,便亲自去了一趟,在暗处守了半个时辰不到,果然等来了刺客。”

司牧狐转过脸去,说不出话来。

夏无霜也是。

在这短短的半天的时间里,她对赵之阑的印象,来回反覆,一直在变。

可是这次,她断定,不会再有错了。

错的是,她对司牧狐的定



原来他不是那么孤独。

原来他的身边,一直有人在守候。

就像昨夜,前半夜是赵之阑守护在窗外,后半夜变成了她。

三人都站着,夏无霜想,其实每个人想说的话都很多,可是谁也没说出来。

良久,是司牧狐打破了沉默。

“那么……你身上剩下的这些伤口呢?”

赵之阑抬眼望着语气和目光都大为柔和的弟弟:“我可以不说吗?”

“为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

他的话被司牧狐打断了:“我用我在云国的生活,跟你交换。”

赵之阑微微一怔,笑了起来,颓靡了多时的眉眼,重新焕发出灿然的光彩。

但是这笑,却像是昙花一样,随即化作哀伤。

“他们将我囚禁之后,我终日咆哮咒骂,暴怒不安,甚至屡次自伤身体,以示抗议。可是,这种躁动只持续了七天。七天之后,我发觉很难再和他们作对了,因为如果不吃到他们定时送来的食物,我会全身很难受,就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同时钻进骨头,慢慢啃噬骨髓的那种痛。而只要我表现得‘不听话’,他们就会中断对我的食物供应……当我发现这种痛苦不是身体所能承受时,我妥协了,我安静了下来,不再做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以顺从的姿态,来换取他们每天的按时供应。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折磨我的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结束了那种囚禁的生活,我买通了每天给我送饭的人,才知道——”

夏无霜屏住了呼吸,紧紧抓住了司牧狐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才知道,那是异国进献的极乐膏,是从一种花开极为艳丽的植物中提炼出来的,那种植物,据说叫罂粟。”

司牧狐面色霎时变得惨白,脱口而出:“罂粟,我对这东西有所耳闻,它本是减除痛苦的药,如若滥用成性,而一朝不得食,便会使人如魔鬼附身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之阑,他们给你吃的竟然是这鬼东西!”

赵之阑微微一笑:“之彦,不要生气,我要感谢他们,如果不是这极乐膏,在当时还能给我死水般的人生提供那么一点点的乐趣,我恐怕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说我贪图富贵,没错,因为我必须要有大量的钱,来满足对这种昂贵东西越来越高的需求。但是,如你所见,这么多年下来,我的身体已经被这东西一点点掏空,摧残得不像样了,所以,每当吸食完极乐膏,清醒下来,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我就在自己的身上划一条口子,提醒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一定要坚持下去,看到狗皇帝垮台的那一天,一定要。”

夏无霜心中一片寂静。

当她第一眼看到赵之阑的时候,就觉得他周身散发出一种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三十五章 结三局

条清澈无端的溪流,水声潺潺,碧草如丝,林间的清T+起溪边浣纱人的春衫。

夏无霜清好最后一件衣服,将水拧干了,有些累了,便坐在溪边,看着欢快的流水,入神。

一片火红的叶子,不知是被哪个季节遗忘,又不知是被哪阵风垂落到溪中,打着卷儿从上流漂流下来。

那红色,被透明的水簇拥着,翻滚,零落,映衬着林间的溪边,这铺天盖地的春绿,越发显得触目。

哦。

这样明媚清爽的春日,让人几乎已经忘了,某年的那个夏日,那让人心悸的温度。

还有那漫天飘舞着的,火红的柳絮,像是举着燃烧的翅膀的天使,降临到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天,很早,天还没有亮,皇宫里的人,还在睡梦之中,连习惯最早起的丫环都在打盹。

这时,在皇城的几十几百处不起眼的角落,同时燃起了诡异的火苗。

这其中有一个角落,是在天子的寝宫里。

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这个城市,包括皇宫在内,就变成了一个塞足了柴禾的火塘。所有建筑,华美的还是寒酸的,都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在熊熊地烈火中化为灰烬。

没有人哭。没有人喊。这个城市里所有地居民。都被人于前一天晚上。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别处。

他们架空了皇宫。

老态龙钟地皇帝在灼热地炙烤中满头大汗地醒来。大惊失色地发现自己已身处烟火地深渊之中。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所有地人都慌着逃命。再忠诚地侍卫。也没有有勇气往皇帝那被火焰吞噬了地寝宫里冲。

遭遇和老皇帝同样下场地。还有他所重用地一干臣子。他们都是这个王朝。炙手可热。不可一世地大人物。也是这个皇族利益最忠臣地看门犬。

烂漫如虹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个城市的上空,绘成瑰丽的猩红,直达云霄的青色烟雾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酸腐气息。

所有老掉的,朽掉,坏掉的事物,在这个夏日的清晨,都被这场大火焚烧殆尽,一丝残迹也没有留下。

三天之后,最后一丝火苗刚刚熄灭,这个闷热夏天里的第一场雨,亲吻了这座城市。

当从城外归来的人们,在暴雨过后的第二天,赤脚踏水从别处归来,看到这座被烧成灰烬的城市,却闻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清新的空气。

他们的身上,还穿着被这个王朝剥削得褴褛不堪的衣服,他们的脑子里,还残留着被这个王朝压榨得只剩苦难和眼泪的回忆,可是,一夜之间,这个王朝忽然就消失了,而他们手中握着的银子,却足以建造比从前美好十倍的家园。

没有一个人,掉一滴眼泪。

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

夏无霜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将洗好的衣服装进木盆里。

没升起多久的太阳像刚蒸好的黄米面馍馍,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夏无霜眯着眼睛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股不妙的味道随风飘过来。

唔,好**的味道。

难道是……

“糟糕!”夏无霜大惊失色,赶快抓起木盆,发足朝不远处的小木屋狂奔。

这是一幢迥异于其他山林小居的木屋,相比较同类的粗陋,它被修缮得牢固而精致。

水井篱笆小池塘,充满了古朴雅趣,最妙的是小池塘,除了养鱼,还能兼做某人的游泳池,荒天野地,连衣服都不用穿了,仰泳蛙泳狗爬式,怎么惬意怎么来,游到兴起时,还能把岸上瞪着眼珠子观看的翩翩美少年拉下水来,一起洗个鸳鸯浴。

地里除了种植时令鲜蔬,还单独开出一畦做花圃,玫瑰百合紫罗兰,怎么雅致怎么来,而且一年四季随时翻新,永远不带重样的,至于花种的来源么……

还没走近小屋,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人,负手站在开了一树繁花,熏染得满园喷喷香

树下,微扬起头,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在树干上活动的+7

“大哥!”夏无霜惊喜地跑了过去:“你怎么得空来了?福瑞轩新开张,生意不是好得要命吗?”

那人听得喊声,转身凝眸,粲然一笑,妖颜倾城,春光为之失色。能绽出这样的华丽笑容,天地间除了赵之阑,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这不是给你送花种来了么?我现在才发现,做生意也是苦差,不及你们闲云野鹤痛快。”赵之阑微笑,摊开手心,献宝似的呈上几粒黝黑的种子:“京城恋花社那帮人爱花如命,真是什么都能搞到。这次的,叫薰衣草。”

夏无霜眼中大放异彩,抓过种子,笑眯眯道:“大恩不言谢!”

“我才要谢你呢。”赵之阑含笑道:“亏得你的帮助,我现在已能完全不沾极乐膏了,身体也恢复了大半。”

夏无霜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戒除极乐膏的瘾需要强大的意志,你能成功,完全在于你自己,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微小的帮助而已,不足挂齿。”

的确,她所做的事情,那是相当不足挂齿了。无非是提供了一个小小的创意,每当赵之阑毒瘾发作想要嗑药时,就给他一点点药,爽完之后,令他的兄弟出面,强迫他吃猪肉,红烧粉蒸煎炸烤,翻着花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厌恶疗法。当身体里对毒品的渴望,与他深恶痛绝的东西关联,并形成条件反射,一想到爽一把的代价是必须吃那些恐怖的猪肉,赵之阑的**逐渐被消灭了。

“至今我想起那猪肉的味道,还忍不住想吐,一个是我深恨猪肉,二则是……那也太难吃了,几乎不能称之为食物。”赵之阑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望向木屋,“他还要留我在这里吃饭,我得找个借口,赶快走掉。”

夏无霜想起自己奔回的目的,惨叫一声:“天啊,好羡慕你能脱身,我却不得不留在这里,对我的肠胃进行慢性谋杀。”

“我一直想不明白,”赵之阑同情地看着她,“他双手不沾阳春水地长大,怎么忽然会对下厨这么感兴趣?”

“还不是因为在王府时,他第一次炖汤我狠狠地夸了他一把,”夏无霜的脸皱成苦瓜:“从此就种下祸根了……早知道这样,那罐汤我一口都不要喝……”

“喂!”一身白衣的美少年出现在身后,倚门而立,腰间系着蓝布围,手中挥舞着大勺,唇角噙笑:“今天你们有口福了,猪皮炖芦笋,鲜得冒泡。无霜,你不是说这两样东西都很美容吗?我批准,你可以比我们多喝一点!”

“嗯……”夏无霜含含混混地答应着,只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僵硬起来。

猪皮炖芦笋??

他怎么不做个葱烧胖大海,粉蒸黄花鱼呢?

美大厨走下木阶,脚下施展凌波微步,眨眼欺身到二人身边来,冰瞳里闪着温暖的光:“哥,你近来忙于生意,瘦了不少,算了,把我的那一份也让给你吧……”

“呃,嗯,啊,”赵之阑慌乱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忽然鼻子耸动,大叫道:“哎呀,你糊锅了!”

司牧狐也跟着嗅了嗅,面色骤变:“炖汤也能糊锅,真是骇人听闻。我去补救一下,无霜,你过来帮忙尝菜!”

“我还要晾衣服呢!”夏无霜无助地抱紧了木盆。

“乖,衣服交给大哥晾!要不,大哥去尝菜也行。”司牧狐看了赵之阑一眼,赵之阑顿时变色,运足丹田之气,发狠将夏无霜的木盆夺了过来。

“赵之阑,你个白眼狼!”在被夫君拽进木门的那一刻,夏无霜愤恨出声。

老天,这一生都完了,注定要一辈子做他的专属尝菜员了!

罢了,这也叫自作自受。

谁让她一开始就尝了他的汤,爱上他的人了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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