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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道有缘》


第一章 世间可有长生法

二月二,有地龙抬头,焕发自然生机,霎时间春回大地,隐隐有花含苞待放,有草地翻了新泥,有鸟儿自南方归来。

孤山远影,有炊烟袅袅,一声钟声自古观传来,经久不衰,久久不能绝,一派山里清幽之感袭来。

虽然少了长江自天际而来,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孤山脚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那炊烟正是从那里而起。

孤山顶上,有一座小道观,道观不大,但道观该有的建筑,它都有,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而在观里,只有两个道士,一老一少,老道满脸皱纹,皮肤黝黑,但却眼睛透着精神,全然没有“仙风道骨”的形象,但却有着年轻人都没有的朝气。

小道士估摸十一岁左右,面容清秀,身材匀称,已经有了五尺高,一身蓝衣道袍,也是青春洋溢。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万灵镇伏,招集群仙。天无氛秽,地无妖尘。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两人盘坐着,正在念诵经文,一老一少两道声音在这幽静的孤山顶山回荡,无一声相附和。

这是澄清韵。

良久,两人念诵完毕,看着山间野林,再看看这小小道观,小道士神色有些变化。

老道看了自家徒儿一眼,微微摇头,既而开口:“可是因山里清幽,诵经无趣而倍感无聊了?”

对于这个徒儿的根性,老道洞若观火,其实这孩子也还乖巧,不算跳脱,只不过是山里诵经无趣了一点。

少年心性罢了。

小道士闻言,没有反驳否认,默认了诵经确实无聊。

“师父,您常说,这些经文有通天大道,那么您通天了么?通的又是那个天?”

老道问言低眉,有些惆怅,有些哑然,也有些苦涩:“这些经文确实有通天之路,只不过……唉!”

见得老道悲怀,小道士没有再说下去,他怕戳到老道的泪点,万一师父哭了呢?

那怎么办?

自己小时候哭了,师父都会用糖葫芦来哄自己,而今自己长大,都十一岁了,糖葫芦已经哄不了自己了。

那么比自己还大那么多的师父要是哭了,该用什么哄?

见得小道士低头不语,老道开口,道:“正所谓诵持万遍,妙理自明,至诚持诵道经,深得神力的加持,是每个修行之人的必备功课,是本份。”

说完,老道再次不语,千周灿彬彬兮,万遍将可睹。神明忽告人兮,心灵乍自悟。

可是,自己修道一生,也未曾真正心灵证悟,长生不死。

白云千载空悠悠,再过几年,也是驾鹤仙游之时了。

最后,老道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去玩吧,记得傍晚回来。”

小道士闻言,猛然惊喜地抬头。

但是他想起了刚刚师父那落寞的神情,于是按耐了心中的喜悦:“徒儿不去了,徒儿今天要修行。”

“既如此,那你就好好修行,水缸已经没水了……”老道突然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屋外,当他双脚都踏出门槛时,正是春阳当空之时,望着天空,轻声嘀咕。

“陪着为师,七年……七年便好!”

……

春去秋来,眨眼便是七年。

七年时光,小道士已经十八岁了,今天是他的成年礼,是以他早早的便起来了,以往都是要到日上三竿或者师父去催才会起的。

而今日,他不光早早起床不说,还把整个三清大殿给打扫了一遍,里里外外,忙的不亦乐乎。

“师父还没有起,我去把屋里再打扫一边。”

就在小道士提着打扫工具走出去时,老道进门了:“呦,尘儿今日怎么如此勤勉,难道是老道我还没有睡醒吗?”说完就要往回走,准备补一觉。

“师父,你就别挖苦我了,这不是今天徒儿成人礼嘛,自然是要勤快一些。”小道士脸微红,拉了一下老道。

当今天下,男子十八成人,这是天下公认,成人冠礼后,代表着从今以后便与孩童脱离,该承担责任了。

老道笑了,那满是皱纹的黝黑面容,笑起来竟然让人觉得舒服:“是啊,今天你该长大了。”

冠礼的步骤极为简单,仅仅是老道为小道士一边弄头发,一边告诫小道士一些人生道理,若待得发髻弄好了,礼也就成了。

“师父,我突然有些失落了。”小道士稍稍苦着脸道。

“怎个失落法?”

“听闻那些世家大族的后辈冠礼,都是长辈高堂端坐,光邀四方来宾,人山人海,坐无虚席,端的是一副气派非凡……而我这……”

老道的手陡然停了下来,幽幽道:“是啊,你张若尘大道长的冠礼,只有我这么一个黑老头,真是对不起了呢。”

张若尘此刻背对着老道,听得老道这幽怨的声音,心里发慌。

完了,师父生气了!

连忙改口说道:“其实我觉得我蛮幸福的,吃得饱,穿得暖还有至高至上无比伟大的师父教我修行……”

老道摇头,笑道:“行了,别拍老道的马屁了,老道我不吃你这套。”

“……”

“此番冠礼,便是要你独立于世,为师有几句话,你且记好。”

老道说着,并且手开始颤颤微微了,张若尘的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这种感觉,张若尘不喜欢,他心里难受。

在香炉里,有三支廉价的香,此刻已经快要燃尽。

“第一,本观虽小,却也是道门之观,切不可胡乱杀生作恶,祸害人间。”

“第二,世间有险恶,人心多鬼域,切记保持灵台清明,护住本心。”

“第三,修行需勤勉,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越说着,老道的气息越弱,也越说着,张若尘的心就越不安,鼻子发酸。

“第四,不能挑食。”

“第五,晚上盖好被子。”

“第六……”

……

说到后面,老道说的已经不是人生经验道理了,而是一些生活琐事,繁杂的事,不过张若尘没有出一言,明明他以往都不喜欢师父的唠叨的。

但现在,为什么却希望师父能一直唠叨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很奇怪对吧。

而那三支香,离燃尽只剩不到半寸。

……

“第十七,为师……为师能有你这个徒儿,很……很骄傲。”

老道说完,那三支一文钱一把的香,灭了。

老道的脸上,有笑容!

或许,这第十七,就是老道所要讲的最后一条了吧,所以也就不留遗憾了。

张若尘浑身颤抖,眼泪再也不能抑制,夺眶而出。

回头转身,轻轻抚过老道那满是沟壑而又黝黑的脸庞,哽咽呢喃着。

“七年前,您说让徒儿陪您七年,其实徒儿听到了,只是徒儿怕您不开心,便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师父,您修一辈子也不曾得见真修。”张若尘擦去泪水,接着说道:“那么作为你的弟子,我会代你去验证,这世间……”

“可有长生真法!”

第二章 孤坟清冷人矫情

离师父仙游,已经过去了九天,这几天里,前七天,张若尘每天都为师父念诵《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尤其是头七那天,张若尘不但做足了法事,还摆上了师父最爱和的酒。

打开坛子,任由酒香四溢,酒不是名酒,不过是离城里一两银子就能打上十斤的酒,比起那些千金难求的千古名酒,位格自然是差了太多。

但是,师父偏偏喜欢喝这酒。

张若尘曾经问过这是为何?

师父总是笑而不语。

“大概……”

“是因为穷!”这是张若尘能给出的唯一答案了。

张若尘从来不贪这杯中之物的,但今日他却准备了两个杯子,一个是给师父的,一个自然是给自己的。

他觉得,今天是师父头七,必须跟师父喝两杯,果然,不胜酒力的他,一杯下肚,便已经有点不适了。

“师父,徒儿可能真的不行,才一杯下去就有点……你可不能怪罪徒儿。”张若尘暗道这酒真狂烈的同时,还不忘跟师父唠两句,面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别的。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吹动一旁的草丛,发出砂砂之声,张若尘有点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是因为――不愿清醒。

“真矫情!”张若尘微微碎嘴了自己一句。

这一天,他在这里呆了一天,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

而后过了两天。

张若尘就要出远门了,其实不是他不满足道观的生活,也不是他想成就一番鸿图霸业,他没有要逆天战地的打算,也没有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更不会认为这个世界需要他去拯救。

当然,他师父仙去之前,也没有让他带着婚书下山去找未婚妻什么的。

他只是想着,世界那么大,得出去看一看。

看一眼,就回来。

他在书里看过,在遥远的地方,有长着翅膀的人,有两个头颅的狮子,有比山还高大的蛇……

他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他想着,或许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最好,能带他们,回到这个深山,这个道观来做客。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这里的饭菜,会不会喜欢这里的茶。”张若尘不着边际的想着,旋即自己也是笑出声来。

“呵呵,这哪跟哪的事,太远了,太远了。”

天边的云还是那么的悠闲,清风很暖,吹动了他的衣襟,拂着脸上,很舒服。

“已经快三月了吗?”

轻轻地垫了垫身后背着的长剑,张若尘感到了一丝安心,这把剑是师父留给他的,剑身古补,剑鞘典雅,一机一括都是师父的用心。

它叫忘忧。

最后,张若尘转身驻足,深深地注视着那个不大的道观,那个经常漏雨,经常修补的道观。

张若尘神情恍惚,喃喃自语:“你经常说,道观道观,道在前,观在后,在道不在观,心中有道,所到何处,何处便为道观……但,那只是说修行人的修行地而已……这里于我而言,更是家。”

“贫道张若尘,会回来的。”

……

“小小年纪,此番下山历练,是否是想仗剑江湖,名扬天下?”

说话的,是一个老书生,已经半百有五,不过却不是那种手足缚鸡之力白发苍苍之人,相反,他的面容极为年轻。

不会老的老头,这是人们给他的定位。

“想来也是,你师父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作为他的弟子,作为少年人,有此想法也是常理。”说到这,他顿了顿,对着张若尘神秘一笑:“要不,我推荐你去挑战一个人,必定能天下闻名,从此天地间你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老书生姓王,名南山,是三十多年前,突然来到张若尘那个孤山下的村落的,听说他还是个才子,但他却在这个小村子里呆了三十年,给村里的孩子当了三十年的教书先生。

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经常在无事之时,坐在院子,看着一个玉佩发呆。

这是他的一个调皮学生,胖虎说的。

王先生曾多次上山,是以也结识了张若尘师徒,并且关系很好,此次张若尘下山之前,经过村子,定然要来他这说道两句。

张若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言重了,若尘不过是觉得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而已。”

王南山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会神采飞扬的打听他的名号,然后扬言三十年河东……或者大吼我张若尘注定要逆天之类的呢。”

张若尘无语,满头黑线,这哪跟哪啊,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贫道出生以来,除了十里外那条小河外,还没见过其他河呢。

至于逆天?贫道是不是还要忘了世界忘了爱,我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呢!

这是从哪个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王南山放下茶杯,望着张若尘:“不过,小小年纪,便如此失了锐气……不好!”

“你应该这样才对。”

王南山突然起身,摆了一个造型,左手捂住眼睛,右手伸直,双腿分叉,大喊道。

“吾愚蠢的后辈啊,吾的邪王真眼已经快封印不住了,赶快用你手中的起源之剑斩了我,不然,天将倾,地将覆,世界即将毁灭!”

“啊,已经坚持不住了,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消失吧!这个世界!”

张若尘仰头扶额,锐气?您老这叫锐气?

这不叫锐气,这叫二!

张若尘抬头,风轻云淡的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便起身,转身,抬脚,离开了。

“吾愚蠢的后辈,别走啊,不然世界……”

闻言,张若尘的脚步更快了,再不走,估计就要第一个被邪王真眼给弄得灰飞烟灭了。

不消片刻,张若尘的身影便消失了,出了门,张若尘一路跟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打了声招呼。

屋里。

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子,王南山的神色也落寞了起来。

“老道士,我这就去看看你。”

……

孤山上,一座孤坟。

一个孤单的身影,并不孤独的倒了两杯酒。

一杯放坟前,一杯自己饮。

“老道士,你这徒弟的手艺还行,给你修的新家挺好看的。”

“老道士,你徒弟今天下山了。”

“老道士,邪王真眼才是最强的……”

……

第三章 破庙雷鸣怨鬼起

大道难求,山道也不好走,哪怕张若尘如今胎息圆满,内息即将化为真气,也才堪堪在午夜时分走了几十里路。

月光洒落,再有清风徐来,便是沿途的风景了,张若尘不禁感叹:“虽山道幽远,但有清风明月相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他在的那个孤山,是十万群山中的一座,离外界城郡相隔足足一百多里地,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人,来往都不容易。

因为群山之中,不但路途遥远,艰难险阻,更有毒虫野兽,甚至有传说,群山之中有吃人喝血的妖邪。

是以,没有几人会深入这原始群山之中,毕竟,比起去深山中探险,还是相邀几个知交好友喝一杯更好。

当然,张若尘如今也算不得普通人,胎息圆满的他,只要小心些,不必担心会发生意外。

以他现在的修行,一把长剑在手,就算是狼群虎豹,也奈何不了他。

不多时,一朵乌云盖顶,月已深藏,天地间只剩一片黑。

师父说过,这天,就和女人的脸色一样。

说变就变。

就算你说不变,她还是会变!

张若尘语气有些扫兴:“罢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连忙施展身法,化作一阵残影,往远处行去,那是惊鸿步,是他们观的上等身法。

传说,此法大成之时,如惊鸿游龙,快若闪电,不过就算是张若尘,此刻也只是修到了小成。

张若尘的运气不错,在奔行了几里之后,终于在雨落之时,发现了一座庙。

庙很破,四处都是杂草丛生,蜘蛛网布满了整个庙,那个上过漆的石像,此刻已经到底,身首两分,身体再分,七七八八的碎了一地。

“修道之人,天为被,地为床,有庙于此,有雨可躲,便已经足够了。”

当张若尘两脚踏过门槛之时,大雨倾盆,电闪如金蛇狂舞,雷鸣震耳欲聋。

回头一望,有些庆幸,而后缓步走了进来,再深深地看了石像一眼,从那些个碎像看来,应该是将军庙。

寻了一处还行的空地,轻轻抬手一挥,一股掌风喷涌,把地上的灰尘吹飞,张若尘便开始盘腿打坐。

当然,在打坐之前,张若尘把剑从背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双腿之上。

大庇天下寒士具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任由屋外狂风暴雨,雷声炸响,却也惊动不了屋里之人了。

渐渐地,张若尘的一呼一吸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规律,韵味。

冥思坐忘,以一点性光坐照丹田紫府,让自身踏入一种其为玄妙的境界。比之睡觉来说,更为舒适,也能修行。

其实,在一些大修行者看来,世间无处不可修行,行可修行,定可修行,坐是修行,站亦是修行。不过,张若尘显然没有达到将生活中的一切化入修行的境界。

张若尘现在的境界是胎息,而胎息指的就是人的先天胎息,自母胎而来,每个都有,是以按理说,每个人都可以修行。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因为这先天胎息藏于人体深处,并且随着人们年纪增长,它会逐渐衰弱,所以必须要很敏锐的心灵才能感应到,是以修行的第一步,便是心境的修行。

唯有心静,方能入定,才能抓住那一点灵光,后才能得真法。

而张若尘现在已经感悟了胎息,只需要将胎息壮大即可,胎息壮大凝炼之后,便有了实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真气了。

在张若尘闭目炼气之时,屋外的雷声渐渐降低,直至消失殆尽,最后天地间只剩一点风雨飘摇。

这时,忽有黑风骤起,血光炸现,一种玄妙至阴的瞬间笼罩整个庙。

张若尘猛然睁眼,再看眼前,已然换了人间。

那原本破碎的石像,此刻已经完好如初,整个庙也变得如焕然一新。

这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闯了进来,脚拌门槛,身体陡然向前倒去,激得尘土飞扬。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孩,女孩大约十七八岁,皮肤白皙,脸蛋精致,身段可人,当真花容月貌。

不过此刻的她,却是惊疑不定,慌忙起身,望着门口眼里尽是恐惧。

“呵呵,小娘皮,跑,你跑得了吗?”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后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徒然冲了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皆眼里杀机闪过。

“别,别杀我,别杀我……”女孩双脚蹬地,身体快速往后缩去,恐惧使得他尖叫起来。

那些人却充耳不闻,继续往女孩走着,有些人眼中甚至出现了邪恶的目光,似乎是一头狼,看到了一只羊,要把对方给撕碎似的。

“老四,主人的话,不顶用了?”这时有人插了句嘴,那位起了异心的人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收起了心底的那点心思。

比起享受美人,还是主人的命令更重要。

“嘿嘿,若是在其他时候,像你这般水灵的姑娘,老子说什么也得享受一番,不过,今日是有人要你们所有人的命,别说你是丫鬟,就是赵家的一只蚂蚁,也得死!”

刚刚差点被老七抓住了把柄,如今必须自己把事做好,表明忠心。

言罢,那名叫老四的,便举起了手中长刀,在女孩惊恐万状之下,斩了下去。

啊!

长刀斩下,便在女孩的胸膛之中开了一条血痕,鲜血淋漓。

女孩紧紧地捂住了胸口,眼里的光彩渐渐消失,不过在胸口摸了摸之后,她紧紧地抓住了怀里的某样东西。

还好,信没有事。

这可是……小姐托付给那个人的信。

可不能,可不能……

这时老四又再补了几刀,女孩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在动弹。

“走吧,回去找主人复命吧。”

走之前,那老四突然暴起,出现在石像身后,猛然一掌拍出,打得石像四分五裂,破碎的石头砸在了女孩身上。

而张若尘,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

因为……

场景再变。

还是那个风雨之夜,还是那个破碎的石像,还是那个满是蜘蛛网的破庙。

不过此时,却阴风阵阵,吹飞了那破旧的窗户,空气中有血腥味弥漫,多了一个身影,一个浑身鲜血淋漓,披头散发的恐怖身影。

“给我死来……给我死来……”

这鬼影像木偶一般,机械的朝着张若尘爬来,在鬼影爬来的一路上,有血流淌,那件月白色衣裙已经血迹斑斑。

鬼影爬到张若尘面前之时,抬起头,张若尘看到一张已经腐烂的脸,腐肉堆叠,有蛆虫在蠕动,赫然是一张可怖至极的脸。

“给我死……给我……”

她重复着这一句的同时,猛然伸出了一只也已经腐烂的手,抓向张若尘的喉咙。

吟!

就在她的手就要抓到张若尘之时,一声剑吟响起。

而后……有剑气惊鸿!

第四章 世有鬼煞因持生

世有鬼煞,承无边怨气而生,存于人间,而归于幽冥,怨不消,气不绝,长此于往,危害世间。

而张若尘面前这位,就是鬼煞,而且还是怨气极深的鬼物,若是一般人在此,估计会连渣渣都不剩,直接被吞噬一空,灰灰了去。

“姑娘又是何必……”

在这鬼的满是鲜血的手抓向张若尘的那一刻,张若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张若尘虽然没有出剑,但身上剑意勃发,瞬间震飞了这鬼,女鬼到飞而去,撞在了那已经经年已久的门上,刹那便破碎了那门。

张若尘起身,往前踏出一步,没有理会地上那已经发黑的血迹:“姑娘的事,确实令人惋惜……这样吧,若姑娘就此退去,贫道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女孩的经历是很悲惨,也值得人们同情,成鬼不是她的错,但,这不是她能害人的理由。

师父说过,人心多鬼域,要小心应对,那么鬼心,应当也是同理。

张若尘一开始便明白,人会同情是一种很让人温馨的品格,但……同情不能当饭吃。

从一进门,张若尘便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但他还是进来了,不是为了所谓的斩妖除魔,也不是为了与鬼共舞。

他仅仅,只是进来躲雨而已。

若是这个女鬼不理会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去管她的死活,最好两相无犯。

“死……死……全部都要死……”

但女鬼受了刚刚张若尘剑气所伤,反而更加暴虐了,眼角流下了暗红色的血,那血的味道,很难闻。

女鬼身上有黑气缠绕,手指甲又长了几分,化作一道黑影,继续向张若尘冲来。

张若尘无奈摇头,右手轻轻一抖,一把长剑出鞘,自下而上斜划过。

这一刻,剑光寒冷,比之女鬼阴气还要更甚一分,那是来自心灵的冷。

胎息圆满的他,内息已经初步实质化,具有了真气的一半特性,再加上张若尘的点点剑意,哪里是一个小女鬼能挡的。

剑气破空,有暗红血液飞溅,再次把女鬼斩飞几十丈远,倒在了地上。

期间,有一件物品从她的怀里掉落出来,那是一封信和一个玉佩。

“那……那个人的……”

女鬼拼命地想起身,但却久久都无法起来,因为张若尘那一剑蕴含了一点剑意,虽然张若尘的意不是很强,但那也是只剩下本能的她,无法瞬间磨灭的东西。

不知是因为张若尘的意志影响,还是她的持念所在,明明已经快要入灭的她。

此刻她的眼里,没有了对于张若尘的杀意,她眼里,只剩下了那两件物品。

已经腐烂了的手,逐渐虚幻的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

就算是爬,也要夺回那从怀里掉落的两件东西。

因为那是小姐,给那个人的!

张若尘目光幽幽,右手持剑,脚踏惊鸿步,化作流光,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去斩她,而是看向了那信和玉佩。

“这……这是!”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张若尘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那个玉佩,张若尘有些熟悉,他见过一个跟它类似的玉佩,在王南山那里。

张若尘目光闪烁,猜测道:“或许此女……是王先生的那个人?”

这下麻烦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下来,王南山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是自己的长辈,若是她真是王南山挥之不去的那人,自己还真不好下死手。

一直记得,那些年里,每月初一十五,王南山都会来观里给某个人许愿上香。

晴朗天,他会来,

阴雨天,他也会来,

暴雪天,他还是会来。

春去秋来,三十岁月,风雨无阻。

每次来时,都会给师父带上茶叶烈酒,也会给自己带一些村里老张头做的糖葫芦,据说老张头的手艺,是淮阳城的一位老师傅教的。

嗯,味道还不错,很好吃,

不过茶的话,就苦了点。

至于酒,王先生带来的酒,前几天在师父坟前喝过,很辣,也很醇厚。

此刻张若尘眼中惊疑不定了,为了确认她是不是那个人,张若尘拿起了那封信,毕竟现在那信是背面在上,看不到任何消息。

弯腰,伸手,拿起东西。

张若尘陡然瞪大了眼睛。

“吼!”

女鬼看到张若尘拿起信个玉佩之时,突然发出了一道不是人可以发出的嘶吼。

身上一股强大的杀意爆发,道道阴寒黑气从她身上散发,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起来,那是实质的煞气。

张若尘留在她身上的剑意,也被磨灭,当然也因为这瞬间爆发,她加速了入灭。

但她毫不在意,哪怕她身上那还仅仅的点点血肉在被煞气吞噬,哪怕她已经一步步变成白骨,哪怕她的魂魄在慢慢消亡,她的本能都不会去管了。

偏持为魔,持念成鬼,她现在的本能,是那两件物品,那是她的持念所在。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拿回东西!女鬼现在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女鬼暴走,瞬间便挥舞着只剩白骨的手,抓向张若尘的喉咙,速度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快。

“唉,真是的!”

张若尘还是出手了,虽然女鬼来势凶猛,但却没有灵智的她,哪里伤得了张若尘,张若尘脚往左边一踏,便躲过了她的攻击。

而后右手一指通灵,点在了女鬼眉心。

刹那间,有无尽剑意,自眉心注入女鬼的身体,剑意浩然,斩去了鬼刹阴邪。

女鬼的煞气立刻消失殆尽,身体也从那实质般的身体,变得透明虚幻,不过女鬼身上,却少了那份杀意暴虐。

“就是现在!”

在女鬼身上的所有杀意消失之时,也就是女鬼快要入灭之时。

张若尘左手迅速结印,有阴阳玄变的气息在张若尘身上流转,而后左手化作剑指,与右手交替,点在了女鬼眉心之上。

瞬间有无数符文凭空幻化,围绕着女鬼和张若尘旋转,符文很小,但密密麻麻,数量极多,大多是灰色,有些是黑色和暗红色。

不到一息时间,那些符文突然融入了女鬼的虚幻身体,竟然使得那虚幻的灵体再次凝实。

……

术法结束,张若尘平静地说道。

“贫道知道王南山先生在哪里,但贫道还不能相信你。”

俗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确定了这女鬼和王先生有联系,但张若尘并不会轻易的相信她。

而已经回复了灵智的女鬼猛然抬头,盯着张若尘,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第五章 何事秋风北画山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这是人生三大哲学,当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是狗屁,谁会吃多了,去想这玩意啊。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上真不缺乏无聊的人,还真的有人去考虑这些问题。

比如眼前这位。

女鬼消去煞气之后,便回复了以前的容貌,身着月白色长裙,美目盼兮,巧笑若兮,此刻的她虽然是灵体,却也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丽女孩。

当然,此刻的她,也很呆,偏着头,头上的呆毛还在晃动,问道:“我是谁?”

想来是死后几十年被煞气冲心,记忆缺失了太多吧。

贫道又怎么知道你是谁?一念及此,张若尘没有多言,而是把东西给了她:“贫道张若尘,这是你的。”

或许,得了这两个东西后,她会记起一些事情。

此女一接手这两件东西,便开始神情恍惚,呓语起来:“这是……小姐给那个人的东西……那个人……王南山……”

良久……

张若尘适时问道:“姑娘可是想起了什么?”

女孩点头,行礼:“多谢道长,已经记起了一些。”

在三十多年里,变成鬼物的她,已经丢失了太多真灵。

“一些?”

“嗯,只有一些,不过却足够了。”女孩声音很好听,但有些柔弱,既而再次开口:“因为,记不住的,不重要。”

是啊,记不住的,都不重要。

只要还能记住,那天小姐的嘱咐,以及小姐给那个人的心意就好。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还记不记得小姐?

“罢了,你随贫道去见一个人吧。”张若尘微眯着眼说道,红尘情缘,是是非非,还得让当事人自己给个分说。

听闻张若尘的话语,她环视一周,有些恍惚:“我可以去见他了吗?”

她记得,在以前,她无数次尝试过离开这里,但却没有结果,每每走出此庙,便会被冥冥中一股力量拉回。

周而复始,轮回往复,虽然没有结果,但却每天都在重复着,不知疲惫。

张若尘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现在你的怨念已经洗去,此地应该不再能够束缚你了。”

女孩之所以不能离开这里,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的怨念跟此地相融合,而现在她的怨气被张若尘斩去,此地自然是不能再束缚住她了。

不过天道至公,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正如张若尘所说的,她只有七天时间。

是因为此女的怨气已经被斩去,她也就不能在长存于世了,七日之后也得化灰而去。

最后,张若尘开口:“对了,敢问姑娘芳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月白色的长裙:“记不得了,道长叫我小月吧。。”

闻言,张若尘不再相问。

或许她是真灵缺失,真的记不得了。

又或许,她是期望某个人代她记得。

再或者,是觉得某个道士猥琐,不愿告知也说不一定。

……

孤山脚下,有一间木头房子,那是整个村子唯一的私塾,王南山拿着书,站在前边,而他的对面,有八个孩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王南山开口,书声朗朗,一袭长衫,温文尔雅,一根戒尺,师威如山……好吧,后面这条不算。

底下有一小胖子,左顾右颁,寻找机会,正准备给左前方的水灵女孩传纸条呢。

“就是现在,胖虎鸿雁,起飞!”

“今天一定要跟小美表明心意!”

终于,在王南山转身的一刻,小胖子找到了机会,纸条被揉成一个球状,瞬间脱手而出,形成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遮天大手印!

一声长啸,有大能为者出手。

在胖虎鸿雁飞到一半之时,就有一只大手,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瞬间把这纸条抓在了手中。

看着这只手的主人对自己轻蔑的笑容,胖虎万念俱灭,心如死灰,大呼……完了!

小美,对不起,我胖虎辜负了你。

再见了,我的青春。

再见了,我传达不到的爱恋。

王南山微眯着眼,扫过整个屋子的人,无一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头颅,而当王南山把目光移开之时,他们又好奇的注视着。

又爱又怕,真是矛盾的人类啊。

不过王南山没有理会他们,把手中的纸条拿了出来,轻轻一抖,轻咳一声,引得整个屋子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接着王南山便开口读了起来:“人生弱只……如猪见,何事秋风北画山……嗯,好诗。是吧,胖虎?”

胖虎一张肉嘟嘟的脸,此刻已经涨红,如机械一般,一定一顿的起身:“先生,其,其实也没有那么好了。”

“不不不,此诗非同小可,大家说对吧。”王南山摇头晃脑,打断了他:“那么,请胖虎来给大家解释一下这说的,是哪只猪?又是哪座山?”

整个屋子的人听完,便忍不住哄堂大笑,笑得人们前仰后翻。

胖虎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今天被这腹黑的老王抓住了呢。

哼,总有一天,本大爷一定要打你手板,并且要用比你这还长的戒尺。

不过虽然这么想,胖虎在王南山面前还是认怂了,哭丧着脸:“先生,我错了。”

“错了?先生我怎么觉得没错嘛,先生这才刚刚念完,你就写出来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先生,我真的错了!”

在胖虎再一次认错之后,王南山才神色一板:“把手拿出来!”

啪!

一声绝响之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而后有清脆的木头与手掌亲密接触的声音响起,连绵不断,啪,啪,啪……

“我让你不好好学习,我让你如猪见,我让你北画山……人丑就要多读书你知不知道……”

正当王南山调教学生之时,屋外有人来,一个男孩看见了,连忙向王南山报告:“先生,有人找。”

王南山和整个屋子的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道士立于门口,玄衣风飞,翩然出尘。

而胖虎,则感激的看着张若尘。

道长,谢谢你!

第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还是那个客房,还是那熟悉的装饰,也还是那苦味很浓的茶,不过张若尘并不反感。

王南山看着张若尘,率先开口问道:“说吧,找我何事。”

张若尘把那杯很苦的茶一饮而尽:“受人所托。”

接着,张若尘拿出了一个玉佩,一封信,以及一根黑木头,全部都摆在了桌子上。

王南山瞳孔一缩,神色严肃:“这些你从哪里得来的。”

张若尘明显的感到了王南山由内心到身体的颤抖,双手哆嗦着拿起了那个玉佩和那封信。

唉,可怜的姑娘,人家没有选择你啊,张若尘对着那根黑色木头轻轻叹了一声。

“先生若是想知道具体的,还是问一问她吧。”

言罢,张若尘右手成剑指,凌空画符,有天地灵气涌入指尖,形成一道玄妙的符文,待符成型,一指点出,符文被打入那根黑色的木头里面。

一缕青烟浮现,一女子幻化于此。

“你是?小月!”王南山极为震惊。

女孩听得王南山的话语,灵体不住的颤抖。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

张若尘轻轻摇头,为女孩心疼了一息,可怜的姑娘啊。

女孩黯然神伤,但还是把事情交代了一下:“这些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凝霜给我的?”王南山颤抖着身子,言语间激动万分。

看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的王南山,女孩心里有些欣慰的同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他还能记得小姐就好,自己原本就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哪里能奢求南山公子的另眼相待。

“正是。”

“凝霜她……”

就在王南山还准备说些什么时,女孩打断了他:“其实小姐,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她不是要嫁给亲王府吗?”王南山颤抖着,语气有些哽咽诉求。

“缘起缘灭,造化弄人……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将一切告诉你,这也算是小姐的心愿。”

说完,小月眼冒幽光,右手成剑指,一咬牙,猛然点在了眉心,瞬间有一股玄妙的力量流转而出。

场景扭曲!

……

锦绣江南,这一年,下了好大的雪,天气极度深寒,就连赵家的池塘都结了厚厚的冰。

也是这一年,赵家迎来了大喜,赵家掌上明珠赵凝霜出嫁,嫁的是淮阳城宣亲王府的世子李浩,据说此人乃是不仅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还精修武艺。

因为这场婚礼是赵家与亲王府的结合,是以送亲队伍极为庞大,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长龙。

马车内部,有两个美丽女孩,一人是小月,另一人,正是赵凝霜,赵凝霜一袭红衣,极为明媚妖娆。

看着眉头紧锁的赵凝霜,小月说道:“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高兴一点吧。”

赵凝霜看了她一眼,还是笑不出来,不过小月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他可是当今王府的世子呢,并且写的一手好诗,又勤修武艺,文韬武略,享誉整个天下,许多大小姐都想嫁给他呢。”

赵凝霜依旧沉默不语,自从得知自己要嫁给李浩之时,她便食不下咽,几日来,消瘦了许多。

小月知道,小姐在想的什么,但光想也是无用,当今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小姐和自己两个弱女子能改变的。

而且,嫁的是亲王府,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忤逆。

那个人,最好不要来。

良久,赵凝霜注视着小月:“小月,你我虽说是主仆,但情同姐妹,我的心思你一直是知道的,李浩虽然是世子,但我的心,不在他那里。”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按理说,你是要随我一起嫁过去的,但是,这真的是你的想要的吗?”

小月闻言,有些慌了,其实她刚刚不过是强颜欢笑,故作欣喜罢了。

她的心,也不在世子李浩,但是,一介丫鬟的她,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杀,给老子全部杀了,尤其是赵凝霜,决不能留。”

这时一道喊杀声响起,一群黑衣人从远处袭来,刀光血影,仿佛狼入羊群,顿时有无数人丧命刀口。

“保护小姐。”

人们瞬间乱成一团,每一道刀风声都会伴随着,一道或者几道惨叫声。

马车里,小月面色惨白地看着赵凝霜:“小姐,有贼人,赶紧跑吧!”

“小月,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跑不了了,你逃吧。”赵凝霜惨然一笑,拿出一封信和玉佩:“这些你就帮我交给王公子……”

“而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我的丫鬟了,以后你一定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夫君。”

小月接过来,依旧慌乱:“那,那小姐你呢!”

赵凝霜面色一变,吼道:“走啊!还要我赶你吗!”

小月这才哭着离开。

看着马车外的腥风血雨,以及那四处逃窜的送亲队伍:“呵呵,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亲王府也不能例外啊。”

她知道,她只不过是那些大人物博弈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最后,她看着小月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小月,自从得知要嫁给李浩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啊。”

自己这一生,不得自由,不能自己选择爱情,那么就一定要让自己的姐妹,得到幸福。

接着赵凝霜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刀,猛然捅进了自己的心窝。

一代红颜,就此陨命。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小月到头来也没有躲过一劫,那两件物品,迟来了三十年。

……

场景再次扭曲,还是那个屋子。

王南山拿着信和玉佩,低头掩面,谁也不知他的神情。

小月看着他,想要上前,却迟迟不能迈开步子。

张若尘抬头望天,轻叹一声,缓缓离开,不动声色。

第七章 念成持消往生去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便是黑夜降临,今夜不似昨晚,无风也无雨。

踏步于村中,看明月慢升,感春风清凉,也别有一番风味。

之后,张若尘转头看向屋里,不知道那两人,在说些什么。

其实对于他们的境遇,以及心意,张若尘说理解,但也理解不透,说不懂,却也能感悟半分。

索性,便从屋里面退了出来,外面,有清风明月相伴,也有山林草木相陪。

何必去掺合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呢。

张若尘知道,这事得他们当事人自己解决,外人还真不便插手。

走了几步,便寻到了一张靠椅,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映月枝头的美景。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而修行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各扫门前雪吧。”张若尘感叹,便闭目养神起来。

虽然赵凝霜、王南山以及小月姑娘的故事很凄惨,但自己又能做什么?

还不如于此偷得浮生半日闲。

明早天亮,还得继续旅途呢。

而当张若尘闭目不久,便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赫然就是小月:“月下小憨,道长真是好兴致啊。”

见得小月走到了自己的身旁的石凳坐下,张若尘也不好意思再躺,连忙起身,笑道:“呵呵,贫道这般嗜睡,倒是让小月姑娘见笑了。”

“见笑?”小月盛世美颜,轻轻摇头,笑道:“道长你是不知,似道长这般闲是闲非休要管,渴饮清泉闷煮茶的生活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张若尘答道:“有何好的,虽说修行人,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床,但姑娘又如何知晓,这天被啊,不暖和,这地床呀,硌得慌。”

似乎是在应张若尘的话,一阵清风徐来,竟然有了丝丝凉意直入心底,这天地床被,确实不能多睡,以免中风。

“道长说话真风趣。”小月笑了笑,既而神色莫名,盯着张若尘:“不过,道长应该知道我羡慕的什么。”

突然被严肃地盯着,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绝美的女孩,张若尘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量再回答。

“自由。”张若尘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姑娘羡慕的,无非是自由而已。”

“道长一语中的,我羡慕的,正是自由。我啊……一生下来,便是赵家丫鬟,生来就是属于他人,小时候,我在想,赵家小姐是我的主人,并且还是整个赵家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应该是自由的吧……”

说到这里,小月有了难以言说的悲伤流露:“可是,直到那一天,小姐被逼嫁给世子李浩之时,我才知道,她也不自由。”

张若尘开口:“所以,你临死前的执念,之所以是完成赵小姐的嘱咐,是因为你不是自由的,也是因为,你自由了。”

张若尘一说完,小月便抬起了一张唯美的脸庞,直直的注视着张若尘,美得惊心动魄。

“道长说的没错,以前我是她的丫鬟,所以必须完成她的吩咐,而当她说,我不再是她的丫鬟时,我更要完成她的心愿。”

“因为,那时的她,是以姐妹的身份拜托我的,那时的我……不是丫鬟了。”

这时,小月的声音不再是柔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所以,唯有这一次,她的心愿,我必须帮她完成,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张若尘暗自感叹,一句嘱咐,换来一份承诺,哪怕身化鬼灵,这份使命也不会忘记。

还真感人啊。

张若尘想,若当时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也像小月一样,以承诺成念?

估计自己会以报仇为念吧!

最后,张若尘甩甩头,停止了无意义的胡思乱想,对着眼前的女孩问道:“那为了这个承诺,你失去了转世的机会,是否后悔?”

此方天地,人生之后,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天魂地魂皆在身外,唯有命魂常驻其身。

而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统筹后天之智慧气力等。

而当人死后,每一日都会散去一魄,等得七日过后,也就是头七过后,便会只余一缕命魂,归于九幽,下入青冥,转世投胎,在世为人。

不过天道无常,有些死后,怨念很深,或执念太大,甚至达到了以七情六欲影响三魂七魄的地步。

以至于三魂久久不衰,七魄不能散去,是以无法魂归黄泉往生,而传说九幽有大能为者执掌,定下了规矩,一旦错过时间,便没有了转世的资格。

小月已经三十年过去,自然是错过了时机,除非有通玄境以上的修士为之超度,否则不久之后,就要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悔?或许有后悔过吧。”小月回想起这三十年里,灵台不曾清明之时的感受,灵体便不由自主的颤抖:“道长知道吗,这三十年里,日日夜夜,我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刺骨……那种浑浑噩噩,永不超生的感觉,真的好煎熬。”

“现在仔细回想,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

张若尘漠然不语,永不超生,那或许是世间最折磨人的吧。

这时,又吹来一阵清风,小月的灵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甚至小腿以下,已经消散殆尽。

灰飞烟灭已经开始了。

不过小月却没有慌乱,而是坦然的面对,甚至还一脸笑容的说道:“道长,我是不是很傻,很傻很傻的那种?”

张若尘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笑容。

这姑娘,确实很傻,但傻得可爱。

不过为什么,既然都见到了这么美丽的笑容,自己的心为何还会这么难受。

这时,张若尘心底传来一道声音:“若尘,算我求你,你帮我一个忙。”

言毕,张若尘的身上便散发着一股玄妙莫测的力量,那是一种阴阳玄变的韵味。

张若尘深深地看了屋子里一眼,然后对着小月,开口道:“若姑娘不介意,便让贫道为姑娘超度吧,下一世,愿姑娘幸福。”

“真的吗!”小月猛然抬头,有些意外,不过却很快的镇定下来。

“道长真是个温柔的人呢,不过我明白,天道纲常,轮回定理,或许道长以后真能成逆乱阴阳的大神通,但却不会是现在……”

小月和张若尘交过手,她知道张若尘的修为比她高,但不会高出太多,绝对无法为自己超度的。

张若尘没有再言,而是在小月震惊的眼中,开始了踏罡步斗,他的力量是借的,小月也已经开始消散。

时间不多了!

一步踏出,张若尘的身影开始变幻,变得深邃幽远,此方空间有玄妙的意境笼罩,不可猜,不可想,不可测。

接着,张若尘开口,清脆的声音传遍整个孤山,引得村里所有人纷纷嚷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此乃道门往生咒,全文共二十四句九十九字,有度人轮回往生之效,端的是厉害非凡。

不过消耗也是极大,若不是借助了那股力量,张若尘是万万不可能施展。

才出第一句,张若尘便感觉体内的力量运行不顺,那是天地法则对自身的压迫。

不过当他看着小月的灵体已经消散到大腿之时,瞳孔一缩,一咬牙,猛然再走了几步:“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一步一句,足足十二步走完,张若尘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了,吐出一口鲜血,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道长,你……”小月担心张若尘,正开口问道,却被张若尘一摆手打断。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张若尘又再踏起了罡步,身影单薄,却飘渺出尘。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终于,在小月快要消散完全之时,张若尘成功施展完往生咒,一道黑色的庄严通道出现在此方上空。

通道携带着无上,无量,轮回,至阴,至阳……种种至高之上的气息。

出现了不到千分之一的刹那,便将小月吸了进去,然后不到千分之一的刹那,消失了。

而在张若尘身上的那股力量,早已经消耗完毕,甚至连张若尘自身的内息也快要用完。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再打坐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只是温柔的人,贫道不敢当,温柔的……另有其人。

第八章 谁家道士再下山

待得风平浪静,王南山走出来,张若尘觉得他好像变得不同了,不再是那个经常犯二的书生,陌生又熟悉。

其实细细想来,王南山身上有太多异常了,比如他敢一个人进入十万大山深处,又比如他那不老的容颜,再比如他那冲破天际的二。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良久,王南山率先开口:“若尘,谢谢你。”

张若尘摇头,示意不用,既而问道:“那份力量,是我师父的吧。”

“嗯,那个老道士在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张道符,里面封印着他的半成力量,说有一天会用得到。”然后王南山顿了顿,有些气急败坏,也有些不甘心的语气,说道。

“那老道士,早就算到了这一天。”

这下张若尘全明白了,难怪刚刚那份力量与自己同源,极为熟悉,原来是师父留下来的。

之后张若尘告别王南山,回到了道观过夜,虽然对于王南山还有很多疑问。

但既然他不说,那便不问了。

才离开一夜,道观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在祖师牌位前拜过各位祖师和师父之后,张若尘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打起坐来。

因为师父的那份力量,张若尘短暂的感受到了通玄境的一些玄妙,这些奥妙,对于张若尘现在的修行来说,受益匪浅。

是以他才急忙赶回来,若是他能把握住这一点灵机,不说把胎息化为真气的这个硬性指标,他还能感悟更高的意境。

盘膝而坐,口眼轻闭,凝神丹田。呼气时意随气动,自丹田向外扩充,腹壁稍往外张。吸气时意随气从自丹田吸到命门,腹壁略内收。

渐渐的,张若尘入静,意念与气保持一致,使之毫无滞塞勉强之意,逐步把呼吸调到深、长、绵、细、匀、静、定,如此出息微微,入息绵绵,渐渐入而渐渐柔,渐渐和而渐渐定,至闭口敛鼻,有息如无。

其实胎息一股很微弱的气息,很微弱,但能感觉得到,那是真实存在的。

慢慢的,张若尘进入忘我的境地,就在恍恍惚惚间,那一丝胎息开始变化,逐渐壮大,充实整个丹田,之后游走其奇经八脉之间。

“这就是真气吗?”

许久,张若尘从那奇妙的境界中醒来,立马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丹田里,一丝微弱却极度真实的气息自丹田而起,游走于经脉之间,而后归于丹田。

“不过,我的胎息本就圆满,突破本就是水到渠成。”张若尘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开始感悟起了记忆里的那种感觉。

“修行即修心,此次最大的收获,是心灵意志的感悟才对。”

张若尘缓缓闭眼,这一次,他的心思在于回忆,回忆当初以师父的意境力量施展往生咒的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虽然张若尘现在不明觉厉,但却本能的在往那方面上靠拢。

慢慢地,张若尘心灵放空,他仿佛看到了两个身影在施展神通道法,武学剑术……

那两人时而各自施法,时而两人过招,又时而相互学习……

那两个人影,正是自己和师父,两人所用的法门,都是本观之法,同出同源。

在两人相互演法之时,张若尘的心灵也在拔高,种种以前不理解的道法神通,现在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最后,那两道虚幻人影重合相融,一个无面道人从身后虚空走出,无面道人开口:“师法天地可通明,师法自然可为圣,师法万物……可成道!”

一声轰鸣如九天雷音在张若尘的耳边炸响,震撼张若尘的整个内心世界。

说完,无面道人便化作一点璀璨光辉,点进了张若尘的眉心。

顿时,这一点灵光化作一轮惶惶大日,照亮整个张若尘的内心世界。

而在这轮大日的下方,有点点星光在孕育,张若尘本能的觉得,这点点微弱的星光,是自己的根本,而那轮大日,才是外来力量。

心灵奥妙,玄奇无比,张若尘既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

……

良久,张若尘睁眼。

“在师父的本源性光引导,如今我心灵修为应该是半步通明,只需在经历一次心变,就能真正踏入道心通明之境。”

张若尘在心灵世界的那轮大日里,得知了现在自己的修行状况。

炼气修为乃凝真炼气之境,而心灵则是半步证心,至于肉身,已经通了一条经脉。

当然,修行之路千姿百态,有万千大道可以通天,不管是肉身真气还是心灵意志,或者神魂灵魄之间的联系都是相互交织依存,相互影响的。

所以张若尘这么泾渭分明的分,也是极为不准确的。

抬头望向窗外,天地将明未明,但当第一缕晨曦洒下时,便证明。

天亮了。

张若尘轻轻起身,把被子叠好,一步踏出,出现在屋外,再看这天地,已经不一样了。

他能隐约感觉到大地的地脉流转,也能感觉到几十丈外的虫动,更能清晰的感受这天地灵气的波动。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的提升,而不是体内力量的增加,是由心灵变化,胎息凝真双方面带动的蜕变。

乃张若尘性命双修的结果,这性命双修,指的并不是男女相合,而是另有所指。

道门认为,这性,指的就是心理,元神,心性,本我……

而这命,是指生理,身体,真气,精神……等。

性命双修,顾名思义,自然就是从心灵意志到肉身真气各方面全身心的修行。

所以又有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的说法。

感受着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张若尘肯定的说道:“果然,性命之在人,如日月之在天,两者都不能落下。”

不过,真气的修行可以打坐。

就算是想吸取天地灵气凝成真元,也不是难事。

但心灵的证悟,还需要下山去走一走。

……

还是那条山道,还是那个少年,也还是那一身道袍,但那颗道心,或许已经在悄然变化了。

“这一次下山,能被世界温柔以待吗?”

这时,有春日洒下温馨阳光,暖人心扉。

第九章 淮阳邪临天地变

幽远的小道,山林间已经有鸟儿啼叫,那鸟通体灰色,模样普通。

张若尘不知道它叫什么。

这一次他修为提升,着实快了不少,不过他走了半天,还是没能到淮阳城,甚至离淮阳城还差几十多里地呢。

淮阳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听师父说,淮阳城是方圆几千里最繁华的城池,寸土寸金,琳琅满目,千姿百态。

听王先生说,淮阳城是方圆方圆几千里最繁华的城池,美女如云,妖娆艳丽,千娇百媚。

不过,张若尘并不着急。

因为……今日的天气很好,大日高悬,阳光正好。

临近四月的暖阳,清新的空气,脱俗的感受,这种天气,最适合用来睡觉了。

最好,是在庭院的大树底下,放一张靠椅,安然入睡。

当然,人又忙,路又长,那种欧意生活,张若尘也只是想想而已,还得赶路呢。

“邪道,改天换地!”

可是,就在这时,淮阳城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自九天而来,席卷八方,带着无边威势,整个天地瞬间暗了下来。

这种黑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是一种沉重的昏暗,天地都仿佛变成了昏黄,肉眼还可以见得一切种种,但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充斥人们的心灵。

“娘亲,我怕……”淮阳城亲王府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娘亲,瑟瑟发抖,在天变面前,她本能的畏惧。

“不怕不怕,娘亲在,娘亲一直在。”

一个美貌妇人紧紧地抱着这个小女孩,安慰着她,妇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但体态丰腴,风韵犹存。

她言语间,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她怕孩子心灵受创,但颤抖的身体却根本停不下来。

她还记得,三十多年,就有一个邪人降临亲王府。

就在她派人去杀那个叫赵凝霜的女人之后。

那个邪人大杀四方,杀得亲王府血流成河,暗无天日,整个淮阳的天空,都是血红色的,就像放了一天的血一样。

她的哥哥父亲也都死了。

最后还是快要入灭的老亲王出手,才堪堪把他击退。

不过老亲王却当场入灭。

据说,当时整个大唐震怒,由刑部尚书郎魏无道亲自出手,跨破虚空追捕,却也没能将他抓拿归案。

三天后,反而是魏无道带着伤回来了,回来之后,魏无道先是去了尚书省,然后才去御书房汇报任务。

之后,没有人再提此事。

不过至自,那邪人便消声灭迹,不显人间,原本人们以为,那邪人不会再出现了。

但不曾想,那人今日又出现了。

并且还携带着无边威能而来。

是天要亡亲王府吗?

也不知亲王府是怎么惹到了这等凶人!

“邪魔外道,胆敢犯我亲王府,死!”

这时,从亲王府里,有一道金色刀芒划破长空,耀眼璀璨,极端锋利的力量已经霸道绝伦的刀意凝聚,就连昏暗的虚空都开始割裂。

这刀芒,正是当今大唐宣亲王府世子李浩的。

李浩乃是一绝代人物,虽然他父亲在那一战中入灭,但他却以一己之力,扛下了诸多挑战,更是于二十年前北上,一刀斩了北域龙族的一条化灵境炎龙。

又过三年,李浩与道门天骄青阳子,决战域外虚空,最后一招险胜,至自,位列青年一辈顶尖之席。

他已经十几年未曾出手了,是以现在一出手,便是一刀斩天,震撼人心。

“哼,有李世子在,那邪人必定伏诛。”

淮阳城里,无数人抬头,看着那道刀芒破空,皆坚信李世子会一如既往横推一切敌。

足足几百丈的金色刀芒斩来,堪称鬼神难挡。

而那云端之上的邪人,却是不慌不忙,抬起右手,掌心向下,目光冷酷,双眸无情。

“至邪,九极无道!”

有手掌猛然按下。

有至高邪意降临。

成千上万道灰色的邪气凭空而起,邪气浩瀚无垠,在一刹那间便凝聚在邪人的掌心。

而后一瞬之间,轰然爆发,竟然化作一张巨大的灰色手掌,遮天蔽日的盖了下来。

在这邪气凛然的手掌之下,仿佛九天十道都被压在了其下。

金色的刀芒才一接触灰色手掌,使得手掌顿了顿,却还是很快被巨掌按碎,化作零星碎雨,消散于天地。

不只李浩瞳孔一缩,整个淮阳城的人们都不由得揪心起来,他们不确定。

这一掌按下,淮阳还能存在吗?

淮阳太守抬头望天,面色阴沉,双手紧握,指甲都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他在想,要是李世子败了,淮阳城能幸免于难吗?

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对于三十年前魏无道大人重伤而归,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这邪人的背后,站的可是邪王?

但邪王一人是不可能让魏无道大人受那么重的伤的。

那还有谁?是九幽里的大人物出手了?

不然为何整个大唐都沉默了。

淮阳太守不敢再想下去,他怕一切都是自己吓自己。

甩甩头,用心神感知了整个淮阳城的百姓,他感觉到了整个淮阳的百姓都在灵魂颤抖。

“……”

作为父母官的他,让全城百姓如此慌乱,确实是失责了。

在这一刹那间,淮阳太守的心思不知转了多少次,最后却是猛的一咬牙,眼神犀利,坚定了当初的信念。

“昔日我曾立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我便不能违背了仁义道心。”

他是儒门弟子,当初是对着各位儒圣发过誓,要以仁为己任的。

一步踏出,一声长啸,有一支巨大的墨色毛笔出现在太守身后,浩然无边,千载不衰。

“儒道至上,一笔春秋笔墨稠!”

太守并指成剑,以天地为纸,以浩然气为笔,以浩然意持念,笔走龙蛇,书写大儒至法。

一个百丈儒字,浩然无边的迎上了邪人的那只遮天手掌,瞬间两者交击,天地间有无尽风暴怒起。

幸而淮阳城有护城法阵,才勉强挡下这余波。

而李浩见得淮阳太守出手帮忙,也是极招尽出。

“武道唯我,八方无极动乾坤!”

一个霸道无比的巨大刀影,猛然在李浩身后凝实,李浩双手持长刀举过头顶,轰然一劈,那巨大的刀影随着劈向了邪人。

“千秋大业,一笔书尽,百世经纶,一纸画出!”

淮阳太守再次出手,这一次,他强提体内浩然之气,施展出了他还没有完善的法。

一张巨大的画卷在淮阳太守身后展开,一眼望去,那画卷里面竟然有草木鸟兽,有商旅贩夫……更有王朝更替。

邪人看着这一武一儒两道至强杀伐袭来,也是目光一凝,却也没有退缩。

抬起右手,缓缓闭眼,而后,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右手轰然拍向额头,邪人身体颤抖,嘴角有血丝溢出。

霎时间,天穹之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金色的眼眸,冰冷得毫无一丝情感,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世间一切。

淮阳城的百姓,这时都被震慑心灵,脑子一片空白,不可言,不可思,不可想。

“不!”

而后,有一道灰色幽光自眼中射出,在李浩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瞬间打散了李浩和淮阳太守的两道攻击。

天地失色,亲王府十里之内,生机全无,其中还有一个美丽妇人,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逃跑的过程中,灰飞烟灭。

那天纵奇才的李浩世子,也一起入灭于这一击之中。

就在邪人把那不含一丝情感的目光看向一旁重伤的淮阳太守之时。

一道浩然剑气自天外而来,斩向邪人。

又有一道只大手破空,抓走邪人。

……

第十章 是非善恶妖邪乎

张若尘在几十里外看着这场惊天对决,呆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这般毁天灭地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就算是在几十里外,张若尘也感觉到了极强的威压,以及那狂乱的风暴吹得飞沙走石,不少树木拦腰截断。

虽然早就听师父说起,强大的修行者可移山填海,毁天灭地,但是现在看到这番景象,心里也难免震撼了一下。

“这实力,至少也得是相当于道门元神的层次吧。”

张若尘感叹,同时心中有不免生出向往,其他的修行之路张若尘了解不多,但他知道道门修行,大致方向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步。

炼精化气是一个过程,是指把人体精华、天地精华炼成真气,胎息,凝真以及之后的通玄都在其内。

当然,通玄有点特殊,既是炼气顶点,也是炼神之始。

而后的炼神,共分三步,阴神,阳神,元神!

阴神者,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

阳神者,脱胎换骨,身外有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

元神者,混元无极也,阴阳合一,不破不漏,浑然天成!

若修成元神,一念天地动,意起鬼神惊,举手投足之间,有焚山煮海,一手遮天之能!

至于之上的炼虚境界,张若尘也不知道有何等玄妙,他现在的修为,才是炼气凝真之境,离那些大能为的存在差了何止千万里。

“不过,如今淮阳大变,是要换个地方去了。”

张若尘轻轻摇头,哑然失笑,既而转身看向了另一个方向,淮阳城刚刚爆发大战。

尤其最后破虚而来的那道剑气和大手,那应该是炼虚层次的强者出手,此刻淮阳必定是多事之秋。

自己的丁点修为……去不得!

“咦,怎么回事,为何心灵会隐隐跳动?”

就连普通人都有征兆之说,而张若尘的心灵已经半步通明,比起普通人敏锐得多。

如今跳动,必定有预兆!

……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这个妖怪!”

在淮阳城一百多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一群孩子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拿着木棍或者拳头在无情的打着。

女孩估摸十一岁,一头乌黑长发已经凌乱,面容憔悴眼中无神,脸上紫一块青一块,而身体已经伤痕累累,有血直流,触目惊心。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女孩被打得躺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嘴里机械般的重复。

“哼,不是妖怪?”一个小胖子冷哼一声,猛然抓住她的手一拉:“那你说,你这是什么!”

因为小胖子的拉扯,女孩的手不能在护住自己的头,那竟然是……一只兽耳!

“哼,你就是会吃人害人的妖魔,张爷爷就是你害死的。”

“没错,你就是个害人的妖魔,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那天还发狂伤了我爸爸妈妈和我二叔……你个害人精!”

“当初张爷爷就不应该把你捡回来!”

“……”

周围的小孩听闻小胖子的话语,纷纷嚷嚷着,都说是女孩害死了她自己的爷爷。

而女孩无助而微弱的说着:“我没有害死爷爷,我不是妖怪……”

无辜的眼睛,微弱的话语,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三天之前,她还是在村里快乐的生活着。

那时,爷爷还在,每天都会给自己做好吃的。

村里的人见到自己,都会夸自己乖,小伙伴们都喜欢和自己玩。

尤其是眼前的张小胖,与自己关系极好,爷爷更是对他疼爱有加。

但是,在三天前,一切都变了。

那天,是自己十岁生日的时候,爷爷突然就睡了,他们都说,爷爷不会再醒来了……爷爷死了!

然后,自己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冲出了身体,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满身是血的躺在村子外,那个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

地上还有一群的刚死的野狼尸体,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害怕极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自己干的。

她想要回家,但是在快要到村子的地方,却被一群昔日要好的伙伴殴打了一番。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耳朵会突然变了,还长出一根尾巴。

“妖孽,打死你,为张爷爷报仇,为大家报仇。”

那个小胖子把棍子抬起,猛然往女孩头上砸去,就在要砸到女孩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爆发,将这些小孩震开。

“妖怪,妖怪要杀人了!”

这些孩子被震开,但却没有大碍,不过被这么一震,便被吓住了,一下子一哄而散。

而女孩则一个人缓缓爬起来,迈着满是伤痕的脚步,艰难地走着,她想要回村子。

但她明白,她回不去了,回去一定会被杀的。

于是,她便随便找了一个方向。

轰隆隆!

九天之上有雷声震耳,天地间开始起风,乌云开始密布,大雨就要来了。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一路上,她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

但奈何她伤得太重了,才刚刚走出村子的范围,就四肢乏力,眼神涣散了。

“吼!”

轰隆!

一声兽吼,伴随一声惊雷炸响,摄人心魄,那是一头斑斓巨虎,幽幽的目光盯着女孩。

女孩意识到了老虎的来临,但她却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她太虚弱了,她根本就抵抗不了。

而老虎围着女孩走了一圈,确认眼前这个有着和它差不多耳朵的动物没有威胁之后,便猛然一扑。

血盆大口之下,那是死亡的威胁,女孩缓缓闭眼,脑海里浮现了爷爷的身影。

“爷爷,我这就去陪你……你等着我……”

“爷爷,我不是妖怪……”

“爷爷,我好疼……好累……”

“……”

……

“孽畜,休得伤人!”

就在老虎就要扑到女孩的那一刹那,有一声破空声袭来,那是一道青色的身影,出尘脱俗,青衣长剑。

女孩才将这青色背影收入眼低,便昏迷不醒了。

张若尘站在女孩前方,而后一抬手,一道巨大的掌风喷涌而出,将老虎击飞几丈。

“吼!”

老虎低吼一声,它本能上觉得眼前的人不可招惹,便转身寻找了下一个猎物去了。

“这大虫,开启了一些灵智,或许将来能蜕变超凡呢。”张若尘敏锐的心灵感觉到了这只虎的一些心灵波动。

“倒是这个……怎么办?”张若尘把目光放到了女孩身上,看着女孩的那两只猫耳,沉默了一刻。

这时,天地变换,风雷交加,大雨倾盆而来。

“罢了……”

ps:终于十章了,便说两句吧,本书的世界观很大,关于修行方面因为各家理念不同,也会是千姿百态。

而主角的人生也一样,一路上不会尽是装那个打脸之类的,会有敌人,也会有朋友,有伤心不尽意之事,也有幸福满足之时。

还有配角,我也会认真去写,争取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

第十一章 一人一山谓之仙

在一个不大的山洞里,张若尘一眼望出洞外。

雨淋淋沥沥,把树叶洗得更青翠了。岩石上流淌着雨水、泉水,溅起晶莹细碎的水花。

潺潺的流水声,还有偶尔的鸟鸣,更增添了山中的静谧。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啊。”

张若尘心有所感,缓缓闭眼,沉浸在了一种奇妙玄奥状态之中。

整个人仿佛天人合一一般,心神散到了天地之间,感受着这一山一水的喜怒哀乐。

在张若尘的心灵世界里,有一轮大日在不断缩水,而那大日之下的极度微弱的本源性光,却在成长着。

虽然那本源性光增长的速度极慢,比起那轮大日消亡的速度至少慢了千亿倍,但是张若尘心灵放空,本能的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因为那是师父留下的心灵力量,虽然强大无比,但终究不是自己的。

以师父的心灵力量作为燃料,以这一山一水作为契机,去推演感受这片天地。

修道之人,但求一仙尔,而仙者,人依山而傍,一人一山谓之仙。

道门修行,不同于武道修士,以战养战,越战越勇;也不同于儒门修行,明德尚学,修身养性。

道门修士,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乎于山水之间,在乎于天地万物,在乎于日月星辰。

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

世人说道门无为无争,其实不是不争,而是道者所求的与世人的不同而已。

在师父的庞大的心灵力量支持下,张若尘的心灵在极度成长,那本源性光,也开始凝实。

当然,有舍有得,那轮大日也只剩下不到一半,可谓是以千亿换一。

“我的本源性光已经凝实,但我却未曾心变,想要真正道心通明,却还不够。”

良久,张若尘从入定的状态醒来,神色莫名,喃喃自语。

这道心通明,不是真气修为,也不是肉身修行,而是指心灵意志证悟。

很多大能都说,修道即修心,这心灵意志才是修行的根本,传闻,有心灵强大者,以意境便能呼风唤雨,引动天地剧变。

有意志庞大者,能以心灵打破时空,照见过去未来一切种种,大千世界之内,凡是念起他者,他都能一瞬间察觉,然后一个念头降下,能瞬间将念起他名之人抹杀或者夺舍。

更有传闻,道祖以自身意志,取代天之意志,成就一方天道。

当然,心灵意志的修行,太过玄妙,并且无迹可寻,张若尘也才刚刚起步。

“我这是在哪?”

这时,那个张若尘救回来的猫耳女孩醒了,呢喃地问道。

“这里?”张若尘回头望了她一眼,笑道:“这里是一处普通的山洞了。”

女孩看到张若尘转头,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低下头,一声不响。

张若尘看了自己的道袍一眼,哑然失笑,这哪家妖怪?这么内向的吗?一声不吭的。

不过贫道耗费真气以及丹药才救回来的,这么阴沉多可惜啊,喵一声多好,不是吗。

尤其是那耳朵,摸起来毛茸茸的,蛮舒服的。

额……贫道不是兽耳萝莉控,那只是疗伤的时候手滑了。

嗯,没错……手滑了而已!

似乎是想到了这一层,张若尘尴尬的说道:“你别怕,我虽是道士,但今天不除妖。”

可是,女孩的反应却让张若尘失望了,因为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若尘挠挠后脑勺,再次开口:“你是哪家妖怪?”

似乎是说到了女孩在乎的地方,女孩猛然抬头,坚定而犀利的看着张若尘:“我不是妖怪!”

四目相对,久久不言,那掘强的眼神,让张若尘感叹,这驴脾气,跟某个黑老头一样。

“好吧,你不是妖怪,那总得有个名字吧,你叫什么?家在哪?”

“……”

“你这样一声不吭,贫道很尴尬啊,至少会一句嘛,好歹贫道也是救了你不是?”

张若尘看着她的沉默的样子,不由得轻轻摇头,这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玖玖,我叫玖玖。”

原来是叫玖玖,还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接着张若尘再问:“那玖玖,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他们说我是妖怪,就打我。”玖玖说到这,不住流下了泪水,没有哭声,但无声的哭泣,却才是最让人心疼的。

不过仅仅是落下了一滴泪,她便连忙自己擦干了眼泪,然后强忍着。

真是要强的孩子!

“那你没有还手?”

玖玖摇摇头,说道:“道长哥哥,我是不会对村里人动手的。”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怕我真的是妖怪,会真的打死他们。”

说到这里。玖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她最怕的,不是别人的殴打,而是自己妖怪的身份啊。

“道长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我要走了……我可能是个妖怪,跟你在一起一定会连累你的……再见了!”

小小的人儿,倔强地起身,颤颤巍巍地,但也不想连累张若尘,持意要离开。

其实她的伤还没有好,就算是张若尘给她服用了上好的丹药,以及用真气替她疗伤,也还是不能痊愈。

还没走几步,便疼痛得摇摇欲坠,快要倒下,但她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张若尘要伸手去扶,却被她推开:“没事的道长哥哥,玖玖能行的。”

没事的,爷爷走了,只不过是和三年前一样,又回到了孤单的一个人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

不能,不能再连累了这个哥哥。

真是个善良而又坚强独立的女孩,坚强到令人心疼。

张若尘被玖玖拒绝好意,也没有鼓着要和女孩怼,而是选择尊重了她的想法。

孩子能坚强独立,不正是成长吗?

当然,张若尘还是给了她几瓶疗伤丹药。

女孩瘦小的身影,倒映在斜阳里,步履蹒跚地走着,让人看着有种心里发堵的感觉。

张若尘心神恍惚,他依稀见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两个人是那么的相似。

一样的无依无靠。

一样的令人心酸。

却又一样的倔强。

像头驴一样!

第十二章 三缺五弊老瞎子

今天是张春华的头七,虽然他无子无女,但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且资历岁数很高,是以整个村的村民都帮忙办理他的丧事。

“哼,我前几天才跟张老一起进过城,当时看他身体还很硬朗,怎么能说走呢,要我看啊,定是那个小妖女害的。”一个中年男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没错,没错,当初我就和他说过不该捡回家的,只是张老善良,持意这么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谁也想不到那竟是个祸害啊!”

“对了,还有前几天,淮阳城那场邪魔作乱,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

“这些妖魔,确实该死!那天是我不在,不然怎么也得杀了她给张老报仇”说这话的也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眼中尽是对小妖女的仇恨。

因为从小时候起,张春华就待他如亲子。

人们我一言你一语,纷纷谴责妖魔乱世,苍天无眼。

“好了,张居士就要入土了,大家少说两句吧。”最后要将张春华正式入土为安时,从隔壁村请来的主持法事的先生开口,大家都停止了吵闹。

其实也不算特意去请,这个老瞎子的今日早上自己出现在村口,然后就被人们发现请了过来而已。

虽然村民都认为玖玖是个妖邪,是害人精,但却都没有牵连到收养玖玖的张春华,反而还为张春华觉得同情。

毕竟张春华生养于此地,并且还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这里许多人小时候都被他抱过呢。

知根知底,谁能去怨他,要怪,就怪妖邪横行,世道险恶。

因为张春华没有子女,所以是挑选了几个村里和他亲近的后辈作为孝子。

待孝子三叩首之后,先生烧香,点蜡,再令人鸣炮,然后围着张春华的墓开始起咒。

“手捧天生五谷丁,神农赐吾百万兵。弟子今日亲手撒,撒去五方压煞星。”

不知这位先生是否是犯了五弊三缺,不光眼睛瞎了一只,声音也极度沙哑。

不过也没有人这个时候出一言不是,皆凝神屏气,庄重严肃。

“一撒中天藏真龙,运转时来大恒通。二撒青龙护宝穴,后代千年荫福泽。”

那个瞎眼的先生踏着玄妙的步伐,一步一句,每走一步都会撒出一枚谷物,每一枚谷物落地,天地间都生起会有一种莫名的呼应。

“三撒降住白虎星,福禄渊源寿门庭。四撒朱雀镇明堂,旺家旺业旺运长。”

最后老瞎子一声大喝:“五撒玄武坐北斗,盘龙卧虎运千秋。”

渐渐地,有风惊起,越来越大。

看来这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老瞎子,真的有些本事。

而这老瞎子念诵的,正是道门的《净阴宅表文》,乃是用以安定此地的咒语,为入葬时其中一咒。

而当老瞎子念完最后一句的同时,然后结了一个不知名的印法,猛然对着张春华的墓一按,天地冥冥之间似乎奇异的力量降下,安定此方。

“先生,这……”

有第一次参加葬礼的少年人瞠目结舌,想问个究竟,但却被老瞎子挥手打断。

事还没有完,早着呢!

随后这老瞎子又神神叨叨念了几个不知名的咒语,施展了不只一种步法,最后当他终于停下之时。

猛然一拍张春华坟前跪着的孝子,厉声大喝:“一叩首,送亡人逍遥归去。”

“再叩首,送亡人路上得安。”

孝子虽然被打懵,但也连忙叩了两个首,扣得还算诚恳。

“三叩首,送亡人成仙得道,保家吉庆,富贵无边。”

去山茫茫有定向,几卜吉地迷儿吉昌,奉举奠居,永卧南阳,脱却事务,孤芳自赏。

礼成!

随着老瞎子的礼成出口,此地似乎有一道清气升起,往生而去。

……

在法事的一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草丛里,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当老瞎子礼成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一个虚影升天而去。

那正是张春华的命魂。

玖玖惊讶的呼唤了一声:“爷爷!”

而张春华也似乎有所感应,对着她和蔼地笑了笑。

见得爷爷对着她笑,玖玖两只毛茸茸的兽耳猛然竖了起来。

太好了,爷爷是升天成仙去了。

太好了,爷爷没有怪我。

太好了……

想着想着,玖玖脸上有晶莹的泪珠流淌而下。

“不哭,玖玖不能哭,玖玖不能再爷爷面前哭。”

之后,这小人儿便悄悄地离开了,走时,没有带有一片云彩,带走的,只是把一段已经铭记的记忆。

……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看着老瞎子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失神,村长先是有些好奇,然后局促不安,最后才开口询问。

老瞎子被村长打断,把注意拉回来后,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有些意味深远地笑了。

“这……”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小家伙而已,老夫先走一步。”

“先生,您去哪!”

“有感而来,有感而去。”

“那您的功德钱?”

“不必了,今日度得一方好人,便已经功德无量了。”

说完,老瞎子仿佛缩地成寸,已经出现在十几丈外,一人大步向前,只留下一个苍老的背影。

众人皆感叹,真乃高人也。

谁也不知道,从老瞎子的衣袖里,有一张折成很小的道符激射而出,随某个小家伙而去。

“佛门说因果,道门讲承负,我修行不足,但这一生却触犯天机太多,合该有五弊三缺四舍两劫。”

老瞎子抬头望着远方,那只还未瞎的左眼,竟然有阴阳玄变,异象显化。

最后,他眼里有一个黑色长发,灰白兽耳尾巴的女孩出现。

“此妖,正是我躲劫关键所在。”

第十三章 天道如网因缘劫

老瞎子年轻时,年少轻狂,自以为学了点奇门遁甲,风水命学,便开始以从命运里窥探到的天机为基,行那逆天改命之事。

最终犯了五弊三缺,不但落得个身体残疾,眼睛都瞎了一只,还害怕全家性命一朝丧。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而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

天道如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天机事理,本有某种定数,或者说是某种规律、惯性。

若是不去管它,那么它该怎么发展,就会怎么发展,但奈何世上有一些修真炼道之人,可通过奇门算学望穿天机,再以逆天手段逆改天命。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天机紊乱,若是修为足够,那么自然是可以再次把天机理顺,天下太平。

但若是修行不足,那么与逆改天命相关之人,都会被牵扯到这紊乱的天机之中,而命运如深渊,深陷紊乱天命的人,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少不得要失去一些东西,有可能是身体健康,有可能是七情六欲,更可能是直接飞灰。

是以人们也就有了五弊三缺的说法。而天机不可泄露,也是修行人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才不敢胡乱开口。

“当真是悔不当初。”老瞎子一边跟着玖玖,一边思考着过往。

他隐隐算出了玖玖是他避劫的关键,但却没有算出具体的做法,是以他便一直跟在了玖玖的后面。

而玖玖这个萝莉,根本就不知道她后面有个眼瞎的老头一直尾随着她。

她还在迈着小小的步伐往前走着,不时会露出悲伤的神情,然后伸出小手,狠狠地蹂躏自己的猫耳朵。

也会时不时的傻笑:“也不知道爷爷升天以后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他一个人,会不会寂寞?

不,爷爷那么好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或许,只有……只有像我这样的妖怪,才会孤单!

呼!

一个人就一个人,没什么的!

“吼!”

突然。

一声虎啸震慑山林,随后一只估摸半丈长的大虫猛然从树林里跳了出来,瞬间把玖玖吓得面色苍白。

连腿都要吓软了,这不是当初被道士哥哥打跑的那只老虎吗?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可是很凶的!”玖玖拼命地鼓起勇气,对视着这老虎努力张牙舞爪,做出一种很凶的模样。

这么大的老虎,肯定跑不了,要死了吗?

也好,爷爷才刚刚走,或许能够追上他。

可,可是听说被老虎吃的人,会变成怅鬼,出来害人的。

玖玖……不想做害人精!

而老虎则用泛着绿光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玖玖,然后迈开虎爪围着她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机会,也似乎是在确认眼前这个生物,是否和上次那个青色的一样危险。

玖玖现在脸上一点血气都没有,要不是求生欲望以及不想做怅鬼害人,这两个信念支撑着她,估计都要昏厥过去了。

“我,我可是很凶的,我是妖怪哦,喵!”玖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一激动就会猫叫。

至于老虎,再听得这一“喵”时,便确认了,眼前这个不知名生物……没有威胁!

老虎轻蔑地看了玖玖一眼,似乎在说,像你这种叫声的,不知有多少死在了我的虎口之下。

然后大虎开始动了,猛然全力一扑,便到了玖玖面前。

佛说,人死之间,会有一念思量,回顾前世今生,但是,完全没有,因为玖玖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时,一张道符凌空,强大的力量突然爆发,将老虎震飞。

暗中出手的,正是一直尾随玖玖的老瞎子。

老瞎子看着呆泄的玖玖,疑惑的说道:“这女孩,不过是刚刚觉醒妖族血脉的半妖而已,怎么会与我的劫有关?”

玖玖现在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刚刚觉醒妖族血脉的半妖而已,一点修行之法也不会,怎么看都不是那种抬手便能破劫之人。

“莫非还有其他隐情?”

老瞎子又给玖玖起了一卦,确实她是自己的躲劫关键。

“唉,若不是医不自医,卦不自卜,我又怎会如此被动!”

其实他若是以自己为基起一卦,一切都会明了。

当然,在明了的那一刻,天机就会紊乱,变得面目全非,而他首当其冲,以他自己现在的状态,或许不用再找什么躲劫之法了。

可能会直接入灭!

这天地人三者联系千丝万缕,只要他稍有不慎,或许就会引发天、地、人三劫齐至。

天发杀机,星辰隐伏。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老瞎子目光幽幽:“那便再观望观望!”

“我没死,我没死!”过了一会儿,玖玖才回过神来,而后她看着十几丈外被震昏的大虫,怔了怔,愣了愣。

“哼,臭老虎,我就说我很凶的嘛,你还不信,这下傻了吧?”

玖玖耳朵直挺挺的立起,甩着尾巴,对着老虎狐假虎威。

当然,她现在还是不敢靠近昏倒的老虎:“哼,今天就放你一马!”

虽然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但毕竟狠话还是要留下。

然后开始蹑手蹑脚地退走,走到老虎几十丈时,确认老虎还没有起来,便连忙撒开脚丫子,疯狂奔跑着。

……

“曾师兄,你见过妖魔吗,听说这个害人的妖魔可凶了,你可要保护我啊。”一个素衣女子对着一旁的男子俏丽一笑,笑的花开百媚。

而那个曾师兄,眼也没抬,低头说了一句:“没见过。”

便开始赶路。

引得女子嗔怒,狠狠地剁脚。

这时另一个劲装女子上前,拍了女孩的肩膀:“他啊,面子薄,其实他也没有出过门,嗯,没错,明明已经十八岁了,但他一直很听他娘亲的话的,从不喝酒,从不在外过夜,从不……”

“闭嘴!”

“唉呀,柔怡师妹,你的曾师兄发火了,不能在再说了呢。”

在山林之外,几个年轻男女结伴而行,正为除妖而来。

第十四章 少年少女除妖来

今天是曾秀一第一次带队除妖,说实话难免也是有点小紧张的,毕竟十八年了,除了上次跟随父亲去探望远房亲戚,便没有出过淮阳城了。

而且自家娘亲家教严格,就算自己乃是淮阳顶尖世家的公子,也没有出门去寻过欢作个乐。

比起那些整天可以带上几个护卫,再佩上一把剑就可以招摇晃市的公子哥来说,已经算是低调了。

每天都得天亮就起,然后在院子里读一会儿书,之后时间差不多了,便一个人出门。

这一去,就得在书院里陪着那个几个老先生修行学习到很晚,然后等同窗师兄弟们都回家休息了,自己还得回家·带上娘准备的一些吃食去看望城东的赵老夫子。

之后便必须回家,虽然每次路上经过宜春楼的时候,都会遇到一群衣着暴露的漂亮小姐姐呼唤,但自己也没有进去过。

哪怕是自己很好奇,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连大雪天也穿得那么少。

父母和书院夫子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

所以他想着。

是因为没有钱买衣服穿吗?

可是,她们有些人用的胭脂都比娘亲的还贵。

还抹得满脸都是。

那得多少钱啊。

那种胭脂味他闻到过,是娘亲每次高兴时才会用的,说是高级货。

“唉,女人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陆家的公子硬拉着自己书院的赵师妹进去。

四周一群看热闹的公子党的张狂笑声。

师妹无助而绝望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师妹会露出那种表情。

但是,那一天,是他头一次踏入了宜春楼。

“放开那女孩!”

在众多公子惊愕的目光里,他一下就抽开了陆家公子的手,然后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师妹护在了自己身后。

可能是因为自己低调,人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打,给我狠狠打,敢跟我陆明德作对,找死!”

陆家公子先是给了曾秀一一脚,然后一个眼神,他的那群跟班立马就开始动手了,直把曾秀一打得不成人样。

不过,直到最后,他还是把师妹护住了。

后来,曾秀一的娘亲李雪来到宜春楼,看到快要认不出的儿子,火冒三丈,差点把整个宜春楼给拆了。

听说,还惊动了淮阳城太守以及宣亲王府,陆家家主先是自己把儿子抽了个半死,然后领着儿子从城东到城西,三拜九叩,负棘请罪才打消了曾家的怒火。

百姓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低调的曾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但他们记得,那天宣亲王府的世子李浩,以及淮阳太守都被凉在了曾家门外半天。

这时,人们才联想起了,曾秀一的娘亲,姓李!

不过,这些光辉事迹曾秀一并没有看见,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他只知道,从那天起,师妹就一直粘着自己。

虽然人们都说师妹很漂亮,曾秀一也承认很好看。

但是,曾秀一却觉得很烦。

因为每次送饭给赵老,赵老都会喋喋不休:“为什么不带你那小媳妇来,她做的饭可比你娘的好多了……”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反正都这么过了两年了,他也已经习惯了。

前几天,有邪人降临淮阳,覆灭了整个亲王府,听娘说,那是自己表哥的家被灭了。

而今天,则是他第一次带队出门除妖。

因为昨天有人来淮阳城报案,说是有一只妖怪,害死了一个老人。

而书院根据报案人的描述,那应该只是一只刚刚觉醒的半妖而已,危险基本没有。

是以书院便派了他们几个出门除妖。

“师兄,听他们说,那是一只猫妖嘞,不知道和我家的猫比起来,那个可爱。”

赵师妹又开始了,真不知道她一天说到晚,到底累不累。

不过这一次,曾秀一没有不理她,而是回头严肃的盯着赵柔怡,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是妖魔!”

曾秀一斩钉截铁,严肃得可怕,完全吓住了赵柔怡。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曾秀一这样的表情。

他这是生气了吗?

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了曾秀一的立场,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妖魔,就得斩了。

生而为人,立场要坚定,曾秀一去亲王府看过,那里现在一片血海煞气,生机断绝。

在那里,他曾经弯腰捡起一根孩童的手指,也看到无头的妇人,他更见了,亲王府中央的那个深渊巨口,尸横遍野。

他发誓,世间妖魔,当一剑斩之!

“没错,我辈修士,定要斩尽天下妖魔,还我人族浩然乾坤。”

这时,另一个背剑男子也开口说道,一股浩然剑意轰然爆发,席卷云天。

“叶枫,都说了,浩然剑意没有稳定之前,不要激动!”

四人队中的另一个女子强压被风吹起的裙子,愤怒地吼道。

赵柔怡满脸通红,也是连忙压住自己的裙子。

但是她抬头看着也是脸红的曾秀一时,不由得嘴角上扬。

原来,他并没有生我的气。

“好看吗?曾师兄。”

“要不要……师妹掀开给你看看?”

“……”

曾秀一难得的害羞了,当他甩头到一旁之时,一声虎啸传来。

“可能是那只妖怪,走,去看看!”

说完,便不等几人,自己纵身而去,虽然身形潇洒,但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影子。

是急着抓妖?

还是心里动荡?

或许两者都有。

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红衣女子,缓步上前,轻轻在赵柔怡耳边说了几句。

“周师姐!”

赵柔怡满脸通红,却不自主的傻笑。

那笑容,很傻也很天真。

一旁的背剑少年,摇摇头,沉默不语,而后化作剑光,一闪而去。

……

“儒门修士?而且目标还是这丫头?”老瞎子以心眼看穿虚空,当即抬头看着赶来的众人,神色莫名。

“有意思,我到有看看,这些人,到底和我的劫,有何联系!”

ps:祝大家六一节快乐。

第十五章 万念俱灰青衣来

这片神州,并不是很太平,不是有人搞事情,作奸犯科。就是有妖魔作恶,涂炭生灵。

作为大唐的当权势力,每当有人扰乱秩序之时,儒门和皇家向来都是施以铁血手段打击,不留余手。

他们认为,一切怪力乱神,都是动摇社稷的根本,尤其是那种心性为恶的妖邪,必须要铲除。

而前几天,邪人降临淮阳,打杀人族,曾秀一看在眼里,从那一刻起,他便此生不与妖魔共存。

那个小妖女,竟然害死了养育自己多年的爷爷,罪不可赦。

当诛!

子曰,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

这是自己的道,也就是自己仁!

“这只老虎是刚刚被震昏的,她应该就在附近,赶紧找。”曾秀一看了看昏倒在地的老虎,不由得眉头一皱,然后连忙发号施令。

“还有,从她能震昏老虎的力量来看,说明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威胁,都小心些。”

曾秀一用心识探查过,这只老虎虽然并未完全开灵,但已经能够本能的吸收日月精华,已经初步脱离了兽类,其实力大约有儒门半步明德,或者道门半步凝真的实力。

曾秀一用心识感受着虚空之中那股若隐若现的妖气,而后突然凝视着一个方向:“在那边,走!”

不过在走之前,曾秀一并指成剑,向那只大虎射出了一道剑气。

“是!”

随后几人便消失在原地,他们四人中,修为最差的,便是赵柔怡了。

但哪怕是她,也是半步明德的修为,再加之一些师门宝物和自己三人保护,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而周师姐与叶师弟,曾秀一知道,他们两人都很强,并且还都是杀伐极强的武道修士。

他曾经和叶枫比试过,自己赢不了他的三尺青锋。

叶枫虽然是书院弟子,但修的却是家传剑法绝学,只是因为杀伐之气过重,他的长辈才将他放到儒门书院来静心养性的。

他们两人的安危,完全不用操心。

就算自己出事,也轮不到他们。

……

玖玖并不知道有一群除妖之人正在找她,她只知道再不跑,可能大老虎就要醒了,她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力量震晕了它,但玖玖却再也不想见到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了。

撒开脚丫子,整整跑了大约三里地,她才敢停下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远。

“都这么远了,它应该不会跟来了吧。”

玖玖觉得可以安心了,毕竟她认为自己也是很凶的嘛。

不过,玖玖不是妖怪!

只是凶了点而已。

“妖孽,哪里跑!”

这时,一声冷喝突然传来,紧随其后有一道剑气破空,剑气浩然无边,但里面却隐隐有杀意流转。

这是叶枫的剑,其实四人之中,曾秀一可能是最痛恨妖魔的人,但论最杀伐果断,却还是叶枫这名剑客。

他的剑,不像曾秀一赵柔怡他们这些刚出茅庐的人。

他的剑,染过血,染过妖的,也染过人的。

虽然来到书院里温养剑心,并且还修成了浩然剑意,但他的内在,还是一名剑客。

剑乃凶器也!

就在剑气要斩到玖玖身上时,玖玖本能的反应过来,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致命伤。

“啊,好疼!”

玖玖滚到一边,虽然依靠本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左臂还是被剑气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伤口里鲜血直流,玖玖面色苍白,疼痛,恐慌使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是本能的用右手捂住伤口,却还是不能止住。

血流到地上。

原来妖怪的血,也是热的,也是红的。

“有兽耳有尾巴,看来就是你了。”曾秀一等人站在玖玖面前五丈,确认无误后,便要开始除妖。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会出现猫戏老鼠的桥段。

四人都在同一时间拔出了剑。

他们虽然刚出茅庐,但出门前,长辈千叮咛万嘱咐,只要确认对方敌人的身份后,便直接以雷霆手段斩去。

因为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去显摆,这是去取人性命的。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若是不在意,可能死的会是自己。

尤其是刚出茅庐的愣头青。

玖玖惊恐万状地看着赶来的两男两女,虽然他们看上去,像爷爷描述的高贵公子优雅小姐一样。

但此刻看来,他们更像死神。

“曾师兄,叶师兄……”赵柔怡终究是小女子,看着玖玖惊惧的表情,以及受伤的身体,她还是心软了。

手中握的剑,在颤抖着,这是她第一次除妖,但这个妖,怎么看都像人。

“赵师妹,别天真了,妖魔就是妖魔!”说话的却是那位周师姐:“我有个师姐,曾经被妖魔欺骗,最后死无全尸,连一点真灵都没有留下。”

周师姐眼中杀意凝实,脸上表情变得可怕。

赵柔怡看着有点陌生的周师姐,她发现,这里的四个人。

好像就只有她天真。

或者说,傻!

曾秀一看着颤抖的赵柔怡,叹了一声,连忙上前:“你退下吧,我来!”

玖玖颤巍巍的说道:“我没有害过人!”

“妖言鬼话,岂能相信,休想乱我等心神,当诛。”

曾秀一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坚定自己信念之时。

说完,曾秀一举起一支笔,在玖玖恐惧的目光,猛然划出一道笔,笔画化作剑光,轰然而至。

没有修行过的玖玖根本就躲不了。

玖玖流泪了。

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人家只是为除妖而来。

自己真的是个害人的妖怪吗?

或许,下辈子可以做个人!

就在玖玖万念俱灰,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之时,一道剑光划过,如同白虹贯日,却又无声无息磨灭了曾秀一的法。

“对不起,玖玖,道长哥哥来晚了。”

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玖玖的面前,玄衣风飞,出尘脱俗,又有某种莫名的道韵。

第十六章 依稀可见那年雪

张若尘那天目送玖玖离开后,他便开始打坐修炼,毕竟才刚刚感悟了一点山水之理,得赶紧把他消化。

但他发现,当他闭眼,开始修行之时,自己的心,久久不能入定。

他依稀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大雪纷飞,那个男孩无依无靠,衣衫褴褛,光着脚丫,哆哆嗦嗦地在小镇里走着。

男孩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他很饿,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刚刚又被一群年长的乞丐打了一顿。

鼻青脸肿!

他也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疲惫不堪。

他脚步浮虚,摇摇欲坠。

若是,就这么倒下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腰缠万贯的富商在一郑千金,有高贵雍容的妇人在哄自家女儿,也有英俊潇洒的公子与青春靓丽的少女嬉笑。

他们从小男孩的身旁经过,没有人留下一个别样的眼神,因为小男孩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

没有人会记得他,哪怕他真的倒在这里,头疼的,也只会是一旁开酒楼的掌柜,和衙门的官员。

只有不远处的掌柜头疼,这个晦气的东西,影响了他的生意。

衙门也头疼,这个要死的家伙,该往哪里扔?

“好饿,好累,好冷!”男孩一脚踩到雪中,大雪埋了他整个脚踝,发出一种特有的踩雪声。

已经……油尽灯枯了吗?

也好,终于可以休息了!

“人们都说,九幽黄泉是至阴饥寒之地,那里……应该不会比这里还冷吧!”

男孩身体仿佛没有了控制,直直地往前面倒去,在酒楼里披这大衣,烤着火算着帐的掌柜往一旁吐了一口吐沫,嘴轻轻地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是……晦气?

这时从酒楼里走出一个醉醺醺的道士,道士不但皮肤黝黑,并且还极为邋遢,头顶的发髻歪歪扭扭,与“仙风道骨”一词完全够不着边。

“道长,你去哪?”掌柜喊道,这位道虽然邋遢,但可是个大金主呢,出手极为大方。

“福生无量天尊,这孩子与贫道有缘。”

那天之后,男孩有了名字,他叫张若尘。

那年的雪,也不再寒冷了。

师父说,当初捡你回来之前,你就若这滚滚人世间一粒不起眼的尘埃一样,无人问津,无人关怀,无人疼爱。

现在张若尘每每想起师父的话,都会嘴角上扬。

因为师父说的,那是捡自己回来之前。

……

“唉,终究是无法释怀啊。”

尝试入静一段时间而无果之后,张若尘轻轻甩头,既而起身,看着当初玖玖离去时的方向。

一步踏出,消失无踪。

虽然萍水相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不想让那个,就算是害怕孤单,也决心不连累自己的“小妖怪”再一个人。

“至少,得给她谋一个安定的去处。”张若尘目光幽幽,眸子里似乎有两个小小的身影重合,施展惊鸿步,一闪而去。

……

“什么人!”

曾秀一大喝,眼前这个道士,又是从哪里冒出的?

“玖玖,来,先把药吃了。”张若尘充耳不闻,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玖玖那个巨大的伤口。

叶枫,周师姐,赵柔怡三人缓缓走到曾秀一身旁,修成一个最有利战斗的阵型。

“再问一句,道长缘何如此?”曾秀一面露凶光,冷冷地看着张若尘,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这个道士刚刚那一剑。

太过惊艳!

张若尘把疗伤丹药给玖玖吃了过后,张若尘连忙向玖玖体内输入真气,张若尘的真气乃是玄门正宗,用以疗伤颇有效果,不消片刻,便止住了血。

这时张若尘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玖玖的脑袋,柔声问道:“疼吗?”

“道长哥哥,玖玖不疼。”

“一定很疼!”张若尘肯定的说道,而后转头冷冷地看着曾秀一四人。

这时曾秀一四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而后皆向前一步踏出,四人法出,有四种不同的意境流转。

“道长乃是道门之人,为何不替天行道,反而与妖魔共舞!”

四股威压向张若尘和玖玖压来,玖玖有些不适,张若尘一挥衣袖,一股深远意境勃发,瞬间把四股气势压了回去。

“观天之道,持天之行,但……尔等的天,不是贫道的天!”

张若尘的剑已经出鞘,今天还是忘忧第一次与人相争呢。

吟!

一声剑吟响起,那是叶枫的剑,叶枫没有多话,在张若尘表明态度的那一刻,他就直接出剑了。

有凌厉剑气斩开,有浩然剑意压来。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尤其是在敌人面前,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只需要,拔剑,出剑。

斩杀眼前人!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道长,得罪了!”曾秀一说完,也出手了,大笔一挥,便是一个镇字,带着堂皇大气,誓要镇压张若尘于当场。

周姓女子和赵柔怡也出手了,赵柔怡用的是剑,一道半月剑气破空,里面蕴含着一股清冷之气,仿佛清晨的空气,却又透出一股杀机。

周姓女子用的是一把刀,一把骇人唐刀,刀身修长,但周姓女子一刀斩出,却有霸道之威。

“道长……”四人的共同出手,在玖玖的视角看来,仿佛毁天灭地,她刚刚因为张若尘赶来而稍稍放下的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的,玖玖。”张若尘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出了一言,而后猛然一剑斩出,一道璀璨剑光出现,光彩夺目,照耀了一切。

剑气不可能这么耀眼,这耀眼的,是剑意!

所谓剑意,刀意,还有其他各种意境,都不过是心灵意志的外在显化而已,根本在于心灵意志。

张若尘的心灵境界是半步道心通明,并且他所修的又是剑法,是以剑意极为强大。

至少比眼前几人还强上不少。

“不可能!”曾秀一四人惊呼,不敢置信。

四人联手,竟然被张若尘一剑击溃,甚至像赵柔怡这样修行稍微低的,此刻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张若尘淡淡地开口:“修道修的,就是不可能!”

在场的,只有叶枫以一种特殊手段毫发无损的扛了下来。

不过叶枫现在的状态,却有些特殊,叶枫眼中暴虐之气爆发,身上的杀意凝实,脸上经脉暴涨,狰狞至极,连他的三个队友都被吓住了。

“吼!”

叶枫死死盯着张若尘,通红的眼眸极度骇人,而后仰天大吼,气浪滚滚,周围几丈飞沙走石。

“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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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轻轻剑吟定风雨

叶枫突然爆发惊天杀意,确实是出乎张若尘的意料,不过这杀意虽然可怕,但却没有超出张若尘的承受范围。

“看似是以杀意压住理智,强行增强本能与力量的爆发,但实则是以一丝心智为主导,使身体不脱离自己的掌控……有意思。”张若尘以半步通明的敏锐心神感觉出了叶枫现在的状态,目光里有精光透露。

张若尘以前在道观的书里见过,这是剑道世家叶家的一种剑道理念,似无灵实则有智,似无生实则非死。

传闻乃是叶家一名天纵奇才的祖师于生死之间所创,剑成之时,天不为天,地不是地,阴阳五行紊乱,乾坤四象合一,端的是恐怖至极。

不过这种法,却也极度的危险,本来修行这门法,光是压制住杀念就很困难了,更别提完全放开杀意,然后只留一点心意去主导了。

这得需要多么高深的心灵修为?

叶枫进儒门书院修行,也正是想借助儒门圣贤书来修心养性。

“你,该死!”

叶枫转头,通红的眸子看着张若尘和玖玖,猛然一脚踏地,瞬间将他脚下的那方土地踩成一个深坑,而后身子直射而来。

那一把精铁长剑,想来也是价值不菲,在叶枫狂暴的剑气之下,竟然也只是裂了几个缝而已。

剑气破空,剑上生寒,杀意冲天,杀机骤起。

面对这一剑,玖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一丝动作。

只因,这一剑太快了,快到她根本就来不及表达任何情绪。

就连曾秀一等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张若尘没有慌乱,一念出,而后心意出。

心意出,便是剑意出。

既而,有一剑在剑意之前,耀眼璀璨!

张若尘的剑,不慢,更不弱!

往前一踏,快若惊鸿,两剑相撞,电光火石,气浪滚滚。

叶枫那凌厉一剑,竟然没有对张若尘造成一点伤害,反而被张若尘一剑击飞几十丈远。

叶枫倒飞而去,直到撞倒一颗大树才稳定身形,但不等他做出另一个动作。

便看到张若尘一剑凌尘,快到了极点。

叶枫瞳孔一缩,本能的往左偏头,躲过了张若尘这一剑,而后身子一翻,躲避张若尘第二剑。

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反击,出了很刁钻的一剑之时,他对上了张若尘的眼睛。

那双眸子,在笑?

虽然他现在是杀意大于理智,但他的心智,却一直没有丢失,他那用来主导杀念的最后一点心灵意志。

此刻却是怒了,极度的愤怒。

这是,在看不起人吗?

一念及此,叶枫的剑更加凶狠可怕了,不过却还是被张若尘一剑挡下。

又过了一息,这一息里,张若尘与叶枫各自出了十几剑,两人周围十几丈都是剑光。

有树叶在张若尘十三丈远落下,下一刻,张若尘和叶枫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

再下一刻,两人出现在八丈之外,瞬息之间,对碰了八剑。

这个时候,树叶才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两人越是出手,就越是兴奋,这还是张若尘第一次与人这么酣畅淋漓的斗法,性子淡泊的他。

这一刻却是觉得,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哈哈哈……师父一直说我性子淡泊,不喜争斗,那么,今日我便痛快一回。”张若尘仰天大笑,笑的胸怀洒落,笑得痛快无比。

道心通明,讲的就是道心通透,世事不再挂心,一切皆随心走。

而要真正的道心通明,第一步便是打破以前自己的各种理念,各种习惯,从而找到那个真正的自己。

不见真我,怎能道心通透!

而打破以前的理念,解放被束缚的自己,便就是心变。

心灵蜕变,以正为反,以反成正,于正反之间,找到那属于自己的本真。

大笑之间,有至强剑意从张若尘身上爆发,竟然盖住了叶枫那可怕的杀意,方圆几里之内的生灵惊惧不已。

曾秀一、赵柔怡以及周姓女子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这个不知名的道士,竟然从意境这方面压住了叶枫这个剑疯子。

他们可都还记得,当初叶枫初次来书院之时,剑意冲霄,有练气巅峰半步通玄的师兄看不惯,想要教训他。

结果却叶枫一剑斩飞,躺在了床上两个月。

那时叶枫凭的,就是那恐怖的杀意剑意,而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名的道士从意境这方面压制住了。

这个道士……什么来头!

剑阁当代大弟子李长青?

纯阳宗纯大师兄何有求?

还是一剑问道传人……苏青衣?

曾秀一等人想到了几个道门年轻一辈的天骄,但都发现,他们和眼前的道士都不符合。

张若尘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曲指,轻轻弹剑,有清脆剑吟。

这种声音很好听,当初师父赐剑之时,就是这么弹的。

记得当时,有雨声吵杂,但师父弹剑之后,万籁寂静。

望向窗外,有万千水珠定在半空之中,张若尘伸出手指一碰,食指沾水。

这雨……竟是停了!

待得师父的那一声剑吟停止,那雨。

才敢落下!

从那以后,张若尘每次只要剑出鞘,都会不时弹上两声。

张若尘不知道这样的习惯好不好,但是,他喜欢这样。

剑吟过后,张若尘再一剑将叶枫逼退,然后有清脆而张扬的声音响起。

“传闻叶家剑法绝尘通天,一剑斩飞仙,今日贫道便试试,这叶家的剑,可有贫道的锋利。”

说完,张若尘又觉得不尽兴,转头扫过了曾秀一三人,说道。

“你们,也一起上吧!”

第十八章 非黑即白即天真

“你们,也一起上吧!”

张若尘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感到豪情万丈,也没有强行去装,而是在说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曾秀一四人虽然在淮阳这个千古名地来说,是天才,尤其是叶枫,在十六七岁便踏入练气顶峰,并且还领悟了意境的天骄。

但在张若尘这里只他一人却还是不够看,唯有四人联手,才能使张若尘全力以赴。

张若尘是才刚刚踏入练气不久没错,但他曾经短暂的感受过通玄以上的境界。

而修行就如同走路一般,一条路只要曾经走过了,再走时,会很快!

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心灵境界无限接近道心通明。

修道即修心,修行即修真,心是心灵,真是真我。

伴随这心灵的越发强大,张若尘对于神通道法的感悟越来越深,在他手里,普通的道法都能焕发不一样的韵味。

甚至凭借着这强大的心灵意志,张若尘的剑意可以用意境影响住对面四人,尤其是叶枫这个对方最强战力的状态很特殊,只要张若尘以自己的心灵意志为引,就可以让对方自己玩火自焚。

忘忧剑中,此刻寒光绽放,有至强的剑意流转,而后光华褪去,忘忧含锋,极度内敛,却又极度的危险。

曾秀一看着张若尘右手持剑,剑上剑意莫名,他瞳孔猛然一缩,而后大喝:“全力出手,灭了这两个妖邪!”

在他眼里,张若尘与妖魔共舞,就是妖道,是怪力乱神之流。

在家,他是一个尊老爱幼,孝顺父母的孝子;

在书院,他是一个团结友爱,关怀同门的弟子;

在大唐,他可以为了旱涝灾害,而放下曾家公子的身份去救济灾民。

但在于天地间,他是顶天立地的人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漫天妖邪……当诛!

悠悠天地,人生在世,不过千秋一梦,但就算是梦,也当仗剑除魔。

“文房四宝,笔字为先,一笔鬼神惊!”

曾秀一强推极限,他身后有一支笔的虚影浮现,而后那支笔猛然一划,瞬间有一道墨色笔画出现,直袭张若尘,苍茫而古老。

“月影霜寒!”

赵柔怡迟疑了一下,也还是出手了,提剑一斩,月色寒冷的剑气破空而来,惊起一地落叶飞舞。

周姓女子没有说话,但她的那把唐刀,却是劈出了一道比之曾秀一的法还要可怕的刀芒。

“吼!”

伴随着这一生吼,叶枫的眸子最后一丝理智消失,他的剑来了,那把剑,此刻竟然开始出现裂痕,最后裂痕越来越多,瞬间便布满整把剑。

不过剑却没有裂解,还保持着剑的模样。

这一剑,很强!

而这一剑再加上曾秀一三人的法,更是强到了极点。

或许,还是有点托大了。

不过,这不正是贫道想要的吗?

传闻,人在生死之时全力出手,或许能一战破境,张若尘想试试是否可行。

一念及此,张若尘却是感觉到了紧张和兴奋,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不过那不重要。

“道长!”玖玖看着这番景象,担忧地喊道……她确实慌了。

张若尘听到了她的呼喊,但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一句,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只是全力出剑,打败眼前四人而已。

到那时,玖玖自然也就不会再担心了。

张若尘强提剑意,极限推动真气运行,忘忧剑竟然开始自己吟叫起来,那不是用手指弹出来的声音,也不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那更像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啼叫。

有剑如人,声起于心。

张若尘轻轻抬剑,而后轻轻一划,看似极为缓慢,实则剑出却在一瞬之间。

……

耀眼的光芒逐渐暗淡。

叶枫的剑,终于碎了。

人倒在一旁,不能动弹,大概……是要死了。

而曾秀一三人的法,仿佛是不忍心打扰到张若尘以及张若尘身后的玖玖,竟在张若尘面前,徒然分开,从他们两人身旁经过。

流光溢彩,尤为美丽。

当然玖玖和张若尘并没有伸手去触摸这一份美,任由这份美划过,打在不远处的小山,然后炸开。

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一切又不那么美丽了。

……

张若尘看着被自己这一剑重伤的曾秀一三人,微微皱眉,又看着一旁不省人事的叶枫,轻叹口气。

他微微皱眉,不是因为受了点伤。

而是因为……还是没能道心通明,明明就差一点。

“玖玖,我们走吧。”

张若尘没有再出手,他走到玖玖身前,揉了揉还在呆泄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想什么呢,走了。”

“啊……哦,可是……”

“没事的,走吧。”

这一战已经结束了,在对面最强的叶枫不知生死之时,便已经结束了。

带着玖玖,张若尘的脚步并不是太快,两个人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来时,张若尘是一个人,玖玖也是一个人。

去时,却是一双。

……

“哈哈哈。”一声悲凉大笑突然从张若尘身后传来。

曾秀一不管身体的伤势,在赵柔怡极度恐慌的目光里颤颤巍巍,缓缓起身,任由鲜血从身上流过,滴落。

“你知道吗,我曾秀一曾立誓,要荡尽天下妖邪,扬正气浩然。”曾秀一咧嘴说道,嘴里满是鲜红,眼中尽是杀意。

已经不像个儒生了。

玖玖看后,吓得躲在了张若尘身后,紧紧抓住张若尘的衣袖。

“是是非非,正道魔道,本就难以说清,这妖与邪,更由不得你来分说。”张若尘看了曾秀一一眼,顿了顿,说道:“况且偏持为魔,你现在的样子,与妖邪何异?”

曾秀一充耳不闻,既而一步踏出,原先的地上有一个血印深刻:“你也不必乱我心思,一切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这个东西,一开始念你也是人族,我本不打算用的,但是现在,却由不得我了……”曾秀一说话的同时,郑重地拿出了一个黑色卷轴,不知道里面写得什么,竟让曾秀一如此重视。

“我儒门圣人,可一言喝退诸神,可一字斩尽妖魔,也可一画镇压天下,此乃儒圣笔墨,虽然只是圣人随手之作,我也只能打开一角,但这也不是道门练气修士所能抵抗。”说到这里,曾秀一猛然盯着张若尘,厉声喝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退去,我不想杀人!”

曾秀一终究,还是不想杀人。

很天真,就和他那个“非黑即白”的思维一样天真。

第十九章 盖压天地儒圣影

让贫道退去?

张若尘神色莫名,他觉得眼前的书生,很天真,天真到傻的地步。

事到如今,贫道还如何全身而退,若是因为威胁而放弃了来此地时的初衷,那贫道还谈何道心通明?

自己想救赎的,不只是玖玖。

更重要的,是不想那一份时光彻底从指尖消散!

玖玖听闻曾秀一的话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后她大眼睛里有坚定浮现。

她抬腿迈了出来。

够了!已经够了……

道长哥哥为自己做的够多了!

自己就是个妖怪,不能连累了他!

张若尘揉了揉玖玖的小脑袋,摇摇头,然后又不顾她的想法,把她按到了身后。

这孩子……唉!

看着曾秀一,张若尘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心思百转,说道:“贫道一颗道心于此,不得再退,否则道心难安,大道断绝,居士出手便是。”

其实张若尘现在就想带着玖玖转身就退,但奈何他现在也受了不轻的伤,带着玖玖根本就施展不开身法,只能成为一个靶子。

而且虽然曾秀一说那是儒圣笔墨,但就算是儒圣笔墨威能无量,以曾秀一的明德修为,也发挥不了多少。

再者,曾秀一说让自己走,谁知是真是假,若是他背后偷袭怎么办?

因为,叶枫现在生死不知,周姓女子正抱着他不知所措,嘴里直喊“不要死……不要死”呢!

这种情况,张若尘不相信曾秀一会让自己安然离去。

是以,留下来,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张若尘说完,便直接动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直取曾秀一。

他可不会傻傻的等曾秀一把那个所谓的儒圣笔墨打开,先下手为强。

其实在曾秀一说那是儒圣笔墨之时,张若尘便想出手了,只不过是状态不允许,而刚刚那番言语,张若尘其实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小心!”赵柔怡大声呼喊,提醒曾秀一。

其实她的伤势也不轻,但她的全部心思放在了曾秀一的身上。

至于曾秀一,看着张若尘化作流光袭来,眼里有莫名神色出现。

张若尘终究是晚了一步,其实在曾秀一拿出卷轴的那一刻,曾秀一便注入了全部心神,只要张若尘有任何异动,他便会动手。

先下手为强,曾秀一也懂。

黑色的卷轴才打开一角,便有无边耀眼的光华绽放,有至高至上的浩然意境流转,定住了这方虚空,镇压此方天地。

“天地有正气!”

而后有一个浩然读书声响彻天地,声传十里,几十里,一百里……

就连淮阳城的人也都听到了,无数人抬头望天,不知所以。

曾家有位看似年轻的女子猛然抬头,眼中惊疑不定。

之后便化作流光,往城外飞去,引得淮阳城里诸多势力震动,如今淮阳因为邪人降临霍乱,此刻正在戒严,刑部和户部以及工部的各路大人物都来了。

毕竟这件事影响不小。

就连太守也是不敢有丝毫怨言。

而此女,竟然视各路大人于无物。

“大人,需要派人跟着吗?”

“跟什么跟,回去把事办好,今天案子再没有进展,老子拿你是问!”一个青年对着手底下的人们喝道:“还有,让户部的人去查一查,有多少人口失踪。”

他是刑部的大人物,此刻也有些头疼,这姑奶奶,真不给自己面子啊,明明前天还是自己批准她儿子出去的。

不过……又能如何?

过几天就该回长安了,还是不管她好了,免得麻烦。

……

另一方,张若尘此刻陷入了生死危机,儒圣笔墨,当真恐怖至极,光是一丝气机泄露,就将自己镇住了。

儒门修行者,明德养性,修行修心,乃养胸中一口浩然气,亦可镇压天上人间。

他们的笔墨,承载的是他们的仁,他们的道,而儒门圣人,乃是儒门顶峰,非道门大能不可争锋。

虽然这只是儒门圣人随手之作,并且只打开一角,但也不是张若尘这个练气小道士可以抵抗的。

全力施为,张若尘的剑也只能在往前三寸,之后张若尘便感觉全身上下仿佛有座大山压来,沉重得不可想象。

这种沉重不只是作用与身体,而是由心而发,那是圣人大道的一角重量。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有一道儒生虚影出现,身影虽然虚幻,但却携带着无尽浩然之意,盖压诸天十道。

这道身影至高无上,不可测,不可量,不可想,张若尘等在场六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张若尘心灵里那轮由师父的本源性光所化的大日突然大放神光,无量无尽的心灵之力绽放,扭转阴阳五行一切种种。

这光芒,竟然将儒圣虚影定住了,不过终究是儒圣大道显化,虽然只有不到儒圣万分之一的道韵,但在卷轴再开一角之时,虚影挣开束缚。

此时,从张若尘的心灵世界,那轮大日突然凝炼成一点灵光,然后灵光一闪,从张若尘眉心射出。

在出来的那一刻,瞬间化作一柄剑,无声无息,跨越时空,斩向儒圣虚影。

以心承道,以道为剑,那是道剑,斩道之剑!

儒圣虚影无喜无悲,抬起右手,写下了一个“镇”字,镇压道剑而来。

两者相撞,却朴实无华,竟然连一丝天地之力的动荡都没有引起,有的,只是镇压天地的心灵意志以及大道法则在相互消磨。

那个从淮阳城赶来的女子,神色焦急,想着儿子的安危,又再次加快了飞行,只见青光一闪,便是几里之远。

就在她快要靠近目的地之时,两道至强意志轰然笼罩,竟然把她定在了虚空之中。

不止是她,飞鸟,走兽,流水,滚石……一切的一切,都定住了。

她眼中惊恐万状,不敢置信,她知道其中一道是儒圣意志,那么另一道,是谁?

轰隆!

突然,两道意志炸开,平衡不再,瞬间有浩瀚无垠的心灵力量冲击着一切有灵之物,所有生灵脑子里都一片白。

“就是现在!”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者突然出现,他伸出干枯的手,猛然抓向黑色卷轴。

之后便缩地成寸,消失无踪。

离去之时,他一挥衣袖,一道劲风把张若尘和玖玖送出了此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瞬。

之后,才有风暴席卷云天,所幸,那名女子恢复正常,才出手保住了曾秀一四人。

第二十章 送财之意岂可懂

几千里外一处峡谷,向来荒芜人烟地方,此刻一道身影突然出,那是一个黑衣老者,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干巴黑衣老者。

老瞎子此刻神色莫名,无喜无悲,就像一个机器。

他抬着那只无神的眼精看着虚空,而后拿出一个普通而老旧的漆黑盒子,玄功极速运转,有莫名的气息出现,卷轴和盒子浮在虚空之中。

老瞎子双手快速结印,有无数的漆黑符文凭空浮现,围绕着盒子飞舞旋转。

黑色的符文,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包裹着整个盒子,使得整个盒子变得神秘恍惚,任谁也看不出里面的深浅。

而后,符文暴动,黑盒突然打开,一股吸力出现,瞬间把卷轴吸入其中。

黑色盒子又变回了那个黑乎乎破旧不堪的样子,但老瞎子还是面无表情。

以道为刀,以心为剑,斩缘!

他猛结了不知多少个手印,而后一掌拍向自己的眉心。

刹那间,冥冥中有无形异力化作一把虚无的刀,斩向了自己。

刀斩过,老瞎子瞬间身体萎靡,喷出一大口精血,一下子华发变白,苍老了不止十年。

“哈哈哈!”

这时,他眼中才开始出现了人应该有的光彩:“虽然强行斩去这点因缘,耗费了我不少本源……但经我多次布局,就算是圣人,也轻易算不到我的头上。”

此次他虎口拔牙,必须得万分小心,因为,圣人层次的威能不是他能想像的。

若是那位圣人离开了此界还好,但若是他还在此界……

那么圣人心印无间,心念一动,就可照见大千世界一切种种,世间生灵念其名讳,便能心生感应。

是以老瞎子从抢夺卷轴再到封藏,这段时间一直保持封灵之法,使得自己灵识封闭,成为一个机器,怕的就是被圣人感应到。

封灵之法时间里,他只给自己下了三个指令,一是抢夺卷轴,二是把张若尘和玖玖送到远方,三是做完一和二后就跑到五千里外把圣人笔墨封藏。

他不敢伤到曾秀一和张若尘两人,谁知道他们两人身上还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不但如此,他还得把张若尘和玖玖送到安全的地方,并且掩盖他们两人的气息。

他需要张若尘在明面上误导曾秀一他们。

不过,目前为止,还一切顺利。

儒圣笔墨承载着儒圣的“仁”,带有教化之意,是人道部分显化。

接下来,只需找一个适合的契机,以儒圣道意抵抗天道之劫,便可破五弊三缺了。

想到这里,他唯一一只眼睛亮了!

既而,他又一步踏出,再出现时,已然过了百里。

……

淮阳城,曾家。

此刻李雪紧握拳头,满脸愤怒,事实证明,就算是美女,真正动怒时,那脸也是不怎么好看的。

曾家的所有人此刻手忙脚乱,因为他们的公子和公子的几个朋友现在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这时的曾家,仿佛天塌。

就像当年老爷一样。

好在这一次,李雪请来了神医王之和与他的弟子,在王神医师徒的妙手之下,四个人都已经回春。

之所以要请人,是因为李雪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砍人还行,但若论治病救人,还得首推王神医。

这时,有侍女进门,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叶家的人来了。”

王之和此时也为叶枫把完脉,见有人来,便悠然起身,平静地说道:“夫人,公子和他这两个朋友已经体无大碍,只需稍加调养即可,只是这位叶公子……”

“叶枫他怎么了!”李雪惊疑不定,毕竟叶枫是自己好友后辈,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后辈,她怎能不担忧。

“叶公子应该是强行施展不成熟的法门,以至于肉身和心灵同时受创,他的身体我已经给他调理好了,但心灵以及其他,还得靠他自己。”说到这里,王之和顿了顿:“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这叶家不是来人了吗,想来同修叶家剑道,应该有办法解决。”

“毕竟,这叶家的剑,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说完,王之和提醒弟子拿着药箱,便转身离去,他们是医者,要做的,只是悬壶救人,其余的,管不着。

李雪听闻四人都无性命之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侍女说道:“翠萍,你把诊金送到王神医府上去吧。”

在翠萍走到了跨过门槛之时,李雪又叫住了她:“把万年雪莲也一并送上。”

“是。”

看着侍女远去,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叶枫,最后看着门外,那里此刻升起了一道凌厉的剑意,盖压整个曾府。

李雪轻轻叹了口气。

又要接那个疯女人的剑了。

不过,谁怕谁啊!

自己现在也是火气大得很,本来是打算让儿子出去历练一番,结果谁知竟出了这么一档事,并且自己赶去之时,只发现了这四个小家伙,连贼人是谁都不知道,包括儒圣笔墨也没了,当然这不重要,关键是儿子一行差点死了,这如何让自己不怒。

“哼,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非得撕碎了你不可!”

李雪咬牙切齿,然后提着剑,走了出去,这心头火,还是先泄了再说。

……

这一天,在淮阳上空,有两名绝美女子,提剑互砍,剑意冲霄,剑气纵横。

引得朝廷下来的诸多官员如临大敌,最后却是在那两位大人物的一句话解除了戒备。

“让她们打,她们当年在长安皇城也是这么打的。”刑部的周无言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如此说道。

接着他又微眯着眼,看着户部的孙启安:“你还是压那位吗?”

孙启安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腼腆地竖起一根手指。

周无言一挑眉头:“一万两?”

孙启安摇头。

“一千两?”

“嗯!”

“就不能再押点?”

孙启安笑了笑:“我只有这么多了。”

“你一个户部侍郎,平时油水那么多,这么说你难道不羞愧吗?”

户部侍郎孙启安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二十年前我全部身家都押她身上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直到一年前才还清……真没了。”

周需要看着孙启安,目光幽幽,有些骇人,盯得这个户部侍郎有些害怕。

既而这个看似年轻的刑部大人物邪魅一笑:“孙大人,你一年俸禄八百三十二两,而你一年前才还清债务,那么这一千两……孙大人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户部侍郎孙启安用力一拍桌子,然后爆出粗口:“滚蛋”

刑部周大人哈哈一笑,既而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正在捣鼓木头的工部侍郎顾伟:“此次宣亲王府足足十里之地需要重新修整,朝廷拨给顾大人的钱应该不少……”

“那是公钱,不得私用!”顾伟大义凛然,周身正气浩然,不过之后他又再次开口:“两千,叶璇!”

然后顾伟瞥了孙启安一眼,似乎在说,看吧,老子的钱比你多。

刑部周无言见两人都下注之后,连忙谢道:“多谢两位的厚爱。”

对于这两位好友同僚,周无言除了感谢,啥都说不出来。

明明知道押叶璇必输,但这两人却一直只押她一人,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他们是送财童子都有些显老了呢。

不过用他们的话来说。

是自己不懂!

第二十一章 是非善恶由心论

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一声惊雷,不急不慢的从天穹滴落。

落在树上,从大片树叶滑落,滴在石头上,石头有凹陷,水便灌注进去。

初时雨不大,但渐渐的,便倾盆而来,那个凹槽填满了,又倒了出去,而后又填满了……

嘀嗒、嘀嗒。

水滴声有些清脆,也有些悦耳,不过在山洞里,一个女孩却闷闷不乐的。

她不喜欢下雨,尤其是这个时候,道长哥哥还身受重伤,这么大的雨,怎么去找大夫呢。

她就这么坐在洞口,皱着眉头,双手挣着下巴,不过她的猫耳和尾巴,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消失了。

似乎是被人用力量压制住了一样。

张若尘看了她一眼后,不由得笑了笑:“怎么,这雨跟你有仇吗。”

玖玖听闻后,不禁脱口而出:“都是这雨,害得我们不能赶路了。”

“你就这般喜欢走路?”比起走路,张若尘还是喜欢坐着。

“这不还是得给道长哥哥你去找大夫嘛。”

张若尘闻言恍然,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吗。

昨天,张若尘醒来时,只觉一阵耀眼的阳光照射眼睛,身上还趴着一只玖玖,轻轻把玖玖唤醒。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极为糟糕。

体内受伤严重,一身经脉差点废了,现在的他,根本就动不了真气,不然一不小心,便会出大事。

就连心灵深处师父留下的那轮本源性光所化的大日也已经全部消亡,想来是力量用尽了,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张若尘的心灵境界提升了一个层次,本源性光也壮大了不少。

张若尘苦笑之后,摇了玖玖几下之后,玖玖便也醒了,她身体并没有大碍。

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这孩子的愧疚感却越发强了。

“玖玖,你知道吗?”想了想,张若尘觉得应该说什么:“这雨,其实也就是水,而上善若水,这场雨过后,就会焕发大地生机,使得小草破土,树枝发芽,燕子归来……所以这场雨,看似烦闷,其实是在给大地送来希望啊。”

玖玖偏着头,呆毛晃动,疑惑不解地问道:“上善若水?”

“嗯,上善若水,便是水利万物而不争……嗯,简单的说,就是这水啊,不求回报的去滋养万物,是非常伟大的,所以说它上善,是我们道门的一种至高境界呢。”张若尘苍白的脸上轻轻地笑了笑。

“……哦。”玖玖低头思考,她好像听懂了什么,但她却下一句又问:“那为什么人们还说洪水猛兽呢?”

“不都是水吗?”

张若尘有些诧异,这孩子,思维倒是跳跃,不过还是耐心答道:“凡事都有两面,有好就有坏,不能以一概论……就是这样。”

玖玖撅起嘴巴,气呼呼地说道:“所以说,我还是讨厌这场雨。”

张若尘哑然失笑,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猫大多不喜水……

听水滴滴嗒,渐渐地心灵沉静下来,不再言语。

玖玖看着张若尘沉默不语,她也安静下来,两个人,四只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树梢滴水。

若真的万物有灵,也不知树梢,水滴,水滴之下的石头,谁会最先脸红。

张若尘看着水滴,正襟危坐,不知所想。

玖玖转头望着张若尘,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洞外雷声已经渐渐消失,雨也慢慢变小,不久,一道金光射破云层,天空变得湛蓝。

玖玖终于下定决心,打破沉默的气氛。

“道长,你为什么会救我?”

掘强的小脸向张若尘靠了过来,认真的盯着张若尘。

乡下出生,虽然她田间长大,但却五官精致,皮肤也是那种雪白粉嫩的类型。

不过此刻使得张若尘微微一愣的,却是她那极度认真的表情。

张若尘微微靠着山壁,思考着,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了呢。

良久,张若尘才认真开口道:“因为,想救便救了。”

张若尘的话语极为简单,却斩钉截铁,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抛开一切,比如抛开玖玖和以前的自己很像,或者同情心之类的这些。

最为关键的,还是自己那一瞬间的心灵跳动,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无法考证的东西。

总结到了最后,其实根本就不复杂。

仅仅是因为,我想救便救了。

玖玖也是一愣神,但在张若尘眼里没有看到一丝敷衍,有些脸红地低头,喃喃细语:“我只是,只是一个妖怪……”

“是啊,你是一个妖怪!”

“!”

张若尘这一句,使得玖玖瞳孔一缩,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张若尘。

到头来,就连道长你也认为我是害人的妖怪吗!

那为什么要救我!

想救……便救吗?

开什么玩笑!

……

张若尘盯着玖玖,他并没有去揣摩玖玖的心理,继续开口道:“没错,你确实不是人族,至少不是纯正的人族,但那又如何?”

玖玖的震惊越来越大,在她的思维里,妖怪就是邪恶的,是要被消灭的对象。

但是……

“天地之间,万物有灵,人与妖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一切皆以心而论,人有坏心,必为歹人,妖有善心,与善人并无两样。”张若尘轻轻说道。

其实对于妖的争论,道门并没有多大的反感,除了那些危害苍生的恶妖之外。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不过总的来说,这片天地之间,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虽然存在小打小闹,但在域外强敌入侵之时,还是会联手抗敌的。

“那是说,我是不是妖怪,其实不重要吗?”玖玖不知道,她的眼睛亮了。

“不,还是挺重要的,因为我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若尘摇头答道,他是这么想的,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要是再遇见一个像曾秀一一样的人,那也挺麻烦的不是。

“那我怎么办?”玖玖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脑袋,不过却没有摸到那两只猫耳朵。

张若尘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笑了笑:“你之前的情况应该是突然觉醒妖族血脉引起的,不过现在却被不知名的手段压制住了。”

“那就是说,我现在和一般人一样?”

“嗯。”

其实张若尘到现在都还在疑惑,是师父留下的心灵力量把自己和玖玖送到此地,并且压制住了玖玖的血脉吗?

或者,是别的什么?

第二十二章 简易周天循环成

今日阳光灿烂,森林里因为昨日的雨,变得格外的明朗清新,那天前日还半死不活的小溪,也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张若尘和玖玖走在林荫之中,阳光从无数树梢洒下,斑驳陆离,如梦如幻。

“道长哥哥,我这样对么?”玖玖兴致高涨,昨天开始便张若尘便教了她入门的基础剑法。

大眼睛明亮地看一副求表扬的情,

“咳……还行,不过还有些不足,咳……”

张若尘咳嗽一声,轻轻答道,此刻他面色苍白,中气不足,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病秧子,

他的伤,太重了。

玖玖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被张若尘打断。

张若尘的眼力没有丧失,一眼就看出了玖玖的不足:“第三招清风徐来的时候,你的左脚应该往前一点,不然身体重心不足,第六招映月枝头,右手要再往上抬一点,还有……”

其实玖玖的练剑天赋还行,并且还很勤快,骨子里有股掘强,所以这入门剑法,才一天能使的有模有样。

当然,这只是记住了剑招并且能运用出来而已,离实战还差的远,更别说之后的融汇贯通,无招胜有招了。

不过,这也不错了,脑袋记住了,并且身体跟得上,就是已经算是基本入门了,接下来,只需要多想多炼就好。

至于她能走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好了,你自己好好炼,我先回去了。”

张若尘说完,便转身离去了,身影有些消瘦。

玖玖看着那个背影,眼中有坚定的神色流转:“道长哥哥,玖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咻,咻咻……

木剑挥舞,划破空气,有声音激荡。

一剑,

十剑,

百剑,

……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式,但玖玖却不厌其烦的炼着,不知疲倦。

有风起,几片树叶落下,悠悠然然,随风飘扬,渐渐地,它们分开了,东两片,西三片,南北不知多少。

“哈!”

玖玖突然眼爆精光,大喝,一剑刺出,竟然有不一样的风采展现,她面前的纷纷扬扬的树叶被她这么一刺,竟然……

不必担心,树叶倒是没事,只不过是受到了剑风扫荡,再次飘扬,像飞舞的精灵。

但玖玖前面那把棵大树,那是一棵坚硬的铁梨花,被这孩子给刺穿了。

张若尘眼皮直跳。

这孩子……

力气真大!

虽然这孩子的木剑是材质更坚硬的,但她还没有正式修行,体内连真气都没有,更别说剑意了。

她完全是靠着蛮力,把根本就不锋利的木剑刺穿了这棵比她还粗的铁梨花。

张若尘想不明白,这孩子那小小身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罢了,先把体内的经脉处理了再说。”

张若尘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管她,而是心神沉浸下去,去感受体内差不多要报废的经脉。

“真是糟糕啊!”

现在张若尘的经脉基本上断得差不多了,处处都不再联通了,应该是最后师父那心灵意志所带来的力量太大,冲坏了经脉。

但张若尘脸上却没有出现懊悔,苦恼,以及愤怒之类的情绪。

“丹田没有出问题,心灵意志还更进一步,无限接近道心通明,现在我应该能以意志为引,丹田为基,吸收天地灵气,再混以先天胎息形成真元去修补经脉。”

张若尘心神感应着体内一切,以他现在的心灵境界,瞬间就感知出了体内的一切种种。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他就开始动手,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的道心无限接近通明,只差一点灵光乍现就可以踏出那一步。

但正因为只差这一点点,现在的他,状态很特殊,在某些方面,甚至比道心通明的修士还要可怕。

比如,现在只要是张若尘决定要做的事,会非常果决,干脆到近乎像一个只听指令的机器。

张若尘闭眼,一股意境从轰然从他身上散发,浩瀚无比,霸道凌厉,这方圆几里的天地灵气竟然都被引动起来。

……

“你给我……出来呀!”玖玖双脚蹬着树干,双手握住木剑剑柄,整个悬空,吃力地拔她插进树里的木剑。

虽然是她插了进去,但是,却拔不出来了。

“出~来!”在她爆发出吃奶的劲后,终于拔出来了,不过因为用力过猛,整个直接倒飞,头撞在了身后的树上,把另一棵铁梨树撞得摇摇晃晃。

唉,可怜的树!

“疼疼疼……”玖玖捂着自己的头,嘴里直喊疼。

既而趴起来,看着那棵可怜的铁梨树,抬起小脚丫就踹了过去:“叫你撞我的头,叫你撞我的头……”

当她对着树发泄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意境突然笼罩,然后有风起,越来越大,吹得飞沙走石,百树摇曳。

玖玖回头,看向道长哥哥的方向,眼中惊骇不已,她看到无数的树叶花瓣,枯枝碎石形成一个巨大龙卷。

龙卷风越发壮大,这方圆几里之内的飞禽走兽四散奔逃,甚至有些直接放弃了逃跑,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最后被龙卷风卷起,其中都是小动物居多,但里面竟然有一只狼。

玖玖看情况不对,连忙抱住了她刚刚踹的那个树,坚硬的铁梨木都弯得像一个八十老婆婆了,幸好这孩子力气大,不然也会被卷走的吧。

足足半个时辰,狂风才停歇,那些被龙卷风卷上天的活物,此刻已经全部呜呼哀哉。

“呼,好险,道长哥哥在做什么呀?”

玖玖放开手,半个时辰的抱树,她也很手酸,不过却立马看向了张若尘的方向,再看一地狼藉,她就开始往张若尘那里跑去。

不过她跑了几步之后,却掉头跑了回来:“让你欺负我。”

对着那个撞她头的树,踹了一脚后才转身离去。

……

张若尘睁开眼,喃喃自语,语气肯定。

猛得咳出一口鲜血,飞溅在地上,鲜红刺眼,不过张若尘却在笑。

“果然,这个方法行得通。”

在他体内里,有丝丝真元流转,极为细微。

刚刚那庞大的天地灵气,全部被用来修复经脉了,所以他只剩下这些。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只修复了六条经脉,构成了一个最简易的周天循环。

“这个周天循环虽然简易,甚至比不上小周天,但有了这个循环,接下来的修行就有了保障,只需慢慢运转直到修复剩余经脉即可,并且当我完全修复经脉之时,就是凝真巅峰大周天圆满之时。”

其实刚刚张若尘明白,他以丹田为基,意志为引,强行引动天地灵气来混合先天胎息,形成真元修复经脉是多么的危险。

练气境的修行,分几个过程,开始是先天胎息壮大成真气,然后打通十二正经,十二正经全通就能气运小周天循环。

这也是张若尘受伤之前的炼气修为。

之后再打通任督二脉天地玄关,便接引天地灵气,使得天地灵气和真气相融合形成真元,再之后就是全力打通剩下的奇经八脉,气运大周天循环。

整个过程很平稳,环环相扣,得一步接一步来。

但张若尘却是因为种种原因,强行以强大的意境引动然后操控天地灵气,一步形成真元,之后还以强大的心神细微的操控真元修复经脉。

这一切,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不过……成功了!

张若尘没有继续修行,他刚刚消耗的心神太多,并且经脉刚刚修复这六条,这些真元就足够了,多了反而不好控制。

第二十三章 大山深处见锦鲤

玖玖慌张地跑了进来:“道长哥哥,道长哥哥,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咱们该走了。”张若尘笑了笑,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闹的动静有点大,或许会有有心人注意到,自己又有伤,必须离开这里了。

山洞里依旧是昏暗冰凉,但在张若尘笑的那一刻,却有几道阳光照射而来,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

玖玖看到道长哥哥的笑脸,也放心下来,既而疑惑的问道:“走?去哪?”

“不知道,天大地大,随便走走吧。”

张若尘走到玖玖身前,看着才有自己胸膛高的女孩,伸出手,习惯性的摸了摸玖玖的头。

不过……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呢?

“不要摸我的头,会,会长不高的。”玖玖有些脸红,嘴上说着不要,但却意外的没有躲开。

“嗯……确实是少了点什么?”张若尘盯着玖玖的头,沉吟着。

“什么?”

“没什么,走吧。”

张若尘看着天空,伸出手来,便起了一卦,虽然他的算学术数学得不怎么好,但也应该能来个凡人指路吧。

几番掐指推算,张若尘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这边。”

……

张若尘虽然受伤,但怎么说也是个修士,虽然现在不能随意动用真元,但速度也不慢,而玖玖则像一只野猫,精力旺盛,并且身体素质极好,两人硬是连续走了三个半时辰,足足几十里山路。

突然,张若尘看着玖玖说道:“玖玖,你喜欢鱼吗?”

玖玖才抬起头看着张若尘:“鱼?道长哥哥,我知道鱼,以前爷爷从很远的河里抓过一次,很好吃的,尤其是多放辣椒红烧更好吃,不过我很笨,每次都会卡住喉咙,很痛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道长今天,带你去抓鱼。”张若尘说完,便大步迈了出去。

独留玖玖还在疑惑不解,咦,鱼不是在水里吗,怎么山里也有鱼吗?难道是长在树上?

玖玖回过神来时,张若尘已经走出了很远:“等等我啊!”

……

“呀!真的有鱼,还是条大鱼!”

玖玖四处望了望,都是苍苍郁郁的高大树木,和一地的落叶,以及盛开的花花草草,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没有水,竟然会有鱼!

看着眼前虽然奄奄一息,但明显还没有断气的鱼。

玖玖懵逼了。

它是怎么上山的?

这年头,鱼不再向往大海遨游,享受江海无边的壮阔,反而追求起了高山之巅的美丽了吗?

“道长哥哥,它是怎么上来的呢?”玖玖偏着头,瞪着大眼睛,好奇宝宝一样的问道。

张若尘含糊的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上山找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吧。”

“哦,这样啊。”玖玖哦的一声,也连忙蹲下,和张若尘一样伸出手来,去摸了摸这条有成人几个巴掌大的锦鲤。

之后,她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再次问道:“那它的兄弟姐妹是怎么上来的呢?”

张若尘想都没有想,便开信口开河:“俗话说,青鸟飞鱼嘛,有一种鱼是可以变成鸟的,然后就飞呀飞的,就飞到了山上了。”

“嗯,我明白了!”玖玖想了想,终于想通了,认真的点头,她觉得道长哥哥读过书,说的有道理。

不过她又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条鱼不会飞?

突然她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长哥哥,它是的这里太小了,所以飞不起来了吗?”

“哪里?”

“这里这里,对对对,就是这里,是它的翅膀吧。”玖玖指着这条鱼的腹部那个有些像翅膀的地方兴致满满地说道。

玖玖以前生活在大山里,只见过一次鱼,并且还是做熟了的那种,也没有读过书,自然是不了解这种生物,而且外加上张若尘的忽悠,所以就……

“……那是鱼鳍。”张若尘额头黑线,然后踌躇了一下,说道:“玖玖,我错了,这条鱼它不会飞。”

“那它是怎么来这的?”

“……”

好吧,鬼知道这条鱼是怎么想上山的,就像以前在道观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山下胖虎家的狗是怎么把自己挂到树上,而且树下还有一只猪眼巴巴的看着,露出极为渴望的眼神。

世上奇人奇事太多,有一些不能理解的现象很正常。

当然,张若尘不能理解的是此鱼为何会出现在这,而不是它能不能上山的问题。

以张若尘现在的修为,他确实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在这条鱼身上,他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力量流转。

此鱼现在应该是开启了一些灵智,并且初步踏上了本能的修行。

不过水族化妖之际,是不可能离开水域的,因为陆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绝地。

可是,为什么?

“呀,它,它哭了。”玖玖突然指着这条鱼,张口小嘴,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只见这条鱼拼命地挣扎了几下,圆圆的眼睛,突然流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水,竟然有种莫名的悲伤蔓延,并且泪水落下,竟然化作了一颗颗明晃晃的珠子。

落泪成珠!

张若尘也是震惊地看着此鱼,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搜神记》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述异记》卷上也云: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

种种道典经文,古籍古书都有这种它们记载,张若尘并不陌生,但,令张若尘还有疑惑的是。

鲛人不长这样的吧。

不是说鲛人上身为人,下身鱼尾吗?

还是说,现在的锦鲤也能落泪成珠?

当然,来不及张若尘多想,因为此鱼长时间离开水,差不多就要一命呜呼了。

“道长哥哥,它是不是要死了,你能救救它吗?它好可怜!”玖玖看到这鱼流泪,心中也是有些伤感,善良的她便开口恳求张若尘。

张若尘微微沉吟,思量一番,既而闭眼,一股意境勃发,心神搜寻着这方圆十里,不到几息时间,张若尘再次睁眼,对着玖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玖玖,你带着它往这个方向跑,那里有一条小溪,放心,它不会死的。”

张若尘的话才一说完,玖玖便抱着这条鱼往那个方向跑去,也不知道她那小细腿,是怎么跑那么快的。

ps,今天开始上推荐,兄弟们,搞起来。

第二十四章 锦鲤落泪知恩报

因为昨天的大雨,那条死亡已久的小溪,又有了生机,潺潺流水声声入耳。

一个衣服破旧的女孩正抱着一条锦鲤鱼,卖力得从远处跑来,也不在乎身上被鱼的粘液弄脏。并且还因为鱼可能有些滑,一边跑还得一边注意鱼是否抱紧,一碰一跳的,极为可爱。

而女孩怀里的锦鲤此刻一动不动,让人不禁觉得,这已经死了吧!

女孩似乎也是觉察到了,对着怀里的锦鲤说道:“坚持住,马上就要到了。”

在女孩身后,有一个少年跟着,青衣长剑,星眼剑眉,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却有别样的道韵油然而生。

“呼,终于到了。”

女孩终于跑到了小溪,急忙把锦鲤放入水中。

可是,女孩却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一幕,鱼漂浮在水中,随波逐流,撞在了溪边,但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雪白的鱼肚翻了出来。

稀里哗啦!

又一阵冲击,鱼被冲到另一个地方,卡在几根枯枝之下。

女孩看这鱼儿这个样子,一向乐观积极的她,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是因为在这条鱼身上隐约感受到了和自己当初一样的气息吗?

这时女孩身后的少年走了过了,女孩对着他不是滋味地说道:“道长哥哥……它死了。”

少年轻轻地咳嗽一声,柔声说道:“我和你说过,不会让它出事的。”

伸出手来,一指点向了那鱼,一道纯正的道门真元激射而去,注入锦鲤的体内。

女孩紧张的看着少年道士的动作,她似乎猜到了道长哥哥要做什么。

“这……它活了!道长哥哥,它活了。”

在女孩惊讶不已的目光里,这鱼先是嘴巴动弹了一下,而后尾巴,鱼鳍也动了起来,最后竟然,在那条不大的小溪里,轻轻游动了起来。

妙手回春?

回天之术?

都不是,不过是一道真元灌注而已!

而女孩回想起少年道士咳嗽后的话语,小脸微红,心里有温暖闪过,也有担忧浮现:“道长哥哥,真温柔呢。”

因为接受了少年道士的真元,再加上回归了水里,而且此鱼本就不是凡俗,种种原因之下,一刻钟后,已经恢复了大半。

它来游了游,猛的拍打着水面,惊起一个又一个水花,似乎再表达着什么。

少年道士见得此景,笑着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谢了,你修行不易,且此溪存在的时间不多,你还是快些走吧。”

叭啦叭啦!

又是一阵水花激荡,锦鲤不愿就此离去。

少年道士弯腰下蹲,右手伸进水里,手心向上,锦鲤见状不再闹腾,缓缓把头游到少年道士的手心里。

几息过后,有晶莹剔透的两颗珠子落在少年道士的手心。

道士收手,起身。

锦鲤再次轻轻拍打水面,而后化作金色的线条,顺流而下,消失在远方。

有风吹过,吹弯了少年的嘴角。

“真是可爱的妖怪!”

女孩听闻少年的喃喃自语,猛然抬头,看着少年,眼里有热切的目光,深处还有一丝不可置信:“道长哥哥,它是妖怪!”

“没错,它已经开始化妖了,和你一样,都是可爱的家伙。”

“怎么可能,妖怪都是,都是……就像……”说到这里,玖玖有些动摇了。

唉,这孩子,还是极为在乎她的身份啊。

不过嘛,能理解,毕竟观念这东西,不是说改就改的。

少年道士还没有那种虎威一震,就能霸气侧漏使少女死心塌无条件相信自己地的本事。

这两人,正是张若尘和玖玖。

张若尘摇摇头,开口道:“是非善恶,人妖鬼怪,都是人云亦云罢了,正与邪,魔与道,本就无法分清,有人出生高贵,读圣贤之书,但却绝情绝义,恶贯满盈,而有些妖生来就为世人所不容,却知恩图报,至情至性。”

“是妖是人,其实本质上并无差别,关键在于一心,就像那条锦鲤,虽是妖,却懂得报答,竟用自己生命精元给我们凝结了这两颗珠子,光这一点,许多人族都做不到。”

张若尘摊开手,那里有四颗耀眼璀璨的珠子,有两颗是之前在山里锦鲤临死之时泪水所化,而另外两颗是锦鲤新生报恩所流,都承载着锦鲤的最纯真的心意。

虽然不知道那鱼和鲛人有何关系,但就算是鲛人,也不是随意就能落泪成珠,因为每一颗泪珠,都是他们的生命精元所化。

是以,鲛人从不哭泣!

就算是心里难过,也只能强忍着!

而今天,竟然遇到两次落泪成珠。

张若尘感觉这手心里的东西,有些沉重。

不过张若尘说完后,便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玖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是,这孩子沉默一小段时间后,也笑了,笑得好灿烂。

这还是张若尘认识玖玖以来,看到这孩子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这两颗,你拿着,莫要丢了。”张若尘把其中两颗给了玖玖。

……

杭州西湖,美景如画。

传说,就算是那西湖之水,也比其他地方的水好喝,并且还能延年益寿呢。

湖边亭子里,有一个俏丽少女端坐期间,少女才大约十五岁,却罗衫轻着似仙,花容不掩月貌,清纯而又唯美,仿佛画中之人。

不少年少书生此刻也是见得佳人,惊艳恍惚,但奈何腹中笔墨不多,却是难以描述一二。

妄自十年寒窗苦!

其实不是没有人上前搭讪,但在一群公子被少女像拎小鸡一样扔下水后,哪里还敢下手。

只是不知,这位小姐,是为了什么,竟然在这里坐了一天。

莫非,是在等谁!

“小姐,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太阳西垂,将夜未夜,少女的小丫鬟看了一眼暗淡下来的西湖之水,对着少女说道。

少女抬手望天,那轮大日也已经消失于西方天际,呢喃道:“明天,会来的吧。”

说完后便不顾丫鬟离去了,身影稍稍有些失落。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她知道,小姐说的不是太阳。

那个人,究竟在哪?

ps;特大消息,今日有条咸鱼可能吃错药了,他竟然决定了,以后日更两章!

(尽量。)

第二十五章 谁家少女扛熊来

今天熊三心情不是很好,因为刚刚明明是他抓到的猎物,竟然被隔壁山头的大虎抢走了,所以熊三现在很愤怒,也很饥饿。

但自己又跑不过大虎,追也追不上,无奈,只得自己再另寻他人了。

虽然刚刚从慢长的冬眠苏醒的他,并不挑食,但是他想,若是能抓住一只鹿就好了,上次吃鹿肉,还是大哥和二哥从大虎那里虎口夺食的。

那鹿肉啊,真是美味得无法形容,不过自己一个熊,打不过大虎,唉,要是大哥二哥还在就好了。

想到这,它马上就消沉了下来,他想起了他的大哥和二哥。

自从它大哥二哥被那个光头带走之后,已经过去了四次冬眠。

也不知他们还好吗?

算了,不想他们了,自己可是熊啊,就要有个样子。

熊三甩甩头,继续觅食,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吼!

而后它又不甘心的低吼,该死的大虎,竟然敢老子的猎物。

熊三就这么在山林里走着,四处张望,它想找一个能吃跑的,跑得慢的猎物下手。

“道长哥哥,那里有只熊!”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熊三一下子就听到了,而后连忙看去,呀,美味来了!

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它知道对面那两个玩意是什么,他在一年前吃过,虽然比不上鹿肉,但也算上等,而且这东西跑得不快,没有威胁,现在自己肚子很饿,是最好的食物了。

“吼!”

熊三直立身子,猛地一声大吼,震动山林,吓得周围的动物纷纷落荒而逃。

之后它突然趴在地上,身体绷得像一张弓,开始蓄力,而后又是一声大吼,眼睛冒着绿光,直直往那两个食物冲去。

好饿!

吃了它们!

一定要吃了它们!

那个小的,已经被吓的动弹不得,而那个大的,看上去病怏怏的,估计也是不能抵抗,马上就有食物了。

熊三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山林里许多动物,但比起一般人来说,快了很多,并且它那一声巨吼,普通人少不得要被吓得肝胆俱裂。

还差一点点就要扑到那个大的身上了,先把大的杀了,小的也跑不了,它认为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在它眼中,这几座山头,也就那只大虎有点难缠,其他东西,都是食物罢了!

可是,这次却并非那样。

吟!

只见一声剑吟响起,而后一道白光闪过。

咦,怎么回事!

熊三的脑海,只剩了一片黑暗。

……

咳!

张若尘咳嗽一声,看着地上的巨熊,眉头一皱,而后收剑,转身看向惊疑不定的玖玖,说道:“已经没事了。”

这孩子似乎又被吓住了,张若尘揉了揉她的头,安慰一下。

虽然被这巨熊突然袭击给吓了一跳,但是经过了几次变故,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张若尘点头,再把目光放到熊上,目光幽幽,仔细一看,里面竟然有光芒闪烁:“这玩意,应该值不少钱吧。”

而就在他把手伸向熊时,却被玖玖打断了。

玖玖猜到了道长哥哥要做什么,眼神坚定的看着张若尘:“道长哥哥,我力气大我来,我可以的!”

“这可是熊啊,你真的行?”

玖玖不说话,默默地走到熊的身边,弯腰,伸手,小小的她,在大熊面前,是那么的瘦弱,但她竟然想把巨熊扛起来,这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可是,玖玖真的动手了,不过因为熊太大了,虽然扛了起来,但熊脚还未离地。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玖玖真的扛了起来!

张若尘几次想要去代替她,但玖玖却掘强的拒绝了。

玖玖知道,她已经不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了,她已经没有撒娇的对象了。

她从现在开始,要学会坚强。

道长哥哥现在身体不好,

不能给道长哥哥找麻烦了。

“咳!”

看着玖玖掘强的背影,张若尘轻轻咳嗽一声,感叹不已,这孩子,才十一岁啊,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力气真大!

……

走了半日,张若尘便带着玖玖,来到了那座繁华城池。

临近杭州,他们看到了那高大城门之上的杭州二字。

古补悠久,大气磅礴!

据说,这是儒门半圣亲自提笔,以浩然人道刻印其上,三十年前邪魔大军兵临城下,杭州城里的读书人引动这两个字,瞬间杭州城内积累千百年的正气浩然突然暴起,强势镇杀了无尽异族。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下名地,不外如是。

不过,当张若尘带着玖玖进入了城中时,却免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一个道士,身旁一只大熊,熊自然下垂的四肢,就这么晃晃悠悠,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杭州城中。

“爹爹你看,那个是……熊?”

“没错,就是熊!”

“不过,它下面那个,是个孩子吧!”

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因为熊下垂的四肢掩盖住了玖玖小小的身影,所以人们第二眼才看出下面竟然是一个女孩。

这一眼,惊得行人目瞪口呆,这谁家孩子,这么大力气!

当然,人们感叹玖玖力气大的同时,也在笔讨声伐张若尘。

“这什么人啊,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路边买大饼的大婶不怠。

“没错,你看他一声青衣道袍,衣冠楚楚,想不到竟是一个人面兽心!”旁边的人们义愤填膺的附和着。

“是啊是啊,我家女儿也是和那个女孩差不多年纪,但我从来就舍不得让她做任何一件粗活,唉,可怜的孩子!”这是一个美妇人,看到张若尘虐待玖玖,就想到了自家女儿,瞬间母爱泛滥,心里疼痛。

张若尘似乎觉得周围的人目光有些……虽然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城,但他绝对肯定,城里这些人的眼神一定不对劲。

尤其是那卖茶叶的老大爷,看表情就好像跟自己拐跑了他闺女一样愤怒。

那边买烧饼的大婶,咱能不能把烧火棍放下说话。

还有那边……

这时,那位美貌妇人突然带着丫鬟走了过来,对着张若尘和玖玖来回看了几眼。

张若尘作揖:“这位居士,有何……”

不待张若尘说完,妇人便已经观察确认完毕,叉着腰对着张若尘怒斥。

“哼,你这道士,是不是欺负这小妹妹!”

第二十六章 道长你就死心吧

看着眼前两位女子的怒视,以及问责,再加上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张若尘也有了一种错觉。

贫道感觉成了虐待儿童的黑心老板了。

张若尘看了大熊身下的玖玖一眼,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大家是误会了。

“这位居士,这是个误会,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

这时一旁的丫鬟走就上来,说道:“我们明明看到你欺负这小妹妹,这么大只熊,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张若尘满头黑线,姑娘,你们真的误会了,贫道不是那种人。

不过不待张若尘再次开口辩解,只听一沉重响声,便把她们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原来是玖玖听到有人说她家道长没有良心,瞬间炸毛了,连熊也不扛了,扔在一旁,惊得一旁卖豆腐的小哥面色一跳。

不过玖玖没有理会,对着那名丫鬟大声说道:“不准这么说道长哥哥,你才没有良心呢!”

柔美的小脸,却有着极度的掘强与认真,直勾勾地盯着那丫鬟。

而丫鬟也不甘示弱:“明明我是在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没有良心!”

“……”

“……”

接下来两个女孩便四目相对,深情凝视了好久好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似乎在认定,谁移开视线谁就是小狗一样。

妇人和张若尘也对视一眼,发现情况不对,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这位道长,这……”

张若尘轻轻摇头,没有在意先前的误会,解释道:“居士不必介怀,其实是这样的,这是贫道师妹,打小天生神力,而先前贫道又受了一点伤,她体谅贫道,便自己揽下了这个活,拦都拦不住。”

张若尘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提高,但很多人都听到了,并且仔细一看,张若尘确实有些中气不足。

这下众人才弄清来龙去脉,便不再像先前那样看待张若尘了。

那名妇人此刻脸上也是微红,连忙为刚刚的无礼鲁莽而道歉:“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我确实鲁莽了。”

张若尘自然不会为了此事而斤斤计较,作揖还礼:“居士不必介怀。”

这下妇人又把目光移到了玖玖身上,只见玖玖身着一件宽大道袍,与自己完全不合身,但因为人长得精神俏丽,到也别具一格,另类可爱。

这是因为原先她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所以她现在穿的是张若尘拿自己道袍改动后的衣服。

大眼睛炯炯地对视着妇人,撅起嘴巴,可能是生气了吧。

妇人也不在意她的表情,反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么为师兄着想,真是一个好师妹呢!将来,一定是个好媳妇!”

张若尘点头说道:“居士所言在理。”

而本来还挺起胸膛对视着妇人的玖玖,听到这对话之后,玖玖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脑袋被烧得一片空白。

开什么玩笑!

好,好媳妇什么的……羞死人了。

还有,道长哥哥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时妇人意味深远地往前走了两步:“我家小儿子跟你师妹差不多年纪,并且还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要不,道长,咱们给他两定个亲如何?”

玖玖听后,立刻紧张地看着她张若尘,她才不相信道长哥哥会把卖……不,嫁出去呢。

但张若尘却若有所思的说道。

“要不……定个时间?”

这下玖玖真的炸毛了,大声说道:“我才不嫁给她儿子!”

看着玖玖惊惧不已的小脸,不但妇人哈哈大笑,就连妇人的那名丫鬟也笑得前仰后翻。

张若尘轻轻拍了玖玖脑袋一下,笑道:“这两位居士在逗你玩呢。”

这一点张若尘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因为这位妇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那些大家族规矩太多,又怎么会一见面就做出定亲之事。

毕竟,她们出来说话做事,是要注意家族脸面的。

“……”

玖玖听后,羞得话都说不出来。

“两位若是要处理这熊,一直往那边走就行了。”这时妇人再次开口。

说完,便和张若尘再寒暄几句,就照呼丫鬟转身离去了,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萍水相逢而已。

“怎么,还在生气?”张若尘看着气呼呼的玖玖一眼,轻声笑道:“本来还打算给某人买冰糖葫芦和新衣服呢,唉,贫道还是……”

“……”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把手神向了那只熊,轻轻咳嗽之后,稍微运转真元,便把熊给拖了起来。

虽然伤还没有好,不能长时间动用真元,但这么点距离,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就在张若尘走了两步之后,便感觉有人在后面拉住了熊,回头一望。

玖玖扭捏着身子,极度小声地说道:“我,我来吧……”

张若尘把耳朵偏向玖玖,装作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扛!”

玖玖猛然抬头,大声说道。

而后以张若尘想象不出的怪力硬生生地把熊抢了过去,然后小脸涨红,不顾周围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再次把熊扛了起来,大步流星。

……

一个还算帅气,但面容憔悴的青年书生拿着算盘,正用他那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拨弄着算盘,黑色的珠子在他手下哒哒哒作响,就像在演奏一段美妙的音乐。

玖玖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并且头还随着算珠声有节奏的点着。

不一会儿,青年便算好了账,之后他先是打了一个哈切,揉了揉眼睛,才对着张若尘说道:“道长,这一只还算完整并且初步化妖的熊,全部算下来,一共三百三十二两,这是收据,道长自行去账房兑换即可。”

张若尘点头颔首,表示认同,然后又再次观察起了青年,如此疲惫不堪,看来工作压力很大啊。

心想贫道要是问他那个问题会不会打扰到他呢?

在张若尘犹豫之时,青年却道:“道长,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贫道是想……”

“我告诉你,我不好那口!”

“贫道……”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

当张若尘从万宝楼出来时,脑门都还留存着一头黑线,那位居士,什么意思啊,贫道不就是想问一下哪里可以买衣服嘛。

竟然以为贫道……

岂有此理!

“笑什么笑。”张若尘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忍不住笑的玖玖。

玖玖立马不敢笑了。

张若尘走了两步,声音传来。

“走了,给你换一套衣服去。”

ps,今天写了一天论文,所以晚了一些,不过贫道既然说了两章,那就是两章。

当然,最重要的是感谢各位支持。

第二十七章 广寒剑舞管弦鸣

今天的杭州西湖,还是那么的美丽,懒懒的风吹动,引起湖里一阵阵涟漪。

因为前些天下过大雨,路面还未变得太脏,来往行人也是洋溢着笑容。

一个消瘦的少年道士,身旁跟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也在享受着这西子湖畔的美景。

两人走着,女孩看着西湖之上那些行船,眼中光芒四射。

少年道士见状,便开口道:“玖玖,我们去座船好不好,师兄也没有坐过船呢。”

玖玖开心得快要跳动起来,但看了一眼四周行人,强行压了下来,她可不想被人看做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张若尘之所以要自称是玖玖师兄,其实是有缘由的。

这就要说到人族和妖族的关系了,其实自古以来,两族便在这神州大地纷争不休。

但后来因为界外异族降临,两族作为本土族群,不得不联手抗敌,这一来二去,便结下了另一种缘份。

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对于妖族的感情虽然有所改变,但却不会推心置腹,当然也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怎么说呢,因为天外异族,现在妖族和人族维持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两族也在文化,经济等方面也开始了交流,只要不乱打杀,人族是可以在妖族地界出现,而妖族也是同理,这是两族默认的,

当然,执不执行,存乎一心,遵不遵守,关键在个人。

其实,这杭州城的妖族,也不少,不过因为有儒门大儒和武道大修坐镇,它们只要低调得像平民百姓一样行事,那些人族大能是不会去理会的。

玖玖不是纯正的人族,虽然她的妖族血脉被不知名手段压制住了,但在杭州这天下名城中,根本就瞒不住那些大能。

之所以说两人是师兄妹,到不是怕那些一眼可以看出玖玖底细的大能,那些大能看待问题不会想个愣头青一样,非黑即白。

怕的,是像曾秀一那样的极端分子。

而道门讲究天道随心,太初之时更有一位道祖主张有教无类,所以张若尘有玖玖这么一个半妖师妹也很正常。

碍于道门,只要玖玖不胡作非为,就又多了一份来自道门的保护。

“师兄,那里有船。”玖玖也是接受了这个安排,代入了角色。

顺着玖玖手指方向,张若尘面皮一跳,那是船没错,可那是咱们能坐的吗,那么大的船,咱两就这么点银子,坐得起吗?

张若尘干咳一声,指着一旁的破旧小舟说道:“玖玖,咱还是坐这个比较好,一叶扁舟,随意漂流,才符合我们道门的韵味嘛。”

“嗯,都听师兄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张若尘成为玖玖师兄之后,玖玖便每句话都会带一个“师兄”,看样子成为师妹,她很开心呢!

“两位可是要乘船?”

说话的是一个瘦高老者,老者一见到张若尘和玖玖过来,便眼前一亮,似乎是在高兴又能赚上一笔。

漫步提苏,乘船游西湖,这是每一个来到杭州的人都要去做的,不然便是辜负了良辰美景。

张若尘说道:“正是。”

接着两人便上了老者的那个小舟,小舟之所以小舟,那便是因为它的小,整体就是一个月牙,连个棚子也没有。

不过有没有下雨,太阳也不大,自然也就不需要那玩意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泛舟来到了湖中,小舟在湖中无人地带停下,但因为有些许的风,所以向湖中望去并没有出现止水明镜的场景。

有浪一阵接着一阵,反射着入湖的光,明晃晃闪耀着,玖玖趴在船边,看着水里大眼睛发亮,手伸进湖中不停地拨弄着水玩。

那名撑船的老者则是坐在船头,放下船桨,静静地看着远方的那座高塔,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若尘感受着这恬静,心思放空,清风吹动张若尘的青衣,秀发飞扬,仿佛一个谪仙。

但却不是那种完全脱离尘世的感觉,张若尘也学着玖玖把手伸进水里去玩。

就在指尖触及到水的那一刻,一股至上意境笼罩,湖面瞬间安静下来。

风停了,水如明镜!

张若尘抬头望向湖的对面,只见一个月中仙子立于水面,冷若冰霜,清纯唯美,这股剑意就是她发出来的。

而在女子对面几十丈外,是一名书生,白衣长剑,书生意气,英俊潇洒,气质绝伦。

女子的声音和她的外貌气质一样冷冽,长剑直指书生:“楼管弦,你还有什么好说。”

楼管弦摊开手,苦笑道:“孤独姑娘,此刻在下说什么也不管用啊,反正你又不信!”

“那你就受死吧!”

孤独姑娘说完,便直接动手了,毫不拖泥带水,剑意在一瞬间炸然释放,威压整个西湖的游人。

化作一道白芒直奔楼管弦,剑光惊鸿,剑气纵横,一时之间激起千层浪。

楼管弦看着这一剑,瞳孔一缩,以他凝真境大成竟然在这一剑之上感到了威机。

这个女人,是来真的!

湖边以及湖中的人,也纷纷驻足,心惊不已。

那个书生竟是画舫传人楼管弦,那么他对面的那位仙子复姓独孤,是独孤家的二小姐独孤明月?

那个传说中的先天剑体!

湖中央一大船上,轻歌曼舞,一位白衣少年拿着酒杯,微眯着眼睛说道:“不是说独孤二小姐随那位去域外历练了吗?怎么就来了杭州?”

“谁知道呢,不过她这一剑,意动剑动,意在剑先,不简单啊。”一旁抱琴的蓝衣少女符合着,少女娇小玲珑,琴却是大琴,都有她那么高了。

“是不简单,所以你就不担心你家师兄?”一旁还有一个黑衣青年,眼神犀利深处却带着猥琐的气息,直勾勾地盯着独孤明月。

“哼,谁会去在乎那个混蛋师兄!”

黑衣男子听后直摇头:“难怪你楼师兄会……比不上啊比不上,太小了。”

抱琴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

瞬间暴怒。

有人深沉湖底!

……

“哈哈,好凌厉的剑法,独孤姑娘真无愧广寒剑舞之名,不过月下独舞,岂不孤独,当有管弦相伴才是。”

楼管弦仰天大笑,身上莫名意境散发,笼罩天地万物,抬手起剑,竟有丝竹管乐之声从剑中传来,时而幽幽怨怨,时而清音静心,时而豪情万丈……

竟使得方圆几里的人心生感触,人们或狂笑,或悲伤,或泪流不止,或生无可恋……不一而足。

而在这之余,更多人的内心,狂震不止,这等剑法,以然脱离凡尘了吧!

若是自己对上他,有几分剩算?

一成?

半成?

或是更少?

许多人细思极恐,这难道就是画舫二弟子的实力?

而独孤明月竟不为所动,无喜无悲,只是如方才一般,继续出剑。

这两人,在同辈中,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曹兄,一会我就不去翠玉楼了。”有年轻公子突然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嗯,不去了,一会回家炼剑!”

……

“混蛋师兄,又弄哭人家。”抱琴女孩擦去脸上泪水,然后看着孤独明月,说道:“她难道就一点也不受师兄七弦剑法的影响吗?莫非她真如传闻中一般心硬!”

一旁的白衣男子笑道:“谁知道呢,去问你师兄嘛,他摸过他知道。”

抱琴女孩怒视白衣男子,心想这个男人,和沉湖的那个一样可恶!

再看着湖面上得楼管弦,说道:“师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着两人的交锋,湖面也不在平静,大浪滔滔,接踵而来,一叶扁舟,飘摇不定。

张若尘看着面色苍白,死死抓住船体的玖玖,问道:“不会游泳?”

玖玖猛的直摇头,像泼浪鼓一样。

这是在否定张若尘的话,表达自己会游泳呢,还是在肯定不会游泳的事实?

算了,不管了。

张若尘笑了笑,对着还算镇定的撑船老者说道:“老人家,咱们回去吧。”

……

就在这时,楼管弦一声大笑,而后七弦剑法全力推动。

“明月仙子,在下这一剑,尚不能完全掌握,刀剑无眼,小心了。”

七弦剑道,剑起七情,意通六欲,一剑轻安,六根清净。

独孤明月也出剑了,一道白茫茫的剑光,如白虹贯日,气通天地。

第二十八章 人不招事祸自来

“老人家,咱们回去吧。”

随着张若尘话音落下,便有一道破空声传来,初时是一个点,到后面越来越大。

那竟然是一个人,赫然就是楼管弦。

湖周围的人纷纷脸色大变,大喊:“小心,快躲开!”

楼管弦也是一阵恍惚,他刚刚都已经施展出了七弦剑法第五剑,斩七情,却还是被独孤明月一剑斩飞。

他是雕栏画舫的二师兄,也算是雕栏画舫这一代弟子中的一个不小脸面了,而今他竟然被人给一剑给斩飞。

他有些难受了,但不是因为脸面问题,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吗。

他出生以来,便平平凡凡,没有紫气东来,也没有一身道胎仙体,不过是因为祖上与画舫有些渊源,所以便借祖辈福缘,入了画舫修行。

与自己一同入门的师兄弟,根骨都比自己好许多,而正因为自身修行天赋不足,自己修行之时,也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汗水。

但他却被年龄比自己小,修行时间比自己短的女孩打败,他有些失落了,心想。

难道有些人生来就注定登上巅峰,而有些人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

他看见湖岸人们的各种表情,但却看不清楚他们在表达什么意思。

只是依稀感觉到,自己倒飞的位置好像有些什么。

而自己的面前,独孤明月的剑气还在紧紧相随,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东西,被打到的话。

就算不死,也得腿一层皮吧。

楼管弦抬剑横在胸前抵挡,却被剑光加速撞飞。

……

湖中大船,抱琴女子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那个楼师兄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吊打。

其实她清楚知道,她这个师兄之所以能坐上画舫二师兄的位置,靠的不是天赋也不是奇遇,师兄他完完全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还记得当初在画舫大比之时,这个默默无名的师兄,在不被人们看好的情况下,硬生生以一把门派制式长剑,接连打败了幻月之体的周师姐,星辰道体的吴师兄以及各个被人们看好的天才。

一开始人们还出言讥讽,说他是走了大运,一介凡胎妄图与天骄争锋,可笑!

但随着他越走越远,人们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不过那时的他,没有为了出风头而强行豪情万丈,也没有大吼要逆天改命,他只是稳稳地出剑,然后稳稳的赢了。

他的剑,正如他的人一样。

普通,但却能赢。

直到最后一场,他面对玲珑,他才在三百招后败了半招,在此之前,他马不停息地挑战了八个人,而玲珑则一直未曾动手消耗。

掌教说过:“天道酬勤,管弦是个内秀之人。”

抱琴女孩根本就想像不到,楼师兄竟然打得被如此狼狈。

当然,她更担心的是……

抱琴女孩全力施展身法,想帮师兄挡下,因为她看出了,这一剑,师兄接不下来。

她自己也接不住。

但是,自己还是想帮他挡下,不为什么。

……

看着楼管弦直冲冲地飞撞过去,游人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撞可能就是一场血案啊。

独孤明月看到张若尘一行,也是瞳孔一缩,她也没有想到楼管弦会被她一剑斩飞,并且飞的方向还有人。

那个道士一看就是病怏怏的,而那个老船夫和小女孩怎么看都不可能抵挡住。

但她的剑气已经斩出,虽然人们都说她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但她也不想无故伤人,这是她的原则。

独孤明月全力推动身法,想赶在惨剧发生前将一切拦下,但人再快哪有剑光快。

若是光楼管弦被斩,她不会在乎,不过因为有张若尘等人,就不得不在意了。

独孤明月眼中精光暴涨,疯狂运转真元,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猛然迸出,她嘴角竟然溢出了一丝鲜红。

“果然,以我现在的道行,强行施展此法,还是勉强了些。”

不过她并没有后悔的神色,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心智会坚定无比,既然决定好了的事,便不会犹豫。

刹那间,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至极耀眼璀璨的剑光,一闪而过,快到了极点。

“好快!”不少有实力的人闪过这个念头,而更多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一刹那发生了什么,因为太快了!

在一瞬间里,她便跨越了几里,从湖的那一边来到了这一头,她刚刚斩出的那一剑,此刻在她眼里是那么的缓慢。

而这一幕是那么的荒唐,先是少女一剑破空,然后少女追逐剑光。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还真追上了!

在剑气带着楼管弦飞到张若尘小舟前的那一刻,独孤明月追上了,但是以她现在的状态,她只能把船上三人中的一人送但安全之地,剩下两人,会在她和她自己之前斩出的剑光交锋中,听天由命。

“罢了,就是你了!”一念及此,独孤明月选择了玖玖,来不及考虑理由。

玖玖此刻还在瞪着大眼睛,小嘴张着,头上还有呆毛,对比起独孤明月,就像慢动作播放一般。

但就在她动手的那一刻。

吟!

一声清脆剑吟幽幽传出,而后一股剑意猛然出现,至高至上,大气磅礴,天地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

“怎么可能!”独孤明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那是一道凌厉剑气,剑气再往前,是一个蓝衣青年,横剑苦苦抵挡。

而蓝衣青年身后,是一个青衣道士,道士刚刚似乎做了什么,于是她们便被定在了。

她可以看到道士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左手抓住楼管弦的后领子,把他放到了船上。

同时右手并指成剑,一指点散自己的剑气。

之后剑指继续向前,轻轻点了自己的长剑。

吟!

有剑轻吟,而后有无比强大的意志仿佛能扭转日月乾坤,冲刷天地五行。

……

第二十九章 病怏道士剑绝尘

剑吟响起,久久不绝,余音袅袅,声是有些轻了,但整个西湖的人都听到了,这似乎是从心灵渗透而来。

独孤明月瞪大了眼睛,踏水凌波,立于湖面,怔怔地看着十丈外的那个道士,感受着还在震荡的持剑右手,不敢置信。

这可是她人剑合一斩出的一剑,竟然被一个同辈的道士轻轻弹指化去。

她有些不能理解,因为那个人说过,自己是先天剑体,在同辈之中,当属第一流。

不只是她,楼管弦也呆泄不已,痴痴的瘫坐在小船上,在为刚刚惊险而心惊肉跳,也在为逃的一命而庆幸,同时也将目光放到了身前的道士身上。

顿时反应过了,这个道士……很强!

这时一个抱琴女孩和两个少年也赶了过来,抱琴女孩慌忙向楼管弦问道:“没事吧,师兄!”

“没,没事。”楼管弦尴尬地回答,然后在两个少年同伴扶起之后对着张若尘行了一个礼:“楼管弦,谢过这位道友!”

“多谢道友!”抱琴女孩和那两个青年也异口同声谢道。

虽然他不清楚刚刚那一刹那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是明确的知道眼前的道士救了楼管弦。

“咳!不必如此,贫道不过是自保罢了。”张若尘先是抬手捂住嘴鼻,咳嗽了一声,才回答道。

而这一次咳嗽,竟然咳出了一口鲜血。

玖玖回过神来,惊呼:“道长哥哥,你!”

以往张若尘虽然会咳嗽,但也没有咳出过血,看到那一抹鲜红,玖玖终是慌了,连称呼都变回了“道长哥哥”。

“不必担心,师兄无碍。”

张若尘微微笑了笑,伸手去理了理玖玖的呆毛,动作轻缓,却也掩盖不了一副病重的样子。

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人们才感觉到不真实。

此人,刚刚竟然以此状态硬是挡下了明月仙子的人剑合一?

其实许多人只是觉得仿佛在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但却说不出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明月仙子一剑飞仙,画舫当代二师兄楼管弦被斩飞,并且还可能会发生一场惨剧,但是……不到几息之内。

楼管弦被人放在小船上,明月仙子也极度震惊而又忌惮地看着那个道士。

那么那个道士,是谁?

“是发生了什么?你们竟然都这般表情?”有一些才刚刚到来,尚且不明白的人向一旁的人一脸疑惑的问道。

“真可惜,你刚刚没来,雕栏画舫二师兄和独孤家二小姐斗了一场。”

“哦,画舫老二和独孤家的老二吗?还真是戏剧啊……”这人也是幽默,不过他说完后就想起了什么东西,眼睛瞪得大又圆:“你说什么!独孤二小姐!那个先天剑体!”

“正是她。”

人们点头,使得他不自觉地咽下口水:“那,是谁赢了?”

同伴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便摇摇头,自主分析道:“明月仙子乃先天剑体,又随那位去南域历练,剑斩异族天骄,而画舫二师兄虽然也是青年强者,但应该还是差了点……比如,刚刚那声剑吟,以及那道一闪而过的剑意,都有半步通玄之威了!”

这人以为,刚刚那道剑意是独孤明月弄出来的。

“不对,这样我都能推算出来的结果,你们不会如此震惊!”说到这,他猛然抬头,试探性地问道:“莫非画舫二师兄……赢了?”

朋友还是摇头,既而开口:“他输了,不过那道剑意,并不是独孤二小姐的,而是……”

这时人们把目光放到了湖中那个道士身上,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这个病恹恹的道士,会是一个强者?

很多人不信。

……

张若尘看了对面那个剑意冲霄,长剑直指着自己的女子一眼。

也是沉默不语,目光微凝。

楼管弦以及西湖边上的人见得如此场景,皆敛声屏气,这不知名的道士,是要教训独孤二小姐吗?

独孤明月一步步踏前,身上的剑意越发凝重危险:“你是谁?”

周围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他们也很好奇。

张若尘愣了一下,身上也毫无剑意或者真元的波动,只是轻轻笑答道:“张若尘。”

因为一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张若尘却没有反问独孤明月的名字。

对于张若尘来说,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自己没有去结交对方的打算,毕竟看刚刚这姑娘砍人以及现在浑身剑意的样子,若是认识了,估计以后会很麻烦。

独孤明月停下脚步,警戒的看着他,身上剑更加凌厉。

人们纷纷猜测,已经告知了名字,是要战一场?

真是浪漫的对决!

但张若尘却做出了让人们意外的举动,他走到船尾,从有些呆泄的老人家手里拿过船桨。

然后,便有些生疏地划了起来,不到几息,便到了岸边。

靠岸后,张若尘走过玖玖身旁,柔声说道:“走吧,玖玖,今天不玩了。”

张若尘看到四周人们的反应,越发觉得,那姑娘一看就是一个剑痴,真的不能扯上关系。

并且她实力不弱,贫道现在是个病人,哪能打架?

虽然整个西湖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但张若尘却不问不顾,垫了垫背上的忘忧剑,然后抬脚上了岸,大步流星。

玖玖也是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那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行,连忙害羞的低下头,小脸红彤彤的,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呢。

“师兄,你等等我啊。”

张若尘没有停下脚步,边走嘴里边嘀咕:“看来以后出门要先算一卦,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游个西湖,不但有活人撞来,竟然还有人想砍贫道……贫道还是个病人呢……”

楼管弦一行还有独孤明月都是练气大成的修士,自然也是听到了他的抱怨。

惹得他们一阵尴尬。

独孤明月仔细地看了张若尘一眼,而后又看了自己手中的剑一眼,沉吟片刻,心想。

这个道士很强,我若是不解开剑体的一些枷锁,应该还差了一点,且既然他不想一战,那也不能强迫,毕竟他身上有伤,实力受损,若是强行一战,胜之不武。

一念及此,她干净利落地收剑归鞘,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而楼管弦则是尴尬的笑笑,心想自己也不是自愿撞道友你啊,实在是那女人太凶了,不就是不小心……

大不了我负责!

看着离去的那个美丽背影,楼管弦松了口气:“当然,还是要好好感谢这位道友一番。”

楼管弦起身连忙追着张若尘,开口:“道友请留步!”

ps,今天去实习,好热,一会还有一章,不过应该要等夜幕降临了。

第三十章 咸甜豆腐谁更好

杭州城中的一处饭馆,张若尘不急不慢地端茶,喝茶,偶尔微笑着点头,算是附和他对面的楼管弦和唐子明。

因为楼管弦一行人以感谢为由,张若尘和玖玖盛情难却,并且张若尘还想打听一下此地的情况,便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楼管弦和唐子明两个都话唠,不管看到什么都能扯到天南地北,开始时张若尘出于礼貌,还会附和几句,但是时间一久,便在他们两人的联手之下扛不住了。

索性,干脆不说了。

就点点头,嗯,啊几下便好了。

“道长,我跟你说啊,这家店的豆腐脑,入口即化,味道极好……甜的,很舒心,强烈推荐!”楼管弦拿着菜单,便开始推荐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家饭馆请来的呢。

“什么!豆腐脑怎么能吃甜的!必须吃咸的,甜的都是邪道!”唐子明炸毛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饭馆里竟然还有不少人点头赞同微笑,也有很多人怒目而视。

“必须甜的,咸才是邪道,还有,你姓唐,就老老实实吃甜的,莫要犯傻!”楼管弦也不甘示弱,怒视着唐子明。

刚刚饭馆里赞同的人现在开始皱眉,而怒目而视的人则眉开眼笑。

“咸的不能接受!”

“甜的怎么能忍!”

……

虽然自己话减少了,但他们这话的数量,还是没能下去,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激昂。

楼管弦和唐子明同时对着张若尘说道:“道长,你说,选啥!”

一旁的叫做苏白的白衣男子对着张若尘摊手,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喝茶,不做声响。

“贫道……”

“嗯……今天道长是主角,你说了算。”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相互冷冷对视。

“这个……”张若尘放下喝到一半的茶,苦恼不已,这好像是个难题啊,就像当初王南山拿着糖葫芦当着拿棍子的师父的面问“小若尘,如果我和你师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问题一样。

这有点难办啊,该得罪谁好呢?

看了一旁的玖玖一眼,发现她和那个抱琴女孩此刻全神贯注的选着菜。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抱琴女孩以飞快的速度点着。

“嗯,嗯嗯,嗯嗯嗯……”玖玖默契的随着点头,但却因为害羞而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两人却慢慢靠在了一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唉,这两姑娘,能注意点形象吗。

又看了那个白衣男子一眼,他自然地把筷子弄到地上,然后又自然地弯腰捡筷子,可是,弯腰之间,那个莫名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再转头,张若尘看到两张大老爷们的俏脸,并且还极度靠近自己的脸,猛然一哆嗦,迅速往后一靠。

“咳,这个嘛,当然是……”张若尘顿了顿,看了楼管弦一眼,刚刚就你靠得比较,所以必须……

这时一旁的玖玖这是突然抬头,小手挥动大叫:“师兄,这里有鱼,好多鱼!”

……!

张若尘瞬间想起了什么,便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说道:“不管是豆腐脑还是别的,只要贫道师妹喜欢,就一切依她。”

张若尘说完,便转头一脸溺爱地看向玖玖,这下楼管弦两人只得把目光玖玖身上去了。

“玖玖……姑娘,对吧,咸豆腐脑最好吃了。”

“小孩子吃甜的才对!”

……

死师妹不死师兄,张若尘对于把战火引向玖玖完全没有一丝愧疚,因为他相信,玖玖这孩子一定会处理好的。

这是来自师兄的信任!

玖玖因为刚刚和抱琴姐姐太过投入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这两个哥哥,不明所以。

“那个……”看着道长哥哥,哦,现在应该叫师兄了,他一脸溺爱的看着自己,虽然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要好好回答了。

她仔细的想了想,甜的?咸的?

“不用紧张,自己想要什么就说什么。”张若尘鼓励了一句。

“我要吃辣的!超辣超辣的那种!”玖玖沉默几息后,语出惊人。

“……你确定?”

众人包括张若尘都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才十一岁的孩子,竟然喜欢吃辣的,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甜的吗?

玖玖怯生生地说道:“不,不行吗,那我要稍微不辣的辣行吗?”

偏着头,精致的五官满是委屈,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唐子明和楼管弦,头上呆毛不时晃动。

“……好,好可爱!”抱琴女子仿佛融化了一般,一下子就抱住了玖玖揉她的呆毛:“行,玖玖妹妹,你喜欢什么咱就吃什么。”

“师妹,这,这个……”楼管弦听到要吃辣,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还记得上次被师妹喂霸王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啊,师兄,原来你在这啊,今天我们要吃辣的,既然你也在,那就勉为其难的让你也一起好了。”抱琴女子转头“和善”地看着楼管弦和唐子明。

“师,师妹,师兄不是一直都在的吗?”楼管弦面皮猛跳,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想起了上次见到师妹这个表情时候……他浑身猛然一颤。

抱琴女子眼睛微眯,含笑看着他:“一直都在?你不是去调戏明月仙子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楼管弦瞬间闭口低头,一言不发。

张若尘等人也是觉得,这是黑化了吧!

而玖玖则眼睛发亮地看着抱琴女子,心想,这个姐姐好帅气。

接着几人在抱琴女子完全做主之下,点了好几个菜,每一个都是都是那么的精致,也都是色香味俱全,不过唯一一个特点,就是每一道的是红通通的。

“好,好厉害的样子。”玖玖眼睛闪亮起来,盯着桌上都快按耐不住自己了。

张若尘摇头,却没有说什么,这孩子从小到大,应该还没有见过这等佳肴。

“呵,贫道又是何尝见过。”张若尘暗自笑了笑。

“道长,为何而笑?”白衣男子见后,问道。

张若尘笑答道:“也没什么,贫道与师妹下山之后,几多风霜,不甚太平,幸能得遇几位,当浮一大白。”

闻言,楼管弦等人也换上了认真严肃的神情,郑重的说道:“今日我等也要多谢道长相助,道长此后在杭州城若有不便,可相告于我等几人,绝不推脱。”

张若尘眼神微沉,思索一番,才开口说道:“贫道确实有一事相求。”

第三十一章 深街里巷有怪医

深深的巷子,在里面,到处都是一些过去的物件,比如那些老旧的楼房,破财的石板,再比如墙角的青苔。

虽然外面太阳有些大,但在这里,却是清凉得很。

张若尘和玖玖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家老药店停下。

“他们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吧。”

这个“他们”,就是指楼管弦一行人,昨日在饭馆吃过饭后,张若尘便先他们问了杭州城里哪里的药店比较好。

他们先是叽叽喳喳说了一大串,比如“回春堂”“妙手阁”“仁心馆”之类的大药堂。

张若尘都一一记了下来,不过在最后,几人吃饱喝足,要散去之时。

苏白拍了张若尘肩膀说道:“道长若是想要求医,可一往老街深处试试。”

于是,张若尘在去过回春堂之后,便径直来了这里。

“师兄,是这里吗?”玖玖看着门上那个都要掉下来的牌匾,微微皱眉:“师兄,咱们还是去妙手阁或者仁心堂看看吧。”

张若尘听后,摇头说道:“回春堂看病如宰人,而我的是经脉问题,医治费用不菲,你说的这两个与回春堂齐名,想来心也黑,师兄我现在就三百二十五两银子,哪够?”

玖玖连忙低头,而后有猛然抬头,从身上掏出五百两的银票:“师兄,你看够不够。”

张若尘盯着她手里的银票,然后眼睛微眯地注视着她:“哪来的。”

说话时,语气也加重了不少,五百两银子,对于大富大贵之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平民百姓,够一家几口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玖玖以前的背景,应该没有这种巨款,那么问题来了。

这钱,哪来的?

想到了某个可能性,张若尘觉得该好好问问。

“这,这钱是瑶瑶姐硬塞给我的,她说这是小钱,给我买糖葫芦的,我不认识字,我以为真的只是小钱,还说我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她。”玖玖被张若尘这严肃的表情吓住了,怯生生地说道:“我,我这就还给她。”

“既然是她给的,那就不必了,自己收着吧,下次就好好谢谢她。”

听到玖玖的钱是楚月瑶给的,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孩子没有去做坏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咦,贫道怎么有种父亲的感觉!

“师兄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钱要给师兄治病。”玖玖掘强的说道。

“师兄哪能用一个你的钱,自己收着吧。”张若尘摇摇头,笑道,这孩子,心还不错,懂得关心人。

不过也在感叹,这贫富差距好大啊,人家五百两银子只是小钱,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而自己累死累活才让身上多了三百两。

张若尘感到了来自世界满满的恶意。

“那……”玖玖还想说些什么。

张若尘揉了揉玖玖的小脑袋,柔声说道:“真不用……那这样吧,你把它藏起来,以后等我们真的山穷水尽之时再拿出来好不好。”

玖玖点头:“嗯,那我会好好藏起来的,不花一分,不让任何看到。”

“走吧,先进去看看这家医馆如何,回头教你读书,竟然连银票上写着什么都不知道……”张若尘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这个破旧的医馆。

看着张若尘的背影,玖玖眼里渗出了些许泪水。

“读书,我也能读书吗?就想那些大富人家的孩子那样。”

……

一进门,就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

张若尘连忙上前,作揖行礼。

老者看了张若尘一眼,又扫过他背后的玖玖,最后目光停留在张若尘背上那把剑上。

沉吟片刻,吐出三个字。

“三百两。”

“三百两?”张若尘疑惑不解。

“没错,三百两,多了不收,少了不卖。”老者指着一张桌子说道,说完便转身进门,捣鼓他的药去了。

张若尘疑惑更深了,也来了兴致,贫道还没有说要干嘛呢,你就开口要钱。

张若尘目光幽幽,说道:“悬壶济世,讲究望闻问切,贫道才一进门,大夫便开口要钱,是否不太妥当?”

这还是遇到了张若尘,修养不错的情况下,若是遇到脾气暴躁的,估计现在都已经破口大骂了。

老者显然也是听出了张若尘的意思,笑道:“你经脉断了大半,本应该命不久矣,但你心灵境界还算可以,强行为你扭转乾坤,聚集灵气,凝结真元,是以你只需继续如此修行下去,六七个月后也可自行恢复,但这段时间,你觉得有点长,不太满意……”

“老夫一向直接,三百两!”

被老者一眼看出身体状态,张若尘内心微变,但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平静地说道:“大夫所言极是,贫道确实还有事耽误不得,需得尽快恢复。”

细细考虑了一下,这里的价格确实比回春堂低了不少,而且刚好自己能够承受。

于是在老者指的那张桌子上,放下银子后,便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老者。

玖玖没有跟着坐下来,而是好奇地打量这屋里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来医馆,以前村里是没有大夫的。

这时外面一声凄凌的猫叫突然响起,而后还传来几声瓦片砸到地上砸碎的声音。

猫叫的声音不好听,很刺耳。

瓦碎的声音也不好听,很突兀。

玖玖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害怕,往张若尘的方向靠了靠。

“小姑娘别怕,这不过是隔壁一只猫胡闹而已。”老者这时从好几个药柜里拿出好几样药材,制备成一大包,递给张若尘:“给,钱货两清。”

看着老者递给自己的各种药,张若尘莫名的笑意更多了:“大夫难道就不交代一下如何使用?”

“常言道,十道九医,这东西怎么使用,作为道门弟子会不知道?”

张若尘笑了笑,没有说话,既而收起东西,带着玖玖转身离去了。

走到门口之时,玖玖突然问道:“师兄,大城池里的大夫,都是这么……神奇的吗?”

张若尘回头看着那快要掉下来的牌匾,说道:“不,他可能只是古怪而已。”

当然,古怪的人,往往在某些方面很强。

张若尘觉得,自己没有在里面翻脸,是正确的。

还未进门便知晓自己的目地。

未卜先知?

心印无间?

第三十二章 坎离子午小周天

不一会儿,张若尘和玖玖便回到他们两人现在的住处,不是客栈,而是一座杭州城内很普通的宅子。

这是唐子明暂借给张若尘的,宅子不大,但在这寸土寸金,人口饱和的大城里,却是很难得。

那日楼管弦几人听闻张若尘在杭州城没有落脚处之后,便由唐子明自告奋勇解决了问题。

而且一开始他给的是城中心的一座大宅子,但张若尘以不喜热闹且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但唐子明却是坚持,这一来二去,最后便选了这城边的一座小宅子。

唐子明说:“这宅子闲置多年,有人住进去也算是增添人气了,好事。”

道者随心随性,张若尘也就不再客套,坦然得接受下来,反正自己也没有钱去其他地方。

玖玖一进来,便直直的往后院去了,那里有几只猫现在很黏她。

对此,张若尘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谁家孩子都这样,只要不出格就一切随她。

“那你先去玩吧,对了,说好的,炼剑半个时辰不能忘记,可能师兄会修行比较长的时间,你饿了的话自己去厨房做,不会做的话,昨晚还有剩下的。”不过张若尘还是交代了几句。

玖玖转身倒跑,挥手说道:“知道了。”

摇摇头,张若尘越发觉得自己和父亲差不多了,罢了,不去想他。

回了房间,便开始了自己的工作。那个老者卖给他的是聚灵散和固灵丹,聚灵散用于修行时可以加速肉身对于灵气以及真元的吸收,固灵丹则用以稳固经脉。

他现在虽然体内经脉残破,但却勉强被他以强大的心灵意志凝聚天地灵气修复了一些,组成了一个极度简易的周天循环。

凭借这个周天循环,只要他持续修行运转下去,一点一点的来,如那个老者所说,半年就会自行修复。

但他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于是便想到了用聚灵散来加速这个过程。

而聚灵散是修行之人最常见的修行药物了,从世俗便可得到原材料。

其实人们一直有一个误区,认为修道之人所服用的都是人间少有甚至没有的绝世灵物,并且都是呈小圆球的药丸,其实不是这样的。

道起凡尘,根在人间,不说那些高的没边的境界,至少在修行初期,大部分资源都是凡俗之中可以轻易弄到的,虽然比较贵。

不然,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灵物。

而且世间万物,各自都有不同的特性,药材也是一样,有的适合用于药浴,有的适合汤服,有的适合外用,有的适合成丹,更有甚者需要生吃……

根据各种灵药的特性,选择最适合它的使用方法,才是真理。

若是都把它们炼制成一枚丸子,浪费资源不说,甚至可能会炼成一枚毒丹。

正如这聚灵散,就不是用来吃的,而是涂抹在身上,用以加速身体对于天地灵气的吸收。

因为这聚灵散是漆黑的,这么一涂抹,张若尘整个人变成了一块黑碳。

张若尘自嘲说道:“若是让玖玖看见,非得笑死不可。”

眼观鼻,鼻观心,张若尘盘腿坐下,抱元守一,运行真元周天循环,外显心灵意志,天地间灵气被引动起来,缓缓注入张若尘的身体。

“天道至公,一饮一啄,还真是有定数啊,这聚灵散虽然效果显著,但……好疼!”

随着这天地灵气的涌入,张若尘的皮肤因为聚灵散的缘故,先是感到清凉而后极为刺痛,就像千万条虫子在噬咬一般。

张若尘咬牙坚持,额头有冷汗直流,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却立刻以强大的意志压下,继续修行。

因为那只是聚灵散加速了身体对于天地灵气吸收,从而引起的正常反应罢了,幸好有固灵丹,不然这个过程更加剧烈。

是药三分毒,这是世间所有人皆知的道理,若修行一味凭借着丹药,那么不亚于是拔苗助长,自己给自己埋下隐患。

张若尘此刻也是在做一个选择题,用身体的刺痛,换取经脉的快速恢复。

不过这么做确实有效果,随着身体对于天地灵气吸收能力的加强,张若尘经脉的修复速度快了至少三倍。

无尽天地灵气涌入,化作真元,周天循环,缓缓流过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

接下来只需要让真元去修复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这三条经脉,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届时,张若尘的十二正经全部修复,真元周天往复,生生不息。

再往下的奇经八脉,就好办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咻,咻咻……”

后院玖玖已经放下那只橘猫,拿起了木剑,开始遵守约定,炼起剑来。

而张若尘的足太阴脾经被修复完毕,而随着这条经脉的修复,张若尘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又加快了一成。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玖玖也有些累了,汗水直流,小脸涨红,但还是紧握着木剑,掘强的练着。

因为,说好了的,要练一个时辰。

房间里无形无色的天地灵气暴动起来,伴随着一声震耳惊雷,张若尘的足厥阴肝经修复完成。

“十二正经已修复十一条,只剩最后的足少阴肾经,就可完成小周天之境,而且我未通任督二脉之前,便以心灵意志强行凝聚真元,跳过了真气阶段,那么就是说,我到小周天之后,便可修行纯阳御剑诀!”

张若尘眼中露出明悟之色,炼精化气阶段其实细分为胎息,凝真,小周天,大周天四个小阶段。

胎息,顾名思义,就是以一点灵光感悟先天胎息,然后将之壮大。

凝真,就是将胎息凝成真气,然后不断的凝炼。

以上的阶段就是一个水磨的过程,是连续不断,只要感悟到了胎息,那么终有一天会凝成真气,并且打通小周天。

但小周天到大周天却不是如此,在这个两个阶段中会有一个大瓶颈,也就是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是奇经八脉其中两条,也是修道之人小周天之后的第一个大挑战,若是成功打通,便能接引天地灵气入体,凝炼真元,真正的步入通天之路。

因此任督二脉也称天地玄关。

而纯阳御剑诀必须通了天地玄关之后才能修行,但张若尘却因为种种原因,在天地玄关未开之时,便能以强大的心灵意志强行接引天地灵气,与通了任督二脉的修士一般无二,甚至在心灵意志的方面更是强了不少。

是以,他只要小周天通了,应该就能修炼纯阳御剑诀。

一念及此,张若尘再次闭目养神,待得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之时,便能一鼓作气,成就小周天。

几十息后,张若尘身上一股强大气息轰然爆发,整个院子的天地灵气暴动起来,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呀!起风了,师兄又在做什么!”玖玖惊呼,既而收剑,然后一路小跑,跑到一棵大树旁,神情紧张的看着张若尘的房间:“希望这次师兄的动静不要像上次一样,不然这房子可怎么赔啊。”

玖玖有些担心,因为她听说城里的房子很贵,要是师兄把房子弄坏了,会不会把她卖了来陪?

风越来越大,吹得尘土飞扬,飞沙走石,高大树木摇曳,那墙角的许多盆栽纷纷从架子上掉落下来,支离破碎,然后又被吹的四散开来,洒了一地。

除了这些,还有门窗上,走廊里,以及院子里的各种物件也都纷纷扬扬的上了天。

玖玖双手紧紧抓住树干,心里却想着,这些东西……应该赔得起吧。

……

房间里,张若尘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有鲜血从皮肤里流淌而出。

他太高估自己,如今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看来还是托大了,这么下去,或许就危险了。”

修道之路,凶险万分,有些看似平坦的路,当你踏上去之时,才知道其中险恶。

就比如现在的张若尘,本以为十拿九稳,却遇到危机,若是一个不好,可能会功散身死道消。

他还是没有把握住一切种种。

鲜血止不住的流淌,真元开始溃散,精神慢慢萎靡,张若尘脸色苍白至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若尘灵光一闪。

从怀里拿出两粒晶莹剔透的珠子,猛然一捏,在珠子粉碎的那一刻有庞大的生机溢出。

张若尘以强大的意境将之定住,极速运转功法去吸收。

“取坎填离、水火既济。”一声长啸忽起,如惊雷炸响。

“子午小周天,给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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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才子佳人不会哭

在张若尘的隔壁,是一座很普通的宅子,门口一条小河经过,有座小桥,里面却家徒四壁,不少地方都已经开裂,但却极为干净整洁。

其中一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子,有气无力。

“咳!咳咳……”男子突然起身,咳出了几大口黑血。

而这时突然从河里,跃出一道金光,化作一位绝美女子,来不及观察隔壁天地灵气的暴动,径直进入他的屋中。

满是担忧的看着他,眼中的深情几乎能融化寒冬的坚冰:“公子,这是我求来的灵药,服用了就好了。”

而男子却是大手一甩,虽然力度微弱,但却态度坚决:“滚,你给我滚!”

看着地上那被打落在地的灵药,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但随后却平静了下来,默默的走了过去,默默将它捡起来,又默默地放在了男子床头边。

沉默。

女子沉默了。

男子也沉默了。

一切都在沉默中。

随后女子缓步走到了房门,抬脚跨出房间时,女子停下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公子,你知道吗,我所喜欢的,只是那个每天会给河里的鱼儿讲故事的你,而不是那个享誉江南的大才子……那份灵药,是我自己上山去采的,我希望你能恢复过来。”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或许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吧。

但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这受委屈。

她其实也不太清楚。

只是想着,不能放着公子不管。

她没有走远,出了大门后就靠在了门边,抱膝蹲下,把头都埋进了怀里,眼睛发红,但她强忍着。

不能哭,自己不能哭!

……

男子看着床头的灵药,他想起了刚刚打翻灵药时,瞥见女子手臂的伤痕。

心想,那应该很痛吧!

明明,自己这种人,不值得你这么做,但你为什么……为什么!

就这么让我消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就好了啊,那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大才子?呵呵……呵呵呵!”男子苦涩地笑着,笑得很难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扮演的角色,其实根本就不重要,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知道的,这幽梦白兰若要采取,很难……”

笑着笑着就有些鼻子酸了。

哭吗?

不会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哭的。

在那天夜里,有人一道咒法之下,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地位,失去了一切。

他已经把泪水流干了。

而她,也是在那天,如一道阳光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感受到的不是惊喜,也不是温暖,他只是在茫然之后,感到了害怕。

他怕会成为她的负担,他只想,默默地在一个死去,然后腐朽就好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下笔鬼神惊,诗成天地动的余大才子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可……”

他颤颤巍巍地把手伸向了那名女子给他留下的灵药……幽梦白兰,多么美丽的名字啊。

美丽到他不敢去直面。

最后,他还是……

……

小巷里。

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走着,正是玖玖和张若尘。

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某人修行之时,弄坏了唐子明的许多东西,虽然唐子明可能不会在意这些,但于情于理,还是告知他一声为好。

于是两人便登门拜访,准备协商善后事宜。

不过两人没有去到唐子明家中,而是在路上的一个茶馆遇到了正在品茗听书的唐子明四人。

不出所料,财大气粗的唐子明并没有在意,还热情的请了张若尘和玖玖喝茶。

而就在那不久,唐子明家里的一个俏丽丫鬟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说道:“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并且还是和画舫的楚长老一起回来的,他说,他说如果你不赶紧回去,就要把那堆破……那堆宝贝给烧了。”

“老头子,你够狠啊!”唐子明听到父亲回来,并扬言要烧了他的宝贝,瞬间气急败坏,但冷静下来后却不自主的慌张起来。

楼管弦和楚月瑶也是大脑发懵,因为楚长老也来了,那个喜欢笑眯眯让别人灰飞烟灭的楚魔头……

苏白还是环抱着手,静静听书,一如既往的冷酷帅气。

岂料,俏丽丫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白皙的额头:“哦,对了,他还说,若是你再继续这么跳脱胡闹下去,就让你和苏墨瞳小姐成婚,他说苏家也有意愿呢。”

“什么,这家伙怎么配得上我妹妹……这门婚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苏白瞬间炸毛,再也不能淡定,大声吼了出来。

此时茶馆里听书的众人尽皆转头怒视着他们几人,之后众人又在这充满杀气的气氛里默默退了出去。

在退出去的那一刻,唐子明以极速冲往家里冲,苏白紧随其后,誓要灭了这个打自己妹妹注意的人渣。

楼管弦和楚月瑶也只能相随而去。

最后只剩那个俏丽丫鬟对着张若尘两人道歉,然后便分别了。

“师兄,这次你弄坏那么多东西,真的不需要赔吗?”玖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边扬起沾满红糖的小脸问道。

“这次确实是师兄考虑不周,不过那些东西都是价廉的小物件,对于唐居士来说更是不值一提,他说不用那就放心吧。”张若尘看着笑着解释道。

“可,可月瑶姐她说你要把我卖了还债……”

张若尘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问道:“哦,是吗,那么她出价多少?”

“她说的,刚刚够赔……师兄,你不会真的卖了我吧!”玖玖三分惊讶,三分认真,四分不确定的看着张若尘。

“不会不会,师兄怎么会卖了你呢。”张若尘一脸严肃地说道,就在玖玖把心都放了下去之时,张若尘又说:“这个价格太少了,至少再提两倍,不行,我去她商量商量”

说完,张若尘转身就要往回走。

玖玖先是不敢置信,然后脸色苍白,慌乱起来:“师,师兄,你,你不要卖了我……”

“哈哈,卖,一定要卖,而且还是马上卖。”

张若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真有趣。

“师兄!你唬我!”玖玖小手叉腰,撅起嘴气呼呼地瞪着张若尘。

“哼,不理你了!”

说着,就猛的一甩楚月瑶刚刚给她盘的双马尾,留给张若尘一个后脑勺,走了。

张若尘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这种有人与自己打闹的感觉,还不错。

……

路过拐角,玖玖停下脚步,盯着某人。

“姐姐,你哭了?”

第三十四章 雕栏画舫楚天骄

唐家是江浙一带顶尖的家族。

其家族产业覆盖了各种行业,除此之外,他们家的商队还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一个重要桥梁,因为妖族和人族关系很微妙,而两族之间必须要有各种交流,于是当时唐老太爷凭借一个商人的直觉,硬是做起了两族的生意。

而如今更是能够影响两族之间的关系,端的是厉害无比。

唐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唐哲作为长子,一出生下来便被当成家族继承人来培养,但他却不善处理事物,反而喜欢风水奇门,机关秘术,在将家族继承人确定给二儿子唐伟后,便独自一人游山玩水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妹妹唐柔,前些年和画舫楚轩结识,便嫁了过去,还生了一个女儿――楚月瑶。

唐子明便是唐伟的儿子,不过他并不像他父亲唐伟关心家族产业,反而更像他大伯唐哲,喜欢上了一些乱七八槽的东西。

“哼,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唐伟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的对着急忙赶回家的唐子明大吼到。然后就把一大堆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自己好好说说,这些个是什么玩意!”

仔细一看,那些好像是人参?小草?还有小树苗?……

但却又不太像,因为那些个西,有些还会在地上自己扭来扭去,甚至有些还能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唐伟以自己阳神圆满的修为确定,这些玩意确实没有化妖,所以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唐子明本来从外面进来是就是怕这个东西被父亲发现,现在一进门就看在地上看到了他的宝贝在惨叫着,连忙扑在了地上,慌忙地把它拿了起来:“还好还好,这个没有出问题,这个灵气传输的路线也没有损坏……这些宝贝可是我大半年的所有成果呢。”

“大半年的成果?所以一共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二两七钱就被你用了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唐伟看着一旁的楚轩妹夫,再看看自己儿子这副熊样,老脸一红,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这些银子够我们商队往返妖族人族一次,够养活我们整个唐家三百六十二口三年,够……普通人家更是一辈都不可能挣到的,结果被你弄出了这么些鬼玩意!”

“今天我不把这鬼东西给灭了,就不是你老子!”

说完,唐哲就要动手,而唐子明却紧紧的把他的宝贝护在了怀里:“不要啊爹,这可是我一生的心血啊,若是成功,将会开创一天通天大道呢!”

“哈哈,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个性,有想法。”一直眯着眼睛的楚轩适时打了个圆场,笑得亲和无比,使人如同沐浴春风:“二舅哥,你就随他去吧,大道无形,无处不在,兴许他真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出来呢,比如这个,应该是将雪灵参与火灵芝融合培育出来的,颇有一种阴阳交融的韵味呢。”

“还是姑爷有眼光,这可是我培育出来的新灵物啊,不过它可不是这么简单哦,这两种灵物一阴一阳要让他们融合,还必须要其他各种各样的条件,比如用元心草,清灵之水等作为中和,再加上……”唐子明越说越兴奋,似乎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因为有楚轩的掺合,而且唐伟也不是真的想毁了那些古怪的东西,毕竟花了钱不是。

无奈,只得挥手道:“行了,赶紧把你这些东西收了,丢人。”

唐子明虽然想反驳,但是不敢说话,跟自己老子作对,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呵呵呵……”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的笑声,赫然就是楚月瑶,因为唐伟和楚轩回来了,楼管弦、楚月瑶以及苏白三人自然也要来一趟。

唐子明瞬间回头瞪了楚月一眼:“你笑什么笑!”

谁知这一次楚月瑶没有选择和他斗嘴,而是对着唐伟说道:“舅舅,你儿子欺负我。”

“你小子真的皮痒了是吧?”唐伟瞬间“和善”的看着唐子明:“还是你那些东西不想要了?”

唐子明浑身哆嗦了一下,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苏家苏白,见过唐伯父,楚前辈。”

“弟子楼管弦,见过楚师叔,唐前辈。”

这时苏白和楼管弦两人才上前行礼,唐伟和楚轩才把关注点从唐子明那里到这两人身上,倒不是说唐伟两人怠慢了苏白二人,只是因为唐子明太奇葩了。

唐子明会头给了他们两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显是在感谢两人帮他解了围。

楚轩和唐伟点头,算是礼毕,而后楚轩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笑呵呵地对着楼管弦说道:“听说,你把独孤家那丫头给上了?最后还被她打得像狗一样?”

楼管弦瞬间脸色苍白,因为整个修行界都流传着一句话:莫要招惹眯眼楚疯子!

二十年前,楚轩曾经提着剑,眯着眼,笑吟吟地从人族函谷关砍到了妖族北境,就连北山妖王的头颅,都被他挂在了北山之上。

整个过程,三天两夜,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笑呵呵地抬手,出剑,再抬手,再出剑……

然后,

黄枫谷,没了!

青阳玄境,没了!

青山妖域,也没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只说雕栏画舫天骄楚轩疯了。

而楚轩再那之后,便一直在闭关,直到七个月后,仇人上门以画舫一百多名弟子逼迫画舫交出楚轩之时,才有一剑从天外而来,尽数斩杀仇敌。

画舫舫主楚天河仰天而泣:“画舫当兴!”

……

“师,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那只是个误会!”楼管弦结结巴巴地说道,额头上冷汗直流。

楚轩不依不饶:“误会?你且说说,怎么个误会法。”

第三十四章 真情流露鲛无泪

“楚师叔,真的只是个误会,那天在船上不小心就碰到了她而已。”楼管弦一咬牙,直接认定了这只是个误会,因为唐柔师叔曾和自己说过:遇到你楚师叔审问之时,要么就直接承认,要么就死不承认,千万不要模棱两可,不然本来是白的你楚师叔也能让你变成黑的,那死鬼,别看他笑吟吟的样子,其实心黑的很。

楚轩笑道:“真是……这样子的吗?”

“没错,楚师父,就是这样。”楼管弦斩钉截铁,语气坚定,但心里却在祈祷,唐师叔,温柔的你应该不会欺骗弟子的吧。

“你们说,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千万别说谎哦,不然……”这时楚轩又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唐子明苏白以及楚月瑶。

三人对视几眼,又看了楼管弦一眼,摇摆不定,左顾右盼,最后才统一回复:“没错,正是他说的那样,是个误会。”

闻言,楚轩笑而不语,神色怪异,误会?那么昨天那个疯子为何提着剑来砍我?若不是自家乖徒弟被人糟蹋了,她会发疯?

当然,楚轩不会告诉他们昨天自己被那疯子提着剑砍了几百里。

轻咳一声道:“既如此,此事便过去吧。不过以后要加紧修行,四个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砍了,丢不丢人!”

这一下,众人被打击得连残渣都不剩。不过事实确实如此,那天若是没有张若尘,就算他们四人联手,估计都不是独孤明月的对手。

楚轩一挥手:“行了,都回去好好修行吧,若是自己无能,就不要怪别人对你指手画脚。”

之后几人便心情各异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唐伟和楚轩二人。

楚轩笑道:“这几个小家伙,其实都挺不错,就是有些跳脱而已,若是修行得当,未必不能登上高峰。”

唐伟说道:“他们?还远着呢,我家那傻儿子一整天只知道养花花草草,虽然是青木灵体,但到现在才堪堪大周天,若要通玄,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而月瑶那丫头,天赋也不差,但性格有些柔弱了,刚猛不足,若不能得悟,大道难成,至于苏白看似年少老成,冷静淡定,但这其实是他刻意压制少年锐气罢了……若不能直面本心,又如何道心通明。”

楚轩走到一旁,从桌子上拿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所以,等再过一段时间,便让他们参加那场道门盛会吧。”

说完才一饮而尽,果然,凉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们确实需要一场洗礼。”唐伟点头应肯,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现在最看好的,还是楼管弦。”

“哦,为何?”

“因为,他体质平凡,出身平凡,为人中庸……但却修成了七弦法。”唐伟顿了顿,玩味地看着楚轩:“就和某人一样!”

楚轩续了一杯凉茶,笑了。

“他啊……还差得远呢。”

……

再说另一边。

玖玖在这个在墙角边,竟然看到有个姐姐在蹲着。

还是个漂亮的姐姐,是哪家大小姐跑出来了?

而且她还像还哭了,很伤心的样子,是被父母骂了么?

真好啊,还有父母在。

“姐姐,你哭了?”因为好奇,所以玖玖便开口问了出来。

并且还把手中舍不得的糖葫芦递了出去:“诺,这个给你,不要哭了。”

女子听到玖玖的问候,才发觉有人的到来,抬头一看是玖玖之时,又看到玖玖身后的张若尘时,她呆愣了片刻,没有接过糖葫芦,开口道:“姐姐没事的,姐姐没有哭,姐姐是不会哭的。”

接着女子起身,对着走来的张若尘作揖道:“小女子有些失态了,还望道长见谅。”

“人有七情六欲,感极而悲,乐则生笑是最为正常不过了,姑娘真情流露,又哪来失态一说。”张若尘摇头说道。

“若是真若道长所说就好了,我连哭都不能,又哪里算得真情流露。”女子低眉暗伤,眼眶通红,却又一直强忍着,惹人幽怜。

张若尘沉默不语,看着她若有所思。

天边,极西之地,太阳西陲,洒下一抹最后金黄的余晖。

日月交替,将夜未夜,传说乃逢魔之时。

“天色不早了,道长,小妹妹,告辞。”

女子看了看天,神色有些焦急,便先行向张若尘告退了,身影匆忙,金黄色的衣裙映在斜阳里,也显得有些单薄。

“师兄,人都走了,还看!”玖玖鼓起嘴巴,气呼呼的说道。

张若尘回神,挠了挠头,干笑几声:“其实,刚刚师兄是在想某个问题。”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那就是我冤枉师兄了呢,对不起了师兄。”玖玖突然“和善”的笑了起来,虽然说的内容听得懂,但那份语气是怎么回事?

贫道真的是在想问题而已啊。

“真的,你难道还不相信你家师兄吗”张若尘轻咳一声,面色不变,威严的说道。

“……”玖玖不言语,静静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呵呵,好了,回去吧。”张若尘摇头苦笑一声,招呼玖玖一声后便自顾自的大步向前。

独留玖玖自己在后面生着闷气,玖玖回头看了女子离去的方向一眼,而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小声嘀咕:“师兄喜欢那种吗?”

“哼,等我再长几岁,不会比你小的。”

玖玖看着张若尘的背影,哼了一声,继而小跑跟上。

“哦,对了,上次给你的那两颗鲛人泪还留着吗?”张若尘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上次在山上那条奇怪的鱼一共流了四滴泪水,里面蕴含着珍贵无比的生机,张若尘和玖玖各自拿了两颗,张若尘也是托那泪珠的福,才没有功力尽散并且成功破人小周天,如今看到这个女子,张若尘想到了什么。

“这两颗珠子吗?还在,还在,师兄你要吗?”玖玖虽然有些气,但还是麻利的从身上莫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摊开小手递给张若尘。

“师兄不要,好好收着,莫要丢了!”

“知道了。”

第三十五章 一地气机因意改

张若尘转头,望了望旁边这个破财宅子一眼,若有所思,在前些时间,自己破入小周天之时,曾以心神遨游过方圆十里,是以也看到了这宅子里的情况,不过当时惊鸿一瞥没有在意罢了。

而今近距离观察到这个女子的气息,才开始注意起来。

“看来,当初之所以在那里遇到她,便是因为他了。”张若尘看着宅子自语道:“不过,这世事当真无常,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贫道当初一个举手之劳,换你助我破入小周天,那么若是可以,贫道就再给你一个举手之劳。”

生于缘起,灭于缘落,道门不讲因果,但说一个承负,或许在女子眼里,张若尘是恩人,但在张若尘这里,她也是恩人。

问心无愧,说的是以自身为基准,无关其他。

“师兄,你说什么呢?”玖玖跟了上来。

“没什么,走吧。”张若尘没有仔细回答,旋即有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上次在山上那条鱼的泪珠你还留着吧?”

玖玖从身上拿出两颗小拇指大小的珠子,说道:“还在呢,师兄你要吗?”

张若尘点头说道:“师兄不要,好好留着,莫要丢了!”

然后很顺手地揉了揉她头上的呆毛。

上次一共得了四颗,张若尘没有全部贪掉,而是给了玖玖两颗,毕竟玖玖也是出过力不是。

贪一个小姑娘的东西,张若尘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知道了。”玖玖灿烂的笑道,两颗小虎牙显现出来,尤为可爱。

……

时光荏苒,两天就过去了,这一天张若尘这里来了很重要的人――他现在的房东。

唐子明和楼管弦来到了此处,只有他们两人,苏白和楚月瑶却是没有来,这让张若尘还是挺意外的。

不过张若尘没有去询问,而是把他们请进了宅子里。

“咦!这里给我的感觉,怎么有些不对了?”刚一坐下,唐子明便疑惑的问道。

“上次贫道不慎弄乱此处,便重新布置了一番,唐居士可是不满意?”张若尘一边沏茶,一边微笑道。

唐子明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道长误会了,我哪里是不满意,而是觉得此地确实不一样,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而楼管弦却目光微凝,说道:“和其光同其尘,道长果然修为高深。”

“楼居士言过了,和光同尘哪里是贫道这点微末道行能做到的,此地变化不过是贫道前些日子有所突破而引起气机变换罢了。”张若尘把茶给两人沏上,没有各种茶道的繁琐步骤,仅仅只是简单倒茶,却有一种自然的韵味。

这时唐子明才瞳孔一缩,他知道了此地为和他不一样了,这种地域气机变换,他也见过不少,比如他在家中就见到过许多,尤其是自己父亲房中尤为明显。

但那都是家中少数长辈才能做到的,而眼前的张若尘,只是自己的同辈啊!

同辈二字,也是自己一开始没有往那个方向想的原因。

“以自身意境,合天地五行,改一地气机,道长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难怪连那个先天剑体也忌惮不已。”唐子明此刻也生出了一种失落的情绪。

所谓意境,便是指剑意,刀意,拳意等,而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心灵意志的外在显化,然后合于自身所学罢了。

张若尘的心灵境界已经无限接近道心通明,凭自身意境,已经可以影响周身一小片范围。

因为每个人的心灵不同,意境自然不同,有的人性格暴躁,散发的气机自然也会比较燥热,有些人性格阴寒,意境的本质也不会正气浩然。

张若尘性格清净淡然,那么他由意境散发出来的气机自然有一种让人宁静的感觉。

“大道无涯,贫道还差得远呢。”张若尘听闻唐子明的夸奖,并没有一丝得意,而是摇头说道。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传闻有大能心念一动,便可引起天地巨变,一举一动皆为法,所到之处即福地。

自己也就是稍稍改动了这三尺之地,得意个啥?

当然,也不必妄自菲薄,张若尘的修行在同辈之中也算不错的了。

“意境外显改动气场,便说明道长已经把握了些许通玄之妙,修行之路茫茫不可测,而道长至少知道了前方很长的一段路该怎么走,羡慕啊!”

唐子明看着张若尘,语气有些酸酸地,但张若尘感觉得出来,他没有嫉恨。

“对了,玖玖不在吗?楚师妹今天来不了,让我带些小玩意给她。”唐子明很快就自己移开了话题。

“玖玖啊,应该还在房里抄道书呢。”张若尘笑道,昨日张若尘按照之前的约定,教玖玖念书,而第一次读书的玖玖爆发了极度高涨的热情,就算是张若尘说可以休息了,她都还要再练习一段时间。

索性,张若尘便不去管她,随她去吧。

“修行之人,识字明理是基本要求,小姑娘这么刻苦尤为难得啊,先不打扰她了。”楼管弦微微一笑,没有去打扰玖玖。

张若尘摇头说道:“但愿不是一时半会的热度就好。”

此时。

“师兄,师兄,你看我写得对不对?我都炼了一个晚上了!”

玖玖顶着熊猫眼,头发乱蓬蓬的从她自己屋里跑了出来,兴致满满的拿着一张大纸,

才一进屋,便愣住了。

连忙把自己的大作藏在身后,小脸涨红,扭扭捏捏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在!

这是自己第一次写字,肯定丑死人了,会被笑话的!

张若尘伸手说道:“来,我看看。”

“这,这个……”玖玖头低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的,把那张“大作”拽的紧紧的,生怕被人看见了。

这小姑娘,竟然还害羞。

张若尘柔声问道:“不是说给我看的吗?怎么?不看了?”

“……我,我先去洗脸,一会再来,打扰了。”玖玖迟疑了半响,抬起通红的小脸,猛的鞠躬,然后转身就跑。

可是因为跑得急,脚拌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手中的纸张瞬间脱离手飞了出去。

“你没事吧!”唐子明因为离她较近,正要去扶。

“不要!”玖玖却想个炸毛的猫一样,刹那间起身,然后抓起地上的纸张就撒开脚丫子跑,等跑了十几步,才转身对着唐子明说道:“谢谢咸豆腐哥哥!”

之后便小跑消失在了拐角处。

“她这是,在干嘛?我今天很可怕吗?”唐子明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个拐角。

“哈哈,咸豆腐哥哥,咸豆腐……”楼管弦则笑得前仰后翻:“咸豆腐哥哥,你今天咸到人家小姑娘了。”

张若尘也是轻笑出声,这玖玖,竟然给房东起了这么一个名号,真是……太皮了。

“行了,行了,此事到此打住,先说一说今夜的集会吧。”唐子明此次却没有和楼管弦拌嘴,并且说起集会,楼管弦也安静了下来。

“集会?”张若尘疑惑。

唐子明两人对视一眼,确认眼神之后,对着张若尘笑而不语。

见状,张若尘也来了几分兴致。

什么集会,什么那位,神神秘秘的。

几息过后,由唐子明莫名一笑,开口:“道长,可曾见过月下美人舞?”

ps,感谢这名字真艹蛋的打赏。

第三十六章 不许欺负我师兄

花灯摇曳,华灯初上。

今夜微凉,月华如照。

偌大的杭州城彻夜无眠,而西湖之上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从老远处便依稀能见湖上轻歌曼舞。

“师兄,这糖葫芦真好吃,比以前我吃过的都好像要好吃一些。”人群中,玖玖对着身旁的张若尘开心雀跃的说道。

“少吃点吧,对牙不好,还有,别倒着走路,容易摔或者碰到别人。”

张若尘心平气和的说道,也打量起了这场盛会,看着这人山人海,在回想山里两三人,心中不免感概万千。

在以前他读《望江南》之时,便尤为喜欢其中的一句“还似旧时别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那别上苑是没有见到,但这番情景,不正是流水车,马如龙吗?

“哼,你这小丫头,怎么搞的,路都倒着走,这是我新添的衣服,准备明天进京赶考穿的,这下被你弄坏了,该怎么办,你说!”一名黑脸大汉站在玖玖面前,大声怒道:“让你家长辈过来,赔钱!”

四周本就人多,大汉这么一吼,人们便自觉的围了起来,指指点点,看起了热闹。

张若尘目光微冷,刚刚玖玖是倒着走并且确实也撞到了他,但这个事实的前面,张若尘也看到了。

张若尘的心灵极为敏锐,在刚刚就感觉这个黑脸大汉在一旁盯着自己和玖玖,但是人心难测,张若尘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意图。

不过现在全部明了了,就连过程也被张若尘推演出来。

黑脸大汉是有预谋的,他应该是在寻找猎物,并且偶然的发现了玖玖和自己,于是便走到了玖玖身后,故意让她撞了一下,然后在装作碰了一旁的架子,最后说他本来就已经损坏的衣服是玖玖弄坏的,从而来索要赔偿。

居心叵测!

“你就是她哥哥?你妹妹刚刚做的事你应该知道吧!赔钱,今儿要是不陪,呵呵……”身高八尺的大汉扬起了自己偌大的拳头,轻蔑地笑道,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哼,看这两人的气场,以及这小子的行为举止,应该能够今天的开销。”

因为张若尘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还有些许的病态,而玖玖就一个小孩子,完全不值一提,所以在黑脸大汉认知里,这两个就是待宰的羔羊。

他做这个行当已经好几次了,有了一定的经验。

长年的摸爬滚打,让他自认洞悉了“哪些人可以动,哪些人不可以动”的规律。

一般来说,那些衣着打扮特别富贵华丽气宇轩昂的就不能动,虽然他们确实有钱,但动了他们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那些粗布麻衣的他也不会去动,因为没有一点收益,只能惹出麻烦。

真正能获得最大收益的,往往是一些看似落魄的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些人从气质上看,就与普通平民不一样,并且他们往往有一些贵重物品,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没有后台撑腰,甚至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那些人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对这些人下手,才是比较稳妥的。

当然,黑脸大汉的眼光还要再上一个档次,他能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他能看出一个人身上散发的各种光芒。

比如他凝神看一般平民,身上就只是一股微弱的白色光芒,明灭不定。城西那名屠夫,身上则有一团黑气,可怕骇人。而衙门衙役则有一股红光环绕,热浪滚滚,尤其是捕头的身上,更是比之一个大熔炉还要灼热。

最为可怕的是,有一次他曾经用这神通远远看了一位从长安来的大官,瞬间身如烈火焚烧,那名大官好似有所感应,一眼望来之后,他竟瞬间七窍流血,灵魂颤抖,不省人事。

后来还是表弟把自己带去找大夫,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在床上躺了半年。

三年前,他遇见一名瞎了一只眼的老头,那老头告诉他,这是天生法眼,若修到极致,可观天地阴阳,五行四象,一眼看穿大千种种。

他当时也不傻,那名老者一眼能看出他隐藏多年的天赋神通,并且还说自己天赋异禀,自然是个高人,瞬间就跪地求拜老者为师。

用不了几年,就算不能盖压当世,至少也能

只不过当时老者只是摇摇头,没有答应,而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

走时,老者曾留下一句:“修行之事,存乎一心,你好吃懒惰,天性薄凉,心性品行不堪,就算天生法眼,也无大用,朽木不可雕,并且因缘交错,老夫因三缺五弊已经难逃一劫了,若是再与你结下了师徒之缘,估计老夫会直接飞灰,不得好死,你……好自为之。”

他当时就傻眼了,自己天生法眼,不应该是求着要收自己为徒吗?

怎么污辱了自己之后就走了!

现在想起那个老头,他心里也还在嫉恨:“总有一天,老子非得杀了你不可。”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从那一天起,他就自己去弄了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来修行,现在已经能够更加熟练的使用这双眼睛了。

当然,也就是那样而已。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依靠这双眼睛,躲过了不少祸事,前些日子,他一个道上的朋友对一个看似落魄的书生下手时,他看到那个书生身上耀眼璀璨的白光。

是以他并没有参与,远远地躲开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同行在一瞬间,就化作了一缕青烟,魂飞魄散。

“这位朋友可是认真的?”张若尘看着他,目光渐渐发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弄坏了我的衣服,难道还想一走了之?”而黑脸大汉也与张若尘对视起来,心想就你这微弱气场,瞪谁呢!唬谁呢!

“今天不给一百两,就交代在这里吧。”黑脸大汉往前一步,俯视着张若尘和玖玖,眼神里尽是威胁。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嘿,那不是猪老三吗?今天又出来干那行当?”有人小声和同伴说道。

“可不是嘛,今天盛会,这人山人海的,便出来寻觅猎物了嘛,那位虽然有些病弱,但从气质上看,想来是某个落魄家族的公子,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如今却遇上了吴老七这个人渣……”一人愤愤不平,大有上前帮张若尘的趋势。

“曹兄,慎言!”一旁的同伴拉了这个曹姓男子,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可先生教导……”曹姓男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同伴一个严肃的表情逼了回去。

猪老三这种无赖恶霸,向来都是一个集体,若是惹上,自己一行人有没有过硬的后台,以后就麻烦了。

先生确实是教导了“见义不为,无勇也”“当仁不让”。

见到曹姓男子有些不忍,同伴又说了一句:“其实先生也说过自知者明。”

世间不平事太多,自己苦海难渡,哪里还能去管他人死活?

猪老三也知道众人的议论,眼咕噜一转,心知必须要赶紧解决了,否则夜长梦多。

“看来是不让你吃点好果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黑脸猪老三猛然扬起拳头,一拳直奔张若尘面门,拳未至,拳风以至,刚猛至极。

这黑脸大汉有一定的武道修为在身!

有人暗自摇头,也有人满脸愤怒,更有少女捂脸,不忍去看,但却没有人出来想帮。

一名年轻的女孩捏紧粉拳,小脸微红:“其实,那位公子,还挺好看的……可惜了!”

面对这一拳张若尘一动不动,就连拳头打到面门一尺之时,张若尘还是不为所动。

“呵呵,是被老子吓傻了么!”猪老三目光更加寒冷,气焰嚣张,拳劲再次增强几分:“不过,今天碰到老子,就是你们的不幸!”

嘭!

一声巨大的声音传出。

有人倒飞而去。

随后一声清脆喝声相随。

“不许欺负我师兄!”

第三十七章 西湖歌舞几时休

湖中大船上,灯火阑珊处。

一名年轻的儒雅文士把手中糕点捏碎,洒到湖中,静看群鱼挣抢不休。

他有规律的捏碎三块糕点,一共分成二十一份,当第一份扔进湖中之时,他就开口:“孤鸿,你去一个地方给我带回一个人。”

“是。”在文士身后一名年轻刀客恭敬地接过命令,接着他又问道:“不知先生要带回何人?是活的还是……”

“男人,要活的。”

“活的?”

“活的就行!”

“……”

陈孤鸿有些不明白了,先生在这胜会里不去船里和佳人花风雪月,为何要让自己去找一个男人?

明明船里就连兰月轩的头牌都有。

文士扔下第四小块糕点,没有理会少年的神色,轻声说道:“那个人我不认识,但你是杭州人,你应该认识。”

“……先生可否说明白一点。”少年还是不清楚要抓谁。

文士抬起沾满糕点碎屑的手指,指向远处:“你此去前方三里处,那有一起纷争,你就把长得虎背熊腰的那人带来就行。”

“孤鸿告退。”说完陈孤鸿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文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转头望向身后大船里,那里辉煌阑珊,莺歌燕舞,有个曼妙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凤眉,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琼鼻,粉腮微晕,滴水樱桃般的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娇羞含情,嫩滑的雪肌肤色奇美,身材轻盈,脱俗清雅。

但文士却微微皱眉,继续把把糕点投向湖里。

女子倾城一笑,顿时百媚从生:“先生可是不满意兰月轩的糕点,这可是我们兰月轩的高手,走遍妖域,荒地,大漠等各大地方才集齐各种灵物而制成的,堪比灵丹妙药,一般人还听都没听过呢,而先生却拿来喂鱼。”

文士面无异色,语气平淡:“我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里面的气氛。”

说完之后,文士闭口不言,整个过程都没有去看女子一眼,而是自顾自的喂鱼。

女子看着气氛有些不对,但却面不改色的立身于一旁,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说天姥山孟宏儒一身浩然,克己守礼,寡言少语了,今儿个才知道他这个人比传说还要更胜一分。

自己好歹也算享誉大唐的美人了,以往若是有男子能够与自己独处,必定是极力表现自己,或者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他却似乎……

是不屑于自己交谈?

这是自己从懂事以来,便没有见过的。

“难不成他孟宏儒还比得上那个包间里的大人物?”

女子转身看了大船中最高的那个阁楼,目光里各种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才转身看着孟宏儒。

沉默了良久,女子也看了孟宏儒良久,确认他真的是当自己不存在,而不是故意以进为退从而来吸引自己的。

她越发的好奇与沉不住气了,轻启朱唇,问道:“先生觉得,这西湖之水,比起天姥高山,如何?”

孟宏儒扔下最后一块糕点,轻声答道:“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这西湖确实是美,但我却还是更喜欢天姥的天台四万八千丈。”

女子嫣然笑道:“四万八千丈?先生不觉高山之寒吗?”

“高处不胜寒?”孟宏儒突然笑道:“高山虽寒,却有松柏长挺,有浩气长存,而此间西湖,虽然繁华,却是遍地酒色财气。”

孟宏儒转身离去,离去时留下一句。

“却道是,西湖歌舞几时能休?”

……

猪老三倒飞撞在了一堵墙上,因为冲击力量太大,猛然咳出一大口鲜血,墙上都出现了蜘蛛丝一样的裂痕,向挂画一般定在了墙上几息,然后才滑落下来。

“这……不可能!”

猪老三颤颤巍巍地趴了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前面的小女孩,张开都是血红的嘴,不敢置信地说道。

他的法眼是能看出人们的不少虚实,但却学艺不精,而张若尘身上曾经有过他师父的本源性光,自身心灵境界也很高,是以他看不出张若尘的真实。

至于玖玖,她被人以手段掩盖天机,连妖族的血脉都被强行压下去了,以猪老三那点本事要是能看出啥东西出来,也不会干这种事谋生了。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是如同见鬼一般的看着小姑娘,他们实在想象不出来刚刚竟然是一个身高不到黑脸大汉腰部的小姑娘把大汉轰飞了出去。

“好,打死这个人渣。”有人躲在人群中喝彩,分不清是谁。

“你的衣服我会赔你的,但你不能对我师兄动手!”玖玖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站在张若尘面前就像护小鸡一样。

张若尘不禁摇头苦笑,这孩子竟然还天真的认为自己欠了大汉,并且还想着要赔呢。

不过,这孩子就算认为自己理亏,也还是懂得不能让人欺负他师兄,平日里不算白疼。

就在张若尘上前一步,想查问玖玖受伤没有之时。

“呀,这不是城东猪老三吗?怎么被人家一小姑娘给抽成这样了。”一个少年刀客大声笑道,人们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有人认出了他,更多人认出了他腰间那把刀,于是他们又暗自退了几步。

猪老三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面色微沉,心想这个人怎么来了。

是要多管闲事?

少年刀客微微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出手,这硕大的江湖,每天都有不平事发生,我又不是傻子,得样样去管。”

闻言,猪老三又看向张若尘二人,通红的眼睛里,有玄妙的异力流转,杀机显露无疑。

他叫猪老三,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但却不是一个小丫头可以叫嚣的。

他凝神看向玖玖,法眼催动,确实看出了一点端倪,但那仅仅只是一点点微弱光芒,估计也就是相当于刚刚凝炼胎息的修士所发出的而已。

他又看向张若尘,没有在张若尘这里看到任何一点动静,还是和刚刚一样,就是个病弱少年。

刚刚只是因为玖玖是小孩,没有仔细凝神去看,所以大意吃亏了,现在知晓了明确了玖玖和张若尘的底细,自然不会放过张若尘二人。

今天若是不弄残面前这两人,以后“猪老三”这个名头在杭州城中就是一个笑话了。

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那少年刀客也就罢了,但若是被一个小丫头和一个病秧子唬住,今后还怎么在杭州城混。

猪老三本来就不是个良善之辈,更不是那种被人打了一声不吭之人,别的东西没有,但脾气却还是很大的。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猪老三眼眶精筋暴涨,大吼一声,猛然出了一拳,有蓝白色的流光从拳头上溢出,他本来就是小周天的武道修士,这一拳轰出更是打出极端可怖的气势。

虽然在杭州城内,他不敢真得打死人,但若只是废了两个没有背景的人,凭他的那个天才表弟,也是没有任何事情的。

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虽然也有些人不忍,但那又如何?总不可能为了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而去招惹祸害吧。

“……”

玖玖没有正式修行过,此刻被猪老三的磅礴气势吓得花容失色,大脑空白,想不出任何应对之法。

就在所有人皆以为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要遭遇不幸祸事之时,那名刚刚到来的少年刀客却神色莫名地看着张若尘。

他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因为这个少年太平静了,这种情况还能如此平静,自然不会是平凡之辈。

先生说的是让我带回这个猪老三,但没说立刻,那便等一等吧。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一声轻叹突然在猪老三耳边响起,一道磅礴的意境轰然笼罩过来,使得他心灵颤栗,灵魂颤抖,拳头停在了张若尘一尺处,动弹不得。

“贫道一直不说话,你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话音未落,猪老三的身体便直直的落在了几十丈外,庞大的身体砸在地上,有沉闷的声音传出,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

惊得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贫道?他是道门弟子?”那名少年刀客目光幽幽。

今天张若尘穿的是唐子明给他准备的衣服,而不是他以前那件洗得发白得道袍,所以人们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这个少年竟然是道门之人。

“我道门讲上善若水,无为不争,但也有飞剑千里取人头,一饮一啄,你今日对贫道起了杀心,那贫道留你不得!”

张若尘一步一句,步步意境狂升,引得人们头昏目眩,第五步时,便跨越了几十丈远,而人们也听不见张若尘在说什么了。

“不,不要!”猪老三惊恐万状的盯着张若尘的临近,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

猪老三虽然天生法眼,且武道修为为小周天圆满,练气修为比起张若尘也差不了多少,但他却不曾修过心灵,而张若尘的心灵意志比他高了太多。

是以他直接被张若尘以剑意碾压。

可就在张若尘并指成剑,就要点向猪老三眉心之时。

“道友且慢!”

第三十八章 你家先生可美否

一股强大霸道的刀意猛然轰来,就像一头猛虎下山,震慑百兽,威震山林。

“要出手了么?”张若尘微微一笑,身上剑意对冲而去,从刚刚少年刀客来的那一瞬间,他就注意这个少年了。

张若尘不知道这个少年刀客是谁,但张若尘却感受到了一股霸道的刀意,虽然不如独孤明月的剑意那么强,却比楼管弦的剑意强。

“居士有何想说?”张若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是张若尘第二次遇到用刀的人,上一次的那是一个姑娘,虽然修为不怎么强,但那把唐刀却是被她用出了几分精髓,不知道今天这位怎么样。

总之,人会七情六欲,会愤怒,今天猪老三这事确实是惹怒了自己,岂能就此过去。

“道兄且慢,我无意与道兄为敌。”陈孤鸿作揖行礼,并且隐藏了刚刚放出的刀意,笑容可掬,当然若是他不说出下面那句话就更好了。

“只不过,我答应我家先生,我要带此人活着回去。”

张若尘一跳眉头,说道:“你家先生谁啊?生得美吗?”

陈孤鸿一愣,他不清楚为何张若尘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仔细想了想,笑着答道:“我家先生孟宏儒,应该算长得还行。”

嗯,上次陈孤鸿听兰月轩的那些漂亮姐姐私底下说过,自家先生应该是当世美男子了。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道友为何问这个问题,莫非他和幽冥宗的那位一样,有着特殊的癖好不成?

想到这个,陈孤鸿不自觉的把手放到了紫色的刀柄上,警惕地看着张若尘。

而一旁有些听力极好的人听到“孟宏儒”三个字时,皆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是?宏儒之儒,孟宏儒!

张若尘当然不知道陈孤鸿心中所思所想,也不知道孟宏儒是谁,更不是真的想问少年刀客家里的先生是否美与不美。

“还行?那就算不得美咯。”张若尘顿了顿,莫名一笑:“既然不美,那为何想得那么美丽,这歹人罪有应得,贫道向来和气,但那是因为没有人真的惹到贫道,可今日他既然对我们师兄妹出了手,若不付出点代价,岂能由你空口白牙就带走。”

话未说完,张若尘便暗自推动体内玄功,眸子里寒光一闪,身上剑意勃发,背上的长剑发出低吟,凌厉而危险。

而后一指猛然点向了身边的猪老三。

自己至始至终,要废的人就只是这个黑脸大汉而已啊,关什么少年刀客的事?更与那什么先生有何干系?

其实问题很简单,这个黑脸大汉想废了自己,那么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好了。

“不!”猪老三惊恐的狂叫,现在的他虽然回复了些许气力,但在那两根修长的手指之下,不管自己如何变幻,最终结果都会落到自己的眉心之上。

一刹那间,张若尘的手指点到了猪老三眉心一寸,可陈孤鸿却还是微笑着看着自己,毫不作为。

哦,这又是走的哪一步棋?张若尘有些好奇了。

下一个刹那,张若尘的剑指实实在在的点到了猪老三眉心,浩瀚磅礴的心灵力量席卷而去,疯狂注入猪老三体内,就在要击溃了他的心灵的瞬间,猪老三的眼睛突然睁大,一股玄妙的力量从里面爆发出来,将张若尘震开。

“啊!”

猪老三仰天大吼,原本通红的眸子突然变成一片白,眼眶处精筋暴涨,殷红的血液从眼角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天地元气疯狂暴涨,围绕着猪老三周身肆虐,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瞬间飞沙走石,乱石穿空。

“死!死!给我去死!”猪老三猛然匍匐在地上,嘴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庞大的杀意席卷云天,狰狞的面孔看不出一丝作为人的迹象。

话音未落,猪老三双脚奋力一蹬,化作一道残影直奔张若尘。

“怪物啊!”

围观的人们大多数都是没有修行过的凡人,见得此番情景后纷纷落荒而逃,他们是人,看热闹可以,但若有危险,还是小命最为重要。

当然,还真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选择留了下来。

“哦,那双眼睛?应就是先生找此人的目的吧?不过猪老三心灵意志太过弱小,所以失控了?”陈孤鸿往前一步,站在了玖玖面前,身上轰然暴发出一股巨大的刀意将猪老三凌乱的杀意抵挡住,而后头也不会的说道:“小姑娘,你先去躲躲吧。”

玖玖也还算懂事,知道在此只会添乱,于是便退了下去。

之后陈孤鸿往前一踏,身体前倾,右手放在刀柄上,体内玄功运转,但却引而不发。

陈孤鸿右手握刀,说道:“道友,我要活的!”

张若尘见得那少年刀客帮助玖玖逃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凝神看向冲来的猪老三,往左稍微闪身,躲过了这一击,同时并指成剑,极速运转纯阳剑诀,凌厉的剑气在指间流转。

而猪老三扑空之后,更激发了他的兽性,气血狂乱的他再次扑向了张若尘,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的人。

撕碎他!撕碎他!

“刚刚在我的剑意即将击溃他心灵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有异力爆发将我震开,那应该是他的本命天赋,只不过此人不修心灵,所以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之下,失了心智!”张若尘一边躲避猪老三的攻击,一边心思转动,解析着这一切发生之事。

以猪老三现在的状态,速度和力量都增大了几倍,就算是通了大周天的练气圆满修士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张若尘不敢挨上一击,但奈何猪老三心智迷失,行为动作单一,只要张若尘没有在一开始被吓住,就很容易扑捉到他的进攻规律,而张若尘的心灵境界不低,正好克制现在的猪老三。

不到几息,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大坑,还有几堵墙也被拆了,可任凭猪老三如何施为,就是打不中张若尘。

“不过,这种速度和力量再加上他身体周围缠绕的狂乱气血,若想要成功制住他,就只有在他进攻的那一刻,将凝聚到现在的纯阳剑气全部打入他的灵台,阻断他狂乱的意识。”张若尘再次闪身,躲过了猪老三的一个猛扑,而身后却又一颗大树拦腰截断。

“吼!”

猪老三猛然气血爆发,把大树撕碎,无边的碎屑随着他无形的气血纷纷扬扬的散开,若是没有那个野兽一样的身影,或许会像飞雪一样美丽吧。

“就是现在!”张若尘一指点出,剑指之上缠绕着被凝聚压缩到极点的纯阳剑气喷射而出,恐怖至极。

第三十九章 律法无情必严查

猪老三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慢慢的软趴下来,就像一团烂泥,还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那是因为刚刚他发狂,身体承受不住狂乱的气血造成的。

“传闻世间有武道天眼,精金火眼之类的法眼,修到极致能看穿一切种种,而那双眼睛,应该是其中一种……不过空有极好的天赋,却不修持心灵意境,就连真气境界也是平平,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资!”张若尘看着瘫软在地的猪老三,目光闪烁,喃喃自语道。

“修行根本,在于人为,所谓道体法眼,体质无双不过是起步高了一点而已,若是真的只有仙体道胎才可成道,那么那还叫修行吗?真个论起来,神妖邪魔的体质哪一个不起我们人族强,但如今这神州天地,谁敢动我人族?”陈孤鸿几步走到了猪老三面前,而后像拎小鸡一样抓起猪老三后背,拎到面前确认了一下。

还好,这道士还算可以,留了一口气。

虽然被废了,但先生说的只是带活的回去就行,这种人渣,废了也就废了。

而且,以先生的能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洞悉了,他都默认了,那就没事问题了。

张若尘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居士说的不错,修行的本意不就是让弱小的人变强么?”

“哈哈,没错,正是此理,你这道士和我胃口,交个朋友吧,我叫陈孤鸿。”陈孤鸿咧嘴笑道,事实证明,长的端正的人,笑起来确实好看,这个笑容虽然比不上贫道的,但比起猪老三之前那个来说好太多了。

张若尘做了一个礼,说道:“贫道若尘子,见过陈居士。”

虽然之前陈孤鸿曾散发过刀意,但一直没有真正的敌意,而且也没有真个动手,再加上他还帮助玖玖撤离,所以张若尘对他也就没有太过于敌视,当然,好感也是平平,仅仅是萍水相逢的程度罢了。

“叫什么居士,直接喊我名字就好。”陈孤鸿自来熟的说道。

张若尘含笑,微微点头,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照亮大半个杭州的光芒,美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如梦如幻,至极唯美。

陈孤鸿眉头一皱,连忙向张若尘抱拳说道。

“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任务未交代,就先告辞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有个小家伙正担心你呢。”

说完,陈孤鸿拎着猪老三巨大的身躯,足尖轻轻一点,便腾空消失了。

看着陈孤鸿消失在夜空中后,张若尘又把目光放到昏暗街道的另一端,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他转头,看到街道另一旁那个拿着箩筐顶住脑袋,担心的看着这边的娇小的身影,笑了。

“别担心了,师兄没事!走,我们一起去看烟火。”

……

有个三个捕快踏着沉闷脚步走了过来。

“据报案人称,是猪老三和一个落魄公子在此争斗,但依据刚刚那个三股意境,明显是三个人,而且现在都不见了……那么,去哪了?是其中有人死了?然后尸体被带走了?”

其中一个少年看着一地狼藉分析道,少年面容不算秀美,却阳刚坚毅,深邃的眼神里,有着一种不同于一般邻家少年的成熟,穿着一身捕快衣,腰佩漆黑长刀,更是平添了几分魅力。

“头,这里有碎肉!”这时一个瘦高脸长的捕快在一堵坍塌的墙边大叫道。

而就在少年捕快连忙过去,在砖头上发现不少带有血迹的碎肉,因为时间的原因,血迹已经凝结发黑,但也还没有到有苍蝇的地步,那是猪老三发狂时,身体撞在强上留下的。

瘦高捕快没有觉得恶心,伸出手来,轻轻触摸了一下,放到鼻子前:“这个气息,应该是猪老三的。”

“头,这里也有!”另一个体型微胖,相貌平平的捕快也在一棵断了的大树发现了很多血肉。

少年捕快看了过去,而后环顾四方,看到很多处都有这种碎肉。

“头,这,这些全部都是猪老三的气息!”那个瘦高脸长的捕快开口,不过他语气开始颤抖起来:“那个人,应该有一击必杀猪老三的实力,但他们竟然用如此方式折磨一个人,这是千刀万剐才会有这么多碎肉啊!”

而另一个微胖捕快则不以为意的说道:“嘿,新来的,不必如此,我听说那个猪老三就只是一个人渣,死了才好呢”

“行了,我不管他平日里如何,声名怎样,他只要还是我大唐子民,我们就要负责。”少年在昏暗街口,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他的语气中,但两位捕快听出了他在压制着他的愤怒。

说完,强大恐怖的刀意盖压而来,瞬间就笼罩整个街道,空气凝结,万籁寂静,所有的华灯尽皆灭了。

天地间除了黑暗,就只剩下三个少年的呼吸,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少年捕快眼里,只有大唐律法,法度无情,律法无私,猪老三只要还是大唐子民,就可以得到相应的保护,就算他真的犯了法,那也是衙门立案,衙役出手,公堂明审,再决定如何处置……哪里轮到其他人替天行道,不然,要这大唐律法何用?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何况他人乎?

少年把手放在漆黑的刀柄上,那里有系着一块不搭的红布,温柔地摩挲着,而后肃穆地说道:“查,必须严查。”

第四十章 天下师兄非良人

“烟火,好看吗?”

一处长亭里,张若尘对着玖玖问道,这里是今晚他与唐子明等人约定好的碰头地方,只不过是他看玖玖很向往盛会的样子,所以便早先一步出了门。

嗯,没错,是因为玖玖向往才早出门的,才不是因为他也想逛!

“好看。”玖玖点头,但却不是满心欢喜地说道。

张若尘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便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你不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其实那个人之前就盯上我们了,他是有备而来的。”

玖玖抬猛然抬起头,问道:“他是故意的?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本性就是如此,又或许他是偶然为之,再或许,只是因为我们看着好欺负。”张若此摇头轻笑,确实,子非鱼,他不是猪老三,又岂能让他给出个具体答案。

“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是要通过去损害他人,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我不明白?”玖玖她想不明白,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过害人的心,哪怕是被村里人嫌弃,殴打,她都没有想到要去报复。

“不明白吗?我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啊,玖玖。”张若尘突然蹲下,注视着玖玖,神情严肃道:“我需要你记住,这个世界,很复杂,就像这个湖一样,里面什么样子的鱼都有,有好的也有坏的,人世间有的就算是好人,他也可能会变成坏人。”

“以后,遇到任何人,做了什么事,别人说了什么,都不要傻乎乎的去相信他,要自己用心去思考,去判断,然后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最大目地,明白吗?”

玖玖这孩子还小,而且身份不同于自己,似乎是半妖,关键她还很单纯,很善良,所以张若尘就是要让她明白,这个世界的复杂。

没错,不是残酷,也不是美好,而是复杂。

因为世界不可能只有美好,而没有残酷:也不可能全是残酷,而没有感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黑白,清浊善恶,世间从来都是多样的。

若一味给玖玖灌输这个世界很美好的观念,那么总有一天,这孩子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若是给她全部都是看世界残酷的一面,那么她的世界,也就不可能会有光,只会是一片黑暗,最后黑暗同样会把她吞噬。

张若尘能做的,只有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复杂而已,其余的,需要她自己去用心思考。

这一瞬间,张若尘突然觉得,他这个“师兄”,名副其实啊。

“世界,是复杂的?”

“没错,世界是复杂的,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玖玖低头思考着,而后抬头,“师兄,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白了就好。”张若尘闻言,笑道,而后放在人家脑袋上的手,又顺手揉了揉。

心想:还是以前有猫耳朵的时候揉起来比较舒服。

玖玖眯起眼睛,拱了拱脑袋:“不过师兄,我会一辈子相信你的。

谁知张若尘听后,并没有夸她,而是更加严肃的板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师兄的意思,师兄说了,是不能无条件的去相信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所以其中也包括我。”

玖玖惊讶的看着张若尘,她发现,师兄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可怕,不是因为师兄严肃认真的样子,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使她心里不安。

看到玖玖好像被吓住的样子,张若尘噗呲笑道:“嘛,其实也别太担心了,话题没那么沉重,我说的意思是凡事你都要自己思考,就是以自己的意志去行动,明白吗?”

“嗯,我明白了。”玖玖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当然,是不是真的懂,张若尘并不知道,不过来日方长,以后一点一点教就行了。

“不过,都这个时辰了,月瑶姐他们怎么还没有来?”玖玖眺望远方,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楚月瑶等人。

张若尘坐在亭里,说道:“可能,是在化妆吧,听说,大城市的人,不论男人女人,出门都要梳妆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

“哪有那么麻烦,明明是师兄你不懂风情才是。”玖玖翻了个白眼,而后脸微红,自己扭捏地拽着衣角:“其实我,我也想……”

“其实想怎么?”虽然声音很轻,但张若尘还是听到了,便好奇地问道。

“我,我……”玖玖瞬间小脸涨红,头冒蒸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道长,我们在这呢!”

就在这时,唐子明在十几丈外挥手喊道,而他身后则是楚月瑶楼管弦和苏白三人,唐子明今晚身穿一件华美黑衣,衣襟飘飘,风姿万千,而楼管弦则一身玄衣风飞,也是英俊潇洒,至于苏白……还是一身万年不改白衣。

当然,最为惹眼的,还是楚月瑶,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引得无数行人为之驻足,流连忘返。

不过,她似乎有些不开心。

跟在她师兄楼管弦的身后,时不时小脸微怒,轻哼一声。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张若尘与玖玖面前,玖玖看到楚月瑶的风华绝代,不禁眼神发亮。

“月瑶姐,你今天,好漂亮。”玖玖目光炯炯,露出向往憧憬的表情,接着又改口道:“不对不对,你本来就很漂亮,但今天更漂亮了!”

女孩子,本来就天生爱美,玖玖也是到了这个年纪了呢。张若尘心中微微感叹。

而原本还有些生着闷气的楚月瑶听后,阴霾也一扫而空,一把将玖玖楼到了怀里,使劲的揉:“呵呵,还是玖玖你有眼光,幸好有你在,不然今天我就当是梳妆给狗看了。”

“别,月瑶姐别揉了……”玖玖努力挣脱楚月瑶的魔爪,才抬起头问道:“以后不要再揉我的头了,还有,为什么是给狗看的呢?”

楚月瑶听后,气又上来了,瞥了楼管弦一眼:“哼,因为某些人,眼光比狗还差,性格更是不堪。”

玖玖张大嘴巴,惊讶的说道:“啊!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唉,还真的有,而且这里就有。”楚月瑶阴阳怪气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人家的魂都被明月仙子勾去了嘛!”

这下楼管弦心中莫名一寒颤,心想,这个猪狗不如的人,是在说师兄我吧!

而张若尘和唐子明苏白三人则退了几步,不和楼管弦站在一起,也不言语,这种时候,啥也不要做,隔山相望最好。

玖玖低头,思考一番后说道:“其实我师兄也嫌女孩子梳妆麻烦来着。”

楚月瑶突然俯身在玖玖耳边,说道:“玖玖,我跟你说啊,以后一定要看好你家师兄,小心他被别人拐跑,因为啊。”

“这天底下的‘师兄’,都不是好东西。”

第四十一章 佳人绝代天上来

何为殃及鱼池

,张若尘算是明白了。

虽然楚月瑶是在玖玖耳边说悄悄话,但在场几人都是修士,听力极好,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玖玖满脸通红,但却使劲点头。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玖玖狠狠捏了自己的小拳头,认真的说道。

“有这份觉悟很好,虽然你家师兄不管从样貌,人品,还是各种方面都要甩我家那个死狗几条街,但是,不可掉以轻心啊。”楚月瑶对玖玖的回答极为满意。

“没错没错,那天他还一直盯着漂亮姐姐看来着,人都走了他还呆呆地看呢。”玖玖挥舞着双手,认同的说道。

“……”

楚月瑶几人立马好奇地盯着张若尘,刚刚楚月瑶不过是指桑骂槐而已,丝毫没有说张若尘的意思,但现在……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能入得了张大道长的法眼?

张若尘摸了摸鼻子,自嘲笑道:“原来说到底,贫道还不是个好东西啊。”

“好了,集会开始了,咱们先上船去吧。”这时苏白却面无表情,酷酷的提醒道,说完,便一个人自顾自地向集会的船赶去。

似乎再说,在下不屑与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这是,在表明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吗?

不过,时间不待几人多想,众人也都跟了上去。

楚月瑶突然靠近张若尘,压低声音:“哎,道长,能不能和我说说,那个女子,美吗?有多美?在哪里见到的?是一见钟情吗?还是……”

张若尘头都头大了,若是一个问题的话,张若尘不介意解释一下,但这个架势,没有的事她都能脑补出事来,索性,便不说了。

秉承着不与女人争论的观念,踏步向前,又是一个追随苏白脚步的安静的美男子。

闷骚!

……

其实这次集会,是有目的的。

据说,是为了三月三儒门盛会――兰亭集会做准备的。

说起兰亭集会,便不得不说起一个人,此人兼善隶、草、楷、行各体,精研体势,心摹手追,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摆脱了各家笔风,自成一家,影响深远。

子敬之不迨逸少,犹逸少之不迨元常,入木三分也,书圣王羲之。

当然,张若尘还知道,这位极受儒门文士推崇的书圣,因王氏家族从上到下虽不是道士,但却奉信黄老道学的缘由,于是也与道门关系匪浅。

《潜夫论》记载:“因氏王氏,其后子孙,世喜养性、神仙之术。”

几百年前,妖邪鬼神乱世,百姓民不聊生,王羲之于会稽山阴之兰亭,广邀天下儒生,举办修褉集会。

是时天下各大儒门才子,共四十二名前来,赋诗者二十六,诗成鬼神皆惊,浩气直冲云霄,最后尽皆由书圣收录于《兰亭集》,永镇江南鬼邪。

而他所书的“兰亭集序”,也被奉为天下第一行书!

至此,兰亭集会便成了儒门两大盛会之一。

每一次举行,不但有儒门之人,还有道门佛门以及三教九流之人前来参加或者观礼。

若是有人能从中脱颖而出,那么必定会名扬天下,不但光宗耀祖,而且从此平步青云,

当然,因为很多年下来,种种原因,到现在参加的都是各种妖孽奇才了。

一般人,已经没资格参加了,因为,他们自己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丢不起那人。

派一个不识大字的人上去,岂不是在全天下的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

因为读书人都要脸面,所以事关重大,因此在杭州以及各个地方,每次在兰亭集会之前,都会举行一次或多次小会,来为兰亭集会筛选人才。

这也就是今夜西湖集会的由来。

算是地方自己搞出来的小兰亭集会。

且就算如此,想参加此次小集会,也不是每个都能来的,要么就是有功名在身,要么就是文采斐然或者在琴棋书画方面有所建树,再者就是作为“家属”被带进来了,并且只有一个人的名额。

比如张若尘一行六人,就是这种情况,张若尘和玖玖初来乍到,自然不可能受到邀请,于是便只能作为亲属进来了。

但让张若尘意外的是,唐家大少爷唐子明唐大公子也是被人带进来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张若尘惊疑不定的眼光,唐子明尴尬的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念书罢了。”

“今夜集会,其它考核情形尚不明了,但这‘礼试’,应该是落在郭家大小姐和子墨公子之中了吧?传闻郭大小姐品秀端庄,自小便随礼宗大人学礼,如今十几年过去,当有所成,而子墨公子一向以礼服人,曾经还以礼法,令一头残暴无比的通玄鬼物诚服,不可谓不强啊。

”集会还未正式开始,便有人行小舟,低声谈道此番集会的风云人物。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是以儒门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礼者,以人伦纲常约定俗成为礼,以人道煌煌大势为礼,克己守礼,当明照己心,以自身之礼,去规定天地乾坤。

乐者,修心养性也,因为礼相对与乐是外在的,而乐则是内在修行,乐使众生相亲相同,礼使众生相敬相异,礼乐二者似相反,但实则相生。

射乃射术,御乃驾车,二者相合乃泛指儒门杀伐之法。

书浅指书法字画,更指知识智慧,教化之道。

数指数理之道,格物致知,上至修行,下至生活,皆离不开,乃人族立足之根本。

六艺涵盖了整个儒门修行之道,其中择其一走到巅峰都可证道。

儒门弟子也并非只会提笔,真正的儒生,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兰亭集会乃儒门盛会,哪能只有吟诗作对,当以六艺为舞台才是。

“这郭大小姐和子墨公子是何人?竟使得人们如此推崇。”张若尘来了些兴致,他还没有见过儒门弟子的手段呢。

儒门以德行修浩然,以心性承天心,比起武道与道门前期就算不修心灵也能通脉炼气不同,他们若是不能明德,便不能修出浩然之气,是以他们在入门对于心灵的要求上高了很多。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是参悟得当,或许能有所收获,进而道心通明也说不一定。”张若尘目光幽幽,眼中有一丝期待流露而出。

“快看,是兰月轩的仙子!”有人大呼小叫。

只见湖中心的大船上,管弦升起,流光溢彩,来自兰月轩的十几名貌美女子长秀善舞,身姿妖娆似妖,冰雪纯洁如雪。

而后众女子散开成园拱,一阵清香旋风突起,有无数花瓣飞舞。

一女子自天上而来,风华绝代!

第四十二章 兰亭小会终开启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道长你觉得如何?”唐子明在张若尘身旁低声问道。

眼观鼻,鼻观心。

张若尘镇定自若,给出了最客观的回答:“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以前贫道读到这首诗之时,总是觉得那些儒门书生夸大其词,但如今真个见到这女子,便又觉得那所做那诗之人,见到的女子一定没有眼前这位美。”

楼管弦点头赞同:“那是自然,人家可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啊,就连我那个眼高于顶但说话又不从睁眼的楚师叔,也都说她是天下第二美女呢,怎能不惊艳。”

“你说什么!我爹说别的女人美了!还是天下第二?”听到自己爹的事,原本还和玖玖在一旁玩闹的楚月瑶瞬间爆炸:“他还说了什么?我要回去告诉我娘!早就听说他年轻时风流成性了,好啊……”

楚月瑶瞪着楼管弦浑身发毛,真想给自己喂两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这个时候说啊,要是以往说也就说了,师妹过个几天也会忘的,但现在楚师叔就在杭州唐家啊。

估计一会师妹会去找师叔喝茶,然后师叔就会来找自己喝茶。

话说眯眯眼都是怪物,被那个楚师叔请喝茶,估计得把茶壶一起喝下去吧。

楼管弦脸微微转到一边,装傻道:“师妹,你,你今天穿这衣服真好看。”

“好看?你眼睛长在耳朵上的吗?脸都转过去了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楚月瑶一步上前,几乎贴在了楼管弦身上:“说!我爹他还说了什么?”

“楚,楚师叔……”楼管弦听得楚月瑶的威胁,再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越发觉得事情不妙了。

“啊,不好意思。”这时,突然有个女孩子撞了楚月瑶一下,顿时两人真贴在了一起。

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两人的心猛然跳动了起来,瞬间两人都能听到对方心跳声在加速。

在两人不知所措之时,楼管弦灵光一闪:“楚师叔是说了,他说兰月仙子只是天下第二,还有两人比她还美呢。”

说话的同时,楼管弦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待退出那个绝对领域之后还是不争气的红着脸。

楚月瑶也满脸通红地顺着楼管弦道,强行使自己镇静下来:“胡说,她都天下第二了,怎么还有两人比她还美。”

楼管弦潇洒一笑:“有哦,当时楚师叔喝醉后说的是:在楚某眼里,这世上只有寥寥几人当得上美人一词,其中赵凝霜算得上天下第三,兰月算得上第二,这无可争议,但第一却不同,共有两人,唯楚某内子唐柔与楚某女儿月瑶并列第一,不分先后。”

楼管弦一口气说完,说话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真有其事一般。

而楚月瑶本以涨红的脸,也不能再红了,扭扭捏捏地说道:“这混蛋爹爹,就原谅他了。”

楼管弦则暗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师叔,幸好你只是说兰月仙子不过是第二,要是你说她是第一,那弟子可怎么办啊。

“那,那么师兄你,你觉得我爹他,说得对不对?”

楚月瑶怯生生的说道,而后有威胁着楼管弦:“说真话,不许说谎!”

才刚刚放松下来的楼管弦立马警觉,清秀的眉头一皱,这又是难题吧?

他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张若尘众人,但却发现唐子明和苏白不知所踪,张若尘强扭着一脸好奇的玖玖转身:“玖玖,先陪师兄看湖。”

“可是……”

“陪师兄看水!”

“是。”

最后楼管弦只能独自面对这个问题。

“嗯,师兄也觉得师娘和师妹很美。”楼管弦认真的点头。

“你刚刚犹豫了。”

“没……”

“你刚刚就是犹豫了。”

“不是……”

“那是什么?”楚月瑶觉得有必要不依不饶。

楼管弦看着她一身华丽衣饰,在加头顶那个缀着紫玉的镂空金簪,以及平常不见的胭脂味。

楼管弦知道了今天看见师妹的违和感是怎么来了,于是便开口说道:“只不过是师兄忽然觉得,你像以往那样穿衣服的话,会比较好,因为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这种繁琐的衣服的。”

楚月瑶听后,沉默了片刻,

而后笑了。

十年前,雕栏画舫。

一个小女孩曾对着一位美貌女子说:“我不喜欢这种繁琐的衣服!”

而在她们身旁,是一个小男孩。

十年了,你还记得!

不过,这么多年了,你说谎的时候,还是不敢注视着人啊。

……

就在这时,兰月仙子一行十几个女子飞舞着,也从船上落到了湖中央的巨大台子上,只见她素手一挥,便有六道红色的通道自湖底升起,联通六个方位,直通周围另外的六艘最大的船。

而后她往后退了一步,又有两人从天而降,两人观其打扮,皆是书生装束,一老年一中年,浑身上下浩然正气凛然。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中年书生意气风发,说道:“儒门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而这六条通道各代表一艺,我儒门志在教化万民,因此不管你是不是儒门之人,择其一而入,通过者便有资格代表杭州参加兰亭集会,并且还可自行选取一件灵物。”

话语落,顿时引爆全场。

重头戏,来了!

“小怡,等着我,我一定会通过考验,参加兰亭集会,名扬天下,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有少年书牵起身旁女子手,似水柔情肉麻无比地画了一个大饼。

“嗯,江郎,我相信你。”

奈何人家姑娘还满脸信心。

……

“哈哈哈,少年当有凌云志,这届兰亭集会魁首,我孙某人要了!”

“这一次,定要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然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ps,这几章是一个过渡阶段,主要是想把故事的大致背景,我会把儒门、道门、甚至武道等等各家修行理念也给讲述稍微讲述一下。

还有,兰亭集会虽然是儒门举行,但并不是只有儒门弟子才可以参加。

儒门志在教化万民。

第四十三章 儒门六艺射御杀

“哈哈哈,少年当有凌云志,这届兰亭集会魁首,我孙某人要了!”

“这一次,定要出人头地,扬眉吐气然后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虽然这个集会有门槛,但还是有无数青年进来参加,有的对身旁亲朋好友表达胸怀大志,有的对着某个则一脸怨恨,而有的则面无表情无所事事,更多的人,则是紧张不已。

“玖玖,如今人群拥堵,在这也不爽利,就先和子明哥哥去那边玩好吗?那里有好吃好喝的,还能看见整个集会一切哦。”楚月瑶看到人群开始拥挤涌动起来,便让唐子明带着玖玖去船的一处精美的座席。

玖玖眼睛发亮的看着楚月瑶:“月瑶姐,你们三人,是要去考核吗?”

“没错,姐姐没有去考功名,不去证明一下自己,怎么能有带你进来的资格嘛。”楚月瑶微笑着弹了玖玖脑门一下。

接着她对着张若尘嫣然一笑,说道:“当然,若是道长有意向的话,也是可以一起去的哦,通过的奖励也不少。”

“儒释道三教存于天地之间这么多年,已经隐隐有些相融之处,如我雕栏画舫,便是雕栏祖师当年融合了儒门道门两道精义所创,其实历届参加兰亭集会的道门佛门中人并不少,甚至有些道门中人还力压过儒门呢。”楼管弦似乎是怕张若尘不知道这个集会是不管出身是道是儒,只讲能力的,是以适时开口讲解。

张若尘还是摇头拒绝:“贫道平时虽然也会读一些儒门圣贤书,但却不曾深入,便不上去丢人现眼了。”

道理他明白的,修行之路,虽然因为各家理念不同,所以有了三教九流,但这并不是说三教九流之间完全不相干。

其实在某些方面,各家的观念却又是一样的,或者说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着。

真要是完全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估计早被灭了,比如三千年前那个主张杀戮证道的毁灭道,才刚刚发展成一定规模,便在整个三教九流的联合之下,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关于这些东西,张若尘很早就发现了,在他那小破道观里,不但有道门典籍,还有其它的诸多经典,悬壶医书,地方风俗以及众多志义野史,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王南山带上来的。

但师父没有反对,反而是鼓励张若尘多看一些书,只要不是那种禁忌之书,或者低俗之书,他都支持,他说:“修道者,根本在于师法天地,通法自然,化法万物,被奉为道门至高经典的《道德经》就算是一些孩童也能倒背如流,但若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你就不可能有自己的理解,不理解,那五千字就是狗屁。”

“修行,修的是知识,行的是人生,而不是拿着一本所谓的神功就开始练,基础不通,眼界没有,就连奇经八脉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练出个走火入魔就算烧高香了……”

世间有志者无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儒门弟子也很少有不看道门《道德经》的人。

当然,关于各门各派的一些修行之术,秘法神通,大家都是藏得好好的,因为这一方面是真的不可分享。

该交流的地方交流,但该深藏东西若是泄露,必定要大动干戈,这是各教大能都明白的。

“既然道长没有兴趣,那便我们三人去了,就让子明带道长和玖玖去玩吧,告辞。”

说完,楼管弦、楚月瑶和苏白三人便告别了张若尘三人。

楼管弦和楚月瑶走的是同一个方向,是“乐”道。

而苏白则一人,白衣风飞,往“书”道去了。

射道之前。

“公子,你等着锦鲤,锦鲤一定会带回大儒笔墨的。”

锦鲤望着眼前通道,神色坚定,而后一步踏出,虚空泛起一阵涟漪,消失不见。

……

咻咻咻……

在一处昏暗天地里,不断的有破空声传来,那是利箭射破长空的声音。

儒门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御两艺乃儒门杀伐之道,是合在一起的。

而此次集会考核,也是如此,踏上此两道之人皆会出现在同一处战场之中。

这场考核也很简单,不管你是拉帮结派,还是一个人横推所有人,只要表现出众即可,因为外边有无数双雪亮眼睛看着,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如今在这战场中,有十几个少年少女在其中残酷厮杀着,比起另外四条道路来说,这两条路太过于险恶了,但是,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谁也改变不了。

噗噗!

又是几道金色利箭自虚无中而来,瞬间又把几个少年射成了马蜂窝,接着少年便化作一阵白色光点,消失在了天地中。

杭州作为千古大城,这六条试炼通道,是一百年前由儒圣所建设,虽然有凶险,但在试炼者即将死亡之际,会有特殊手段将之送出通道。

毕竟,这些都是人族青年才俊,岂能死在这种场合,这不过是一次小集会罢了。

一个紫色劲装女孩躺在地上,遍体凌伤,气息微弱的盯着眼前战着的少年。

“你很强,刚刚那一剑你明明可以杀了我的,但是你太……善良了。”那少年也是提着剑,通红的血从他的手流到剑上,滴到地上,一步三颤的走向那个女孩。

“善良?不就是讥讽我优柔寡断吗!”那女孩讥笑一声,而后双眼一闭,平静地说道:“成王败寇,动手吧,别废话!”

看着眼前女孩坚强的模样,少年神色莫名,心有感触,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睁眼,看着少年步履蹒跚地走来,沉默片刻,她回答道:“苏雨灵。”

因为不管如何,这个少年确实是战胜了自己,“什么要是自己不犹豫”“什么有本事别耍阴招”……

都是狗屁,都是自己能力不够的借口而已,要是自己修行足够,当初又怎么会犹豫?

生死战场上,只有活下来,才是王道。

少年此时也走到了女孩面前:“苏雨灵吗?真是个好名字,在下萧星俊,待此番事了,在下便会向苏姑娘提亲。”

说完,不顾苏雨灵震惊羞怒之色,便一剑刺下,苏姑娘瞬间化作光点消散。

……

“那位萧兄,还真是有趣,不过他这么凶狠的一剑下去,这亲还有提的必要吗?”唐子明拿起一枚灵果,嘎嘣大口咬下之后,含糊不清的说道。

“谁知道呢?缘分这东西,何人能说得清楚。”张若尘笑道:“不过我们不看乐,书二道,真的好吗?”

为了外面的人可以观察到里面的情况,儒门给各个包间,以及外面都施展了一种名为玄光镜的术法,凭借此术,人们便可实时观看考核全程。

因为张若尘三人是在中央大船的一个小包间而已,所以里面只有一面玄光镜。

“不用担心,他们前期基本都是弹一曲,吹一首,书一纸就过去了,要等到最后才稍微好看,而这射、御两道,则不一样,一开始便是令人热血沸腾啊。”唐子明目不转睛的盯着镜中说道。

张若尘只好摇头,不过他既然说楼管弦他们没有问题,那便不必担忧了,何不如好好观看这儒门的杀伐之法,毕竟自己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又何必去附庸风雅呢。

这时,玖玖突然指着镜中一人惊呼。

“咦!那不是那天那位姐姐吗?”

第四十四章 事与愿违锦鲤殇

黑云压城城欲摧,在昏暗的天地里,突然有点点光芒射出,但很遗憾的是,它并不能燎原,很快便沉寂了下去。

“我不会琴棋书画,唯有一身灵力,只能走射御两道,不过以眼前此人的实力推算,我现在的实力,在这些人族修行者里,能算是中上游。”锦鲤看着眼前化作光点的人,冷静分析道:“但实战经验不足,遇上那些顶尖强者更是万万不敌的,好在这是一场混战,只要我小心一些,还是有希望坚持到胜利的。”

抬起受伤的左臂,那里有一条连到胸口的触目惊心的伤疤,鲜血淋漓,好在锦鲤及时用真元止住了血。

虽然她的修为实力比刚刚那个人高了一些,但缺少实战经验的她,还是在那人剑下中了招,要不是最后自己突然不顾一切的爆发,估计死的就是她了。

疼么?那么大的伤口怎能不疼!

但,那又如何。

这次考核的奖励中有大儒笔墨,自己必须将之拿到手!

“不过现在,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把伤恢复一些再说。”

看了不远处的树林一眼,锦鲤目光幽幽,而后毅然决然地迈出了脚步。

咔嚓,咔嚓……

一步一步踏在树林里,

脚底踩碎干枯的树枝,发出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的声音,没有使得原本就寂静的树林变得富有生机,反而更加静得可怕了。

锦鲤的心猛然提了上去。

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放出灵识,观察了四周方圆,但却是空无一人。

再仔细用肉眼仔细幻视,还是没有发现。

是因为刚刚那场战斗使自己草木皆兵了吗?

看来自己还真是没用啊!

锦鲤皱眉,右手轻轻抚了受伤的左臂,很疼,但却没有叫唤出声,反而是冷静下来了

“不过,不能大意!”

一念及此,锦鲤又坚定了眼神,手中长剑紧握,体内真气时刻保持着一个能够出手,而经脉又能够承受的速度运行,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环境。

呼呼呼……

有长风突起,越来越大,吹动锦鲤的衣服,吹得树木摇曳不停,翠绿的叶伴随着昏黄的泥土漫天飞舞。

林间瞬间便变得飞沙走石,枯枝碎屑被飞吹起,打在锦鲤柔美的脸上,使得她下意识的闭眼。

噗!

就在她闭眼的那一刻,一支利箭在漫天飞沙中,泛着银白色的冷冽寒芒陡然射向她的胸膛。

锦鲤的心灵不禁跳动,危机感直上心头,猛然一个错步,但没有躲过这一击。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丧失战斗力,一个滚动躲到一颗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后边。

之后她并没有在此停顿,而是又一个闪身躲到了另一颗大树后,此时原先躲避的大树被一箭射穿,露出一个拳头大的洞口。

几次闪身,都会有银白色利箭破空随之而来,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地擦身而过,最后锦鲤闪身躲到了百丈外的巨石后,攻击才停止。

此时的锦鲤仍然心有余悸,看着胸口那支银色的箭,以及血流不止的伤口。

锦鲤不由得慌了。

……

“师兄,对方并没有被我击杀,不过也中了我的箭,从她的反应和速度来看,真气修为应该不弱,保守估计是小周天圆满。”一名身穿青色长裙,个头娇小的美丽的女孩拿着银白色长弓站在一千丈外的一颗大树上,施展着“千里传音”向她口中的哥哥说话。

“小周天圆满?”在几百丈外,有一蓝衣劲装少年眉头皱起,再问道:“你留意一下她是否有同伴,我去解决她。”

青衣女孩摇头说道:“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人,但不能断言没有,小心一些。”

说完,女孩便开始警惕四周。

而少年则拔出长剑,运转功法一脚猛踏地面,身体化作一道狂风,直射几百丈外的那块锦鲤躲藏的巨石。

“流风!”

一道无色的剑芒咆哮而去,气吞山河,横扫荒宇,那块巨石瞬间就被这一刀碎碎。

锦鲤的身影也被狼狈的逼了出来。

“姑娘已经没有希望了,就安心受死吧。”

少年再次抬手起剑,体内玄功再转,并没有因为锦鲤是个女孩子而手下留情的意思。

战场之上不可留情,他可不是那种用生命去追求女子的傻子,再说了,对方胸太大了,哪有师妹的平胸可爱。

锦鲤半蹲看着眼前的少年,心神极度的紧张,箭上无毒,但箭在肉里,刺入骨头,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痛苦。

额头渗出如雨冷汗,胸口鲜血喷涌直流,锦鲤的视线开始慢慢模糊,在这模糊之中,她直觉一道劲风袭来。

“不好!”

锦鲤心灵惊惧,连忙提起真元抵抗,但仓促之间,她还是被少年的剑芒斩飞。

就在她快要落地之时,又有几道刀光飞来,那个少年并没有给她生还之机。

锦鲤只得强提真元,在自己周身布下一个真元护罩,勉强抵挡住了少年的剑光。

少年目光幽幽,心里分析着:“从她刚刚的仓促之间施展的真元护罩便能抵挡住我的剑气来看,此女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天地玄关,只不过一开始便受了伤,而且她并没有实战经验,所以才敌不过我,因此,只需在一定距离以剑气攻击,直到她死就是最好的选择,否则被她近身强行以蛮力打来,就麻烦了。”

一念及此,便又有好几剑袭来,锦鲤出剑乱斩,挡住了几剑,但却有五道剑气斩在了她身上。

“啊!”锦鲤吃痛,大喊了出来。

剑寒血热,瞬间又是一阵鲜血洒地。

“姑娘已经没有机会了,放弃吧。”

少年开口劝道,但手上的剑却是不停喷射出剑气,他没有靠近的锦鲤,他知道,此刻的锦鲤已经非常虚弱的,但这也是最危险的。

不过同时少年也在疑惑,这女孩到底是哪家小姐?

真气修为这么高,斗法却如此之差,想必平日里也是父母娇惯,从不磨刀,也从不提剑吧。

但她却为何,要进这场试炼?并且还选择了“射”“御”两道,最后还如此拼命?

少年想不明白。

锦鲤用剑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地起来,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少年。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公子还在等我将大儒笔墨送回去呢。”

而后锦鲤不顾残破不堪的身躯,强行提气,持剑化作流光,射向少年。

在这一剑里,少年好似看到了一个柔弱的女孩,持着一柄世间最坚强的剑,斩开了天地乾坤。

剑意!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个不通剑法的女孩手中,竟然领悟如此强大的剑意!

“似水东流!”少年猛提真气,玄功极速运转,长剑疯狂挥舞,剑气似江水东流,滚滚奔腾。

但却没有阻止锦鲤的这风华一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支金色箭矢划破长空而来。

有人被钉在了一旁的小山里,方圆一里地动山摇,而后有人开始化作光点消散。

散去时,她只留下了一句。

“对不起,公子,锦鲤没用。”

……

“呼,要不是师妹及时出手,差一点就完蛋了。”少年看着眼前的山体的巨坑,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神色肃穆,感叹不已。

“那女孩口中的‘公子’,真是好运啊。”

第四十五章 因缘交错结通劫

所谓缘起,便是在不经意间,遇到了你。

结通劫,世间劫难,正是是因缘成结,是以缘起亦是劫起!

那年的锦鲤还只是一条无忧但却有虑的锦鲤鱼,整日没心没肺地在偌大的西湖东游西窜。

她会时不时跃出水面,惊起一滩水野,然后往深水里去。

她也会在夜间,望着天上明月,思考着一个另她不解的问题。

她觉得,她和湖里的那些同类,不一样。

因为她有智慧,在她面前,她和那些同类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她隐隐约约能够听懂经常在湖边听那些叫做人的灵的话,她觉得那些人很厉害,她很向往那个人的世界。

是以她经常去湖边一个亭子边,听“人”的交谈,渐渐地她懂得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其中她最喜欢的是一处非常偏僻的亭子,那里虽然去的人很少,她不喜欢人多,因为人一多,话就多了,话多了自己就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最为关键的是,那个亭子每天,都有一个人会准时来亭子读书,从不带一朋一友。

那个人读书的声音很好听,每次锦鲤都会听得忘我。

有一次,锦鲤就是听得太入迷了,整条鱼都漂到了水面上。

哪知那人见后,竟伸手去把她捧了起来,待锦鲤回过神时,已然身处半空,不多时便觉得呼吸困难。

好,好难受,这是要死了么!

就在锦鲤以为要了去一生之时,那人却开口了:“啊,原来是活鱼,那为何要装死呢?”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把锦鲤放到了水。

因为受到了惊吓,锦鲤一回到水里,便一个鱼摆尾,弄了那人一身水,而后不顾一切地潜到了水深处。

“真是奇怪的鱼!”那人看着消失不见的鱼儿,不由得笑道:“不过今天衣服湿了,时候也不早了,就先到这吧,正好杏子熟了,就带些给柔儿尝尝。”

之后那人便拿起一旁的《中庸》,离开了。

而锦鲤足足往下潜了好久好久,才想起那人不正是一直给自己读书的那人吗?

而且他也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

自己刚刚那般无礼,他会不会生气?

越想越不安的锦鲤,一个劲地往上游去,但当她游到水面时,发现那人……却不在了。

他是生气了么?

那天的锦鲤很失落。

带着那种失落,锦鲤就在那里,一直等着。

一直等到了明月升起,又等到明月落下,再等到太阳升起,最后在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

锦鲤觉得,那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

那是锦鲤第一次流泪。

“咦,落泪成珠,这鱼儿,竟然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顿时让锦鲤的整个灰暗世界瞬间充斥着柔和的光芒。

那天,那人没有读书,而是和锦鲤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鲛人的故事。

那个故事当时锦鲤并没有记住多少,但她却记住了那人那天离去时说的那句。

“以后,不要再哭了。”

那一句话,锦鲤心想,自己会记住一辈子的。

之后的日子里,锦鲤也没有再哭过,因为她过得很好,很开心。

那人每天都会准时来到亭子边,给锦鲤读书,从《论语》到《中庸》,再从《礼记》到《周易》,偶尔还会讲一些奇人故事。

对了,那人每次都会带一些糕点,锦鲤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比湖中那上好的水草也要好上几百倍。

渐渐地,锦鲤发现自己,越发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尤其是那人读书时,自己体内的力量会和那人身上散发白色的光芒相呼应。

锦鲤很茫然,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在湖边突然就晕了过去,直到很久,她才睁开眼。

但这一睁眼,她却惊呆了。

明黄色的长裙下,两条修长的玉腿笔直,肤色白皙粉嫩,在往上看,是凹凸有致的身躯在衣裙下也无法掩盖。

锦鲤连忙爬到湖边,竟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庞,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精致完美的五官能够让心智不坚的男人沉醉。

“咦!这,这是谁?”

锦鲤不敢置信地用两只芊芊玉手拍打自己的小脸蛋。

啊,疼!

这,这是我吗?

锦鲤把樱桃小嘴张得极大,眼睛里流露出各种神色,有震惊,有不信,有芒然……

最后,她看着旁边的那个亭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自己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锦鲤想学着那人,用双腿直立行走,但不曾想,直立行走并不是那么好做到的,她原先是一条锦鲤鱼,根本就没有像人一般行走的经验,再加上刚刚莫名其妙的化形,不了解这化形后的身体,又如何能够安然如愿。

光起身就已经够手忙脚乱了,当她满心激动迈出第一步时,却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噗通一声。

锦鲤没有任何悬念的跌倒,并且还滚到了湖里。

其实这也是当然的,妖族化形,就是从一种形态完全转换成另一种形态,肯定是不可能完全熟悉化形后的行为方式的。

比如这直立行走,之前锦鲤没有走过,而且又没有人教,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

当然,在天地间,能够化作的妖族,智慧必定已经开启,只要有人教,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会很快上手。

而正是因为如此,锦鲤她遇到了最大的危机,还不懂如何转换各种形态的她,以人族的形态落入水里的她……根本不会游戏。

她拼命的挥舞着手脚,却只能越发下沉,湖水从她口中,鼻子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身体。

以往自己赖以生存的湖水,此刻却变成了催命的死神。

整个肚子,胃,包括胸膛好像都灌满了水……好,好难受,好想死!

就锦鲤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好似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

“姑娘,你没事吧。”

……

当再次睁开眼时,锦鲤发现自己位于一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陌生的房间,自己身上还盖着不认识的东西,哦不,那好像是那人说的被子。

“啊,姑娘你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在锦鲤胡思乱想之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而后过了不久,一个英俊潇洒的青年走了进来:“今天早上就听喜鹊枝头啼叫,在下便觉有好事发生,不成想是姑娘终于醒了,哦,在下余贤,那日见姑娘不慎落水,便将姑娘带回了我这。”

是他!竟然是他救了我!

锦鲤整个人都呆了,那个救他的人竟然是那个人。

见锦鲤没有反应,余贤问道:“姑娘不说话,是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我,我……没事,谢,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锦鲤第一次说话,还是因为是在那人面前,锦鲤小脸涨红,说话结结巴巴的。

“姑娘没事就好。”

那是锦鲤第一次以人身与江文轩见面,虽然说不上完美,但却也不算坏。

余贤家中不算杭州豪族,但也不是平民百姓,其父江舟常年在外行商,家里也算有些积蓄。

而余贤更是了不得,乃是享誉江南的才子。

余贤和江母为人善良,便以养伤为由让锦鲤留在江家,初时余家都是单纯的助人为乐,但到了后面,不知江母怎么回事,越看锦鲤越觉得喜欢,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是以便在一天夜里,余母向两人说出了自己想法。

锦鲤当时又羞又惊,但心里却忍不住的欢喜。

但余贤却截然相反,他先是和江母大吵一架之后,留下一句“我已心有所属”便破门而出。

那天夜里,锦鲤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但她却没有落泪。

反而是江母,哭成了个泪人。

过了三个月,江舟从外行商回来。

江文轩才归家,回来时,他带着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乃杭州豪族,郭家的大小姐。

第二天,锦鲤泪别江母,回到了西湖。

但是在此七天后,整个江家被人以一道咒法打下,瞬间家破人亡,只留有江文轩一人。

罪名,勾结妖魔!

施咒者,郭家供奉!

……

……

被那支金色箭矢贯穿身体钉在山体上,锦鲤胸口喷出大量血液,

剧烈的疼痛使得她身体痉挛颤抖。

“啊!”

想用右手拔出利箭,但当手触碰到箭时,箭矢上突然爆发出金色的电弧,将锦鲤劈了个通透。

“对不起,公子,是锦鲤没用,没能……”

话未说完,锦鲤便化作光点,消失在了这方试炼之地。

外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出现。

而后一个身影突然在女孩身边现身。

“你的心愿,贫道承了。”

第四十六章 因果承负皆由心

“好一个坚毅的女子,当真让我辈汗颜。”

人群里议论纷纷。

“是啊,表面上看去,柔柔弱弱,但竟然如此的刚强,比起我家那个娇生惯养的妹妹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位公子潇洒地摊开手中精美的纸扇,感概万千。

“其实,最让我好奇的是,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看她的样子,明显一点剑法也不会,不可能是像明月仙子那样处处与人斗剑为乐的人啊。”

“岂止是不懂剑法,她完全是一点斗法经验都没有,想必是为了她口中的那个‘公子’才硬着头皮上的吧。”

“这么好的女孩,竟然不好好宠着,那公子太不是个东西!”大多数人愤愤不平。

……

而在中央的大船上最高一层,人们却没有像下方那样义愤填膺,每个人都是从容不迫,深不可测。

“想不到那条小鱼,竟然这么顽强。”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笑道。

“是啊,光论心性,比起大部分人族子弟,都要优秀得多。”

“怎么,道长是想把她收入纯阳门下?”其中一黑衣男子把一个灵果扔进嘴里,嘿嘿笑道:“其实,她就算不是人族,也是以清灵之气辅以浩然正气化形,而且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成长的,绝对根正苗红。”

“她的缘法不在贫道这里,不收。”道人摇头,呵呵笑道,但语气里却是不容更改。

其实杭州作为人族千古大城,里面的人族高手又怎么会少,是以锦鲤的身份一开始就被他们看穿了。

当然,如那位黑衣男子所说,锦鲤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化形,算得上出身干净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西湖里一条鱼化形,不就是自家池塘里的鱼得了机缘,踏上修行之路而已嘛。

最为关键的是,锦鲤是以清灵之气化妖,并且没有伤过人,在人妖两族还算联手的情况下,无冤无仇的,谁会吃饱了整日没事就去斩妖除魔。

不过,也不要去指望这些大能会突然收徒,给传承之类啥的,人家大人物不会突然对某一个人亲近。

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收徒岂是儿戏。

不管人族妖族,大能们的态度普遍就是,你不危害本族百姓就无视你,而你一旦对本族百姓有了威胁,那就对不起了,麻烦你魂飞魄散吧。

比如那些以煞气怨气化妖的,人族修士一般都是直接打杀,因为这类妖物天生就嗜杀成性,人族修士不会傻到要去感化它们。

人性是复杂的,世界也不可能是非黑即白,什么人妖殊途,什么人妖和睦,都是错误的。

正确与否,只能自己去判断,就算如此,得到的也只会是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答案,而对于他人,便不一定正确了。

“那我就好好看这些小辈的表演吧。”说完,整个人又恢复了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只不过,他在暗中偷偷输了一道真元给了锦鲤,助其疗伤。

其他人,瞥了一眼,但却没有说话。

……

“师兄,你要干嘛?”玖玖担忧地看张若尘。

“师兄我欠她一个人情,要还的。”

张若尘拜托唐子明照顾玖玖和锦鲤后,便转身一步踏入了“射”道,整个过程平静异常,既没有因为锦鲤身上的伤而愤怒,也没有任何一丝紧张。

对于他而言,锦鲤与他的交情,不过是萍水相逢,张若尘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之所以要承下她的愿,只不过是当初承了她的那两颗“泪珠”的恩情而已。

佛门说因果报应,道家讲承负天理,儒门曰礼尚往来。

既然承了情,那就要还的。

或许在锦鲤那里看来,她那日被玖玖和张若尘所救,自己以四颗生命泪珠报答,便是了却了这段因果。

但是在张若尘心里,那日的取手之劳,却换得自己在差点就要功散人消的状况里,成功破入小周天之境,这一段承负,自己是欠的。

“天道至公,不论功过,这番因果承负,在天地乾坤看来,其实根本就没有谁欠谁的,但人道有纲常,世人有来往,那么便有了因缘业力,而这些的一切种种,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人的‘心’所构成的网罢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看来,人世间的是非功过,因果报应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承负”,终究还是落在了“心”上。

“我的‘心’既然判定是自己占了便宜,欠了她,那么便依心而行,承了此愿,如若不然,道心难安。”

张若尘现在的心灵境界差一点就要破入通明之境,但心灵的修行,差一点就是差很远,是以容不得半点差错。

道心若是蒙尘,又何谈通明。

……

当张若尘再睁眼时,已然身处异地了。

和锦鲤那个地方不同,这里是一处山谷,以张若尘未进来之前的记忆来推算,应该是在试炼之地的北方。

“北方吗?那么再往南,应该会遇到那人。”张若尘看着南方,眼中流光溢彩,莫名的笑了笑。

一步踏出,化作流光,瞬间移动了百丈距离,而后又是几步,消失无踪。

第四十七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山谷外,便是一座翠绿湖泊。

只见他一步踏出,身子便极速的消失在原地,而后又飘渺地出现在几十丈外,脚尖离湖面三寸,稍稍轻缓落地,当脚尖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又突然极速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前方几十丈外。

只留下一阵涟漪,随后消散。

“惊鸿奔,风袂飘颻无定準……”张若尘喃喃自语,呆痴的眼神渐渐发亮,身法的意境逐渐理解。

这是惊鸿步,乃取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意,是张若尘观中的上乘身法,施展起来也极为飘渺,仙家之意油然而生。

外界一些年龄女子看到张若尘衣襟飘飘,身形潇洒,眼睛里直发亮。

“小姐小姐,你看那位公子,真好看。”

一个俏丽女孩指着玄光镜里的张若尘,对着身旁的美貌女孩说道。

那名女孩明显是大家闺秀,气质不凡,但看到张若尘翩然的身法,还是小脸微红,小声说道:“嗯,仰落惊鸿,俯引渊鱼……好看。”

……

唐子明给锦鲤服用丹药,输送真元……待得她身体无大碍,便想把她带回自己的坐席时。

其实他现在也很疑惑,这姑娘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何却好的这么快?

不待他多想,便看到了大船上那足足十丈方圆的玄光镜中出现了张若尘的这一幕。

“只要在风涛影里慰惊鸿,谁想在云霄顶上终日困飞龙。”他轻轻地感叹了一句,再看看四周好多女子面色微红,觉得这位刚认识的道长,似乎比苏白那小子还要跟招女孩喜欢啊。

最后他转头看到正在抱着锦鲤的玖玖,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孩子若站起来和锦鲤比的话,比锦鲤矮了一个头,但此刻却以公主抱的形式抱着昏迷的锦鲤。

整个场面极为的可爱。

要不要告诉她,你家师兄现在正在外面招蜂引蝶呢?

好纠结,怎么办?

“子明哥哥,我行的,这姐姐还没有我上次扛的熊重呢。”玖玖以为唐子明是在担心她抱不动锦鲤。

唐子明不说话。

玖玖对着唐子明认真点头。

但是因为位置对,而且锦鲤的胸部雄伟的问题,玖玖这一点头直接撞在了锦鲤的峰上,然后被弹了起来。

不过玖玖还是在之后对着唐子明灿烂地笑了笑。

噗呲。

唐子明笑了出来,这孩子……太可爱了。

最后唐子明想了想,或许……可以添油加醋的给她说一说,她师兄是在勾引……

唐子明莫名一笑,轻咳一声,说道:“玖玖,你看那里,你家师兄是不是很好看?”

玖玖抬头,才注意到上面那个巨大的玄光镜:“哇,那个镜子好大,比我们刚刚看的要大好多……咦!那是师兄,身法真好看。”

“那你知道你师兄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玖玖偏着头,大眼睛眨巴眨巴,问道:“为什么?”

“来,你看那些人的表情。”唐子明手指着四周那些面带桃花的女孩们,说道:“小心你师兄被她们拐跑哦。”

“……?”

玖玖不是很理解唐子明的意思。

“哎呀,明明说不参加这次考核,但现在不但上场了,还一出场就施展了这么好看的身法,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

“不会的,师兄他不是那种人。”这下玖玖明白了唐子明想要说什么了,认真看着唐子明,说完便自顾自地抱着锦鲤走回了包间,当然,一路上看着眉眼如画的锦鲤,再看看那雄伟的胸,她越发郁闷了。

不会的,师兄只是欠她人情而已,还了就没有关系了!

还有,我也会长大的



嗯……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

霸道的刀芒划破长空,斩灭一切,掀起地上三尺土皮飞起,可谓是掘地三尺,颠倒乾坤。

而后有剑气破空,自其中升起,煌煌剑芒,凌厉非凡,寒冷无比,剑光划过,天地间只剩一片白,竟是冰天雪地。

“哈哈哈,真想不到,你竟然能够在我刀下施展如此剑法。”

陈孤鸿仰天大笑,笑得好生开怀,他是一名儒者,但他家祖传刀客,他在天姥书院里,是唯一一个佩刀的书生。

在儒门中,有君子佩剑之说,却不曾有书生提刀之言。

他们很多都认为,书生提刀,有失风雅。

但陈孤鸿却觉得,刀挺好,干脆利落。

于是陈孤鸿在天姥山中,就是一个异类。

而他对面那人,是一个白衣少年,精致的脸庞,皮肤白皙若女子,此刻手持白玉剑柄的长剑,颤颤巍巍,有一种令人怜惜的感觉。

女扮男装?还是可爱的男孩子?

人们分不清楚,尤其是现在被陈孤鸿压着打时露出的表情,更显三分柔弱。

如此看来,他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异类。

而不同类型的异类相聚在一起,相处的自然不会太和谐,更何况是两种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异类。

“拿出你最强的手段,不然哪怕你是个姑娘,也得死!”

说未说完,便又是一刀猛然劈出,巨大的刀光瞬间飞过几十丈距离,直斩白衣少年。

“你给我……闭嘴!”

此人瞳孔突然放大,而后强提真元,一股玄妙莫测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眸子里尽是愤怒,白玉长剑瞬间挥动,一道月色剑气纵横捭阖,飞向陈孤鸿的刀芒。

而后他竟然往前一踏,跟在了剑气之后,直冲了过去。

哪怕他知道不是对面那人的对手,但是……他是个男人!

没错,他是个男人,虽然生得美貌,但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都说我像女人,师兄说,师姐说,师弟说,师妹也说,就连师尊……”白衣少年双眼通红,吼道:“我不是女人!”

他只是,长的随娘而已啊……

可恶!

剑气与刀芒相撞,天地之气立刻暴乱起来,先是在一刹那间无数光芒交织,而后瞬间爆炸开来,形成了巨大的风暴,在风暴中还有四散的剑气刀芒紊乱,肆虐着这方园几百丈的大地。

而在下一刻,一道人影从风暴中冲了出来,眼睛通红,身上也有多处受伤,不过长剑却直取陈孤鸿,赫然就是那个可爱白衣少年。

陈孤鸿看着他突然出现,心里也是微微一愣,因为这一切,从他斩出那一刀开始,都是在一息之间发生的。

面对这一剑,陈孤鸿只得匆忙提刀抵挡,但因为匆忙,且少年的力道太大,虎口被震得发麻。

这人,怎么突然就爆发了呢?

不过,他竟然是个男的!

“不管你是男是女,直接一刀撂倒罢,我没空陪你玩。”

陈孤鸿一个转身,躲过少年一剑后,便顺势一刀将其逼退,而后猛然运转功法,轰然爆发至强刀意。

一刀,悍然劈去。

白衣少年倒飞出去,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疼痛的感觉瞬间传入大脑,使他意识模糊。

他与陈孤鸿的差距,有点大了。

少年倒飞出去的方向,正是一座湖,而当少年即将落入水中的那一刻。

他看到一个翩翩少年赶到,但却没有伸手帮他,而是默默地看着他沉入湖底。

第四十八章 刀剑乱舞复长啸

陈孤鸿看着立于水面上的人,笑了笑,而后说道:“又见面了。”

“嗯。”

“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来。”陈孤鸿将刀归鞘,就像老朋友见面一般问候起了张若尘。

张若尘平静地答道:“来办点事而已。”

“若要办事,这么早就找上我可不好。”陈孤鸿摇头说道。

说话间,陈孤鸿身上有红光隐隐乍现,而反观张若尘,身上也有白光不时的一闪而过,这些不是他们两人的真气,而是意境显化。

其实张若尘并不是很了解规则,但他只要知道这是战场就够了,因为战场之上,只有一个目的,干掉对手。

陈孤鸿虽然刀归鞘,但手却未离开刀柄,眯着眼说道:“我刚刚那一刀,是故意把他往你那个方向砍的。”

张若尘点头:“我知道。”

“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不看。”

陈孤鸿看着张若尘,眼神越发犀利:“不得不说,你让我无从下手。”

一个晚上,陈孤鸿就见了张若尘两次,让他不得不怀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当然,对于此次会面,陈孤鸿没有好感,哪怕之前两人算是交了朋友。

张若尘眼神闪烁,说道:“这么说来,若我刚刚真救了他,你的刀此刻就已经朝我脑袋来了吧。”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若是刚刚张若尘出手救了慕篱,那么救人的那一瞬间,就是陈孤鸿出手的最好时机。

陈孤鸿笑了笑,没有回答,就那么随意站着,但张若尘却感觉得他手中那把刀里霸道的刀意。

“堵不如疏,只因堵而抑之,抑极而崩,将刀意,真气,天地大势都融进刀中,再放入刀鞘里锁住,使之极度凝炼,待决崩的那一刻爆发出至强一击,这一刀……有意思。”张若尘看着陈孤鸿,心思百转,很快便知道了陈孤鸿的打算。

“不过,还不够。”

左手大拇指一动,手中忘忧出鞘三寸,瞬间光芒绽放,张若尘出剑了,昏暗的天地间,似乎只剩这道剑光。

这一剑比起慕篱那生寒一剑的意象来说,太过普通,仅仅只是拔剑,出剑两个动作而已,但在陈孤鸿眼里却凶险了不知多少倍。

瞬息之间,张若尘的剑到了陈孤鸿眉心一尺之前。

“好快!”

陈孤鸿瞳孔猛然一缩,脑海里如同惊雷炸响,强烈的危机感直上心头,屏住呼吸,脚猛然一踏,身子极速倒飞出去。

但张若尘的剑却始终跟随在他眉心一尺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哪怕他在一息之间飞退了几十丈。

你这是,在看不起人吗?

陈孤鸿抬头,看着张若尘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有看不见的电光闪现。

哈哈哈,原来如此,是在等我这一刀啊。

“看来,我们被人看不起了呢,孤鸿。”

陈孤鸿的手在颤抖,而手中紧握的刀,也在颤抖,但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刀发嗡嗡的铿锵声,直透人心,那把刀,也叫孤鸿。

又是一息过后,两人已经飞身上百丈距离,陈孤鸿的身后出现了一块巨石,退无可退,看来只能上了。

不过,这一刀的“势”,已经蓄足。

陈孤鸿拔刀了!

长刀出鞘的过程,天地间陡然风云变幻,空气变得沉重,就像浆糊一样粘稠,使得原本就昏暗的天地变得更加死寂,就连张若尘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这样也就可以了。”张若尘目光微凝,而后立刻飞身退出几十丈远,紧紧盯着陈孤鸿。

这时,陈孤鸿的刀也完全出鞘了,出鞘的那一刻,竟有雷霆万钧,电光如同金蛇狂舞,一瞬间就将方圆几十丈化作一片雷域。

噼里啪啦!

雷域之中,恐怖的电弧肆虐,弥漫一股烧焦气味,那是雷电打击在树木,山石,甚至空气上,引起的现象。

天地有大恐怖,非人力所能挡,狂风暴雨,雷电交加,山崩地裂……这些都是其表现,而道门修行之人,若是能理解这些的本质,再加以运用,便是通玄了。

当然,陈孤鸿并不是道门通玄修士,但他却以能刀法、意境去引动天地之力。

而这也正是张若尘所求的。

修行只是一个过程,一个认知天地,认知自我的过程,修行路上最重要的,不是资源,而是知识智慧。

在太古之时,天地元气充沛,天材地宝无数,曾有无数个强大无比的种族,他们有的如同山岳般巨大,有的可翻江倒海,甚至有的可以摘星捉月。

但一次天变之后,元气逐渐消散,他们便只能随着时代消亡,只有少数几个真正智慧的种族,走出了不一样的路,延续了下来。

通玄对修士的关键要求,是心中一点灵光,以及智慧的积累,若是一个榆木脑袋,哪怕全身百脉具通,肉身无敌练气境,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而有的人,哪怕是体质差一点,真气不够凝练,但他只要满足了大周天这个最低要求,依旧能够凭借对天地的认知,直接通玄。

通玄的路,从来都只有一条,那就是学习,学习各种不同的知识,然后理解各种天地运行规则,比如水是如何结成冰,火又是为何燃烧起来。

是以道门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学海无涯,这世间万物,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接我一刀!”陈孤鸿大吼着,而后携带万千毁灭雷霆,轰向张若尘。

“以心灵意境为本,以天地灵气为辅,以刀法功诀为用……竟然还能这么做?”张若尘看着陈孤鸿这一刀,眼中光芒闪烁,渐渐名悟。

无限接近道心通明,是以计算能力也极为强大,虽然陈孤鸿这一刀里,关于核心部分张若尘没有理解,但他依旧看出了不少东西。

张若尘并不是想去偷学陈孤鸿的刀法,他要的,只是各种关于意境、真元、天地大势之间的运用罢了。

可行性!张若尘要的就是各种可行性!

是以,张若尘极速推演着陈孤鸿的法,在这一刀中,他看到了好几个以前从未想到过的点子,那些都是智慧的火花。

其实张若尘的心灵意志并不弱于陈孤鸿,甚至还强出不少,真元方面也只是量比较少而已,质量并不差,只不过是因为知识贮备的不足,所以便没有想到而已。

而现在他看到陈孤鸿出刀,心灵强大的他在这一刻,推算出太多自己的不足,而能推算出不足之处,就代表着,推算出了自己弥补不足,使自己变得更强的方法。

一念之间,当有三千思量,张若尘虽然没有那么逆天,但将思绪沉浸下去,心思百转之下,也在很短的时间里感悟了几条关于道法的点子。

张若尘持剑而立,玄衣风飞,以意境呼合天地,身形越发飘渺,给人一种不在人世之感。

这是,天人合一。

张若尘看着化作雷霆的陈孤鸿,仰天长啸:“那么,你也接我一剑吧。”

而后,只见一道剑光升起,冲进雷域,霎时,天地寂静。

第四十九章 世人修行终为何

树林里,有一个直径十丈,深三尺的大坑出现,坑里都是烧焦的泥土,以及被炸得粉碎的山石树木,而坑在则是密密麻麻的裂痕。

此刻坑里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大口呼气,胸口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不过鲜血却被他用真元止住了。

另一个则站立在他不远处,青衣长剑。

陈孤鸿看着张若尘,眼神里露出不解:“为什么,还不出剑杀了我?”

张若尘平静的说道:“你现在状态很特殊,一身实力不能完全动用,那一刀应该还能更强。”

在刚刚张若尘冲入雷域刀剑相撞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了陈孤鸿身上有奇怪的符文一闪而过,然后他的刀里,刀意在一瞬间涣散无神韵,虽然看上去还气势磅礴,但弱点却很明显。

那是什么?禁制?还是咒法?张若尘对此很好奇。

陈孤鸿咳出一大口鲜血:“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你觉得,修行是为了什么?”

陈孤鸿突然向张若尘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一问,但张若尘却是仔细思索了一番,自己修行至今,是为了什么?

为了登临至尊之位,横推世间一切敌?那当无敌之后呢?

还是为了长生不老,逍遥天地万万年?

可真的是这样吗?

“抱歉,我回答不了你。”

张若尘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修行。

或许,是因为喜欢?

“不知道是吗,那你真幸福。”陈孤鸿笑道,嘴角里都是溢出的鲜血,看上去可怕至极:“你知道吗,刚刚我身上出了问题,是拜人所赐,所以我修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一些人。”

张若尘默然不语,原来是这样子啊,那么自己从某方面来说,或许还真幸福。

陈孤鸿环视四周,眉头一皱,说道:“动手吧,你这人我觉得不错,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那些藏头鼠辈手里强。”

他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再加之被张若尘重伤,实力十不存一,不可能再战下去了。

吟!

一剑封喉,陈孤鸿化作光点消散。

而与此同时,张若尘感觉到了些什么,但还未等他有任何动作。

噗噗噗!

这时从远处有十几道剑气和利箭同时向张若尘射来,都带着铮铮杀机,撕裂长空,快速无比,誓要将张若尘击杀于此。

刚刚陈孤鸿与张若尘的战斗中,陈孤鸿搞出的动静太大,而考核之地又不是很大,只有几十里方圆,是以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

不过他们来到之后,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各自为政,都先躲在一边观察状况。

“果然如你所说,都是一些藏头露尾的鼠辈。”

张若尘神色一冷,脚踩惊鸿步,无声无息之间便一一躲过了这一轮攻击,而后看着四周,随便选中其中一个方向,猛然化作剑光冲了过去。

人还未至,剑气先行。

几百丈距离,张若尘瞬息便至,在那颗大树后面,是一个美丽女子,此刻她抬起头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张若尘一剑袭来。

“可恶,这人怎么会这么强。”她全力施展身法,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翩然起舞,很好看,也很快,瞬间就飞退了几十丈远,同时手里的弯弓疯狂射出金色利箭,想脱离张若尘的袭杀。

但却在刚刚飞退百丈之时,一道剑光突然出现,锋利的长剑贯穿她饱满的心口,鲜血瞬间喷洒而出,染红了她那美丽的白衣。

“不,不可能……”

她不敢置信的对上了张若尘感悟情绪的眼神,心灵狂震,她只是跟随她师兄来这里打个秋风而已,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下场。

“第一个!”

但张若尘没有去管她,而是立马抽出忘忧,继续下一个目标,他不是一个烂好人,也不是一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的人。

是非功过,自有说法,既然决定了要还锦鲤的那份承负,那么便以那个为最大优先目地。

任何挡在前面的人,都是敌人。

不论男女,只需一剑斩去便是。

脚踏惊鸿几步之后,张若尘追到了第二个敌人,那是一名长相普通的男孩,估摸着十五岁左右,稚气未去,应该是第一次进行厮杀。

在他惊恐万状的目光里,张若尘的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第三个,是一个女孩,第四个是一个青年道士……

张若尘一剑一个,剑下没有丝毫迟疑,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

……

外界,人们看着张若尘毫不犹豫的出剑,杀人,再出剑,再杀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考核之地有儒圣设下的法则,不会让人真正死亡,但是其中发生的一切也是真实存在的,他竟然能够毫不犹豫的杀人,这等心性当真可怕。”

“真正可怕的不是此子在杀人,而是他杀人时脸上毫无表情。”

一个人杀人时的表情要么是愤怒,要么是兴奋,要么是仇视

……而张若尘动手时,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这才是让人感到害怕的源头。

就像一个机器一样。

……

张若尘没有理会他人。

第五个是一位黑衣男子,但就在他靠近黑衣男子身旁三尺之时,黑衣男子突然莫名一笑。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张若尘果断抽身而退,但黑衣男子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了。

“跑?跑的掉吗?”

黑衣男子抬起右手,掌心朝下猛然一按,瞬间一股无形异力降临,张若尘感觉身体沉重万分,就连体内真元也运行受到了影响。

“六九绝阵,起!”

黑衣男子往前一踏,身上气势一变,竟与天地相互交合,而后方圆之间,有道道玄妙莫测的纹路出现,交织在一起,将张若尘笼罩在其中。

使得张若尘进退不得。

与此同时,四周有锐利剑气,霸道箭芒,无敌拳劲,以及至强掌风,皆向张若尘呼啸而来。

第五十章 一剑下去都会死

原来,是早有准备。

看着身边这道困阵,再看这四道至强杀伐袭来,张若尘便知晓对方是有预谋的。

不过他也在感叹,对方五人动作真快,从自己和陈孤鸿相斗至此,短短时间,他们竟然能够布下这道阵法,以及五人联合起来。

如此费劲心思的搞贫道,还真是难为你们了,张若尘如是想着。

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张若尘目光一凝,体内剑诀运转,身上剑意逼人,就连空气都为之一凝。

“纯阳一剑!”

张若尘暴喝一声,而后手持忘忧,转动身体猛然一斩,凌厉的剑气分化五道,其中四道将那一剑,一箭,一拳,一掌尽皆拦下。

而另一道,则带着煌煌剑威,无上锐气斩向黑衣男子,期间无数神秘纹路被剑气斩断,誓要一剑破阵。

“不好!”黑衣男子面色惊变,瞳孔一缩,双手飞快掐诀,又有无数神秘阵纹出现,形成一面墙,挡住张若尘这一剑,而后墙面散去,化成无数阵纹,稳固法阵。

张若尘见一剑未果,也不气馁,一切都是意料之中,而且刚刚那一剑,其目地不过是为了动摇法阵而已。

接下来张若尘便在法阵未曾完全修复之时,连续斩出剑气打击那些阵纹。

六九绝阵,张若尘的师父曾说过,这是一种以六壬、九宫为根基的阵法,以困为辅,杀为主。

据说若是由阴神修士完整布置下来,除非元神修士,自身混元如一,才有可能破阵而出。就算是阳神修士,也得饮恨。

黑衣男子当然不可能布下那种规模的六九绝阵,不然别说张若尘,这场考核也不用考了,直接让黑衣男子布下一个阵法,全灭所有试炼者好了。

不过虽然只是皮毛而已,但却极为麻烦,阵法这种东西,用得好的话,往往能够发挥超越本身实力的力量,甚至经常有人借助阵法以低境界斩杀高境界。

一剑。

两剑。

三剑。

……

十剑。

……

咻咻咻!

短短几息时间,张若尘便挥动了几十剑,并且还越来越快,每有一个阵纹出现,就有一道剑气袭来,破坏阵纹。

黑衣男子的脸色越发阴沉,这个阵法是他临时布置,时间极短,是以许多威能都不能施展,原本他以为刚刚那一困再加上那四人联手一击能够击杀张若尘。

却不曾想对面这人这般难缠,竟然一剑将所有攻伐挡下,并且还能动摇阵法根基。

而此时阵外一壮汉看到黑衣男子似乎压制不住张若尘,正要一拳轰来,却被身旁一持剑男子拦住。

壮汉看着他,怒道:“你拦我做甚?”

“不可出手,此刻他们一人破阵,另一人在布阵,阵内时时刻刻变化万千,而你我都不懂阵法,若是一个不留神,可能会帮倒忙,助敌脱困。”

此人被壮汉怒斥,也不恼怒,笑吟吟地解释道,不过手中长弓却是更加握紧了一些。

“出手不行,不出手也不是,那你说,怎么办?莫非就这么看着他脱困不成,以他刚刚表现的实力,我们这里无一人是其对手。”壮汉也不傻,没有强要面子去认为自己实力强大,自己弱就是弱,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其余几人听得壮汉这么露骨的说了自己等人不如人,皆是尴尬不已,不过却也没有反驳,去打肿脸充胖子。

“那我们便趁现在这个时间,将各自状态调理到巅峰,并且准备至强一击,随时准备攻杀此人。”

说完,他深呼一口气,从背上取下一根金色的箭,轻轻搭在弓上,缓缓拉弓,随着弓弦的拉动,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就如一头远古巨兽在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灭龙箭!”

其余几人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而后默契地分散开来,同时暗自推动体内玄功,准备自己的极招以及……后路。

……

“六九之绝,为道为用。”

黑衣男子大喝一声,脚踏玄妙步伐,双手疯狂掐诀,猛得走了九步,在第九步落下之时,方圆几十丈内天地变幻,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两人几番布阵、破阵之下,黑衣男子终于依靠他那比张若尘丰富的阵法知识,找到了张若尘的破绽,先行完成了法阵。

无数个玄奥阵纹霎时凭空出现,赤、橙、红、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尽皆有之,密密麻麻,高低之间盘旋纷飞,如梦似幻,但其中之美,没有几人人敢去欣赏,因为每一条阵纹都蕴含着足以击伤大周天修士的恐怖威能。

而这还没完,那些阵纹开始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把九色巨刀,高悬阵法中央也就是张若尘头顶,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六九绝阵,乃为六壬与九宫变化之理相合成,六壬者,壬申、壬午、壬辰、壬寅、壬子、壬戌也,一甲子共七百二十课,而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乃为九宫,两者相合,一共有六千四百八十种变化,而此阵主导权在他手里,若是一味跟随他的变化破阵,失误是迟早的,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是……”

张若尘一边斩出剑气破阵,一边心思转动,六九绝阵变化太多,而且人心难测,就算以他现在的心灵境界,在黑衣男子未曾动作之前,也看不出阵法变化方向。

是以张若尘故意放水,留出了几个不太明显的破绽。

为的正是让黑衣男子凝聚头顶那把巨刀。

此时,九色巨刀已经凝炼成实质,通体流光溢彩,但却有极端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黑衣男子突然伸手右手,猛然一按。

“六九,绝杀!”

巨刀如期劈下,刀未至,一股无形巨力先行,下方空间轰然坍塌,张若尘也在一瞬间矮了三尺,那是因为他与他周围几丈土地都被这股巨力按了下去。

但张若尘却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六九绝阵分“困”与“杀”两部分,巨刀落下的那一刻,也就是“困”最弱之时,这一刻才是破阵之机。

没有选择去与巨刀对抗,也没有去攻击黑衣男子,而是身上突然爆发一股磅礴的剑意,挣脱法阵的压迫,之后人剑合一,化作剑光,向左方斩了过去。

那里,才是此刻阵法的最薄弱之处。

“攻击坎宫!”

黑衣男子面色大变,大声吼道。

阵法时刻在变化,他不敢置信,张若尘能在自己攻击的那一刻,不但脱离了“阵势”的威压,并且还推算出阵法薄弱出。

不止是黑衣男子,其它人看到那把九彩巨刀劈下,都以为事情已了,但张若尘突然爆发那股剑意之时,都震惊了。

当黑衣男子说攻击坎宫之位时,他们才纷纷发出自己准备好至强一击。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有巨大的风暴席卷云天,滚滚肆虐四周方圆,使得土皮翻了又翻,最后粉碎当场。

……

“死,死了没?”壮汉看着眼前巨大的坑洞,再环顾身旁几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名拿长弓的青年稳定情绪后,答道“应该是死了,若是这样还不死,那就太可怕了。”

其余几人看着眼前这番惨象,也都纷纷点头,认可了青年的话语。

“此人一除,再加上那名刀客也败亡后,此次参加考核的人中,也就只有明月仙子以及那人能击败我们了。”

“而明月仙子和我们是一方的,听说她还特意去找了那人,接下来我们便只需配合明月仙子打败那人,考核应该就算通过了吧。”

黑衣男子神色萎靡,但眉宇间却也掩盖不住他的惊喜之色。

可是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幸好你还不是炼神修士,不然心念化分之下,能够使六九绝阵在同一时间演化成百上千种变化,那么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张若尘的身影显现在他们左边几十丈外,手持长剑,剑上隐隐有白光流转,众人瞳孔猛缩,因为他们在那里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过,接下来。”

张若尘顿了顿,咧嘴笑道。

“我这一剑下去,你们都会死!”

第五十一章 闻道者朝生夕死

“我这一剑下去,你们都会死!”

张若尘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着,声音不大,但却如同惊雷在人们心中炸响。

第一步是踏在了地上,发出脚踩地特有的沉闷声音,但却在黑衣男子等人心里激荡回响,久久不绝。

第二步,张若尘脚踏了出去,但却停留在离地七寸之处,脚底有玄妙的涟漪出现,张若尘就这么浮在了空中。

第三步,张若尘踏在了更高的虚空之中,身上爆发出一股莫名高远的韵味,使得黑衣男子等人产生一种张若尘似乎在此间,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荒诞,但却又是真实无比的存在。

“他在天人交感,全力出手,杀了此人!”

黑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大吼道,同时从怀里拿出一张图,图有九宫八卦之理,阴阳五行之气。

只见他狠狠咬牙,眼神里透露决绝,猛得划开自己左手,瞬间鲜血直流,染红了整张图,而那张图也极为诡异的在疯狂饮着血,使得他不断的颤抖,萎靡。

“以血为引,以气为根,以神为御。”他全力推动玄功,将图往空中一抛,喝道:“血戮阵图,开!”

只见那张血色阵图轰然爆开,无数血色丝线以阵图为原点炸开,然后种种不可名状的诡异力量交织在一起,瞬间形成一个法阵,迎风而涨,盖向张若尘。

其余四人见得张若尘出现,心里微微错愕,感受到张若尘身上那玄妙至极的韵味,都心灵跳动,强烈的危机感直袭心头。

再听得黑衣男子说的“天人交感”,全部面色大变的看着张若尘。

不过他们没有要逃的打算,而是因为……逃不掉,这方试炼之地太小,就算跑了也迟早要碰见,不如五人联手,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是以,他们纷纷打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击。

“破魔之箭!”

“罡风九变!”

“逆乱玄光!”

“天元一掌!”

四人强行把自己推到了极限,不管是真气还是肉身或者神通真意都达到了自己所能够达到的极境。

这一箭一拳,一剑一掌,瞬间方圆几里的天地灵气都被引动,形成巨大的的风暴,场面比起张若尘搞出来的不知要壮观多少。

再配合着那方已经有几十张方圆大小的血色的巨大阵图,显得神威赫赫,五种不同的神通真意在这一刻交织,霎时间爆发出种种无量光芒,而后混合在一起,盖压天地而来。

“哈哈哈,好,来得好。”

张若尘看着这盖世神威,不由得仰天长啸,这一击很强,但是,越强他越发开心。

这一击,正好用来验证他刚刚悟出的一个法。

修道宜分三层,其始也,当勇往而精进;其继也,当优游而涵泳;其终也,当贞固而不懈。

张若尘现在不过是修道之始,理当勇往而精进。

闻道者,朝死夕死,足矣!

况且,更重要的是,他有一法初悟,尚需验证,而如今对面有一击极强,这不正中下怀吗。

修行修道,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整日坐在山里冥思苦想,更不是拿着一部功法,二话不说啥也不懂就开始修炼。

修行修行,在于修,更在于行。

“修”是修炼自己,使自己逐渐升华,变得更加完美,直到自己完美到能够承载“大道”的地步。

而“行”则为践行,知行合一,你得言之有物,不能空想,悟出一个“理”并不能代表那就是真理,还得去证明他是对的,最后将其运用出来。

“以心灵为引,以法理为根,证我纯阳一剑!”

张若尘立于半空,心灵放空,以意志融于天地,隐隐能感受到这虚空中莫名的波动,忘忧剑往上划动,剑动时与剑接触的虚空泛起一阵涟漪。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上空压下,使得方圆黑衣男子等人心灵狂震。

当然那不是真的能运用空间,而是剑在引动天地之力,但即便如此,这个也不是练气层次的修士能做到的。

道门修行,先是炼己筑基,主要是对于自身的修炼,经过炼力,炼皮,锻筋,易骨,炼脏……全方面修炼自身,将精、气、神修到人体极限,继而三花聚顶,感受胎息,破入练气。

而胎息之后主要做的,就是一边将胎息凝实成真气,一边去打通经脉,待的十二正经通了,成小周天之后,便去尝试打通任督二脉、也就天地玄关,从而接引天地灵气,将真气练成真元。

最后全部打通奇经八脉,便是练气巅峰大周天之境了,但是哪怕是大周天,也只是接引天地灵气入体而已,想要将天地之力化作杀伐手段还是不行。

运用天地之力进行功伐,那是通玄的手段,通玄通玄,顾名思义,就是通晓天地玄奥,这个境界已经能够运用天地之力,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呼风唤雨,挥手招雷,抬脚裂地,一剑断山河,一掌动乾坤,这些都是通晓天地玄妙后才能施展的神通。

从练气境到通玄境,主要靠的不再是肉身的打磨,也不是真元的积累了,靠的是知识了,各种关于天地奥妙的知识,比如若是通晓了火产生的原因,那么便离火道神通便不远矣。

当然,要理解那些知识,便需要自己的智慧跟的上,所以不管儒释道三教还是九流旁门,都极为重视“修心”。

心灵意志敏锐之人,在感悟和理解上面都要比愚笨的人强大许多。

比如若是张若尘心灵境界真正道心通明了,心灵没有尘埃所惑,那么他对于天地的感受以及道法的把握会更上不止一层楼。

“虽然刚刚陈孤鸿那一刀里,我感悟到了一些关于意境、真元和天地之力之间运用的法门,但我的道心还未真正通透,还有尘埃所惑,因此见到的‘法理’并不是太多,只能做到这样了。”

张若尘心思百转,眸子里有异样的流光溢彩,长剑与左肩平齐,而后在黑衣男子五人的盖天一击轰到面前时。

一剑斩去。

这一刻里,张若尘眸子里突然变得毫无一丝感情,只有极度的理智光芒在闪烁,天地在他眼里,逐渐失去了颜色。

而后有一条条线出现,划破长空,割裂一切。

ps,今天考完英语,万念俱灰,所以……有点慢了。

第五十二章 玄机莫测无忧剑

黑衣男子五人的攻击和张若尘那一剑瞬间碰撞在一起,没有立刻暴开,而是先交织在一起,凝聚成一个黑色小点。

继而,爆炸开来,各种色彩的力量狂乱交织,光连形成的风暴就将黑衣男子五人连带四周的树木连根拔起,吹飞几百丈,砸在石山上,在山体留下好几个大坑。

“他,他在做什么!”大汉吐出一口鲜血,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若尘,现在他极为痛苦难受,感觉五藏六府都移了位。

但最让他们疑惑不解的还是张若尘的举动。

这是五人联手打出的至强一击,如今竟然和张若尘那一剑混合在一起爆炸,其中的恐怖力量瞬间让五人差点身陨。

就连张若尘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张若尘却做出了让所有人都不解的举动。

只见他径直一步,化作剑光冲入了爆炸的深处,那里现在还有着无数可怕的力量在相互碰撞,相互交织,每一击都能重伤一名大周天修士,极为恐怖。

在这片危险区域里,张若尘以纯阳剑气护体,倒是没有还能承受这种伤害,看着赤橙红绿青蓝各色力量紊乱交织,仿佛置身一个色彩的世界,如梦如幻,极为美丽。

“公子,你看,好漂亮啊。”外界一个女孩对着身旁的一个少年两眼放光的说道。

那名公子却瞳孔一缩,严肃的说道:“是很美,但也极度的危险!”

……

张若尘也没有丝毫欣赏之意,此刻他双眼瞳孔没有一丝感情存在,只有极度的理智,就像一个机器一样。

“他们五人的‘法’在打出来之后,阴差阳错之下,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另一个大‘法’,但因为意境、真元、天地灵气等种种原因,没有融合完全,而我的那一剑,却是起到了作用,使得种种力量都被释放了出来。”

张若尘凝神看着中心那个狂乱的黑色小球,心神极速运转,观察、推算着其中的变化。

“不对,不是融合在了一起,而是六股力量达到了某种平衡,纠缠在了一起,继而只是表面上形成了另一种极强力量,因为,六种意境没有任何融合的迹象,反而有一股意境已经被完全磨灭,两股意境正在消亡,只剩下那两股比较强的意境在联手对抗我的剑意。”

张若尘伸出手来,轻轻触碰了那个凝聚着六股力量的黑色小球,瞬间有凌厉无比的锋芒割裂了张若尘的手,哪怕他有纯阳剑气护体,也鲜血飞溅当场,但却在这一刻,那飞溅的血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果然,因为还有着意境在相互抵抗,所以其中的力量并没有完全炸开,而是在维持着一种即将破灭的平衡。”

张若尘的眼神越发明亮,哪怕自己的左手伤痕累累,鲜血直流也没有去看一眼,他现在只有求知欲,那发亮的眼神,只是求知欲望在发亮。

“不过,若是我将里面那几道意志打散,只留有我的意志,那么我应该可以掌握这力量。”

想到便去做!

张若尘抬剑,纯阳剑气疯狂被他注入剑中,就连原本被他用来护体的纯阳剑气也被调离不少过去,只留有能基本护体的剑气,是以,张若尘的体表瞬间被狂乱的力量割出许多伤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就是现在!”

在其中两股意志被消磨殆尽的那一瞬间,小球内部极不稳定的平衡紊乱,张若尘一剑刺了进去,纯阳剑气上带着无比凝炼的剑意瞬间就斩灭那两股意境,而后和张若尘原本的剑意融合。

霎时间,一道耀眼的白芒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试炼之地。

天地间只剩一片白。

一股恐怖强大的冲击席卷天地,然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最后才有风暴如狂龙过境扫荡四方。

整个天地在一瞬间地覆天翻了。

……

玖玖看着玄光镜里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好似被狠狠揪了一下,面色苍白得惊呼:“师兄!”

唐子明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完全想不到,张若尘张道长还有这一面,回想起刚刚张若尘那无情似机器的表情,与其疯狂的举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嘶~~~”

不只是他,许多人看着那骇人的一幕,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

“他的心灵状态极为特殊,无限接近道心通明,但却没有踏出证心那一步,是以便容易在某个阶段偏执。”

在中央大船的最高一层里,一个身着红衣,明眸皓齿,风华绝代的女子轻声说道。

“确实,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应该只有‘求知欲’了。”一个中年儒生点头说道,继而他靠在座椅,微眯着眼。

女子低眉,乌黑柔顺的长发在月光里洒落,点点光辉明灭闪烁,似真似幻,继而月光被云层遮拦,她微微一笑,却明亮了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我家那丫头,需要一个对手磨练。”

女子轻笑一声,旋即看向一旁泰然自若,平缓喝茶的道人:“你说对吗?紫阳真人。”

道人听闻有人问话,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向女子,笑道:“嗯,叶仙子说得对。”

女子没有因为道人敷衍的语气而生气,也是脸上带笑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叶家有一年轻后辈,被一个道士打伤,但至今都没有抓到那个道士,紫阳真人作为道门之人,且善天机推演,不知可有消息?”

道人还是呵呵一笑:“世上道门弟子多如天上星辰,而贫道平日里都在纯阳静修,哪里能知道,至于善天机推演,那是贫道师兄玄机子,而不是贫道啊。”

“是吗?那就继续看着这些可爱的小辈吧,这场考核也是要结束了。”说完,女子便闭目不言了。

一旁的中年儒生以及众多大修士听两人言语,皆若有所思。

玄机子?

玄机莫测无忧剑?

几十年前以一把无忧剑,在长生山捅了天穹一个大窟窿的那个玄机子?

众人纷纷来了兴致,继而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考核之地方向。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不一样的异象,有明若星辰,有凌厉如剑,有平静若虚,有阴阳化生,有正气浩然……不一而足。

于他们而言,用不着玄光镜,各自都有手段去观测。

第五十三章 一把唐刀一怪物

考核之地某处,入眼尽是破败废墟,遍地坑坑洼洼,四周还东一个西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躺着,惊恐万状地盯着中心的那两个怪物。

“啊!”

一个断了双脚的人突然仰天疯狂长啸,满脸泪水面目狰狞,而后他拿起身旁的剑,猛然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化作白色光点消散无踪。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他发现他错了,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是,哪怕他在家族中是人人称道的天才,但对上这两个怪物,别说是一战了,就算是他们集结了几十个人围攻,也还是被那两个怪物全部斩灭。

不但如此,那两位,从头到尾都没有合作过,甚至连一句话也都没有说,她们仅仅只是抬手,出招,取人性命,再抬手,再出招……如切瓜砍菜一般,整个过程冷漠得可怕。

“切,真没种。”其中一个怪物撇了撇嘴,说道:“不过嘛,这也是我不喜欢男人的原因,哦,这里竟然还有个可爱的小妹妹。”

她转头一看,在她左侧三丈处有一个俏丽的女孩,大约十五岁左右,此刻正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紧紧拿着弓箭,眼神愤恨但却有些惊恐地盯着她:“你,你别过来!”

“小妹妹别怕,姐姐又不是怪物。”

她对面那个人又怎么会听她的呢,还是缓步向女孩走来,不过她说她不是怪物却是没有任何人相信。

因为在整个江南,整个大唐,苏州柳家盛产怪物。

柳梦萱也做出过属于“怪物”的事。

明明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安静的时候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但当她两年前提着一把横刀,追着她的未婚夫江夏从苏州砍道洛阳。

整整一个月零三天,九万八千里,整个追砍路线中,强盗贼寇都被其清剿一空,无一幸免。

那一日,她提着三尺横刀进了洛阳,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硬生生砍了整个洛阳儒院之后,她的称呼便只剩下一个――小怪物。

当然,这个称呼她一点也不想要。

不只是因为这个称呼是江夏提出来的。

更是因为,她只是“小怪物”,那两个人才是真怪物,大怪物。

她不想每次自己做什么都会被人联想到那两个人。

“该死的江夏,害本小姐成了‘怪物’!”

柳梦萱愤愤地暗骂了江夏一声后。

轻轻走到女孩面前,弯下腰,露出了一个明媚美丽的笑容,但女孩却被这笑给吓得重新一屁股坐了回去。

“呜呜呜……”

然后抱弓女孩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哭声,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

刚刚她是在远处放箭,没有上前,但她却因此见到了柳梦萱杀戮众人的整个过程,此刻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而柳萱梦满头黑线,哭了,这可怎么整?看了看手中的刀,要不?直接砍了?

但看她这样子,估计是第一次进行杀伐,能坚持到现在也还算不错了,最为关键的是,哭得这么可爱,砍得下去么?

轰隆隆!

在柳梦萱不知怎么办之时,远处的天空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整个昏暗世界,一股震耳欲聋的声音紧随,而后无形风暴席卷云天,就连哭泣的女孩若不是柳萱妍拉住了她也差点被吹飞。

待得光芒暗淡,声音停歇,风暴止住,又有一声剑吟响起,剑意冲霄。

“你先走吧,姐姐还有事要做。”柳梦萱把已经呆泄的女孩放在地上轻声说道,然后转头,三十多丈外有一个月白色衣裙的绝美女子持剑而立,乌黑柔顺的长发随风飘动,双眸如寒潭深邃,冷,这是每一个见过她的最直观的感受。

剑尖遥遥指着柳梦萱,独孤明月冰寒剑意勃发,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从她身上涌出,而后以她为中心,地面,碎木,残石……竟开始凝结成冰,向四方极速扩散而去。

这寒的,不是真元剑气,也不是天地元气。而是剑意,因意寒,故剑寒,剑上生寒,斩天一剑,天也生寒。

剑未出,先有剑意寒天地五行,柳梦萱身后那个女孩,此刻只觉得仿佛赤裸于冰天雪地之中,任凭她运转真元,也无法驱散这寒意。

广寒剑舞,明月仙子。

人冷,剑更冷。

“都说明月仙子剑法精妙绝伦,能以一剑横贯四方,我却偏偏不信。”

柳梦萱左手持横刀往前一横,刚好此时由独孤明月发出的寒气也到了她这里,柳梦萱往前猛然一踏,身上一股庞大的气势陡然爆发,瞬间,独孤明月那冰寒天地的剑意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倒退回去。

而后,那股扭转天地的强大意境却在一个刹那间,被柳梦萱收了回去,再无一丝外泄。

不是柳梦萱认输了。

而是,柳梦萱出手了!

那是一把横刀,一把从刀柄到刀身都做工精美的横刀。

刀之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鄣刀,三曰横刀,四月陌刀。其横刀者,刀柄两端较宽,中部稍细,便于单手持握,为兵士所常佩,乃杀伐之器,但却美丽异常。

尤其是如柳梦萱这样的女子,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一刀出,没有刀芒万丈,也没有气劲四射,更没有刀意霸绝天地,有的只是一道黑色身影在一个瞬间跨越了几十丈远,缩地成寸般的出现在了独孤明月的面前一刀斩下。

她将自己的一切,尽皆融入了她的这一刀里,从真元,意境,刀芒……等一切种种都没有丝毫外泄。

极致的内敛,亦是极致的危险,她的目地很简单,只是出刀,砍到对方而已。

第五十四章 我有一刀未出鞘

“刀锋看似暗淡,但极致的内敛便是极致的杀机,这这么快的刀,就算是通玄修士,一不小心也得够呛。”中央大船最高阁楼里,有人看着柳梦萱这一刀抚须笑道,他也是老一辈的武道高手,曾经凭借着一双拳头,以虚相境的武道修为强行打散三名道门阳神。

“是啊,将自身刀意、真气、元气甚至天地感悟都融入这一刀里而不外泄,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种掌握力。”

有人出言附和。

“成道的先决条件是对于自身的把握,而她这一步已经远远超过许多人了,或许儒门的路子还欠些火候,但不管是走武道练窍,还是走道门通玄都是没有问题的。”接话的是一个极为干巴的老头,看上去弱不禁风,好像时刻都会倒下一样,但此间十八人里,却没有一人敢去小瞧他,因为他四十七年前就是凭借这副模样踏无边浩然冲进域外,血洗异族三十有六。

世间修行者万千,每个教派理念不同,是以修行方式不同,儒门讲究以读书养性修身,以格物明德至诚,最终达至胸中一点浩然意,纳天地乾坤、容阴阳五行之境。

而道门则是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的路子。

至于当今武道,最初来源于三教九流,只为杀伐而生,但经过多年演化,已经脱胎换骨,也成了一种比较全面的修行之路。

武道一开始和道门差不多,都是炼己筑基,三花聚顶精气神圆满后,去感悟胎息,之后的打通经脉,小周天、大周天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道门大周天之后,去感悟天地玄妙,以自身为基,撬动天地道则,成通玄奥妙,再往上便是以自身真元意境,天地玄妙为根,炼出实质化的神魂,然后以元神化道胎,承载大道。

而武道在大周天之后,却不是如此,武道修士认为人在大周天经脉全通之后还能更进一步,人身有窍穴,分虚窍与实窍,共十二万六千六百之数,若是能将之用真元以级意境凝炼,便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而当十二万六千六百窍圆满后,便能尝试着所有窍穴的力量全部熔炼为一体,成混元如一,然后再用武道意志与这混元相合,成武道法相。

几种修行之法,并无高低强弱之分,只是看适不适合你走而已。

而柳梦萱此刻是大周天之境,凭借着她对自身意境、真元、还是天地感悟的超强把握,不管是走道门通玄,还是武道练窍都是轻而易取的。

“不过她是苏州柳家之人,祖祖辈辈都是刀客,或许会走她们柳家的刀道吧。”有人眼神闪烁,摇头笑道,虽然他是儒门弟子,但语气里欣赏没有丝毫隐瞒。

“我不这么认为,此女虽然表现卓绝,但比起她哥柳一心还有她姐姐柳梦琪来说,差距太大了,那条路应该走不通。”有人出言反驳,没有认同先前儒生的话语,接着他话锋一转:“但这一刀,也是不弱了,就是不知道,这先天剑体,该如何应对。”

此人说完,众人便纷纷将目光投向叶姓女子,想看看她的反应。

因为在他们看来,独孤明月的表现虽然不错,但还是不够,历史上其它先天剑体在独孤明月的年纪,至少都已经通玄大成了。

但独孤明月却才大周天练气圆满,这就有些问题了。

叶姓女子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小月很强的。”

而后她又抬头看着众人,神色莫名:“倒是你们儒门弟子,在这一场考核中,如今已经不剩几个了。”

“叶仙子说的不错,准确来说,只剩下三个,其中两个奄奄一息,最后一个没有丝毫战力,不过这结果,从方景焕,严鸿信,韩兴邦他们前些日子纷纷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路,要出去转转时,我等就已经知道了,毕竟子墨那小子,不喜欢争斗啊。”那个干巴廋老头也不动怒,而是大方的承认了下来,至于其他在场的儒门之人也没有一人觉得难堪,反而是微微点头,认可了干巴老头的话语。

而叶姓女子听闻,摇头笑了笑,没有再出言,沉默了下来。

这场考核与其说是考核,倒不如说是在坐的这些儒门长辈想从平民百姓中挑选一些还可以的年轻后辈去见见世面,去看看真正兰亭集会而已。

天下间真正公认的儒门优秀弟子,根本就用不着参加这种地方自己举行的考核,甚至还会有人专门送上请柬请他们参加兰亭集会。

叶姓女子还记得,上次在妖域见到的那名儒门奇才,年仅十九,便修成了格物致知之境,

并且还以浩然为笔,以正气为墨画下一锦绣人间,镇压血鸦族八百余里。

独孤明月包括张若尘他们,现在比起那种真正妖孽来说,还是差了很多。

当然,以后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但不管怎么说,此次考核,不过是杭州城自己例行举办的活动而已,如何能在这些儒门大修心中起波澜?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隐隐推算出了明月有机缘在这里,她都不打算来杭州。

……

几人说话的这一段时间里,虽然只有几息时间,但柳梦萱和独孤明月的战斗却非常激烈了。

只见两人刀化芒、剑为锋,锋芒相对万里寒。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眨眼间两人便从这一个地方消失出现在几十丈外,而后这个地方的土石才来得及崩塌。

“好,好厉害!”

那名被柳梦萱救下的儒门女孩,此刻正在几百丈外抱着一张弓,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而后她看着被两人战斗的余波肆虐的大地,又默默地飞身退出了几百丈远。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她喃喃自语,而后低头看着手中青色法弓,目光微凝,神色坚定,手紧紧一握

“嗯,以后你也行的!”

……

独孤明月和柳梦萱以快打快,以强击强,一开始时还能见到两人的身影快速移动,到了后面,连人都看不清了,只听见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仅仅差不多十息时间,方圆百丈的土地都被翻了不止一次。

“哈哈哈……”柳梦萱一刀猛劈,将独孤明月击退百丈,没有追击,而是仰天大笑:“不愧是先天剑体,这等剑道修为当真了得,刚刚那十息时间,我有十七次想砍下你的头颅,不过它现在还好好在你那里。”

独孤明月听闻这等话语,也没有动怒,而是平静的说道:“你也不差,我十一次想刺穿你的心脏都没有得手,不过,你心中还有芥蒂,那不是你的极限。”

高手过招,总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虽然刚刚过招的时间很短,但两人都是一心一意去战斗。

而剑有心,刀有意,刀剑相击之下,自然能够明悟几分对方的心中所想。

刚刚交手,独孤明月感觉柳梦萱还没有到达极限,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柳梦萱一怔,而后身体微微前倾,咧嘴说道:“我修有一刀,未曾出过鞘,你可敢一试。”

第五十五章 阴影之下有一人

柳梦萱一袭红衣风飞,秀发乌黑披肩洒落,明亮的双眸有莫名的流光闪烁,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异力。

身体稍稍弯曲、前倾,是为了更好的出刀。

右手轻轻握住刀柄,没有紧握,是为了放松心神,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最佳状态。

微风吹过,将细小的尘埃吹起,也抚过两人的脸庞,独孤明月目光微凝,她能够感觉到柳梦萱身上那危险的气机。

“你知道吗?我在柳家,有一个妹妹,一个哥哥,大哥是名震天下的练刀奇才,年仅十八岁便悟通我柳家刀法精髓,一刀斩我,成就无上刀道。”柳梦萱往前一步,不着边际的说道。

“而我的姐姐,更是天生刀骨,一生下来便引动了我柳家刀墓里的三千刀魂,连那九把天刀也为其分出一丝刀魂为其护道。”

孤独明月虽然不知道柳梦萱为何说这些,但她也轻轻点头,因为那两个人,她也是如雷贯耳。

刀道柳家的大公子柳一心,柳梦萱的堂哥,十岁之前懵懵懂懂,浑浑噩噩,是名副其实的柳家傻公子,但十岁那年柳一心误入柳家刀墓,出来便换了一个人,虽然平时看上去还是普通中庸,但若刀在手,便是天下间最锐利、最纯粹的刀客。

传闻他出来后便一头扎在柳家藏书阁,这一呆,就是整整半年,出来时,已然从一个懵懂孩童变成了大周天练气圆满修士。

这还没完,更令人震惊的是,柳一心出藏书阁时,凝望旭日东升,抬脚踏空,一步炼一窍,足足踏出了三百六十五步,踏碎了柳家百丈磨刀石。

之后他更是风头不减,十四岁便练窍圆满,十五岁凝窍归一,十七岁成武道虚相,十六岁出门远游斩化灵妖龙于黄河边,十八岁自斩武道法相,改凝刀道之魂,并于北域雪原胜昆仑道子一刀。

一时风头尽出,引得无数妙龄少女春心荡漾,据说,当时来柳家说媒的人可以绕苏州一圈,无数千金小姐都希望能够能与柳一心喜结连理,柳家的门槛都换了好几次,听说最后还是柳一心的母亲,亲自拍板,选定要罗家的小姐才停止的。

而柳梦萱的亲姐姐叫柳梦琪,比柳梦萱大两岁,天生刀骨,为刀而生。出生那天更是被天所妒,有七彩神雷、九天罡风、黄泉之雨降临,誓要将其抹杀。

但当时柳家三千刀魂划破长空,九把天刀横空盖世,斩七彩神雷,破九天罡风,灭黄泉大雨,最后更是分出一丝刀魂为其筑基护道。

其天赋异禀,比起独孤明月的先天剑体也丝毫不弱。

独孤明月并不知道柳梦萱为何会现在提起这两个人,不过她却知道,现在的柳梦萱,有些危险。

“或许,接下来要解开剑体的第一枷锁了。”独孤明月瞳孔微微一缩,身上剑意开始勃发,有莫名无形的力量流转。

这时柳梦萱又再次往前一步,刀意凛然锋锐,开口说道:“而我,生来便是平凡,普普通通,没有半点非凡之相,但总有人拿我去很他们两个比,每次我练刀时,哪怕我很努力,都会被人们无视,哪怕我因为刻苦而比柳家大部分同龄人强,都会被人们说,……不愧是柳梦琪的妹妹。”

“所以……”独孤明月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柳梦萱打断独孤明月,又是一步踏出,身上意境更加凶骇。

“所以我就像一个影子,一个只能活在他们阴影下连名字也没有的影子。”

佛门说,众生平等;

儒门讲,三人行则必有我师;

道门亦言,天地不仁,以众生为刍狗。

三教皆认为,在大道面前,众生平等,万般生灵一般无二,无有区别。

这个理念是美好的,但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总和大众不一样。

世间轮回,古往今来,总有一些惊才艳绝之人,那些人有足够惊艳的才情,有足够惊艳的天资,也在少年时期就做出了足够惊艳的成就,让一般人只能仰望。

“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是不想活在他们的阴影下而已。。”

柳梦萱想要的,只是人们在认识自己的时候,不会加上一句“你就是柳梦琪的妹妹”而已。

“所以,接我一刀!”

这时柳梦萱出刀了,只见整个天地在一瞬间暗淡了下来,不见天光云影,不见日月星辰,不见乾坤种种。

在这一刀里,独孤明月仿佛看到了自己,如影子一般在地上蜷缩着,整个天地没有明亮,昏暗无比,来来往往的人影从身边经过,哪怕自己想伸手去拉其中的一两人,却只能从他们身上穿透过去。

沉重!

空气变得沉重!

呼吸变得沉重!

心灵也变得沉重!

独孤明月并不理解这种沉重,因为她从小就是明月一般耀眼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忽视竟然这般令人窒息。

在这异象里,就连自身的意境和真气也变得沉重起来,使得自己行动困难。

这是……神通!?

独孤明月面色大变,连忙手捏几个印法,独孤明月身影突然变得高远莫测,体内涌现出万千凌厉的剑气,围绕着她极速旋转,每一道剑气都有着重伤大周天修士的强大的力量,就连空气也被割裂,发出雷鸣般的音爆声。

“一刀唯我!”

也就在这时,昏暗的天地间突然一变,一道刀光忽然中升起,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境,劈开了无尽沉重的昏暗。

不但虚空中无穷无尽灵气被柳梦萱强大的意境引动,疯狂涌入这一刀中,最为关键的是玄妙莫测的天地大势也被利用,配合着柳梦萱本身的刀意真元,使得这一刀的威势强大到了极点。

所谓神通,并不是一掌碎山岳,一剑断江河,甚至一刀破千军都不能说是神通,因为那样的事情,只是破坏的结果,一些不会神通的人在特殊的情况也能做到。

神通神通,神指心神意境,通指通灵天地,神通便是说以自身的真气、心神、肉身、意志等等为根基,去接通天地大势,引导阴阳五行,令天地之力为己用才叫神通。

在道门也称为通玄法。

而柳梦萱这一刀,正是神通!

在此之前,她所用也只是刀法而已。

“原来如此,刚刚的诡异的沉重只是前奏,其虽然能够影响一般半步通玄修士,但后面这一刀才是升华。”独孤明月此刻双眸里一片银白,没有一丝多余情感,分析着柳梦萱的刀。

解开剑体第一个枷锁后,她便陷入了这种莫名的状态,此刻的她眼里只有剑,并且试图将天地间的一切融入自己的剑中。

无畏,无我,无天,无地,只有剑!

“这一刀很强,已经有了通玄的特征,我现在不解开剑体第二层枷锁,想不受伤的接下来根本不可能,但若是解开剑体的第二层枷锁,后果比现在硬接更难预料,所以……”

独孤明月在这个状态之下,心神强大到了极点,瞬间便做出了选择。

没有狠心咬牙,也没有艰难抉择,只是心里合计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已。

是以,她出剑了!

一道璀璨绝伦的剑光仿佛自九天之上而来,欲要斩尽人间无敌。

刀剑相撞,只见虚空之中天地之力瞬间紊乱,而后刀芒剑气四散纵横,席卷九方八荒,所过之处尽皆被其泯灭。

就在此时,一张偌大的太极图横空出世,自两人上方盖压而来。

ps,明天后天以及大后天都要期末考试,需要复习,而关于战斗的描写又有些不太熟练,所以会写的少一些,还请谅解。

第五十六章 天地万物皆有道

“是谁!”

有人惊呼,他们正看柳梦萱和独孤明月的斗法看得精彩,就要到两人真正决出胜负关键时刻,玄光镜却突然被一张太极图盖住,是以他们一下子便惊叫出来了。

“没错,到底是谁,竟然打扰我们看美人斗法!老子……”

另一个直接叫骂出来。

“等等,这个人是!”

因为他们的玄光镜是以柳梦萱或者孤独明月为中央视角的,所以过了几息之后,人们才在玄光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身影,只见那人此刻衣衫褴褛,但身上里却散发着恐怖的道光,这是他们从这身影旁边扭曲的虚空得出的结论。

“快,把玄光镜的施法对象转到‘射道三十六’。”

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让同伴把玄光镜的观察对象转到“射道三十六”,他们认定,这刚刚出现的人,就是进入射道的第三十六人。

那个自己作死,去研究“六人合击”的疯子。那个疯子搞出那个大爆炸之后,整个玄光镜就只有一阵白光,再然后就失去了他的综迹,本还以为死了。

但现在,却又出现了!

“周兄,转不过去啊。”身旁操作玄光镜的人打了几个法诀,但不见玄光镜有任何改变。

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因为要让人们普遍能使用,所以玄光镜只是道门的一种小法术。

法术的施展要事先在人身上留下媒介才能起作用,也就是进入通道的那一刻就会有媒介留在考核的人身上,而因为这个法术不是太高端,是以通玄层次以上的攻击,就能把那个媒介破坏。

“所以,刚刚那人不是死了,而是‘媒介’损坏?!”

类似的情况不定的在各个包间与坐席中出现。

唐子明的包间里,玖玖大声说道:“子明哥哥,那是师兄!”

整个人都高兴得跳

了起来,开心的笑着,就像一只傻狍子,而后她紧紧地盯着玄光镜,恨不得把眼珠子放到镜上。

“嗯!”唐子明轻轻地向玖玖点了点头,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真的是他!我还以为他死了,而后被某为前辈修改了转送地点呢,可现在……他这个举动是何意思?”

他心思百转,极速的推算着这一切,他也不是愚笨之人,相反他的心思在猜测和推算上面极为敏捷,不然他那些“会跑的草”“会哭的人参”“会发火的雪莲”就不会被他搞出来了。

本来张若尘直面那么的爆炸,就连能抵御一般通玄法的媒介都被打坏了,人们的猜测都是张若尘已经死亡。

唐子明也这么认为,之所以没有转送出来,唐子明猜测只是因为他被某些大人物修改了转送地点而已,毕竟那么大的动静,那个房间里的人也不可能不注意。

当然,最有证明力的还是锦鲤,考核之地是能保证人们不死,但是并不能免伤,按照锦鲤再里面所受的伤,出来之后不可能这么好的,但结果经唐子明检查后,竟然发现锦鲤只有皮外伤。

那么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有强者一直注意着自己一行。

所以唐子明联想到这,便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可谁知。

张若尘张道长不但没死,反而气焰嚣张的出现在独孤明月和柳梦萱两个怪物的上方,并且幻化出一张太极图,想盖压她们两人。

不过唐子明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眼中异样的光芒流转,喃喃自语道:“在那种力量炸开之下也没有死亡,看来张道长你已经隐隐窥得通玄之妙了,既如此,回去之后我那个想法也该验证了。”

……

张若尘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双手极速掐诀,一道道玄妙莫测的印法从其手中发出,打入他下方那张巨大的太极图。

使得太极图旋转得越来越快,阴阳二气相互轮转,四象五行随之转换,整个考核之地整整一百多里的天地灵气猛然一颤,而后以太极图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疯狂暴动起来。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阴阳倒转,五行紊乱……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象在这一刻出现。

也在这一瞬间,张若尘以心意融入虚空,使得自身抵达了“天人合一”的状态,再他眼里,天地变的大不一样了。

常人的眼中,天地就是天地,万物就是万物,但那只是事物的表现,是浅显的,而若是能把这表现掀开,便能观测到更深层次的世界。

道不在九天云霄外,而在万丈红尘中。

张若尘睁着双眼,眼神看似平静如水,但若仔细感受,却能感觉得到目光深处隐隐有流光闪烁。

那是本源性光!

“不够,还不够!”

张若尘眼中的流光越发明显,双手掐诀也越来越快,只见无数色彩、构造、力量、气息、意境……各不相同的符文在极短的时间里被打入太极图中,使得太极图的威能大涨。

猛然朝下面独孤明月和柳梦萱两人盖了下来。

“是他!”

独孤明月银色的美丽瞳孔闪烁,她知道来人是谁,正好那日在西湖没有交手,今日便把那一战也给补上。

这般想着,她疯狂运转剑诀,剑体再达新极限,身后一把月白色虚影浮现,剑非实剑,但却有着无比凌厉剑意从上面散发,将张若尘的太极图和柳梦萱的刀震退几丈。

“哈哈哈,我本以为这场考核就只有独孤明月一个对手,没想到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个。”

柳梦萱先前与独孤明月对招,而后又有张若尘的太极图盖压,此刻已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她却笑了。

“刚刚若是没有你出现,此刻我们两人已经分出胜负了,不过……”柳梦萱吐出一口精血,咧嘴说道:“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

是啊,张若尘在自己和独孤明月对招时突然出手,一般人是应该愤怒才对,但是柳梦萱却不这么想。

她从苏州来,只是听说独孤家那个和她同岁的先天剑体在杭州,所以想要过来砍她一刀而已。

而为何砍她?

不过是想向世人声明,自己的名字叫柳梦萱。

而不是柳梦琪的妹妹!

所以,归根结底,砍谁都无所谓,只要他够强,就行!

在这一刻,柳梦萱的念头通达,心上的尘埃一扫而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油然而生,心神极速向四面八方扩散,以心灵融合天地,这种状态之下心思一转,竟有万般可能性在其面前演化。

她一刀斩出。

只一刀!

但却同时斩向张若尘和独孤明月两人!

第五十七章 洗去铅华始见真

洗尽铅华始见真,褪去浮华归本真。

柳梦萱洗去铅华,明心见性,一颗道心得以证悟,使得她的精神、心灵、意境在这一刻升华,破入了更高的境界。

以往柳梦萱不懂或者不能完全理解的“道”与“理”,此刻在她眼中逐渐明悟,以明悟的心灵意志是统筹自身一切种种,她的刀也再次升华。

一开始她只是运用自己的真元、刀意再配合柳家的刀法,施展出可以引动天地之力的神通而已,虽然强大,比起一般大周天练气圆满修士的手段高明了很多。

不过那是柳家长辈的法,自己只是按照前辈所说,去满足那个神通的各种需求而已,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算是斩向独孤明月的那唯我一刀,也只是自己将各种前人的“法”

整理出来,然后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浅显理解糅合而成罢了。

但现在的柳梦萱心灵证悟,一颗道心通明之后,她能够看到的更多了,也更深了。

对于各种“道”与“理”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便逐渐向“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靠,而这些,也是她更进一步的的根基。

柳梦萱双眸明灭不定,那是智慧的光芒在闪烁,世间修行最为重要的不是体质,不是丹药,也不是神功秘典。

而是智慧!

体质无双,那只是在修行的起跑线上胜过了别人而已,能不能到终点还得自己去跑,比如猪老三,天生法眼,若是修炼到大成,可一眼看穿天地阴阳,望断万物乾坤。

可他为人懒散,不求上进,道心不坚,终究还是泯然众人矣。

至于灵丹妙药,神功秘典,那更只是修行路上的辅助而已,永远不能成为主流。

是药三分毒,这是天下公认的道理,那些大门派或者大能,从来就没有给门下弟子一味灌药的。

因为合理使用药物对修行有益,但若是使用过度,那就是自断前路。

而神功秘典也不是越强越好,若是前人的功法越强,那么后辈就越容易陷入前人的“道”中无法自拔,从而大道断绝。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成道需要大智慧,大毅力,大机缘,三者缺一不可,天地间的那些大能从来就能吃药或者凭借一部功法证道的。

柳梦萱在道心通透之后,越发明悟这个道理,她一边回顾自己修行以来的一切种种,一边以强大并且敏锐的心灵去推演这一切。

最后她看到了其中一个可能性。

是以她斩出了脱胎于柳家长辈的一刀。

她虽只是一刀斩出,但却有两个柳梦萱出现,并且还同时斩独孤明月和张若尘。

“分身之法?不对,这两人都是本尊……速度!?”

张若尘的双眼猛然跳动,向来平静的目光深处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此刻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震惊,而是想更加细致的观察这一刀。

刀芒极致内敛,看不出其上有任何锋芒,但张若尘却能感受到里面极境的凶险。

不过他并没有后退,反而是伸出右手向下猛然一按,虚空中一股玄妙无比的意境爆发,瞬间方圆几十里的龙卷风突然一滞,天地间仿佛有只无形大手按下,欲要镇压世间一切。

辛好考核之地没有其它生灵,不然这一股意境足矣将未通任督二脉天地玄关的生命压得窒息。

但这也仅仅只是使得柳梦萱在百分之一息里轻轻抖动了一下而已。

人刀合一,连太极图也被柳梦萱一刀斩开。

张若尘瞪大了眼睛:“果然是速度,她这一刀是舍弃了全部后路,将自身的一切全部化作了速度,而速度……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最强攻伐!”

柳梦萱这一刀,舍弃了一切,将自身的真元、意境、心神、刀道感悟全部都融入了一个快字,使得她斩出了神鬼莫测的一刀。

……

“怎么回事!”

外界,许多人面前的玄光镜突然白光一闪,而后他们便只能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或者同伴几人面面相觑。

“玄光镜的媒介,又坏了?!”

有人惊呼。

“快,转到明月仙子那里。”有人反应过来,既然张若尘和柳梦萱身上的媒介损坏,那么就只能看孤独明月的了。

“哥,明月仙子那里也转不过去,估计媒介也坏了。”操作玄光镜的人是一个矮胖男子,此刻对着一旁的瘦高男子说道。

“什么!”

引得瘦高男子直接暴怒,对矮胖男子拳打脚踢。

类似的情况在无数的包间都发生着,惹得人们一阵天怒人怨。

……

看着眼前的红衣丽人化作光点消失于眼前。

张若尘还在极速推演着,身上的气息越发神秘高远,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这一刀若是你光对我一人施展,那么现在我确实接不下来,不过可惜!”

张若尘的心灵状态极为特殊,无限接近道心通明,并且他还曾经因为他师父的本源性光而体会过通玄之上的境界。

是以在某些方面,比起道心通明还要更胜一筹,比如通玄见识、境界猜想以及计算力都非常恐怖。

在柳梦萱那一刀临近面前的那一刻,张若尘找出了柳梦萱不是破绽的破绽,强行以纯阳剑诀破了那一刀。

不过也是因为强行,所以张若尘此刻也受了很重的伤,胸口有一条从左肩位置横跨到右肋的巨大刀痕,血肉横飞,可见其中白骨。

不过,这无所谓,因为比起自己得到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那么就只剩你了。”

张若尘以强大的意境辅以纯阳真元将伤势拖住,一步踏前,极致冷静的墨色瞳孔对上了独孤明月毫无感情的银色双眸。

吟!

独孤明月没有说话,却有一声剑吟响起,传遍整个天地。

那个弹剑方式,和当初张若尘弹的一模一样。

第五十八章 一声剑吟轻轻启

一声剑吟轻启,独孤明月眼中的银色逐渐褪去。

独孤明月一身白衣,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笔直修长的左腿往前一踏,说道:“上次西湖相见,你以剑意定我剑招,初时我原以为你也是个剑修,但几次推演,发觉并非如此,你只是用强大的心灵意志以剑的形式显化而已,再加上你今日的出手,更加证明我判断并没有错误。”

“你不是一个剑者,而是一个道者。”独孤明月此刻眼中银色已经全部褪去,解开的剑体的第二枷锁也重新锁上,气息减弱,剑意却不减反增。

长剑上挑,遥指张若尘,剑未出,心意先化剑,锋锐凌厉的刺向张若尘。

“论法,你深不可测。”独孤明月第二步踏出,剑意剑气轰然爆发,方圆几百丈空间凭空幻化出万千利剑,密密麻麻,缓缓移动,但剑尖始终指向张若尘。

张若尘瞳孔缩了缩,握剑的手更加用了几分力,这些利剑,隐隐变化之间,好似符合某种阵法,很麻烦!

也很美丽!

原来剑意剑气还能这么用?

“不过。”独孤明月顿了顿,继而摇头,轻启溢血的朱唇,冷然说道:“论剑,你稍逊一筹!”

剑修诚于心,诚于剑,一剑在手,便是天下在手。

世人只知道她是剑道世家独孤家的先天剑体,一出生下来便是被家族捧在高位,全力培养,就连斩锋剑也都在七岁之时便给了自己。

因为那把斩锋的前主人,是一个先天剑体,剑上有他的剑道烙印。

却没有人知道,她并不喜欢这样。

因为,她分不清家中长辈看自己时,露出欣慰的眼神是因为先天剑体,还是因为独孤明月?族中同辈见到自己行礼是对先天剑体恭敬还是对自己仰慕?

本来这些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那次在不经意间,偶然间听见平时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姐妹和别人说:“那人不就是生得好吗,若是她没了先天剑体,什么都不是!”

所以,当剑道叶家来的那位说要带自己出去修行时,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因为,她说:“我带你去找属于你的剑道。”

属于我的剑道?而不是先天剑体的剑道吗?

那么,我答应了!

当时,自己是那么说的。

现在,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想起刚刚那个柳梦萱,发觉自己和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

或许,出去之后可以和她交个朋友。

摇摇头,斩去那些杂念,独孤明月剑心通明。

一剑出手。

霎时间,上下左右,四方虚空,尽皆是森然剑气,而后虚空中这万千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张若尘,同时还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

以虚化实,以正作反,以左为右,每一把剑都有着独属于它的运行轨迹,万千剑路玄妙莫测。

“剑法化剑阵?!”

张若尘眼中精光一闪,霎时忘忧亦是一声不屈剑吟响起。

引得虚空中剑气一顿。

忘忧,你是不服,对吗?

那便好好闹一场如何!

一念及此,张若尘心念一动,身上的气息越发磅礴,竟以意志撼动天地,吐息间,四方云气动,有风雷之声。

其实张若尘并不是生气了,正如独孤明月所说,自己并非一名剑者,因为自己没有一颗剑心,没有那种一剑破万法,斩断天地乾坤,斩断阴阳五行,斩断往生轮回的想法。

自己想做的,仅仅只是想去认知自己,认知这个天地而已。

修行修道,求的不就是一个真我永存吗。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张若尘想尽力去一战。

三人行必有我师,剑道非我所求,但剑道之中,可取之处不少。

修行不是一念坐忘,便可月下飞仙;

也不是一法苦修,就能长生久视;

更不能只一人独行,天下皆抛于身后。

闭门造车,只会让自己的路越来越窄,最后误入歧途或者无路可走,唯有师法万物,再融于自身方可成道。

或许独孤明月没说错,自己是一个道者,一个对天地好奇,一心探求世间万物的向道者。

自己从进来之后,短短时间里,与人几番厮杀,自己的收获便是以前自己一人闷头苦修的几倍之多,只是因为这既是争斗,也是论道。

当然,也不是说战斗是修道的捷径,张若尘能在这些厮杀里有所收获,主要还是因为他够认真,够细致,够幸运。

然后恰巧在战斗里找到了以前不曾想到过的点子而已,并不是单纯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战斗。

所谓的斗法,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最为重要的是张若尘本身的积累、敏锐的心灵以及发散的思维。

若是换成一个只有一身灵力,而没有相应的知识积累也没有敏锐的心灵的人,就算是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突破。

“斗法是突破的捷径”其实本就不是准确的说法,斗法是一个引子,因为斗法中能够看到别人的法,但其中主要的还是看自己能否在斗法里抓住那一点灵光。

有些人能观山石、草木、虫兽、飞禽、江河、明月、大日……而悟道。

但有些人却是被人提着耳朵,述说三天三夜的无上大道,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而张若尘敏锐的心灵,发散的思维,以及知识的积累都有,所以他能够在战斗中有所收获。

而现在,他不是想与独孤明月争自己是否剑道如不如她。

他只是有一个想法,想验证一下。

是以,他在独孤明月动手的那一刻,亦是出剑了。

“我有一剑,请姑娘品鉴。”

看着虚空中万千利剑长风呼啸而来,张若尘体内纯阳剑诀极速运转,一股剑意至纯至阳轰然爆开。

一把古补大气的虚影化剑在其身后显化,始一出现,八方云气游龙,四方惊雷炸响,天地乾坤之气,万物阴阳之力,四象八卦之理便被其引动。

在不到半个呼吸之间,张若尘的身影完全融入剑中。

昏黄天地,明月高悬。

有一剑直迎万千利剑。

第五十九章 天地不留人心留

“道境!”

虽然媒介损坏,但却有一些强者能够凭借自身看到里面的情况,而此时却有不少人面露惊异。

对于他们而言,张若尘与独孤明月只是小辈,哪怕他们的战斗有通玄境的威能,也仅仅只是让他们欣赏而已。

但这一刻,他们却是惊讶了。

“应该是之前那种奇妙的状态,再加上许多因素,所以他成了道境!?”

有人面色不动,但眼中阴阳玄变极速流转,在推演张若尘的状态。

所谓道境,是指一种特殊境界,即是心灵、肉身、真元、意境、功体……种种方面高度合乎天地大道之理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里,一呼一吸皆于天合,一举一动皆于地合,一心一意皆于人合。

天地人三者高度相辅相成,使得人在这这种状态里不论是思维,还是意境,或者道法感悟都会变得极为玄妙。

修行路上,有所谓的“顿悟”一说,即是修士在偶然或半偶然的情况下,突有所感,然后突然悟通了某个道理,之后修为暴涨的现象。

这种说法尤其是在民间小说里很多,比如某某主角往往会在千钧一发之际顿悟,然后反杀敌人,之后继续……

而有大能先辈就觉得这种修行形式很特殊,于是便深入探究了其中的道理,通过几百年时间在整个神州大地,三教九流里探索。

他们认定,其实所谓“顿悟”,只是因为修士在平日里,或有意,或无意的在脑海里积累了很多知识,而当某种特定的境遇里,比如生死之战、丧妻失子、家破人亡等原因而导致心灵意志以及思维模式的转化,使得人突然悟通了这些知识而已。

存在极大的偶然性,也存在极大的必然性。

“道境”“极境”也是那个时候被提出来的,“道境”是以心念呼和天地,以天地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从而感悟天地妙理。

观天之道,持天之行。

“极境”是将自身推到一个人之极限的地步去,以极度自我的眼光去观测天地万物,自身为天。

以人之身,行天之道。

“不过,他这并非道境,准确来说,是‘道境’雏形,若要真成道境,还差一步,那一步或许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也或许是天地之别。”紫阳真人看了一眼,而后摇头说道,语气虽然有些许不以为意,但眼底却有一丝欣慰闪过。

此次他下山之前,曾在纯阳宗无为峰修行,偶然一念坐忘,以心灵印照虚空,心念呼合大千世界,竟然感受到了他师兄玄机子点点的气息。

于是便以奇门大六壬辅以天演算法起了一卦,搜罗九天十地,最终得了一个模糊的方位,是以便来到了杭州。

在见到张若尘的的那一刻,紫阳真人便知晓,张若尘多半与师兄玄机子有关,虽然以师兄几十年一剑斩天,从此天地不可留痕。

但在滚滚红尘之中,茫茫因缘交错之下,还是会留下星星点点的印记存在,这些印记不是刻在天地间,也并非留在天道上,而是烙印在了茫茫红尘里。

你来过,天地留不住你的踪迹,可我……记住了你。

所谓命运无常,只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天地大道虽然高远飘渺,但若是境界到了,是可以看到其中运行规律的,而唯有红尘万丈难以把握,大能为者也仅仅只是在其中把握了一丝方向而已。

天地大道更像是一种精密的器物,境界若是到了,就能看到其本质的唯一性,天道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大能为者天地不可留痕,就是因为他们境界到了,把握天地运行规律,能够从天地大道里,取出自己烙印在规则印记而已。

而红尘之道里,有太多不确定性,有许多东西似是而非,会因观测的人或物的不同而模凌两可,也会因观测的角度不一样而结果截然相反。

而大能为者不可能抹杀世间所有生灵。

所以就算天地不可留痕,人心亦可留忆。

苍天可欺,人心难测!

“体质一般,放在纯阳宗里也只是中庸之姿,所修功法也只是纯阳剑诀而已,但心灵却远超同辈,如今还借助了特殊的心灵状态窥探到了‘道境’的些许奥妙……师兄,这孩子和你很像啊。”

紫阳真人看着张若尘的方向,眼中明灭不定,神色时而变幻,不知其在想些什么。

此间人都是走过很长修行路的人,但看到他这个样子,却也起了几分兴致,有若有所思,有满脸惆怅,也有面无表情,但毫无例外的,他们皆以心神飞出更加深刻的感受张若尘。

难怪那把剑那么古怪,似道器却又无道韵。

三十年前,纯阳玄机子一剑斩天,用的不正是那把剑吗?

“听李雪说,那个小道士与枫儿等人争斗时,曾秀一连儒圣笔墨都拿了出来,结果那个道士竟爆发了一股至强的意志硬撼圣人大道,当时我便以剑眼试图看穿天机,但我不曾找到一丝痕迹,只能从那只半妖入手,找到了杭州。”

叶语抱剑而立,轻启朱唇,对着紫阳真人说道。

“当时我还以为是那几位的传人出的手,却不曾想,竟是那人……”

叶语轻轻摇头,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阳真人,吐出四个字:“纯阳剑池!”

“嗯!?”

紫阳真人看着她绝美的脸庞,不明所以的偏头看着她:“叶仙子你在说啥?”

还一副好奇宝宝样子。

装傻吗?

惹的叶姓女子差点拔剑。

“张紫阳,别装傻,你纯阳后辈打伤了叶家我后辈,如今枫儿剑心受损,须得去你纯阳剑池一遭,莫非偌大的纯阳,还付不起责任不成!?”

但是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沉下心来,这里在场十八个,只有四个人她不能砍,也砍不了,眼前这张紫阳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她的右手剑却放在了剑柄上,毕竟谈判嘛,立场姿态还是做足的。

“等等,叶仙子你到底说啥?”紫阳真人依旧是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叶语,神色有些呆萌,这位紫阳真人,其实光看表面,也是一位少年郎啊,比起他那位黑脸师兄卖相好。

因为与师兄的事有关,他的修为还是差了点,算不出具体的东西出来。

“你不知道!?”

叶语扶额无语,原本她猜测,这个纯阳闭关狂人肯下纯阳山,是知道张若尘的一切的,结果看样子,估计他真的不知情。

“你看看这个吧。”

叶语伸出芊芊玉手,并指成剑,一指点出,点点星光在其指尖浮现,点向张紫阳的眉心。

张紫阳没有反抗,因为他看得出来,这里面没有危险,只是单纯的心灵记忆而已。

“这是我叶家后辈的一些记忆,你看看就明白了。”

张紫阳的心灵极为强大,只一个刹那,便看完了这些内容,确实是如叶语所说,张若尘打伤了叶家的小辈。

张紫阳拂尘轻放于左臂,气若神闲,道:“贫道知晓了,但他们那番争斗,贫道认为错不在我们纯阳,叶仙子这番作为有失偏颇啊。”

叶语长剑轻轻从左手换到右手,接着左手轻拂左耳边乌黑秀发,微偏着头。

“嗯,我知道!”

ps,抱歉,今天晚了些。

第六十章 漫天神魔葬山脚

“嗯,我知道。”

叶语很干脆的承认下来,没有狡辩,也没有去争持。

“其实从各自的角度看,他们谁都没有错,修行多年,你我都知道世上本无绝对的对错。”

两方都是明白人,心里极为敞亮,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根本就没有必要,而且不管是叶语还是张紫阳,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绕来绕去的人。

自己需要什么,自己又能付出什么,直接说出来便是,左右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而且现在看来,张若尘有可能是那人的传人,虽然那人当初被纯阳逐出师门,但纯阳的真正态度谁又知道呢?

比如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遇见张紫阳,不正是因为那个人吗。

张若尘和那只半妖,自己作为长辈不能动。

小辈的事,就要让小辈自己解决,叶枫若是能够从那个地方回来,必定能够破而后立,重铸剑心。

叶家的剑,未必不如纯阳的法。

张紫阳没有再说话,而是眼睛微眯,意味深远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纯阳剑池,乃纯阳沉剑之地,历代纯阳门人在大劫来临之际或白日飞升在即之时,亦或者身陨在外客死他乡之后,都会由自己或者他人代劳,将自己的本命法宝、心灵剑意之类的送入纯阳剑池之中。

以此延续纯阳传承,其意义分量在纯阳相当重大。

就连纯阳弟子,每隔十年,也才会送一批年轻的杰出弟子进入其中找寻机缘。

张紫阳虽然平时不去管理门派事务,但也不是傻子,纯阳剑池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

看着叶语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叶仙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叶语不顾张紫阳的神色,镇定自若,道:“我知道纯阳剑池意味着什么,但我叶家那后辈进去时,会把秋雪也一并带进去。”

张紫阳听到“秋雪”二字之时,眼里震惊之色闪过,面上不作声响,但心里却百转千回,继而紧紧盯着叶语:“叶仙子说的……可是那把秋雪!?”

“南岭见秋雪,千门生早寒。”

叶语莞尔一笑,不再言语。

而张紫阳还有其他人听到这句诗时,有瞳孔猛缩者,有心生向往者,有面上生寒者,也有愤愤不平者……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吸一口气,张紫阳微微思索,而后眉头舒展开来,说道:“若他能送秋雪回纯阳,那么他确实该当入剑池一行。”

叶语微笑,道:“三个月后,纯阳剑池开启之时,叶璇自会带他和秋雪去纯阳,现在便好好观看下面这两小辈的斗法吧。”

“这一场游戏,也是时候结束了。”

……

在张若尘眼里,此刻整个天地仿佛换了一般,在眼前所见的并非是山水天地了。

而是无穷无尽的点在汇聚、压缩、凝炼,最终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条玄妙到了极点的线。

然后视野继续拉开,他看到了无尽的线紊乱地纠缠在一起,时刻变化,最后形成了各种山石物体。

“这就是天地的基本构成?!”

张若尘状态极度的玄奥,心灵感应敏锐到了极点,一个刹那间,便有成百上千个思绪分化而出,去推演此刻看到的一切。

“天地玄妙,造化玄奇,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能推演出其中奥妙的万一,不过……”

张若尘伸出右脚往右前方一踏,仿佛踏在了世界的中心,只见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有云雨呼啸而来。

“踏罡步斗!?”

独孤明月瞳孔一缩,轻喝一声,携带万千剑气扶摇直上九天,背影与明月相合,爆发一股足以刺穿苍穹的剑意,周身几百丈内皆是白色剑影,密密麻麻让人心惊胆颤。

继而人剑合一,直冲而下,好似一绝代剑仙自明月一剑凌尘而来!

张若尘抬头看着独孤明月,眼中明灭不定,那是智慧的光芒在闪烁,这一次,他没有去推演独孤明月的剑招,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放在了自己的法上。

说好的,有一剑请姑娘品鉴的。

一股纯阳意!

一把道剑影!

一颗道境心!

在瞬间融在了一起,而后。

一道斩天剑气,自下而上,径直迎向了斩月而来万千剑。

两者相击,至极强大的两股力量爆炸开来,霎那间无量剑气升起,天地之力狂乱不休,方圆几里地火水风暴动,仿若天灾。

而后两道光芒消散于此间。

……

荒芜!

四处是一片荒芜。

“这是哪?”

张若尘踏步其中,一脚踩碎地上枯枝,发出嘎吱之声,低头看了脚下,弯腰,伸手去抓起那截枯枝,张若尘深呼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自己的思绪。

他知道地上那是什么,那根本不是枯枝,而是枯骨!

并且还是和一般人的枯骨不同,它是晶莹剔透的,哪怕随着岁月的推移,它还是那么明亮,骨头的内外还有奇妙的纹路。

脱胎换骨,天人化生!

这是天人的尸骨!

《无量寿经》卷上云︰“斯愿若克果,大千应感动,虚空诸天人,当雨珍妙华。”

天人居于天界,为轮回六道之一,因修上品十善,所以离开五道,投生于天趣。

其发柔软润泽,其齿白净方密,其去来行步,无边无碍,缓急自如,两目清澈,久视不瞬。

其寿将尽时,有五衰降临,覆灭世间一切种种!

张若尘不敢置信,也不能断定这就是天人的尸骨,但这枯骨,与书中记载的特性一样,尤其是那玄妙纹路,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天痕!

不过枯骨里的道韵似乎被时光或者其它的奇异力量给消磨殆尽,就和一般枯枝残叶差不多。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若尘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了。

而后,他抬头看着远方。

“那是……佛门大修?!”

张若尘又看到远方几百丈外,有一具无头尸骨,身上的袈裟还有星星点点的佛光闪烁,但和天人尸骨一样,几近油尽灯枯。

张若尘缓步走了过去,还未用手触碰,尸骨就化作飞灰,只余一件袈裟落在地上。

“惠一?!”

在袈裟的后领子,张若尘看到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名字。

而让张若尘更震惊的是,此时天地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比之九天神雷还要宏伟,与此同时,有一股至强高大的意志降临,镇压阴阳五行,扭转乾坤万象,重定天道轮回。

张若尘的肉身瞬间化灰,只留一点意志不自主得往虚空伸展,膨胀。

这时他发现,大地上不只是天人与惠一尸骨,还有无穷无尽的大能尸身,金翅大鹏、苍龙凤凰、太古凶兽、荒古大魔、盖世大妖、诸天神佛……密密麻麻尸骨遍布整个大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若尘的思维膨胀的越来越快,仅仅几个刹那便向六合八荒伸展千万里,而张若尘的心灵也到了极限,无法承受这种感知。

但在到达极限的前一刻,张若尘看到了。

“这只是……山脚?”

ps大家不妨猜猜,最后张若尘是在哪?以何种形式去的?

第六十一章 不是我们能去的

窗外下着雨,滴滴哒哒的打这屋檐,而后落在屋檐下的石台。

又是一声嘀嗒!

滴在人们的心间,江南的雨,总是有种不一样的韵味,似凄不凉,似笑非笑。

“呀,下雨了。”

这一场雨,也使得一个俏丽女孩猛然惊醒,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的被子一滩印子时,脸不由得红了,立马一只手擦嘴角的口水,另一只手擦被子上的口水印记。

怎么办!

这可是子明哥哥送来新被子啊!

若被看到的话……

一个女孩子……

羞死人了!

“好凉!”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女孩身子发冷。

昨天晚上就在师兄的床前坐了很久,结果睡着了也不知道,这清晨伴随着雨而来的风,难免有些凉。

“先把窗子关了吧。”

女孩轻轻起身去关窗,动作很是轻缓,生怕吵到床上的人,在起身的同时,她曾尝试了几次,但都无法将被子上的水迹除去。

“所以说,这就是我不喜欢雨的原因了……每次师兄受伤都会下的雨!”

女孩鼓起嘴巴,眼神凶狠,怒视着窗外的雨,似乎再说:我超凶的!你再下就把你撕碎!

“……呀!”

底下的窗户到是很顺利的关上了,但有个窗户很高,小姑娘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够不到。

爬上去?

不行,那太不雅观了。

我可是立志要做一个优秀淑女啊。

“不然师兄总有一天会被别的女人拐跑的!”

想起月瑶姐说过的话,小姑娘放弃了爬墙的打算,这一次师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去参加了考核,还受了伤,想想就来气。

哼,不就是胸大吗!

虽然子明哥哥请来的大夫说师兄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是心神方面有点问题而已,过段时间自会恢复。

但师兄还未醒来,小姑娘还是极度担忧。

于是小姑娘走回了床别,那里有一张椅子,听师兄说过,是上好的梨花木,并且还有大师的精美雕刻,卖出去的话,足足够一家平民生活一个月呢。

正好用来垫脚。

正当她将椅子拿起转身时,一道轻声使得她怔在原地,继而喜出望外地回头。

“……呀,好疼!”

女孩猛然松开椅子,于是上好的梨花木精美椅子就砸在了她的脚上,似乎是在报复小姑娘拿它垫脚之仇。

不过女孩没有工夫和它争论,而是立马小跑到床边:“师兄,你醒了?!”

窗外的风更大了,从那个还未关上的窗口吹了进来,发出呜呜之声。

是在喜悦吗?

风的意思小姑娘不知道,但她的心却是欣喜若狂的,紧紧抓住被子,整张小脸差靠上了床上那个少年的脸。

青年皱眉,眉宇间有三分虚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俏丽的女孩,却使得小姑娘瞳孔放大,心神猛震。

近距离看到那双眸子,可以看到里面的眼白,眼白中间的黑色瞳孔,但却看不到瞳孔里的眼神。

眼神涣散,一丝感情也没有。

就像死鱼的眼睛。

不,这不是师兄的眼睛!

师兄的眼睛不是这样的,师兄的眼睛是世上最精神的,也是世上最温柔的,最善解人意的。

“师,师兄……你怎么了,是,是哪里不舒服吗?”小姑娘慌了,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因为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天人……惠一……无尽神魔……巨山……”

青年仿佛听不到女孩的声音,嘴里重复着意义不明的词语,就像一个机械。

“师兄!师兄!我是玖玖啊!你看看我……”

女孩说着说着,泪水就不住的流了下来,梨花带雨。

“天人……惠一……无尽神魔……巨山……”

一阵狂风大作,雨也大了,伴随着风,雨被吹入屋内,但女孩和青年都是不闻不问,青年机械的重复着这些词语,与嘀嗒雨声相辅相成,构成女孩最害怕的声音。

“师兄,你看看我啊,我害怕……”

以前只是讨厌雨而已,不曾想雨声会变得如此可怕!

若是师兄以后就这个样子了,那我该怎么办?

我能保护住师兄吗?

咔!

就在女孩不知所措时,一道推门声,三个人影进了门,其中一个青色人影又再次一闪,并指成剑,一指点在了青年的眉心。

那人一声大喝之后:“还不醒来!”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意志在屋内升起,震撼人心,扭曲了视线,凝结了空间,最后女孩的整个脑海里只有一片白茫茫。

不过下一个刹那,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我这是在哪?”

一声轻柔问话,暖了女孩的心,那是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温柔的师兄。

“太好了!师兄!你没事了!”

小姑娘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青年,脸上的眼泪鼻涕也沾满了青年的胸膛。

“玖玖,先放开我好吗?”

张若尘无奈的说道,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怪罪之色。

这下小姑娘才意识到什么,满脸通红的松开张若尘,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低着头双手捏住衣角又松开,再捏住再又松开。

“呵呵,小姑娘有点意思。”

此时那个青衣男子调笑了玖玖一句,而后用他那不知道有没有睁开的眼睛看着张若尘,道:“刚刚你意识紊乱,甚至到了崩溃的地步,于是我施展七弦法帮你抚平了那个混乱,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此时张若尘才理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意识进入神秘之地,而后心灵意志无法承受的缘故吧。

幸好自己的道心无限接近通明,并且还有前辈施展雕栏画舫的七弦法帮助,不然可能这个人格就要四分五裂了。

“多谢前辈。”

张若尘欲要起身答谢。

但青衣男子却是制止了他:“你此番与独孤明月等人斗法,消耗太大且身体有伤,这些凡俗礼节就免了,安心养伤吧。”

“那怎么行……”

张若尘还欲说些什么,但青衣男子却挥手打断,眯着眼睛,继而转身,对着另外两人说道:“我们走吧。”

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其中另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对着张若尘无奈地微笑点头,道:“既作为子明朋友,那便安心在这里养伤吧,有何需要直接告诉我们便好。”

说完他也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给唐子明使了个眼色。

唐子明走到床前,将一个盘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盘子上有一个碗,碗里不知熬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

看到张若尘和玖玖好奇的眼神,唐子明微笑说道:“哦,这个啊,是我用元心草,火灵芝,雪灵参以及各种灵物培育而成的元灵根,清热去火,滋补养神,固本培元,对于神魂也有安定之用,我足足熬了一夜呢。”

“谢谢。”

“不必客气。”

说完,唐子明再确认了张若尘没有大碍后,便离开了屋子。

或许是于刚刚黑衣中年男子的眼色有关。

……

屋外,一青衣一黑衣两道身影并排行走,四周的唐家之人见了纷纷让道行礼,眼中皆带着尊敬之意。

走了一会儿,只剩二人之时,那个眯眼的青衣人开口道:“刚刚他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天人、惠一、神魔、巨山?”

黑衣男子愣了愣,而后摇头,神色落寞,语气颓废,苦涩地开口道。

“那个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

青衣男子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黑衣男子,那双万年不曾睁开的眼睛瞪地极圆,盯得元神圆满的黑衣男子头皮发麻。

“不是我们能去的吗?那为什么那人就去了?”

ps,这段时间光思考怎么写斗法了,结果连日常都不会写了,看来路还很长啊。

第六十二章 做一只幸福的妖

“就剩我们两个了呢!”

张若尘看着还在别扭的玖玖,轻声细语地说道,同时还伸手去端唐子明留在床柜上的黑乎乎的……元灵根。

“你坐着就好,我来。”

玖玖看到张若尘的动作,想要代劳,但眼疾手快的张若尘却先了一步,虽然因为自己在经脉还没有完全修复之前便与人连番大战,使得身体有些吃不消,但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力所能及,自行处之!

这是张若尘和师父两个人在山上相依为命时便明白的道理,经年累月已然成为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贫道,还没有那么娇气!

“看着黑乎乎的,结果意外的好吃呢,你要不要尝尝?”

张若尘咬了一口,结果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的味道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它竟然不是苦涩难咽的,反而极为的甘甜、鲜美多汁,口感也是一流。

伴随着元灵根的下咽,其中有股庞大的灵力喷涌而出,流转于张若尘的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张若尘敏锐的心灵可以感应到自己的经脉又加快修复了。

而令人不可思议时,其中还有股异力自下而上,从下丹田、中丹田汇聚于天庭上丹田之中,平复着自己的心神。

“不,我不要!”看着张若尘递过来的碗,玖玖先是一愣,而后拼命摇头说不要,不是因为元灵根看上去丑,以前还未遇到爷爷和师兄之前,别人扔在地上的残羹剩饭都捡起来吃过,怎么会在乎性状颜色呢。

不要只是因为听子明哥哥说这是灵物,吃了能让师兄快点好起来。

“你啊……”

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眼睛因哭过而通红,手不知往哪里放的小姑娘,张若尘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便宜师妹,还不错,懂得关心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令人心疼。

窗外电闪雷鸣,

风从未关的窗吹来。

有些凉。

张若尘抬手,

而后,

放在了玖玖的头上。

有些暖了!

玖玖闭着眼睛,拱了拱,张若尘轻轻揉了揉,就像揉一只猫一样。

“师兄,你说要承那位姐姐的愿,那么结束了吗?”过了一会儿,玖玖猛然抬头,紧紧地盯着张若尘,这一次师兄因为那个人受了伤,所以便希望就此结束吧。

张若尘摇摇头,说道:“还没有。”

玖玖脸上露出了担忧,师兄哪里都好,就是太重承诺了,哪怕那个承诺是他单方面定下的。

“不过不用担心了,那个人之所以参加考核,应该是为了从考核中得到某些东西,去救某一个人,而师兄我虽然不才,但怎么说也是在射御两道考核中活到了最后,应该能够为她送去那件动西,届时我与她的承负才算了结。”

张若尘又揉了揉玖玖的头,轻声说道。

玖玖思考了一下,而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问道:“也就是说,师兄你不用去做危险的事了?”

“嗯,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兰月轩,将大儒笔墨取来送给她便结束了。”

上次在街口与锦鲤相见,张若尘便以心神扫过附近的区域,发现锦鲤所在乎的那位公子,应该是受到诅咒。

而应对诅咒的方法各个教派都有,道门的清静术法,佛门破魔神通,儒门的浩然正气,就算旁门左道也有相应的手段。

但那是说各教派,而精确到个人,比如对于张若尘和锦鲤两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那个诅咒太强了。

而唐子明曾说过,儒门的考核,奖品多以笔墨纸砚为多,以自己的成绩,估计能得一个。

是以张若尘猜测,锦鲤参加考核的目的,应当是为了大儒笔墨。

世事无常,因缘际会之下,张若尘和锦鲤有了承负,而张若尘道心接近通明,因果承负缠身,念头不再通达,是以张若尘想结束这段缘。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顺利!

想到这里,张若尘摇摇头,贫道这么急切的想斩断这份缘,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只是,修行之路,往往只有孤独寂寞相随。

镇定心神,将这些有的没的杂乱念头斩去之后,张若尘看着眼前的玖玖。

这孩子正眼神放光的盯着张若尘,却忐忑地问道:“我也一起去吗?”

“当然一起了,难道你不想去?”

“我去我去。”玖玖连忙大声喊道,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接着她有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的盯着张若尘:“师兄,以后你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吗。”

“你刚刚的眼神……我好害怕。”

想起张若尘刚刚醒时的眼神,玖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张若尘沉默了,他突然发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妖怪,在爷爷仙去后,我本不该对未来抱有希望的,但是……”

玖玖身体颤抖得越来越严重,却一直努力让语气尽量平和:“但是师兄你出现了……我不想你离开我。”

玖玖的话语,也使得自己心神恍惚。

原来自从师父走后,还有一人会因为自己而担忧,但自己却不是个好师兄,竟让她感到害怕了。

人家还是一只可爱的小妖怪。

无量天尊,贫道罪孽了。

踌躇了半响,张若尘再次伸手摸着玖玖的头,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不过相应的,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要积极面对生活。”

得到了张若尘的回答,玖玖俏丽而稚嫩的小脸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如夏花春阳。

“嗯,我会的。”

嗯,从今天起,做一只幸福的妖怪,和师兄一起赏江南烟雨,看大漠孤烟。

第六十三章 洛阳江家单名夏

骤雨初歇,天高云淡。

一缕缕金色的阳光从天边洒下,落在西湖里,随着一阵风起,惊成波光粼粼。

湖上有舟,舟上有人。

舟中是一名老者,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看来是对生活感到满意。

“爷爷,天快黑了吗?”

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从船里出来,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老者看见孩童后,笑道:“你这备懒,终于醒了,天确实黑了,咱们回去吧。”

孩童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撅嘴说道:“这么早就回去了吗,今天晚上还有盛会呢,听说,昨天晚上有个神秘少年一人一剑就打败了明月仙子……真想近距离看看他长什么样!”

老者听闻,摇头说道:“我们只是不起眼的平民而已,这几天西湖晚上到处都是大人物,我们这种小船在湖上飘荡,万一惹到了祸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孩童听后,也低下了头,确实,世间本无绝对的公平,人分三六九等,虽然在大唐,律法至高,有律法的存在,平民百姓在明面上不至于被人欺负。

但暗地里,总有律法的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所能去的人都不同。

老者走过了大半人生路,一直都没有遭受过欺压,前提是自己遵守大唐律法,但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自己的定位。

看着孙子失落表情,老者神色有这落寞,当年,自己也曾想孙子一样,向往过鲜衣怒马仗剑天下。

只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太重了,把自己的身子都压弯了。

这弯一腰,就再也握不住那宁折不弯的剑了。

沉默。

气氛变得凝重,孩童看到爷爷沉默,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那是一种纠结的心情,说不出道不明。

“爷爷,我们回去吧。”

老者对上了孙子的目光,眼里闪过欣慰,说道:“嗯,我们先回家吃饭,晚上虽然不能到湖里,但在岸上看也一样。”

不多时,小船靠岸,老者带着孙子正要回去时。

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穿着,分别是一道士,一小姑娘。

道士看上去有些体弱,但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只见他上前,礼貌地说道:“贫道见过老丈,不知老丈是否还做生意,贫道与贫道师妹想前往湖中兰月轩的船。”

兰月轩?!

老者和孩童听后,微微一怔,而后惊讶地看着眼前两人,这两人看穿着,确实不是平民穿的,但今晚盛会还未开始,兰月轩是不对外开放的,此人却这么说。

莫非是道门大人物?!

老者还未说话,那孩童就先开口了:“对不起,这位道长,我们今天打算回去了。”

孩童说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瞥那个女孩,每次都不敢停留太长的时间。

“师兄,那怎么办?我们找别的船去?”那个俏丽女孩先是看了孩童一眼,把人家看得脸红,才自己也红着脸对着一旁的道士问道。

对此,道士和老者也发现了,并且那个道士还觉得有趣,露出莫名的微笑。

而老者却是沉吟片刻,开口道:“抱歉,道长,小仙子,如我这孙子所说,我们虽然说是要回去了,但为道长再走一船也无妨,关键是那兰月轩规矩极严,在他们周围方圆几百丈内是不准出现他们不认可的船只,我们就算想做这生意也是做不成的。”

道士听后,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既如此,那贫道就只能另寻他法了,打扰了。”

说完,道士便带着他的师妹离去了,寻找下一个船只。

“那,那个女孩……真好看!”在两人离去后,那个脸红的孩童,才对着两人的背影喃喃自语。

“确实是个小仙子,不过不是我们能想的,我只要求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秀才,把老李家那个丫头娶回来,就算是给老头子我争光咯。”老者嘿嘿笑道。

“谁,谁要娶李二丫了?!”

孩童听到爷爷调笑,再听得老李家那丫头,脸更加红了,头上似乎有白色的蒸汽冒出。

……

张若尘看着一旁扭捏地摆弄着衣角的玖玖,莫名地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咱们家的小猫咪,竟然还成了小仙子呢。”

玖玖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夸做小仙子,所以神情有些不自然,看得出有些高兴,但却又不好意思。

而张若尘这么一调笑,顿时使得她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差点说不出话来。

“小,小仙子什么的,才,才不是呢。”

张若尘微微一瞥。

明明就是非常高兴,却还有狡辩。

真矫情!

不过,这个模样,还挺有意思。

之后张若尘哈哈大笑,大步流星,不过连续找了几个船,都说没有得到兰月轩的认可,去不了。

而据这点分析,兰月轩不能让不认可的船靠近,那么八成也是不让不认可的人上船,若是自己施展身法过去,估计会被人打下来。

就在张若尘不知道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这位道长,可是要上兰月轩的船?”

喊住张若尘的是一个少年书生,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把折扇在手,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书生意气,儒雅更风流。

“贫道张若尘,确实想上兰月轩的船,不知这位居士可有办法?”

张若尘先是自报家门,而后说明情况,最后询问对方是否有办法让自己上去。

此番出来,因为楚月瑶在照顾受伤的锦鲤,而苏白在书道之中也被人所伤,楼管弦在照顾他,至于唐子明,也不知道被唐伟叫去干了什么。

秉承着尽量少打扰别人想法,张若尘在稳定自身后,便和一个唐家仆人说明去向,带着玖玖两个人就出门了。

毕竟去拿个物件,用不着大摇大摆。

只不过没有想到,没有关系,想进去竟然这么难。

不过听眼前这书生的口气,似乎他有办法。

“办法嘛,有!”书生微微一笑,给了张若尘肯定的答复:“我也要去兰月轩拿点东西,道长坐上我的船便好。”

张若尘作揖道:“如此,便谢过居士了。”

少年意气风发地展开纸扇,说道:“不必客气,少年乐相知,知音世所稀,我这人喜欢交朋友。”

“对了,在下洛阳江家之人,单名一个夏。”

第六十四章 来接小怪物回家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年书生意气,一身白衣胜雪,一把羽扇纶巾,温文尔雅更多几分风流。

言语交谈亲和有度,动作礼节大方得体,并且还乐于助人,使得张若尘和玖玖对于这刚认识的江夏的印象很好。

“道长为何此刻前往兰月轩,而不是等晚上集会开始?”

江夏微微一笑,唇红齿白里露出一种少年独有的阳光与自信。

难怪民间传说里,常常有少年书生与痴情狐仙的浪漫爱情故事,那初入人世的单纯狐狸,不就是喜欢这种帅气温柔的少年郎么?

“今夜是大会最后一个晚上,必定人多拥挤,贫道只是想着现在把东西取了回来,到时便能陪我这师妹好好逛逛了。”

张若尘把手不自觉地放在玖玖头上,对着江夏平静地答道。

自己不知道还能陪玖玖多久,但上次答应玖玖要陪她好好玩一玩的,结果自己却因为各种原因而失了约,并且还让她担心受怕了。

今夜是集会的最后阶段,自然得把自己的事全部做完,然后好好陪陪人家。

算是一种来自师兄的补偿吧。

而玖玖听到张若尘的话后,面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但却在努力的想表现出自然的样子。

混,混蛋师兄在说什么呢!

非要人家脸红吗!?

而张若尘看了玖玖一眼,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心里一阵嘀咕。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一听到去玩就兴奋。

唉,若是师父也在的话,那该多好!

张若尘想起了那年师父带自己去淮阳夜会时,自己也是像玖玖一样,非常的兴奋的。

江夏听后,沉吟片刻。

突然对着张若尘作揖行礼。

张若尘摸不着头脑,惊道:“居士这是为何?!”

“在下师姐说道门弟子都一心向道,太上忘情,但今日遇见道长如此关怀自己师妹,才知道在下被师姐骗了,是以在下要感谢道长。”

张若尘摇头,苦笑不已,而后又开口道:“道门常居世外,世人对道门确实多有误解。”

“是啊,当初我那师姐还说得有板有眼的,我和洛阳儒院大部分后进弟子都相信了呢。”江夏一副认同的模样。

“哦,不知居士那位师姐,她还说了什么。”张若尘来几分兴致,好奇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几年前她外出游学,偶然救了一个道门弟子,但最后她却被那个人斩了一剑而已。”江夏轻描谈写地说道:“而当时有位师妹确实发现了她后背有道巨大伤痕。”

“那真是一场灾难啊。”

“是啊,那时候整个儒院所有弟子都愤怒至极,说是要找到那个混蛋,然后将他千刀万剐。”

“然后呢?然后呢?”听到这里,玖玖也极为好奇,眼神放光的盯着江夏:“那个伤害那位姐姐的人抓到了没有?”

“然后啊……”江夏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间高的玖玖,摇头微笑,卖了个关子道:“然后就没了。”

“啊!?”

不知玖玖,张若尘也有些意外。

儒门的发展脉络乃先孔孟儒学,后程朱理学。

而程朱理学诞生于伊洛,即洛阳伊川为理学宗师程颢、程颐二夫子讲经传道之地,亦是理学渊源所在。

江夏所在的洛阳儒院,在儒门地位相当于道门上宗,佛门圣地的存在,弟子被欺负了,竟然就没有一点动作?!

“其实当时就连我们的掌院都震怒了,亲自去问我那师姐怎么回事,结果师姐什么都没有说,连个名字都没有问出来。

她们两人一整天,只确认了一件事……道门皆是无情人!”

“才不是呢,我师兄就不是无情人!”玖玖怒目而视,瞪着江夏。

“玖玖,不得无礼。”张若尘一脸严肃。

“无妨,小姑娘这么有精神是好事。”江夏摆手,表示不在意。

张若尘笑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此刻他的心思也被江夏调动起来了。

无情人?

看来那位师姐,和那位道门同道之间的是不简单啊。

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那位道门弟子被仇人追杀,然后美救英雄,再然后两人相互信任结伴同行,最后那位道门弟子为了报仇修炼邪功,砍了那位儒门女子一剑?

想想真是可悲的故事!

还是那位道门弟子仇家太过强大,为了不连累那位儒门女子,狠心演了一出戏?

若是还有下文,这个故事还有些浪漫呢!

或者是那位道门弟子真的一心向道,故意让自己爱上那位儒门女子,然后拔剑斩情而问道?

再不就是那位就是个人渣,已经成了家还出来祸害纯情少女,最后被家中母老虎找到了?

……

因为张若尘现在的心灵极为敏锐,是以一瞬间便想到了成百上千个可能性。

而就在张若尘心思放飞时,江夏的船也已经临近了兰月轩的大船。

就要上船了。

是以张若尘便闭上了嘴,打量起了兰月轩的船,兰月轩不愧是一流势力,巨大的船身使得人在船边无法观察到船上的模样,就像一座山伫立在自己面前。

肉眼看不出是何种木材打造,并且仔细用心神去感应,会发现在船的表面有一股或多股力量在流转。

张若尘隐隐能感觉得到里面恐怖的力量,这是种极为玄妙的阵法,若是释放出它的威猛出来,或许能瞬间秒了自己,哪怕自己踏入通玄。

江夏的小船和兰月轩的大船有神秘的波动在相互呼合,之后一阵霞光忽起,一条七彩流光从兰月轩的大船射出,连接着江夏的船,形成一条七彩通道。

难怪必须要兰月轩认可的船才能靠近,原来是因为别的船会被兰月轩的阵法攻击。

江夏率先踏了上去,而后张若尘拉起玖玖的手,也踏了进去。

“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才刚刚进入,便有一道声音传来,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如空谷幽兰,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

而后一名女子出现在三人眼前,此女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张若尘看着她出现,上前一步,正想开口。

可这时,一旁的江夏却抢先一步,猴急地出现在张若尘前面,开口说道。

“在下来此……接小怪物回家!”

第六十五章 江夏的小小怪物

“在下来此,接小怪物回家”

江夏抢先一步在张若尘前面,对着女子行礼,说得极为认真。

“小怪物?!”

那女子闻言,先是微微一愣,而仔细思索,最后恍然大悟,樱桃小嘴微张,说道:“公子是洛阳江家的那位?”

“在下正是江夏,还请仙子告知一下那家伙,说我来接她回去了。”

张若尘和玖玖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刚刚江居士说也是要来兰月轩取些东西,还以为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但这怎么听着,他是来接一个

人啊。

女子盈盈一笑,如兰花般明媚:“仙子就不必了,在兰月轩只有一位仙子,诸位便叫我兰依吧,至于江公子说的要接梦萱小姐回去,兰依估计……”

兰依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了。

“仙子但说无妨。”

虽然兰依说了不必再叫“仙子”了,但江夏却还是没有改口。

兰依微微摇头,眉眼带笑,说道:“江公子还是自己上去一观吧,三层左拐第二间……此刻或许还没有结束。”

说完,便脚步轻抬,让出一条道路,做出“您请”的姿态。

“哼,估计又在说我的坏话,本公子今天倒是要看看,她能否说出个花来。”

江夏也不墨迹,大步向前,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这?”

张若尘和玖玖看着江夏的背影,不禁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让人好奇!

尤其是玖玖,一上船便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这个地方昨天她还没有来过,到处都是新奇玩意。

看到江夏大步向前时,自己也差点跟着走了。

“小女子兰月轩弟子兰依,见过两位。”

这时这名叫兰依的美丽女子,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地走到张若尘面前,微微屈身行礼。

不得不说,这位兰依姑娘非常漂亮,拿到外边便是仙子级人物,就连楚月瑶和锦鲤在她面前都输了几分气质。

莫非兰月轩的弟子都是这般美丽?!

当然张若尘承认她很漂亮,但内心里却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如今他道心无限接近通明透彻的地步,这种表面上的东西根本就吸引不了他。

他只是很客观的接受了“她很美”这个信息而已,不会有其它的任何想法。

“贫道张若尘,这是贫道师妹,玖玖,此番前来,只为考核奖励而来。”张若尘很礼貌的回礼。

而玖玖看到两人互相行礼,也手忙脚乱地学了起来,好在最后也没有行错。

“考核的奖励?”

说完,兰依沉吟不语。

张若尘见状,平静地问道:“仙子可有难处?”

玖玖则紧张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手捏衣角。

兰依解释道:“哦,倒不是什么难处,而是这场集会是杭州儒门主办,我们兰月轩也只是提供场地而已,奖励之事不归我们管,当然,道长若是急的话,小女子可以带两位去六层,他们那些真正掌权的大人都在那,其中周正大人便是管这个的。”

“那就麻烦仙子了。”

之后,兰依点头微笑,带着张若尘和玖玖便上了二层。

“今天这吹的什么风?太奇怪了,刚刚才有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过去,如今却又来了一个翩然出尘的道长!”

“我也是觉得,或许是有大能施展大神通,使得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哎哎哎,小雪,你觉得我刚换的这衣服怎么样,能和刚刚那位公子搭上话吗?”

“得了吧,你和陌生人说话都结巴,还那位公子?”

“难道就只有我喜欢这位小妹妹吗?你看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好萌。”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呀”

……

期间遇到了好几名兰月轩的弟子,个个都是青春靓丽,眉清目秀的女孩。

看到兰依带着张若尘和玖玖走过,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并且小声嘀咕,品头论足。

张若尘倒是没有什么,这些目光与言论在他心里无法激起一个涟漪,但玖玖却被这些眼神吓得不轻,一个哆嗦躲到张若尘身后,紧紧抓着师兄的衣角。

“哇,小姑娘竟然还害羞了,好可爱,真想抱在怀里使劲揉。”

有些女孩眼神放光,绿油油地,就像饥饿的狼。

“师,师兄。”吓得玖玖脸色苍白,腿脚不利索。

“没事的。”张若尘轻声安抚,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咳!你们够了,谁再吓唬这小妹妹,罚抄《兰月心经》一万遍,外加洗船一个月。”

兰依眯着眼睛,然后陡然睁大,大声吼道,使得众女孩噤若寒蝉。

明明看上去是一个温婉素雅的女子,嗓门却意外的大呢。

三人继续行走,不过有了之前兰依那一声那不符合自身形象的大吼之后,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玖玖更加抓紧张若尘的手了。

兰依的脸上有些许红晕,低头赶路不语。

静!

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夏,老娘今天不砍了你就不信柳!”

这时也是一道巨大的吼声传来,听声音是位女子,并且张若尘还有些熟悉。

为了缓解尴尬,张若尘率先开口:“这说的,是江公子吧。”

“正是江公子和柳小姐。”

“柳小姐?”

“道长不知道?!”

张若尘之前虽然与柳梦萱斗过法,但却还不知晓她叫什么名字,是以才开口问道。

而在兰依这里,柳梦萱和江夏的事虽然不大,但却广为人知,并且张若尘还是做江夏的船来的,是以她没有想到张若尘不知道柳梦萱。

“其实啊,那位柳梦萱柳小姐正是之前道长在考核里遇见的那位红衣持刀的女子。”兰依微笑着说道,刚刚因为大吼而红的脸也已经恢复平静:“江公子和柳小姐,怎么说呢……嗯,很有意思。”

“我第一次听闻他们两人的名字时,是因为整个江南流转着柳家有位女子提着刀,从苏州到洛阳,追了未婚的夫君足足一个多月,九万八千里,并且还砍上了洛阳儒院。

当时很多人就觉得,那位柳家的小姐,真是女中豪杰,盖世英雄,而那位江家公子则是懦弱之辈,无用书生。”

说到这里,张若尘和玖玖来了几分兴致,因为一般人话说到这,就该转折了。

“结果几个月后,这位江公子,一人独行,外出游历,于妖族地域以浩然为笔,正气为墨画下一锦绣人间,镇压血鸦族八百余里!”

张若尘闻言,神色微动,难怪刚刚便隐隐感觉到江夏身上有种威压。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张若尘三人一闪而过。

“江夏,你别跑!”

又有一道红色的相随而去。

第六十六章 你觉得这字如何

在江夏经过张若尘等人时,张若尘看到江夏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气息,是呈白色的浩然之气。

如果细细观察,可以看见其轨迹在一路上构成了极为玄妙法理,张若尘在脑中演算,发现这完全是一种玄妙的步法啊,就算是现在的自己,段时间内也无法将其大概脉络推演出来。

而他又发现,柳梦萱在江夏身后,步伐生涩,明显也是在学习这种身法。

“原来如此,江公子是故意的啊。”

张若尘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是这么一回事,这明显是江夏在故意露出步法痕迹让柳梦萱学习啊。

“难怪上次她那一刀那么快,如今也隐隐可以看出来那一刀里有一些想法是这步法里的。”张若尘眼神闪烁,快速的推演着。

一旁的兰依看着张若尘这副样子,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一举一动皆可融入修行,难怪那些大人物才说你是合格的道者呢。”

之前兰依送东西去那个阁楼时,不知道为何那些大人物会这么说,但现在她好似明白了。

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双忘,乃为真法。

凡夫追求的是修为境界,乃是取境,而道人追求的是了解开悟,乃是取心。

天下道门弟子众多,但并不是人家称呼你一声道长、真人,你就是一名道人了,也不是你有了一些法术神通就是道者了。

修道者不是指御剑飞天出入青冥之人;也不是指挥手之间排山倒海之人;更不是指长生久视万寿无疆之人。

那些只是修行路上附带的外在表现而已,不是最终所求。

修道者,不过是为闻道,而朝生夕死之人罢了。

而张若尘的心态,时刻保持着对各种知识的追求,

心灵与天地万物相通呼合,能将绝大多数所见所闻化入自己的修行。

不是功法全靠长辈传承,神通全靠秘籍,而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可以化用各种所学到的知识到修行之中。

是以人们认为他是一名合格的道者。

张若尘修行至今,没有先天道体,体质只是中庸之资,不算差也不算强。也没有绝世功法,仅仅只是一部纯阳剑诀,但却能够与先天剑体独孤明月等人不相上下。

靠的大部分就是他的那种心态,虽然师父的心灵意志曾经在自己识海里,但张若尘除了用来对抗过儒圣意志之外,还没有用他来对付过同辈之人。

在张若尘看来,师父的本源性光最大的作用是让自己提前感受通玄之妙,而这也只是辅助,关键还是在于张若尘自己能够从中学到知识。

若是张若尘不善于学习,只是把师父的意志当成一种压箱底的保命手段而藏起来,那么张若尘的心灵境界、道法神通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强,比如猪老三,天生异禀却无法成才。

而且张若尘成长速度最快的时候,是在参加杭州的射御考核,那个时候师父的本源性光已经没有了,完完全全是靠着自己去感悟,去举一反三。

虽然在斗法强行去推演各种力量有些危险就是了。

古人之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

修行是一种态度!

并不是仗着体质无双,或者财大气租便能不思进取,做着我是先天道体,注定要成道的白日梦。

当然张若尘这种状态不是永恒存在的,会变化的,此刻是合格的,未来不一定是,人心易变,若不能时刻保持警惕之心,那么总有一天会跌落下来。

“走吧。”

因为江夏和柳梦萱速度很快,一闪便离开了张若尘的视线之外,是以他转身对着兰依说道。

毕竟此番前来是有要事。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我一言你一语,有的没的聊了起来,至于为何是两人,则是张若尘没有说话。

玖玖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正在应接不暇的接收着这船上的豪华。

是不是发出“喔!”“哇!”之类的惊叹之声。

完全就是一副第一次进城的模样。

而兰依一路上都在耐心地给她讲解。

张若尘很享受这种形式,说实话,他不怎么懂得和别人接触,也不太了解如何应付女孩子。

这或许是因为在山里只有他和一个黑老头而造成的性格。

这算性格缺陷吗?

若是,那么以后再找人练习吧。

总之现在自己感觉良好。

这兰月轩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三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六层,这一层的装饰摆布看上去不如下面几层精美豪华,反而很补素,也很简单,但张若尘刚刚踏入这一层时便能够感觉得到其中的不简单。

在下面几层,张若尘看到了太多华丽的东西,虽然也有各种风水气场,但更多的是视觉与感官的冲击。

而这一层,则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无形异力,在洗涤着人们的心灵,祛除尘埃,就像一名大儒在朗诵诗书,声声入耳;也像一名真人讲道,声声入心。

“进来吧!”

这时才到第二个房间的房门自动开启,然后有一道儒雅声音传来,空谷幽远。

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坐在里边,正在书写着什么,笔走龙蛇。

见到张若尘三人到来,微微一笑,如沐浴春风让人舒心。

兰依微微屈身行礼:“兰依先行告退了。”便退了出去。

而张若尘和玖玖两人缓步走了进去。

也不说话。

就静静地看着中年文士写。

良久,文士收笔,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觉得,这字如何?”

第六十七章 这字你可要带走

你觉得,这字如何?

中年文士问道,声音很轻缓,但底气十足,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若尘。

张若尘看着桌上的字,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张若尘那么一眼望去,那副字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在吸引着张若尘,而后张若尘闭上眼睛,改用心眼去观察。

虚空变幻,时空轮转!

心灵意志才一触碰到字,就被其带入不知名的时空。

望着自己脚下的土地,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稻香扑鼻,再抬头,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太阳高悬天穹,向着下方挥洒着它的光辉。

一片生机盎然。

附近有小桥,小桥下有清澈流水,流水旁有纯朴人家,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远处有城池,城高池大,覆压三百余里,有繁华大道,有商旅走卒。

一派繁华似锦。

可这时,天空忽然昏暗下来,云层涌动翻卷,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陡然降临,而后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张若尘心里一震,他知道这意味什么。

《太平御览》有云:皱衍事燕惠王尽忠,左右谮之王,王系之狱。仰天哭,夏五月为之下霜。

《窦娥冤》里窦娥蒙冤受死时“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三年大旱。”

六月飞雪,必有冤情!

之后时空回转,张若尘的心神回到了那个房间,伫立良久,沉默不言,这就是儒门大儒的威能。

儒门修士,乃养胸中一口浩然气,亦可镇压天上人间。

这字上尽是浩然之气,也是周正的仁,周正的道,读书人不修神通,不练道法,只养一口浩然正气。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诸子所到之处,诸邪退避,怪力乱神,不足道哉,就连诸神,也得退让。

曾有大儒,一语可喝退诸神,一言可斩妖魔。更有圣贤,传下锦绣文章,镇压江山,教化人族,功德无量。

周正正是一名大儒,写下的字自然神异万分,有无穷造化在里面。

“六月含冤,有冤必反!”这是周正所书的内容。

“恕晚辈愚钝,前辈的字,晚辈不能妄下断语。”

张若尘稳定心神后,恭敬的说道。

从这字的神异来看,确实非凡,从字体书法来看,也比自己的字高了不知多少。

但张若尘明白,这位儒门大人物,想问的不是这些,而是想问这句话所代表的深层含义。

周正闻言,没有任何不快之色,继而把目光转向了玖玖,微笑道:“小猫咪,你觉得怎么样?”

“六……月……有……反?剩下的三个我就不认识了,但我觉得很好看,比师兄的还好看。”

玖玖伸出白嫩的小手,每指一个字就说一声,没有修行的她,心神不能外显,反而没有像张若尘一样意志陷入字里天地。

“不认识吗,那以后须得跟你师兄好好学习了。”周正摇头笑道。

“嗯!”玖玖点头,继而惊异地问道:“对了,为什么叫我小猫咪?”

“没什么,说你像猫咪一样惹人恋爱呢。”随便敷衍了玖玖,周正便把目光投向张若尘。

“我去年从长安过来,担任黜陟使一职,在整理以往卷宗之时,发现一个有趣的案子。”周正顿了顿,摆弄了桌子上的砚台,继而开口道。

“余家勾结邪魔,满门抄斩!”

虽然周正语气平缓,但张若尘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的愤怒,难道那个案子另有隐情?

当然张若尘不认识所谓的余家之人,但为何这位大人要和自己说?

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安静的听了下去。

周正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而之后我又发现了更有趣的案子,郭家大供奉反叛郭家,连杀十三人后逃亡南疆,至今下落不明。”

说完,周正才闭口不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几块糕点,递给了玖玖,玖玖伸手接住,整个过程自然得像父亲递东西给女儿一样。

“不知道大人何意?”

因为周正刚刚说出了自己的官职,是以张若尘便以大人相称,其实张若尘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猜到的应该不多。

“郭家是江南大族,其祖祖辈辈更是大唐高官,如今礼部尚书姓郭,杭州知府也姓郭,以及各地也有郭家党羽。”

周正看着张若尘似笑非笑,良久,说道:“如此,这字你可还要带走?”

张若尘沉吟片刻,对着周正恭敬的行礼,他已经明白周正的意思了。

“晚辈在山上时,师父多次教导,道者,当有坚定不移之道心。我承了那位姑娘一份情,不还道心难安大道无路,俗话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晚辈这才刚刚下山几日,不通事世也是正常。”

张若尘平静地说道,原来不经意间,自己已经卷入一件麻烦之事。

但是,那又如何,于自己而言,只是想还一份承负罢了。

还了之后,便不会再去管了。

若是有人以此为由找自己麻烦,那便带着玖玖离开就是。

闲是闲非休要管,谁的冤,谁的仇又与自己何干?

“就看你是否能拿得起了。”

周正又从旁边拿起另一盘糕点,递给了玖玖。

张若尘闻言,走到桌前,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体内运转纯阳剑诀,调整自身一切种种,把手放到那张萱纸之上。

猛然睁开眼睛。

身上一股强大的意境升起,功法运转到极限,有纯阳道光绽放,继而凝聚在手上,此刻的张若尘手上的力量极为恐怖,若是爆发开来,足以震碎一座小山。

不过在离体两尺便被一股无形力量化去,显然是周正的手笔。

不过张若尘不在乎那些外泄的力量,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周正的笔墨上。

大儒的字,承载着无边浩然,仁义道德,自然是无比厚重,说是一字千斤也是大大保留低估了。

好在如今张若尘只是因为经脉的原因而真元不足而已,在道法神通,心灵意志,以及修行境界方面都已经大大超出练气境,达到通玄的层次。

是以,才能慢慢将这笔墨卷起来。

没错,只是慢慢卷起来。

大儒乃儒门之大者,他们的浩然笔墨以张若尘现在的境界,也只能从笔墨的一角慢慢将其卷起来,而做不到将其随意拿起。

拿卷起来后,浩然之意内敛,张若尘才能像普通的字画一样任意摆弄。

当然要打开也是不易,虽然比卷起来还要简单一些,但若是张若尘打开得过快,就容易被其中的正气浩然冲击,这也是当初曾秀一才开一角圣人笔墨就差点自身崩溃的原因。

“大人,晚辈便先行告退了。”

张若尘拿起这笔墨,而后便向周正告辞了。

“玖玖,该走了,还不谢谢大人。”

喊了玖玖一声,此刻她还在疯狂吃着,满脸都是糕点碎屑。

周正轻轻摸了玖玖的头,端出一整盘糕点给她,柔声笑道:“不必谢了,这里还有。”

但玖玖还是连忙作揖行礼,只不过因为糕点没有咽下去而有些含糊不清。

“谢谢大人。”

真是一只小馋猫。

第六十八章 那就再努力一把

“好吃吗?”

张若尘向端着一整盘糕点就走出来的玖玖说道。

“嗯嗯,好,好吃,师兄你要不要?”玖玖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虽然是问张若尘要不要吃,却自己先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几块后才递给张若尘。

是怕自己吃得少了吗?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张若尘苦笑着摇头,拒绝了她。

这孩子平常对陌生人可是很怕生的,结果今天才一见到周正便被人家用几盘糕点给“收买”了。

让张若尘不禁怀疑,以后要是有人说“我拿好吃的换你家师兄”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说啊,如果以后有人拿吃的跟你换你家师兄,你会不会同意?”

这么想着,这个猜想被张若尘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咦?”玖玖听后,先是偏着脑袋,一脸懵逼,而后做出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可以先答应他然后拿到吃的再反悔么?”

“不可以。”

“那……我选师兄你好了。”

张若尘抬头望天,哦不,望着六层阁楼,长叹一声,心里波澜起伏。

这孩子竟然犹豫了!

这孩子刚刚竟然犹豫了!

这孩子刚刚怎么会犹豫呢!

无量天尊,这让贫道无法相信这世间拥有纯粹的感情了。

罢了罢了,玖玖还小,以后慢慢会懂的。

这一次没有人给张若尘带路,因为黑夜已经降临,兰月轩上下正在忙着筹办今夜的集会,工作还有一大堆呢,哪来的时间给张若尘带路。

不过这样也好,张若尘也不用应付那些热情的人了。

“小雪,你把这个东西送去四层大堂,那里需要。”一个貌美女孩指着张若尘不知叫啥名字的物件说道,当然她也没有闲着,正在扛着一个比她还大的也是张若尘不认识的物件。

张若尘见状微微一笑,这让张若尘想起了当初玖玖扛熊的场景。

或许这就是长大后玖玖的模样?

“好的。”一旁姿色不下于她的女孩答道,立马上前便提走了那个物件,路过张若尘和玖玖时露出了美丽的笑容,还用另一只闲着的手趁玖玖不注意时捏了一下小馋猫的脸。

那个张若尘和玖玖一开始来时,对着玖玖眼露绿光的就是她吧,对此张若尘还是有那么几分印象的。

而之后她便脚步匆忙地往下方走去,投入了茫茫无涯的工作之中。

“啊!”玖玖突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张若尘连忙问道。

“师兄,我的糕点没了。”玖玖把一个空盘子递到张若尘面前,那盘子原本是还有一半的糕点的,据说这些糕点还是兰月轩从妖域、道门以及大唐各地采集材料制作而成的,是极为高级的吃食呢。

“哼,一定是她,她就是那个小偷!”玖玖眉头紧皱目露凶光,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小虎牙外显,表示我很生气我超凶的。

“师兄,我们去把她抓住!”

“好了,好了,一会师兄带你去玩,到时候会有好吃的,就当是留着肚子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东西送到那位姑娘手上。”

张若尘安慰着玖玖,柔声说道,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些东西而去大动干戈。

……

另一边,兰月轩六层。

周正的隔壁。

一为身穿纯阳八卦道袍道人忽然睁眼,眼中明灭不定,有地裂山崩,有海枯石烂,也有日月更替,亦有星辰隐伏……种种迹象,恐怖至极。

而后在下一刻,眼中回复平静,仿佛刚刚的异象从未有过。

发而天地乾坤变色,隐而万籁寂静无声。

“道者,当有坚定不移之道心……当初师兄确实经常说来着。”道人喃喃自语:“不过修行路上,有五弊三缺、四舍两劫,红尘之中更是有大恐怖存在,就看你接下来如何选择了……”

“到是那只小猫,没有师兄的气息,反而身上有着那老瞎子的力量存在啊。”

道人神色莫名地笑了笑,而后突然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烦请给贫道准备一些吃食!”

……

过了一会儿。

张若尘和玖玖从兰月轩出来后,便径直往唐家赶去,因为此刻的锦鲤正在唐家疗养。

因为夜幕降临,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数以长辈带着孩子,或者年轻公子居多,前者可能是因为孩子闹腾,后者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轻公子在商量战略,看如何互相帮助把各自心仪的女孩给约出来。

因为人开始多了,并且还要赶路,为了不让玖玖走丢,张若尘一路拉着玖玖的手。

毕竟这孩子刚刚竟然想拿自己换美食。

张若尘可不确认她看到了街上这些东西而能不动摇。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玖玖竟然没有为街上的美食停留的迹象,也没有一句怨言。

反而是低着头,不知什么表情地任由张若尘拉着她走。

张若尘往哪就去哪,张若尘快她也跟着快。

这让张若尘觉得:“小孩子都是这么让人摸不清的吗?”

不过嘛,这样挺好的,懂事!

……

“锦鲤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好,还是先疗养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唐家大门口,楚月瑶和唐子明对着面前的绝美女子说道。

两人面上都带着担忧,因为他们知道,眼前的女子,伤得很重,不管是心神还是身体。

所谓的考核之地不会出现死亡,但却会出现伤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谢谢各位的大恩,锦鲤无以为报,只是今日锦鲤有必须离开的理由。”锦鲤深深地鞠躬,表达自己的感激。

其实今日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屋子,心中极为茫然,茫然之余,便只剩下陌生感以及挫败感了。

因不知前路而茫然!

因不知何地而陌生!

因没有为公子取得大儒笔墨而挫败!

公子,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哭了的。

但是……我现在真的好想哭!

当时,锦鲤想大哭一场,一道靓丽明媚的身影便走了进来,她很温柔的对自己说:“这位姑娘,你醒了,你伤还未好,不能太过激动。”

她声音很轻,但也很温暖。

原来,除了公子外,还有别人关心自己。

不过也正是她的出现,温暖了自己。

所以……就再努力一把吧!

哪怕已经没有希望了。

因为……

因为公子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或许自己,可以像这位楚姑娘温暖自己一样。

温暖公子!

因此自己必须回去了。

“可是你……”

楚月瑶大声说道,情绪有些激动。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楚月瑶。

“怎么回事?”

第六十九章 既缘断莫要再结

夜幕降临,花灯摇曳。

西子湖畔,因兰亭小集开启,

街上人影绰绰,商贩吆喝卖力,行人游玩驻足。

有词曰: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瓛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端的是热闹非凡,一派盛世之景。

而盛世景象,历来最撩拨人心。

但世间万物,人世沉浮,总有人与众不同,不想参合这热闹。

从远处的街角走来,张若尘便听到了锦鲤以及楚月瑶的声音。

听这几句,似乎是那位姑娘执意要离开?

再拐过一个街角,张若尘便看到了众人,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道长,你回来了,快劝劝锦鲤姑娘吧,她的伤还没有好呢!”

楚月瑶和唐子明看到张若尘出现,立马喜出望外,他们不知道锦鲤和张若尘的关系,但他们认为张若尘能够劝得住锦鲤。

闻言,张若尘不用思索便明白了事件,毕竟刚刚从那些话语张若尘便推演出了大概。

张若尘拉着玖玖,一步一步地向众人走来,眼神平静地像一滩无风拂过的幽深泉水。

很清澈,但却不见底。

清澈得让人觉得舒服,幽深得让人摸不透。

锦鲤看着张若尘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神色有些莫名,也有些感激,但更多的是复杂。

算上这次,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见面,那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当时自己为了公子,上山采幽梦白兰,结果与山中的几只化妖的白蛇争斗,落得一个重伤的下场。

连原型也被逼了出来,若不是张若尘和玖玖的救助,自己基本上就只有身死道消。

当时为了表示感谢,自己把三分之一的生命精元化作泪珠给了张若尘。

而第二次见面,自己是以人身的形式,当时自己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自己感觉,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听唐公子说,是他在自己被人击杀从考核之地传送出来后救了自己,并且好似还为了自己,参加了本不想参加的考核。

不过当时自己昏迷,所以那一次见面不算。

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只是出于同情?

还是其它的什么?

自己就这点姿色,总不能是看上了自己吧!

呸,真不害臊。

锦鲤摇摇头,把这些杂念斩去,继而抬头迎上了张若尘的眼神。

是很坚定的眼神。

一旁的楚月瑶和唐子明目光来回在锦鲤和张若尘扫荡,因为这对视,在不明所以不知情况的他们眼中。

意义有些不一样。

或许道长才能劝得了她。

路不长,张若尘拉着玖玖,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锦鲤的面前。

“这个你拿回去吧。”

张若尘没有太过的话语,仅仅是把手中的竹筒递给了她,没有一句关怀,也没有一句问候,并且话语的内容,还是叫人回去。

整个过程平静到了极点。

“这,这是?”

锦鲤睁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她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自己当初那么拼命,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正是大儒笔墨。”张若尘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公子,希望,我们有希望了!”

锦鲤先喃喃自语,后语无伦次,继而眼睛发红,无声哭泣,破涕为笑……万千情绪直上心头,使得原本美丽的脸庞,变得别扭。

“不哭,我不能哭的,答应过了的!”

答应了不会再哭的她,此刻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或许,是因为久久困在绝望的世界里突然射出一道名为希望的光。

又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受到别人帮助和关怀而感动。

再或许,只是因为今天的灰尘比较多!

明明,已经答应过了公子,不会再落泪的。

“那是!”

唐子明和楚月瑶还有玖玖震惊得看着锦鲤。

她手上那个竹筒,此刻有一股白色的力量绽放,带着浩然无边生机磅礴的气息,瞬间便笼罩住了锦鲤,无量正气将锦鲤裹住,就像一朵未开的花蕾。

浩瀚无垠的生机涌入锦鲤的身体,滋养着她以往失去的生命精元,张若尘感到四周的花草树木也都受到了影响,花朵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

生机无边,正气浩然!

这便是大儒的能为,儒门修士不修神通,不练道法,乃养胸中一口浩然气,便可纳乾坤万物,演过去未来,逆阴阳五行,镇天上人间!

过了几息。

一阵风吹来,包裹着锦鲤的“花蕾”突然绽放盛开,一股强大的气息从锦鲤的身上爆发,一位绝代佳人从里面走出,步步生莲。

张若尘四人连忙后退好几步。

“几个呼吸间,不但治好了伤势,弥补了以往失去的生命精元,更是直接从大周天左右的修为增长到半步通玄。”张若尘目光幽幽,心中震撼至极。

儒门大儒,恐怖至极!

又过了几息时间,锦鲤身上的异状才消失殆尽,但她没有得意忘形,而是走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走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指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拇指掐右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躬身一礼,行礼时手与鼻相平,不可高于鼻。掌心向内,掌背向外画弧,滑落于胸口上,右手画弧线向下右环绕,同时鞠躬。

这是九拜之一,乃……大礼!

“道长大恩,锦鲤无以为报,今后若是……”

就在锦鲤正在感恩戴德的说话时,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她。

“因果报应,承负往来,不过因缘际会,姑娘以一颗泪,换贫道道途坦荡,而今贫道以此物还之。”张若尘眼神平静地可怕,直勾勾却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锦鲤。

“你我缘既断,便莫要再结!”

第七十章 问少女为何发笑

“因果报应,承负往来,不过因缘际会,姑娘以一颗泪,换贫道道途坦荡,而今贫道以此物还之。”张若尘眼神平静地可怕,直勾勾却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锦鲤。

“你我缘既断,便莫要再结!”

张若尘语气很慢,说得平缓,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再说什么。

“你再说什么呢!”楚月瑶忍不住了,指着张若尘大声说道,眼中尽皆是难以置信。

唐子明,锦鲤包括玖玖也都震惊地盯着张若尘,同样也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但张若尘依旧看着三人,没有因楚月瑶的话语而恼怒,也没有羞愧难当之色,更看不出有愧疚感。

张若尘的眼里没有冷酷,没有绝情,没有其它神色。

只有平静。

平静地吓人。

张若尘很清楚此刻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说了出口。

所谓三灾九劫,红尘纠葛,命运无常,世事难料,红莲业火,因果报应……不过是因缘际会之下的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相互交错罢了。

而每个人的不同,所遇到的缘也会不同,而所造成的结果也会不同。

佛说因果有缘,彼岸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自有注定。

又有万法皆生,皆系缘分,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道门讲,善者自兴,恶者自病,吉凶之事,皆出于身,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

《老子想尔注》云:道设生以赏善,设死以威恶。行善,道随之;行恶,害随之也。

《太上感应篇》亦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世人还说,爱笑的人运气都很好。

三教九流,人间万象都对“缘法”一词有着不同的见解,这归根结底,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而于张若尘这里,当初承了锦鲤的恩,便是缘起;今日以大儒笔墨还之,便是缘落。

而这已落的东西,张若尘不想再捡起了。

不为什么。

“既如此,道长大恩,锦鲤只能铭记于心了。”锦鲤闻言,深吸口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以后。

笑了。

笑得很美丽,如天上星辰一般灿烂,如梦如幻。

是啊,两人缘法断了又如何,从始至终,自己不过是想要公子能好起来而已。

而现在,不就要实现了吗?

该高兴才是。

锦鲤又是一个九拜大礼送上,而后转身离开。

她的步伐很轻盈,背影很唯美,如同凌波仙子一般,但那身影,张若尘总能感觉到有种无形的东西压着她,而那个源头,似乎就在自己这里。

“锦鲤姑娘,你等等。”唐子明和楚月瑶大声呼喊,连忙跑了上去。

楚月瑶拉起锦鲤的手,放下一个白玉瓶子:“给,这是给你的配的药,虽然你已经好了,但既然是为你准备的,那便是你的。”

“这?”锦鲤刚想拒绝。

“收下吧,此物不过是我们兄妹一番心意罢了,你可不能寒了我们的心啊。”唐子明也是拿出一个白玉瓶子说道:“对了,这东西就算是身体无恙,也可服用,有增长修为的功效呢。”

锦鲤满脸感激的收下,其实她知道,楚小姐和唐公子是看出了,自己现在最缺这些药。

公子,我们很幸运呢,遇到了这些人。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冷酷!

之后锦鲤便带着她的希望,真正离开了。

楚月瑶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才转身回家,路过张若尘时,深深地看了张若尘一眼。

张若尘微笑与之对视。

而后她才踏入家门。

唐子明路过张若尘,也没有说话,但对张若尘抱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之后才去追楚月瑶。

看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玖玖默默地走到张若尘身后,轻轻地拉着张若尘的衣角。

张若尘低头,看到她轻微颤抖的身子,心中猛然一震。

而后内心没来由的跳动,迷迷糊糊便弯腰,抱住了玖玖。

瞬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出现,温暖了两人,安抚了两人。

也是这一刻起,张若尘跳动的心灵越发安稳,越发空灵。

“大道如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我仅仅是取手之劳,便承了她一个大恩,而如今给她大儒笔墨,亦是取手之劳,但却成了她承我一个大恩,这番相互往来之下,便如那‘冤冤相报’一般,无法终了。

而我自认为的能将其斩断,却不曾想,陷入了一个新的缘法。”

张若尘的眼睛越发明亮,这人世间,不管是“恩”还是“仇”或者其它东西,只要纠葛在一起,便会无限绵延下去。

就算张若尘斩去和锦鲤的缘,也会陷入另一条缘法之中,这番“斩缘”,不过是张若尘想选择一条自认为“轻松”的路而已。

这世间万物,红尘滚滚,又有何人能够不沾因果,就算是得证道果,天地不可留痕,亦有人心铭记。

“原来,修行即修心,修到最后,修的只是对自身、对万事万物的态度而已,‘斩缘’不过是自身心灵不通透,无法正视缘法所引起的害怕而已。”

这一刻,张若尘的心灵,通透了!

一切变化就在无声无息之间进行,没有无量道光冲天,没有凌厉意境爆发,也没有万千剑气横空。

心灵的变化,是内在的!

道心通明的他,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恍恍惚惚之间得见真实。

竟能够观察到自己体内的种种关窍,心念一动之下便能搬运气血真元,神魂意志更是被锤炼到如刚如铁的地步。

不外放神识,便能看见十多丈外一只蚂蚁在搬运一粒米饭,也能感知四周风水气脉的流动,更能心念一动之间捕风捉影。

心灵通透,道心通明,则能念头通达,念头通则内观。

内观之道,静神定心,乱想不起,邪妄不侵。

周身及物,闭目寻思,表里虚寂,神道微深,外观万境,仙察一心,了然明静,静乱俱息,念念相系,深根宁极,湛然常住,窈冥难测,忧患永消,是非莫识。

说的便是现在的张若尘的状态。

……

“呵呵……”

原本因为张若尘无情的话语,楚月瑶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生闷气的她,看到张若尘弯腰抱住玖玖之后。

却是拨得云开见月明。

“瑶瑶,你笑了?”

有人不明所以,问少女为何发笑。

第七十一章 公子你别做傻事

明月初升,清风徐来。

西子湖畔,人影卓卓。

曾有人题过一词: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这说得,岂不是现在杭州的场景?

虽然可能心境与词人不同,但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说法可是一模一样啊。

而杭州城某个角落,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月光如白银,无处不可照及,老檐屋瓦在月光之下一片银白,可以看得清其中的破败,四周墙角里虫声繁密。

当今天下,哪有什么绝对的繁华,繁华是建立破旧之上的,若无对比哪有人知道其中好坏。

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世间万物,存在的形式都是相对的。

当然,这些问题对于正在赶路的锦鲤来说,都是狗屁。

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她家公子上。

“公子,等着锦鲤,锦鲤带回了大儒笔墨,一定能够破除你的诅咒的。”

锦鲤紧紧抓住手里的竹筒,那是她现在的全部希望,而后又摸了摸怀里,那里面有两个白玉瓶子,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之后。

“公子,这次锦鲤出去,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呢。”

锦鲤越是临近她家公子的住处,心情越发兴奋,竟开始一个人喃喃自语起来。

“有楚小姐,有唐公子,有一个小妹妹还有一位道长。”

锦鲤开始回忆起和她所见的诸人,脸上不自觉开始露出笑容。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楚小姐和唐公子不但照顾了锦鲤,他们还为了我们着想,硬是给我塞了两瓶丹药,那个小妹妹,上次是她把我抱到水里,是很可爱很善良的女孩,至于那位道长……”说到这里锦鲤沉默了一下,眼中有种莫名的暗淡了下去:“至于那位道长,虽然他的话有点伤人,但几次承他的情,对我们来说,最大的恩人却是他。”

锦鲤想到最初时见面,张若尘虽然一副病怏怏的身体,但却肯为毫不相识的自己消耗真元场景。

再想到张若尘参加考核为自己带来大儒笔墨的身姿,眼中越发明亮。

“他也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

锦鲤不由得笑了。

笑得像一个傻狍子。

一个幸福的傻狍子!

或许生活就想是一面镜子,你对着它笑,它也会对着你笑。

而你对着它哭,它也会对着你哭。

有些人向来不会以恶意去揣摩他人,是以她看到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哪怕她生活在让人无法忍受的泥潭。

又是一个转角,锦鲤终于来到了她家公子的大门外。

锦鲤站定,而后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

伸出纤纤玉手。

咔吱!

那个已经破旧不堪的大门,轻而易举地便被推开了。

喵!

随着锦鲤推开门,一声刺耳的猫叫声也从房顶上传来,而后还有瓦片破碎的声音,隔壁那个奇怪老大夫的叫骂声。

没有去理会这些世间万象,锦鲤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踩着轻盈而又匆忙的步伐,穿过大院,往公子的房间里去。

可是,原本激动无比的她,却在公子门前定住了。

“我这个样子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我醒来过后还没有洗过脸呢!”锦鲤抬起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了摸,而后又把手往头上伸去,依靠触觉感受了自己的头饰之后,再依靠感觉,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型。

“公子以前就很注意仪表,若是让他看到我为梳妆的样子,会不会讨厌我呢?”

几个呼吸之间,锦鲤心思百转,胡思乱想着,手不停的摆弄着她的头,其实说实话,锦鲤现在不管是头饰还是衣服,都没有问题,并且因为大儒笔墨的功效,此刻的锦鲤就像一个仙子下凡。

但是她却……或许,这个世界就只有屋里的人能让她这样了。

想想还真令人羡慕啊。

“公子,我来了。”

心里有万千思绪,但最终只化为一声轻柔的话语。

锦鲤在开口的同时,推开了房门。

可是!

屋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存在,床上的被子叠地整整齐齐。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锦鲤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然睁大,而后发了疯似的,跑到床前,又跑了出去,房门被她狠狠打开,撞得灰尘漫天。

她先是往厨房跑去,空无一人!

然后是往左边的厢房跑去,空无一人!

再然后是右边的厢房跑去,还是没人。

“公子你在哪里!公子……”

紧紧抓住手中的竹筒,锦鲤把家中都翻遍之后,往大门外冲去,疯狂跑向四周的街道。

东街,南街,西街,北街……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一柱香,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还是没能找到她的那个人。

汪~汪~汪!

一连串犬吠突然在她身旁响起,原来是她刚刚跑的时候没有注意,踩碎了一条大黄狗的饭碗。

此刻这条大狗目露凶光,凶狠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公子,你到底在哪?”

没有去搭理这条狗,锦鲤拖着疲惫身子回到了公子的家里,仿佛行尸走肉般走到公子的房间。

“杭州城那么大,公子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锦鲤趴在床边,抱住叠得整齐的被子,那有着公子的气息,继而泪水如同雨落,无法阻止。

其实锦鲤自己也没有发现,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哭泣了,可能是之前大儒笔墨的作用。

但是,她不会想发现的,因为不但是答应了公子不再流泪,更重要的是。

因为哭泣,就代表着伤心的事降临!

“咦,这个?”

这时,锦鲤发现了床头挂着一张画,画是新的,墨水刚干,上面画的,只有三件事物。

一座凉亭、少年书生、湖中锦鲤!

锦鲤拿起这张画,转身疯狂冲了出去。

这张画,锦鲤的印象很深,以前公子也画过极为类似的画,那张画和这张画的不同点,仅仅只是少了一个女人而已!

“公子,你别做傻事啊!”

第七十二章 少年但饮莫相问

钱塘自古繁华。

热闹,也向来是百姓最喜欢凑的东西。

今夜是兰亭小集会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因为在今夜,会选出到底谁能跟随那些大人物去真正的兰亭集会。

虽然然在前一天便知晓了哪些人可以哪些人不行,但若是不真正公布出来,便一切都只是猜测,豪无一丝价值。

“你以为”、“我认为”、“应该”、“大概”……

从来都是屁话!

就比如一锅煮好的牛肉火锅,就算它再好吃,不放到自己碗里,都是虚的。

而且,这是程序,必须是要走的。

其实大部分都知道,许多真正有本事的儒门弟子,根本就不用参加这种考核。

这场小集会的举办,就是为了那些修为平平,但却有远大理想和崇高志向的杰出青年。

儒门有六艺,君子有六思。

六艺为礼、乐、书、数、射、御。

代表着儒门修行的具体方向。

而君子九思为,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则是指导着如何为人,是修行的核心。

在那些大人物眼里,君子九思甚至比六艺还要重要,一个人若是具备了“九思”,那么他的六艺差,也只是暂时的差。

是以,在这场考核里,人们不但要看考生的修为,还要看考生具有“几思”。

比如一个人就算在射御两道中大杀四方,但如果他是通过邪魔外道的手段做到的,到了最后,还是会被刷下。

而就算是在考核中平平凡凡,但若是他表现出某些高尚的品质,还是会被选上。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对联很难听,但它却是读书人说出来的,是讽刺,但最根本的,是希望天底下能少几个负心之人。

儒门的高层,心里也是极为明白,对于儒门,对于人族来说,要培养的不是修为高的人,而是对于人族有归属感,对于天下有用的人。

在三十年前的大唐,礼宗大人,就是一名豪无半点修为的凡人,但他却受整个大唐的爱戴。

就算是儒门大儒、道门真人、佛门大修当面,也会心甘情愿的称呼一声“大人”。

是以,人们都知道,每次集会的最后一夜,才是最精彩最重要的一天,这一夜,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结局发生。

西湖湖畔,人山人海,有父亲抱着小女儿在人群中拥挤,有貌美小姐带着丫鬟在人群中拥挤,有少年公子和朋友在人群中拥挤……

无数人都盯着湖中那些船只,露出羡慕的眼神,因为今夜能在湖里、敢在湖里的船,都是有头有脸的。

其实人们并没有规定平民百姓的船不能在湖中行驶,只是平凡人家自己不愿在今夜下水而已。

至于不下水的原因,太多了。

这个世界,有超凡之力存在,而那些力量,凡人只能敬而远之,不然往往都是凡人吃亏。

“麻烦让让,借过一下。”

“啊,哦!”

一位美貌的女子,估计是某家千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愣了一下,才移步让路。

原来喊话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青年书生打扮,眉宇间没有丝毫神采,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病秧子。

青年越过她后,就径直往湖边去了,那里有几条船靠岸,船身雕栏画栋,很是气派。

“郭家的船?这人什么来头?”那女子疑惑不解,明明看上去就是一个落魄穷书生而已,竟然往郭家的船去了。

……

“这位公子还请打住,我们这船是私人的,不接待外人,望公子见谅。”

一名郭家的管事对着这青年温和的说道,没有丝毫因为青年的平民穿着而刁难,毕竟大家族的规矩极严,在这番场合之下侮辱了别人,哪怕是真的瞧不起他人,也得藏在心里,表面和蔼的对话。

因为,在这番场合之下还能一口一个“贱民”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故意给自己家族找麻烦。

而且郭家在世人的形象,就是士绅大族、书香门第,自然包括下人也得表现出不凡的气度出来。

当然,那名管事虽然没有直接轰青年走,但态度上却非常坚决,说不让上,就是不让上。

“在下知道这是私人船,但在下与郭小姐有过约定。”青年右手作握拳状,捂住口鼻,轻咳一声,而后才继续开口:“这是郭小姐给在下的凭证。”

说完,青年便给那名管事递了一张画。

管事看后,瞳孔猛然睁大,画中是一座凉亭、少年书生以及自家小姐,将画放到眼前,惊疑不定的对比着画中少年与青年的区别。

“你是谁?”管事目露寒光,杀气凛然。

“画中之人。”青年又是一声轻咳,这一次咳出了大口鲜血。

管事见状,心里越发觉得这事蹊跷,但越蹊跷他越不敢动作了,其实他是最近才从外地调回本家的,对于本家的事很多都不了解。

不过他看到这画时,便想起了从前的一个传闻,传闻当时自家的小姐,曾和一个书生走得极近,甚至还去面见了那书生的父母。

只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不了了之了。

“公子里面请。”

沉吟片刻,管事将画恭敬的还给青年,做出请的动作。

自家小姐是曾随当代礼宗大人游过学,算得上半个弟子,在郭家这种大族也是极为分量……自己惹不起。

“多谢。”

青年接过画后,道了一声谢,而后踏入了船中,不过在越过管事之后,青年说了一句没人听见的话。

“少年但饮莫相问。”

ps,终于七十二章了,乃六九之数,于是我想求一下支持,推荐票啊,打赏啥得都感激不尽。不然看着作家后台星星点点的变化,真的感觉我是在自嗨。

每一条书评我都会看的,不过为了不剧透,涉及剧情的话,我能回复的不多。

其余的,欢迎各位看官前来讨论。

第七十三章 让在下献诗一首

一轮明月,高悬穹苍,洒下的月光照射一切,湖中水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一首大船的顶楼里,有佳人立于其中,明媚且如仙,脱俗不妖娆,可谓是世间一道绝美的风景。

“此间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时从屋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来人是三男两女,难得尽皆英俊潇洒,女的也是貌美如花。

“在下,江阴黄庭生,见过郭小姐。”

说话的,正是此人,黄庭生是江阴一带有名的才子,传言他六岁便熟读诗书,九岁便能九步成诗,如今才十八出头,便考取了举人。

位列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有子如龙,大概这就是黄家长辈的想法吧。

“黄公子缪赞了,请。”

郭佳怡嫣然一笑,而后做出一个请字,将几人请入其间,这些人今天都是江南有名的才俊,也是她的贵客。

“佳怡姐,难道就光请郭公子一人吗,唉,可怜我今日还为了某人而到处奔波,当真是世态炎凉啊。”

其中一名身穿黄衣的靓丽女子,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怎么会往了柔柔你呢,请,大家都里面请。”郭佳怡微微摇头,而后连忙开口打断了对方,因为在不打断她,鬼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眼前这个耍宝的女子叫杜柔,是郭佳怡的闺蜜,两人关系极好,是以两人也经常调笑彼此,黄庭生也是她的表哥。

“在下周涛,见过郭小姐。”

“在下梅江,见过郭小姐。”

这时剩下的两名青年男子也都上前介绍自己,其中周涛一身华美黑衣,有冷酷的俊美公子的气派,而梅江则是一身蓝白相间的书生长袍,有一种名为谦逊的气度。

至于最后一名女子,她没有介绍自己,而是很自然的走了进去,而后很自然的给自己到了一杯清茶,整过过程没有说一句话,但也没有人对此表达出不满。

显然,不管是郭佳怡还是其他人,都已经极为熟悉这个女子了。

“诸位里面请。”

介绍完毕,郭佳怡淡然一笑,正式将众人请到里面,没有在意别人对她的恭维,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让别人恭维的。

谦虚如玉,当人人逐之。

而且,那番恭维,说起来,客套的成分比较多。

这一层是大船的最顶层,其构造不是封闭的房间,而是几根柱子支撑着一个顶,顶上中心还是透明的,不知用的何种材料,四周明媚鲜花以及精美浮雕,屏风九叠云锦张。

有清风徐来,有明月相照,更有夜月西湖美景。

几人闲聊着,刚刚开始还有人拘束不已,不一会儿就完全熟络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都是读书人,共同话题多的缘故。

不过过了一会,杜柔便无聊地说道:“大会还没有开始吗,我还真想看看那些大人到底要怎么夸奖佳怡姐的呢……好无聊。”

“如此良辰美景,风花雪月,确实不该浪费,那便找一个乐子吧。”说到兴起时,黄庭生提议找几个乐子来玩。

“这个确实可以有。”杜柔大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众人地说道:“不如表哥你就先来作首诗先,天天听我爹爹夸你,我服服气。”

“呵呵,好,都听你的。”黄庭生微微一笑,柔声说好,想来平时对这表妹也是溺爱得很。

“你想以何为题?”

“那就……酒!”

杜柔晃了晃酒杯,说道。

这下众人都来了兴致,整个江南都说江阴黄庭生诗才惊人通鬼神,今日既然有幸,那便好好欣赏一番。

黄庭生稍稍酝酿了一下,而后起身,开始踏步。

第一步,黄庭生幽幽开口:“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诗一出口,众人正襟危坐,好似看到昨夜雨虽然下得稀疏,风却刮得急猛,沉沉的酣睡却不能把残存的酒力全部消尽。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黄庭生声音不大,但却有一股莫名的意境升起,感染人们的内心。

好似自己在问那正在卷帘的侍女:庭园里海棠花现在怎么样了?她说:海棠花依然和之前一样。

黄庭生一步一句,第五步时,突然连踩四步,并同时开口。

“知否,知否?”黄庭生目光开始迷离:“应是绿肥红瘦。”

黄庭生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却有一股红花该凋零的凄凉流转于人们心头,久久不去,其余众人惊讶的发现,体内的浩然之气竟然无法运行自如。

皆震惊地盯着黄庭生。

当然,郭佳怡好似与半点影响,紧紧地看着黄庭生,若有所思,只是在单纯的享受诗词之美。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杜柔他们才慢慢好转。

“不对啊,表哥,你这诗不应景啊,最后有些凄凉了。”

杜柔品了品诗中韵味,心里有些伤感,她微微撅起嘴巴,看着黄庭生眼里有异样的光芒。

“真是的,每次一喝酒,就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人们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没有谁选择现在去问,而是识趣的沉默下来。

可是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

“若是觉得这位公子的诗不应景,那么便让在下嫌上一首如何?”

一为衣着普通的平凡青年突然走了上来,众人连忙将目光移过去,郭佳怡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他。

“朝行九衢不得意,下鞭走马城西原。”青年没有等到众人回答或肯定,直接把诗吟了出来:“忽闻燕雁一声去,回鞍挟弹平陵园。”

明明青年一副病弱的样子,但此刻却有一种豪迈的气势补面而来,黄庭生赵纤柔等人心中惊讶,这人到底是谁?

是郭小姐的朋友?

当然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因为此间主人还未发话,自己可不能逾越。

“归来青楼曲未半,美人玉色当金尊。”

青年又是连踏几步,一步一句向众人走来,一阵清风吹起,吹动青年的发丝,翩然出尘。

这下连同黄庭生都面色凝重了,光凭这几句,便证明此人大才啊。

豪不必驰千骑,雄不在垂双鞬,天生俊气自相逐,出与雕鹗同飞翻。

“淮阴少年不相下,酒酣半笑倚市门。”青年又是几步,随着他开口成诗,竟有无边浩然之意在其身上升起,如同一轮大日升腾,照耀众人的心灵。

“安知我有不平色,白日欲落红尘昏!”而后这轮大日却又突然落下。

这一升一落之间,有至强的意境升腾,除黄庭生和郭佳怡外的所有人在这意境之下,竟然呼吸困难,大脑空白。

不过他们两人此刻也好不到哪去,黄庭生和郭佳怡,此刻也冷汗直流,只能升起一股意境抵抗着这青年的浩然意境。

“死生容易如反掌,得意失意由一言。”青年走到诸人的桌前,在两人不敢置信的眼中,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半杯,而后对着郭佳怡微微一笑,将剩下半杯洒在地上。

并送上一副画,继而朗声道。

“少年但饮莫相问,此中报仇亦报恩。”

酒杯落地成渣。

有一道寒芒升起!

第七十四章 今夜西湖有怪物

随着青年的话音落下,忽有一道寒芒惊起。

快,这一击太快了。

郭佳怡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手,要知道这个地方是谁的地盘?

黄庭生也是没有想到,这个青年会在这里狠历出手,他到底和郭小姐有何纠葛?

当然不管他们有没有想到,这青年的出手已成事实,一只锋利的爪子泛着冷冽的幽光,那不是人族该有的爪子,黑红色五个爪子上还有坚硬的鳞片,

无法形容,不可方物,散发着极度诡异的气息。

直指郭佳怡的喉咙,可以想象若是被抓到,就算是钢铁,也会瞬间被抓碎。

这一刻,余贤目光幽幽,眼中寒芒尽显,所有的仇,所有的怨,一切的一切,尽在这一击中。

“本来郭家的高手在那一夜里,损失了诸多高手,再加上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也被调离,是以现在哪怕是郭佳怡,就算有护道者存在,也不会超过阳神,至多是阴神境,而且,在我未显露出杀意之前,他不敢出手,因为他们不知道刚刚来的周正大人的意图……

而这个距离,神仙难救!”

青年也不是没有任何谋划,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一切后果,因为今天是集会最后一个晚上,而郭家家主作为杭州的大人物一定会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而这,就给了他机会。

郭家世代都有朝廷大员,郭家郭明义更是当朝礼部尚书,别说在杭州,就算在江南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影响力,其中族内高手也是众多,更是吸引了诸多不凡的食客供奉。

但那是从前,自从郭家的大供奉反叛,于夜里连杀十三位阳神层次的高手,其中有两位还是与此事豪无关系的道门高手被误杀,当时逃亡苗疆后,郭家诸多供奉也就纷纷离开了郭家。

当时因为是在闹市行凶,行为极为恶劣,并且还是当朝大员的家族,这无疑是藐视大唐天威,是以朝廷震怒,全权交由刑部魏无道处理。

至于为何全权交由刑部处理,那其中的门道可就多了去了。

不过那次之后,郭家的势力便下滑了许多,至少他们不再招供奉了,而且坊间传闻,当时因为郭明义听说是魏无道大人处理此事,连夜让郭家解散那些见不得人的死士。

“死,给我去死!”

余贤瞳孔放大,眼中尽是血丝,大声的吼道,吼声里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不好!”

黄庭生和郭佳怡还有暗处的一黑衣人皆心灵狂跳,纷纷出手。

“一剑含光!”

尤其是暗处那黑衣人,一剑出鞘,竟然使得屋内的光芒尽皆敛去,人们只觉眼前一阵黑暗,好似所有光芒都被这一剑给斩去。

而黄庭生则没有选择对余贤出手,而是现在杜柔身前,施展巧劲将周涛和梅江以及那位不知名的女子送到一旁,然后再抱着还在发愣的表妹离开了战场。

看眼前这个情景,自己只能以保护表妹为最优先选项。

可能是看见黄庭生把其它人送离了战场,余贤心中再无顾忌,也可能是因为那含光一剑带来的压力。

余贤眼中黑红色的光芒充斥,爪子也绽放出黑红色的闪电,将周身几丈的物件直接劈得泯灭,而这只是外泄的力量而已,爪子里面蕴含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在余贤这一爪之下,郭佳怡瞳孔猛然一缩,仿佛看到了九幽死神降临,这是死亡的感觉,这种感觉,冰冷刺骨,却又无法去除。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体内玄功极速运转,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只见她化作一道流光往后退去,她往后飞退的同时,抬起素手,往余贤的爪子伸去,欲想抓住那只爪子。

但是她却低估余贤的这一击了,在她的玉手碰到那只爪子的那一刻,哪怕她的手上包裹着白色浩然之气,却还是在爪子上的黑红色闪电炸得血肉横飞,化作白骨。

“啊!”

郭佳怡大声历叫,疼痛传遍了她整个身体,整张脸扭曲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原来就算是美人,脸部扭曲起来也是极为可怕的。

不过她也算成功了一半,没有让余贤抓到自己喉咙。

“哈哈哈,给我去死!哈哈哈……”

余贤疯狂地大笑着,面部比起郭佳怡的还要扭曲,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敢直视。

噗!

一剑穿心。

黑衣人的剑贯穿余贤的心脏,

他没有想到余贤会突然爆发出这种诡异的力量,以他阴神层次的修为,竟然使得小姐受到这种伤害,并且自己若是再晚一步,小姐就不只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就在黑衣人以为事件就要结束时。

“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

余贤癫狂地仰天大笑,嘴角流着黑红色的血,身上轰然爆发出一股至强至邪的力量,这力量永痕古老,好似天地开辟之时便存在的至高魔念!

“怪物!你这个怪物!”

冲刷着黑衣男子的心灵,竟然使得他这个炼神层次的修士感到了恐惧,那是灵魂在颤抖!

“哈哈哈,怪物,没错,我是个怪物,一个被你们制造出来的怪物。”

余贤疯狂大笑着,众人皆被他着充满邪性的笑声震撼,心里一阵恍惚。

而后余贤的抬起爪子猛然抡了一圈。

郭佳怡和黑衣男子在那恍惚的一瞬间,整个脑袋被打爆了,连鲜血都没有洒出来,直接被爪子上的黑红色闪电蒸发了。

“佳怡!”

这时突然有一人出现在此地,是个蓝衣中年男子,此刻他看着郭佳怡只剩下一具残身,心神俱裂的吼道。

他是郭家家主郭明忠,也是郭佳怡的叔叔。

“你给我去死!”

郭明忠双眼通红,愤怒的对余贤出手,武道混元的他,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只见一只巨大的拳头跨越了时空,打破了乾坤法则,瞬间便就到了余贤的面前,誓要将余贤打得湮灭。

吼!

面对这一拳,余贤竟然大吼一声,不只是右手,就连左手和双脚以及身体各处也开始变异,在一个刹那间便化作一只黑红色的恶魔,爪子乌黑发亮,呼吸间竟有破碎山河的气象。

抬起爪子,迎上了郭明忠的那一拳。

第七十五章 不能陪你去看海

这方天地,万类霜天竞自由,莫说有妖族与人共分神州天地,别说域外诸族,九天诸神虎视眈眈。

就光说人族,便有诸子传下道统,百家竞相争鸣,而其中以儒释道三教为首,九流之中莫能与之争锋。

但有一个群体,连三教也得对其另眼相待,那便武道修行者,武道修行来源繁杂,三教九流皆有有所涉及,但却脱胎于各大教派,另成一个体系。

止戈为武。

如何止戈?

自是打死一切敌人!

是以武道便是为了杀伐而生,术业有专攻,若论攻伐,当以武道为最。

当然,落实到个体的话,并不准确,但武道修士在同阶级之中,普遍杀伐比较强。

而郭明义的武道修为有多高?

那可是自身混元如一,周身不坏不漏的存在,只见他运起体内的种种力量,心脏如一轮炽热的大日,一个跳动间,周身气血仿佛滚烫的岩浆,疯狂涌入右手,又是心脏一个跳动,一股巨大的气血之力推齐着前一股,将凝聚在右手上的力量压缩到了极点。

而后,猛然一拳轰出!

拳头上一股打碎山河,扭转乾坤的拳意陡然爆发,方圆几里天地灵气疯狂暴动,继而在一刹那间被拳意吸收,融入这一拳,使得这一拳强大到了极点。

“不好!”

黄庭生等人脸色瞬间大变,抱着杜雪,疯狂施展身法逃离那个地方,因为好巧不巧,自己退去的位置,竟然在郭明忠的攻击路线之中。

他可不敢确定余贤能够接下这倒转山河的一拳,这可是武道混元的愤怒一击啊。

武道在前期,和道门修行一般无二,都是炼己筑基,三花聚顶精气神圆满后,去感悟胎息,之后的打通经脉,小周天、大周天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道门大周天之后,去感悟天地玄妙,以自身为基,撬动天地道则,成通玄奥妙,再往上便是以自身真元意境,天地玄妙为根,炼出实质化的神魂,然后以元神化道胎,承载大道。

而武道在大周天之后,却不是如此,武道修士认为人在大周天经脉全通之后还能更进一步,人身有窍穴,分虚窍与实窍,共十二万六千六百之数,若是能将之用真元以级意境凝炼,便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而当十二万六千六百窍圆满后,便能尝试着所有窍穴的力量全部熔炼为一体,成就混元如一,不坏不漏,然后再用武道意志、法则感悟与这混元相合,成武道法相。

武道练窍杀伐之力相当于道门通玄,而武道混元则相当于道门炼神,而之后的武道法相便如同道门炼虚。

郭明忠乃是武道混元修士,并且他还在混元境打磨了多年,就如同道门练神境分为阴神、阳神、元神三个阶段一般,武道混元境也是分阶段的,把全身三百六十五个实窍熔炼如一是第一个阶段,把剩下的虚窍熔炼又是第二个阶段,再把实窍与虚窍融合则是最后一个阶段。

这么多年打磨下来,再加上郭家的海量资源,他已经把自身修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只差把法则感悟和武道意志也融入其中便能凝炼武道法相。

当初郭家反叛的那位大供奉,就是被他一拳重伤。

郭明忠含怒轰这一拳,整个西湖除了那几位,没有愿意面对。

“哈哈哈,来吧!”

但另所有人震惊的是,下面那个黑红色的魔头,竟然毫不畏惧,反而还仰天大笑。

身上更是魔焰涛涛,身躯突然暴涨,眨眼间便涨到了三丈之高,一股至强的魔性从他身上散发,气势之强竟然不输于郭明忠。

余贤弯腰弓身,继而黑红色的双脚向下猛然一蹬,竟将这一层给蹬得粉碎,巨爪自下而上,迎上了郭明义那一拳。

“不自量力!”

郭明义冷笑,眼神冰冷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而后这一拳不偏不倚,硬直直地打再了余贤的爪子上。

轰隆隆!

余贤那庞大的身体在郭明义这一拳轰击之下,径直向下方倒飞出去,砸在了船体,船体有神秘阵法显现,但船却还是被余贤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碎屑四射纷飞,继而余贤砸在了水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及高达十丈的水柱,四周的船震荡不已。

“救命啊!”

有人被误伤,接连哀嚎道。

郭明忠不管不顾,再次运转玄功,身后竟然出现一个不可名状的虚影,一股浩瀚无垠的气息压的笼罩整个西湖,他在一个刹那间往前踏出一步,只见他脚底的虚空一阵动荡,继而向镜子一般,破碎开来。

这是破虚层次的力量!

他想起了当初那个人在逃亡苗疆时所说的话了。

“这就是能让我郭家覆灭的关键吗?”

他此刻冷酷无比,眸子里寒光尽显,看不出一丝人该有的情绪:“那我就看看这个‘关键’能否在我拳下留下一丝痕迹!”

他是武道修士,他知道世上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法是什么――那就是直接一拳将问题本身轰灭。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相反他很聪明,他已经猜到了那人说的“关键”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以他才不顾闹市,雷厉风行的出手,目地就是想将余贤从这个世间彻底抹除。

然后,便给他安上一个邪魔的名头,毕竟余贤的模样行为,余贤杀自己侄女的事实摆在了那里。

这一刻,他又突然有些感激余贤刚刚杀了郭佳怡。

不过他没有想到,余贤竟然能够在自己混元圆满的一击之下存活。

于是郭明忠有些着急了,不顾自身,强行将那还未凝聚成形武道法相显化出来,打出了自己最强的一拳。

拳出,天地碎!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但从他出手以来,也就过去两个呼吸。

“这一拳之下,郭家的危机也就没了!”

郭明忠笑了,他心中笃定,这一拳一定能够打出他满意的效果。

余贤也笑了,其实他现在很不好,他受了郭明忠那一拳,哪怕他现在是妖魔之体,但也无法动弹了,只能看着无穷无尽的湖水将他淹没。

不过,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到了以往不曾看到过的景象。

是以,他笑了。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真的……很美呢!”

佛说,人死之前,一念自有三千思量,回顾自己的前尘往事,但是……完全没有。

余贤现在的脑海里,只有一张明媚笑脸。

“对不起,锦鲤,不能陪你去看海了。”

第七十六章 好戏就要开始了

下有九幽,为世间生灵身死之后前往之地,乃六道轮回之所,世人对于其中的传闻也是多如天上星辰,有关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三生石……各种各样的故事故事更是广为流传。

尤其是那些为了情爱,而忘却生死,突破阴阳的故事更是养活了世间一大批说书人。

余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地府轮回往生,但他已经明确了,自己不会再害怕了。

而且,自己这副模样,不正是九幽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吗?

幸好她不在这里,这副模样……会吓到她的!

“希望,那里也有这么美丽的湖。”

余贤咧开嘴巴,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样,上下两排巨大的钢齿利牙极度骇人,但他这是……笑了?

看着郭明忠拳上那震慑虚空的恐怖波动,余贤眼中露出疯狂之色。

是啊,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那么……就来一次大的好了。

余贤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意志却还是可以动用,以前是为了压制体内的东西,今日便统统释放出来吧。

那个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那份来着虚空恶魔的力量,若是全部释放开来,应该能够伤到他的吧。

不,伤不伤到已经无所谓了。

自己想要做的,已经做到了。

噗通、噗通、噗通……

这般想着,余贤的心灵意志放开了对体内魔性的压制,一刹那之间,余贤的心脏便跳动了无数次,每一次跳动都在乎和天地,继而驾驭天地,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杭州,毁灭的威能压得一些人呼吸困难。

“湖底到底有什么东西?!”

很多不知情的人惊慌地看湖底,仿佛里面即将有一头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不知道,但刚刚郭家家主那一拳应该是打向它的,那个样子……难道是域外邪魔?!”有人附和着前面之人,并且还提出疑问。

“我想应该不是域外邪魔,域外邪魔的威能至少是虚境大能才可抵抗,而它怎么看都不曾有虚境的能力,所以这东西是什么尚不知晓,但应该不是我们人族!”有人分析道,他刚刚在短暂的时间里,看到了余贤的模样。

“不过这东西未免也太狂妄了,今日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连灰都不会剩下,毕竟光郭家家主就能打死他,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大能了。”有富贵公子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然后继续逗弄身边的小狗。

确实,对于他们来说,余贤这种级别在杭州是翻不起大浪的,尤其是今夜这种大能云集的场合。

就连骚动也没有引起多大,仅仅是靠近郭家大船的人群跑出了那个区域而已,但就算是他们,离开了那个区域后,也没有太过慌张,反而是回头观看起来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现如今的杭州是固若金汤的。

大唐天威,便是诸神也得低头!

果不其然,又有一位大能出手。

一把小剑在郭明忠出拳的那一刻出现,剑很小,只有三尺长不到半寸宽,但剑上有无边浩然震慑乾坤,威压阴阳五行,镇天地恒宇。

吟!

小剑微微一颤,竟然震碎了虚空,继而光一闪,划破时空,先郭明忠那破虚一拳之前刺向余贤的心脏。

余贤连反应都没有,便在虚空破碎之下消失不见。

郭明忠的那一拳也打进了破碎的虚空里去,没有翻起任何涟漪,就被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吞没。

但郭明忠脸上却没有一丝欢喜之色,他阴沉着脸,转身对着湖中央大船抱拳,压低着声音说道:“周大人,这是何意?”

“邪魔外道于闹市行凶,本官自然有义务为民除害。”

说话的,正是周正,今日的周正和昨天一样一身蓝衣长衫,长衫款式朴素至简,但却突显出一股特有的儒雅,那是长期修持自身刻入骨子里的,别人就算恶补四书五经,也不可能短期培养出来,就连模仿也只能是似是而非。

只见他从兰月轩的六层阁楼里,对着郭明忠平静地开口道:“倒是大唐律法明确表示,修行之人不得轻易在大唐境内施展虚境以上的力量,而刚刚那邪魔明显用不到虚境以上的力量,郭家主那番做法,是否不太妥当?”

郭明忠心思百转,他明确了周正的态度了,是以,他原本就已经阴沉得发黑的脸,此刻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邪魔在我郭家船上杀害我郭家之人,我自然要尽力出手自保,以维护我郭家子弟以及杭州百姓的安全。”

郭明忠深呼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镇定地应对着周正。

现在已经可以明确,有人确实要对郭家出手了,但还不到当场翻脸的地步,必须得通知郭家在外人员,共同商议才行。

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

周正眼睛微眯,紧紧地盯着郭明忠,目光幽幽,让人发毛



兰月轩六层里还有十几人,看到他的这个眼神,皆若有所思,但却看不出他们是何想法。

能上六层的,都是大人物,一辈子风风雨雨,又岂能被人轻易读出。

盯了一会儿,郭明忠还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正,周正微微思索,说道:“既如此,郭家主节哀,不过今晚集会已经开始,为了不耽误大家,郭家主还是赶紧把你们的家事处理了吧。”

郭明忠没有回答,转身对着自家已成残废,沉没了一大半的船一挥手,一只遮天蔽日的透明手掌出现,如同抓住一个玩具一般将船抓起,继而往郭家方向飞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他知道,对方手里捏着那个“东西”,自己处于被动,若是再不走,那就连时间也争取不到了。

自己还是慢了周正一刹那。

看着郭明忠离开,剩下的郭家之人也都面面相觑,继而有些往家的方向狂奔,而有一些人,则偷偷地慢慢地淡化在黑夜之中。

周正伫立良久,继而负手转身离去,路过几个人时,道:“盛会继续吧。”

……

“嘿嘿,橘子,好戏就要开始了。”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者抱着一只可爱的橘猫,在议论纷纷地人群里,看着郭明忠离去,眼睛一黑一白,推演着阴阳玄变。

“喵!”

只见那只猫突然狠狠地把前爪打在他的脑门上。

“怎么,要吃东西?”

“喵!”

“不是吗?”

“喵喵!”

“那你要干什么?”

“喵喵喵!”

只见他怀里的猫突然挣脱,继而跑向不远,那里有四个年轻男女,还有一个道士和一个俏丽的小姑娘。

第七十七章 修行本根为知识

张若尘道心通明后,整个人有了很大的改变。

内心没有尘埃,本源性光没有蒙尘的情况下,他的心灵极为敏锐,而且心神强大的他,计算能力非常恐怖。

以前的一门法,张若尘可能要别人演练几遍,才能够掌握,而现在的他,或许只要看个大概,就能将之推演出来,甚至使得这门法会比原版还要强大。

道心通明并没有直接给张若尘直接增加真元、灵魂、肉身这种直观战斗力,但它却使得张若尘的心灵蜕变,增强了张若尘修行的根本。

现在整个天地,三教九流共同认可的修行根本不是仙气灵气,不是天材地宝,也不是灵丹妙药,那些只是辅助而已。

修行的根本,是知识智慧,也唯有知识,才能让整个人族永存于世。

当然,这个“知识”指的是不断随着时代的脚步而推陈出新的知识,而不是指什么上古功法、远古传承!

其实民间许多小说以及说书人一直有一个很大的误区,便是他们的故事里往往都是某某少年落入悬崖,偶得上古传承,闭关十年,出来横推天下。

其实那是不准确的,时代会一直发展,古代的很多东西

,因为当时人们眼界的局限性,拿到现在来看,其实是很可笑的。

比如在太古之时,有太古万族,当时天地间元气充沛,是以它们不修神通,不练道法便天生神圣,更是直接吞吐天地元气便能摘星捉月,横渡星空。

但随着苍茫宇宙的变化,元气逐渐稀少,他们便慢慢衰落下去,只有一些有真正大智慧的种族,果断放弃元气修行这一条路,创造出另一条路出来,而这一次洗牌,这些变通的种族变得比之前强大无数倍,而那些不会变通的大部分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

人族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登上万族大舞台,但就算如此,人族在那场大变革中,所走的路也极为艰难,出了许多错误。

比如在远古之时,人族跟随大变革的脚步,出现了诸子百家,那时各种修行理念爆炸式的在人族流转,其中便有很多邪道修行观念。

竟然就连释道两教都有人以同族孩童的魂魄修行。

而到了上古之时,那时人们认为修行,必须要有“根”,道门称之为灵根或者仙根,佛门称之为慧根,儒门更是认为要与圣贤文章产生感应才能修行。

没有灵根的人,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凡人,一生仰望天空看仙人御剑逍遥。

而这在现在看来,是极为蒙昧无知的,道德宗祖师便在上古末期,证明了所谓有“灵根”的人,便是先天胎息比常人强大而已,而每个人生来都有先天胎息,是以理论上每个人都可以修行。

至于所谓的灵根分五行,便是因为先天胎息能够演化五行属性罢了,但更可笑的是,当时的人们认为单属性的才是最好的灵根,还将其称之为“天灵根”。

据说当时道德宗收弟子的标准竟然是心性为第一,灵根有没有无所谓,惊呆了整个修行界。

而上古时期就是因为这个眼界的局限,修行的误区,使得那时的修士,要到凝结元神才能修出混元祖气,本源性光。

之后,很多优秀的后辈,以及许多一直从远古之时便不断修行,并且不断创新学习的前辈的努力之下,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时代。

远古的人不一定落后,因为当今许多大能便是从那个时代不断修行进步到如今的,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时代的领跑者。

但远古的修行之法,大部分都是有缺陷,许多所谓的上古功法,如今在各大门派都被当做反面教材。

其实天地间有很多少年少女落入山谷,他们确实也得了所谓的远古传承,甚至有些还是拜了那些上古强者的残魂为师。

但是,又能如何呢?

他们出来之后,若是有机缘去了大门派里,或者多了解一下当今的修行界,就会发现,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所以,修行的根本,是心灵智慧,知识积累!

有智慧的种族,不管天地如何变化,不管是元气消失,还是灵气消散,他们都能找到延续变强的路走。

张若尘一边等待着玖玖换衣服,一边细细的体悟道心通明的玄妙,此刻的他,心念一动便能将之前的许多需要掐诀的道法直接运用出来。

只见张若尘伸出右手食指,心念一动,便有一朵莲花形的蓝色火焰升腾,继而悬空定在张若尘胸前一尺处,火焰的温度极高,张若尘的周身空气都有些扭曲。

这是一种火系道法,张若尘道心通明后已经能够对其进行细微操作。

“常言道水火不容!便看看这水如何灭火?”张若尘左手一挥,一旁的池塘便有一大团水飞来,包裹住张若尘身前的火。

只见这团水突然沸腾,继而化作了白色的蒸汽,而火焰看上去没有明显的变化。

“不对,刚刚水包住火时,火并非没有变化,只是这火在极短的时间里把水蒸发,然后又涨了起来,那么……是何原因?”

张若尘微微沉吟,眼中明灭不定,心灵极速推演各种可能性,突然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火。

而后,一股强大的意境从张若尘身上爆发,瞬间笼罩方圆几丈虚空,这股意志猛然将这几丈方圆的所以空气往外抽离。

而那蓝色火焰,在张若尘抽离空气后,便慢慢灭了。

“果然,火的存在,是需要某种东西的,比起水来,直接将那东西抽离,才是应付火系道法的最根本方法,那么……”

张若尘心神极速推演,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好似没有悟到。

“师,师兄……你觉得怎么样?”玖玖低着头,脸色通红,怯生生地说道。

这衣服,是楚月瑶擅自决定给玖玖准备的,这位楚姑娘,似乎喜欢给玖玖穿许多奇怪的衣服。

因为刚刚一个时辰里,张若尘敏锐的听到了许多奇怪的对话。

“嗯,很可爱。”

张若尘停止了他的思考,那些东西已经有了一个方向了,过后再以各种方式去实验论证,总会出结果的。

所谓通玄,指的是通晓天地玄奥,说白了也就是各种知识的积累运用,比如刚刚张若尘关于火的构想,就是其中一种。

但这不是说一下就能悟通,他需要许许多多各种方面的知识,去构建属于自己的通玄之道,光有一点构想是不够的。

关键的是,今天说好了要陪玖玖去好好逛一逛的。

“真,真的吗?”玖玖的眼睛猛然发眩,小脸更加红了。

“真的,师兄不骗你。”

张若尘柔声说道,他说的确实是实话,玖玖此刻一身月白色衣裙,外批一袭白色纱衣,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黄色丝绸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玖玖那白皙红润的小脸,可爱至极。

“道长,玖玖,瑶瑶,我们走吧!”

这时楼管弦、苏白以及唐子明从另一个屋出来,唐子明挥手大声叫喊道,示意张若尘三人该出发了。

才一出门,便是人山人海,初时还好,西湖一带简直是举袖成云,挥汗如雨,好不容易挤到湖边,正要上船。

突然一阵恐怖拳意传来,继而是一个威武中年男子猛然对着一艘大船打出震碎山河的一拳。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浩然无边的意境爆发。

张若尘看着这一幕,心中若有所思。

喵!

“咦,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人很多,现在还很乱,很危险的哦。”

这时,一声猫叫传来,张若尘转身,看到玖玖怀里,有一只橘猫正在她怀里拱。

“这位小姑娘,我家橘子承蒙关照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ps,这一章里,我把修行之道的历史脉络简单说一下,其他的书可能是越古老越厉害,所以本书的修行观念或许会和其它一些书相反,具体如何会随着张若尘的变强进行解说。

第七十八章 或许她已经死许了

来人是一个身穿朴素黑衣,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者,一开口便是极为苍老的声音,极有感染性,沧桑的感觉蔓延张若尘等人的心灵。

“啊,你是那个奇怪的大夫!”

玖玖看着他,大声喊到,这老者,就是张若尘初来杭州时,和张若尘一起去买药遇到的那个老医师。

“嘿嘿,原来是你这小丫头,难怪橘子会这么粘你。”老者嘿嘿笑了一声,走了上前。

“橘子?你是说它吗?”

玖玖把怀里的橘猫往前举了举,偏着头问道。

“没错,她就是橘子。”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放到玖玖身旁的张若尘等人,环视一圈。

“晚辈张若尘,见过前辈。”

“晚辈苏白,见过前辈。”

张若尘和苏白同时弓身行礼。

这老者出场的方式,以及自己再联系之前关于老者的一些接触,可以断定的是,这老者必定是修行界中的某位前辈。

“晚辈楼管弦,见过前辈。”

“晚辈楚月瑶,见过前辈。”

“晚辈唐子明,见过前辈。”

剩下的楼管弦等人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老者,不过他们不是傻子,见到苏白和张若尘的举动,自然也是连忙上前行礼。

“行了行了,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搞得我好像倚老卖老似的,你们还不如这小姑娘和橘子呢。”老者也没有摆出前辈高人的架子,而是摇摇头调侃众人。

其实从他肯在杭州那个角落里生活,而不是仗着修为去争名夺利,便可以看出他不是那种很看重“大能威严”的人。

其实在修行界,所谓的大能威严,并不会因为小辈的的一句话语而灭人全家,他们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修道即修心,修为高深的人,往往气度不凡。

儒门说,克己守礼,宽以待人。

道门讲,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

佛门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正的大修行者,都是有气度的,虽说不可能人人都有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誓愿。

但至少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因为,心胸狭隘的人眼界必定狭窄,眼界狭窄的人不可能成道。

大修行者们之间的争斗,从来就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争的是大道之争,是理念之争。

比如儒家的孔孟之道与程朱理学的争论,道门的正一与全真,佛门的密宗与大小乘佛教等等。

张若尘等人因为老者的亲和笑了笑,但也没有一个人蹬鼻子上脸,依旧是很恭敬的姿态,前辈没有架子,是很不错,但这不代表晚辈就能和前辈称兄道弟,这是礼,乃为人之道。

在此方天地,儒释道教导门下弟子,都是以心性为第一,不会出现什么今天是练气境,遇到人喊师叔,而以后修为到了炼神境,就反过来喊他师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你师叔,永远是你的师叔!

“道心通明?看来你恢复的不错,至于你,还是老样子啊,若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就白白浪费你的资质了。”

老者先是对着张若尘微微点头,继而转头看向苏白,点评说道。

“多谢前辈的药了。”

张若尘对于眼前的老者看出自己的实力微微一惊,但却很快释怀。

而苏白则是摇头苦笑:“恕晚辈愚钝。”

“不必谢也不必自责,老头子我就这么一说,而且这话也是因为你们曾是我的病人才说的。”老者微笑说道,亲和待人但不代表他是烂好人,他与张若尘和苏白的关系,无非就是曾经给过他们两人药而已,犯不着去当爹当妈。

“橘子,走了,咱们还有事要做呢。”老者对着玖玖怀里的橘猫说道,而那只猫也听得懂他说的话,对着他不满的喵了两声,然后又再玖玖怀里拱了拱,才恋恋不舍地跳到老者肩膀上。

“橘子,再见了喔!”玖玖笑容灿烂的挥手告别。

喵!

橘子杨起橘色的左前小爪,挥了挥。

“对了,小姑娘若是喜欢猫,那有时间就去妖域猫族看看吧。”

老者说完,便带着橘子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一位和蔼的前辈,不过为什么喜欢猫要去妖域?那个地方很乱的,猫的话,杭州就有很多啊!”楚月瑶有感概万千,也有疑惑不解。

但张若尘却沉默了,看着玖玖的小脑袋若有所思。

妖域?

有机会便带她去一趟吧。

这时,天空一阵亮光忽起,有仙女自九天凌尘而来,竟是兰月轩的仙子。

“师兄,兰依姐姐也在。”

“嗯。”

于杭州很多人而言,刚刚郭家家主出手似乎也只是盛会的一部分而已,大家又完全沉浸到了热闹的氛围之中,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唯有湖底,一绝美女子,手中紧握竹筒,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坑。

“公子,公子……”

或许……她已经死了!

……

另一方面,郭明忠回家之后,便面色阴沉的回了书房,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写着。

许许多多的人纷纷从门口踏了进来,看到郭明忠的脸色,皆心里咯噔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寻找自己的位置,坐下,一言不发。

“佳怡,佳怡,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哭声。

郭明忠面色复杂的变化几次,而后抬头,开口道:“明理,嫂子因佳怡之事,伤身伤心,便让她先去休息吧!”

“这……”一个年轻儒生犹豫了一下。

“快去!”

郭明忠话不多,但斩钉截铁,使得在场的人脸色不好。

“明理明白。”说完,郭明理便恭敬点头,然后出门去了。

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叫骂声。

“郭明理,我也是郭家之人,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他郭明忠眼睁睁的看着我女儿被人杀害,现在你也不让我进去商量对策,你们是不是看明义远在长安,就欺负于我。”

“郭明忠,郭明义,想不到你们竟是如此无情无义……”

声音逐渐减小,不久后郭明理便回转大堂。

“嫂子肯去休息了?”

郭明理微微一笑,儒雅气质尽显无疑,开口说道:“一开始不肯,但我以理服人,嫂子自然只能去休息,不但是大嫂,路上遇见二嫂以及诸位弟妹,也都劝她们回去了。”

郭明忠微微点头,表示满意,继而看着底下众人,突然一挥大手,桌上郭明忠已经写好的纸条激射向众人,除了郭明理外每人一张各自有份。

郭家众人神情一震,将之接下,待得看完之后,纸条上有力量爆发,自我销毁。

“如今郭家大变,你等便根据其上所写去做,不得有误。”

“是!”

郭家众人表面皆应声答是,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这纸上内容竟然烙印在了他们心底。

无法抹去,也无法诉说,只能执行。

武道禁法!?

在一个呼吸后,书房便只剩下郭明忠与郭明理两人。

“你善于说理,便随我一起去说服一人。”

“何人?”

郭明忠眼中寒芒尽显,杀意十足。

“黜陟大使周正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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