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潘金莲的幸福时光 - xp1024.com
《与潘金莲的幸福时光》


第一章

在我们这个地方,若是人的个头长得不高,那是要受到别人歧视的,像我们家邻居武松。武松是天生长不高的像,到了他现在十八九岁依然是只有一米六二的样子。试想一个大男人十八九岁还是只有一米六二,那还能有好的称呼么?因此得了一个不大雅的外号,叫作武都头,无非是说他这一身就只有那个头还算正常,其他都不是很好,整个人说都头那是最好的称呼。我则被称为武大,武大那是武大哥的意思,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摄于我一米八的身材,不称大哥还怕遭我毒打。

我和武松却最要好,从上小学开始就一起上下学,一起玩,甚至很多时候一起睡觉。许多我们见过的亲兄弟也只不过能和我们一样而已,武松就像我弟弟一般,而我就像他亲哥哥一般地爱护他。武松家里很有钱,他老爸老妈是本城有名的商人,家里的钱就是他们坐着也吃不完;相反,我们家就没有什么钱,爸妈以前都是农民,只是在我出生后几年才搬到城里来住的,房子也都是外公家的,后来外公年老了,我们也就不打算再走了。

城市里和山村里有很大的区别,一开始我并不能适应这种强烈的反差,我会对着那耀眼的白灼灯大哭,以至于惹得楼上武松家睡不着。他们父母据说当初带着他到楼下来看个究竟,看看这一哭就能惊醒他们武家公子的小鬼究竟长什么模样。看过之后也挺喜欢我的,所谓三岁看到老,他们在我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自然以后也一定会一直喜欢我的。我一直相信古话,古人说的名言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所以我经常去武松家,在他家里弥补在自家里营养的溃白。

武松是一个很会隐瞒事情的人,他会将自己的心思严实地藏在心中,连他父母都不说出来,但惟独对我例外。而我却会把他有关不良的心思暗暗地转告他父母,也就是我称为叔叔阿姨的那两个人,让他们尽早防范着武松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做了武松和叔叔阿姨的中间人,我在这两方人之中毫不疲倦地奔走着。然后得一些两方给我的保密好处,这个我后来学了几何后知道的三角连环秘密从来没被识破过,我自然也不会将之中的秘密挑破。武松还是我的兄弟武松,他父母也依然是我楼上可爱的叔叔阿姨。

我们上大学那一年他爸妈满含眼泪地对我说,在外面要对武松好一点,要知道,武家就武松这一根独苗了,若是在外面有什么不测,他们将会愧对列祖列宗的,而且还会因为失去这一个心爱的儿子而无法再活下去的。他们要求我们在外人面前一律亲兄弟相待,对任何人都不要讲出这个秘密。

我一直牢记叔叔阿姨的话,在大学报名的时候先在体育系将我的名字画上后,就带着武松到处找文学系的报名点。说实话,这所大学真得是太大了,要找一个系的报名点并不是很好找,若是真将武松一个人撂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迷路的。幸好我个头高占了绝大部分的优势,三下两下就挤到了目的地。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代别人报名,我将那录取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

“同学你报名要先在这里填好你的名字以及其他一些详细资料。”有人笑对着我说,我拿起他递过来的所谓的报名表来的时候发现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只有讪讪地笑了一下,“我不是给自己报名,我是给我弟弟报名的。”

然后我一把拉武松过来,让他自己填好自己的资料。递上去的时候武松腼腼腆腆的,脸上红得像是我们晚上吃得大西瓜。不过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原来我自己都什么都没填,除了写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于是只有带着武松又跑回自己那个报名点,找人要了一张表填好。我能感觉到系里的师兄们羞我的表情,可我不想打架,我带着武松,我怕他会受到伤害。

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他笑着说道,“这小子我记得非常清楚,穿大红体恤,报名却不填报名表,真是土包子一个。”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土包子,尽管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像土包子。我冲上去打他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这是一件麻烦的事,他并不高大,比我矮了一截,最多也就是一米七五的样子,我一拳打得他摔下了凳子。他没有料到一个新来的学生竟然敢动手打他,否则我肯定打不到他,这在我后来上了体育课之后就明白了这点,在这个学校体育课是会教拳脚功夫的,只要练过一般人是很难打赢他的。

所以他跳起来就冲我一拳打过来,然后和他坐一起的那几个也过来帮他忙。他们假意劝架,却是暗地里帮他,不过到最后停的时候我并没有吃亏,想我武大郎从小打到大,从不到一米打到一米八二,那也不是好惹的。

旁边围观的人很多,更多的是新生,他们很奇怪在大学里面竟然也能看到如此惨烈的战斗。我可以听到他们唧唧喳喳的谈话,“他们是体育系的呢,怪不得这么野蛮!”,“听说那几个都是大二的呢,新生也欺负,真不要脸。”我冲那人笑了一下,我喜欢他那句话,我甚至想跟他交个朋友,任何现在站我一边的都是我的朋友。可是他却害怕了,他大概是以为我想打他,大概他以为我是一个嗜打如命的人,我也就让他了,就算我是一个嗜打如命的体育系男生,看在他说了一句好话的份上,我也会放过他的。

在这大学里我是第一个敢动手打比我级高的师兄的,我们一起被请进了系主任办公室。系主任是一个略微有点秃头的接近年老的男人,很难看出他的年龄来,处在极为尴尬的阶段。可是他并不很凶,至少比之我们中学时候的体育老师或是任何一个主任来说他是太慈爱了,他可能没有一点要偏袒师兄们的意思,这让我很感激。于是我底下头来,我知道面对一个自己尊敬的人,除了底下头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法能让人很清楚地知道有人对他非常尊敬。

系主任跟我们讲了在大学里尤其是第一天就打架的坏处,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跟我们说体育系的男生那在任何大学里都是难免的,长那么大块头不打架那叫英雄无用武之地,时间一长也是憋得慌,所以如果你们在以后打架,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我一般都会原谅你们的,可是现在是开学高峰期,你们这样一搞不是明摆着我们体育系有问题吗,不是要告诉别人我们学校如何如何吗?这里怎么说也是全国都有名的大学啊!不处分不行,就都来个通报批评吧!新同学呢念在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以后改了就是。

主任训话完之后让我留下,他让我跟他一道去一躺他家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我这一个新来的学生,刚那几个显然是早就熟悉了的。不过我不明白也就不会去的,管他系主任还是什么人,于是我就对他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在外边候着呢,我不能扔下他一个人的。过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次系主任叫我是去帮他一个忙,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不仅可以在他家吃上一顿特好的饭,还可以领到一笔为数不少的报酬。可惜我这次没有去,白白让人在后来捡了这个大便宜。

我出去就看到了武松,武松坐在草坪上,百无聊赖,只得看着在楼前走过的学生们,不过他看的绝大部分都是漂亮女生。武松跟我呆久了,和我有一样的秉性,他不看女生坐在这里会郁闷死。我走过去就对他说:“兄弟你看够了不?看够了我们就去你宿舍,先搞定住的地方再说!”

“靠,怎么看得够呢?大哥,说真的,这里的女生可真的是个个貌若天仙,绝对不是咱们那个小城市里的黄脸婆可以比拟的。刚你不在,我看到一个非常漂亮,身材非常苗条的女生在这走过,这是我一上午看到的最漂亮的。”武松笑着说,这小子一点良心都没有,看到我从里边出来也不问问我在里面的情况,若是我真惹恼了主任,一进学校就出这么大乱子,还不把我赶回去,那他还在这呆什么。不过出来了也就万事大吉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他说漂亮大概就是真的有点漂亮的,他也不是一个眼光很低的人,早就说过他和我有一样的秉性。

武松的宿舍楼在学校的最后边,里面有几栋大楼,总称为月苑,全是给新生住的。武松住二楼,宿舍的几个新来的好象也挺不错的,只是都和武松差不多高度,想来欺负武松是不大可能的。我住在最前面,但是我不想晚上回我那去睡了,我就睡在武松他们宿舍,他们有一个人已经出去玩去了,我便在那人床上躺下,可能是这一天太累了的缘故,我一躺下竟然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熟睡了,看来那人就是武松他们宿舍的,回来晚了,看到我在他床上睡着,却又不敢叫醒我,自己困了就只好趴在桌子上睡了。他这样做我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愣地站了起来。

我说同学你到床上去睡吧!在这里睡不塌实的。我说昨天晚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所以就睡你床上。我发现我其实也挺会撒谎的,撒谎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我本来就是打算了在那睡觉,就算他回来了也要睡的,只是早上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的情景让我有点内疚而已。他像个小朋友一般地笑了起来,又有点诚惶诚恐地说没关系,如果你想睡今天晚上还可以来。

这话其实我听着挺不高兴的,他说这样的话就是明说他不高兴的,可拐着弯来骂我,我有股想冲他的脸重打两拳的冲动,可是刚还睡着他的床,总是下不了手。我也就笑着走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昨天晚上有大二的同学来找过我,看他们来势汹汹的可能没什么好事,我知道那帮人是来干什么的了,于是我把我昨天与人打架的事告诉他们。我还把系主任最后那特别加重语气的话着重地说了,他们很奇怪这学校竟然会有这样的老师。他们的反应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他们也会像我一样高兴,可是他们却这样说,这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从来都是学体育的。

随后他们又马上高兴了,他们说这不是就是意味着以后就是我们随便揍人只要不是非常严重比如将人打死或是重伤,那不就没事了,学校不怎么管我们吗?然后其他人也都高兴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这几个兄弟并不是对于打架没有什么热心,而是非常热心,只是脑子先天迟钝,要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在这里我找到了一种对自己智商的自信,在武松面前我是并不聪明的,他做数学题目基本上可以不动笔做对,我做数学题则基本上动笔也算不正确,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妈生我的时候忘了遗传给我极高的智商,也因为这样我只有选择一门特长,就是练体育。

我又一次成了武大,和家乡时候的叫法一个意思。

第二章

军训那一会我天天呆武松宿舍,他那同学也真的很好,从来没有跟我抢过床,见到我还没睡,他便打死都不先爬到床上。睡了几天之后武松叫他和他一起睡,武松好象有点对不起他似的。我发现这其实应该算是武松的一处劣根,他虽然表面上不跟人家说什么事,可是他会做出来,或者毫无声色的,或者大吵大闹地。我终于明白了叔叔阿姨为什么一定要我保护好武松,他们早已发现了武松这一天生的劣根,可是他们也知道远水难解近火,防得了他在家里的一时,防不了他在外面的一世。于是他们便找上了我,不仅仅是因为我与他们是邻居,而且我有绝好的条件,我有让人见而生畏的高度。

他们宿舍的几个人我最先认识的也是那个人,好象是因为他名字的原因,他是一个极度容易害羞的男生。我对这样的人并不存在多少好感,一个个男生若是长得太秀气,我会认为这是我们男生群中的斯文败类。可是这个败类却着实不太令我讨厌,最后我想最主要原因或许还是因为我睡了他的床而他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人偶尔大度一次并不难,但是若是要一个人连续近月的时间都大度,那么这个人就绝不会是太过于心胸狭窄。而我喜欢不吝啬的男生。

我叫他叫小林,后来听他们宿舍的人叫都叫他小冲子,可是我也不想改了,如果非要改的话,那不如就叫全名,林冲。小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当和他呆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有很多优点,当然,这得排除他的长相。林冲会写毛笔字,这在我们这个大学这是难得的,一般人能够把钢笔字写得行云流水那就可以称雄校园了,会写毛笔字那是天纵奇才,是受上天眷顾特深的人。我知道小林绝不是一个一直平庸的人,况且他有极好的忍耐力,这在我这里已经体现无遗。

对他开玩笑的话我就会想起一首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诗来,前面那句已经忘了,记得一句“西施宁久微”。我想那绝对是对小林的最贴切的称赞。

我时常在宿舍跟小林讲话,有时候连武松都会露出羡慕的眼神,其实和小林讲话是挺舒服的。我试过很多次,他说话的时候会笑起来,而且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那对小酒窝那简直是,和女人的一模一样,我已经说过,我秉性可能不大好,对于有关女人的东西都会加倍感兴趣的。所以虽然我明知小林是男的我还是喜欢看他的小酒窝,然后听他说话,他的话都有很大成分的不设防的幽默,让人听了冷不丁地就笑了,这是武松说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冷不丁地笑是怎么回事,几次暗自模仿了一下,都难以奏效,后来看武松笑过,和所谓的豪迈没多大的区别。原来在他眼中所谓的豪迈原来只不过是由于某人的冷不丁而已,并不是我们传说中的那种气质。这也让我了解到其实许多东西事实上与传言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我们做什么都不能只看表面,若是只看表面最起码连豪迈与冷不丁有什么联系都不清楚。

小林会抽烟,手指上夹一根烟的时候居然也人模狗样的。他向我透露了一个秘密,其实他并不会抽烟,所谓的抽只是把烟吸到嘴里逛一下,然后尽数吐出,所以烟只不过在他嘴里打了一个转。他酒量也不大,但是他想做一名作家,他从古分析到今,基本上能留下传世之作的人都会喝酒,或者李白醉酒梦里妙笔生花,或者其他我现在都已经记不起来的人。

因此很大方面可以说小林其实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想过很多,可唯一想不到的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去学别人呢?他怎么就不想让别人千百年后个个都来向他学习呢?所以很多时候当他犯错的时候我都会轻易地饶耍蝴,他是一个可怜的人,我怎么可以跟一个可怜的灵魂斤斤计较呢!

一开始我一直以为小林是一个中兴资产阶级的小鬼,后来发现这个人其实蛮俭朴的,虽然身上有钱却很难见到他买这买那,于是我猜测他是一个农民企业家。后来从他抽屉中发现他的资料,发现自己果料不虚。

小林对我从不敢有什么大言,他怕我会对他做出什么来,可是每次我又都只是对他微笑,很哥们的微笑。他发现这种微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也就解除了这种担心,想来我以我的热心换取了他的信任,我觉得有点可笑,想我小时候便都可以一举赢得武松及他爸爸妈妈的信任,从而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我们的三角连环秘密,料他林冲再厉害也只不过和武松旗鼓相当而已,又怎么敌得过我呢!小林在他信任的时候便把他的第一篇军训文章拿给我看,实际上我并不能完全看明白,只知道里面写了一些他的军训生活以及遇到我的情况,他很喜欢和我呆一起,这在军训的苦日子是最大的慰藉。其他地方用了很多我看不懂的诸如超级文言文的句子,不过我也懒得问他,于是就说他写得真好。

这小子也不知道我究竟怎么想的,就眉飞色舞地说他当初是文科尖子,写一篇文章自然是信手拈来,想当初每写一篇他都可以看到老师拿到课堂上给大家当范文念。小林说这些的时候武松在旁边看着,武松是写作高手,这点在我们家乡许多人都知道,他不仅在学校里曾是公认的,后来逐渐发展到社会上都知道有武松这么一个人,这就像很多人知道武大郎非常能打一般地天经地义。有很多人甚至会到武松家请教师父,只是后来发现这个武松竟然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而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今他看到小林这样说他便暗暗笑了起来,只是不从中点破。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的,会永远这样下去,大家就算最后心知肚明也绝不会为了这事而大动干戈。后来发现事实远没这么简单,据说武松后来时常跟人说起小林这些话,然后武松还好象偷看了小林那天写的那篇文章,他自然找到了其中的很多漏洞,于是便抓住这些漏洞大肆宣扬。小林一时就在全班闻名了。很多人都想出名,可是像这样出名却总觉得好象有点不甚光彩,总像是做错事了一样,但是小林的反应却远甚于这些,他甚至于差点闹到要和武松决裂。我曾努力劝解这两人,他们两个受伤害都是我不愿看到的,一者是我的兄弟,另者是我新交的朋友。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种出名方式之中哪点出了什么乱子,可还是隐隐觉得他们都有道理,所以后来我也不想再调停了,最多他们就打一场,两个不太强壮的人就算动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到最后只要我再出手他们就全都没事了。

军训结束的时候他们却和好了,很出人意料地。我有一点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两个关系似乎闹得很僵的时候他们仍然能够同睡一张床上,为什么他们一个不赶另一个走,而另一个却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恼怒而换一张床。然而我想有很多事情我当然是弄不明白的,若是我全都弄明白了,那我岂不就是武松或是林冲了,我们之间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区别,正好可以让人分辨哪个是武松,哪个是林冲,哪个又是我了。

除了天天往他们宿舍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我发现其实大学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玩,在里面觉得最为希荷平常的就是无聊,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无聊。在武松宿舍的时候还有那么几个人可以聊天,开始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跟我这样的一个学体育的人聊天,总觉得我与他们应该是两个层面上的人。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很多人的吸引力并不是完全来自他的学识或是气质,他的身高与长相也有很大的关联,就如小的对大的,矮的对高的有吸引力一样。找人聊天是一件很好的排除无聊的方法,但是聊过之后又会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颓废呢?

但多半是得不到答案的。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就像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呆在某一处,若是一定呀让人去探求其中的缘由,那倒是有点画蛇添足之嫌了。

烦的时候我就去练跆拳道,穿着雪白的道服,扎紧腰带,对着那些沙包狠命踢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与他们有什么仇,要用这么大的力道,隐隐觉得他们是我前世的宿敌,今生狭路相逢。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跆拳道功力在不断地加深,老师说过我们跟他学跆拳道,可以学到形似,神似,而到最后当我们持之以恒,功力到了火候就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了。总的说就是我们现在还欠功力,有了功力就是跆拳道高手了,而功力并不是老师可以教的,所谓师傅领进门,学艺在自身。

我练那最难练的后旋的时候正好是武松和林冲闹别扭一般冷战的时候,聊天时两个人虽然都是那么地虔诚,但我还是可以感觉得出那份不在焉的心。我不想勉强别人,既然他们不太愿意我介入,那就算了,我就跑去练我的后旋,我用了两天时间不断地温习动作要领,说实话,很多事情或许我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很多复杂的话或许我听到都会觉得头晕,但是对于武术,却简直可以做到无师自通。所以我两天后再打出那式后旋连老师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学会呢,他还问我是不是以前曾练过跆拳道,有没有参加过比赛,现在已经是几段了等等。

当我跟他说我并没有学过,而且以前听都没听过有跆拳道这种东西,他惊异地张开了嘴,从我看到的那个角度牵浩被人塞进去什么东西似的。然后我就听到他问我我叫什么,我跟他说我叫武大。他随即笑了笑,说难怪呢,原来是武大,这就难怪了。我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了什么,还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我一开始在学校里跟人动手的事他也知道。

原来出名竟是如此的简单,它快地简直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其实早就有很多人知道了,只是我一直忙于我自己的事,所以没有去注意别人对我的态度。现在突然听到倒觉得很奇怪,感觉这事好象离我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或者这根本就是小时候尿裤子一般,别人再说便就如打翻陈年老醋,追究到别人小时候是否曾尿过裤子。

然后我再一步地认识了小林,他也是一个和我一般的人,他一定也不曾想过像这样地出名,在他心里或许想过要出人头地,只是有很多事情不如自己的想象。往往会有一些意外在别人的想象之外,往往会出现一些能达到目的,却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开始喜欢起小林了,而且不仅仅是限于原先那种喜欢,现在的喜欢有点类似于武松,我想我可能会多一个兄弟。我跟武松说了,武松也不置可否,武松虽然很多事情不如我,当然像这样关系将来的需要动脑子的事向来都是他说了算,他说我可以和林冲结为兄弟,那如果我们还是仅朋友关系就有点过不去了。

林冲并不知道我们想些什么,他以为这是我的一世高兴,不过他也很乐意跟我在一起,这在我跟他的时候可以看出来。很多事情他都会听我的,我说话做事只要关系到他他都会很耐心地听。但是我也不想跟他多解释,我认定了就行。

第三章

林冲跟我说他要参加书法协会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我以为一个书法协会自然就是全省或是全国的,我说小林你毛笔字再好也好不过人家写了一辈子的老前辈,你去参加别人也不会要的。林冲很奇怪地看着我,他说大郎你大概理解错了吧?这里都是学生,怎么可能有什么老前辈,以我现在的根基,别说这帮毛头小伙子,就算有更年长一些的,说不定也能一争长短的。

这里都是一些学生自行组成的团体,不过有人来上课,想我的字不差,以后一定有人来叫我去教的。林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什么,好象是微笑,但又不仅仅是,有点深邃,我猜想很多干他们那一行的都应该会有这样的眼神吧!然后我就问他我们体育系是否也有那样的一个社团,我想我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有点过于急噪,于是我马上把自己镇定下来,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大哥,他的兄长,怎么可以在他面前为某一件事显得太失态呢?他说当然有了,这学校基本上什么都有,书法协会,体育协会,健美,音乐等等。

我也去找了一下,林冲果然没有骗人,我们学校真的有很多社团,体育系的就设在学院办公室的最顶楼。我上去的时候看到已经有很多人在那报名了,连我宿舍的都有。我觉得有必要开始说说我们宿舍的那几位了,其实他们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很多人都是那种电视上放的影片中的群众演员,过了这一道,谁也不会记得谁,况且以他们的天资我想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抱负,也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已。不是我诋毁谁,拿他们跟武松或林冲相比,那是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的。说体育吧!看他们那身材,那是跑不远,跳不高的尴尬像。

先说说老大吧!老大是这个宿舍最具有权威的,长得高,又帅,还能打,在他的理论中,打人与打篮球那是同一种类的两种说法。这个老大就是人人敬畏的武大郎。老二叫西门元珏,他这个人没什么心机,但是每次谁要是惹上他了,他便会抬出一个人来,他会告诉别人谁若是惹恼了他,他就叫他弟弟来报复。我们也在这时知道这世上原来有一个人叫西门庆,我们也会在这个时候装作害怕地对西门元珏说不要,他还信以为真,他说西门庆是一个不大好惹的人物,简单地说就是谁惹上他了谁就不得安生了。可是记得西门庆那只是一小会的事,左耳进去,右耳一出谁也不知道西门庆是何方神圣。老三则是一个不大爱说话的人,他时常沉默,将自己的心事埋藏在谁也揣摩不透的地方,这一点倒很像武松,但是他有点书卷气。我不喜欢在我们体育系里竟然有男生还有书卷气,以至于后来听到王伦便不大舒服。但是因为他是自己宿舍的兄弟,我还是忍了。

另外还有两个我此刻记不起名字来了,我记得我和他们玩得还是不错,不过对于现在为什么会忘得这么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特点太少或特点太多了吧!这个时候我也明白原来很多人你原先以为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一生将会与他们不离不弃,总觉得有个念头魂牵梦萦着你,可一转身,自己却将他们忘得干干净净。所以我现在很少忘记别人,所以我现在时常会去看望我的朋友们,一者让自己记得他们,二者让自己不会在时光的流逝中将人淡忘。无论何方在自己的记忆中将另一方删除都不是很好接受的事。

现在我姑且叫他们路人甲与路人乙吧#蝴们都是很随和的人,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这种随和,让我现在在忘记他们名字的时候都觉得万分内疚。我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淡淡地一笑了之,但他们越是平淡,我便越会觉得于心不安。所以我现在只能说路人甲和路人乙都不是麻烦的人,他们在什么事中都处得极为中性,属于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既不会偏袒一方,也不会屈服于哪一方,久而久之,别人就会将他们忽略。

后来当我离开他们好久以后我再问起我以前的同学,他们也不记得曾有那么两个人,像是这两人本就是上天谴下来的边缘人物,若是合群,那才是咄咄怪事。于是那时候我开始再不觉得应该内疚了,相反我觉得这样很对,我是一个俗人,庸俗地自己都不再否认的俗人,对待这种人就该尽快将他们忘记。

我在体育协会看到宿舍的两个人就是西门元珏和王伦,我不明白这两个人来这报名的最终目的,可是我知道他们来这肯定是抱有某种我此刻参不破的秘密及目的。西门元珏和王伦都不是练武的料,我猜测他们练不了几天就会想尽办法逃避训练,尤其是王伦,他没有道理能坚持到三个礼拜的。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非常认真的,在宿舍看书,这也是我首次看到刚上大学刚报到就抱着书看的人。若是换了别的系那我还可以勉强理解,可是他却偏偏在我们体育系!王伦走路的时候还带有一点扭扭捏捏,像是一个小娘子一样,这让我有点讨厌他,这也是我一开始就要跑武松宿舍睡觉的一大原因。

可是他却也来报名了,这天底下什么怪事都有。或许这就像饿极了的人不住地打饱嗝一样,而吃饱了的人却又总是觉得自己肚子里空空的,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再拿过去填到肚子里。

西门元珏和王伦见到我的时候就开始笑,他们很友善很尊敬地笑着,然后他们就说大哥你也来报名啊。我也笑了,我知道无论我心里想着什么,无论自己有多愤怒,都不可以打一个笑脸相对的人。这是我在哪本不知道名字的书上看到的话,据说是名言,就是后来我怒极了的时候我也没有动手打过人,我也会对别人笑。虽然龇牙咧嘴不大好看,但总归是笑。我看了看他们的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还要填什么报名表,一开学那次的教训我相信终身都将记得,而且将会终身受益。

他们很识相地说大哥你去签个名就行了,协会要交十块报名费,我们兄弟去给你交就是了。说完他们便抢着去给我交钱,这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是叫他们不要替我交又说不出口,我一急,便冲他们吼道,回来。这一声说得很大声,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西门元珏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看到那么多人看我们,我也不会将之中的情况说出来,所有的有关老大的影片中都是说即使有粗,那也一定是小弟的错,于老大无关。

这一吼也让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打死我都还认识他,就是一开学就跟我动手但是没占到什么便宜的大二学生。他坐在最前面,摆着一堆资料,看来他就是来招收新学员的。我想我是没戏了,他不可能会要一个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入会的。我想先退出,我不想让人知道这是我因为什么事而被迫走开的,我要让人知道我这个刚开学就敢挑战大二学生的学生是因为看到别人的东西不好而退出,我是在选择而不是差到只能挤在这座独木桥上。况且这么多人在看着我,我若是走到前面,然后被他羞辱一番,这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但是他走了过来,他对我笑了笑,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为什么要对我笑呢?他显然是认出了我是跟他动过手的人,可是他还是对我笑,我觉得开始有点心虚起来。“想来报名参加?”他问了一句,我没想出这之后究竟会怎么说。“如果想的话,那么我们这里欢迎,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清楚了,想来根本就不必考虑,我们不必再经过什么就录用的。”

我突然想起林冲来了,我想起林冲的眼神,那种深邃,我明白了林冲为什么会有那么深邃的眼神,虽然我不明白这之中的深邃究竟蕴涵了什么,可是不必懂得,很多事情马马乎乎的,别人却会以为这是一种深不可测。我也望着那人,眼神深邃起来。我发现他心里有点悸动,他或许开始心里发毛了吧。不过他马上又回过头去,这让我很失望,他这样使我错过了一个不必动手便让人从里面被我攻破的机会。“我叫张青。”他说,“交个朋友怎么样?”

“中午请你吃饭。”他回了一次头,只是一瞥,一眸一笑中满含菜的香味。

中午张青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请我吃饭,我带上了武松,我突然明白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若是让武松和这个人交上了,肯定对他有好处。虽然我不知道武松将会享受到什么好处,但只要有丁点,也是不错的,我总算不是很辜负叔叔阿姨的托付。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好笑的,武松都那么大了,叔叔阿姨却还当他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托付给我,让我总有种古时候托孤的错觉,我也会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想我以前时常在武松家中补足营养,却在长大之后对武松不是真如亲兄弟。

张青跟我解释了为什么要在这家“香得甜饭馆”吃饭的原因,他说这家店老板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据说叫孙二娘。但是真的叫什么他也不大清楚,有人告诉他说她叫孙二良,有人告诉他说是孙二娘,张青最后下了个结论,既然是老板娘的女儿,当然就叫孙二娘了,孙二良没有女字,显然和性别搭不上边。听到张青解释这个的时候我觉得张青真的是一个颇有学问的人,他的分析与猜测能力绝对是一个大二体育系学生最为称职的,以前对他的理解或是稍微带有的一点鄙视应该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了,我必须在感情上理解他,在战略上藐视他。张青说我之所以带你们来这,一是为了让你们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小吃店,二是要你们若是以后还出来吃饭,可要光顾这家店,他说因为这家店是孙二娘她老妈开的。

我当然不明白孙二娘她老妈开店与我们是否要一定到这家店吃饭有什么关系,我甚至不明白张青他带我们出来了解附近有什么小吃店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一家,他可以带我们在这家吃炒粉,在另一家吃便饭,在别处喝酒,反正每一家不漏过就可以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想若是张青暮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也会感叹他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

然后我看到一个女孩从里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有点眩的感觉,那是她的时装。可是说那是一种无所谓的暴露,我看到她那低领的无袖短衫,我想我必须说明一点就是在我们那小城里根本没人会穿这样的衣服,或许有夫妻间会穿,但若是叫她们穿到外面抛头露面那还是没见过。我开始面红耳赤起来,然后我看了一下张青,我发现张青也没有比我好多少,然后那女孩就对我们说了一声好,然后她就出去了。

“她就是孙二娘,你说这女孩怎么样?”张青问我。

“差不多吧#糊长得蛮漂亮的。”我答道,除了她看起来很时尚,我真的没有更多的印象,她就这样一笑而过,好象还有一点什么香味,但是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留下的,饭馆里谁也不敢担保不是饭菜的味道。

“武松,你觉得孙二娘这人怎么样?”张青又转过头去问武松,“你哥他是呆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武松想了想,说了一句让我喷饭的话,“我觉得她那个好大。”说完武松也开始脸红红了起来,武松大概是第一次在人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以我这最亲密的人来看他都是第一次。我一直不知道武松的胆量,现在看来武松却绝不是我们以前想的那样,武松很多事情都会讲出来,或许以前只是我们一直没有给他讲的机会罢了。我想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当然什么就是什么,只有当我们一直死咬着某一个不是事实的事实不放的时候,我们才会得出我们理所当然的答案。而那答案在过了多少天,多少月或是多少年后终于知道原来一直都是一种莫明的荒谬。

张青说武松兄弟果真是快人快语,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个大优点,真的是非常大,非常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比之看电影还过瘾。然后武松就问他是什么时候来这的,张青又红了脸,然后有点底气不足一样地说是前天才来。我笑了起来,我不是笑张青这人,我只是想起了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那歌词也记不得了,只是听到这的时候就莫明地想起来了,总觉得曾有一首个和他的经历很相似。张青问我笑什么,我没法跟他解释,便说没什么。他就一直猜测,可总是猜不透。

第四章

武松说他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武松是打电话过来的,我们这里刚通电话,可是我觉得这很没有必要,若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那我们大可以到对方的宿舍,仅仅是几栋房子之间的距离。武松说他刚拨号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他说他突然间觉得他像是一个乡下人一般,像是一生不知道电话是什么东西一样地在抚摩着电话机身。武松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忧郁,又是特别地诗意。武松说大哥你知道吗在家里那是父母的电话,那是属于另一个年龄,属于别个年代的电话,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电话,虽然得将它与真个宿舍的人分享,可终究是属于他这个年龄段,他这个时代的电话,中间再没有了纵使只是些微的区别了。然后我听到林冲的声音说大哥你过来吧,我们宿舍准备今天晚上搞一个庆祝活动。

莫名其妙,我挂上了电话,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疯了吧!不就一个电话,还是打卡的,到处都是这种磁卡电话机,他们还当宝一样,什么叫自己觉得自己像乡下人一般,这种行为若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那乡下人该如何定义了?这让我不自然地想起了军训时候教官时常说的一句话,“他妈的”。我也学了一句,“他妈的。”

然后我看到了宿舍那个我忘了名字的那人过来要打电话,现在想来应该是路人甲吧!不敢确定,他有点心怯地说“大郎你打完了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很礼貌地给了他,毕竟大家都是刚开学,惹着谁都不是很好,况且人家又这么有礼貌。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宿舍电话号码,武松他怎么知道呢?难道武松他来过我们宿舍,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出去,他要是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挨个过去问王伦,西门元珏他们,路人乙也问过了,都说不知道武松怎么知道的,他们甚至想说武松是谁。但是可能马上想到了我叫武大,武松既然姓武,自然是与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就闭嘴没再问了。我想肯定是路人甲无疑了。我说“路人甲你他妈的吃饱了饭撑着没事干是不是,你干嘛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别人。”

我想他肯定没见过这架势,或者他肯定就是那种曾经玩过这架势,只是在比他更厉害的人面前被同样的架势困住了的时候也就像他困住的人一样只有悄悄流泪的余地。我说“你他妈的别再脓包了,告诉了就告诉了,你哭什么,大男人的,就算有什么不对,我会吃了你么?”

很奇怪的是他竟然就真的不哭了,他不哭我也有气,反正他做什么我都觉得有气。现在是横竖看不顺眼了,我又想骂他,他看着我的样子便有点害怕,放下电话走到隔壁宿舍去了。我看了一下王伦和西门元珏他们,他们正在吃惊地看着我,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大概他们也想不出来我会对这样的一件小事生气。看着路人乙都已经走了,我也不想呆下去,感觉上若是再呆久了自己就会成为宿舍的公敌,我虽然不怕他们,但是要自己成为公敌之后,整日里没有人一同说话,大家都以奇异的眼光看怪物一样地看我,那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武松他们还在那里打电话,他们派人买了两个肯德鸡家庭套餐回来,大概就是准备用来庆祝他们所谓的电话开通日的。武松看到我时,说你真有口福,我们没告诉你究竟以什么方式庆祝你倒自己跑来了,叫你来的时候我们还准备到外边随便吃点什么呢!现在买了套餐回来,你倒自己跑过来了,不过也好,有你的参加,相信我们的庆祝活动会更加好一些。

林冲在宿舍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他自己写的,记不起来写了些什么。大红的红纸,裁成两张略小的竖条纸张,在众多的宿舍之中他们的宿舍最为显眼,也最鲜艳。我说我不想再回去了,我今天就在这里过夜了,我说林冲你今天就将就一下吧!林冲的脸色有点难为,可是他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武松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张青的,我不知道张青和武松之间的联系竟然会是这么地紧密了。像是已经超越了或者说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两个相识不久的朋友,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张青说他要过来。看他们挂下电话后我问武松和张青现在究竟什么关系了,武松笑了笑,很神秘的样子。然后他也开始了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我记得那是林冲最起初在他参加书法协会的时候露出来的笑容,眼神里露出的难以琢磨透的表情。

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会觉得奇怪,当有一天发现某一项司空见惯的东西突然间变得让自己再难以相认时,当我们在面对一个预料中的事莫名地横遭变劫的时候,我们都会觉得有点奇怪地难以接受。我想过要让武松和张青熟识起来,我想张青之于武松那是一个有利无弊的人物,在武松想在学校里混好一些,必定要有一些早在里头如鱼得水的人相助。可是他们却早知道了,他们像是从事地下活动一般瞒着我来往,这让我很奇怪,可是毕竟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和兄弟,我很快就能接受,尽管我心底里还是会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张青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张壁画,那是一座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山,山上一只猛虎,作势要向人猛扑过来。下面的介绍就是景阳岗虎啸深林,傲视天下。

这画被贴在了宿舍最显眼的地方,虎啸深林,傲视天下,那虎的确有君临天下的韵味。气势磅礴而又不乏王者气概。只是贴的地方正好在武松床的尾部,武松一上床,便有要打虎的嫌疑,张青说武松你还是别再上床了,你一上床,就显得你特英勇,连老虎都不怕,倒成英雄了。我笑了一下,武松这人长这样,倒也成打虎的英雄了,真的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但我什么都不说,武松是我的兄弟,张青也已经不是外人,大家就算是取笑一下也没什么的。

张青说我们还是到外面去撮一顿吧!大家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张青显然是想在其中做点什么,事实上我们上次聚会到现在也并没有几天,若是在短短地几天就聚会一次,那这个难得的界限也算是太小了点,以后基本上都是难得了。可是有谁会对一个来请你去吃饭的人说不字呢?有吃的话总是会让人遐想无限的,想着连口水都来了,况且张青他肯定是想带我们到孙二娘那去,有美女看。

孙二娘这次却并不在,张青有点心急,他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我说张青兄弟,我看不如去问问老板娘吧!或许她会告诉你孙二娘到底干嘛去了。张青点了点头,却马上又摇了摇头,他说我们是来吃饭的,管人家孙二娘去哪了,人家孙二娘腿长她自己身上,人家不是我们生的,不是我们养的,走哪去哪难不成也要向我们报告一声。我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为你好,你这样子简直伤人家的心。然后我就不理他,我看着武松他们一起喝酒庆祝,我也加入到里面。

这样一来张青就不免有点落单,武松过去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就出去了,我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说话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大家都不是什么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有什么话不可以对大家说。然后武松就出去了,武松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张青高兴了起来,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在做什么,不明白武松走出去与张青的高兴有什么关联。若是他不喜欢武松在这的话,大可以说出来,他大可以不到武松他们宿舍去,看他跟林冲他们的关系,相信也不会因为林冲他们要搞什么庆祝活动而赶过来。所谓各人的门前雪各人自己扫,没有什么关系去帮忙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所以我确定他们之间一定在搞某种我此刻还不能猜明白的事,说难听点,那肯定是在干哪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说张青大哥你们在干嘛。张青笑了一下,脸红红的,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喝酒吧#蝴越是这样我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心虚的,他心虚,就证明他肯定做过什么不好与人交代的事。但我也不再跟他说什么,他否认了他便一定有,但若是要硬逼着他说,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真的会没有了,因为他们会双方都有意隐瞒。我在一旁和别人喝酒,不时眼神瞟一下旁边的张青。

武松进来的时候却没有带什么人,这让我很失望,在我的预料内那应该是武松和孙二娘一起走进来的,孙二娘应该在笑,藏不住的暧昧的笑。可是武松却一个人进来了,武松过去跟张青说了什么,附着耳朵,很神秘的样子。然后武松就坐下了,换了张青出去。

我们继续喝酒作乐,“香得甜饭馆”的确能煮出香得甜的饭菜,吃起来感觉很顺口,很多菜式菜样那是学校食堂永世不可比拟的。再加上武松他们原先买好的肯德鸡,这是我第二次吃肯德鸡,原先在小城市里的时候我和武松与武松他爸妈一起吃过一次,感觉味道特好,比之学校门前卖的炸鸡腿要好吃得多,而且干净卫生。林冲吃着吃着突然说张青大哥还没吃呢,人家今天请我们到这来吃饭,说什么也该给人家留上一份的。我想起张青刚出去时脸上有种难以掩饰的笑,然后我想起张青和武松之间那种鬼鬼祟祟,我对他们说你们先吃吧。我出去一下。

门口是老板娘一个人在炒菜,很干脆,利索。没有发现张青或者孙二娘,我说老板娘我来叫孙二娘给加点水的,不知道孙二娘去哪了?老板娘显然忙得不知道什么意思了,至少是不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些,也懒得想太多便回答说刚才张青不是要二娘去买一些东西么,我看是客人要买东西,就让二娘出去帮忙了。然后老板娘就问我要些什么,我说算了,我自己打些水进去就是了。原来张青和孙二娘两个人到外面谈心去了,我早应该想到他们之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提一些水进去之后我看到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吐了,正好有我提的水让他们漱口,武松也喝得不行了,武松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大,这次高兴了大概喝了挺多啤酒的。武松说大哥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做了一件你们谁也想不到的事,这是我有生以来做得最完美的事,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说武松你回去吧!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喝坏身体的,我不大想听你讲什么事了,我只想让你清醒起来,你们明天还有课呢!武松说有课算什么,以后就算老师请我去上课我也要考虑一下了。我马上就是生活部部长了,你知道部长是什么概念?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个大一刚来就当上部长的,你不知道,大哥,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也会祝贺我的。

武松说了很多话,我想原来武松一直在心里就想着要做一个什么官的,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可以跟张青讲,可是我跟张青讲,他会买这个帐吗?我只不过是一个他刚认识的人而已,况且我还是一个刚开学就跟他有了一个过结的人,他果真会将以前的一切都轻松地遗忘吗?我不知道,但现在他却一定忘得干干净净了,因为我的好弟弟武松已经是他的心腹兄弟了。

我过去看了一下林冲,他的状态比武松好一些,算是这个宿舍最清醒的一个了,他也不再喝酒,一个人在那夹菜吃,想以菜冲淡酒的后作力。我说林冲你打算怎么把他们弄回去,林冲说只要有武大哥在这他们就不用担心回不去的,林冲又说张青大哥等下回来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有点头晕,想先吃些菜。我说林冲你别吃了,你去找找张青吧!我想我自己去见他们或许不好,人家正在亲密或是暧昧地谈心,冒冒失失地打扰他们于心不忍,反正林冲喝得差不多就算有什么过错也没关系的。

林冲果真站了起来,但是一到门口就软了下来,我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林冲说看来我是不行了,只有在这等张青他们回来了,我想林冲大概是说谎,我扶他的时候他明显还有点力,根本不至于走到门口就撑不下去。但我也没办法,心里说林冲你小子以后看着办吧,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孙二娘进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原先那种明媚和眩目,我想这大概是跟她用的什么化妆品有关,张青跟在她后边,有点垂头丧气。我心里隐隐约约有点高兴,但为什么高兴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如果他们回来之后显得过于亲密于我好象有某种神经的触动。

很长时间过去后的今天我想起的时候我觉得这或许就是青春期感情的萌芽吧!一段感情的显露活象很阳光,很明媚,也或许含蓄地只是心内的一点神经触动,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孙二娘会这样,即使在以后我见到了潘金莲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感觉。这种感觉我解释为吃醋,不明显地打翻了醋瓶子,有一股轻微的醋味。

我装作不知道什么地笑着跟他们打声招呼,然后跟孙二娘开了一下玩笑。可他们也好象没什么很大事情一样地跟我笑了几下,只是有点尴尬。我想他们大概没戏了,张青这个可怜的人,想到可怜的人之后我想我大概不必要跟他争什么,他毕竟是一个可怜的人。我甚至想我应该把我们以前所有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一笔带过,他张青已经够可怜了,连一个他一直爱着的女孩都搞不定。

回去之后张青一个人回他宿舍了,我决定报复林冲的懦弱,称自己太累了不想回去就睡他床了,他照例不敢赶我下床,乖乖地爬武松床上合睡。

第五章

我还在跆拳道馆压腿的时候林冲在窗口敲玻璃,他有规律地不紧不慢地敲着,我一听就知道是林冲这家伙来了。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冲他喊了一声,你下次要再敲了,我揍扁你,要是还有其他同学在这训练不打扰人家了。林冲笑着说我当然看得见有没有其他人在这了,否则我敢不要命地敲。我想也是,转而一想他不是说我白痴到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吗,我说林冲你小子欠扁是不是,我一天不打你你骨头都痒痒了是不是。看他手里拿着一张不知道什么纸我就奇怪了,伸手向他要了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聘书,上面写了是这个学校的书法协会聘请他作为教员,还盖了学校的印章。

林冲洋洋得意地看着我,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了,他跟我说过他非常有可能会被人请去上课的,现在果真请他去了,而且还这么正式地下达一张像模像样的聘书。我说林冲你是不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被人请去上课了,就让我看这张破玩意,你是不是想说我这人是一个大嘴巴。只要将消息告诉了我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我说你小子如果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就应该赶快在我面前消失,越快越好。然后林冲果真就消失了,他蹲在了窗户底下,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玩这样的游戏,只要他一这样做,我就会莫名地高兴,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高兴起来,大概是想着他这样子做还是很听我话吧!对于听话的人总也恨不下心对他怎么样。

我说算了吧林冲,我相信你就是了。然后他起来说再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武松他已经是生活部部长了,这学校建校以来第四个大一就当部长的人。我笑了一下,这本是我预料的事,上次武松都已经透露了,只要和上一届的有权利的人在一起想不当部长都不行。我说林冲你进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作跆拳道。林冲赶忙摇头,他最怕的就是别人打打杀杀,我说林冲你要是不来看我练给你看,以后我见你一次就在你身上练一次。

不知道怎么,这次的练习好象是对什么有深仇大恨一样,我说林冲你看了后你就得给我写点什么出来,如果让我发现你什么都没写,就像这沙包,然后我使劲踹了那沙包一脚,偌大一个沙包立刻往边上撞过去。我每一次出脚都非常用力,像是真的恨透了这眼前的沙包一样。后来我在读到林冲写的文章之后发现他是这样描述的,他写的是一个会跆拳道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国的高手面对一个敌手的时候使劲出击,他说那人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总觉得不安,充满了苦大仇深。那有力的出击带着风,带着恨,带着无情的摧残,然后他胜利了,他摊了下来,这的确是一种仇恨。但是校旱中那人最后却不知道再去了哪里,反正之后所有的人都没再见到他,他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报那不知所谓的仇。看到那的时候我想起我那天的神态来,我究竟是与谁有仇?

我第一次去了张青的宿舍,他的宿舍不在我们这个月苑,他们那宿舍区叫青苑,他们宿舍底下就是青苑那两个斗大的字。张青不在宿舍,他同学让我在那等一会他,说是他可能一会就回来,我坐在他的床上等他,他的床在下铺,上面有一幅美女图,好象是小雪。我也不清楚,本来是有名字的,但是后面的一点被撕掉了,然后床上有一个随身听,一堆磁带。还挂了一个拉力器。我坐在那里玩他的随身听,可惜怎么弄都没声音,想换磁带却打不开,后来发现原来随身听与单方机有很大的区别,他把主机的开关锁定了还把线控的开关也锁定,要不是上面有英文字母我想我肯定会在后来认为他的机子坏了然后随便拆装的。

等了有一段时间张青还没回来,我便在他床上躺了下来,触到枕头的时候有点硬,翻开来看是一本笔记本,想都是兄弟,看一看大概也没什么的。里面的内容吓我一跳,张青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记的都是一些扭扭捏捏的词句,我以前也听过,那是武松在和我一起的时候对我念的。什么蜡炬成灰泪始干,春蚕到死丝方尽。好象调换顺序了,武松应该不会错,大概是张青他抄错了,我笑了起来,看到他同学正在看着我,便放下笔记本,看张青还没回来就走了。没有必要为什么事伤心的,张青抄这些东西肯定是想送给孙二娘,只是孙二娘肯定也不会理会他的,想到孙二娘不理会张青,我倒又有点开心了。莫名地开心。可是我知道我这样开心是不对的,张青虽然不是如同武松一样和我是兄弟,可无论怎样都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个算得上很好的朋友。

可是有很多事在对与不对,合乎礼法与不合之中总会出现许多出入,想着要该如何做却偏偏在内心里早做好了另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又让我们时时羞愧万分。于是又想着要有土行孙式的遁地法逃到再没人相识的地方,纵使永世再不见人。所以我想走,我想逃离张青所在的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就算是迫不得已也要拉一个熟识的人来替代。

然而张青在门口却进来了,张青有点污头垢面的,我想张青他决不是那种随意自己的脸面干净与否的人,他应该不会在这样的表情下到处抛头露面的。但是我也想不到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说张青你干嘛去。张青阴着脸,张青说他妈的英语系的人都敢来欺负我们了,他妈的真不是人养的。张青的眼神里充满仇恨,张青说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我誓不在这学校混下去。张青拉我再进去,他不问我来这干什么,他也不想问,他大概就想着要如何去报复欺负他的人了。

他洗头的时候我问他同学张青刚干嘛去了,可是没人知道,张青洗好了之后就过来说再叫上几个兄弟到英语系去挑了他们的男生。张青说你们谁也别害怕,有责任我张青一个人承担,到学校我自会跟主任说明白的,你们只管跟着我打人就是。张青这话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来学校时主任跟我们说的话来了,主任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早在我刚来到时候就料到以后一定会有这么一次惊天地的架,所以他早就说出了结果,让我们放心地打,不必担心太多。主任是不希望我们给体育系丢脸的,张青最后补充了一句,这一句话很是让人心血沸腾。

有几个人从别的宿舍赶了过来问明事由之后也愤愤不平,要加入到其中到英语系去,我问张青英语系有多少人,我们这些人去会不会吃亏,张青说他妈的英语系就四个男生,其他的都是只拈灯草的女人。我想这未免太大体小做了吧!就这么几个男生用得着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架势跑去兴师问罪吗?张青说你不懂,这不叫兴师问罪,这是树立我们体育系雄风的时候到了,我们要让人知道体育系是不好惹的。他又说以往几届的人都做了几件大事,全校就咱体育系最嚣张了,谁也不敢惹,他英语系就四个男生也敢来,他们是什么胆量?我想也是,他们明知欺负不过,干嘛还来欺负呢!

于是我们都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要找那些英语系的男生,我们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人群殴,群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可以在人多一方随便出手都打到对方,而自己却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因为在后来我们到了宿舍底下的时候也就是在青苑两个大字底下我们看到了英语系的那个男生向我们走过来,他既没带他们另外的几个人来,也没有一点要打架的意思,甚至连什么可以用来做武器的家伙都没有。这让我很失望,我以为在这宿舍区遇上他是一件好事,既可以省去寻找他的时间,又可以减少一些负面影响,可是他却没有打架的意思。他一脸惶恐地走过来,走到张青面前的时候低下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低下头依然不能掩饰祝蝴对我们这帮人的害怕。

张青什么话都没说便一拳冲了过去,那英语系的男生也不敢抵抗,张青打一拳他便后退一步。张青打了几拳之后就骂道你这小子活腻了是不是,你什么人不欺负就来欺负老子,老子让你在这学校混不下去了都可以你知道不?张青一拳过去又说你小子怎么不还手?你刚不是好厉害吗?那人说大哥你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我来向你道歉来了,请你原谅我吧!张青说你要我原谅是吗?你问我这双拳头会不会原谅你。然后张青又不停地打,我看他快不行了,张青眼睛里布满血丝,张青看来是打红了眼不打死对方不会罢休的了。我赶紧过去一拳打倒那人,然后说张青兄弟你就别跟他计较了,看他现在也伤得不轻,你就放过他吧!想他也应该吸取教训不会再这样冒冒失失了。

我不知道这一拳竟然会让我终生都难以遗忘,并不是我将那人打死了,也不是我将他打伤了然后怎么样,而是这事竟然是真的惹祸了,张青和主任都没能抗住,我们最终受到了挺严重的处罚。当然,严重也只是比我们想的稍微重一些的,主任在这方面起到了绝对的作用,他让我们应付出的代价堪堪打了一个折扣。于是我们两个一个是严重警告,一个是记过,都在档案上留下记录,并且用大红纸写明了贴在学校最显眼的地方,就是贴在食堂门口,所有要吃饭的人都可以看到我们的大名。而且在多年以后我们也一直没能摆脱这种处罚的阴影。

可是有很多事并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能料到结尾的因此也就不可能在最起初就匆匆结束这种行为,张青在最后走的时候还朝他踢了一脚,而那时他已经趴在地上没起来了。如果当时我们能把他抬起来送到医院或许以后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将还是做我们的安分学生,想再怎么胡作非为也都应该还有我们的主任给我们撑腰。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吧!注定了从我们这届开始体育系将不再如以前那样横行校园了。

张青说这个学校一年难出两个严重警告的,现在我们一做就是一个严重警告,一个记过,这是我们的殊荣,应该庆祝的。但是在我回去之后我就看到林冲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林冲的眼光让我有点疑惑有点担心,林冲这人自他做了这个所谓的书法老师之后大概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我猜想他以后肯定也不会让我再这样放肆地睡他的床的。林冲在某一方面的性质正在一步步暴露,可是我究竟发现什么了呢?林冲还是尊敬我的,只是或许只是年岁的增长有某一方面不好太明确地表露罢了。很多时候我只能这样找一个理由或是借口,很多事必须在自己内心里就要有两个相向的想法,然后才不会在每件事上做得过于偏激。

事实上林冲依然那样对我,我的猜测被他的尊敬的事实打破。虽然很多时候我一直在犯疑,我想我的犯疑大概与我曾被受过处罚有关,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再卤莽行事,那后果不是我想当然就能承受的,而到最后终于沦到要自己用许多的代价去承受的时候自己往往会后悔。轻易地放纵与最表露的后悔之间有一层暧昧的关联。

这都是很多年后当我回想起那时的生活,那时的心情得出来的结论。我觉得有的时候人的长大是随着处罚开始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在越是年轻的时候越是锋锐,只有长大了后当受到处罚后才会真正明白最合适的事应该怎么做。然后这个时候我明白了很多,我知道了为什么有很多人一生顺利,然后在某一个时候遇到一丁点挫折就受不了,以至于轻生,明白之后我就会对这些事只报一笑。我庆幸,真得有点像张青所说的那样,我或许真的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我知道我和张青被处罚的事很快就会过去,一次处罚而已,有时候甚至可以理解成只是一个小孩在小时侯尿裤子一般,不可以要求一个小孩不可以尿裤子,也就不可以要求一个人不被处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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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近来看到一个电影《老鼠爱上猫》,发现里面就有路人甲以及路人乙的说法,也发现这种说法放在现在我称呼同一宿舍的兄弟是不对并且不礼貌的。所以我决定一定要改,但是鉴于我并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就改成蓝色以及紫色吧!蓝色为睡在门边的那个,紫色就为靠近卫生间的。我想很多时候如果我告诉你这样一个对话,蓝色某某天对紫色说过什么,那一定非常有趣,感觉上就是我在跟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有这样的一则对话,而我喜欢童话。

蓝色也是一个喜欢童话的体育系男生,他看过的童话不多,基本上和我一样,都是限制于安徒生和格林。所以虽然很多时候和蓝色没什么话可说,但至少在突然聊起童话的时候两个人心情上却是一样的或是相近的。紫色却是一个更偏好吉他的男生,正弹反弹都得心应手,我记得有一首歌好象是含笑的《飞天》里面就有一句说是谁在反弹着琵琶,我想其实让紫色去拍那个mtv或许会有更好的效果,因为紫色天生缺乏阳刚,紫色选择体育系或许和林冲他们选择中文是一种心理上的两种不同的反应。紫色弹吉他的时候闭着眼睛,一双手忽上忽下地拨弄着,有时候我会莫名地担心,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他会把吉他的弦弄断还是弦在不堪忍受他的拨弄后会割破他的手。我知道紫色有一个外号,叫做机器猫,大概是说他这人与动画片机器猫长得相似。

蓝色是我们宿舍最早入党的,据说他高中那会就已经成了预备党员,进了大学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党员,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于他会遗忘地太快,我不该对一个能力强到刚入大学就入党的人遗忘。我想解释或许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对于他根本就了解不深。他或许真的太中性了,到最后身上都溶进去了别人的性格,记得的只是每一个人的影子,自然也就无法再记起他原本应属的个性。

我想我将会对蓝色和紫色写得比较少,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甚至于在以后出现的很多之中出现的他们都会可能是我自己想的,某一个我记不起来的场景,我忘了究竟是谁,那么就会是由他们来完成。所以蓝色和紫色只是一个补充,补充到最后我讲完了我所有想得起的故事。

当武松跟我说是否能让我找一个能教他吉他的人时我就想起了紫色,我说你知道机器猫吗?哪天我带你到我们宿舍见识一下他吧!吉他需要的疯狂以及什么玩意他全具备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弹得的确不错,你要真想学,我可以帮忙引见一下。武松说机器猫?是不是那个吉他协会的会长?

我不知道紫色什么时候成了吉他协会的会长,紫色很少和我们交谈,他甚至很少和我们一起出去运动或是练腿,他要么在宿舍弹他的吉他,要么就不知所踪,我们都说他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一整天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忙写什么。所以我对武松摇了一下头说不知道,不过反正你是要学弹吉他,有人教就行了,这又不是想找那份饭吃,非得找一个名家传授,好以后找饭碗的时候就可以向人吹嘘自己是名家受业,已经得到了某某某的真传。

武松就开始鬼鬼地笑,我没再理他。武松近段时间一直有点鬼鬼的,甚至于很少找我,很少打电话回家,他一颗心也不知道究竟放在了哪或者说他那颗心现在究竟牵系了些什么。我说武松你要是想学的话到时候就打个电话到我们宿舍来,我跟紫色说说,想来他应该会教你的,不过最后成与不成都靠你自己,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教的,一把琴从不会改哪根弦,可是不同的人却会弹出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曲调,那都是每个人对于琴的领悟对琴的痴心而导致的。武松说大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着这样说话了,都让我觉得你好象不是体育系的了。武松你什么意思呢?照你这样说就是我们体育系的人就应该张口闭口说他妈的,然后有事没事拉帮结伙地到某个偏僻的地方武力解决问题吗?我装着生气地跟他说。

几天过去之后武松一直没打电话过来,见着面的时候他也没再提起过,要不是林冲有一天也跟我说同样的问题我想我肯定会忘了这件事。林冲在一天下完第二节课的时候逃课到我上课的教室,林冲坐在最后一派跟我说武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你不帮我我就完了。林冲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凝重,似乎这是一件天大的事一般,林冲没有这样过,就算是他做了书法协会的特聘教员也没有这样。我想林冲大概是碰到麻烦了,可是我不想再和人打架了,如果林冲说要我带人帮他去打架,我想我会严词拒绝的,我已经在一朝被蛇咬过了,怎么可能在这么一小段时间内都不再怕井绳了呢!

林冲说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多漂亮,那简直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疯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迷糊着。见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什么叫做女人,林冲又补充了一句,突然间眼神温柔了起来。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于是我冲林冲吼道林冲你这狗杂种,你妈是什么,你妈不是女人那是母猪吗?我想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这样说话的,说这种粗话会让人脸红,而且说粗话并不是适宜于我们这种正在被文明进化的人。

他说大哥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你帮了我这次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我想说你小子就算我不帮你你敢拒绝吗?我虽然不敢像张青打那英语系的男生一样揍你,可打个鼻青脸肿的看我还敢不敢。但又想他既然这样说,也不能太拂他了,不要什么都不做,害人家冷了心,以后也难再有好脸色见面。我说那你自己讲出来,要我做什么。

“我只想你能让人教我学吉他。”林冲轻声地说。我一下就想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武松为什么要我找人帮忙练,大概也是为了某一个女人,想练好吉他好去人宿舍底下天天弹。以这种最原始的所谓的浪漫去征服那个女孩,可是他们却记错了年代,这个年代还有谁会为这种痴情感动?会弹琴的一般都没有好女孩跟着,因为会弹琴的男生必定是一个好男生,跟着没有一点乐趣可言。

“你是不是想天天晚上抱着吉他在她楼下弹唱?”我问林冲,他点了点头,还算很坚定。我觉得好笑,他这人真是没有一点创意,单纯落后到了我想像他成什么他就真正是什么。“林冲你还是不要学吉他好了,学那玩意很累人。你不如买个百八十包蜡烛,每天晚上到她楼下摆出她的名字然后写上我爱你,然后点着,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或许比之你弹琴有用得多。”然后我又想到一个方法,“要不你就拿着啤酒瓶到她楼下威胁她说如果她不答应,你就自残,生为她生,她若是不重视你你还要这副躯壳有什么用呢!”

“可是要是她不答应怎么办呢?自残那是很惨的啊!我难不成还要在以后天天少一只手或是少一只脚的在这学校里晃悠?”林冲纳纳地说,他还真是胆小,也足以证明他并不是很真心,否则一定会用荆葫有的手段非追到手不可。“如果你是真心的,那么就不应该害怕这些的,或者你可以搞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可是这都是太太太老套的,想来骗人都会失效的。”我笑着跟林冲说,看他很失望很沮丧的样子就又觉得很开心。

我开始觉得很奇怪,这种开心怎么又回来了呢?记得当初张青被孙二娘拒绝的时候我也曾开心过,可是那种开心是对一个有着女孩面对机会的,现在我却对一个没见过面只听闻了一下的女人这样动心。

“她叫什么名字?”我问林冲。

“潘金莲。”这三个字让我想起了三寸金莲,我想潘金莲这个人一定有着一双非常好看的脚,否则不会被人称为金莲。林冲看到了我的浅笑,林冲以为我是同他开心,以为我也非常认同这个名字,想这个名字如同他一般意思,所以林冲也开始笑。林冲很傻,林冲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孩为别人想很多事,他应该很累。

“如果你真想学琴,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想谁来教呢?”我问林冲。

“我想你既然和紫色那么熟,你应该可以让他来教我的,他是我们学校吉他协会的会长,吉他一定弹得非常好。”我想机器猫真的是吉他协会的会长了,林冲说得一定没有错,想不到在我们宿舍之中竟然有这么一个高手,倒让我看走眼了。

“可是紫色如果都可以教你,那你怎么能胜过他呢,如果他出手你不是什么戏都没了吗?”我打笑道,我想紫色一定不会这样做的,紫色是紫色,他每天神出鬼没的,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改变他一贯的作风。而且紫色也知道我的,他知道我也就知道林冲和武松与我的关系,然后他就再没有理由和他们抢什么。

“他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我知道紫色已经有女朋友了。”林冲也鬼鬼地笑,我突然间有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林冲一定知道紫色很清楚,他知道也不跟我讲明白,我想以后若是林冲有什么事我一定要先套清楚再说,否则到最后总是会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紫色还没有回来,王伦和西门元珏他们也都出去了,只有蓝色在里面,蓝色在看一本什么书。我去倒水的时候发现宿舍竟然没有开水了,我问蓝色,“蓝色,今天没有人去打水吗?”

“不知道,我在看书,现在没时间。”蓝色在笑,他不是那种笑别人的笑,而是一种对什么东西入迷的笑。我想那肯定是他那本书的魅力。

“看什么书呢?”

“老夫子,多铎的。”蓝色将封面给我看了一下。画面挺好看的,我记得以前曾看人看过,那时觉得很幼稚,没看。

“真的那么好看么?看完先借我看一下吧!”我丢下一句话,然后记起应该问一下其他人哪去了,“哦,知道紫色他们都去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好象紫色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他刚打电话回来让我们不要等他。王伦他们不知道去哪了。”蓝色的回答很快,像是早就预备了一样,我知道那是一个人不想被人打扰而有的相同的做法。如果换了是我,被人打扰我也会这样的,所以我理解他,我干脆走开。

我去了武松他们宿舍,武松和林冲都在那,武松和林冲各买了一把琴,在那弹着,很难听。他们连最简单的曲调都不会。“你们数着那几根弦,想着弹二四五四六四五。”

“潘金莲。如果潘金莲来了听到你们弹这样的曲调,一定会上前给你们几巴掌的。”我笑着跟他们说。我看到武松的脸有点红了,武松不跟我说他喜欢潘金莲一定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已经开始暗恋上一个女孩了。可是我却已经知道了。我决定一定要帮他们忙,我要紫色教会他们吉他,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求得紫色的同意。

第七章

我第一次见到潘金莲的时候并不是由谁来介绍的,记得那天是学校大一学生选体育专业课的时候,我在跆拳道馆协助老师登记名单。潘金莲从门口蹿了进来,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笑了起来,这个女生挺搞笑的,上体育课竟然穿着裙子来。我盯着她的裙子笑了起来,米色碎格子棉布裙子,百摺布一般。她也看到了我,看到我在盯着她的裙子不停地看,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解释着说这是因为今天午睡的时候睡晚了来不及换衣服就来上课了。

登记名字的时候我看到她写了几个字,潘金莲,艺术学院音乐系。然后写上学号,写上联系电话号码。我想我竟然就这样了解到了武松他们梦寐以求的秘密,我是否应该抄录下来然后将它告诉武松和林冲呢?但是心里面却又很不舍得很别扭一样,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呢?潘金莲毕竟是一个明媚的女子,看到她的笑看到她的脸红就会高兴起来,心就会温柔起来。我跟她说你一个女的跑来练什么跆拳道,以为好玩吗?要么你先看一下这里的同学练习的情况吧!该给你一个机会的。

“不用看了,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无法被收录进去,都已经满员了,老师们告诉我只有跆拳道班没有招收满,让我来这里报名。”潘金莲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她或许原本就没打算怎么练习的,上体育课只是为了要拿到体育这一门的学分,其他的一概在考虑之外。

对于这种并没将体育放在眼里的人我挺反感的,看不起体育就是看不起像我这种人,我似乎没有多大的必要看得起那些轻视自己的人,这年头,贱是很多人没放在心上的事,可我不能。我说既然你想报名,那么你就得有端正的学分,体育并不同于文化课程,你光动脑子是不行的,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身体强壮,就等同于三尺冰冻不能靠一日之寒一般。潘金莲笑了笑,我知道她是一个皎洁的女子,因为她有一口很整齐的牙齿,白白地泛着光,当然,这肯定是有一定的夸张,可的确很漂亮。也在多年之后我知道我那时的佯怒以及我思考她当时的表情的时候做下了一件好事,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的那段话一样,至尊宝说我知道我说了一个最美丽的谎言。而我那时对潘金莲做了一个绝酷的表情,让她在心里牢牢地印记着我这么一个人。

潘金莲很听话,立刻向我道歉,并且表示这次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想去练健美的,可是那老师却对她说她们斤 招收到那么多学生不必再有一些连上课都迟到的人再参加了。她说听到这话就让她很气愤,迟到并不是一个理由,现在哪个班不超标招收学员?况且她还是如此地热爱健美!潘金莲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气愤,甚至还带有一点眼泪,不过考虑到身边不止她一个人,她还是强忍着不哭出来,不让泪流出来。

老师说开始上课的时候我看到有大概三十六个学生站在里面,服装一点也不统一,夹七杂八的,尤其是当潘金莲站到旁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女生,而且还穿着裙子,整支队伍就显得非常滑稽。老师看到她的时候也笑了起来,然后老师又说了一句,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就不穿高跟鞋来呢?其实穿高跟鞋来的话会更好看的。这话是一个大实话,潘金莲如果穿了裙子,再加上一双高跟鞋会非常漂亮的,尽管现在是一个流行平底帆布鞋的时代,可是她却应该是属于那种很古典的美女。但别人却不是那么理解,这也难怪,老师这话的确可以有那么一层讽刺的意味。所以大家都笑了起来,潘金莲也就脸再红了起来,她脸红红的样子很可爱。我对自己这样说。

接着老师又说了一些什么到现在我都忘了的话,然后告诉我们要买道服,每一种锻炼方法都有适合它的服装,这就像我们平常所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一样的道理,老师是这样解释的。然后他就开始跟我们讲解衣服的构造,再到穿着这样的衣服的好处,甚至到了最后竟然成了当今的时尚,到最后来了一个关键性的转折。“这衣服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价格是一百八十个大洋,两个老人头换三样东西,衣服,鞋子,还有一跟漂亮的白色腰带,你们说这是一件多么便宜的事!”想想可能别人不大信服他,就又说道,“现在市场上买这样的衣服绝对要上三百,当然,我们不能比人家奥运会拿冠军的陈真,人家那衣服是肯定到了三位数字的,我们都还是消费者,不能在穿衣服上跟人这么拼比。不过笔之我们常见的康威李宁等等却又便宜了许多,这点我想同学们不会有什么异议吧!如果都没有意见,那么请到武大那里报名,钱也可以先交到他那,可以延迟交,但千万不要拖到学期结束。这是忠告。”

这是一段很精彩的发言,之中的精髓在于如何让学生买下它来还倍觉得有面子,就算有一天知道自己受了老师的蛊惑依然会有理由说服自己说实际上买下来也绝对是一件好事。而且很重要的事老师说话很懂艺术,要求到达什么效果就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既不遗漏什么也不拖泥带水,大家尽可以不买老师的道服,但是后果就不要在这里明说了,大家应该都心里明白。我看到有许多同学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暗自笑了一下,当有一天他们也能做到老师的时候,他们也会明白这许多事的。

但是看到潘金莲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了,我是不是理解错了,是不是自作聪明了,她在那里笑着,灿烂明媚。可是我只说了一句让我们先锻炼一下,自己活动一下胫骨,我说这位女生就不要练了,回去的时候自己注意找个时间多锻炼锻炼就是了。然后我自己在旁边练一会,劈腿,横踢,侧踢,后踢,后旋,能做的都做了一遍,旁边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们都不再活动了。也难怪他们,这种动作最多也就是电视或是电影上能看到,或者说只能在看校旱而且一定要是武侠校旱中才会有描写到的,现在却居然亲眼所见,虽然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优美,却当真很实用。想象着如果谁正好在面前,两人一言不和,动起手来,一出手就是这些没有花招的动作,而且个个动作都那么有力,那谁能低得过。

有些人开始在下面描着练,但是也最多就是劈腿以及横踢而已,其他什么动作都很难做,而且大多数都在劈腿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有一副好的韧带,稍一用劲,伤得是自己。潘金莲也在轻轻地踢腿,不过她是靠在墙角的,一踢她那平底鞋子就撞在了墙上,有一下大概是用力过猛,脚竟然给扭到了,痛得她坐了下来。

我说你怎么了。她说刚想着要那样子练,竟然就用上力气了,现在扭到脚踝关节了。我说那怎么办,你还能走吗?

“要么你扭一下试试还能走不?”她有点生气了,可是这却是她自己扭到的,现在竟然要把这一切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来。然而要生气却又生不起来,“那我去叫你班上的女生过来吧!其他同学可以回去了,下周来上课,如果要报名买衣服或者交钱的,就打我的宿舍电话。”我将宿舍电话号码留了下来。低头又看潘金莲,她将裙子掀开一点点,露出两只穿着白色的袜子的脚来,袜子除下的时候看到她的脚红红的,不过并不是血。

“我看还是要去叫你同学来。”我又重复了一遍,怕她没听见刚说过的话。“我和我同学都不熟,来这么久了,没认得几个人,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班上上体育课,你能扶我回去么。我想回去擦点红药水应该顶用。”她已经没有了原先那种神态,全成了一种悲痛的失态,我知道大多数女生都不能忍受她那三寸金莲被扭伤的痛苦,潘金莲也是一个女生,而且是属于那种更为娇柔的女生。所以我个人觉得她是非常有理由喊出她的痛来的,这样不仅更能表示她确已受伤,而且还能召唤出一大帮男生来为她帮忙。可是她却不喊出来,甚至哭都不哭出来。我并不大想送她回去,虽然心中存在着那么多的好感,可是我真的不想送她回去,我并不喜欢多大的麻烦,送她回去必定会惹上一些。我不知道黄河或是长江究竟有多深,不知道它们能否洗得尽惹上身来的麻烦。

可是我还是拉起她来了,很轻,没有骨头一般,手很柔软,有一种盈盈一握的感觉。

路上的时候我基本上没有跟她说什么,一直都想着她的手,那双盈盈一握的手让我浮想连翩。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紧地握着一个女孩的手,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女孩的手与婴儿的手有某种意义上的相同,起码都是那么地柔弱。我知道了什么叫做芊芊素手,知道了叫葱玉或是说白理石般的手指。在她那米色碎格子棉布裙子上露出一截,在百褶布间显得光洁细嫩。

我觉得自己整条路上一直像个小流氓般色色地想着潘金莲的手非常不好,然而却又没有一点坏的念头,如同一个涵养非常深的君子一般尽想着一些赞美的诗词。如果以前我或者是别人那样说我如同一个正人君子一般我一定会非常气恼,认为他这是在变着角度讥讽我,可是现在我自己都这样想了起来,对她我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她是高尚的。像一个女神一样高高在上,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会玷污她的事,纵使只是在心里存有那么一丝杂念,那是对一个造物主的最大的侮辱。

回宿舍的时候我却马上将自己的想法推翻了,潘金莲上课迟到,上体育课还像一个白痴一样地穿裙子来,练跆拳道踢墙像一个傻子一般不知轻重。然后还有就是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在女生堆里群生的女孩,不能在女生群中生活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我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我就平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想了。

第八章

一个男人,遇到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女人遇到一个男人,你说他们之间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从潘金莲那回来后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男人和女人之间究竟有多少微妙地难以揭破的秘密?为了最为神圣的爱情,还是单纯地只是为了遇见而已?我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明白,或许十九岁真的是一个想爱渴望爱的年龄,我想起了孙二娘,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就已经有这么一点心事萌动了,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便是一直不理解的而又是人人追求着的所谓的爱情。十九岁,我又暗自摇了摇头,已经错过了十七八岁的花季雨季,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恋爱的,难道我与某人之间也会发生这种暧昧的关系?这个某人是否就是潘金莲呢?

如果我在一个不该爱的时候遇到爱情不是我的错,可是若是当我在一个该爱的季节与爱情失之交臂的话,那么我想我就必须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路上有很多树,我听人说在一个人可以在他到达目的地前若是认真按照路上的某一样东西来测试自己内心想的东西好的。我数一棵树就是该爱,第二棵就是不该爱。爱,不爱,爱,不爱……快到宿舍的时候却有一辆车开过,灰尘扬起来进了我的眼睛,揉了一会才将它弄了出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数到了哪一棵树。刚才数的那么多全都白数了,不由得诅咒起那司机来了。没事乱开什么车,等我有了钱,买上一辆公共汽车,天天开车在你家门转来转去,让你什么都看不到,气死你去。

宿舍里有三个人,西门元珏,王伦和紫色,他们一见到我便喊道,三缺一,正想去叫人,你回来了正好一起。我说不行我刚上完体育课要洗澡呢!你们还是自己去找个人凑足人数去吧!王伦笑着说你看我们三个人都出了一身臭汗,但都没有洗澡,你以为我们天生就是这么脏的啊!我仔细看了一下,果真他们几个都穿着原先那件带着几天没洗澡略臭的衣服。需要说明一下,在我们大一的时候,大多是几天才洗一次澡的,有体育课就更加是这样,穿几天本来应该洗的,但考虑到上了体育课后又要出一身汗,所以干脆等到上完课一并洗,节省时间,节省精力,最重要的是可以少洗衣服。然后王伦又说楼下在修水管,据说每年都要修一次,怕有渗漏。我说好啊,保质保量,王伦又说好什么,修一下就要几天,都只是早晨一个小时供水,我们得先接好水才有用。

紫色说最惨的是我们早上都跑了,根本就没有接到一滴水,吃饭可以到外面吃,可是洗澡却不能。西门元珏说当然可以,浴室里不是可以洗澡么,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水而已。紫色马上就反对,浴室是冷天给人供热水洗澡的地方,天气热的时候就没有市场了,所以在天气热的时候人家一般都是关门的。末了又问西门元珏你有没有见过浴室,你们那小地方有浴室没有。这是一个很有力的说明方法,西门元珏马上就不再说话了,他们那小城市的确没有浴室,据说浴室与澡堂是有区别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就不跟他们答话。

“那么要洗澡么?”我问他们。

“当然要了,否则我们不都臭死了。”他们众口一词,然后经过大家谨慎考虑,决定今天是不洗了,就等到明天早晨大家一起出动,五个桶,五个脸盆,再加上先洗澡的几个人的桶要一起用来接水,以保证一天的用水。

然后还要争论一下究竟谁起来接水,要抢在第一时间拧开水龙头,不能浪费了一点时间。他们说武大你是这里的大哥,在生活上应该照顾小弟们,起来接水的重任当然就落在大哥身上了,小弟们就算是学大哥这份精神以后也是受益匪浅的。我说你们别打歪主意了,我既然是大哥,大家又都这么大了,做大哥的自然是应该享受兄弟们的回报了,接一下水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随便挑一个小弟去做就行了。

一直决定不下来,王伦想到一个好方法,他说大家都别争了,等蓝色回来的时候让他去接水不就得了。反正他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大家别跟他说不愿意接水的事,骗他是学校的规定不就得了,蓝色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违反学校的规定的。所以还不乖乖地起来接水了。

“可是这样对人家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紫色抗议着,王伦这方法确实可行,可又的确对人家蓝色不公平,凭什么人家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得做这么多。但是我想我不会说出来的,虽然知道这样对不起蓝色,可是要对得起他的话那么就比如自己亲自动手起接水,那是一件并不好受的事,大家都在睡觉,却要自己一个人爬起来,未免会有点心里难受。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也不要再商量了,就让紫色去吧!紫色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你曾为了不让宿舍同学累着了,不惜亲自上阵替换我们弱不禁风的蓝色同学,这份情操是值得我们一辈子学习的。”王伦念经似地说出来,倒引得我们又笑了起来。

“还是照原计划行事吧!我是想这样做,可是这几天老是失眠,太早起来会死人的。”紫色马上就改口,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包括我自己,说空头话的人很多。当遇到要自己上场的时候却赶紧找个理由为自己脱身,我鄙视这种人,虽然我自己也是这种人。

那么接下来似乎就只有和他们一起打牌了,生活原是有规律的,循着这规律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便永远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规律像一个链条一般将所有人都链在之中,当这个链条有一个环节断了,无法再继续的时候,习惯了被链条带着走的人便会突然觉得没有了动力,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或许堕落便是由此开始的,我想。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在乎时间是怎么成为过去的,当我们还处在那段时光中的时候,可是当我们再不属于那段时光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早先就应该珍惜。只有当知道该珍惜的时光才是最宝贵的时间,可是每每当我们知道了哪段时间应该珍惜的时候,往往那段日子早已成为了一个过去,一个只能在梦里回忆的往事。

但是很多年后当我现在明白了那样算是一种堕落的时候,当我还是会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堕落行为的时候我却还是那样生活下去。像是人性本惰一般。

几个人并不怎么会打牌,紫色还时常耍赖,一会是没看清楚对家出牌,一会又是根本就不知道哪种是主,怪我们一开始没说大声,最气人的是他输了还要怪别人,王伦和他一边,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继续打了下去,因为只要一散了牌局,就再找不到更好的消遣方法了。生活之于我们如果真的是波澜不惊,那么其源头就应当是这样开始的,一群人堕落,一群人重生,重生的人不知道其在重生,堕落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堕落,两种极端演变愈深,鸿沟越大。渐渐堕落成了极常见的平庸,我们在无时不刻地走向平庸,当牌局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想到了。

然后我将我的这种想法跟他们说,他们都笑了起来,说我是疑心太重,西门元珏甚至笑着说我应该转系,最起码该弄个哲学系来挂着,说不定以后的思想家,哲学家还是他们的旧相识武大先生呢!那时候他们就有炫耀的资本了。

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我说别笑了,你们今年几岁,他们的回答大多数是十九岁,我又问道十九岁是一个什么样的年龄。给了他们一个提示,比如你认为十九岁是一个适合做什么的年龄。

“十九岁大概是一个转型的年龄吧!”紫色说,紫色伸出手臂来,很白,不像练体育的学生。“我不想以后或者说这一生都跟体育挂着勾,我一点都不喜欢体育,我想继续我的音乐梦。”他笑了一下,“这是我的第一步。”

“十九岁应该是一个告别幼稚,想学习懂得学习的年龄吧!”西门元珏和王伦都这样说着,我能理解他们。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想到十九岁应该是一个恋爱的年纪?

或许他们都没有想过恋爱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吧#蝴们都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生活追求,王伦想在社交等方面发展,西门元珏还想着要在学习上不停地探索,紫色要追求他的音乐梦想,就连出去了的蓝色也不是整天想着玩,他有他的梦想,尽管为我不知。可是我呢?

又或许我只是潜意识地想要有一份情感来支撑我现在的生活罢!

爱情是一个绝妙的主意,我想。

我想应该是一个开始恋爱的征兆吧!而我的对象呢?我又想到了潘金莲,这一个不拘小节却又美貌万分的女子在我面前晃悠了起来,晃得我眼花缭乱却窃喜不已。

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对某人有感觉吗?那么我应有的爱情的对象就应该是潘金莲无疑了!我悄悄地锁定在了潘金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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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想去武松他们宿舍看看了。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在忙着接水,然后洗澡,几个人一直等着下一个出来,一上午没人去上课。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大家都有了正当的理由不去上课,若是谁提到上课还会被视为怪物,在享受完这份奇怪的自己定制的空闲之后却又无聊了起来。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要到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武松他们来了,以前一直没有发觉,可能是以前的无聊不如现在无聊地彻底,当无聊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做出的事情便会适度地向难以理喻靠拢。而我终于明白自己与武松其实也并不是有自己一向想的那么好,否则怎么会要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他呢!我想我是辜负了叔叔阿姨们对我的这么好。

走到他们门口的时候却又不想进去了,我想起了武松和林冲让我帮他们找人教吉他的事,我一直没有对紫色说,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不说的,但是后来我看到了潘金莲,我亲自看到了她,送她回去,还算是已经拉过她的手的人了。而且我也已经决定要将自己恋爱的对象定为潘金莲,如果我还为他们找人教吉他,培养竞争对手,那我准是疯了。武大是一个不可能疯了的人,用一句极为通俗的话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疯了,武大也不会疯。

武松穿着一双拖鞋走了出来,光着上身,比以前又瘦了不少,排骨一般。见到我的时候咧开嘴来笑了笑,刚刷牙,还有一股牙膏的薄荷清香味道。我说武松你刚起床,你怎么这么晚起来呢?也不起来锻炼一下身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了。看到武松背后拿着一个脸盆,便问他干嘛去,武松说宿舍没水了,最后一点水刚用来刷牙了,现在到隔壁宿舍看看有没有水多,借点水洗脸。我想起这里也是要修水管的,自然也就是会停水,然后也要不停地接水才可能保持有水用,想来武松可能是起来得太晚了,水接到了的都被其他人用光了,给他留了点水以供他刷牙,这就是为了表示同学这么久总算给了他面子,保留了情分。

武松打水回来后赶紧去洗脸并且急着让我别走,说今天大家一起到外面去吃一顿,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我笑了一下,然后看到了林冲,林冲在那写毛笔字,向我笑了一下就没做什么反应,林冲迟早有那么一天会这样对我的。幸好我早就有心理准备。

林冲既然不是那种愿意一直低落的人,他就不可以也不可能会一直对一个人好,除非那个人一直都是压在他头上或是一直都是对他有用。

当我多年以后在职场上遇到这样的事以后我再想到林冲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事原来在大学时代就已经有了答案,以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只是那种行为的延续,很多事并不是只有等到出了社会才会有的,早在大学里就已经存在,只是有些人发现了,有些人还一直蒙在鼓里罢了。

“林冲你吃过饭么,要跟我们一起去么?”走的时候我问林冲,他还没有写完他的毛笔字,好象是写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才写了一半,已经用了一整张宣纸了。“你们能等我一下吗?”他问我们,“我也想一起去,写完就去。”

“不了,我饿极了,怕再待一会就只能让你们抬着出去了。”武松的声音有点冷,我不知道他怎么对林冲这样了,难道是因为林冲早晨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水吗?武松并不是一个小气到这个地步的男生,他不会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而抛弃友情的。难道是为了潘金莲?我突然想到,他们都曾叫我找人帮他们练吉他,而他们的目标又都是同一个人,都是潘金莲。这可就不大好了,两个人都不是我容易割舍的人,而三个人又怎么会都喜欢上她了呢?如果换了以前,我随便怎么都可以解决,或者将秘密同时告诉两个人,或者单独跟每一个人说出潘金莲的秘密,可是现在我已经将潘金莲定为了我的恋爱对象,要再将她让出来,实在很难做到。

我盯了一眼身边的武松,武松憔悴了许多。这令我很惭愧,在外面我就是武松的大哥,是他最亲的一个人了,可是我却无法让他快乐起来。

我们又到了“香得甜饭馆”,老板娘懒懒地坐在门口,没有下课的时候就没有生意。老板娘都已经认得我们了,在我们走到那的时候就叫出了我们的名字。其实吃饭固定去一家饭店有一个好处就是老板都可以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老板总不会对自己如何刻薄,因为这就是回头客,想要有那么多的回头客并不容易,虽然很多人一直都信奉宰人一定要宰熟人,可是那只不过是那些并不懂得生意经的人。老板娘并不是一个不动生意经的人,老板娘对她的回头客非常好,很多东西她都会免费赠送,比如进去之后如果要闲聊,她还会赠送一点点心,也就是一点瓜子之类的东西。用不了多少钱却很实惠。

吃着瓜子的时候我注意到孙二娘在里面,时不时地朝我们看过来,孙二娘还是原先那样地眩目,挺好看的。我说武松你注意到没有,孙二娘总是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她要干嘛啊!妞妞捏捏地让我们觉得她不像一个原先大大咧咧的女孩一样了。武松说大哥你不要乱说啊,人家孙二娘怎么会朝我们看过来呢?人家可是张青大哥的相好啊!我说武松你是不是想向我提醒什么啊!要不你就直说嘛,我也不是那种知道对的事还不做的人,你就不必拐着弯对我说话了。

“孙二娘在里面吗?”武松突然朝里面喊一句,吓我一大跳,想要阻止都来不及,要责怪他的时候孙二娘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微微有点红,真的没有了以前见她的那种感觉,成了一个极为平常的女子了。

然后听到她问武松什么事,武松说没什么事的只是想问一下最近见着张青大哥没有,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着他了。

孙二娘似乎对武松的这个问题很恼怒,气愤地说着,可是张青在哪我怎么知道呢?你离他都近多了还来问我,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孙二娘白了一眼武松,然后坐了下来,对我说武大哥听说你是学体育的是不是啊?我说是啊!其实我心里想着我学什么关你什么事呢?我从前可能是对你有那么一点好感,可是那只是以前,你如今都成了一个极为平常的一个女子了,我还那么地对你好干嘛呢?想我的潘金莲,你见过么?如果见过,那还不是要气晕你啊!可是我却还是只对她平淡地说一声是,我毕竟不是那种泼妇一般的人,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孙二娘又说武大哥你学体育可是我们都看不出来呢?人家都说练体育的人特别卤莽,可是看武大哥那简直就是一个翩翩君子呢,都是那帮人胡说的。我又想说我是什么样的人需要你这样说吗?你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好还是坏,夸还是扁?我说你太抬举我了,不过就是在这里的时候自己缩手缩脚的,然后你们才觉得我挺斯文的,其实呢我一点也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动不动就会找人打架。想一来就和张青干过一架,也正因为这样我和他才成为了好朋友,我和他就是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的人呢。

这样说你一定也学会了跆拳道了哦,孙二娘惊喜地说道,我正想练跆拳道,你既然都会了,能教我吗?

我说我们学校有个跆拳道学会,你可以来报名参加,那里不仅有我,还有教练,还有张青他们都在。你来的话大家都会用心教你的。孙二娘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冲闯了进来,林冲大概是写完了他的毛笔字。林冲进来也正好给我解了一个围,也不知道孙二娘究竟还要说些什么,孙二娘看到林冲也来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林冲和武松在吃饭的时候都问到了我是不是给他们找到了那么一位吉他手,我说现在还不行,大概回去之后我才可以得到确切答案。我想大概是躲不过去了,怎么也要帮他们问一下紫色是不是愿意教他们一下子,随便水平怎么样,但最好就是能够很烂,弹出来谁都嫌的那种是最好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我才知道当我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之后是多么地轻松了,骗人在很多时候也应该的,而且也是一种绝美的解决方法。

紫色的确会听我的话,可是我为什么要让他听我的话呢?我对他转告的话为什么不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呢?我一定要让他答应武松他们去教吉他再去骗潘金莲,我难道犯贱?

第十章

回去的时候紫色还在宿舍,我便问他能不能教一下我朋友吉他,紫色爽快地说当然可以的。我便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呢,我可以叫他们到我们宿舍来,紫色说不要到我们宿舍来,初学的人弹会影响别人休息的。我一想也是,第一次听到武松他们弹吉他的时候的确难听死了,简直是在强奸我的耳朵。紫色又说就让他们到吉他协会去吧!当然不是要入会的,我的朋友只是到那练习,由他亲自指点一下。

我打电话到武松他们那,林冲接的电话,我跟他说了一下,让他也告诉武松,有时间就去吉他协会找紫色,带上他们的吉他。我说紫色会亲自来指点你们的琴艺的。林冲答应了之后我就挂了电话,下午还要上课,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赶去教室,坐下之后就听到已经有人在议论什么。凑近一点就听到原来是议论着我最敏感的人,潘金莲,议论有许多版本,有的说是潘金莲昨天在上体操课的时候被人撞得跌伤了脚被老师扛回去的,有的说是潘金莲在上武术课的时候腿扭伤了,被一个男生搀扶着回去的,还有的说是潘金莲打饭的时候经常有人帮她打,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买到饭挤进去的时候被人看不习惯踩伤了脚,最离谱的一个是潘金莲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没有摔死,只伤了一只脚,说这个版本的人非常认真,大家听了都啧啧称奇。

那帮家伙对于我与潘金莲的事一无所知,不过传言也挺厉害的,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潘金莲扭伤了脚,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伤着了。但是竟然没一个是真的,自己做了事之后被传之中没有自己好象有点不好受一样,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还夹带着什么,自己却难以说明白。这是妒忌吗?自己妒忌自己还是妒忌别人,那些别人议论着的没有的人。

可是我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跟他们说,要忍住这些很难,尤其是当自己发现自己很有理由告诉别人的时候。

整节课我发现其实没什么好听的,老师讲的都不如回想潘金莲的模样。潘金莲是有血有肉的人,老师却总是照着课本念,当然让人听着不舒服了。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笑了起来,抓起旁边西门元珏的手来轻轻抚摩了一下,但是那手却马上缩了回去,我这才发现原来旁边的人并不是潘金莲而是西门元珏那小子。西门元珏的手实际上很不舒服,很大,抓起来有一种会被摔脱或是就算抓住那也绝对不是能永久属于自己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两个男同性恋者怎么能长久地在一起生活,当两个人在一起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时感觉就是一双大手握在一起,没有柔性,两块钢板一般贴得很近。这是什么感觉呢!

下完课到跆拳道馆发现潘金莲也来了,潘金莲就站在馆门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浅灰色的运动服,白色球鞋,头发扎了起来,一根麻绳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绕了几圈。看起来和她穿裙子时候有很大的区别,不过也是很好看,是一种动态的美,我想起老师跟我们讲体育的美的时候就给我们讲了什么是动态美,可是我现在却知道了老师讲的什么动态的美总也比不上潘金莲此刻的美。你今天来这有什么事呢,我问她。没事就不能来吗?我是跆拳道班的,我想来就来。她笑着说,很调皮的样子,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想她应该是端庄娴雅,笑不露齿,说话虽然不咬文嚼字,但是感觉上字字珠玑,并且拥有银铃般的嗓音。嗯,还有就是应该每次见到人都笑。

就在我愣着想这些的时候她又开始说话了,“你就不让我进去吗?”

“当然可以了,”我说,“可是你今天不要上课吗?怎么跑这来呢?”

她又开始笑起来,她说你们难道要每天加课吗?大家都上两节课就行难不成你还多上几节,也没见着你跑去自习啊!这下我倒脸红了,不过我脸红也没关系,反正别人也见不到,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皮肤色泽越来越健康了。

然后她就问我什么时候交钱,我说下周交钱也没关系。她又说我想今天就交,可是我怕到外面去取钱,你能陪我去吗?我奇怪地看了看她,奇怪于她为什么会害怕到外面取钱,到这边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况且这大白天的有谁会敢动手抢劫的呢?她还是报跆拳道的呢!若是见着谁都害怕了,学到跆拳道来有什么用?所以还不如死缠烂打地求老师让她进去健美。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她,甚至让她一点也发现不了我在之中有过任何犹豫或是迟疑,是很爽快地答应了。事后我却觉得很不好一样,自己明明对她有那么多的怀疑,可是却还是轻易地答应了,难道这就真是我原先想的那样,把她当做我恋爱的第一对象。要想方设法地为她做一些事,要想方设法地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多好的人,然后再想方设法地让她认为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好男人可选。

潘金莲说她把钱全部存在建行,但是建行在离我们学校很远的地方,坐公交车都要大概半个小时,据说本来学校旁边有一个的,可是这半年来一直在拆迁房子,然后又要修路,早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据说他们这样做还遭来了很多人的咒骂,可是咒骂并没能将他们骂回来,搬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那些原先咒骂它的学生和居民也都跑到老远的地方去取钱。毕竟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敌不过的还是那些掌握着财政的人。当时我听说是建行的时候还嫌了一下,挺远的一段路,我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练好很多动作,也不敢想象用那段时间可以让自己的跆拳道功力增加多少,和潘金莲跑那么远是否值得。

但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些放在心头,与潘金莲在一起似乎永远可以不必考虑太多关于值得与不值得的事,若是考虑太多失去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似乎就是最大的丢失,以后只能空叹息,对别人说在某个某个时候我因为太过于犹豫丢失了一个可以继续爱的女孩。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呢!

我说我们坐车去吧!就坐2路公交吧!我曾去过那里,以前很搞笑地坐着229路车想去取钱,可是怎么也到达不了那里,我还以为每辆在这停的车都会到达那里的,以为所有的车都如我们小县城那里一样,所有的公交车都是环城。不过幸好那次在终点站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建行,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学乖了,每次坐车都要先看看站牌,看看公交车的行车路线,免得又一次做出那样的傻事,或者还会无功而返。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将校门外的公交车行车路线弄得熟悉无比。

“我们可以走路去那吗?我很久没有步行出去了,而且一直没有参加体育锻炼,我怕自己要再不出去锻炼可能以后上体育课都吃不消,你能陪我走那段路吗?”潘金莲扬起头来,很清纯,可是她的话却一点也不清纯,差点要我的命,我的确很喜欢和她多在一起呆呆,可是要让我走那么长的路,却的确很难,走那么久,必定要脚都走出水疱来,回去之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了路。也就是说当别人来欺负我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而不能动弹。

“不可以吗?”她歪了歪头,奇怪地看我。

这样的表情让我很是血液沸腾,有什么不能的,我豁出去了。况且与她走那么长时间路的话,不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她一起交流吗?那样的话或许将会对自己的计划有进一步的发展。虽然我没有设定步步为营的a计划与b计划,可是这种随时发展的形势也对我的计划有利。于是我点了点头,是正中地点头。

你很勉强吗?她又问道,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勉强吗?不过放心,我绝不让你吃亏,回来的时候我请你吃饭,算是犒劳一下了。她又接着说。倒让我很不好意思起来,我说这怎么行呢?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熟人了,陪你走走那也是应分的,而且我也很少在外面走动,有机会并且有荣幸和你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应该算是很不错的一个机会了。

可是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又在问,潘金莲的话特多,我现在才发现。她昨天没有说那么多大概就是因为她脚受伤了,吃痛没顾得上说吧!我对自己说,然后又想起刚才在跆拳道门口看到她的时候对她新的着装的怀疑,接着对自己说我早就应该想到她是这样的了。想到这我也没什么想法了,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可这也改变不了她的美丽,我依然是要将她作为我恋爱的对象。

我说当然是真的了,我为什么要骗人呢?她便很满意的样子走在前面。

可是走这么长时间真的很累,如果不是总想着旁边这个女孩是我喜欢着的,要将她变成女朋友的女孩我想我绝不会再这样走下去,要么打车去那,要么打车回去。其实很多时候当我们有了一个目标或是身边有一个自己爱着的人的时候,我们做其他事都会变得很轻松,会坚持不懈地继续下去,虽然自己觉得这样并没多大意思。

回来的时候潘金莲也累极了,她首先说我们还是打车回去吧!先将道服的钱交给我后她便拦了一辆的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却让司机停了下来。我说为什么不一直开进去,到宿舍底下呢?那样还可以省去很多时间的,毕竟我们都走累了。潘金莲笑了笑,说难道你就忘了我曾说过为了犒劳你要请你吃饭么?你忘了倒好,我就可以省下很多了。我也笑了笑,突然就觉得很饿了,但后来发现自己吃得并不多,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的心理作祟吧!心里一直想着要和她在一起,听到她说要请吃饭,肚子虽然不饿但心里想着饿就马上饿了,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饿。

再后来看过一篇文章说如果一个人心里一直想着什么,那么他所做的他所想的一切都与之有关,我便想到了我与潘金莲那时候的事,一切都有了解释。

还是“香得甜饭馆”,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孙二娘已经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潘金莲吃饭的样子很雅致,斯文。

我想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于她,我一切都往好的地方想了。似乎她早就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情人,然后情人眼里出西施。送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总希望能在路上做点什么,在我们学校到了天黑的时间路灯并不会开很亮,而且还有挺多路灯因为白天长久地开着而坏了灯泡而不亮。我想在黑夜里做点什么,就和潘金莲两个人,像黑夜里影影绰绰的许多对一样。

在她们宿舍底下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离得很近,我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夹带着汗味的香气,女人香,让人酥软。她说我上去了啊!

我听见自己对她说好!晚安!然后什么都没发生,她就站了一会就走了。很遗憾很惆怅的一个晚上。

第十一章

武松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从潘金莲那回来,心里很美,脚上很累。然后武松我我们宿舍来了,武松说大哥你帮帮忙吧!你让紫色给我多上几节课,就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这样等到我们大学毕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畅地弹一首曲子,更别说以这种方式追求到我要的女孩了。武松的样子很沮丧,可是我很愿意看到他这个样子,至少在这个时候,谁让他要喜欢上潘金莲呢!或者说谁让他要成为我的情敌呢!

我暗自笑了起来,这正是我要的效果,紫色那头我早就已经交代好了,武松和林冲去那里练习只是给他们做一个假象而已,与吉他协会的会员们相比,他们表面上受到了紫色的关照,实际上将会什么都学不到。不过我不知道紫色究竟是怎么做的,所以我问武松怎么回事,武松说紫色一直让他们练的是歌曲,可是那种繁复的调子以及手法怎么是一个初学者练得会呢?最起码应该先从起初的什么简易手型练起嘛!我说这就怪了啊,简易的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们了啊!武松奇怪地看着我,他说你又不会吉他怎么告诉我的。我说我以前不是要你们练24546454吗?这就是啊!

武松又埋怨我,当初为什么不说呢,到现在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才知道,这又不是捉迷藏,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非常的宝贵,怎么可以随便浪费呢?我说你先练好来吧!这里边还有许多呢,不仅仅是这几个简单的数字,还有手还要不停地变换,当然,我是忘记了。你可以下次见到紫色的时候问他了,我想他一定会告诉你的。他说好的,不过还是要我跟紫色说一声,紫色和我一个宿舍,我说的话他一定听,武松又说要是他得到了潘金莲,那么我也会跟着脸上沾光的,毕竟潘金莲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笑了起来。武松说你笑什么?我说我就是想笑啊!潘金莲是多漂亮的一个女孩啊,你知道潘金莲有多高吗?你知道潘金莲今天穿什么衣服吗?你知道潘金莲一般上什么课吗?你还知道潘金莲家中有几个人吗?你知道潘金莲晚餐吃的是什么吗?

“我要的是与潘金莲的纯真感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所说的那必须是一对夫妻之间所要了解的,是与基础感情脱离了的不相干的成分。我喜欢她,不需要查一下她的家底。”武松反对着说道。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对潘金莲怎么样了。我劝你。”我对他说,很想跟他说出事情的真相来,可是又忍住了,似乎残忍了点。他怎么说也是我弟弟,两个人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本身就是一件让我们很难接受的事,然后要是一下将一个人置之死地,与情与理似乎都不合适。

“为什么呢?我想我永远不会放弃的。”武松很气愤我没有向着他说话,“我有绝对的信心将她征服。”

然后武松走了,还是很气愤的。我想这是我们从小到大第一次那样地不欢而散,很多时候我都会让着他,很多时候他都会理解我的所做所为,可是这一次,我们竟为了一个女人,为了潘金莲而使两兄弟翻脸。又或者我们原本不是亲兄弟,所以在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容易做一个割舍。

想到这的时候又觉得很难过,一二十年的感情在这几次相遇的片段中被碰撞的支离破碎。

紫色回来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件事,我说紫色你还是多教一下武松他们吧#蝴们想干嘛就干嘛吧!紫色说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太伤心了,说出来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我说算了,没什么的,就算有那也是自找麻烦而已。紫色哦了一声就走开了,但一下有回过头来,武大哥,蓝色说让你帮他还一本书,说是在他床头枕头底下。我说什么书,可是他也不知道,我便过去看了一下蓝色枕头底下藏了什么书。翻开来看时却发现那里有好多东西,蓝色有很多东西都放床上,难怪不见他时常开抽屉,所有的东西如果都放床上的话也的确没有开抽屉的必要了。枕头底下有一本红色外壳的书,是日本的漫画,翻开来看了一些就不大想看了。再看一下堆在床上的其他书,很多都是校旱,原来这家伙什么书都看,以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喜欢看童话故事或是动漫而已,现在看来他什么书都会去看。

有一本书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是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漫画都是像日本漫画一样画出那些唯美的像真人一样的人物,但是看几米的漫画里那些人却不是那样,都是一些小人,感觉就是一群大人活在了大堆的小孩中。不过那感觉也挺好的,粗略看一下故事,也挺让人感伤的。还记得那天等蓝色回来后就让他把书借给我看了一下,所以在现在很多事我都忘记了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给我看过一本漫画,尤其是当电影《向左走,向右走》拍出来以后。

看了一下表,还在晚上八点,书店应该还没关门,以前同蓝色一起到书店借书的时候比现在还晚,我拿着他的书到三味书屋里还。老板说你还借吗?我说不借了,老板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借了?”他这样问我,倒问得我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了,“你到那边看看有什么书吧!有新书到了呢!”

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反正听了他的话之后就走进了他的书店里边,里边有很长,以前只是陪蓝色来,自己并没有注意里面究竟有什么,现在发现竟然除了书,还有光碟等等。武侠言情的分门别类地放得很整齐,但是没有看到有什么世界名著,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道理,学校里有图书馆,若是三味书屋里有世界名著的话,那一定也只是摆设而已,来这里租书的没一个想看世界名著,想看的都到图书馆去借了。只有傻子才在这里花冤枉钱,而很多事实证明,这个世上并没有几个傻子。

大略大了一下,都并不怎么感兴趣,那些所谓的言情校旱让我看了反感,很多恩恩爱爱的细节太过暧昧会让人有种不想再继续看下去的最正当的理由。然后到武侠那边看了一下,金庸,古龙的占了绝大部分,剩下的还有什么陈青云,卧龙生等一些我听过的,没听过的在这里排列出来的书也不多,也不想看。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那样的,想着要公平地对待每个人,对于每一个作者的作品都抱一视同仁的态度,可是到了要我们自己真正去看的时候,自己又总是不愿意去花很多时间看,甚至就算看了也只是扫瞄一下,心里面想着一个没成名的作者他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吗?还是能从名家的手法中找到自己有益的东西,不要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去看那些对自己并没多大益处的事情上。

在看古龙书的时候,有一本吸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过去的时候就有种想从众多书中拿出来的冲动。那是古龙的《三少爷的剑》,翻开来看的时候果然很有缘分,三少爷谢晓峰竟然就是我喜欢的性格。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像这样,可是迫于什么一直没那样做,我毫不犹豫地租了下来,将蓝色的押金又押到我那书上去。

然后一直看书,我看书很慢,看到九点半的时候才看完六十多页。看到那落拓少年去做苦力的时候潘金莲打电话过来,她一味地在哪里笑。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呢?她笑了一会才说我刚才听到一个笑话,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是一直想不到该告诉谁,便想起你来了,可是你却好象又不高兴我打电话来。我说我正在看校旱,没想到你打电话来找我说话的,不过你说吧,我一定听着。

“有一个人在电影院的时候吃橘子,他旁边的人看见了就对他说,你怎么老把橘子皮往地上扔啊?那人就说,怎么?你想让我扔橘子肉么?”潘金莲大笑了起来,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她说什么,想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可是想了一下觉得真的挺有意思的。最后一句怎么?你想让我扔橘子肉么实在是太经典了。我说有意思,有意思,还有什么么?潘金莲便笑着说有是有,不过你不是在看书吗?我不想打扰你了,我忙说没关系的,你说完我笑完再看也不迟,书在我手上,可故事在你那,过段时间要是你忘记了那可就不大好了。

可是讲了两个笑话之后她就不讲了,一直都是她在说话,我在笑,大概是觉得这样没意思。她问我你看什么校旱,我说是古龙的《三少爷的剑》,她说看过,还看了古龙的《圆月弯刀》和《风铃中的刀声》。其中《圆月弯刀》大概算是和《三少爷的剑》有直系血亲关系,因为在里面有《三少爷的剑》的影子,也就是三少爷在里面都还出现了。而《风铃中的刀声》应该算是最好的,是最唯美的,可能是因为那是他后期的作品吧!写作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我说你一个女生怎么看那么多武侠校旱,她说我不光要看,我还喜欢写呢,想以前我高中作文老师要我们写议论文,我偏要写成校旱,而且还是武侠校旱呢!想老师还将它拿到班上念了一遍,说那文章那样立意很好。潘金莲得意地说,这让我想起了林冲来,一开始林冲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而且说那想当初的时候神色几乎是一样的。我说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还是才女,以后要多向你请教一下了,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一定要耐心点解释一下了。

她笑了起来,我猜想她那是不好意思了,可能还脸红,我就想知道她脸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说潘金莲你现在是不是很骄傲啊?我有个弟弟,他也很喜欢文学,而且还在我们那个小城里小有名气呢?哪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大家切磋一下。等潘金莲说好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干嘛要介绍他们认识呢,武松正好在打潘金莲的主意,我又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她在短时间内搞定,若是让武松找到突破口了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很心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连说话都成了只会呵呵哈哈的。然后一会挂断电话,再又苦恼了一回,然后又看书。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一味地心烦意乱。

突然很想再见到潘金莲,想跟她说一些话,拉一些家常。不提起我身边的人,说一些我们感兴趣的话,比如生活,比如校旱。这便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

还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听听赵咏华那首老歌《最浪漫的事》。

第十二章

晚秋时分这里的雨水比我们家乡多得多,有时候水积多了会漫到楼梯口,台阶以下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有许多人去上课,撑着伞,穿一双凉鞋,其实在这里晚秋虽然不冷,可是穿凉鞋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光是风吹过来都觉得有点太凉了,还有略带冰凉的雨水。看着他们的时候我就想笑了起来,可是也不免佩服他们的认真劲,想自己若是有这么认真的话,那么肯定不是像现在一样呆在一群练体育的人之中,或许也不是这个大学的学生,拿个清华北大应该不算什么很难。

西门元珏明确地指出那帮去上自习的家伙看书并没有什么效率,他们到了教室也并不见得能看得进书,大多数人应该是眼睛盯着书本,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比如现在就想着脚下这么冷该怎么办,然后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其他同学在玩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种超然感。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处,那帮同学在宿舍什么都没做,他们至少还去了教室,一个去过教室的人理应有一种学到东西的感觉。这在心理上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自我欺骗,说俗了就是盯着课本需求心理安稳。西门元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窗外,有风将细微的雨水吹到他脸上,他用手轻轻地擦一下,然后看也不看地甩一下手,也不知道是甩水还是怎么,很轻易却是很鄙视什么的样子。

他这话我们都爱听,与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有着同样的意思。我想很多时候我都可以说,瞧,那帮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寻求心理上的一点安心才去上自习的,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欺骗自己呢?所以说我是有正当理由不去的。而且再过一个月就是要考试了,据张青他们讲,考试是没有什么害怕的,基本上老师都会在最后一两节课划出授课重点来,照着老师划下的重点熟记一下,拿个六七十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辛苦了一二十年来,现在正是享受的时候。

想起张青的时候,我想好象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最近跆拳道馆里都没见到他的影子,问过别人别人都说不清楚。我对西门元珏说好象张青很久都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王伦半开玩笑地说大概是被拐卖了吧!否则也真不大可能出其他事了,像他这样的人竟然可能会沉默这么久。大家都笑了起来,张青被拐卖确实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然后就听到紫色说这可怜的孩子,边说的时候还边摇头,就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似的。然后大家再展开思维,考虑张青被拐卖后我们作为他的师弟级人物,作为他的朋友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去营救,说了几种方案,有调虎离山计,有围魏救赵,有金蝉脱壳。可是最后大家又都否定了这些所谓的好计谋,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这个年代如果要救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使用美人计。

说到美人计,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程度但很明显的兴奋,包括西门元珏和王伦。物色美人计人选的时候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看上了潘金莲,但是我很反对这样,潘金莲的确可以做好这一切事情,可是她应该属于我的,若是我很不小心被拐卖了,那么我会很高兴听到有她来。张青虽然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拿什么去交换也不能用我的潘金莲去换。潘金莲是人,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女人,兄弟终究还是有别的,我想。但我也不敢太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我只能说“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计没施成,不要蛋打鸡飞,竹篮打水什么也得不到。

“老大,你维护潘金莲做什么?”西门元珏很坏很坏地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维护她呢?”我也笑着反问。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对她有意思。”西门元珏很肯定地说,“不过据我所知,想追她的男人都可以摆一个八卦阵了,进去就别再想着可以出来。”他的语气很肯定也有点酸酸的味道,凭着对于恋爱的直觉,他一定也喜欢潘金莲,只是一直没向谁提起过,而当他得知别人也喜欢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于别人的憎恨以及不满。我太了解西门元珏这个人了,他是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可是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不可能做到超然。

我笑了一下,潘金莲有这么多人追求是一件好事,那就证明我追求的不是一件次品,可是也是一件坏事,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不幸降临到我头上,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没名没份的。然后就想对西门元珏发脾气,因为他我才突然之间变了心情,蓝色看到我脸色变了便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说我们打牌吧!

打牌真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忘记仇恨的事,尤其是当自己能赢的时候。

我会很友好地跟西门元珏说哥们你敢出什么牌什么牌我就让你今天输个精光,然后他就会开始小心翼翼地出牌,当他看到我根本就没有那牌的时候他又会如释重负般地送口气,然后我就开怀大笑。最后几把打得最痛快,要什么牌它就来什么,连续三把都是这样之后紫色就摔牌了,他大喊着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要不是运气不好那肯定就是我们作弊了,我说有没有搞错,大家都在这里,什么都可以看到,怎么可以空口无凭地说我们作弊呢。然后他就说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打了,饿死了。

“谁去买?”王伦问。

“十点半决定,谁的点数最少谁就去买。”紫色立马就做了一个决定,其实他每次十点半都能拿到最高点,所以他肯定赢。

我本来不想这样决定的,可是他们大多数都赞成所以我也抽了一张牌,我运气不好,抽了一张a后又抽到了一张10,蓝色最胆小,只抽了半点就不要牌了,但是他也赢了,我说蓝色你既然这样抽牌那你肯定是做好了要去买饭的准备了,我就不跟你抢了,你去吧。可是蓝色并没有去,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的,他说本来他是打算去为大家服务的,可是现在却不想了,因为我的这句话。我说我收回着句话吧#蝴就说我一直敬重大哥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要让他难堪。

我想很多时候我都会为这样的话奋不顾身的,以前是,现在依然是。别人对我表扬一番将我捧上天之后,我就会很笨很笨地为他做他之后提出的任何条件。这是我的弱点,也是很多人的弱点,因为后来我拿这个方法也试过很多人。

撑伞出去的时候是很悲壮的,兄弟们都出来为我送行了,站在宿舍门口,王伦还是没穿外套,蜷缩着双臂,我知道他并不是冷,他是太饿了,饿得快受不了。这一帮人都是饿死鬼投胎。

我绕了很大的一个弯子,不想这么快买饭回去,至少得先饿得他们哭爹喊娘的。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就走进了孙二娘家的饭馆里,干脆就在那先吃好再打包一些东西回去给他们吃。

今天生意很不好,整片饭馆都不超过5个人吃饭,孙二娘她母亲在煮茶叶蛋,看到我去的时候就跟我打招呼,并送给了我一个茶叶蛋。她是一个好人,很少有人会送食物给他们的顾客的,我绝不是为她的一个茶叶蛋所收买过去的,这个茶叶蛋对于我会说她是一个好人最多也就是催化剂一般的作用,有了它之后我会提早说出来而已,主要也是因为我想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不会很多。

我说阿姨你煮茶叶蛋做什么呢?她说今天生意很差就煮些蛋下午到学校去卖。我说这主意不错,要不下午我去帮你卖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说这怎么行呢,我准备让二娘去卖,就到各宿舍楼道里喊一声就行了。我说没关系的,孙二娘跑去学校也不是很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的。不过得送我十个蛋,我有用。

她马上就答应了,吃饭的时候孙二娘才从楼上下来,她直接走到我桌子前来,我说孙二娘好。她点了点头笑着。我说孙二娘你知道张青去哪了吗?这家伙我一直想找他的,可是这些天却不知道躲哪了。孙二娘说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张青去哪了我怎么知道呢?孙二娘像是很生气的样子,我记起她上次也这样生气地跟我说过,看来张青跟她真的没有什么缘分,她对张青不存在什么能让他们超乎寻常情感的因素。我说我以为张青会到这来吃饭的,这样的话或许你就知道了,孙二娘又微笑了,她说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他去哪了,帮你留意一下。我说不必了,只不过好久没见着他而已。

然后她就很烦地看了一下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我说孙二娘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吗?她说没什么的,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的话,你会怎么做?我立刻就想起潘金莲来了,我想说潘金莲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整天整天地想她,有时候在我刷牙的时候,扬头的那一刻,暮然地就想起她,笑着将水都会傻傻地吞下去,有时候走着走着,有树叶飘落下来,在眼前恍惚着,又想起她,整个世界充满了她,无论自己在做着什么,她都如掠影一般从身旁掠过,带走自己的思念。

但我没有跟孙二娘说,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就那样笑着说,或许我会送她茶叶蛋。她说其实你可以给她写一封情书的,现在虽然不太流行鸿雁传情,可是这最古老的方式却往往能取到很好的效果,当然,得首先保证你的情书能够打动别人。我突然就想笑了,这的确有够古老的,和当初武松林冲他们想的方法一样。可我又点了点头,不想让孙二娘失望,给人出主意而又被人毫不容情地拒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我偏偏不想令人痛苦。走的时候孙二娘说好饿,不想等她母亲做好饭吃了,她看着我手中的茶叶蛋不说话,我想反正都是她家的东西,她想吃自己随便拿不就得了,可是她最后还是没给,只是看样子更饿了,我只有从中拿出两个给她。

提了一篮子的茶叶蛋进学校,很累,实际上,走到宿舍区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潘金莲,潘金莲也看到我了,她看到我提了一篮子的茶叶蛋很奇怪。先是夸张地笑,然后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我没回答她,只问她饿了没,她说饿得快晕了,刚和同学一起划拳看谁下来买东西,没想到今天运气虽然背了点,却能一下楼就看到我。我说真巧,我也是这样的,然后买了一篮子的茶叶蛋回去吃,想可能你也不想在这么大雨的天气里跑下楼来,就顺便带到这来了,没想到你也真的没下来。那幸好我过来了,这些一半都是你的,你拿上去吧!

“你上来我们宿舍吧!现在阿姨正在看电视,正是精彩的地方,上来她也不知道。”她回头看了一下像是要印证她所说过的都是实话一般。

这是我第一次上女生宿舍,潘金莲住在三楼中间,女生宿舍的门基本上都是关着的,包括她们自己的,以前我以为她们只会拉上窗帘防止有男生偷窥,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们时常都会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潘金莲她们的宿舍并不是很干净,实际上我们宿舍都有他们干净,我们每天都会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而她们女生的东西总是非常多,光是一些小玩意都没有足够的地方塞。潘金莲也睡上铺,和我一样,她床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只大大的玩具狗和一个稍微小一些的。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喜欢玩具狗的女子。我想。

我突然有了怎样讨好她的主意。

蛋放下后我才开始注意她们宿舍中的其他成员,胖的太胖,瘦的太瘦,参差不齐,都属于抽象一族的。齐了东西南北几个地方的人。她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我,不住地打量,那胖胖的女孩问我,你就是潘金莲常提起的武大么?其他人马上就笑她,“笨笨,不是武大还有谁我们的金莲大小姐会冒着挨批评的危险带上来?”我偷看了一下潘金莲,她脸红红的,又微笑着,对这一切并不产生一点反对的倾向。

我想这是我和潘金莲恋爱追逐史上最具有突破性意义的表现了,有必要庆祝一下并向我的兄弟们澄清一下了。

原来住一个女孩是如此地简单,在一次不经意的偶然的意外的巧合中,如此出乎意料地成功了。潘金莲在我下楼的时候送我到了楼下,我们是手拉着手下去的,值班的阿姨还在看电视,我可以听到她房间里传出来的电视的声音。快走出去的时候我贴过脸去想亲一下潘金莲,可是没有成功,我忘了手上还有半篮子茶叶蛋。可恨的茶叶蛋,让我不能做出一个动作。也让我突然间觉得尴尬起来。

脸突然间地就红了起来,然后又感觉有温湿的嘴唇凑了过来,印在脸上,感觉非常好。

第十三章

牐犓奚崂锬前镄值芗到我的时候已经快饿得不行了,比之原先又要凄惨了许多,每个人都是有饿的极限的,看来他们也快要达到极限了。王伦还是没穿上衣,光着膀子眼巴巴地看着我进来,然后飞速地冲了过来。

牐牭是当看到篮子里都是一些茶叶蛋后又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需要说明一点,自我们少到外面去之后基本上是不吃饭的,大家都是让人随便带点东西上来吃,而最常带上来的就是五毛钱一个的茶叶蛋,便宜,实惠外加携带方便,一个大点的袋子,一宿舍的食物都可以装下。吃这么长时间同一种原本就不算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自然就会腻。

牐犂洗螅你想害我们你就直说吧!我们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你说了我们也会体谅你做大哥的心情的,不会让你难为情下不了手的。蓝色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他应该知道一点就是如果我连茶叶蛋都不带回来那他就有可能会饿死在宿舍,可是他却想不到或是很难想到好的一面,哪有坏处专往坏的那面想去。

牐犉涫滴冶纠聪敫你们拿方便面回来的,我说。然而马上就听到紫色说好啊好啊,我要吃方便面,从前认为方便面难吃没营养,现在不同了,他还装着电视上那个什么广告的广告词说,连吃几包都不费力,香,有精神。其他几位也都附和着。然后我说既然大家都不喜欢吃,那算了,我本来还想做回好人,将这篮子鸡蛋都送你们吃呢!看来好心也未必能使你们这群家伙领情,干脆我拿到走廊上看看谁会卖得了。

牐牶芏嗍焙蛩嫡庑┗岸际呛苡行у模因为不想占便宜的人实在是太少,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他们立马表示虽然吃过很多茶叶蛋,可是念及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要做的事就算是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他们说这话让我听着也不是味,似乎给他们吃免费的午餐是一种煎熬,是我给他们带去的痛苦一般。于是我就说算了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种痛苦,那做大哥的怎么忍心呢?还是卖了去。西门元珏第一个表示反对,并以一口一个茶叶蛋这种悲惨的表演赢得我的信任。

牐牽此们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便想将自己与潘金莲的事告诉他们。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有些话自己明明很想说,可是下了决心后又总觉得有点羞于张嘴。

牐犠仙便说老大你究竟有什么事呢?你向来都是有话就说的,今天怎么反而扭扭捏捏起来了,是不是今天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王伦说难怪我们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你回来,原来是到外面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啊,兄弟的生死都不管。

牐犖宜的忝遣灰乱说,其实只是我在外面遇到了潘金莲,送了些鸡蛋过去。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虽然心里还怀着一点不安。

牐牽墒呛芗成效,他们都有那么一刻呆着不动了,一会才强调着说潘金莲?我说是潘金莲。他们便又说你见着了,并且送鸡蛋给她了。我说是我见着了,送了她半篮子鸡蛋。他们便又说她收了。我说收了。感觉就不是滋味,审犯人一般。

牐牽始了宿舍有史以来第一次关于宿舍成员未来感情方面的较为正式的一次讨论,会议主要由紫色来主持。首先关于相遇,然后关于两个人对对方的看法,最后讨论是否存在着某一方想念过度,因爱成疾,精神恍惚。对于最后一点他们经过投票表决一致赞成通过,西门元珏是最高兴的一个,毕竟他原先就是有点对潘金莲有意的人,对他我表示理解并同情。不过是以一个成功人士对他的失败了的对手的姿态去同情的。

牐犖宜盗艘痪淙盟们信服万分的话,我说在我走的时候潘金莲亲了我一下。这话其实真的很有效,纵使是到了如今过去那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事,很难相信很多事很难再相信很多人的时候我依然相信这话的效力。

牐犂洗螅原来你买这么多茶叶蛋回来就是为了庆祝你们的好事啊,可是你也忒吝啬了吧!如果是和别人要好只买茶叶蛋那也没什么的,可是我们嫂子可是闻名全校的潘大小姐啊!

牐犖宜翟菔闭庋,委屈各位了,以后等你们老大有钱了,请你们到五星级酒店撮一顿。然后突然想起这茶叶蛋还是孙二娘她们那的,说是帮忙卖,还没付钱呢!差不多就要回去交差了,还得自个垫出钱来。可是这是与潘金莲恋爱的资本,成功了,付出这么一点点算什么呢!不愁对自己没有好处。算了吧老大,以后那还要你请我们就算是混回家里去了,指不定那五星级酒店还是我们开的呢!你和嫂子过来我们不收你们任何费用。紫色笑着说。

牐牷赝肺乙出去一趟,你们谁要帮忙带东西的。我问他们。

牐犝馓阳在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一般都是打西边出来的,蓝色说,以前一直以为这种事只有我才会去做的,没想到我们可爱的老大在尝到恋爱的甜头后也会这样做。我笑了笑,没法回话了。

牐犜倩氐剿锒娘那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老板娘看着我手中的篮子空空的就笑了,她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让我给卖出去了。我说老板娘我忘了你究竟给了我多少个鸡蛋了,她说你算算多少钱不就得了,好象就是四十个吧!我装作拍了拍脑袋刚想起来一般,给她掏了十五块钱,然后说说好了的,你给我十个,这里是卖出去后的钱。

牐牎拔页粤肆礁觥!彼锒娘靠了过来,“妈没有算上,不能让武大给我们垫钱才是,他都还是学生呢!”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她说不好意思,你看你也没说清楚,我怎么能让你给我们垫呢。

牐犉涫滴乙餐尴尬的,所以也没接她退回来的钱,幸好孙二娘在这关键时刻拉我进了店里面。坐下来后她左看右看地往我身边瞧了过来,我说孙二娘你今天怎么回事,老往我这边看,你别看我今天卖鸡蛋了,可我还是好学生,还是大家敬重的武大呢,卖了茶叶蛋可是并没有丢掉其他东西。

牐犓脸开始红了起来,她应该不属于那种容易脸红的人,我想,脸红也应该是属于某一个年龄段,她已经不再属于那个年龄了。

牐牴了一会她才说今天我不是教了你一个追求女孩子的方法吗?你用了吗?

牐犖宜滴也畈欢喟桑『孟笥械阈ч。我只用了一种,就是将茶叶蛋送给潘金莲了,可是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能够成功跟这似乎没有什么关联。至于写信,像是没这个必要了,况且写再多再好她大概也不会太在意文字笔墨上的情感的。我没将这话跟孙二娘说,这话也挺难说出口的,对一个女孩张嘴讲这样隐私的话很难为情。

牐犗衷谡娑觯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孙二娘捂了一下肚子做出略带夸张的痛苦的表情。我说你怎么可能一整天没吃东西呢,中午还抢走了两个茶叶蛋呢,刚才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坐下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孙二娘又红着脸说其实她没吃那两鸡蛋,因为她不想吃它们。在这个时候我是以为她也和我们一样吃多了茶叶蛋或是天生不喜欢吃鸡蛋类的食品,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她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一种不算含蓄的爱的告白。

牐牪还也幸好是我没能理解,否则说不定就陷了进去,有了另一段爱情,也就没法延续我和潘金莲这段美好时光了。

牐犓也没再说什么,吃完饭我就又回学校了,算是一整天就这样混了过来。

牐犕碜韵暗氖焙蚺私鹆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先是有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还好吗,然后说了一会之后就开始撒娇了,说话很绵缠,然后我发现两个在恋爱的人并不能说什么话,可是他们能够讲很长时间话,内容基本上都是一样,那就是有关想念,爱怜之类的,挂着,念叨着就能不停地说上至少两小时。

牐犠詈蠊疑系缁盎故蔷醯糜械阈腋#幸福地足以让宿舍所有的兄弟都羡慕至死。

牐犝庖煌砩衔髅旁珏没有回来,我知道他是不高兴,到外面喝闷酒去了。但是在我洗完澡出来后就发现我错了,西门元珏其实没有出去喝什么闷酒,而是到外面去接人了,他弟弟西门庆。

牐犝馐俏业谝淮渭到西门庆,并没有什么反感,西门庆比他哥哥高许多,壮许多,和我差不多,长得,这个应该说是好看一点。西门庆很有礼貌,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或许他们一家都是非常有礼貌的,所以他们一家都有这个遗传或是家训,所有他们西门家的孩子都必须礼貌待人。

牐犖髅徘炖凑饫锞菟凳抢幢ǖ缴涎у模原来他不是在念高中,我还一直以为他在准备着考大学。西门元珏介绍说他弟弟原来是在另一个城市念本科的,后来因为一些事不能再在那里念下去了,所以就转到这来了。

牐犞劣谡庵中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一个人能从一所大学转到另一所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后来我们几个还就此事背着西门两兄弟讨论了许久,都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只能草草做一个了断,就是西门一家肯定在其中做了手脚,或者有贵人在里面斡旋,或者塞了银子,而后者更有可能。

第十四章

西门庆一直在我们宿舍住了五天,这之间几天他都没有出去,不用去跟谁报到什么的,也不用上课。有一个优点就是每次的午饭晚饭都由他来买,这是一个特别勤快的小伙子。

武松和林冲过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西门庆买上来的饭菜,武松他们对我并不是很好了,大概是因为潘金莲的事,他怎么也没想到潘金莲会成为我的人。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却被自己身边的人捷足先登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虽然很多人会说什么既然喜欢对方,那么就应该祝福她,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心里难免会存有那么一丝芥蒂。

与他们我没有说上几句话,每次才刚开头,武松便会打断我,到最后只有不说了,他怎么也是我兄弟,我也不便发火。

这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写了一篇日记,我记下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这是兄弟间由于在感情上产生分歧的开始,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反目成仇,然后我想了想这是否值得,可是想了好久,还是认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这是为我们之间做记录的第一次,也没想过以后是否还会这样,更没想到的是后来我竟然会一直坚持着,每天写一点,纵使记下的只是寥寥数语,只是关于一句思念。然后在毕业的那天将它装订起来送给了潘金莲。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送出去之后心里也已经再没有什么波澜,可还是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份很值得怀念的幸福的举措。

西门庆走后的几天宿舍一直处于不大习惯中,由原先固定的一天两顿变成了很没有规律的一次性解决,课也很少再去上了,当然,这还是得排除专业课。跆拳道全部的动作都已经学完了,教练跟我们说现在差的只是功力以及火候了,只要我们坚持不懈,一定会有所成就的,大多数人都不把教练这句话当回事,如果我们坚持不懈,哪一天大有所为,那国家跆拳道的那帮人往哪摆了。

所以动作学完后上课也很慵懒,我也是这样,比别人稍微好一点的就是我会在课后到跆拳道馆练一会,因为潘金莲会在那里等着我。从另一个方面说其实我也没有比别人好多少,一般和一个女生有什么关系之后再呆在一起学习或是做事,都不能再收到预料中的成效,总是会在自己脑中形成某种停下来做其他事的想法。

我会跟他说我的计划,一字不漏地说出来,然后问她是否支持,或者是否会随我一起去实行。大多数情况下她是愿意和我一起去做事情的,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那些日子她是不会出来的,她还规定那些时间我不许约她出去,最多只能跟她打个电话,让双方互相知道就可以了。我说我一直向往着去一个嵩山旅游,因为我从小就想做一个大侠,可能是看电视看多了,总是期望自己能够像电视中的人物一样有非凡的身手,而最让人向往的就是嵩山少林寺了,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潘金莲便说找一个节假日一起到那去看看,了了我的心愿。

可是如果去那的话你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我说,我不能勉强你去做什么事的,也不会勉强你去做什么事。

不是你勉强谁去做,也不是我能够忍受,而是我会适应,努力地去适应你所要求的每一件事,你要记住。我得承认,这是让我非常感动的话,一个女人对人这样说的时候,只能说明她对人非常体贴入微。而只要正常的人,对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子一般都难以恨下来来拒绝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发现其实在学校里成双成对的人很多,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林间小道上,但最多的时候还是等到食堂开饭后或是晚上昏黄灯光下,这个时候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依偎在一块。

这一段时候正好学校里一直排练大型话剧《雷雨》,潘金莲报名参加了,让她演侍萍,每个周末都得去排练,我也要去。就在学校的逸夫馆,那里实际上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后来我一直认为学校将它一直当作做报告或是举行文艺节目的常葫并不科学,没有尽可能地发挥它的长处。那里有我们学校最好的设施,有长凳并且靠背也挺高,躲在下面做什么事都很难发觉,比之在其他常葫既舒适又安全。

所以至尽逸夫馆都存有我美好的记忆,假如让我再回到学校,让我选择一个自己最想回去的地方,我还是会走进那里,重新感受一下那些椅子带来的温暖,再度回味一下当初曾在上面所有过的暧昧。

潘金莲对于话剧其实并没有存在什么天赋,完全按照她自己的理解行事,她可以将一段毫不需要感情的对白饱含情感地说出来,也会将一段需要以丰富感情的对话平白地说出来。我想如果是我来指导这场话剧,我一定不会让她继续下去,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让她下来,我想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上场纵使说得不好也会有好多人捧场,二是因为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的人选,自然就应该摊上她了。为此我还向她说过,以一种很委婉地语气跟她说。

她有点委屈,她说如果你不喜欢听那我就不来了,其实想来排练这个就是为了让你多听一下我说话,既然你不喜欢,我来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赶紧说你别乱来,不管你演什么样子,我都爱看,都爱听。可是很难再让她重又回到原先的状态中。很多人都可以得罪就是别得罪自己的女朋友,强颜欢笑费很大力气才有可能使她高兴,而且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

直到这场话剧正式开始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所猜测的两种原因都是错的,这是一场主要由紫色来主持的节目,紫色在选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选上她了,可能是因为每次在宿舍都能听到她的名字,而且正好与宿舍的大哥有关系。我并不领他的情。

话剧演出的那天我很早就赶去了,潘金莲穿着一身旗袍,挺像那么一回事,如果再显老一点的话,那么谁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实性了。她演出的时候还是不那么专心,时常会看一下我这边,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一大忌讳,这是用自己的感情去诠释别人的戏。紫色一直在旁边提醒我,让我走开,回头就看到了武松林冲他们,两个人坐一块,加上新来的西门庆,在后面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讲什么。

走过去我对他们笑了笑,他们也笑了笑,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招呼方式,我想。我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到现在见面连打声招呼都是那么地困难,仅仅就这样如同几个陌生人刚相遇或是刚认识一般似乎友好地笑一声。

我说好久不见了,你们都还好吗?

还好,武松就说了这一句,然后大家都不说话,装作专心看舞台上的话剧。

走的时候武松说大哥妈让你打个电话回家,我说是吗?可是没有回答,他已经走了,他可能是有点伤心的,都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将以前的事统统忘记,这种记恨的坏习惯一直保留着。

卸妆后潘金莲从后面过来,她说今天还不错吧!我说还不错,事实上对于我连续那么久一直看的话剧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而且每次排练的时候我都在场,不管她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我都听不出来。我的注意力不在话剧本身,而是在她人。可是我不能这么跟她说,当一个女人问你一个问题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她说这种实话,而应该将实话用一种很笼统的语气表达出来,笼统地让自己都无法再界定究竟是好是坏。

吃完饭送她回去,在楼底下拉一会手拥抱一下后回到宿舍,然后想起武松跟我说过应该打个电话回去了。

然后就想好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电话回去过,对于家的概念都是那么模糊了。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只有转到武松家中,阿姨说大郎你怎么这么久才打回来啊,我们都担心死你们了,天气越来越冷,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吃饭睡觉是否已经适应下来了,还记不记得要在早晚都多穿些衣服,什么时候放假……等等说了一大堆,我只有一个一个地做回答,该骗的地方骗一下,该说实话的地方说实话,对家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什么该让他们高兴,什么不该让他们担心都仔细应对着。

抽时间回来一趟吧!将武松也带上,你们在外面也很久了,回来让我们看看也好的。元旦的时候听说你们有几天假,反正回家也近,几个小时就回来了。阿姨说我给你们准备你们最爱说的红烧肉,我给你爸妈都说好了,那几天都过来吃饭,大家像过年过节一般地庆祝庆祝。其实我不知道阿姨所说的庆祝究竟是庆祝什么,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大概是做大人做长辈的在最后所开心的就仅仅只是能多看几眼他们在外的子女吧!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梦想,他们不会给他们的儿女带去任何阻拦,可是他们无法阻却自己对儿女的思念,每当午夜梦回,每次与别的孩子偶尔的一接触,就会牵动他们对自己儿女的思念,于是简单的一次相见都成了一种奢侈。我说会的,只是你们都别太累。

武松在哪里了?他会听我的话吗?他在做些什么呢?我想,可是一直都想不明白,我能给他的我都给他了,在我们年少的最初。现在我们都不再是一对无知的少年了,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种兄弟间温情地给予,我们不再需要依赖,而应该给自己一个空间,让自己在这个独立的空间内成长,独自闯荡。需要什么,得付出什么,都得自己度量。

第十五章

再过一周就是每年一度的元旦节日晚会了,我知道那个时候一定可以看到张青,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本来也可以不去见他的,只是似乎已经没法不见他了,因为孙二娘已经不止一次地来找我,她找我无非就是想找一个男人可以倾诉,想在自己寂寞的时候有一个伴在旁边陪着她,而我已经是潘金莲身边的那个了,我不是一个分身有术的人,所以我要找到他。反正这一切都是他造下的因果。

还没到那周张青却来找我了,他说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和朋友呆在南京,带了一些雨花石回来,他说他已经知道了我和潘金莲的事,他可以考虑送一颗雨花石给我哄哄她。

这是一个很大诱惑,这个诱惑让我对他所有有过的错误都失去了批评的继续下去的勇气了,我说好,你把它给我。

但是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他提出一个条件,实际上这也不算是很难,你就只是需要将这个交给孙二娘,并且帮忙说些好话就是了。这的确不是一个什么难的条件,我随口就答应了,拿着鸡心一般血红的雨花石时,仿佛就看到了潘金莲明媚的笑,或许她还会给予某种行动上的奖励。

事成之后还有奖励,那就是我们到外面游玩的时候带我们一起去,费用全包。张青接着说,我想你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吧#葫以你得尽你的全力去帮我这个忙,将它当作是你自己的事一般认真。

张青很会给人以小恩小惠,而且他的小恩小惠不大容易遭到别人的拒绝,再反思一下从第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开始不断地给我施以不定程度的恩惠。我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从前不拒绝是因为我一直将他当作是一个朋友,受用朋友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构成什么问题。现在是病入膏肓,陷入得太深想拔已经不大容易了。

我说好的,既然这都是为了兄弟的好,我还会马虎了事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为了孙二娘的事也等于我为了孙二娘的事,甚至也可以说孙二娘这件事现在也是我的头等大事,你就放心好了。张青马上提出抗议,那可不行,你虽然要尽力去做这件事,可也要分清自己所处的境地,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要知道迟早你都要交还给我的。

我说会的,我向你保证不就得了,你这么看重她,当她是块宝,别人未必就将她当块宝呢!况且我都已经有了一个潘金莲了,再多要一个不要说我她不答应,自己也没有这个精力和能力去应付。

说是这样说,可事实上做起来永远都要难一些。走到孙二娘家店门口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从前每次在她面前提起张青都要受到她有意无意的指责,很难保证这次就不会再次受到这种不公平待遇。张情像是一个永远不能在她面前提及的字眼,如同一个噩梦余留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却时刻想着要将它摆脱。

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透彻,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会有许多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存在的原因吧!如果我将它们全部都理解透彻了,那么我一定会忍不住跟他们说一些本不应透露的秘密,然后一些现在无法洞察的情况在我的三言两语之间毫不容情地展露无疑。可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也就失去了探索的意义,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根据某一句话避免困难挫折以求到所谓的幸福。或许那时候幸福已不再是幸福了。

我折了回去,有一个好方法可以不那么地让人为难,就是将潘金莲叫出来,让她代我说出口。女人与女人间说话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总是会收到一些较好的效果的,她们会刻意或是稍加掩饰地询问对方是否值得去做某一件事,或者以口是心非的姿态去征求对方的意见。

她不会让我很快得逞的,因为潘金莲不是这样的人,她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别人她喜欢或讨厌什么,她甚至可以与别人因为什么事而一直纠缠不清,但是若是别人要问她什么事她会保持矜持。直到突破了她所认为可以放弃她所谓的矜持的界限的时候。

在她楼底下的时候我跟她一说她就撅起嘴来,她说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我和她应该做的事,他张青喜欢人家就应该由他自己去跟人家说,由别人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搞砸。我说可是那是我答应了他的事,无论结果将会如何,我都要去做。

答应别人的事也可以不必去做,因为你知道了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如果硬是要继续的话那肯定得不到好的结果,那样的话倒不如不再去做。她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如果我硬是要继续下去的话,那么真的很有可能会增加孙二娘对张青的厌恶程度,这样对于以后他们的发展甚至于我们以后到她们那吃饭都会有影响。

那照你这样说我就不应该帮他了,他带回来许多的雨花石,这是他要送我的,这块红色鸡心型雨花石送给你了。我以为她会不屑一顾的,至少是不那么开心,她见过的东西比这好的多多了,一块石头难以填补视觉上的空白,而且很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空白,只能说是不厌其烦地再看一次。

可是她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她很在乎这块血色鸡心型的石头,并且对张青的事也没有了原先的那种抵触心。那块石头如同一块魔法石一样改变了她,瞬间让她判若两人。女人也是难以经受住恩惠的考验的,从这一点上完全可以看出,就算是像潘金莲这样漂亮的女人也是一样,这大概就可以说成是人类共同的弱点。

我们走吧#糊放好那块石头拉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跑,我说你知道孙二娘住哪吗?

她说我早知道了,你们经常到那去吃饭,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到这的时候她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你别生气,其实只是因为所有你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再去一次,无论是好的地方还是坏的地方,无论是否将会给我带来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

她不说的话我倒也没什么的,可是她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生气,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明明没有生气的,被对方一说,就像是刚被人提醒一般突然就生气了。也许这也正符合了我们以前的一个说法,就是一个人本没有残疾,但如果给他买一辆轮椅,每天让他坐在轮椅上,日子久了连他自己也相信他是一个残疾人了。这是一个很牵强的说法,可是还是有点可以套用的地方。

张青来到了孙二娘家的店门口,他还以为我已经进去了,站在那一直往里探头。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你怎么还在着呀?我说我不在这还能在哪,我要一下就闯进去还不像你一样被撵出来#葫以我去找了救兵,发誓要谈判不成不能休。

我握了一下潘金莲的手送她进去,那势头就像是一个将军在战场上为他的士兵送行,或是一个首领为他部下的某一项举动饯行,这一握手就是代表着困难重重,需要任重而道远,前途漫漫,希望能够幸运地凯旋而归。张青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张青是这一场戏中的主角,只是这个主角在关键时刻怯场了,最后只能由配角来补满他的空挡。

潘金莲进去后的那一段时间是我和张青都很难熬的时间段,我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反正自她进去后就一直想着似乎有什么事会发生,隐性的不让自己觉察的发生,永远都是这样。这种担心让我一直手心里隐隐冒汗,没来由地冒汗。张青担心事情办砸,他既想潘金莲早点出来,也想她一直不出来,就让他一直等下去,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还是有希望可以在这里等待着,只要有希望就有盼头。

这是一场没有试卷没有考官的考试,我们不用坐在教室里,不用动笔写字,只需要在这里以自己的心情答卷。这也是一场赌博,用我们自己的情感做筹码的赌博。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看到她出来,确切地说是她们两个人出来,潘金莲后面跟着孙二娘,羞答答的,一个够味的女人。潘金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我们都笑了笑,然后上前跟我说我们回去了,拉着我就走,在张青身边经过的时候对他笑了笑。

路上我问她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成功了。她说有我在当然成功了,我说为什么呢,你跟她说什么了。记得以前每次在她面前提起张青,都要遭到她的白眼或是不公平待遇的,今天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搞定这么大的事呢?她说这就是我的能耐了,你不要管这些。我又问了许多次,可是她每次都笑着不回答。仿佛这就是她的一个秘密,一个若是告诉了我就失去了情趣的秘密。

可是在最后她又忍不住跟我说了出来,她说其实她没有跟孙二娘说很多话,只是跟她说她原来并不想来当一个说客的,只是受了男朋友的委托,不得不来。后来还说了一些话,但是看来最顶用的还是第一句。她说很奇怪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会改变这么多,难道她就凭这一句就明白了有了一个异性朋友会有多大的好处,难道就这样她就可以一下接受一个她一直厌恶的男人,那样的话她也太幼稚了吧!

知道这个原因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让我增加了一层心事,而且这还不能跟潘金莲说。我只能笑笑然后轻轻拂一下她的脸,再又轻轻地说这还不是你的本事你的魅力,否则怎么能够成全张青这个家伙。

我跟宿舍的人都宣布了一遍孙二娘以后就是张青张大哥的人了,大家以后如果出去吃饭呀什么的见着她要客气点。对于孙二娘成为张青的女人这个消息并没有在他们中间造成什么影响,是就是,不是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没法像当初我说潘金莲是我女朋友一样有那么大的反响。

夜里记日记只有一句话,我开始认清了女人,开始看透彻了女人,可是正因为这种清楚,我更爱女人。

第十六章

小时候一直听到这句话,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我不属于那种有志气的人,因为每次我都不能树立一个远大的理想抱负,甚至于没有形成一个笼统的关于自己未来的概念,我常常立下志愿,要做到怎样,要超过什么,要实现什么,这些目标都不怎么遥远,所以我时常能实现,时常都能尝到理想被实现的乐趣。

现在依然是这样,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好习惯。就如我现在立下的志愿是要获得全校跆拳道冠军,这不是一个难题,我想。学校里跆拳道比较厉害的人我都了解,功力火候都可能比我深,可是我有一个优点是他们都比不上的,那就是我练得比较勤快,虽然这段时间一直会想着要和潘金莲厮磨,但真正到了练习的时候却还是动真格的。

王伦也是跆拳道冠军的角逐者,但是他的能力很让我怀疑,他的韧带并不怎么好,到现在大腿小腿都还会时常发痛,如果他能拿到冠军,那这个学校的跆拳道协会就该解散了,我和张青都得再回来做平民百姓。

做干部久了就不会再愿意回到原来的日子了,硬拖回去会产生很大的心理落差的,所以王伦绝不可能赢。

张青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他唯一的缺点就是身高体能不如我,加上他前段日子一直呆在南京。而且我还是他能够得到孙二娘的大恩人,相信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样分析下去我胜券在握,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跟潘金莲说我不会害怕任何人,我一定要拿到学校的跆拳道冠军这个称号,她说其实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了,我说我拿那冠军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更有力地证明我可以保护她。

这是一句骗人的话,骗她也骗我自己,但究竟骗了自己什么,我到现在还是理解不透。那个时候想的东西不是太多,可是很多都没有什么道理,一直到现在都有很多我无法参透,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可是自己又总也想不到答案。

这一段时间我没有和多少人联系过了,甚至于和潘金莲见面的次数都减了一些,大多是在跆拳道馆完成的,回去的时候让她靠在我一身臭汗的身上。可是我得承认,这种日子也挺不错,感觉很充实很快乐,可以赢得天下又可以抱得每人归来。

武松在我宿舍一直坐着,我回去的时候看样子他已经坐了很久了,看到我回来他并没有多高兴或是什么,只是稍稍挪了一下。可这就已经说明他已经不再如原先那么生我的气了,武松会一直记恨别人,但那也终究是别人而已,我们从小相好,亲如兄弟,真要那么一辈子恨着对方,那是骗自己的话。一对兄弟再怎样他们都是兄弟,十几年的生活让我们多少都有点心灵上的沟通和无形的依赖。

我们后天就回家吧!武松说,正好那个时候有几天假,再加上我们自己请两天,加起来也不少了。我说为什么要那么急,他笑了一下,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对我笑,我突然第一次发现其实武松的笑也是那么地迷人,从前从没这个发现,隔那么久没见着后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这么美。他说其实也只是家里有点事要我们回去一趟,事实上回不回去都可以的,只是我觉得应该回去一次比较好。

我说那究竟是什么事呢?武松说楼下王婆家的女儿出嫁,爸爸妈妈说了一大堆和她之间的关系,反正就是和她有点什么比较亲戚一般的关系,而亲戚的女儿出嫁自然就应该出场的,况且还有一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我们,怎么也还有感情的,就当是又一个同学毕业了,送一下,或许这辈子再难见着了。

尽可能送每一个我们有可能送的人,说不定这辈子再没机会重逢。

我说好,后天我去叫你。坐汽车还是火车?

汽车,他说,已经有很久没看看外面的风景了,坐火车要错过很多,我们也不急着到家,能赶上就行了,对了,他回忆起什么事一般说,西门庆也想到我们那边去看看。看来这个西门庆和武松真的很投缘,才来不多天,现在竟然可以要求并被同意到武松家去看,可能缘自于一点,就是他们都是中文系的,摇笔秆子的人走在一起墨味相同,于是臭味相投。

请假需要到系里去,还需要找到主任。没想到主任一下就认出了我,他说你是武大?我说是的主任,你还记得我?他说怎么会不记得,印象太深了,想认不出还真有点难,开学那一次打架和后来的一次群架让我头痛了几天,一下就能忘记得了吗?

我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主任是一个风趣的人,我一直都这样认为,但是对于他的风趣我却觉得接不上话,我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

主任又说听说你是学校跆拳道协会的副会长,小伙子好好干啊!我们准备在期末考试之前举行一次跆拳道校内比赛,像你这样的人应该给我抱一个冠军回来才对啊,否则也枉你刚如校就成为了一个新闻人物了。说完他就笑,哈哈大笑,的确很有作官的气质,也很有作官的胸怀,知道什么地方该说笑,什么地方该严肃。

他也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一个健谈的人绝对喜欢一个人对着他的听众滔滔不绝地说话,也不管对方是否喜欢听他那样讲话。坐在他面前我只觉得没法插口,每次只能嗯啊几声就要闭口,因为他的下一句话又到了。

后来他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了,再后来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忘了,就一直在他面前听他说话,最后听到他说快下班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有空常来。我象哪能常来呢?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一张嘴就有强大的火力将人压住,直到他自己累了才有可能有松懈的可能。我要常来我就是傻子。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我时常找到这个主任,听他这样说话,只是那时候已经不再像这次一样了,我也会一直说一直说,换成他在旁边听着。

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是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一般。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了我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听主任说话的,我是来请假的,坐了一上午,什么闲事都做了,就是差这件正经事了。

走进去主任已经站了起来,连公文包都拿好了,正在找钥匙准备锁门了。见到我折进来很奇怪,他说武大你还有什么事吗?不是都下班了吗?我说就一会的事主任,我要请假两天,刚才一直说着话没顾着。主任说小伙子做事也有点粗心嘛!这种事是你的主要目的,你怎么可以为了说话而忘了呢?如果我刚才就走了,下午又不回来那你怎么办?所以说以后做事要果断一些,该尽快做完的尽量不要拖拖拉拉。

我心里想着这还不都怪你吗?我才不想一直听你说话呢?也不想想,一上午究竟是谁不说话,自己做过的事还想赖别人身上,这世上数最不要脸的恐怕就要数你了。可嘴上还是一直笑着,谦卑地跟他道歉。

这里有几张院办的纸张,抽屉里有我们的印章,你自己盖一个章就可以了,至于我的签名你自己随便换一种字体写好就行。请假原来这么简单,这倒让我有点意外,我留了一张纸,将另外几张都拿走,偷偷地在每张上面都盖好了一个鲜红的印章。然后折好放口袋里边,主任看也没看就关了抽屉。

我将这个经历告诉了宿舍其他兄弟,除了王伦说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外其他人都向我索要加盖了印章的纸张,他们都想借助这些纸张到找个理由到外边玩。我说这是我拼了身家姓名才换来的请假纸,哪能这样就让你们给瓜分了,如果想要这种纸,你们自己去找主任要不就得了,反正有了这次我的宝贵经验,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记住主任的嗜好是说话,你们陪他讲一会话,让他高兴高兴就什么事都没了。

蓝色立刻表示这很难做到,想要和一个自己不爱和他说话的人一直说话,那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想象的事,他说。

但是如果让你整天呆在这里想出去找点乐子却苦于没有办法请假,就算到了外面还要提心吊胆担心被抓,这样强吗?紫色反问着,所以说牺牲这么一回,换回来那么多次的幸福应该算是值得的。紫色是一个很想得开的人,在得与失之间就那么简单地衡量一下就得出了结论,还是牺牲一下好一些,毕竟牺牲一回就有幸福无数回。

所以很快大家就得出了一个共同结论,一定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向我们敬爱的主任套上近乎,不惜牺牲自己一上午的时间也要将几张院办加盖了印章的纸带回来。

武松却过来跟我说他没有请到假,当他看到我手上有那么多张可以用来请假的空白纸之后很是羡慕,然后一直询问我是如何得来那么纸的,我如实告诉了他。他却还是摇头,问为什么,他说我们是有一个好主任,能够这么不计较,如果他们也有这样一个老师,那他请假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我说假如我们是一个学院的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将这些空白纸给你几张,你想请几天假就请几天假了。武松笑着说文学院哪天真和体育系的结合在一起那将是多滑稽的一个学院,不要说身高体格上的差异,就是随便拉上两个人,他们说话的语气呀什么的都不一样的,长久下去一定会闹出不少的笑话。我说武松你这是什么话,你小看我们体育系的,我们哪一样不如你们呢?你光看着你们会写会说,你就敢说我们就什么都不会,如果你真这样认为,那你就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这话武松听了也不高兴,我看两个人又要成为原先那种冷战一般的态势就没再说下去。他也没再说什么。紫色想到一个办法,说完全可以用我们学院的请假纸为武松请假,武松只要写上他请假的原因是因为有关我们学院的事,因为我们而要请假几天,相信谁也不会说他什么的。

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我与武松都非常赞成。

明天就回家了,武松走后我一直想一个问题,那就是究竟武松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还是我是一个常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这问题很缠人,我一想下去就很难摆脱,一会武松是那样的人,一会又成了我自己,到最后只能做一个匆匆了解,那就是我们都是会在某一种意识形态里把自己作为所有事情的中心。

╔──千·秋·网 勘 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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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回家的路并不好走,整整走了六个多小时,修高速公路汽车要绕道走,又夹杂着堵车。武松一直在骂人,我倒无所谓快或是慢,回去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喝杯喜酒的,最高兴的就是西门庆了,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似乎从小就没见过什么。

我说西门庆你怎么回事,你真的没见过这些东西吗?他说是啊,但是我都知道,就是没见过真正的,比如牛拉犁,这可是罕见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坐在这里感觉就是在世外桃源里穿梭飞行。我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是真的没见过这些现代落伍的东西,他是生活在城市里,完完全全地与农村隔离起来了,很多东西只能从描写在书本里的文章中看到,或者只能从电视中学到一点。

河里水不多,今年大旱,汽车从一条往常水满且绿的河上呼啸而过,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从窗外携裹而进,江面上三三两两地还存有有白色漂浮物。西门庆打趣说这里的油田竟然不用打井,想用就直接取,武松听了后也参与进去了,他说西门庆你眼睛越来越不行了,那明明是墨水厂的露天仓库,还说什么石油产地。西门庆说是么?怎么我就没看出来,墨水厂露天仓库怎么会有白色的东西呢?

我看那是石油和墨水的掺合物吧!我说,那些白色的东西呢其实就是一些原本用来盛装那些墨水或是石油的器皿吧!只不过收起来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放好就被风卷进去了。他们两个人马上就建立起对我的反对统一战线,他们说不是,不是,那些东西明明是放在那里的纸张,那是用来测试的。我说测试什么呢?他们又不开口了,具体测试什么也想不出来,所以他们又改口了,那是一些塑料袋。这次还没等我问他们就开始解释了,说那是一些经过这里的旅客想在这里留个纪念留下来的。

探头出去看的时候早就过去了那座桥那条河,都不知道转到哪了。对那河原来所存有的心事也一下就没了,干脆就一起闲聊着,夸大任何见过的事情,一方面将它捧到天上,一方面将它扁到地下,在天与地之间夹杂,在言语中显露任何不屑的成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了车站,坐一会公车就到家了,一切都很熟悉,一切也都很陌生。一草一木,一沙一尘都还是原先的那些草木沙尘,可是那些熟悉中又莫名地寸有几丝陌生,陌生地需要让我去辨认,在印证之后竟然还会有一些胜利的惊喜。

我不该说什么故土的,我原本就没有离开多久,而且也仅仅就是在离这里才几百公里而已。在印象中只有那些离却家乡许久,至少是十年以上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故土,也只有那些人才可以说对自己的故土多有感情,可是我想他们的感情或许也正如我此刻一般,在回到自己家乡的那一刻,肯定还存有对家乡的印象,然后根据自己的印象去寻找。

每个人对自己的故乡的印象其实就只是对记忆的印证,在现实中寻找记忆中的故乡,一点一点地对照,寻求那点能找到记忆的胜利及幸福。

武松的爸爸妈妈早就在楼底等我们,阿姨说刚才开车到车站接你们的,但是你们一直没到,他爸说可能今天回不来了,我们就回来了。到家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现在的车都绕道了,都要推迟两个多小时,磨蹭那么久了,怕在路上和你们错过了,就在楼下看看你们有没有到家。没想到才下来一会就看到了。

武松,才去那么几个月时间,你怎么就变黑了呢?学校饮食不好么?武大,结实了不少,比在家的时候强多了,怎么我们家武松就那样呢?又不好好照顾自己,都那么大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要多多向你大哥学习嘛!阿姨连珠炮似地一直说着,阿姨的性子还是没改,见着谁有什么话想说就一定要说完,而且以非常快的速度说出来。

对了大郎,你爸爸妈妈正在楼上呢,今天晚上就一起吃饭了,大家都一起吃,就算是提早一会吃团圆饭了。这个是你们同学吧!刚来我们这,先带他上去,明天到外面去看看。

叔叔倒没有那样,他只是一直笑,拍了拍武松的头,拍拍我的肩膀,跟西门庆打声招呼后就领我们上楼了,二楼王婆家的门没开着,里面很热闹,大概是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武松还探头看了一下,想看一下里边究竟有哪些人。

进了武松家门的时候发现爸妈果真在那,做了半辈子的邻居,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吃饭,在中间只是有我和武松两个人做纽带,以两个孩辈做桥梁让两家和睦。爸妈却没有叔叔阿姨他们那样,他们少了那份气质,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就说过他们都是农民,进城那是连裤脚上都还带有泥巴的老实人,有的只是农民的淳朴憨厚,见到我时只是笑了笑,然后就是眼里有的那种关怀。

对于那种关怀我一直都习惯着,很安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别的人会被自己的父母抱着,亲着,而我只是很小的时候或许还是在襁褓中有过这种亲昵,懂事后都被换成了一种关怀的眼神,父母与我的交流纵使只是眼神的简单扫过,大家都能心领神会,感受到对方的殷殷深情。

然后妈到厨房去了,爸留在客厅坐着,不过不说话,一直是武叔叔和我们说着,西门庆话挺多,有许多该武松说的话都被他代替着说了。武松挺乐意这样,可是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武叔叔要的是武松自己亲口说出他在外是否过得还好,而不是一件代替品,我能感觉出武叔叔对武松的关爱之情,实际上很早以前我就感觉得出,从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就感觉得出,只是那个时候对于这份感觉无法表达出来而已,甚至于讲它理解成另一种意味。

有没有和人谈恋爱?武叔叔突然问道,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下,然后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说怎么可能就那么快呢?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其实你们谈恋爱我也不反对的,只是自己注意点就是了,我们也没那么封建,恋爱不等于结婚,你们也不必请示谁,而且男大本该婚,女大本当嫁,你们也都不在是小孩了,我还那样反对你们,那我不成了老封建,老顽固?我可不愿意到老落得这样的一个罪名。

我说武叔叔你哪里话,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其实你们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们吃的盐比我们所吃的白米饭还多,你们有过的经验比我们经历过的事还多,所以你们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听的。

这位西门庆同学呢?你长得清清秀秀的,应该找上女朋友了吧!

西门庆脸红了一下,这很难得,西门庆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脸红,而且是在别人夸他的时候脸红。我想以后有得笑他的了。

还没有呢,我前段时间才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刚站住脚,没时间考虑这个。西门庆说,边说边看了看武松,示意武松转开话题,不要再让我们难堪了,可是武松装做什么都没看懂一般地还在笑着等西门庆的后话,西门庆又脸红,这下有点像是电视上许多节目中古装戏中那些姑娘小姐们看中了哪个俊俏后生,想说又不敢说,然后就娇羞地说不知道的样子。

幸好阿姨马上就端菜进来了,叔叔说才坐下一会怎么就吃饭了,阿姨说还不是大哥大嫂子他们能干,否则我们就算做一晚上也弄不好这么多饭菜的。爸爸在旁边说哪里,你们太客气了,然后就起身和阿姨一道到厨房帮忙去了。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的就是阿姨的饭菜一向都弄得很好吃,怎么今天我们好久才回来一次反而不动手,换我妈去做呢?

不过我也没问这个,什么事都有他们的理由吧!妈妈做的菜很好吃,终究是吃了十几年的饭菜,口味一尝就找到了感觉,那是一种妈妈的感觉,那是家的感觉。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其实就是很多人说的那种恋母情结,自从脐带被剪断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寻找与母亲之间的牵伴,小时候是待久了的气味,长大后是母亲为我们煮的一桌桌饭菜。

母亲精心而又自然地为我们煮着桌桌可口饭菜,让我们记住这就是家的味道,让我们永远不要为了什么事而忘记了还有一个家在等着孩子们的归来。这种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渐绵长,让人纵使远走他乡数十载依然难以忘怀,依然会在某一时刻暮然想起,想起后再又感慨万分。

晚上倒也没有再做什么了,大家都挺累的,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家,和爸妈说几句话后又回房了。房间里是刚整理出来的新床铺新床单,棉被也是刚晒过的,还余有太阳的那股特殊味道,爸妈的关爱永远都只留在他们的心中,表现在他们对我的关怀中,他们老实得怎么也说不出我爱你孩子这几个字。而偏偏就是这样的性格,又更让人无法不更加爱他们。

楼下还在吵着,睡不着,想很多很多事,也想到潘金莲了,我想她现在在哪里,是否也在想我。如果在的话,那么我们就是两个相隔很远的空间有着同样思念的人,我还想她在想我的时候是否也同我一般带着微笑,听说带着微笑思念一个人是一种常人难以解释的幸福,她有这种幸福吗?我知道我有。

今天叔叔问我们是否在学校谈恋爱了,我没有跟他说实话,你会原谅我吗?我也没想过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会这样懦弱,真的没想到过。

第十八章

楼下王婆的女儿出嫁的爆竹声吵醒了我,王婆的女儿叫做杨玉凤,那是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看墙上贴的毕业相片上看到的。这是一个很惨然的巧合,对我来说这么一会就将她的名字给忘了是一种耻辱,不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很多人我们不会一辈子记着她,联系少了,亲疏一下就显出来,然后就会明白无论曾经多么熟悉的一个人,联系少了,慢慢地就将她给忘了,像是根本没有过那么一个人一样。或者也可以说一个人一生中曾有过的朋友就如一个湖里扔进去一颗石子一般,激起一圈涟漪,起初,一个人就是那颗石子,然后有了第一个涟漪,就是家人,再然后认识了身边的邻居等等就是第二个,再扩大,再扩大,外沿的就包括了里面的,如果里面的那些人与他联系少了,就不再出到外沿与他汇合成另一个更大的涟漪了。

照片上的杨玉凤很纯,扎一个很漂亮的马尾辫,就是笑起来牙齿有点突出。一起玩游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将是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不过似乎也不快,上大学才那么一会,她就结婚了,大概应该说是她变得太快了。

武松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吃早餐,武松是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吃的,妈说算了吧,昨天晚上都在那边吃过了,再过去就不大好。武松说也不是,是我爸爸妈妈让大哥过去的,商量一下等下去王婆家的事。妈妈听了就说既然是这样,那大郎你就去吧!多听听你叔叔阿姨的话,人家玉凤也是你们头一个结婚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也不要太随意了。

西门庆还没有起床,见到我们进房间很奇怪,他说你们怎么都起来了,我说你耳朵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早就被楼下的爆竹声给吵醒了。况且在这里每个人起来的都不会太晚,顶多也就睡到七点半而已。西门庆听了很是奇怪,他大概以为每个人在回到了自己家的时候都会像他一样一直睡懒觉的,然后他真的就说了,如果是在家里,他一定是要睡到十一点的,太早起床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疲劳。还有就是,每个睡眠不够的人都容易衰老,表现就是会出现比较多的小老头,鱼尾纹等等衰老的状态都会过早地爬上来。我没再跟他说什么了,跟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是两个不同阶层,不同世界的人,他可以不愁任何东西,而我们比较时常愁。所谓底下阶层的人,天上就算会掉馅饼,也需要起得早。

武松很不客气地说那你继续睡吧!我们去吃早饭去了。西门庆再度表示不理解,在学校我们都是吃早点的,怎么到了家里反而吃起早饭来了,那是不是就是说在你们这个地方每天早上都是吃稀饭的?武松说至于是不是稀饭我也说不准的,反正如果你再往边上走一会,那里的早饭就连稀饭都没有了,一天三顿都是米饭,你要是不习惯,那我也没办法的,这是你自己要求要来的。你当这里是旅游,好玩的,我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你。

可是在火车上你们说起话来不是还挺有趣的吗?西门庆说。我说算了吧你,实在受不了你就回去,最多让叔叔送你到车站而已,我们在火车上说话有趣,我们有坐火车来的吗?

这下他自己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可自己那样说了,也不知道怎么收场,有点尴尬。

直到吃完饭西门庆才起床,西门庆梳好头后很有礼貌地跟叔叔阿姨打招呼,这倒让我们吃惊,武松白了他一眼,然后说等下跟我们一起到酒店里去祝福新娘吧#蝴说好啊好啊,很久没见过别人嫁娶了,还很小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婚礼,要去教堂吗?这句话让大家都笑了,我想武松一定在心里讥笑西门庆了,西门庆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一样,对我们的生活全然不知。他当所有的事都同他想象的一样,以为所有的生活都同他看到的生活一般。

不过也不能排除西门庆在看到我们都笑了起来后就没有在心里暗暗地笑我们,所以我不笑了。

我开始变成一个更加严肃的人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从前没有什么可以羁束我,甚至于说什么谁会去羁束我,但现在不同了,我自己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理解,有一种新的理念。怕自己做得不好,担心别人想我不好,不要求能成什么大事,却要求能做到让自己满意。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习惯,因为到现在我依然没有什么成就,可是这个习惯却像很多无法屏弃的东西一般缠绕着我,让我对它一直依赖着。

西门庆也没再说什么,他不想让那么多人笑他,有些笑是友善的,有些笑是恶意的,有些人习惯思考,有些人习惯随意,习惯思考的人对于无论是友善或是恶意的笑都会存在着一种顾忌。西门庆大概就是这类人,否则他也写不出那么多东西来,武松也是,只是武松的表现更加突出一些来,他将很多很多的东西都藏在自己的内心,从不暴露出来,直到当他握起了笔,他便将那些东西都写出来,珍藏着。他们都是很可怕的人,到现在才知道,我会不会向他们转变?我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不是觉得不好,只是不想变得太复杂,不想让自己突然间就变成两个人,一个内心的自己,一个拥有躯壳的自己。

然后大家也都没再说什么话了,看一会电视后差不多就得下去到王婆家拜访一下,也不用急着就往酒店赶,作为她们的邻居这么快就往酒店赶不仅不礼貌,而且还会让人觉着我们就是冲着那顿饭去的样子,叔叔阿姨都丢不起这个人。他们怎么也算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玉凤亲自出门来接我们进去,她的客气倒让我觉得很不习惯,我们又不是什么稀客,也不能算是挚友,也就是同学那么多年,相互之间玩过,跳过,哭过,笑过而已。再加上这么多年的邻居情谊。

她说没想到我们会来,她知道我们都在上课,应该没有时间赶回来的,所以也没打算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来参加她的婚礼。我说没什么的,能参加你的婚礼是我们的幸运,是我们的荣幸,不过没想到的就是你竟然是我们之间第一个结婚的人,原先一直以为我会是。想你和武松都要深造,我就不想等你们了,以后你们的喜酒我一定会来喝的,那时候说不定会带我的小孩来,那时候小孩应该已经懂事了,能够很明朗地叫声叔叔阿姨了。杨玉凤一直在憧憬着将来,她对于自己将来如何参加我们的婚礼能够像描述一件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一样精确,而且很幸福的样子。武松说其实真地很难想到你会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因为每次你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能有机会落到最后就一定不会错过那机会,没想到现在竟然在结婚这件事上做到了,让我们现在都望尘莫及了。你也知道的,我们一读就是要四年,再出来的时候又得做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恋爱并结婚。

武松说这话看来并不怎么愿意,好象一直都想着我会是第一个结婚,因为我是大哥,而且我不是那种看上去就非常能干或是聪明的人,也没多少希望能够到外面去继续读书,一个人在家里闲着没什么事,无聊极了自然而然地就想到应该结婚了。只是杨玉凤的事让他很失望,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相左,甚至可以说这种失望简直是一种侮辱。

然后她就看到了西门庆,她没问我们西门庆究竟是谁,只是向我们这边看了看,还是改不了原先那个坏毛病。没什么问题自己不去解决,总希望我们去帮她。我说这个是西门庆,和武松一个班的,听说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所以也赶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了,本来他是要买礼物的,只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买就得赶回来。这是一种谎言,是一种女人爱听的谎言,从杨玉凤那绽放地花一般的笑脸就可以看出来了,我再向西门庆那边看了看,给她使个眼色,那家伙挺不错的,一下子就会过意来,他赶紧说是啊,是啊,你结婚本来应该买点礼物过来的,只是走的太急了,到商店门口就来车了。

杨玉凤继续笑着,然后说不用不用,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

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车来了,车来了,并让她去换好新娘装,说新郎马上就要上来了。杨玉凤又一脸灿烂的笑跟我们说你们随便坐一会,我进去换件衣服,我刚想问男方是谁,她就已经进去了。

武松也问我男方是谁,我说不知道啊,等他上来了不就知道了。

当石秀穿着新郎装上来的时候我们都很奇怪,石秀也是我们的同学,从小学一直同班同到初中,初三那年他没再去考试,一直呆在家里同家里人一起做生意,高中时候尤其是在高二升高三那会倒经常碰见他,没想到原来是这小子一直都怀有目的,就是想和杨玉凤多沟通,找着机会压压马路。也没想到他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想到结婚了,以前一直没有考虑过年龄问题,现在想想似乎他真的很大了,今年都二十二了。那样的话玉凤也应该是二十了。生活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才知道。

石秀说武大武松你们怎么回来了,今天喝酒大家要不醉不归,我说算了,谁敢跟你不醉不归啊,你今天都是成亲的大好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真要这样做了玉凤还不跟我们急啊!以后还差不多。从前看到电视上出现这样的台词的时候还觉得挺不错的,觉得那些人都很体贴别人,为别人着想,到现在自己说出口的时候却觉得总是不是滋味,总觉得有点拗口。但不说又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石秀在这里没呆多久就背着杨玉凤走了,他们到酒店里去参加亲朋好友为他们庆祝的酒席,我们也跟着去了,不过他们是坐着婚车,我们却是走路的。

只是一直等到酒席散了他们都没有来给我们敬酒,这让武松很不高兴,武松在开始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们,盯着他们从一桌到另一桌,看他们开心地给别人敬酒,可就是不过来我们这桌。最后实在是没耐心了,他便将筷子放下说吃饱了,我们走吧!我说总得跟新郎新娘说声再走吧#蝴说要说你说去,我才不想再说什么,她出嫁那是她的事,她一出嫁就会忘记很多人的,她一出嫁就再不住我们楼下,也再不认识我们了。

这话让我想起我昨天晚上记她名字的事来,也的确,当我们都换了一个环境,原先那个曾经熟悉的环境里的人和物都会慢慢消失的。人不能一辈子陪着同一样东西过活,所以也就无法要求别人一直能记得自己。同样也就不要求自己一辈子无法忘记别人。

可是就这样就送走了一个好朋友,就这样看着她离我们远了,心里究竟有什么滋味呢,连自己都不明白了。只是听到西门庆说其实这个酒店里的饭菜味道不错,很多菜都很正宗,以后有机会一定还要来这里吃。武松说吃吧吃吧!当心撑着了,总有那么一天,你会躺在酒店的。西门庆笑笑,没说什么,他大概也看出武松开始不高兴了。

第十九章

婚礼只是一上午的事,下午大家都没事可干了,那是很奇怪的感觉,心里既有一种解脱感,像是从一场不愿意做的事中解脱出来了,但又有一种失落感,那是杨玉凤出嫁后给我们带来的一种心里上的莫名的落差。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象一种东西,自己明明不想要,也用不着了,可是当它被别人取走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点疙瘩一样。

我偷偷地给潘金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的邻居女孩出嫁了,我去了送她,未了我还不忘告诉她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武松和西门庆都去了。潘金莲感慨了一下就说那你快点回来,不要在那呆太久了,我说这个家就是龙潭虎穴,来时容易去时难,还有许多事情都还要去做,随随便便走的话不仅会让家里人都伤心,还有可能会影响我以后的自由等等。考虑到这些原因,所以我决定以后再走,我说莲儿你就在那多忍一会吧!我回去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去惊喜的,你就只管做好准备吧!

买礼物对人非常有吸引力与转移力,潘金莲对于我不能回去已经不大在意了,她全心大概都放在了思考我将会给她带去什么礼物让她惊喜,其实说话的那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会给她带去什么,或者只是一个小小的玩具,或者买一件首饰,反正只要能哄她开心就可以了。可是她不是一个容易让人哄得开心的人,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点,除非是她感动的时候,比如像以前那样我到外面给她带回来茶叶蛋,虽然我是无心甚至于只是到那碰碰运气而已,可是的确让她很感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得到了这个美丽如许的女子。

要买一件礼物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首先得选好东西,考虑好她是否喜欢那小玩意,然后还得考虑一下自己是否能够支付那份价格,最后还得看送人的时机。所以我得先到商场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潘金莲,有合适的我就将它买下来,带回去充当这次回去的所谓的惊喜。

武松和西门庆都被我拉去了商场,武松并不很愿意跟我到外面闲逛,他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只有等到叔叔阿姨一定要他到外面走走才会很不情愿地下楼走走,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没有走多远的,我可以从楼上看到他下楼,然后在楼底下转悠一会,然后就找个地方坐着,过很长一段时间再上楼。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过去跟他说话,然后拉着他出门,叔叔阿姨看到我来拉他出去都是非常高兴的,他们知道有我在,他就一定会没事,而且对他也有好处,那就是锻炼到了身体。现在他长大了,这个习惯却还是没改,我到他家里拉他到外面去逛逛他还是想呆在家里,倒是西门庆听到我说要出去,一下就跳出来说要和我一起去。叔叔阿姨再度强迫武松和我一起走,武松也还是像从前一样乖乖地跟我下楼,往商场赶去。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西门庆在说话,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要问一下,最后甚至问到我为什么要去商场,如果要买什么东西直接到小卖部就可以了,省时省力。我说你为什么不说我干脆回去的时候再买得了,到学校那边至少也是一个大点的城市,什么东西都会好一些,多一些选择,那样买的东西也更加放心。他说是啊,我是想说,只是怕你怪我婆婆妈妈就没说。我说你已经够婆婆妈妈了,简直就是一个聒噪的人。

武松对此表示同意,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特有的眼神将他的认可表现出来了,武松的嘴叫还余有一丝笑意,那是一抹不很明显的浅笑,不露齿,只是嘴角略微外延。看到武松笑我觉得挺好的,他毕竟是笑了,不再生气或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了。可西门庆还是又问了我为什么要去商场买东西,这个西门庆性格倒是挺好,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耐心与韧性。我说西门庆你问这个想干嘛呢?难道我买什么东西你会吃亏不成,其实就告诉你也没什么的,我只是想到那边看看有什么小玩意可以买,毕竟现在回来一趟也不大容易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做个纪念。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有一天我还说不定可以拿着我现在买的小玩意对我的晚辈们说看,这就是你爷爷当初离开家里到外面生活再回去家里的凭证,这多有面子,谁都会非常崇拜我的。

这下有两个人都来鄙视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或许只有那样才能消他们心头之恨,我明明是买给潘金莲的,却硬要说出那么多的道理,似乎我买这些东西天经地义就是应该为了为我的后生晚辈们有所交代。难道我天生就那么像一个这样的人吗?我想应该不是吧!那武松和西门庆之所以有这种表现那就一定是为了寻求他们内心的平稳,他们不想这么快就承认我已经有了另外一半。

然后西门庆开始讲他的过去,西门庆的过去被他一说就觉得他似乎是一个曾经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他说了我也曾经有那么几段感情,只是每次当自己想到若是要长久地和这样的感情纠缠不清的话很不好,所以他就在还没能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前就挥惠剑斩情丝。只是既然曾经是感情,要说一下就能了断,那一定不叫做感情,所以他一直到现在一直还在与那些女人纠缠不清。这是一种很痛苦的生活方式,每天都得分出一些时间去应付他们。然后他又总结性地说了一句,其实老大你这样是很幸福的,只有一个女朋友,双方感情良好的话就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看样子潘金莲和你一样,都是属于那种习惯从一而终的人,只要自己付出了真感情,那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去深爱对方。

说实话,我只有笑笑,西门庆并不知道很多,他应该有很多地方都瞎编的,只不过鉴于我有那样的经历,所以他不得不说出来他有有过,以免我会在这方面看轻他。很多时候很多方面都可以让别人轻视一下,可是在恋爱这方面现在却是一件足以让人羡慕可以对人炫耀的事,西门庆对这了解地非常深刻。

我没有点破,武松也没有说什么,一会就到了商场,直接就到首饰柜那里看。那里东西都很贵,没有多少是我们可以消费得起的,动辄上千块,武松很喜欢看摆列出来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拿出来戴到自己的手上,这情形就像张国荣的电影《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一样,他们都一样慢慢地歪着头看自己的手。说好听点,这是为了恢复女子艺术,说不好听就是变态。

我说武松你别戴好了吗?武松说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如果以后我结婚,我一定要买这样的东西,然后打扮打扮。武松说得很认真,相信他一定是要说到做到的,这可就会急坏叔叔阿姨的,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出什么问题,他们最不情愿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乃至于在感情上会出现取向的偏差。生意人在这点上一点也不想妥协,存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封建传统思想,总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男人来承继他们的香火,不至于在他们那一代没能在他们的所谓的百世家谱上留下名字。

武松并没有听我的话,他还是试戴着,不过一会也就腻了。我随便选了一个较为便宜的礼品,那是一只玉刻的小狗,售货员小姐说这种玉刻的小狗还市场上不多见,大家一般都只能见到玉兔等等,所以玉狗有时尚感。而我要的不是那种时尚感,我知道潘金莲喜欢小狗,还在床头都放了几只玩具狗,如果我在他面前亮出一只玉刻的小狗,她肯定会惊喜不已的。

西门庆说到处看看吧!多多了解一下你们的家乡,武松说没什么可了解的,不就是一个破城市吗?放眼下去基本上已经没有哪个城市会比这里小会比这里脏了。

那就没有一个地方值得去看一下吗?西门庆略感奇怪地问。我说当然有的,在我们这个城市,有保存最完整的北宋城墙,城墙外还有护城河呢!对了,连城门内的马蹄印都还清晰得很。那些誓把马道踏穿的马儿留下了奔跑的痕迹,给我们留下了亘古不变的纪念。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西门庆马上就说,那倒是一件好事,我也很想去那里看看了。很久没去过。武松却反对,他说那地方根本就不再值得去了,城门内都是新建的高楼,和那古城墙一比起来那就是大刹风景。还有就是那什么护城河也不成样子了,不说水不好,还有好多人在里面,看起来就是不舒服,还不如看电视里人家拍下来的图画,感觉就像是原汁原味。

既然这样就算了,我说,可西门庆又不同意,他似乎是专跟武松过不去一般,非要去看看。他说来一趟也不容易的,不去看一下的话那就是太不值得的,就是随便看一下路边的风景也好啊!

主随客便,西门庆既然那么想去那些地方看看,那也就只有带他去。只是武松表现得没那么积极,随便地走着,时而看一下到了几点,想提醒我们到了几点,应该回家去吃饭了。

一直到爬上城墙的时候武松才开始高兴起来,那堵靠近西郊的城墙我们已经去过好多次了,可每次武松都会显得开心一些,他喜欢在一个断了的墙角边蹲着看远方。那个断角应该是从前冷兵器时代时刀剑所留下的痕迹,小时候我们曾经猜测那是某个武林高手以深厚的掌力印出来的,后来听到有旅游团到这的时候导游小姐解释说是从前冷兵器时代留下的痕迹,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但知道结果还是不能阻却对于这堵墙上的断角所产生的兴趣,站在上面威风凛凛,武松说站在那就能有一种君临城下的感觉,连自己的手都会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腰间,似乎是要寻找回那柄遗失的配剑。反正就是有一种英雄的感觉,河水东流,逐波豪情,回首北望,忧国忧民。

这是武松最喜欢说的话,武松说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理解当初李白杜甫他们写诗时的凄惨,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激发自己心内的豪情,多少英雄随水东流,多少豪杰远出城门,多少个故事在这里发生,在这里湮灭。

西门庆没再像起初那样了,他同武松一样,愁肠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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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城墙下有一个小女孩摆着一个葡萄摊,紫色葡萄新鲜欲滴,旁边还放着少量的荔枝,没有剔除的荔枝叶绿油油地挂在上面。武松说想吃荔枝了,这下面说不定就是杨贵妃当年所期望的荔枝,而那骑运荔枝的骏马或许就是从这个城门飞驰而过的。

这种时候他显得特有诗意,说话都是一种文绉绉的口气,一会想到那个大将军在小城最需要他的时候所经历的思想上的煎熬,一会想到城门下曾走过的惹得妃子开怀的那骑红尘。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是我们这个城市的旅游胜地吧!任何到这的人不免都会有一些不同从前的感觉,人不会在外旅游时暴露自身缺点,人不会在一个让人怡然自得的环境下还是那么地浅薄。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

西门庆说我下去买点上来吧!我说这怎么可以呢,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会就上来,给你们送来最新鲜的荔枝,说不定还真是贵妃娘娘曾吃过的那棵挂绿。

笑着下来的时候脚崴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从城墙断角的地方滑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的失重,接着重重地挫在了小女孩的葡萄摊上。什么感觉都没有,既没有疼痛,也不知道爬起来,那一刻是茫然的。

我可以听到武松和西门庆以及旁边的小女孩惊叫的声音,武松说大哥你怎么了?我想说我没事,并试着坐起来,可是一动,立即感到一种椎心的疼痛,骨头断裂一般。再看身子下边时,殷红的血从腿上流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鲜血,原先看到的只是擦破皮而弄出的一小点皮肤表层的血。擦破皮肤流出的那点血是艳丽的,可以让人炫耀的,现在的血是深色的,疼痛的,心慌的。

我得承认我这时非常害怕,我起不来,又担心血一直外流,然后失血过多而死,这是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我实在不想死,死应该是一件多么遥远的事,只有当我做完所有我希望用我这一生去做的事的时候,死神才有可能亲临现场,将我带回最原始的深渊。可如今却一下就碰到这样的事,我不想这么快死,说实在的,从前我一直都说着自己不怕死,可是当自己真正面临那一刻的时候,又会表现得特别的懦弱,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罩住了整个心头,所有的经历过的事像剪辑影片一般重重回现。

就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依然还在想着我该如何继续下去,又困又累的感觉,马上就要虚脱了,从车上下来被抬进医院的时候眼睛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我的视觉内是那种白色的世界,像被雾笼罩着,只有光的方向,幸而还可以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我说我快不行了。医生说别怕,到了医院,你很快就会好的,我记得那是刚才在城墙门口那个给我包扎好并送上担架的医生,我相信他现在所说的任何话,只是能想的事已经不多了,只觉得意识离我开始越来越远了,我想终于我会失去所有的理性的思考的,而当我再不会思考的时候,也就是没法再救活的时候了,我不想死在手术台外。

我想见见我爸我妈,现在想来这是一种很平常的想法,平常地就如我们一遇到什么事就喊我的妈呀一样。我不期望妈妈能给我做什么,也不期望她是否会原谅我所做下的任何事,只是想见上她一次,然后再没有任何挂念。

很多时候当我看电影看到这种情况,我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在死到临头时提出的要求那么简单,仅仅是见上一次他们的母亲,那不是忏悔,不是原谅的乞求,也不是对于自己再没法尽到做儿女的责任的愧疚,而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生养的恩情,生养所培养出来的剪割不断的感情。

进去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双手在我手上温柔地揉搓,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她却一直是背过头,让我看到的只是年老的背影,可就是只凭那一双手我都还是能感觉出力量的传输,感觉到温暖。我不断地试探,那背影也不断地变换位置,让我一点也看不真切她的真实面目。然后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母亲坐在床边,母亲的手一直拉着我,和小时候一样。小时候过马路的时候她总是要牵着我,担心我调皮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车子,没想到这么大了,却依然还是要被母亲牵着手才能醒过来,我一生都活在母亲的庇佑之中。有一种泪盈满眶的感觉,可是我没有眼泪,这一点我自己清楚,所以现在仍然是一种很平凡很自然很原始的对母亲的感动。

母亲没有说什么话,她什么话也不必说,只是恋爱地看着她的儿子,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心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然后她回头看了看门口,门口的脚步声一长一短,酷似父亲的。我也看看了,真的是父亲,他提着一罐东西进来,父亲见到我醒来的时候显然高兴了许多,他对我笑了笑,然后很简单地说了声喝汤了。这是父亲亲自煲的汤,我们家很少喝汤,因为只有父亲一个人会煲这种好吃的汤,母亲煲就没有那种味道,其他人自然是不吃的,父亲也不会到外面去给我们买汤回来喝。

为什么不小心点呢?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爱贪玩,父亲抱怨说,你爸爸这么大的时候连树都没爬过,整天地呆在田地里。母亲说算了,我们大郎只是想带他们到外面去玩一下的,他也是好心,只是出这种事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只能怨咱们命不好。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怎么没多想一些,多想一些就不会跑到城墙上去了,就算到城墙上去了,那也不会爬到那断角那去的,那种地方很容易就滑下去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迟了的,我只有对父亲说其实只能怪你每次都不给我们做汤喝,你瞧,现在要喝到你做煲的汤都只能在这种地方。

所以你就不惜后果地从墙上掉下去以求我给你煲汤喝了。父亲又笑了,这次笑决没有含任何责备的意味。不过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还要这样的话,那你一辈子也休想喝到我煲的汤了。

父亲说归说,他一回去就改了这个习惯了,他没什么事就会煲一大锅汤,而且时常都变着花样,甚至于在我毕业那年在家住没找着工作的时候都快将肚子撑破。父亲将他的担心将他的关心放在他的行动上。纵使他没说出一句我爱你我的孩子,我都能感觉得出他那份爱,绝不比任何人逊色。

武松和西门庆以及叔叔阿姨随后也都来了,武松抱了一大堆书进来,叔叔阿姨给我买许多的水果,还在床头放了一盆花,君子兰,一阵浓郁的兰花香味一下便弥漫了整个病房。叔叔阿姨说了一会关心的话后就回去了,爸妈也回去了,只留下武松和西门庆在这里。武松说大哥对不起,我不该说自己想吃荔枝的,如果不说的话那么你就不会这样了。我说傻瓜,那哪能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那我还不该去那里玩呢,听你的直接回家就行了。西门庆马上就说大哥对不起啊!我不该坚持着说要到那里玩的,都是我不好,还说什么想到处看看这边的风景名胜,如果我跟着武松,那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呢,怎么都这么客气呢?又不是你们的错,我这样说对一个不好,那样说又对另一个不好,我到底该怎么说呢!

然后武松怪笑了一下说大哥你别担心,我已经打电话给嫂子了,嫂子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她大概今天晚上就会到的。

武松你别闹了,这怎么行呢!潘金莲要是跑这边来,那还不一切都穿梆了,对谁都不好交代。还有,她住哪都是问题。武松说这你就别担心了,我都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到这边来,然后住我们女同学家,你还记得医院边上的那个胖大嫂吗?我们就让嫂子祝糊家吗?她就在这边读大专,每天都回家住的,所以很好找。西门庆也接着说其实我们早就想好了,她一来这里就算碰到了伯父伯母我们都还是可以说她是你们中学时候的同学,所以老大你就别担心了,只管等你见你心爱的人吧!

什么叫做因祸得富,老大你现在该知道了吧!要是我也有你那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她一听到我出事的消息也会立即赶过来的话那我摔他个十次八次都没关系。西门庆夸张地摇了摇头,我说西门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像你哥呢?你哥如果在这里,他一定会有好多好多安慰的话,不像你这样,说笑话不像笑话,说挖苦又觉得好象有点是表扬一样。西门庆笑着说这就叫艺术,说话的艺术,我哥他哪懂?

呵呵,我一定会将原话转告西门元珏的,让他知道他弟弟是怎样地评价他。西门庆说武松你评评理,大哥他竟然这样说话,我们好心为她拉来嫂子,现在他竟然恩将仇报,还要揭我的老底,指不定哪天他也会将你给出卖了。武松笑笑也没说什么了,武松开始变得深沉了。这个家伙。

然后护士小姐进来说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了。武松和西门庆便说大哥你好好休息,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

可是我并不想休息,自醒来后精力一直都很好,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我昏死过去的时候已经输好血了,加上我原先体力就很不错,有血了精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可是五成也就足够了。没什么事后就看看武松给我带来什么书了,没看还好,一看就有点生气了,这个武松竟然给我带来一大堆外国名著,《飘》,《猎人笔记》,《麦田的守望者》,《复活》等等,我怎么会喜欢看那么多东西呢?这些也都不是我感兴趣的,如果他给我带来几本武侠校旱,那倒可以凑合着看下去,现在都是这样的书,我怎么能看完呢?

随便拿起《飘》来看一下,才看几页就不想再看了,实在是看着累,感觉连语言思维习惯都不同于我们中国的,这样就觉得吃力,到了第七页我还没有搞清楚他们的身份关系,那三个小孩以及他们的母亲还有一个小女孩究竟都是一些什么关系?再看那《猎人笔记》,天,那是怎么看的,我一直在重复着前面的两页,看着他说那人背着枪到处狩猎,然后就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了,只得又回去继续看一次,连续看了三次,还是弄不清楚。也就打消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现在就等着潘金莲过来了,她一过来我也就不会这么无聊了,纵使只是看着她安静地坐在我床头。

第二十一章

早晨醒来,看到床头又放了一束鲜花,好看的郁金香,只是微微有点过敏。从前对郁金香是不会过敏的,这次大概是受伤了,身体不行了,便对原本自己喜欢的郁金香都有点过敏。我咳了一下,赶紧捂住鼻子。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焦急的,略显不安。不知是谁,不知是为了谁,让那人在医院这么不安心。我猜想那肯定是一个有着刚送进急诊室的病人的家属,否则他实在用不着在这里还保存着在外面一般的焦虑,若是医院都无法治好他的病,他就算这样急一百遍一千遍也是没有用的。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这样,也许昨天我刚送进来的时候我父母也是这样的,尤其是妈妈,她大概连求神拜佛的想法都有了,她会拿着一把香向四方敬了又敬。

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报答这种长流的细水恩情!

但是脚步声却直接在我门口停下了,转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潘金莲。我想起武松和西门庆已经说过他们已经让潘金莲过来了,让她住胖大嫂家,只是一大早大概脑子不太清晰,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还让自己白猜测了那么久,以为是谁为了谁在医院显得那么焦急。却没想到就是潘金莲因为我还躺在这里没有醒而急的。那看来床头那盆花也是她买来的,也只有她才知道我喜欢郁金香,喜欢那种高贵素雅的花种,虽然她不清楚我此刻会对那花过敏。

你怎么会一直咳嗽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潘金莲一进来就这样问我。我说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好象不是很舒服,大概要过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了。真惨。

潘金莲突然流下眼泪来了,这是她第一次为我流泪,感动之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只有拉着她的手。过一会才说别哭,乖。从前以为这种情况就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要将它从电影荧幕上搬到现实来有很大的难度。而且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话了,一切话在喉头此刻都如鱼刺一般横亘着,想吐出来让自己开心,可却又一直说不出口,只能在最后说一声乖。

一个最简单的字往往也是最能让人开心的话,我知道潘金莲能理解我,从她最起初吻我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一个能理解我的人。

她说我拿出那些花去吧!我点了点头,可是当她真搬走的时候我却又制止了她,我说算了,你就让它在这吧!我喜欢看着它们,当你走了后我还能看到它们想着你。她说这么肉麻的话你怎么也能在医院这种地方说出口呢?我说这有什么不能的,如果我现在身体好一些,有精神一些,都还能在医院做出更不雅的事呢!只要是我开心,我哪有做不出的呢。

那你就一直病着吧!那样大家都省心了。潘金莲略微红了一下脸,捏了一下我的手,酥痒地有点难受,这让我忍不住地拉底了她,然后在她脸上印了一下。

这个时候妈妈却走进来了,她提着早点走进来,还跟着武松和西门庆。幸好潘金莲被我拉底了有种反弹的条件反射,只是她看到一个女人进来,然后又是武松和西门庆,觉得害羞,脸又开始红红的。其他人不知道里面的实情也想不出什么来,还以为她在这里看到了有人进来很自然地由于女孩的矜持而羞涩。

武松说伯母这个就是我们从前的同学潘金莲,这些天回家了,听说大哥病了就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看望他。说完他便不住地给潘金莲使眼色,大概就是想要潘金莲赶快跟妈妈说话,就算随便问好一声,也能解除妈妈对她的怀疑。

可潘金莲偏偏没能理解武松的意思,她只是对我妈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不过也好,这种傻瓜式的微笑很简单地就蒙混过关了。妈妈说很感谢你对我们家大郎的关心,中学都结束那么久了,还有那份心来看他。她这话却有点不好听。什么叫中学都结束那么久了,还有那份心。听着让人都觉得每次一结束一个学习或是其他时段,在那个时段所结交下来的朋友或是在那时的同学以后就注定得分道扬镳,永世不再相见。但这也不能怪我妈,毕竟她没有什么文化,同父亲一样,从乡下过来,连裤脚边上都还残留着乡间地里的泥巴,痕迹斑驳。而且正好前几天王婆的女儿出嫁,使她的观念中留下那么一个印象,所有曾在一起的同学,除非像我和武松一般,一直都能一起上学,一起做事,否则一定是没有缘分再呆在一起的。

我说妈你这什么话嘛!人家来这都好不容易的,你竟然这样说。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埋怨她的,她终究还是我妈,只是我不想她下次再说错而已。但是这也算是对她的不敬,本来我完全可以在和她单独一起的时候跟她说的,只是妈的记性不大好,除非是像这样印象极深的事,她一般都记不住的。

妈说你看我,你看我,什么话都说,也不多想想。潘金莲说伯母你别介意,其实你这样的直肠子还真不多呢!我们小辈都应该向你学习,像现在很多人都是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家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高兴不高兴,他说向东,指不定他的意思就是要行西。这样多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故意向我瞟了一眼,我心想我哪有这样啊!全部都是她编造的,在这里借我妈的势向我扬威呢!

武松和西门庆笑了起来,他们当然知道潘金莲的意思,武松说伯母你不是要去买菜了吗?今天你就多买一些,今天我们都要去你们家吃饭呢!还有潘金莲。这里你就交给我们,大哥他要是敢不吃早点,我们硬塞都要让他吃下去。妈说武松你看着点你大哥吧!今天中午他就可以回家了,医生昨天晚上跟我说的。

其实医生那天并没有跟她说这些话的,只是她知道我身体本来就很好,现在该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了,虽然按照一般情况是应该再在医院住了两天的,可在哪都是休息,还不如到家里来。而且似乎住一天在医院也挺贵的。妈妈更相信自己的护理能力。

妈妈走了后武松说西门庆我们也走吧!我们就到门口凳子上替大哥把风,等下我爸妈会过来接大哥回去,现在就让他们小两口在一起吧!西门庆笑了一下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啊是啊我们怎么可以还在这里呆下去呢!早该识趣地出去嘛!

我说去你们吧!这么多废话,记得从外面把门给带上。

只剩下两个人倒觉得突然有点不自然了,刚才一见到她的时候的那股亲热劲虽然还有,可是却不敢表露出来,怕她不高兴,也担心门外的那两家伙突然撞进来,那样就不大好了。

挺巧的是刚这样想的时候武松还真推门进来了,他说大哥忘了跟你说等下如果我们有事要进来或者是有人来接你出院了我会在门口先敲五下门。一定要记五下,五下的那个就是我,其他人我就会劝他们走的。我刚想说武松你搞什么鬼,说这话什么意思,好象我们要在这里边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武松还没等我张口就马上关了门,剩下潘金莲一脸怪样地看着我。

他说武大你从实招来,是不是你们武家的人都这样,心里想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而且也都从不忌讳什么,在什么人面前想说你们的粗话就说?我说哪有这样的事,武松他又没把你当外人,否则他哪敢这样说话呢!

那他。我没再等她说完就又拉下她来了,我说别说了,让我看看你这几天胖了瘦了?她笑着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套呢?这都是别人上演过多少遍的戏了,你怎么还这样呢?最起码应该在我还没来之前就想好一些哄我开心的话嘛!我说是的宝贝,下次一定记。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喊宝贝两个字,这就像别人说什么my dear,my baby,darling一样。我一直相信很多话如果我会脱口而出的话,那这一定是对她说的真心话,只要之间有了一丝一毫的间隔,那都或多或少地藏有一点水分。我说坐床上来吧,你站那多累啊#糊就坐上来了,我说你冷吗?她说只有一点点,我又说那你躺下来吧#糊说你病了,我不能躺下来占你位子。我说算了吧你,这都叫病,我今天可都是要回家的,你说一个有病的人可以回家吗?所以你还是听话躺下来吧!我给你取暖。

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在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跟自己的女朋友睡一块,和着医院独有的一股消毒了的味道闻着她的体香。我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啊。纵使到了现在,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在那样的一个早上,在一间床头还放着郁金香的病房,我与潘金莲相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的体香让我心醉。

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互相感应着对方身上发出的那种气息,鼻翼相抵,然后微笑。

如果有那么一种琥珀,两个人躺在里边,相互拥抱,鼻翼相抵,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下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幸福,怎样的温馨。只是别人很难想象而已。如果那个时候我与潘金莲被人制作成了一棵硕大的琥珀,我一定毫无怨言。我愿意将我这一刻的幸福用这种不记生死的方式刻画下来,我将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曾呆过的地方,那里有着我曾留下过的爱的痕迹。正在日夜不停地以这种永恒的姿态延续着。

武松在门口开始敲门,一下一下地,很有韵律。潘金莲赶忙从床上跳下去,伸手给我拉好被子。武松刚推开门一会,就看着叔叔阿姨和爸爸一起朝我们走过来,西门庆在门口的装做刚知道的样子说叔叔阿姨们好。

一会工夫我便从医院转回到了家中,吃完饭潘金莲便要走了,她再没理由留下来。我向武松看了看,以一种求他的眼神看着他,我想他应该想得出一个好方法让她留下来,或者是有办法让她继续来这里。

武松说潘金莲你这么快就走了啊!大家分开这么久了,头一次聚一起,听说你也要过些天回去,那么这几天就到这边来玩玩吧!也好大家都谈谈离别后的经历啊!武松不愧是想问题想多了的人,这一下就想出了一个好方法,任谁也无法对他这句话起疑心。我赶忙说是啊!潘金莲你有空的话就过来吧!反正我们几个天天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玩的,倒是你过来了我们有四个人就算是打牌都有人手的,我知道她会打牌,正好也可以掩饰一些东西的。

她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还会来的,她还向妈妈甜甜地笑了一下,那伯母我就经常来打扰你了。妈妈也笑着说小潘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妈妈那句话是真话,因为当天晚上她就跟我说了一句让我惊喜的话,她说潘金莲这女孩子真好,如果以后我们武大要找媳妇,就一定要找这样的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

这是一场得到了父母首肯的婚姻,不管我曾经对它作何感想,现在都不再重要了,除了依然在他们面前做一个好孩子,做一个乖学生,其他方面他们不会再横加干涉的。以后对于潘金莲,我是名正言顺地和她好,等我们毕业后就算是马上结婚,他们只有高兴,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如此地开明。以至于在我还没有说出任何有关我与潘金莲有什么联系的话就已经给了我一个无形的承诺,而这承诺无异于承认了如果我跟她好,那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记得这一天的日记是这样写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父母也能如此绅士,纵使我与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发现这一个天大的秘密,一直都以为他们都是肩挑着整个农村进城的人,背负着上一个时代。现在知道我错了,很多方面,或许连我都不及他们,在惭愧的同时,我为我的父母自豪。我为能这样顺利的继续我们的恋情而骄傲。我还继续写道,曾经做过很多次的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当我告诉他们我与潘金莲曾有过什么样的光景,他们的反应是什么,最多浮现的是惊愕以及痛恨。最清晰的一次景象是当一家人在餐桌上谈到我们之间情感的时候,妈妈一下就放下了筷子,谈了口气,她依旧不说什么话,可是这种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爸爸沉下了脸,甚至以早就跟人说了好媒介的借口来反对。

我不断地反对,不停地反抗,可是丝毫没有用。他们的说法便如紧箍咒一般套牢了我,挣得越用力,痛苦越深。

而秋风萧瑟,我终于抵挡不住,身旁有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潘金莲,而是一个我无法得志的另一个女子。

很多时候我们都这样,一相情愿地想着很多事,一相情愿地构思着很多事,一相情愿地做出结论。这便是生活的武断,当我们有一天终于发现原来我们曾是如此地幼稚的时候,这种武断便成了自己都忍俊不禁的笑话。然后自己在这种可笑之中慢慢地回首,慢慢地醒悟,慢慢地微笑。

对一个人有偏见不是一种错,因为很多东西局限了自己对别人的认识,只是千万不可以把人一辈子限制在一个圈内。我想我会对潘金莲,会对武松,会对西门庆甚至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说出我此刻的感受来,我要让他们都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是对的。尤其是武松,武松总是将很多事隐藏着,他心内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谁也无法得知,可是也正因为这样,谁都没法帮他很多。他曾那样固执地自己禁锢着自己。或许他是对的,只是他的形式,他的现状让人不得不为他操心着。

潘金莲第二天果然就来了。我早晨刚醒来,腿有点麻麻的,想抬起来会舒服一些,可是偏偏又抬不起来,一会又像是骨头内痒得难受,伸手挠一下却又没有任何感觉。自己急着自己。这个时候潘金莲的声音就在客厅里响起,她跟我爸妈打招呼,很礼貌地问好。不过有点气喘吁吁,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个时候是上体育课,她穿着一身裙子来参加跆拳道班,上课迟到,气喘吁吁。上一次她因为这样在我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次大概也同样地在我爸妈心里镌刻着一个难以擦拭的影子。没想到她竟然以同样的形式在我们一家人心里留下印象。

她进来后就看到我坐了起来,可是又动不了,她说怎么了,怎么不下来?我说我难不成还想一辈子这样躺在这里不成,只是两条腿麻得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那可能是因为你的病刚好,作用于腿上,然后才出现这种征兆吧!听说只要有一个人给你捏一下脚底就可以了。潘金莲过来就要捏,我示意了一下门,倒还真担心正在这个时候被爸妈撞着了,虽然没有多大问题,可总也不是那么好。他们只知道我和潘金莲什么关系都没有,除了曾经是同学,可突然间变得这么亲密,这之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一定就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在人品上有瑕疵。我不想被他们这种误解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想只在一个狭小得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内做这种事。

说实话,潘金莲的手握住我的脚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痒得难受,我说算了吧!可能是疑难杂症呢#旱不准我还得到街上拉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江湖郎中过来看看。她说你别说了,说话会影响治疗效果的。我说你这治疗方法还讲什么效果?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说想当年……她一说到想当年的时候我就笑了,她说你笑什么,我说想当年,我还武功盖世呢!别说区区小段城墙,就是喜马拉雅山那也只是跺一跺脚就上去了的事。她说我都还没说完呢?总是喜欢打断人家讲话,我们家从前就是郎中世家,我高祖父开始都是地方上有名的大夫,加上开着的大药材铺,在他们那个地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只是到了爷爷那一代就碰上不了地主不吃香的时代,将一切都交了公才会慢慢地衰败下去。幸好医术一点都不见衰,还让他过得比别人好一些,后来父亲也跟爷爷学医,在老家开着诊所,许多人都慕名到他那看病的。我说我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你家的事呢?她说我干嘛要说呢,你自己都不问我。

我装做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要早知道你是地主家的后代,我就不要你了。她说你说什么了武大?良心在哪呢?让狗掏着吃了吗?

我说你自己都没听别人说完就打断,还老是说我,我的意思是早知道你是地主家的后代,我就不要你了。然后我停住了,她说你说完了,我说我说完了。她说那你的意思不是和刚才的一样吗?我说不一样啊#糊便又有点生气地说武大你什么意思了你?我拉她靠近一点,然后很快地亲了过去,我说就是这样了,以前不是你这样对我吗?现在我不要你了,就是我自己主动来了。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自己应该如何去应付她的问题,刚才那样说只是脱口而出,我怎么会说不要她了呢?但是后来的那个动作却很自然地救了我,这在之后她对我的表现上就可以看出来,她明显地又开始了她的那种特有的羞涩,似乎带点躲躲藏藏,扭扭捏捏。

我想再坐起一点来,可是一动,又痛了起来,那腿还是麻着。潘金莲赶忙说你别动,我来给你揉揉。叫放在外面久了在这种天气里一会就变冷了。刚才跟她开着玩笑没有感觉到,现在一提到脚两个字的时候就感觉到那脚似乎不像是自己的一般,麻还加上冷,当她用手握住脚的时候那一点手的温度都成了无比温暖的暖体。潘金莲所谓的揉是对着脚呵一口气,然后双手在脚底脚背分别使劲。这方法虽然看起来有点好笑,可是真的很管用,一会腿上的酥麻感就减少了,最后就没有了,可以自由活动了。

潘金莲直起身子来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笑着说,累。

她的小手红红的,我抓起来握住,也给她捏了捏。下次再这样就不要再给我揉了,反正腿酥麻大概也就不是很长时间的苦,我忍一下就过去了,累了你我也不好受。我心痛地跟她说。这一次我想我们两个都无比温柔。

后来我曾经翻过一次医书,并没有发现有这个治疗麻痹的科学方法,也曾向别人请教过这个方法,得到的回答就是这是一个疯子的举动。这一个潘金莲随便想出来的举动让我的病好得这样快,她要牺牲多少来让我好呢?只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早已离开了我,在一个城市的火车站旁越走越远。终于如她那时所说的那样,我们再也无法再相见了,纵使穷尽我们一生的时间,都不会有可能相遇。

最痛的就是回首过去,原来爱在起初。

武松和西门庆吃过早饭后也都又过来了,武松说今天他想到外面再去走走,就算是带西门庆再好好地游一下我们的家乡吧!我说西门庆我不能陪你去了,对不起啊#蝴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什么对不起,什么不能陪我去了,如果嫂子还在学校,你跑得比谁都快的。我笑了笑看着潘金莲,她也只是笑着,没有反驳他们。武松和西门庆走出去之后潘金莲又过去关了门,我听到妈妈说武大你今天不出去的话妈妈就不带钥匙出去了啊。我说好啊。其实我正希望妈不带钥匙出去,那她回来的时候一定得由我来开门,家里也就只有我和潘金莲两个人了。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想,可能一开始就有什么企图吧!可那会却的确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纯粹想要和潘金莲呆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做很多事,不必担心谁会发现,不会担心会遭到什么影响。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说出去谁也不信,在那样的好时机下,我竟然什么也没做。正常的顺序应该是两个人相互看着,终于开始又亲热,然后一切都该发生了。现在想来那时会没有做什么,理性地控制着自己,大概只因为爱得太深。

一段纯粹的爱是不应有欲来支撑的,可是这样的爱也往往是不长久的,因为它没有欲。

第二十三章

第五天的早上我们就回到了学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除了西门庆从我们家乡带回去了一些土特产。月亮花生巴。但是在车过了一半路的时候我就已经将它变成潘金莲的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我忘了在家乡的时候给她买一箱,而西门庆也活该被我骗倒,他为什么就不能多买一些呢?西门庆也心甘情愿地献了出来,说心甘情愿也不对,他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潘金莲帮他介绍一个人,她们宿舍的,睡在靠门的那铺位的女孩。

潘金莲很奇怪西门庆怎么就指定要她,她说难道你已经见过了,但一会就回过头来看我了,她一定是疑心我向西门庆泄漏了风声。我赶紧摇头,我说绝对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那我自己不会直接告诉西门庆么?西门庆也说不是大哥说的,是他自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西门庆说这话的时候脸特红,我想了一下那靠门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没想出来,总觉得似乎有两个人慢慢地靠近,慢慢地走向重叠,可就在终于将要重叠的最后一瞬间,又拉开了一些,看不清,比之原先还模糊一些。永远都看不真切。

我说西门庆你看上的那女的究竟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他说当然知道了,说来你也不信,我在你们家乡的时候差点就要喊出那名字来了,因为她们之间长得太像了。我说是谁?

就是你们的老同学,杨玉凤,那天看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也是你们那的人呢?后来听你们那样说话才知道不是。西门庆还是脸红,我说西门庆能你小子怎么回事了,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他说知道,她就叫做潘巧云,和嫂子一个姓呢!我看了一下潘金莲,她倒没有什么反应,她说没想到西门庆你小子眼光还挺好的,一下就选中了我们宿舍的美女。巧云可是我们宿舍的重点保护对象,家底又好,长得又好,以后如果你要是和她好上,一定不能亏待了我的好姐妹,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当那潘巧云就在她身边一样,而那些话就是有潘巧云在场一般,这是她说话的艺术,我的潘金莲,她竟然说话学会了这样婉转动听。

西门庆开始笑了起来,有点憨厚的感觉,这和他原先的样子很不一样。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无论他原先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做出一些改变,或许他自己都无法发现,只是那种潜意识里他已经在做出那种行动了。

每当我们说到爱一个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时候,总是没想过究竟要付出一些什么样的代价,可其实就算仅仅是为了自己爱的女人做出一点点改变那也算是一种付出。算是一种代价,像此刻西门庆为他那还没有真正成功的“女朋友”潘巧云所做的一样。如果潘巧云正在我们这里的话,她一定会被他感动的。

而世上又会有多少这么巧这么美妙的事呢?两个人相遇了,那是他们前世经过多少年于佛前的祈求,佛答应让他们相见,两个人于是开开心心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出去见面,只是两个人都忘了佛还曾说过一句话,如果真要在凡世再相见,得经过另外的几个轮回,在这几个轮回里,两人只可以每次在对的地方看到对方,在错的地方等着对方。

我没敢这样跟西门庆说,西门庆不会相信我的话,他认定了潘巧云是他一生的注定。他对于那句没有谁是谁天生的注定没有一点好感,他是一个单纯的男生,很多时候由于他的过于单纯而会失去很多东西。我也不想打击他,最后的事,也不是一定就是这样的。他毕竟是我兄弟。我说西门庆你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有一天就会拥有潘巧云的。西门庆笑了一下,很腼腆地笑,有着和他哥哥西门元珏一般的笑,只是西门元珏在笑里还带有一丝皎洁,因为他不是西门庆那种人,西门庆虽然不是很好,可是至少有什么便会说什么,正如他哥刚开始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有谁和西门元珏过不去,那西门庆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是什么真理,只是他认为这便是对的,没有人可以欺负他哥哥,如果硬要继续下去,那只有一个后果,让西门庆来欺负那个人。

武松一直没说话,这时说了一句,他说西门庆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潘巧云是潘巧云,你是你,你们谁都不知道对方,谁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这个时候还装出这模样,你过分不过分啊!武松原来想说的并不是过分两个字,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武松说话并不需要停顿的,除非他不想说了,只是想将原来的话换一种说法,我猜想他一定是想说恶心的。但是武松为什么会这样说我却不知道,似乎是他对于西门庆喜欢上潘巧云很不满意,至于为什么不满意呢,又是一个谜。

西门庆说武松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什么意思?你还敢这样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上次找那么多机会就是为了多见上她几次吗?还说我们是兄弟,连这都和我争。他又转过头来看我,想要我给他们评理。可是在当时我并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想到武松这样看着我是另有他意,他似乎因为西门庆的这些举措勾起他的某些伤痕,而这些伤痕的带来者无疑就是我了。我曾经知道他喜欢潘金莲,可是在知道这种情况的情况下还是没有遵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将潘金莲霸占为己有了。现在他似乎看上了潘巧云,可是作为他另一个兄弟的西门庆又横查一秆。

潘金莲看了一下我,她也想不出来应该怎样解决,我想还是应该让她两不相帮,让他们自己两不相让,最后终究会有一个人放手的。每个人都是那样,一开始争执得非常用力,那只是因为他知道那东西很有价值,可是终于会有那么一天他发现除了那东西他还会有其他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去珍惜,然后他就会再不犹豫地放手了。虽然还是会有一些舍不得,可终究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了就是快乐。相信自己快乐后再不会有空暇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武松和西门庆此刻争执得再厉害,那也只不过是现阶段的争执而已,过一些日子,他们安静下来,理性地回想这件事,他们就会处理得很好了。他们都不是属于那种一辈子冲动的人,他们相信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他们的理性。

如果什么时候你们争好了就一定记得告诉我,我给你们穿针引线。潘金莲又说了一句,这一句不说还好,一说出去就像是惟恐天下不乱,两方只要还有一方幸存着都对自己没有好处一般。

潘金莲悄悄问我,如果要我说让他们两个谁赢,我会选哪个?我说我不知道,从心底来说应该是武松的,因为在我心里就只想着武松,他能好一些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潘金莲说其实我倒希望是西门庆好一些,因为他比武松要好一些,武松是一个习惯暗自藏话的人,一个女生当她决定了要跟一个男生过日子的时候,她一定得先考虑清楚来,否则那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而如果和武松这样的人住一起的话,那一定有很多苦楚,对外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虚荣,可以宣称自己找了一个懂得文学的人。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楚,这已经不再是虚荣的时代了,那种虚荣如同烟尘一般飞散远去了。

我说那你劝劝武松吧!就劝他别再去找你们的巧云姑娘。我确信那个时候我翻了一下白眼,并没有什么意思,甚至于没有因为她说到了武松的坏话而生气,只是那个时候应该做个白眼,在那个时候由于生理上的某种反应而做出的自然反应。只是潘金莲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她说好啊武大你现在厉害了啊,你就会欺负我啊,有本事你就上去劝你兄弟们别再这样了,让他们两个该干吗干吗去。

以后武松他们再说了什么话我没有听清,潘金莲说了什么也没有听很清,我只在脑中想着应该怎样才能让她高兴,才能让她知道我并没有要说她的。我所做的那动作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本身的一点生理反应罢了。

得罪一个女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很难解决,有时候得赔上自己的老底。我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是想让她高兴起来,可是没有一件成功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车上又有人在念一条短信:每个女孩都曾是一个无泪的天使,她们为了男人而放弃了整片天空,所以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我从前就听过这条短信,一直都很感动,可是现在听起来就很不是滋味,听起来像是我刚才就在欺负潘金莲一般,而实际上我并没有那样,我只是说哪句话的时候,或者做哪个动作的时候表现的不是很突出罢了。而潘金莲也不是一个太会计较我太多的人,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或许也正因为我这样想得太多,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这样地想着她,偶尔碰到两个人之间有点冲突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换到她的立场上去想,去思考。以为自己太爱一个人,就可以完全将另一方当作是自己一般,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解释整个世界。然后很自然地遭到了她的反对,这是分歧的起始。

下车之后他们没再争什么,两个人提着各自的东西走出车来,我看到站口张青探出头来看我们。张青后面跟着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就是孙二娘,孙二娘今天打扮过了,很美,站在张青边上,很耀眼。只是脸上有一些惨白,两个人都是一般的惨白,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我说张青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还带着嫂子来了么?这一声嫂子叫得孙二娘极不自然,她转头往别处去看了。我以为这是她有点害羞或者是想起了从前。而当我有一天终于明白原来只要一个女孩如果和一个男生住在了一起,若是那个男孩的朋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总是会有那样的尴尬情况的。像是一个隐私被人硬生生的揭开来了一样。

张青说西门庆打电话过来告诉我的,今天我做东,大家都孙二娘家的饭馆里尽管吃。我悄悄地在他耳边问他,是不是已经和孙二娘百年好合了。很奇怪,我自己竟然很难说出一些原本很容易说出口的话来了,而改用什么百年好合这种文绉绉的话。张青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我知道我并不想要一份太纯的爱,我想要天长地久,不想要那种曾经拥有的短暂的美好。回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心里突然就落落的,闷住了一般难受。

第二十四章

应该说张青和孙二娘已经做过那种百年好合的事对于我与潘金莲之间的感情有很大的冲击力,我不主张纵欲,可我也不是那种六根清净的男人。我需要很多,包括以极端的方式保障双方之间的感情基石。我不喜欢两个人若即若离的感觉,两个人之间能产生温度只有在当靠得很近的时候。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再和潘金莲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种亲密感,我自己都可以觉察得出来,总是觉得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横亘在前头,想要突破,却又难以找到入口。潘金莲自己也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两个人如同两个小孩一般呕气,但是又保持着大人的清冷,所以两个人会见面,会亲热,可是却像一个固定的公式一般没有任何圆润滑转的余地。

我依然去孙二娘的香得甜饭馆吃饭,依然到学校的跆拳道馆练习,依然躲在宿舍不出门,依然不是很经常地跟武松见面,甚至于会偶尔问一下武松或是西门庆有没有和那叫做潘巧云的女人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可是就是没能将自己与潘金莲之间的情感依旧下去。

这是一段很尴尬的时候,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大概也就是到了尽头,爱情葬在了缘分的来与去的交合之中。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一般一份算得上是付出了爱的爱情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某种让自己感动的事然后和好如初,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大家互相心存芥蒂。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最先妥协的话,那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呢?或许我会一直保持那个妥协的习惯去,然后到现在我依然还是可以和潘金莲厮磨,就不再是有一段可以回忆的日子了,而是可以在老了后慢慢地将这些美好的日子想起来,或者跟自己的后辈们讲讲,面露微笑,或者两个人依偎着,手握着感受年轻时的温度。

潘金莲用了一个很细心的动作将我征服了,她在早晨给我送来早点的时候在牛奶中放了一小片白参,白参放在牛奶中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的,可是却是我非常喜欢的味道。就如以前我说过的那样,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在很多时候都想到她,当落叶飘于眼前,恍惚间整个空间都是她,一抬眼,有她熟悉的影子轻轻掠过。曾有那么一个时候,我的思念从早开始延续到整个白天,延续至夜间,然后在梦中极为轻易地相见。潘金莲在送过早点来的时候我正在想她,因为在我刷牙的时候一仰头就看到了她早些时候给我们叠的纸鹤像纸风铃一般在窗口摇曳不断。

如果潘金莲是一只纸鹤,那她可次应该在看着我。眼神温柔。

然后就看着她进来了,提着一包早点进来,面带微笑。而且很客气地跟紫色他们说因为匆忙,没来得及买其他人的早点,只有让他们自己到楼下去吃了。蓝色说不必了,这段时间我们已经不再习惯吃早饭了,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紫色拉走了,紫色是一个聪明的人,一下就明白过来潘金莲说那话的意思,既然是她一个人来,又没带早点过来,让他们自己去吃,还得到楼下,自然就是想和我单独呆在宿舍了。

蓝色说我的漫画,我要拿到我的漫画来,我还没有看完呢!但一下就触到了潘金莲的眼光,潘金莲朝他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他。他终于明白古来,尴尬地笑笑就和紫色一起出去了。

潘金莲坐下等着我刷牙洗脸,她在旁边看着我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始终保持着微笑,看我好了后就将袋子里的早点都拿了出来,只说了一句,趁热吃。那一刻,我彻底温柔,如水一般惬意地涌向全身。

入口的牛奶清新芳香,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潘金莲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喝牛奶呢?她说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如果我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这个做女朋友的不是就做得太冤枉太窝囊了?除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菜等等,比如说你并不会一直吃着同样的菜,因为你觉得那很容易让人烦,你不会去吃那种基本上没什么味道的菜,因为你说过那样的菜让你觉得难以下咽,纵使再好的原料被弄成没有什么味道后也是不好吃的。这些话都是你以前说过的,我一直都记得。

这就是她给我的感动,我无法不感动,她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一个女人,将我所哦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头,而不是和很多其他人一样口头上天天记挂着。两个人真正互相心里有了对方,就不再是仅仅浮现于表面的那层不真实的假象。一对年轻人总是会在他们见着或没见着的时候提起对方,让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地深爱着对方,这个是他们理解的爱情的真谛。而一对老年人却再没有这种刻意或是无意的提及,只会时时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对方,那几句话,说了一辈子。年轻人用一句话去测试一辈子,老人一辈子用一句话丈量。

今天我们去看看武松他们吧!潘金莲看我快吃完就对我说,我说好啊,正好也好久没见着他们了,过些时候就考试了,想再见他们就不大容易了。

武松不在宿舍里,林冲也不在,听到他们说林冲也不在的时候我才想起原来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过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一开始就认识的这个人,到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可有可无,与自己似乎再没有半点瓜葛。他的床依旧是老样子,和我当初睡的时候只有微微的区别,也就是多挂了几件衣服而已。西门庆还在睡觉,西门庆的床上挂了一支竹笛,很有韵味一般。我就想我回去后也可以买点东西装饰一下我的床,不要让我的床感到孤独。

宿舍那人摇醒西门庆,那小子很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继续睡,那人就说西门庆你个猪,老大来看你了,你竟然还睡这么死。西门庆马上就醒了过来,这是很夸张的说法,实际上他并没睡着,一个熟睡的人一下被人吵醒了就很难再度入睡,除非那人太困了。所以西门庆对于那人所说的话都提得非常清楚。

西门庆很骄傲地说他昨天晚上和潘巧云见上面了,两个人就竹笛的吹奏艺术讨论了很久,说这话的时候西门庆还故意往床头看了一下那竹笛,金黄的油漆映着,古香古玉的感觉。后来我们还一起吃饭了,还一起喝酒,我直喝了四瓶啤酒,潘巧云也喝了两瓶,最后是相互搀扶着回来的,西门庆说到这的时候开始笑了,他大概是在回忆昨天和潘巧云一块搀扶的情形,他能最近距离地感觉到潘巧云这个他喜欢的女人的温度。他终于不虚此行了。

那你知道武松做什么去了么?潘金莲问他,他说我不知道,多半是上自习去了,他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跑教室去上自习的。在教室里他比较能够找到安慰。西门庆依旧在笑,但他这次的笑我却很不喜欢,为他刚刚那样说武松,武松毕竟是我兄弟,听到有人这样说他我觉得很难受。他可以用另外一种比较婉转的话去表述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平实地说了出来,让武松倍没面子,而武松此刻不在我面前,无法承担他这份轻视,我得一一代替他应做的每一件事。那林冲呢?林冲去哪了?林冲好象去了开那个什么书画展览会,他昨天晚上还一直在这念念不忘呢?还小心翼翼地在这写了一副字,你看,现在桌子上都还有一张写得自己不满意的。他指一下桌子上,果真有一张大宣纸,上面写了十个字,晓露收残月,清风送晚霞。

我并不觉得那些字有什么地方不好,笔墨流畅,浓薄适中,就只是在宣纸的最外延有一滴墨水。这在书法界大概应该算是很大的一个败笔,虽然在我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没这个点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看来林冲自从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像一个武林高手般被人打通任督二脉。

潘金莲也看到了,她说改天能不能让这个叫做林冲的人给她写一副字,她要拿回去贴墙上,正天看着,或许自己的字就那样写好了。我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便宜的事呢,如果真能像你这样,那这世上不是每个人的字都值得收藏了,到最后也就再不用收藏了。

她说这个不管,但是好的字留着总是好的,以后若是林冲飞黄腾达了,我们说不定还可以靠这幅字吃饭呢,拿出去卖了,至少也够吃个十年八年了。我说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整天做着白日梦。如果真有像你说的那样,那和林冲好的那些人,以后不就是注定清福享尽了?她说未必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有着生意头脑,在他还没出名感之前先将这些储存好,等到以后价钱大增之后再转手卖出,这之间所产生的价钱那是现在无法想象的。

我说我不认识林冲,她说你别想蒙我了,当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就和他呆在一起,称兄道弟还说不认识,你究竟有几个胆,现在竟然在我面前信口雌黄。

我只有暗暗叫苦,这肯定是西门庆跟她说的,也或许西门庆没有跟她说,而是跟那什么潘巧云说了,然后潘巧云回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又向其他人散布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我说好,等我见到他的时候我一定让他帮你写一份。

我们在宿舍等着武松回来,武松却一直没回来,中午的时候看他还没回,干脆就到孙二娘的香得甜饭馆看她和张青去了,他们上次来车站接我们的,我们却还没有见过他们,没有谢过他们,一直都有点惭愧一般。

第二十五章

坐在饭馆的时候很烦躁,突然之间变得很烦躁的。孙二娘让我们坐着,她自己去做饭菜去了,孙二娘围着围裙在门口做菜的时候身形很熟悉,虽然我从前没见过她这样,可是内心里却总是觉得这种情形我早已经见过了。像是存在我心里很久,现在看到恍惚间就与心内的那一处渴望或是期盼相吻合,只是为什么自己会那样想我一时还没有想出来,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孙二娘会一个能够上厅堂下厨房的人吧!从前一直认为她是那种呆在家里只懂得梳妆打扮的女人,和她在一起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时常看到时下最时尚的东西,能够永远地 跟住时代的潮流,还能够不必再为季节的变化而担心,在她那里根本就不必再分季节的变化,在冬天都可以看成是夏天。

如果当初我对她没有心存偏见,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当初她是那么地对我有好感!可是那样的话张青又是我兄弟,他原来就对孙二娘非常好,我横刀夺爱显然又有点不答对。想着这些的时候便对着门口出神。

潘金莲摇了一下我,似乎对我说了一些什么,我没有听到。只好对她笑了笑,以掩饰我刚才的失态。不过她也不知道我此刻正在想着不该想的事,那个已经成了张青女朋友的女人在我心里引起一阵暧昧的纠缠,她没有再像以前一般再多说一句话便已经紧紧抓住了我的心。

可是我想谁也都会原谅我的,原来我竟是一个爱着传统型女人的男人。而当我遇到一个让我觉不错的女人时我就会很自然地想到自己成为她生命的男主角。这简单地就像当我们还小的时候看着那些让童话故事时自己忍不住地就会为那些故事中的人物担心忧虑或是开心愉快,然后自己就幻想着自己也成为那一个有着不一般生活的人;而当我们长大了,在校旱或是电视中沉浸下去,知道童话离我们有着万千的距离,只有那些校旱或是电视才更贴近我们的生活,我们便会想到自己如果是其中之一的人那会好更多。

那些成人的童话往往让我们曳露出内心不敢声张的情感。

孙二娘做的菜很好吃,有点像家乡的味道。和我妈做的差不多,我想过一些时候,她一定能超越我妈做菜的水平,因为她年轻,而我妈老了。后来我突然将她与潘金莲比了起来,她是一份家常的平和的温柔,而潘金莲却是一个青涩时代的浪漫,一个人一生总该有一次属于自己的浪漫的,我想。现在以相互再没有任何瓜葛的心态回想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应该是爱情观将要成熟的时候吧!让我再度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选择潘金莲,选择那段让我永生有着甜蜜回忆的爱恋。

然而当张青走进来的时候我却尴尬万分,虽然我表面上不说任何有关刚才思想波动的话,可是对他却总深怀内疚。以至于他说什么话我都相信,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他做到。只是后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结局竟然会让我出乎意料,原本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彼此无法最终融合和终于离开,再后来我回到了这个城市,再坐在这家饭馆里这张桌子上吃饭,老板娘已经认不出我来了,而孙二娘究竟去哪了?我却不得而知,或许后来她走得太远了,因为离开的太决绝。

张青看我没说多少话,也就没有多少话跟我说,他说孙二娘拿点酒过来,大郎今天似乎不是那么开心,我陪他喝几杯。

这话让我非常感动,能交上这么一个朋友是我的福分,在我最不开心的时候能够毫无怨言地陪着我,不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开心,陪着不开心,虽然事实上这样没法真正将我的痛苦分担,还会加重内疚以及罪恶感,可终究是感动。出门在外被关怀的深深的感动。

潘金莲奇怪地看着我,还是没有说什么话,她大概在奇怪我为什么突然间就不高兴了。我还是对她笑笑,伸手在桌底下轻轻地握祝糊的手,一松一紧,一紧一松,像是我们静谧时心跳的声音。

然后她再不担心了,她相信此刻的我是如何地安宁,我会很快地摆脱此刻所处的困境,给自己心内布下的那一道迷终究会被我自己走出的,就因为我此刻能如此温柔地传给他温度一般,通过我的手让我的温度穿过她的心。

张青显然看到了我们此刻秘密的动作,但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给我倒酒,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再翻转酒杯,我也只有豪气地喝下那杯酒。老实说张青的酒量比我好多了,他一定可以喝下一打酒,可是我不行,我只有三瓶的量,虽然不醉,可却再也喝不下去了。张青再让我喝的时候我实在喝不下去了,看着酒杯直发愣。潘金莲说张青你不要再逼他了,大郎确实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快不行了。

然后潘金莲抢过酒杯,要代我喝完,可是那样怎么行呢?我就算再没用也不能让潘金莲代我喝下这杯酒,我终究还是一个要强的男人,不服气的时候不管自己是否还能承受,所以在喝下那杯酒后我就醉了。

醉是一件好事,这是我第一次发现的,因为醉了人便能清醒地想着其他事。很多原先不会去想,原先想着就会一不小心曳露的心事此刻一古脑地翻了出来,我在想着与潘金莲的事,不过想了很多后来都忘了,是我故意忘的。别人都说想要故意去忘一件事很难,因为故意忘总是会令自己更加难以忘怀。我却不同,我想忘一件事,就是不再去想其他事了,什么事都不想,最后终归成了没有事。

最后怎么和张青分开的我忘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张青扶着我,我推开了他,似乎,后来就成了潘金莲,我能明显得感觉到她并不能承受起我这一米八个头的人的重量。我也想放轻松,让自己能令她感觉温柔。可是行动却不能够受自己控制,冷风紧紧地携裹着我,从领口直接进入到胸膛,直抵心口,与刚喝下去的暖酒对抗温度。像是谁也敌不过谁一般,没有任何感觉。

再后来到了一个没有风的地方,暖暖的,舒适的。在舒适的地方容易感觉困,头脑沉重下来,在确定有一个地方可以睡觉后便躺了下来。那是怎样的舒适啊!我永远也忘了不那种感觉,应该感谢那一次大醉,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么一次醉的时候,都应该好好地醉一次,哪怕仅仅是为了经历一些事。

睡着后的我做了一个梦,现在已经记不得梦的内容了,我想应该就是那种有潘金莲存在的梦吧!因为只有她存在的梦对我来说才是好梦,菜会在想起来的时候面带微笑,而那梦我从来没曾后悔过。相反总有那样的时候,希望那梦再来一次,我愿醉酒般永远地醉在梦里,微笑着。

再后来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醒是梦,潘金莲就睡在我身边,鼻翼相抵,我能够感觉出她如兰的吐气。一只手搭在我背上,略带酥痒,却十分舒服。头还是沉沉的,微微向后仰了一点,嘴唇便碰在了一起,她是醒着的,我想,因为我能感觉出她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

既然是在梦中我也没有很多担心的,手轻抚了她的脸然后一直下去,一些我从来没有试探过的地方,我闭着眼睛,我想她此刻一定也是闭着双眼。抚摩着她的时候我却并不好受,甚至可以说是难受,全身火焚一般的难受,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解此刻的难受,可是潘金莲,她如果知道了我此刻在想着一些什么事,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梦里的我没有理智,也没有多想控制,很轻易地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我甚至能感觉得到身下潘金莲的呻吟。最后倒下的时候我再又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后便又睡着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丝不挂。白天强烈的光线从窗口透进来变成了柔柔的,暧昧的,暖气调到适中,不冷不热。在看时潘金莲却也躺在身边,和我一样除去了衣服,白条条地横在眼前,横在身旁。这一下倒让我非常吃惊,原来昨天的梦竟然不是梦,只是自己醉了后分辨不出这许多。

潘金莲躺在那里,面露微笑,她是否已经原谅我昨天对她的不尊敬?可是都已经做过了,再谈生气或是其他的也是不实际的,或许她原先一直挣扎着,只是醉酒后的我实在没有一点大男人的风范,一点也不谦恭地将她征服了。她于是再没反抗,或者流着泪地接受了,或者如同木偶一般任我摆布。她如今竟然这样迷糊地成了一个女人,我不由地伸手在她背上再抚摩了一下,她的皮肤很好,绸缎般细腻油滑。

当手从背向前游移的时候潘金莲醒了过来,看到我正在看她羞了起来,将脸埋进我怀里。一切都不用再问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毋庸置疑的。我也将她拥入怀中,这是怎样的柔情蜜意啊!从前只是在暗夜中送她回去的时候偷偷地亲吻,偷偷地拥抱便觉得非常满足,可如今两个人坦诚相对,没有丝毫阻隔地连在了一起,却比之以前好受万倍。

清晨是一个值得绵缠的时段,精力以及欲望都达到最顶端。再一次进行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清醒的,投入的,并且温柔的,没有波涛汹涌,没有海啸,我们像是两只静谧的动物担心会吵醒还在入眠的物种一般,悄悄地,静静地进行。却如同一叶孤舟,在一片安静的湖水上慢慢地游着,就仅是湖光水色也已然让我们心醉。

退房后到街边一家狗不理包子店里吃早点,碰上西门庆和潘巧云也在,潘巧云见到潘金莲便问她昨天晚上一晚上去哪了,竟然没回宿舍,害得其他人都担心死了。潘金莲红着脸说昨天晚上看录象去了,他说想看一下那些没有看过的带子,所以才没办法赶回去睡了。她向我孥了一下嘴,只是想跟潘巧云说昨天晚上一直没回去都是我害的。

潘巧云看着潘金莲就笑了起来,不过她肯定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是在旅店里过夜的,她还以为我们是在某家录象厅的包间里看那些所谓的不宜看的带子。所以我也朝她笑了笑。西门庆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我们的时候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说潘巧云喜欢吃狗不理包子,所以就一起到这来了,没想到竟然会碰上你们。我说碰上我们你就会倒霉么?用得着这样呐呐地说话?他说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们也喜欢吃这里的包子,我说这学校附近也就这家包子店还过得去,我不来这吃上哪去啊?

我想我是心情极好,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要将人逼到角落去一般。

我再拉着潘金莲的手,轻轻地揉着。感觉温柔。

第二十六章

由于和别的系不一样,我们的课程基本上都已经有了答案,也就不用去多看什么书了,在大家都背起书包上自习应付考试的时候潘金莲却一直要求我陪他到学校附近那座庙里玩。她说她们系里绝大部分的女生都已经去过那庙里,许下过心愿,很多人都已经实现了她们当初许下的愿望,她一直都很想到那去看一下,只是一直都没有人陪她去。我知道潘金莲说最后的那句肯定是假的,因为如果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她肯定去过那庙里,而且去庙里和上街一样,必定会有很多女生一起去的。

可我还是去了,不想扫她的兴,她高兴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满足她。因为她是我的人了,自那一次醉酒之后,总觉得隐隐地就有了一种责任,疼她,爱她。我知道,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疼爱到了极至的时候,那种疼爱就已经不再是自然而然的疼爱了,是一种符合规律的机械化的爱,容易让两个人最终走向极端,终于分开。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对于她提出的任何要求,无论有理与否,我都不会拒绝,不忍拒绝,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这成了一种溺爱,潜意识里放纵爱情奔走的方向,有一天我们的感情将再不能迂转相挽,而我们都将为此付出代价然而又无能为力。

所以在几年后当我们终于无法忍受而决绝地离开时,谁也没有去刻意地挽回谁,都知道那是两个曾经熟悉万分的陌路人。

那是一座有点滑稽的庙,没有一个和尚,没有一个尼姑,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大殿门口守着,我们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个来玩的人。我拉着潘金莲想进去的时候那老太太突然开口说话了,她说一口本地方言,平声直肠,却没有多少句我能听得懂,只知道她大概就是要我们付钱,因为她旁边桌子上正放着一只盒子,用沾了很多灰尘的红布包裹着,四面都写了同一个字,募。我说神灵是多么的伟大啊,他们不吃人间烟火,当看到有人要利用他们募集钱财的时候便以让那募集箱沾染灰尘来表示他们的愤慨。如果他们和我们一样在凡间有一个肉身可以说话,可以动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那箱子撕个粉碎的。潘金莲说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不要亵渎了神灵。

老太太并不能听懂我们的话,但是她可以看出我似乎并不想往那募集箱里送钱,这让她开始了她或许原本就有了的絮絮叨叨的习惯,虽然听不懂,可是我还是可以从她那神态中得知她一定在其中还夹带了骂骂咧咧。这让我有点恼火,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受别人气的,在这种地方给点所谓的香火钱我并不会有什么想法,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

我说潘金莲我们走,不要再去看了,谅他们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去参观的。潘金莲转身的时候那老太太又说了一句,这一次我可以听懂一些了,她似乎是对潘金莲说你这女孩子不是前些时间到这里来的那个吗?你是来还愿来的吧!潘金莲听到那话后脸就红了起来,看起来她的确是来过,并且一定是出手大方,才让那老太太对她记忆犹新。我说潘金莲是不是真有那样的事呢?你不是说你一直没来过吗?

她点了点头,说是有那样的事,那个时候我刚接到武松他们打来的电话,说你摔伤了腿,那天黄昏的时候我就来了这里,因为大家都说这里的神灵最灵的,我就想求他们保佑你早点好起来,一定要健健康康。

然后第二天我去你那的时候发现你果真好起来了,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神灵庇佑,可是它让我心安,稍微能有一点希望。我理解潘金莲为什么要这样做了,每个人在面临困惑的时候总是需要有那么一点希望存在,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能继续做着某一件事,而若是当他知道那已经绝无办法的时候,那就再没有信心了,所以绝望能够使一件或许有希望能够成功的事半途夭折。潘金莲再来这里就是为了要为给她带去希望的神灵们还愿的,她会虔诚地跪下来,在心里默念许多感谢的话。

黄昏里,一个女子跪在蒲团上,低头合眼默默地为自己的男人祈祷平安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动。

我很客气地掏钱,往那箱子里放进去,小心翼翼的。然后跟潘金莲再走进大殿里,我拉着她的手,柔软,微凉。心里只有一股温暖的感觉。很多年后当我再度回到孙二娘店里的时候我也来到了这座小庙中,我站在大殿的边侧凝视着地上的两个蒲团,想象着多年前自己和潘金莲两个人跪在那里,她在左边,右手被我握在掌心,虔诚地闭上眼睛。我想在那一刻,她感谢了多少次,又曾许下多少个心愿。我想不出来,她面带微笑,我温柔如水。这是我重回时唯一还能想到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们在路上一直走一直走,绕了一个很大的弯才回去,有风,很冷,我将衣领竖了起来,也帮潘金莲竖起衣领。然后再拉着她的手靠得很近地走着,有点冷,却还是觉得应该这么走下去,希望这条路没有一个尽头,我们在这样的路上不停地走着,然后两个人变成了中年,老年,终于白发苍苍相扶着,最后倒了下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手拉着手,手握着手。那路是黑暗的,隔一段距离有一盏不算很明的路灯,偶尔有车开过,车灯明亮如昼,在有灯光的时候我们欢呼雀跃。车开过去的时候我再拉她过来亲热一下,整条路歪歪斜斜断断续续地留下了抹之不去的印记。

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里多了一台电脑,我得说实话,接触电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从前对它只听过没摸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再没离开过电脑。那电脑是西门元珏从外面借来的,他一个老乡买了电脑,但是他又要离开这个城市,不方便带走,就先存在西门元珏这里。后来大概是过了一年多他那老乡才回来扛回他的电脑去了,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基本上都已不再依赖他的电脑了,因为那个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三个人买了。

我们可以看电影,可以玩游戏,甚至可以看校旱,然而西门元珏说实际上在网吧里会更好一些,因为网吧里还可以上网。西门元珏第一次带我去网吧上网的时候我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网吧就像是舞厅一样容易让人消沉让人沉溺的东西。但是这一个第一个带我去上网的人却在后来再没我去网吧去得频繁了,我们去的是一家比较旧的网吧,西门元珏说他旧是因为他看到机子上都还有很古老的游戏,金庸群侠传。可正是这种最古老的电脑游戏,让我从此对这家网吧异常怀念,甚至于在我后来有了电脑后自己还下载了这个游戏,就当作是对那段初学上网的日子的怀念。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根本不必再将里面的人想象成自己,因为他原本就是自己了,自己充当了里面的主角。

我没有看过多少校旱,可是为了玩下那游戏,我日夜不停地看完了金庸的十四本校旱,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但看校旱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思,就是我一直想着无论那书将那主人公写得多好,我都会忍不住想着这算什么,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将他所学过的功夫全都学会,然后那人终于将会成为一个废人被我剔除掉。

玩那游戏也让我冷落了潘金莲,偶尔我也会想起她,只是自己又想将那游戏尽快打穿,我给自己承诺,一打穿那游戏我马上就去找她。

可要打穿还真不容易,因为据很多玩过那游戏的人说,他们都是看攻略和金山游侠才打穿过去的,而我则是一个初学者,而且对于金庸的校旱又只是现在才开始看,对里面的情节并不十分地了解。想要详细了解游戏里的每一个细节并不简单,尤其是那些隐藏的,很多时候我都会做一些无用功,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纠缠不清。

有一点需要庆幸的就是幸好那游戏没人再玩了,因为每存一次档都是会覆盖前面所玩过的,如果有人再玩,重新开始的话,那他所存的任何一个档都是要覆盖我玩过的,这会让我气愤至死。但还是有一点值得遗憾,那就是为什么一直都是我单身呢?找的几个女人都是别人的,没一个说要跟着我,还说什么角色扮演。如果真是角色扮演的话,那就应该多设定几个结局,最起码得有让玩家有几个选择,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那里,当那里的大侠,也可以选择回到现代,回到自己家中。留下来的应该有美女成群才对,或者说每个玩家到最后的时候都可以选择在古代拥有无数的黄金美女,但是如果回到现代的话那就只有一根圣杖做纪念了。那样看起来应该有很多人都会选择留下来享受那么多的黄金美女。

我把这种想法跟西门元珏讲的时候西门元珏笑了起来,人家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回去和留下来有什么分别呢?我说还可以设定一下嘛!如果留下来就可以得到一个密码或是什么的,然后玩下一个游戏了。他说那下一个游戏是什么呢?这是单机版的游戏,以为这是什么啊?每个人都可以玩不同的情节,那样的话有什么意思的?而且你说的那两种结尾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我就发现不了什么区别的。

我想想确实是这样的,突然就觉得没很大的意义,我还是去找潘金莲有实在意义,当什么大侠也不能当潘金莲的男人。

第二十七章

可是事实上真正找到潘金莲还是在我们考完试以后,像大多数音乐系的女生一样,她走得很晚。她的用意很简单,只是为了在学校能与我多呆上那么一会,她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是在打过第一个电话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来了,她说考完了大家都没什么事做,不如到外面走走。自上次晚上在外边走了很久以后,我一直都非常怀念,因为那一次无法一直将那个时候延续下去,我一直都觉得非常遗憾,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令他难以忘怀的如诗如梦的时候,对于那个时候他印象深刻,在自己思想里总是若有若无地保留着,总是在那不经意的一刻想着再来一次那种时刻。

但这一晚我们却没有走多远,因为天黑得非常快,而且今天似乎并不适宜出去散步,每个人都早早地回到了家里,早早地躺在床上,像是这一辈子只缺睡觉一般。

我没有打算再回到学校去,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潘金莲大概就要回家了,我想应该在这样的时候与她呆长久一点,将这一个假期所会有的思念在这一夜里慢慢填补,以供在离开后的那段日子里可以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可以在想到她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一夜里如何妩媚的她。而这最好的方法大概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整夜疲倦而愉悦的缠绵。嗅觉最敏感的地方便是身下那柔软的身躯,接纳着我,纵容着我,这一种气味无论过了多久都会记得,在大脑里,在心中印下一个思想的烙印。如果想要将一件事牢牢地记住,不是将它如同一座雕塑一般镌刻出来,而是在心底最深处烫上一个烙印。在很久以后我们再次在深夜回想年少青春时的故事,轻轻地在印记处略为浏览一下,往事开始历历在目。

旅社是最好的祝恨选择,天明了退房后谁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昨晚做了些什么。

然而在门口转悠了很长时间,我们依然没有走进去,等晚一些,再晚一些。心内只是这样想着,再晚一些的时候便再不会想要做其他事情,很自然地就想到应该去做一点假意惺惺的虚伪动作,而直奔主题。有时候我会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应该,越充裕的时间呆在只有两个男女的小房间里,那是不再单纯地想着什么,而是可以谈心,可以在奔向主题的时候先进行一个小小的前奏。我原以为这种所谓的前奏只是一种让人听起来似乎很恶心的动作,后来才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很多我们碰上的需要如此对待的人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呆在一起,他们究竟在心里想着什么呢?有多少个种会心一笑是真正的呢?两个人能够同时想到一件事已然不容易,要两个人每次都能感应到对方究竟想着什么,这似乎有点太过勉强。可是我走着的时候我会不时地看着她,然后对她微笑,很温柔地笑着。晚上散步有一个优点就是任何一个女生任何一种表情都是小鸟依人般,娇羞地扭捏着,尤其是当在略带昏黄的灯光下,就算是满面怒容,依然可以看成是羞红了脸。潘金莲在看到我看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不敢确定她心里现在究竟是怎么样想着我,我只会将她当成是对我放肆地纵容。

很久以后总是会有这样的一个梦,路一头的我,微笑着看着路另一头的她,只是路毕竟太长了,穷尽我的视力,依然无法辨认出站在另一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我在梦里含情脉脉,望穿秋水,我伸出手想拉过来那个对面的女子,可是隐隐觉得她浅笑一下然后扭身款款而去,余下我伸出的手僵硬地保持着与地面的平行。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潘金莲,她曾是那样亲近的一个人,所以完全有理由出现在我梦中,只是她又是如果地不能确定我们之间是否还存在什么,只能这样勉强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去。两个深爱的人谁也不愿意再做出一点让步,在感情中押出最后一注,等待着,注定只有一种结果,决绝而又犹豫地离开。

世间原本就有许多事我无法得知不想得知,所以很多年后我再没想过这些事了。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开始往学校的路上走去,我们都知道我们将再回不去了,学校里关于学生回校最晚的时间有规定,那就是谁也不得超过十二点。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找一点无法回去的安心的理由,到了十二点只能就地找一个旅社住下。时间是一个很难消磨的东西,如果我们已经决定要去用某件事去等待时间的话。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但是看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只是才过去一小会时间。

潘金莲说我们坐一会吧!走这么久已经很累了。

当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再达到某个限度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放弃,因为放弃总是会让自己心里不免存有那么一点遗憾的,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后虽然这件事没法完成,可是却让自己得到一些东西了,最起码自己不会在遗憾太多。就如同两个有着不同态度的人一样,一个悲观的人一会就放弃了某件事,他就会有着完全的遗憾与难过,可是乐观一些的人就会努力地去想办法弥补他的过错,让自己的缺憾减少一些,然后到了最后当他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后就会有足够的资本对自己欣然微笑。

在我们决定了要开始选择一个旅社的时候却遇到了令我最讨厌的事,我们碰上了西门庆和潘巧云,潘巧云穿一件白色羽绒服,牛仔裤,跑鞋,满脸通红。她老远就冲着潘金莲喊着,这个女人一点也不了解我们此刻的尴尬,她大概以为我们同她们一样或许正在努力赶着回到学校去休息了。

潘金莲笑笑然后就跟她走到一起去了,我说西门庆你小子怎么回事,带她出来做什么,现在又准备到哪去?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刻意地去隐瞒我的不满,就像我有一句自己非常满意的话却一直被别人打断了说不出口一般,总想找一个机会一吐为快,可是总有东西堵在喉口,让我在要说出来的时候只能生硬地吞下去。西门庆低头说没什么的,只是想带她出来逛逛街,没想到这么晚了,都担心回不去了。我刚想说既然回不去了那干嘛还这么急着往回赶,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从西门庆及潘巧云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毕竟与我们是有区别的,两个情窦初开的男女,正在尝试着如何像一对早已相悦两情的人一般做事,可是他们却永远也无法在此时接受我们的观点。甚至有可能会对此事无法守口如瓶而肆意泄露,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对我,对潘金莲都是。

我说那你现在怎么办了呢?你们还是回学校去么?刚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他们这种态度当然就是要回学校的,否则也不用这样急匆匆的赶路了。

西门庆说我刚提醒过巧云了,可是她说我们应该可以赶到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们也总得去试过了才知道的,或许能赶上呢?如果不能赶上,那我们就注定了得在外面流浪一晚上了。西门庆是一块榆木疙瘩,点不开,化不散。他怎么就不往别的地方想一想呢?甚至可以想一想他一直都没敢去做的事,我敢保证,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去想,因为在他那种所谓的文科高才生想来,很多事情只适宜一个人安静的时候羞愧地想想,若是在其他时候也那样想的话,那就绝对是一个庸俗万分的人。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庸俗极为无聊的话题,两个人在一起找的是感觉,而不是那种所谓的爱与那种下贱东西的结合。

我看到西门庆想说句什么,但还没等他说出口,潘巧云就跑过来跟我们说她已经和潘金莲决定好了,大家打的回去,那样的话就可以省下足够的时间赶上学校关于关门的最长时限。我得承认,这一晚是我生气最多的一个晚上,潘巧云以及西门庆都是我那时候诅咒的对象,他们什么地方不去为什么偏偏要走到这条路上来?西门庆什么节目不好安排,一定得带她来上班,潘巧云什么人不好选,为什么一定要选上这个书呆子做她男朋友?

潘巧云一直拉着潘金莲那双刚还一直在我手中的手,那手还保留着我的体温,我想潘金莲一定很早之前就已经很厌恶她这样做,因为潘金莲似乎一直都很想挣脱那双拉着他的手,只是她自己也没办法,她不可能像别人一样很爽快地说出她现在所需要的是什么,她需要的是含蓄再含蓄,让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得非常温柔一般。

整晚上心情一直都不怎么高兴了,刚上的士上,那司机便向我们谈价钱,可是我一直咬着十块钱的价格,跟他说了我们学校的地址。我说爱送不送,不送我们就等下一趟,说这话的时候我故意将门给关上了,他便又马上摇下玻璃让我们进去,我早就算定了他一定会这样对我们妥协的,在司机与顾客之间发生的小纠纷我们就可以看到有很多可以让我们学到的东西。

在我庆幸的时候我看到一辆公交车从路边经过,许多人坐在那里似是睡着了一样,我想跟潘巧云找一个房间,先见上一次,让自己有一个美好的梦时常停留在我的心头。我知道想要让一个男人一辈子记得的行为就是让那个男人一生一世地看着她,久了,很多呢喃。那时我是这样想的,回去之后我一定诶写一个日记,我要将自己的那种对她的爱一直记着,也要让潘巧云知道我曾是如何的解决那些问题的。我会一个一个家的报复,不烦了,小白去休息好来吧!否则想要再回到那种感觉,依然是一件很不现实的话。

很多年以后,我依然明显,那是我与潘金莲第一个学期所错过的第一件大事。我依然会去傻傻地做一个假设,假设那次我们见着面了!

错过了的,一般都不会不好,相反,那些一直顺心顺利的学习着点,我非常高兴呢!我从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或许很多东西,我那些有的。我只想能够再想想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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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潘金莲这一天就回家了,她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打电话过来,我刚想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这样子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打扰我的睡眠,可一下就感觉出她语调低沉,欲言还休。我问她今天怎么了,昨天晚上都好好的,虽然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再实现我们一晚相思的释放,可我们有的是机会,只要是我们都还呆在这里呆很久就根本不用担心不能再聚在一起。

我说潘金莲你怎么了?她说我今天要回去了,如果你有时间就帮我拿一点东西吧!我说你想我了吗?这是很厚脸皮的一句话,很多人都不敢说出来,很多人都以为这是需要有绝对的恋爱基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否则就是一个痞子或无赖。我自己感觉就是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似乎是在笑,可是自己感觉不出自己脸上有丝毫皮肤的波动,我努力地使自己脸上的肌肉出现微微的皱纹,让人看出那一张曾经灿烂异常的笑脸现在是如何的不变,可是这些努力都在刚醒来的我身上没有奏效半分。最后只有轻柔地跟她说等我,马上到。

出门时蓝色正坐在宿舍看漫画,那种好看的《蜡笔小新》,我说蓝色你怎么没出去玩呢?你看紫色他们都出去了呢?蓝色说老大你开什么玩笑,你让我下这么大雨的时候出去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满,想这样做作为报复我的一种手段,老大你也忒狠了吧!况且紫色他们也都没出去呢!都在隔壁宿舍看电影呢!西门元珏的电脑果然不在宿舍了,这帮家伙,为了让更多人看上电影,竟然连搬电脑这种麻烦事都做出来了。我说蓝色你给我两本《蜡笔小新》吧,我现在要出去,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干坐着,我回来就还给你,先打发一下时间再说。看得出来,蓝色并不想借,他大概又想将这套书作为他一个人的珍藏,但是对于我伸过去的手并且已经拿到两本书的后果却也没办法抵抗了。

潘金莲在宿舍楼底下,翘首观望,看到我撑伞过去的时候笑了起来,好象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这样笑了。潘金莲的这种笑能让我的心彻底温柔,因为她的笑情柔似水,灿美如花。我说潘金莲你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回去,为什么不在这边多呆几天呢?她说别问我这些好吗?然后她就沉默了,这很不像她一贯的作风,她一般都是笑笑,遇到什么情况都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天大的事都这般过去了。但我还是没有问她为什么,她这样说也就是意味着她一定是不想说,内中暗藏了一些让她很难受或是很尴尬的事。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忍受很多,包括明知道这样还是会令自己难受的事情,可以知道自己牵挂着却依然无怨无悔,愿意一个人在半夜呆在家,点亮阳台的一盏灯,等待着那个人姗姗晚回。

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说什么话如同别人说什么话都再由不得自己时,那就证明到了一段真爱的时代,比之我以前所说的那种在自己的思想里弥漫了对方一样。爱人的心情随她左右,所以在反复听着任贤齐那首《水晶》的时候,总是会很自然地想起潘金莲,甚至于在每次与人在ktv与女人合唱那首歌的时候,总有一股深深的泪意。眼前总是会有那模糊着的一刻,仿佛眼前那不时回望我一眼的女子就是潘金莲,我想伸过手去,紧紧抓住,再不松开。只是每次略微做出的时候,还是会有那样的一激灵,然后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真正看到了她,我终于连可以说声对不起的人都没有了。

路上潘金莲没有说什么话,透过雨水敲打着的车窗看外面,人行匆匆,有人一仰脸,转瞬即逝。

车内暖气带来的烦躁让人有点坐立不安。我说潘金莲等下你在候车室等我,我先去给你买点东西吧!回去要挺长时间的,车上买东西也太贵太不方便了。潘金莲点了点头,转头很勉强地对我笑了笑,终于还是笑了,不管我原先做出的努力是多么地费力或是怎么的,总归还是让她笑了,让她笑起来面对我此刻竟成了我唯一的兴趣。

停车的地方距离候车室还是有点远,我让潘金莲先过去,我自己提着一包一包的行李往雨里冲去。她开心了起来,我突然想到或许她并不是要生我气或是怎么的,只是因为我有某一件事没有顺着她了,此刻以这种方式她让我一次一次地尝回了。而我笨拙的方式又让她忍不住地发出了笑声,我曾与她有多大的分歧我已经忘了,完全忘了,此刻却甘心情愿地为她做一切事情,只要她高兴。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倾人倾我,因为我知道,她是我的全部。

将东西放好后我跟她说你就在这等一会,我出去一会就回来,可千万别走了,火车开的时候我们不好四处互相寻找。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将伞递了过来,像是交付一件很重要的物事一样,我说雨伞交接仪式正式开始,请甲方潘金莲女士递出来,男方武大先生作好准备。潘金莲又再禁不住地笑了起来,她说得了吧你快去快回,别在这里尽逗我笑了。

超市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卖,我也不知道究竟要买些什么东西,我想既然是在车上吃,当然就是一会就要吃的了,那干脆就给她买一份便饭去了,另外她不大喜欢只喝水,解渴的当然就是继续像以前那样买点牛奶了。从超市到快餐店几分钟就完成了,只是火车站购物实在是太贵了,才买这两样东西,就已经发了很多钱了,心疼可还是很爽快,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买给自己的东西,全都是我买给我最可爱的潘金莲吃的东西。我甚至可以想象她在车上吃我买的东西时的样子,她一定是含笑的,吃一小口然后就想到了我,然后又开始微笑,总之一路上都是有着她那最甜美的笑容相伴着度过的。而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也如同她一般暗自微笑,跟自己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有什么不好,又有什么是需要我现在说的会好起来的。

很凑巧的是她们那边的车正好来了,一辆质量并不怎么好的车,我说等等吧!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点的车,你们也要坐上七个多小时的,这么长时间坐一辆只有这种硬坐的车很困难的。她说没关系的,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坐这种车了,遇上好的车就坐好的了,遇上不好的也不会想到自己是什么金贵的人,只要能够到达,什么样的车还不一样到目的地。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有点不太高兴,因为她的嘴角牵扯了一下,没有人会在自己高兴的时候这样说话,除了她那个时候略带一丝自嘲或是别的意味。

于千百人之中我与她道别,我与她相拥,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再温柔地说声再见。同许多即将离别的男女一样故作笑容,然后推她上车,再在火车开走的那一刻,又不停地追着。

可是火车终于还是走了,走得很远很远,我再不见得着任何痕迹。有这么一刻,心里空落落的,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刚才追得太急,将自己的心落在了追赶的路途当中,随着她的来来回回才能再度找回。很多事,我们总明白得太迟,很多话,总是只能等到我们都经历了厌倦后的思念才有勇气说出口,只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已经没有再说出去的意义了,因为总有一个会先耐不祝杭念煎熬的痛苦而先行走开,不再等待。

我慢慢坐了下来,坐在出站地道口的护栏上,站台上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剩下的一些都是车站工作的人,推着他们那永久不改变的小吃车,回到站内准备迎接下一趟的到来。

一个老太太坐在边上,身旁放着一块布,遮住自己的手,她坐在那里笑着等待着,等待着让她想起来就足以有微笑的理由的谁。看到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般表情,我总是觉得特别温柔,心里特别暖和,总是会想上前跟她说上一两句话,这种人,包括一个母亲推着摇椅里刚出世的小孩慢慢地走着,嘴里喃喃自语着,像是正和那小孩沟通着,我会止不住地上前说句,纵使只是问问她们天气好不好。

我说老太太你怎么坐在这里,没赶上火车么?她说不是啊我在这里等我老伴呢#蝴下一趟的车就到了,很久没有和他一起去看我们那孩子了,每次要么是他没时间就是我没时间,没想到现在我们都退休了,终于可以两个人一起到那边去了。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还露出一口牙齿来,只是少了很多,岁月不饶人,有多少个机会被他们以工作忙错过了,浪费了,等到两个人最终都变得苍苍白发,班驳陆离的时候才能真正聚在一起,而这时候又再没了年轻那会的浪漫,如今所做的一切的弥补都已欠缺了宝贵的年华。

你等了一天了么?我问她,她说没有,只是一小会,下趟车半小时后就到了,他离这个城市不远,在他那里坐上最快的那趟就可以在半小时赶上我了。

老太太很满足地坐着,继续等着她的老伴,她老伴此刻也正在一趟车上不时地张望车窗外吧#蝴期望着能快点到达这一站,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久违了的老伴,双目相交,温柔地一笑,会心的温暖。老伴的身边还有一个座位,那是那老先生特意为他的老伴留的,等着她上来坐一起。

我赶紧往售票厅跑去,想看看还有没有今天最先抵达潘金莲家乡的火车,只要能见着她,花再大的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在她走出站台之前能出现在她面前,握祝糊的双手,轻轻地呵上一口气。

谢天谢地,有一趟车下半小时就到了,和老太太的那一趟一样,只是买到票的时候并没能在同一个车厢。我再回到老太太那里,我说老太太我也要上你们这趟车呢#糊说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原本就打算去那的,只是临时做的决定,可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决定呢?我说为了一个人,我想能在某一站见着她,据说能在今天晚上中转的时候赶上她那趟火车,我再上她那趟就可以了。老太太说这个人是谁呢?看我笑而不答她便笑着说,小伙子你真不错,如果我们当初也如同你现在一般,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不管结果如何,曾有这么一段值得让自己怀念的时光,曾有这么一股亘古留恋的冲动会令你充满柔情的。

我再笑了笑,我说谢谢老太太,我只希望能像你们一样能在这个年纪坐在一个车站的站台上等着另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火车在郑州站的时候我下车了,我记得我曾看到说潘金莲那趟车要十六个小时才能到郑州,而我坐的那趟是特快,十五个小时就到了。也就是我能赶在她到达之前的半个小时在那等她,假如她也同我一般坐在窗前向外张望,或许就能见到我,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在前,在冷风中冻得通红,却又面带微笑。或许她会再擦一下眼睛,以证实自己是否看错了,因为在她印象中我应是刚与她分别,在那个熟悉的城市,我跑在火车后面,不停地挥手。

当徐徐进站的火车终于挺下来的时候我果然看到了潘金莲,车窗外的一切在她眼里错落茫然,如同我们在出租车里她看着窗外的雨一般。我咧开嘴向她笑了起来,她也像我想象中一般不敢确定这一个与她男朋友有一般容貌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她坐太久火车产生的幻觉,可是她明显地将身体前倾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轻微地。她实在不能相信我能够从她的身后突然就赶到了前头。

现在这样的时候早已过去了,我很少再出门,每当我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在烟雾缭绕中总会浮现我在一个陌生的火车站等待潘金莲的事。那是多浪漫的时刻啊!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可以这样不顾旅途劳顿奔波日久地追随着她喜爱的人?我做到了,的确我没有像很多人一般向她许下过什么山盟海誓,甚至于只局限于相见时的厮缠打骂,可是我做到了,我让我们都有另一份浪漫。奢求的浪漫。在那个时候我没想过我们都会年老,旧宅般班驳,刻痕累累。我也没想过当年老时还可会议起这样的往事,而当我终于年老,纵使只是此刻般将时间稍微推后,也已是久隔经年。时间风化般过去,年少的事梦境般清晰,在香烟中越熏越冗长。

我伸出手向她挥着,我拿出一个苹果做出要削苹果的姿势让她给我一柄小刀,我曾送给她一柄小刀,那是我随身携带了四年的小刀,四年不长也算不了短,多少已经暗藏了我身上的味道与习性。我想她一定记得我曾给过她的这一个不贵却算珍贵的礼物的,所以我做出这个姿态她一定也能理会在车窗外挥手的男子就是刚与她分别的武大。

潘金莲果真伸出了她的小手,朝我挥了挥。

我跳上车,走近她那里,有一个空座位,长途车里有空座位是一件很幸运很幸运的事,或许就是因为上帝看我对潘金莲这么深情,从很远的地方急匆匆坐火车赶来只为希望自己能见到她,想能够与她同行,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送她回家。我坐下来,车桌上放了一份报纸,那是我从火车站附近顺便买下来的城市晚报。报纸翻了一遍又一遍,看来她在车上无聊极了,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买点什么东西上来,在这十几个小时中至少不会无聊到一直翻看那报纸。我说潘金莲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看这份报纸吗?她笑着说也不是啊,一开始是在看,后来看完自己想看的,就看中缝广告,最后报纸看完了就重新看了一遍,到最后就很奇怪,她说着的时候开始有点脸红,她很久没有脸红了,因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有脸红的必要了。我说什么东西奇怪?

就是看着看着字里行间就有一张脸,朝我笑,色色的。她小声地说。我知道她说的人就是我,可我却装作不知道一般说好啊,好你个潘金莲我们才离开这么一小会,你竟然就在想着别的男人。她说你个猪,不跟你说话了。潘金莲这个时候往往就是最想跟我说话的,根据我的经验,只要我马上闭嘴,并且保持那种态度三十秒钟,她绝对会很关心我地问候我,因为我对她足够了解,她也对我的性格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但仅仅是初步的,因为最里面的也是最深刻的我没有跟她说,我要将它作为我在某种必要时候的保护伞,不能让自己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大失方寸。其实两个人恋爱,只要有一个人表现的不满意,而两个人却又是真正的爱上了对方,那么如果另一个人也表现得很不满意,那一开始那个人一定会作出让步,因为他实在没有理由对比他自己还生气的爱人生气。

你真小气,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好了,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对你了。她像我想象中一般开始对我说着,我说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就不客气了。可这个时候潘金莲却也看出来了我是在假装生气,她便偎在我怀里小声说你骗我了,我要惩罚你。我说怎么惩罚呢?她伸手勾了勾,让我低下头去,然后小声地说我要你亲亲我。

这个要求其实让我很尴尬,无论换了什么地方,这种惩罚都是我求之不得的,可是在火车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很难做出这种很私人的行为。我说不要,等下下车之后我们可以呆在没人的地方亲个够。潘金莲却不管这些,她说不管,如果你现在不的话,那么以后也就别想再碰我了。女人们总是会有那么一刻带有这种撒娇的任性,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个属于可以让她撒娇的男人,面对他,她可以做任何在别人眼里多过分的事,她甚至可以说一些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这是女人的便宜。当她躲起来,躲在她心爱的男人身旁,因为所有她本应遇到的风险都由她的男人担当着,她再不必分心去管这许多。

我也轻轻地探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然后赶紧抬起头来,我相信这样任谁也看不出这之中包含了什么。很多时候温存也得有环境来决定,我终于相信了这话。若是呆在一个不好的环境里,心里纵使有千万个想要温存的决心总是很难做出,就算做出,也难以让自己满意。

直到到了潘金莲家所在的那个城市我们才真正可以亲昵起来,下了火车,我就抱住了她,揽过她的头,一通亲吻后我对她说你回家去吧!其实说实话,我突然很不想一个人回去了,感觉一开始自己冲动的代价太大了,来回三四十个小时只为求得能与她再呆上几小时而已。可是我知道自己没办法了,已经到了没有选择的余地,潘金莲一定得回家,而我却不可以在放假这种时候到她家里去。我说我走了,这趟车再过半个小时就又开了,我得先上去,你一个人在路上小心一些。潘金莲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放开我,还是那样抱着,行李在旁边竖着,像是圈着我们,圈着两个相恋的人在这里进行他们的爱情。

再见,我说,我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了,抱了抱后又觉得似乎有件事没向她说明白,可是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于是只能先找其他事拖着,好让自己有时间尽快去想出那件事来。说了很多次再见,回程车开过来后我们还在说着再见,等车走了都还是抱在这里,这次的告别让我回忆了大半辈子。总是会有意无意中想起,两个人不停地说着再见,可是却又都是一直站着不动,似乎谁若是先动一下,便是输了。

大概是火车过了一会后我们才意识到这一点,我耸了耸肩,说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找个地方先住着。

你是不是早就是这种想法了,找着机会就拖着,到最后再没补救的方法了才说出来,现在终于知道原来我的大郎居心这么叵测。潘金莲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地流露出她不愿意我离开的神情,于是我说算了吧,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走了,先坐随便那趟班车到郑州再说,到那里一定有车到学校的。可是现在去的话不大好,坐班车不安全的。我笑了一下,我说我不可能会走的,既然我是存心这样的,当然就不可能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的。今天我要呆在这里,我还要你也不走,我要你陪着我,好么?嗯,她再点了点头,潘金莲在她家乡都这么听话,我知道我会比以前还更加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子。

旅馆并不是一个好的地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可是到了另一个城市,却一切都觉得有很大的出入,或许是南北分别得太大了。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只桶,一个脸盆就什么都没了,而就这还是我们那边双倍的价格。但是进了房间卸下东西后就觉得很轻松了,有关价格的事再没放在心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延续我们在车站的浪漫激情。当很多年后我再回去看《大话西游》的时候我听到那台词:当时你不顾一切地摸我,我也不顾一切地摸你。我就会想起在潘金莲家乡的地方在靠近火车站的一个旅店里我们干柴烈火般的亲热,那种感觉,忙乱,急促,还夹着些许无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虽然一定会有许多人并不能理解影片中所表演出来的,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感觉演员已经淋漓尽致地刻画了出来。两个相爱的人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地方,不会做别的,只会想着要努力将两人融合,成为一体,像是最原始的人性的交配一般。

夜里下起雨来,敲打着窗台,清晰悦耳。我抽出手臂,轻轻抚摩了一下被潘金莲枕得微红的臂弯,坐了起来。

明天潘金莲便就回家了,我们本应在今晚都不再入睡的,只是两个极度疲倦的人却做什么都无法坚持得太久,一场温柔的暧昧如微风般沐着,然后两人闭上眼睛,面带微笑,惬意地睡去。

第三十章

清晨起来的时候天却晴了,我以为北方的冬天像我家乡的夏天一般,阴晴不定。潘金莲还在睡着,熟睡中绽放着婴儿般单纯的笑脸。我忍不住就伸手触摸了一下那滑腻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可这一下却让她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我的手在她脸上。她一笑,伸手勾住我,让两人极度贴近,我永远都记得这个早晨,在一个我并不熟悉甚至于到现在依然不算很了解的城市我们曾在一个下雨的早上相悦于两情。也正是基于有这一早上的激情的回忆,激发了我分手多年后还循着原路一步一步踩着经过的脚印,意图再次找回我们的曾经,我们那互怀内疚的爱情。

退房之前我们先到车站买票,售票厅的门口有人撞了我一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扒手之类的人,虽然当时我并没能察觉有人将我的钱包拿出去了,可当我要用钱的时候摸钱包没能很顺利拿出来,然后开始和潘金莲一起回忆钱包落在哪的最大可能性。除了在门口被碰撞的那次实在没有失落的时间,也就是说别人想拿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我开始对那小偷进行了我个人史上最不容情的咒骂,并且在密集的人群中寻找那一个扒带高明的偷儿,虽然这和大海捞针有一点区别,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没有多大的不同。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曾那样狠毒地发誓,他偷了我钱包,他让我在一个仅有一个熟人的陌生之处没了最重要的钱,我就一定要在抓到他之后让他知道他扒我钱,我拔他皮的滋味。

每个人都可以变得很毒,只要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愤怒与绝望。

我不会原谅这一个让我变了性格的人,我知道我此刻最重要的不再是找他了,而是如何才能弄到回程票,到学校,随便再找到谁,都有能力担负我回家的费用。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找着武松和张青,或者西门庆,我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就算他们本身便没有足够的钱,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凑到。这就是朋友,这就是兄弟,真正的朋友,亲密的兄弟,他们会在我开心的时候同我开心,在我忧伤的时候不是陪我忧伤,而是会想尽一切可能让我离却忧伤,我的困难是他们想要排除的最大障碍。

可是武松,你们在哪里?

如果有一天,当所有的人都离开,我还是会想起你们的。我看了一下潘金莲,她在四处看着,只是不看我,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怎么,莫名地就觉得很伤心。她应该在看着我才对的,至少我们是那么好的一对,除了孩子,我们拥有了我们之间可以拥有的一切。她对于我此刻的际遇可以做不出任何帮助,可是她可以做到让我安心,她一定行的。我走到她面前,挡祝糊视线,像一个无赖般对着她苦笑。如果她离开,独自回家也说不定的,那样的话我想我将会很失望,对于我能否回去,对于我们信誓旦旦的爱情的失望。她会不会对我说,大郎,你等着,我会给你想办法的,这里是我的地盘。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所能做的只是无助地看着我,能够让她对此事不做什么表示是她此刻最大的愿望。我这样猜测。这种猜测让我很不高兴。

我们回去吧!我说,她哦了一声开始随我走。冷天的雨大多带有烟雾,在伞与雨的碰撞中布出一道水帘,灰白地遮住每个在我眼前走过的人的脸。这一个陌生的城市,显得愈加陌生。潘金莲说我先回家去,我会向别人借点钱,你别着急,我给你我们家的电话号码,她摆脱似的写下电话号码后便提起行李走了。那一刻,我竟然没有一丝要挽留的意味,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从来没去用心想而已。她走了后我觉得很空虚,心疼的空虚。无所事事的空虚。在这样一个下雨的上午,在这一个陌生的愈加陌生的城市我无所适从,拿起雨伞再走出去的时候,我发现旅馆旁边有一个商场,我永远都记得,楼顶的醒目标志,江信国际大厦。

商场门口站着几个散发单子的人,我知道那一定是哪一家公司在搞促销活动,而一般做促销的话那一定是当天就可以拿到钱的。我想到了该如何赚回我想要的钱,我去问一下那门口的那两个人,看他们是否愿意推荐我到他们那里,我知道一般那种促销都会有那么几个空缺的位子,只要有人推荐,便会有这个机会。这一天最大的不幸是我出门便被盗走了钱包,而最大的幸运却又是钱包丢了后便遇到了两个很愿意帮我的人。有一个自称叫做杨雄的人马上给他们的主管打了一个电话,那主管马上又同意了让我加入,杨雄带我到五楼家电部领了一块披肩服务条例后我就开始上班了。做促销像这样散发单子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只要站着不动,对来往的每一个顾客都递上一张纸就行了,我们三个人手上都抱着厚厚的一大叠,杨雄和另外那个小伙子每次都给别人两张。

杨雄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当我们稍微停下来他便不断地说话。问这问那的,也不忘了介绍自己,他也是一个学生,不过已经大三了,体育系。我说我也是体育系的,在南方一个学校,他说很难相信你是一个南方人,我看了看他笑着说彼此。他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告诉他我来这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只是没见到他钱包在车站便被人偷了,她说你很不幸,我说我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了你们。这话说得很乖巧,我终于知道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说话不应该再像从前一般,从前我是活在一个熟人堆里,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做错了什么都会被人原谅,因为他们对我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了都不再忍心对我发脾气或是指出我的错误。

你还想去见你那个朋友吗?他问我,我说我不想了。我想我或许是真的不大想再见到她了,潘金莲已经走了,我也没试她给我的电话号码能否找到她,其实我也没办法再打她电话,因为在雨中那张纸已经被淋湿了,虽然当时我不知道。很多年后当我突然想照着她曾给我的那张纸片上找到她的电话号码而发现那干燥的纸上糊成一片的字迹时才想到原来那天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我已经在不经意间失去了最好的联系方式。或许这也是我们最后无论心内还存在多少想在一起的想法却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再走到一起,继续我们之间那最深的情感。

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我便开始有种很累的感觉,原来做促销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做的事,从前每次经过商场或是超市等门口遇到那些站着散发单子的人都会有一种不自然的抵触感,总会觉得他们很烦,递给我的都是一些我基本上没用的东西。现在终于明白,我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地不对,那帮人站在那里非常累,甚至并不亚于做苦力。首先会有那么一会面子上不大好过,因为往往会有那么一些人会在别人递出纸之后总是会侧身避过,然后那拿纸的手便僵在了半空。看似是在等待下一个经过的人,而实际上却是无限的尴尬。我发誓,若是以后我再遇到那样的情况,我一定会伸手接过,无论我是多么地不愿意接受它。很多时候只有当我们自己真正尝试过之后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在犯一个错误,也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才开始去改变。

有时候我会想,若是真有那种药,或者说那种酒,吃了喝了后便永远的前事皆忘。而真是那样的话,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没有悔恨,虽然也不会出现什么波澜,可是没有悔恨的生活一直都会很顺心,很平静。我知道,多年后的自己已经习惯平静,习惯在内心里独自翻腾。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领到了第一天的钱,五十块,不多也不算少,照这样算,做上三天就可以回家了。除了两天的住店费,还剩下一些车费。在商场里买了一袋面包片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隔壁房间里有人正在放着歌,很熟悉的《加洲旅馆》,我想起从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潘金莲都喜欢轻声哼着那种调子,而我喜欢听许美静的流行歌曲。老鹰乐队还有许多歌,有许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但每次她哼加洲旅馆的时候我都会唱许美静的《迫在眉梢》。我像一个先知一般唱着以后我们写照的歌词,“爱迫在眉梢,我应该过得更好,我早该把你忘掉,固执得可笑,这感情,早在那一年冬天随纷飞的白雪碎成一片又一片。你可知道,花可以开得更好,可是爱躲不了,暗夜的燃烧,真心触礁,余情未了,几个明天,才可以退去煎熬,我已走累了,想找个肩膀依靠”。我想爱她,我需要她,可是我们的爱也有触礁的时候。

我关上门,走到隔壁,我推门进去,对正在跟着曲子轻轻跳舞的那人说你可以不要放这首歌么?我求你。我知道我那时的眼神很诚恳,除了对别人诚恳,我也想不到我到底该怎么做了,我连做其他的起码的资本也没了。他很奇怪,可是他还是关掉了,或许是恐惧于我的高度,或许是怜悯于我的落魄,也或许只是想帮上我的一个小忙。他也没问多少,等我走出门之后却听到他换成了任贤齐的《拯救心田》,我苦笑了一下,我没有权利阻止他。

爱迫在眉梢,我应该过得更好,我早该把你忘掉,固执得可笑。我爱的潘金莲,你可知道,我早该把你忘掉,我的固执,让我从我熟悉的地方来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现在已经到了做促销凑钱回去的地步了。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我对自己说,你是个坚强的男人,不可以在陌生的地方哭泣。

潘金莲站在房门口,还是提着她的行李,头发全湿了。她笑笑地看着我,咳嗽了一下,我说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回家去了吗?她说我不能回家,如果我的大郎在这里一个人的话,那她也不回去了。进屋后我说那你今天都去哪了?她说我买了一张电话卡,站在人民广场边上的一个磁卡机旁一直打电话,我让我从前的同学给我钱,只是他们都没有很多,到现在只有一个人拿出了五百块,我一拿到就过来了。她掏出钱来在我面前扬了一下,胜利者一般。但是她又咳嗽了一下,更厉害一些,我赶紧拥紧她,我说你干嘛不回去呢,你这样冻着了可不好,我不想你冻着,真得不想。她的头发上还有水顺着脸流下来,贴近时很冷,可是额头很热。我知道她在雨里太久而感冒了。

你先到床上躺会吧!我不要你再冻着了。她说不要,我要就这样抱着你,我今天在外面好害怕你会再不要我了,你知道吗?我好担心。我说傻瓜,不要担心,我从来不曾离开过。我真的没有离开过,就算是她真的走了,我的那一份爱也还在,不会收回。我轻轻地温柔地抱着她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到服务台那里接了一瓶开水过来,用热毛巾给她敷着。

第三十一章

潘金莲的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时而还会胃痛。我坚持要她上医院,她却怎么都不愿迈进医院一步,在她的印象中,医院是一个血腥的地方,场面不亚于战场,而她会晕血。她说高中时候体检她都害怕抽血,一定要抽的时候她曾抓住一个男生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那男生流的血最后比她抽出来的血还要多。这是一个很让她开心的回忆,所以她说起的时候还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在这种时候有点惨然,我说没事的,如果真要的话,那么我一定在你身边,你若是觉得痛,那我就伸出手给你咬着,让你将所有的痛都转移到我身上。

突然想起她会胃痛,我便问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潘金莲笑了一下说这是没法治好的,因为这玻浩乎是遗传来的,我爸我妈他们都有胃病,我们一家人也都有。只是我们都是用药镇着。我说果真是胃病么?那你们怎么不试试吃中药,我说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听我妈说我舅舅他们也有胃病,都是吃中药好的,最好的就是吃竹花,只是那种东西太苦了,一般很难下咽。可是良药苦口,我强调了一下,你们可以在炖药的时候加上一些东西,比如加瘦肉,放一些盐,虽然还是有苦,可是自己觉得那里全部是肉,自然就不会再觉得难吃了。她说真的有用吗?那我回去也要让我爸妈他们吃一些,除了这病根总会更好一些。当然会有用,我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的确相信有用,因为我妈她不可能会骗我。

可是无论怎样,你还是得去看医生,我说。潘金莲像一个不听话的小女孩一般在我面前拨浪鼓似的摇头,她说我不要去看医生,只要你给我说会话,随便说什么都可以,我听着听着高兴了病就好了。我说好吧,只是我不大会讲什么笑话,到现在记得最清楚的一个还是你跟我讲的在电影院的那个。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的时候我都还在看校旱,校旱读扔下来不看了。她说哪个?我说是那个,有一个人在电影院吃橘子,将橘子皮扔了一地,旁边有一个人看不过去了,就说你为什么要把橘子皮扔地上,那人就反问着说,怎么,难道你想让我扔橘子肉么?潘金莲笑了起来,她说换一个,换一个,这个是我讲给你听的,不算。我说那我不会了,我平生记得最清楚的就这一个而已。

说完这句就发现潘金莲将我的衣服扔地上了,我说你怎么了?她装成很认真的样子问我,怎么?你想让我把你扔下去么?

我醒悟过来,我说算了吧!你就把我给扔地上去吧#糊笑着说我一辈子也没见过比这更奇怪的要求。不过还是算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了。我说那你想怎么样?她说你过来,我要你今天一天都不准出去,并且只能躺在我身边,除非我想吃饭了,否则你就不能下床。我说这要求也太霸道了,腿长在我脚上,却要受你控制,那我的面子又在哪呢?潘金莲笑了笑,在这里你没有面子。她看了我一下然后装着不高兴的样子说,你不高兴是吗?不高兴那我出去得了,我去淋雨,生病就生病,谁怕谁?

别人都说女孩子是最霸道的,我真正理解那话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潘金莲就这样一说我也不敢反抗,我总不至于跟她说让她出去,她明明是为我而感冒的,上帝做证,我不是一个薄情寡意的人。

这一天我没有再去做促销,严格地说是这以后我都没再去了,在杨雄他们眼中我肯定是一个受不了苦的公子哥,他们不理解的是我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盘缠,什么都没了。连要找的那个朋友都没办法再找到了,却还敢在找到一份工作后随意丢弃。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实际上并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我的亲爱的潘金莲回来了,她的回来比之公司发给我更多钱都好。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潘金莲没回来,我一觉睡到天明,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八点多钟,而本来应有潘金莲的枕边却只是一块被我夜晚揉皱的枕巾,想到自己还要去赚回那一份回程票,然后以最快速度洗刷完毕,赶快赶到江信国际大厦那里继续我的促销生涯。那我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或许什么也没有,连关于潘金莲的回忆都应该没有了,因为我将忘得很彻底。

很多时候只有当一些极其意外的事出现才会让我们铭心刻骨,开始我并没想到潘金莲会回来,至少不会在她消失一天后背着她最起初的行李出现在我面前。我能想象她一个人在雨中一个接一个电话打给她从前的同学的样子,花费了一整天,也就是基本上每打一个电话都会遭到拒绝,她的同学也许并不是没有钱,而是想到她既然回到家了却还是向别人要钱,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于是没人愿意冒那么大危险将钱借给她。

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悲哀,是她同学的悲哀,他们生性多疑并且逐渐冷漠。

这让我想起在火车站送潘金莲走后看到的那老太太来了,若是每个人都像那老太太一般,我想,将再没一个人会受到伤害。可是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充满伤害的社会,总是会有人有意无意地伤害到别人。

你昨天都去哪了?潘金莲笑着说,我想她实在是没办法不说话了,她一会不说话就会觉得困,而病了的人一困就要睡。睡多了对病并没什么好处,这在我们上课的时候老师就已经讲过。我说昨天可真不好过,我从火车站一直走路回来,走回来发现自己好象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站,于是又折回去,回去又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猜疑而已,并没有落下什么,所以就心情好一些地回来了。但是一开房门,感觉好象自己记得那个偷我钱包的人的样子,虽然是依稀的,可是我还是不想错过这一个机会,所以又赶过去,我一个一个地搜索与我脑海中印象相符的人,但最后发现其实世界上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因为脑中存在的人太模糊了,连男女都分不清,而与我撞一下的那人像有力又像没力,根本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于是你又折回来了,是不是?潘金莲笑着问我,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你没有到外面打电话,而是一直跟着我来回地走是不是?我说原来我的潘金莲说什么回家都是骗我的,自己舍不得离开我,一定要走哪都跟着我才安心。

谁稀罕跟着你,只是我想像你这么傻的人肯定发现不了什么线索的,随便走走只是说明你更加傻而已。我装做生气地说,熟归熟,可是你这样诽谤我,我会非礼你的哦。

我想我的巧云妹妹了,她突然说的这句话吓了我一大跳。

我说没事你想她做什么呢?潘巧云虽然是她宿舍的人,虽然和她形同姐妹,可是于我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从没想过为什么,纵使后来当西门庆和她好上以后,我们时常见面,总也感觉不出半点有关友好的成分。

这就像很多时候当我们说某人是某人的朋友,而你若恰好是之中一位,你朋友若介绍另一个你根本没曾听说过的人,郑重其事地说这个是我朋友,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虽然你不会对那人产生什么反感或是其他什么,而你也会郑重其事地说那样我们也是朋友了。可是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却并不认同这种朋友关系,除非等以后当接触久了,了解多了,在感情上已经接受了他,或者无形中他已经溶入了自己的生活,才真正会由衷地说这个是我朋友。潘巧云之于我便正好是那样。

当潘金莲一提起来的时候我便觉得有种莫名的陌生感,这一个在她眼中视为姐妹的女子,竟然和我如此地陌生。我不禁微笑了起来。潘金莲说你笑什么?我说没什么的,只是想到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有闲工夫想她?潘金莲也笑着说本来呢我应该想你,可是每次我生病的时候都只有我那好妹妹来照顾我,替我做好每一件事,让我能够更加开心,你说这都成习惯了,我生病后不想她想谁呢?

有一天我会向她致谢的,我想。

潘金莲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要我一直很好地照顾她,让她开心。只是她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学跆拳道学多了,连老师讲话的风格都学会了。以后我一定没事就拖着她,不让她多接触教练,教她以后说什么话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让我好做好所有的准备。

可是我不是正在照顾你吗?我说。

但是你不够细心,你都不问我饿不饿。我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一过来就被我拉到床上去了,然后一觉到天亮。我说你饿吗?她说当然饿了,我的小傻瓜,你快去买点东西来吧!要不你我都不用回家了。我说你等着。

走到外面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哪才有饭吃,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一走出校门就有孙二娘家的香得甜饭馆,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却连一个小吃店都没见着。只能到江信国际大厦那里的商场买点东西了。

杨雄他们果然还在那里,看到我时便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晚来,快去领披肩吧!要不被主管发现了今天你就领不到工资了。我说谢谢你,我今天不是来上班了,我找到我那朋友了,我们现在就住在过去那街头的旅店里,有空你们也过来聊聊了。我是真的很应该感谢他们的,是他们让我在这个快要没希望的地方重温了温暖,重温了那种好朋友好兄弟般的关怀。

可是他们也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了,因为他们不可能会到我那去,他们已经很累了,整整站了一天。其实很多时候很多如同过客一般的人都能成为自己的好朋友的,只是那种好只能让自己用心去记住,而无法再度见到他们,再温习一下友好的温度。所以我买了一点副食后就在门口很正式地跟他们说再见,同性恋般拥抱了一下。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那时做得很好,在我们生命中总是会有许多人值得我们一直去惦记,值得我们一辈子回味,所以我们得在我们能够意识到即将永久分离的时候,我们最好要认真地跟他们道声离别,因为以后我们将再没机会了。

做完这些我才回去见潘金莲,潘金莲在等着我,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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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潘金莲病好后已经是第四天了,我想等她回家后再去买回程票。可是她似乎并没有想要回家去的意思。我数过我身上那点钱了,总共一百五十,除了车票所剩不多了。无论我们究竟多想再呆在一起,总是会因为这个原因分开的,因为我们终究是凡人,凡人不可能逃得过饥灾病荒的,我们很快就会饿,而我们也不可能用我们的爱情填饱我们的肚子。世界上没有这种奇妙而世俗的爱情。

离别的时刻很快就来到了,我们以三根火腿肠作为我们最后的一顿午餐,然后收拾行李,来到了火车站。火车站并不是一个适合久站的地方,或者说任何一个车站或是站台都不是一个适合久站的地方,无论什么情况总是由车站开始勾起别人的回忆,渲染忧伤的气氛,我并不喜欢忧伤。所以我让潘金莲先回去,我说我一会就上车了,不用担心,这次我肯定不会再改变主意而返回了,说完我便笑了起来,若是我真改变主意,我便很有可能得埋骨他乡了,我还不想死。我对潘金莲说。

其实你若是再留下来也可以的,潘金莲最后跟我说,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他们肯定不同意,可是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那我就跟你走。最后他们也还是要同意的,他们没有第二个女儿,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不想让她难过,虽然我真的很想留下,可我还是跟她说了一声不。我说亲爱的,我们呆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不急在这一时,我不想你和你爸妈闹翻了,真的不想,那样你会难受的。她笑着说我好象真的便如很多人说的那样,女儿长大后胳膊肘真的就往外拐了,不过你要知道,我往外拐也都是为了你。

她不说我也知道的,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有这样一位女子,在属于她的那个城市跟我说过一句话,她愿意为我付出所有,不惜任何代价。事实上我也是这样了,虽然一开始我甚至有点对她猜疑,可是在当我们将所有的误会都澄清后我又恢复甚至加深了对她的爱意。这样说似乎是我原本对她爱得不够,爱得不深,可是真的,无法叙说清楚这种情感上的细微变化。两个人在一起,很多时候便如两只慢慢爬行的蜗牛,沉重的外壳如同思想上对人的戒备,早已森严。蜗牛伸出他们的触角,慢慢试探,只有当在他们确定没有任何会损害他们的外界存在时才放心地继续爬行。

而有一刻,那两只蜗牛已经很仔细地研究过对方,并且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和对方长久同行后他们往往会放心地靠近对方,纵使后来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原因而分开,他们依然会基于某一个极其微小的理由而原谅对方,并且相爱得比原先更甚。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夫妻在结婚后会一直产生磕磕碰碰,并不是因为有一方不好或是已经不再相信他们之间还是否存在爱情了,而是因为他们实在需要在他们的爱情里增加一些作料,不是为了调味,而是为了提味。爱情不需要调味剂,但是他必定要有一种东西让它提升,而不再如同热恋。每件一成不变的东西到最后终于会退场,便如最纯的爱情只有爱情没有性欲一般,但最纯的爱又往往是不长久的。

我终于还是一个人走进了候车室,终于不敢接受那种两个人在站台前哭泣别离的难过。我只简单地拥抱了她,然后微笑地转身,再回头,朝她挥挥手。

这是最简单的分离,我想,可是就是这场分离,却是我们这一生最后的一次见面,在我记忆中关于潘金莲最后的印象便停留在最后一回眸。她强装笑脸,可是我明显可以看出她早已泪眼婆娑。我只当作她是不想与我分别而流泪,在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在她心里是另一番想法。

有时候当我再想到这里的时候总想自己真能坐上那机器,可以时光倒流,如同寻秦记里边的项少龙一般,只是我回到的是我即将登上列车与潘金莲分别时。有时候我也会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像开始那般在准备登车时做一个决定,再度返回,或许情形便不再如现在一般,而我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悲伤。我的潘金莲也时时呆在身边,或许平淡,或许浪漫,可是我想,一定会是极其幸福。

火车到达终点站下车后我给武松打了一个电话,我让他过来,我记得当时嗓子很哑很哑地跟他说话。他一定误解为我因为感情上的原因,只是我不想跟他解释,我只想要一个人过来,一个自己的兄弟。我只想跟他聚在一起。

武松却并没有和我呆多久,他说他第二天还有一门考试,很重要,他强调了一遍。我不知道他究竟重要不重要,但听他这样说我也相信了,虽然在后来我知道了真相,他第二天那门考试根本就是一门很不重要的考试,开卷并且可以如同菜市场一般地讨论。他之所以要走开是因为他害怕,我的不告而别令身边许多朋友都对我开始猜疑,并对此进行了许多种版本的猜测。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猜测,因为从前当张青走开的时候我们也进行了同样的猜测,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武松作为我的兄弟,便如亲弟弟一般,却还是那样不相信我。

我一个人走宿舍去的,武松本来跟着我走,我将他叫住了,当时我只是想叫祝蝴,我不想让他考试受到什么影响,而且我已经很累了,进宿舍后我肯定是倒头便睡。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我上宿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果真是睡觉,我躺在冷落了几天的小床上一会就睡着了,连西门元珏他们对我说过什么我都一概不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发现蓝色紫色已经回家了,西门元珏在玩电脑游戏,他已经不再玩从前的单机版游戏,开始在网上游戏了,才几天他竟然就玩起网上游戏了。我得承认,我开始并不知道网上游戏就是与单机版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带我进网吧的时候我所玩的也是单机版的。

西门元珏才玩了一会西门庆便来我们宿舍了,他看到我便喊大哥。我问他考试考怎么样了,他说大哥,你走了几天大概不知道情况,我最大的忌讳就是考试,别人若是要一直问我有关考试的事,我会跟他翻脸的。因为这句话,我一直很欣赏西门庆,并且固执地认为他一定会比之他哥哥有出息,其实应该说是更加坚定地认为他比他哥哥西门元珏有出息的。

我说兄弟没事的,大家都会好起来的,他也笑着说谁说不是呢?苏东坡还写出那句千古佳话来呢,今年考试无言语,道是分高却偏低。西门元珏听了这话后问他弟弟是不是真完了,看来西门元珏真不配做哥哥,他一点都不了解他弟弟,西门庆能够这么轻松地说出这话来当然不是只因为他中文学得好,而是他心境一定不错。我从来都认为一定人若是他心境不错,只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那人太笨,无欲无求,那人一定是没什么苦恼的,这样的人也就不可能时常困扰自己。另一种是他心中有另外的打算,只要自己认定的事便一定会去尽力做,而当他在做他自己的事时,他会不惜任何代价。西门庆一点都不像无欲无求的人,所以他只能是第二种,西门元珏如果真了解他弟弟的话,他应该为他弟弟感到高兴才对。

然后我就想到武松,我说西门庆你知道武松怎么样了吗?西门庆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但是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说究竟怎么了?你们一定得给我说清楚,西门庆隔了一会说,他前天一直求潘巧云和他一起出去,他租了一间房子。

西门庆说这话时显然很气愤,武松是他自己很要好的朋友,却背着他跟他女朋友相会。幸好潘巧云在跟了西门庆后对别人便再没任何瓜葛了,否则武松,西门庆和潘巧云都会因此而受到大家的指责的。

我没再说什么,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武松是我兄弟,他做什么我都有理由去包庇他,从小便是这样。只是现在突然便觉得累了,心里像是压着很多东西,沉重,疲倦,似乎一合眼便会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醒来又是否能够不再疲倦,不再伤心。

西门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大概过两天吧#蝴说今天午饭你可能还没吃吧!要不大家都到外面去吃一顿。我说可以,这两天可能你也不会再一直呆宿舍了,肯定会到外面去玩,想再一起吃一顿饭还真难。只是在内心里我实在不想去吃饭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潘巧云,我会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做什么都期期艾艾,我会很小心地跟他们说话,会很小心地夹菜。可是这些又都是聚餐最不应该出现的事。

幸好最后发现张青孙二娘他们也在,总共有六个人,孙二娘这一次没有再帮她妈妈做什么了,看来已经得到了最高指示,只要是张青或是张青的朋友们来这里,他便可以得到休息和自愿作陪的权利。

整个吃饭期间,我都没有说什么,一直听着张青西门庆他们说着话。我记得潘巧云问过我一句话,似乎是有关潘金莲的,只是我忘了是什么,听完后很恍惚,他们再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了。吃饱了我说还有点事就回去了,开着西门庆的电脑开始玩游戏,也是那种网络游戏,不知道怎么玩,一次一次地打到gameover。

第三十三章

回家的时候武松没有同我一起,他说他不回家,到家的时候我便跟叔叔阿姨说武松他想留在学校看书。我记得冬天的家乡很冷,叔叔阿姨的脸从通红一下就转为粉白,我知道他们不希望武松一个人留在学校,他们不是不放心他们那个孩子,只是他们实在想同他呆在一起,团团圆圆地过一个年。阿姨说武大你怎么不劝劝你弟弟呢,我说阿姨对不起,我劝过他,可是他不听我的话,他只说他想呆在学校,他要努力看书,他想写点东西,他要出名,他不想他没出息让你们难过。我看到阿姨的眼圈红了起来,她并不看重武松究竟有多少出息的,她只想他能陪在身边,她只这一个孩子,对他来说,能否出名都只是一件离他很遥远的事,她所需要的就只是他能实在把握住的实体。

我知道她那种感觉,因为我妈也是那样,虽然我爸妈都不会说出来,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只会用他们自己那最质朴的行动来表示他们对于我的存在有多在意。纵使他们只是很平常地做一道菜,我也能吃出他们的关心,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人,我长着自己的肉却依然是流着他们的血,鲜血的流淌让我无法不理解他们。让我无法不能与他们有那种近似玄乎的暧昧感觉,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我对阿姨说也许武松只是想多让你们放心,她出名只是想让你们开心。可是我知道我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阿姨不住地摇头,叔叔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那种不满却很容易看出。武松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叔叔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

的确,武松是一个固执的孩子。这让我想起了西门庆跟我说武松约潘巧云出去的事来,武松原来是喜欢潘金莲的,可是潘金莲最后却选择了跟我在一起,选择了跟他最亲的人他很难过,为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理会我们。后来他又喜欢上了潘巧云,但潘巧云后来却又喜欢上了西门庆。但是爱情并不是谦恭礼让,爱情不是一件物事,可以随时为了某一件事转让给别人,爱情是自私的,不可迁就的。武松不了解这些,于是他只有一直苦闷,有人想开导他,可是他不想再听任何人解释,所以他注定只有继续苦闷。

从前得道高僧还没有参透佛法的时候他们也会很苦闷,甚至会做出让人对佛家失望的事来,但从某一件事后他们就整个人都变了,因为他们参透了情感,参透了俗世,参透了一切。武松正处在很困难的参悟过程中。

还有四天过年的时候,我晚上在房子里写日记,我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回家后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没什么意义,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起床,刷牙,洗脸,然后就呆在客厅里,开电视,等着吃早点。电视没有什么节目,起先看cctv5的早间体育,或许名字不叫什么早间体育,但现在已经很久没看了,忘了究竟是什么,节目里有身材很不错的女人教别人怎么锻炼。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潘金莲,潘金莲在做什么呢?她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想我想得太难受呢?我也想她,很强烈地想。再后来就看早间新闻,等到吃完饭再转到本地频道,看不间断的连续剧,那时我们家乡的本地频道白天一整天都是放连续剧,连广告都不插播。然后等着吃完晚饭后去睡觉。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在日记上写好,我爱的潘金莲,你在做什么,我在想你,今天天气好一些了。我家阳台上的那一盆水仙花还有几天就开了,记得那是我刚回来的时候养的,一是为了便于记得我们离别的日子,二是希望能在过年的时候有一盆花点缀一下。然后我又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会告诉潘金莲我今天帮妈妈做了一些事,我会告诉他我看了哪些书,虽然我只是拿起来甚至不像那回事那般随手翻一下。我还会说我是否练跆拳道了,我会说我已经将后旋练得很好了。写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的时候却感觉很好,我想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尽管她看不到,她听不到。

一个人爱得深了,他会变得很傻,在爱情这方面如同一个傻子一般。后来当我再碰到别人有人对他的爱人说傻瓜的时候我往往都会微微一笑,然后走开,我知道他们是相爱的,我不想那样去打扰一对相爱的人,尽管我爱着的那一位早已离我而去。

写完日记我会将它藏好,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想让这本日记给别人看到,包括我爸妈。不觉得是隐私,可是就是不想与人分享。总是会有那种感觉,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紧紧抱着我的日记,后退,后腿,而前面那人却微笑着向我走来,他或许只是想亲近我,我却害怕他抢走我日记,于是不停后退,终于无处可逃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解不开这个谜。

第二天武松回家了,武松拖着很多行李回来了,回来后的武松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对谁都微笑。可是他不再对谁说话,包括我,阿姨很着急,她私下找到我,让我问问武松究竟发生什么了。我没有问出什么来,武松只是微笑,他并没有缺省什么,因为他对于曾经过的事情件件不忘,于是我排除了他受到什么刺激而丧失什么功能的推定。我将我的想法告诉阿姨,我说武松很快就会好的,他应该就只是心理上受到了什么重压,等哪天他就会好起来的,我只想让叔叔阿姨好起来。

差不多整个腊月我们都处在那种忧伤之中,甚至以为武松将会一直是这个样子。我爸妈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们的眼角,他们眉宇之中却怎么也藏不了他们内心的那种关怀与焦急,武松虽然没像我时常呆在武松家一般呆我家,可在他们心中,武松还是如同他们的亲孩子一般,从来不会因为我而冷落武松。叔叔想要带武松到医院看看,可阿姨拦住了她,她也没再去上班,只是在家很细心地照顾武松,武松依然微笑,如果他再做出一些比较荒诞的事,我们一定都会认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白痴。

年夜饭那时武松突然哭了起来,武松哭起来的时候捂着脸,神情很悲伤。叔叔阿姨都高兴了起来,他们知道只要武松还能开口,他便不可能从此成为一个哑巴。而无论武松现在有多悲伤,总有开心的那一刻,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无论多远的路程,武松都会回家,而无论多重的心事,他都终将放下。

武松没有说什么,问他什么他都说没什么的,没事。我们也就没再多问,他既然好了,那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我知道,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太贪心了,若是太贪心了,总是会收到相反的结果。我们不想物极必反,尤其是阿姨。她说武大,你去拿个杯子来,今天不仅你爸跟你叔叔喝酒,我也要喝一点。她眼角还挂着眼泪,那是高兴的眼泪,我知道。倒好酒后她一仰头全喝了下去,辛辣的酒刺激得她不住地流泪,她将开始遮掩的流泪的神情转向大家,我终于知道她并不是很想喝酒的,她只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她哭了。

其实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不应该再问为什么。

那时候我想起潘金莲来了,她有她的家庭成员,她终究还不完全属于我,在这个除夕夜里,她一定是跟她的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可是我又怎么能干涉她那么多呢,就算以后等她终于成了我的妻子,我还是无法这样干涉她的,因为她也是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我不会霸道到要侵犯一个人的思想,尤其是我自己的爱人。可是我还是想她,我压制不住自己的想念,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并不想压制自己。我爱她,所以我正大光明地想她。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我终于还是要回到学校去,我跟爸妈说的时候语气很淡,我知道若是我太恋家,他们会很生气的。尽管他们不舍得我离开,可是他们也不想我一辈子呆在他们身边,两个大人便如一只孵完小鸡的母鸡一般,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它们终究还是得到外面自己找吃的,若是呆着不动,便很生气般地一只一只啄开。

我想我早已理解了我爸我妈,从他们最起初的质朴,从他们最原始的沉默寡言开始。

叔叔在前一天就买好了票,我们又在武松家吃了一顿饭,算是第二次饯别。阿姨依旧炒许多菜,大家也依旧不断地高声说着话,大声笑着。同样,到最后阿姨又只是不停地嘱咐着让我要好好照顾着武松,我知道武松早已经用不着由我来照顾了,武松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我也已经是了,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现在便是已经成家了,我有一个妻子,潘金莲,武松也会有的,他不习惯一个人呆在某个角落,他不习惯寂寞。

临走之前我写了在家里的最后一篇日记,我说明天就要走了,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将会很好。叔叔买的是火车票,将在下午一点多到达学校,不知道是为回到学校过自己的日子好一些还是呆在熟悉的家中好一些。我想你了,亲爱的潘金莲,你听得到吗?我躺在你曾躺着的我的小床上想你了,我窗台上还摆放着你送我的那束郁金香,你知道吗?它已经枯萎了,我以为它们会叶叶凋零,可是他们却还是完整地保存着,如同一个标本,也如同我们爱情的见证一般,你知道吗?等下我就关灯了,我能在这里,在我枕边触摸到真实的你吗?曾有多少个夜晚,我伸出手,却是一手凉意,然后整夜不能入眠,你知道吗?

第三十四章(结局十)

学校里很冷清,似乎这里的冬天还没有结束,大家都不愿出门,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食堂和电影院。我去了一趟孙二娘那里,张青早就到了,他说过完年也没什么事就到学校来了,我看他和孙二娘的暧昧神情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躲在一个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几个人的地方过活去了。我很羡慕这种生活,便如同我去年在潘金莲家乡的一个旅店里,只有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张青说兄弟你们家那位呢?他不说还好,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并没有见到潘金莲,潘金莲也没有对谁说过什么,纵使是西门庆也没法从潘巧云那得知什么。

开学四天后我还是没见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见到她久了后便习惯孤独,很深很深的孤独。我跟自己说她总是会来的,她只不过是路途耽搁了一阵子。武松时常来我宿舍,还有林冲,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林冲了,林冲说过一段时间他要到武汉去参加一个书法展览会,林冲还说很想我和他一起去。我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想和我一起去,他只不过是想我不要那么难过,他以为只要我离开了学校,到了另一个地方,见到陌生人,见到新鲜事就会开心。而我知道自己不会开心的,我只有见到潘金莲的时候心才会安。所以我谢绝了他。

西门庆天天都有新的花样,他会让我们一起到外面去ktv,会让大家一起到郊外爬山或是游泳,搞野炊。西门庆没有尝过这种滋味的,他以为很多事都会一下就随着一些极不重要的事淡开,而实际上想忘却一个自己的爱人,那根本就不可能,当想念已经成为了习惯的时候,任何事都会毫不迟疑地联系到她。

我一直记得有一天,我在学校里逛着的时候看到那一袭熟悉的长裙,那绝对是潘金莲的,我甚至可以闻出它的气味,实在是太熟悉了。我跟上前去,却看到了潘巧云。我说潘巧云你怎么了?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她看了一眼我,然后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我说你怎么了?干吗叹气呢。

我想去找你的,只是害怕你会受不了,我今天接到一个电话,是潘金莲打过来,她让我记下这个帐号给你,她说你会明白该做什么的。我想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吧#糊还说将钱还给人家,只要是今年年底之前就可以了。潘巧云说完后很关切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突然很烦很烦,这算什么?

我们将永远不再相见了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我不知道。

我想我大概是不该去她家乡的,一定在她家乡发生了什么事。我突然想起与她最后见的那一次面,最后一回眸,她泪流满面。她或许在那一刻便意料到了我们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只是她没有明说,只是装作很不经意地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我却因为自己的心内产生的疙瘩而拒绝,现在想来当时真的很绝情,我只要跟她说一声,答应我,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她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她也不愿意离开我的。

可是我却轻易地摇头了,像是对她有着极大的伤害,伤害过后,对着她微笑。那是最难让人接受的伤害,那是对人最大的伤害。就因为这伤害,在她家乡,我只见过她最后一面,那一眼,却让我们的分手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简单。

我想抓住一个机会找到她,我要在帐号上找到对方的名字,地址乃至她的联系方式。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将钱汇到了那个帐号上,但再后来银行方却打电话过来通知我去取钱,说是那帐号已经汇不出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接到那电话后我觉得更加失望,那是我与潘金莲再取得联系的最后一个方法了。竟然就被这么轻易地割开了。

与潘金莲分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精打采的,上体育课都开始没有精神,教练已经不让我教其他人了。我时常呆在宿舍里玩西门元珏的电脑,西门元珏却发神经般地说要去考研,然后也不再玩电脑,我乐得一个人呆宿舍,蓝色上图书馆看书,紫色依旧去他的吉他协会。王伦我也不知道他干吗,他自己就说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想到的就是该怎么样去打发那些可恶的时间。我觉得王伦堕落了,但是他也会说我堕落,我想不出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说我堕落,他便指指我们墙上的一副美女图。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潘金莲,我离开她的日子整天消沉。

我也不想这样,所以我去找了张青,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他,只是想看看。或许谁都会去看一下,只要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张青没在,孙二娘也走了,很有可能他们又到了那个他们原先住的地方。我再去找武松林冲他们,林冲已经从武汉回来了,没有拿到什么奖,可也很开心,他不再像从前那般看重太多东西了。武松也是,我觉得武松已经很好了,小时候爸妈总说大郎,过年了,你又长大一岁了,可要懂事多了。那时只知道点头,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懂事才行,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知道的越多,我们终于还是会很懂事起来,武松在除夕夜开始变样了,我相信他会一直很好。

然后再过了一个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地址的信,从德州寄过来的,那不是潘金莲的家乡,我想潘金莲可能是在德州,连忙拆开信,只有一页信纸,在背面写满了字。

“亲爱的武大:

请允许我再一次这样称呼你,如果你还记得我这个人,你会想着我哪些呢?

我在专门想那些我们在一起不开心的事,我在努力忘记你,你知道吗?我在恨你当初为什么给我留下一些记忆深刻的事,让我一直没法忘记你,你在我的记忆里竟然这么深刻。

我知道我的爱那么张狂,可我却又是那么任性,总是想像着美好,曾经以为,我们永远都会像从前那段日子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那样,不离不弃。

还时常会想起从前,那段日子多好啊,我睁开眼睛就想到了你,会很安静很幸福地想着你,然后会在见到你的时候又很不客气地责备你,你每次都让着我,我知道你很疼我,有人疼的滋味真的很好。

现在我在外面了,过得不好不坏,你不用担心。

钱我已经弄好了,除了告诉你这个,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因为如果不告诉你,我想这辈子你都会很不安心,毕竟我们曾是那么地要好,那么爱着对方。

还记得在家乡那个旅店吗?那次我们什么措施都没有,你应该还记得的。后来我回去后身体开始不舒服了,我偷偷去过一次医院,医生检查出是怀孕了。你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的吗?我只想死去,我以为一切都完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以后也做不了一个好女孩,曾经认为那些未婚母亲都不再有好的未来。没想到这次竟然也轮到了我,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或许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我想。

我还不能让我父母知道这些,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后果我自己都想不到。

正在那个时候我那个同学又来找到我了,你知道那个人的,他就是那个原先借钱过来的男生。他再一次帮了我,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解释,或许也不用解释了,已经用不着解释了,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们到了德州,这是我们呆的第一个地方,我在这里打掉这个孩子,请原谅我没法将他生下来,我们都没有能力抚养他。到我前几天做手术的时候已经两个半月了,七十多天的孩子,快要成形了。

在这里休息几天,我们将要去另一个城市,他在那里找一份工作,应该会过得还好一些的。

许下的诺,已经没法兑现,记下的恨,慢慢遗忘。可能会将自己弄得很乱,只是我还会记得你的。”

没有署名,可是那字迹看着已经很让人伤悲,我终于知道了她离开我的真正原因,就这一次,我便就已经经历过了很多,自己变得开始苍老,我知道我曾经如此深爱过一个女人,我们曾有过那么多的美好的时光,并且还曾有过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写了最后一篇有关潘金莲的日记:

“天开始热了起来,记得前些时候跟你通话时这边还冷得要穿冬天的衣服,今天却又找出夏装还穿了。窗外雪白的一片,都是一些拿出来晒的被子床单之类,男生的宿舍区有点臭。楼下又有人在烧垃圾,塑料起火的浓烟呛得我直打喷嚏,想到,我再又有点泪意。

爱上你之后,总是不能安心,总是想着一些事情,毫无头绪地。可能爱得深了,温柔了,可能想得久了,寂寞了,心里存在的总是关于你我的一切,只是我们都不是太彻底的人,我们都无法抛却一切。虽然我们嘴上说着可以付出一切,纵使没有任何收获,可实际上我们又是多么地希望能有同样的收获,也或许只有相爱相悦才是真正的爱吧!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嘴拙,开始越来越胆战心惊,害怕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明天在哪里,我常常问自己,可是我不知道,我连自己的明天都不确定,所以也不敢确定是否能保证我给过你的承诺。你说我做不到的,别别给你承诺,有一天当要兑现的时候会做不到,我也知道,所以我尽量不向人承诺什么,给过你的承诺也仅仅是一生。

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爱,你我若是真正给过对方什么,那便是一段曾经的爱,我想,等你以后再回想起前尘往事,等你以后有那么一刻再回想起我,回想起我们,也就这一段爱而已。对我,已经足够。

从今天开始,将有很长时间我不再像从前一样了,不会再那样爱一个人了,除非等有一天我平静了,再出来,一直孤身。你会好好的,我相信。”

后来大学里再没谈过恋爱,不是看不上谁,而是觉得突然不想谈了。我知道有些人会一直想谈下去,可是那只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拿感情做一次游戏的赌本,不管输赢,都会赌下去。他们在乎的是赌的过程,如同一个上了瘾的赌徒。

大三的时候就没再见到张青和孙二娘了,据说到广东那边去了,两个人。回来过一次,张青变得很放肆一般,而孙二娘很淑女,和我没有多少话说,可能是大家的观点基本上已经不一致了。

武松,林冲和西门庆一直对我很好,我们是分不开的死党。很多年后我们分居在不同的城市,每年都会有两至三次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谈女人。一般是呆在西门庆家,潘巧云还和他在一起,过两年就结婚。西门庆是我们几个人之中最幸福的一个,这虽然是武松后来在哪家报纸上发表文章中提到的一句话,也是我们大家都认同的。

很多年后当我从我的城市再回到学校,再顺着我们从前走过的每一条路走一遍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一切。最后什么都没有收获的时候我到了西门庆家里,我跟他讲了我在潘金莲家乡时的事,他听了后便问我有没有打过电话去,我说没有。我想起那电话号码的纸被我藏在了行李包中,一直没看过,我打开看了一下,被雨淋得看不清任何字迹。连区号都不知道。

我看了一下西门庆家中的照片,发现潘巧云曾和潘金莲合影过,我便问她有没有潘金莲单独的照片。她找了一下,找出来一张,是潘金莲刚来那一会的照片,眉目清秀,只是因为照片没有过塑,药水的化学反应使它有很多地方腐化了。可是我还是拿走了,我想拥有一张她的照片,今生不能再相见,那我就算能再看到照片中的她也就足够了,足以让我每次见到的时候就能回想起我与她曾有过的那段日子。多半让我微笑。

我想我会去将它弄好的,压在桌子底下,我会在没人的时候跟她说声对不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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