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缠绵 - xp1024.com
《与君缠绵》


幸福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入坑指南:此文男渣女也渣,奸情激情神马的,咳——承受不来的点叉叉!

鲜花**蛋神马的都能蛋定接受!

以此谨记11年11月11日的光棍生涯!

咳!

更文基本靠自觉(偶的自觉性,汗——)

幸福是什么?

常言道,所谓的幸福,是和最爱的人相濡以沫,和次爱的人相忘于江湖!

***

今天这种场合,和他们人力资源部没任何关系的,根本不需要她出席,只因外联部的部长因公出国考察,结果副总硬是拉她来充数。如若按资历,这等好事是不可能落到她头上,她能出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单身。

她有些痛恨这所谓的单身,在不久前,也就是一半个月前,她还是一个心情忐忑的待嫁女郎,然而,就那么一转眼功夫,她就沦落成离异新娘,还能有比她更悲催的女人么。至跟周子扬交往来,她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可事实往往出乎意料,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会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净身出户。

伤心之余,不免沮丧,她、余静真就那么差劲么。按照现代人衡量女性标准,她好歹也是某名牌大学毕业,目前有份体面的工作,身材姣好,有着一张令众多女人嫉妒的脸蛋,可这样,未婚夫还是走了。难道就因为对方比她更年轻?身体更具吸引力么。

若不然,一个高中毕业,也谈不上姿色,为何他偏偏就相中了?难道就是老人所说的虚幻抽象的……缘分?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缘无份,情深缘浅,爱在不对的时间?

想起那些如流星般划过生命的爱情,余静乏力。

她不知道,要在时间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于千万人海之中去邂逅属于自己的爱情,那算不算是奢侈。

她更不知道,周子扬选择放弃他们的爱情时,有没有迟疑和犹豫。但她清楚,当第三个人介入他们的生活时,两人就注定会彼此错过,错过杨花飘风的春,又错过了枫叶瑟索的秋,直到漫天白雪,年华不再。

既然不能相濡以沫,唯有相忘于江湖……虽然这样想,却是心下戚戚然。潜意识里,她是不愿意就此认输,人活一张脸树为一张皮。

这间包房里,热闹如斯。她置身于这样的喧嚣里,仿佛是认真倾听各方领导的谈笑风生,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如春天的杨花,在春风里肆意。

明明谈及生意场的事情,作为人力资源的人,永远也插不上话的,偏偏不知谁不知趣,在众人兴趣高涨时,突然问及她。

“我们谈了这些,余小姐听烦了吧。”说话的是位中年男子,坐在余静对面,从她坐下来,他的眼神含着某种不寒而栗的笑意,时不时对她投来注视。余静虽说不是外联部的人,但今天已经坐在这里了,总不能因为别人一个眼神,甩手而去。只好礼貌笑道:“怎么会,能听领导们谈话那是余静我的运气。”

余静如是一说,对坐领导喜上眉梢,话题就变了质,开始讨论当下男女相处之道。这些,余静也是插不了嘴。也不知是谁好心,问:“余小姐有男朋友了么?”

余静微愣,很婉转回答了。问话的人戚戚然,叹息了半晌。这场联谊会快结束的时候,好姐妹梁微电话过来哭诉,说秦珩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提起秦珩,余静很头痛。秦珩是她远房表哥,梁微现在的老公,两人结婚了一年,大吵没有小闹更是没有,外人看来,两人的感情也是很融洽。偏偏这样看似和睦的感情危机四伏,梁微三天两头对她哭诉。

余静能有什么办法,她自己的感情还一团乱呢,眼看要结婚的男友劈腿了。梁微说:“静静,秦珩又有两天没有回家了,打他电话也没人接,单位也没人,听说是去b市出差了。为什么出差不接电话?定是和哪个狐狸精鬼混。”

余静碍于周围人很多,安慰了几句说晚一点回过去,梁微才放过她。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又有人提议去k歌,余静非常无辜地望着副总,副总无奈地拍拍的肩,说了句一起,明天周六不用工作。

没办法,只好从善如流。

这是一家奢侈的高级休闲会馆,和周子扬没分手前,她、周子扬、梁微和秦珩有事没事,几个人结伴来这里喝茶。和周子扬分了手,她和秦珩来过几次,第一次来时,她还是有顾忌的,担心梁微误会,可每次秦珩都能找到很有说服力的理由。说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放任自流,要出来走走散散心,一个人憋着会憋出病的。余静觉得这话有道理,怀着忐忑心情,结伴而行的日子就成了两人单独喝茶的单飞里程。

秦珩说这话时神情专注,如果不是她清醒认识到,秦珩是梁微的老公,周子扬的哥们的话,保不准她对秦珩还会有非分之想。当然,这也仅于自己而已,秦珩对她,应该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吧。谁让老爸老妈千叮万嘱,将她托付给远在c市的秦珩,希望他能代远在北国的他们照顾好她。秦珩不负众望,对她照顾有加,比如她和周子扬分手,他理所当然的,常常在她面前晃悠,有时候硬是强迫带她出门散心。

最近梁微的抱怨电话越来越频繁,余静心虚不已,转念想,她和秦珩清清白白,有什么可忐忑的,但人言可畏,何况是秦珩这样的家庭,以及他的工作,都不允许有任何污点。

看吧,又胡思乱想了。她拍了下头,周围有些吵,也不知是谁硬是要和她同唱一曲。余静推辞一番,副总意味深长地说:“静静,就唱一曲,不费事的。”

于是,没办法只得赶鸭子上架。和不知名人士合唱因为爱情。

曲终人散,回到家,还没摸出钥匙开门,角落闪出一道黑影,还未等她惊呼出声,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巴,将她扳过身,低头就吻了下来。

余静被这突如其来的连贯动作怔住了,愣愣的任由他吻着。等脑子转过弯来,不由脸红心跳,几曾何时,两人的关系如此亲密了?就在余静思绪纷杂时,秦珩摸过她的钥匙,咔嚓一声,将她推进门,当门重重落下时,余静繁乱地心总算是清醒了些。

“秦珩你喝酒了?”他满身的酒味,余静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计较,唯有心脏剧烈跳动着。

“是喝了些。”秦珩微皱着眉,口齿不清晰,“没醉,我们继承喝。”

余静恼怒,都认错人了还没醉?“秦珩你要喝就回你自己家喝去。”

“回家?哪个家?”他蹒跚着走向她卧室。

余静倒水出来,他已经睡在她的床上了。余静恼也不是,秦珩毕竟是她远房表哥,但是任他在这里过夜,梁微若是知道,还不把恨死?

左右为难,恼怒瞪着他,他却睡的极为舒服,还不耐烦地嚷着:“渴……水……”

余静想,你还知道渴,渴还喝那么多,你这酒鬼,小心哪天喝死你。生气归生气,还是不能不管他,扶着他喂了水,他也极乖,喝完了,也不再闹,安静的躺着。

余静这回郁结了,因为梁微的电话进来了,无疑是倒苦水。怕打扰秦珩休息,她躲到阳台去接电话。

“你不要替他说好话了,他已经有半年没有碰过我,如果外面没有女人,打死我也不信。”这话像是憋足了劲,慢吞吞吐出后半句。

撕开真相,是残忍的。余静愣了半晌,不知要如何安慰她,难不成她还得劝,秦珩你要对梁微履行夫妻义务?

“静静,我敢肯定他在外面定是有了女人。”

余静心下凄凄,心虚地瞟了眼卧室门,“怎么会,他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有对你说了什么?”梁微警惕,每次谈及秦珩,她都变得格外敏感,甚至猜忌余静,是不是和秦珩有私情。

余静蹙眉,如果对方不是梁微,她早就翻脸了,这不是明摆着侮辱她人格吗。但因为对方是梁微,她更是冒火,两人打小学就在一间学校,直到大学毕业,这近二十年来的感情,难道是骗人的么。余静相信,梁微不过是太在乎秦珩了,害怕失去他,才会疑神疑鬼。可她每次都这样,尤其是她和周子扬分手后,梁微对她对她就如审判犯人。余静想,与其背负这夺人所爱的罪名还不如做点对得起这罪名的事情,不然岂不是太冤枉了?

她不禁摸了摸唇,这里……还残留他的津液的清香……

“微微,你想太多了,秦珩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越是不想他做什么他越要做给你看。”余静有些许无奈。因为,她把周子扬和小妖精捉奸在‘床’时,周子扬甚至是无动于衷的。余静气冲冲回家,等着他回来解释,没想他到是回来了,回来和她分手的。周子扬说,静静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划清了两人的过去以及未来,为了摆脱她,连这栋大房子都给了她,他则是净身出户。

赔了几年青春,赚了套房子,丢了一个男人,这买卖划算么。余静不知道,梁微说,当初她应该哭着不同意分手,周子扬定会心软。余静想,心都没有了,还留那身体做什么,难不成她余静真是缺男人到需要借用没了灵魂的一具身体来慰藉空虚?她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

“难道我什么也不做?静静,你老实告诉我,秦珩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梁微不死心,想从余静这里套话。

“微微,你也太高估了我,秦珩的行踪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余静头痛,该死的秦珩,还真是没事给她找事,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她要怎么解释今晚的事情,还有最近来,两人背着梁微频频喝茶的事?

梁微不信,“静静,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今晚我去你那边睡觉吧。”

余静傻眼,梁微要来?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拒绝,定会引起她的怀疑,还没等她答应,梁微说:“就这样说定了,你在家等我,我这就过去。”

紧接着,梁微先于她挂了电话。

余静怔了,匆忙走进卧室,秦珩睡得正香,哪里知道她的烦恼。

引狼入室

她要过来,两小时后就能到她这里,而她这里,梁微的老公正躺在床上……一秒钟内,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可能性,最坏的结果就是好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如果真有其事,会不会是年度最讽刺的饭后谈资?

想着这些,余静郁结,这男人莫不是存心和她作对的?余静心急如焚,怕梁微闯进来,看到这‘暧昧’的一幕,虽然没有做亏心事,但大活人躺在她床上,她要作何解释?

而床上的秦珩,半侧身,呼吸平稳,使得他的侧脸在鹅黄的灯影里,安静的如同熟睡的小孩。老人也说,男人其实就是小孩,只要你能掌握他的软肋,他就能对你俯首称臣。想到这些,余静叹气。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叫醒他,然后将他赶走,至少要在梁微到来之前。算一算时间,从秦珩的家驾车到她这里,至少要花两小时。现在她是多么庆幸,他们离得这般远,如果十几分脚程,那她真要措手不及了。

庆幸之余,又不由忧心忡忡,最后一咬牙,半蹲在床脚,摇了摇他,“哥,我送你到附近的酒店去睡吧。”

“……”秦珩微微皱了下眉,不吭气,翻身继续睡。睡颜如同刚出生的幼儿,天真无害。

余静无奈,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扶他起来喝了两口,他就不肯在喝了,任余静怎么哄,他都是紧抿薄唇。坐在床下观察了他好一会,不由想起这些日,那些奇怪的梦,还有梦里的那些感觉,尤其是醒来后,底裤湿了一片。虽然,那些梦的画面断断续续的,真实得令她怀疑,是不是周子扬在她熟睡后回来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都记不得最后一次和周子扬做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一段时间,他回来就嚷累,躺下就睡了。那时候她误以为是工作太忙,压力过大,也没往深处想,直到无意撞见他和狐狸精……那些画面重叠在一起,她恍然醒悟,只觉自己迟钝的可以。男人在累,那方面的功能不会消退,除非是他吃饱了……

这不是最失望的,令她恼的是,一边和她谈婚论嫁,一边又和别人牵扯不清。还是一个不如她的女人。虽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呢,挽回?她很头疼,秦珩说,周子扬是混蛋,不值得她伤心。

“秦珩,别闹了好不好?微微等一会过来。”她说得可怜兮兮的。在c市,一直是秦珩照顾她,后来有了周子扬,他才从她的生活中淡出,如今尘封已久的旧梦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静静乖,我困……”他的手在空中捞了好几次,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后重重地落下。

“秦珩……”她心急如火,作势扶起他,不管他去哪里,都不能留在她这里。她还没把他扶起来,就被他胳膊一带,人已经滚进床里,他一个闪电的翻身,她就被他压在了身/下。大脑思维停止了几秒钟,混沌不堪搞不清状态,秦珩也没等她喘口气,更是不待她清醒过来,压下脸,带着酒气的口腔压下来,强取豪夺地掠夺走她的呼吸,强制和她津液相缠。

也许是这个转变太过于突然,根本就没想到秦珩会酒后‘乱/性’,脑子一片空白,心底明明是有个声音在呐喊,推开他……他是梁微的老公……

酒后的人力气之大,余静哪里能推得动他,这男人就如一堵墙,她就如一只苍蝇,被高墙堵住了去路,急了只是嗡嗡乱飞乱撞。

她挣扎着,口腔里难抑地低喘,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微微,你认错人了……”

醉意迷离的秦珩,已迷醉了,将她挣扎的手固定在床头,好让他能安心掠夺她的甜美。余静挣不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身上肆意地吻过,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被男人抚摸过,秦珩的吻竟然激起了她一阵阵的颤栗酥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静心如死灰,可身体的反应却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她都鄙夷自己。她怎么能这么的无耻?秦珩是梁微的老公啊,她怎能对他起反应?余静想哭,却是没有眼泪,想喊叫,却是低吟出声,那一声还不如不喊,更像是欲拒还迎。

羞愧、耻辱,一起迸发,一点点的淹没着她。

秦珩如饥如渴,吻得她几乎窒息才移开唇,往下吻去。轻喃,像情人间的低语,亲昵暧昧。手乘势缓缓地向下滑去,覆盖她诱人的雪峰,轻重不一地搓揉。他手所经之处,像是一烈火在熊熊燃烧着。

“秦珩你不能这样,我不是微微……”她几乎是绝望的低喊,什么是引狼入室?也许就是她,只有她笨,男朋友出轨了还浑然不知,活该被人劈腿。

秦珩仿若未闻,热吻缠绵,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减。余静似梦似幻,身体深处的像是有把烈火在焚烧她的每一寸,可脑子却是清晰的。眼前的这个人,是身边的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清醒的知道,可是她却是无力挣脱,这男人烫热的肌肤磨蹭着她,激起她一波又一波的颤栗。

秦珩脱了好久没能把她的衣服脱下,干脆一把撕碎,她如陶瓷般白皙的身体,没任何遮蔽暴露在他的眸光里。她想蜷缩身体,却是不能如愿,他的悍力将她牢牢固定住,动不得分毫。

他从头到脚吻了她个遍,连她的私/处也没有放过……感到他的鼻息在敏感的私/处掠过,他灵巧的舌头挑起无限的欲/火,依然不肯放过她。

战栗、难堪、羞愧……兴奋和道德的双重桎梏,她恨不得这一刻能昏死过去。

终于,他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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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静的大脑终于回到了正常,顿然醒悟,羞愧难当,挣脱他的钳制,在他脸上掴了巴掌。可他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接受了。余静更是来气,拳打脚踢,恨不得劈了这混蛋。在她哭闹的时候,手机在不远处的床脚响起,余静这一惊不小,几乎是从床里弹跳起,也不顾有没有穿衣服,跑去捡起电话。

屏幕显示梁微的名字,她的心一下子就坠入了谷底。她惊恐地盯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秦珩起身…………………………抢了她的电话按了接听键,直接把电话放在她耳边,梁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静静,家里的司机请假了,我改天在过去找你。”

余静松了口气,愧疚得不知如何开口,今晚还安慰说秦珩不是那种人,可现在他却爬了她的床……她久久不说话,梁微不免担心,“静静你没事吧。”

这时候,秦珩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强装镇定,勉强说:“没事,今晚有个饭局,多喝了点,头有点晕,我要睡觉了。”

“怎么又喝酒了?”梁微在对面埋怨,嘀咕着什么,她被折磨地已经没力气去辩听。

梁微担心,追问:“怎么了?”

余静咬着牙,愤怒地瞪着秦珩,这男人哪里是醉了,现在他清醒的很,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还要清醒。想到梁微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够半年不碰女人?她不信,经历了周子扬出轨事件后,她终于领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兼赚钱,能够给女人提供精子的动物而已。

秦珩俯下来,余静惊恐地望着他,害怕梁微听到这边的动静,只得哀求地望着他。秦珩低声说了句如你所愿……

余静胡扯了两句匆匆结束了心惊胆寒的通话。秦珩夺过她的手机,对着两人拍了一张照片。

余静惊恐:“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漫不经心欣赏着两人的照片,翘起嘴角。“你说梁微看到我们的照片会不会疯掉?”

余静低声哀求:“不要。”

“不要?你说不要就不要?至少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他厚颜无耻地看着她,手机屏幕在她眼前晃了下,“我不介意给她看的。”

“你……要……什么?”

“你……”他挑眉,“我说过你可以拒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静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才意犹未尽的放了她。余静恨极了,可他却是心情很好,临走前给了她一个离别吻,告诉她说:“如果我有心要你,你认为你逃得了吗。”

因为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某菲的更文时间一般定在晚上八点左右!除去这个时间段,其余的皆是捉虫或修——

如果秦珩真如他说的那样,她能逃得了吗。答案很明了……她想,这世上没有比她还悲剧的女人了吧,刚被未婚夫甩了,又被自认为最可靠的朋友给强/奸。余静悲哀地发现,她连眼泪都没有,更可悲的是,身体竟然对他起了反应。

蜷缩着,眼神空洞,也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她脸色变了数变,瞪着眼恐惧地望着卧房门的方向。秦珩走的时候,顺道把门也锁了,他又回来了?随即否认了,这个时候,除了梁微,应该没有其他人。

在看一床的凌乱,简直不堪入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衣柜找来衣服,匆忙地整理了下房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总觉得空气飘着欢/爱的淡淡气味。在房间里喷了空气清新剂,连客厅也喷了些。这些事情几乎是一气呵成,最多也用不到两分钟。

余静很庆幸,这个时候了,头脑还能高度运转,思维还能保持清晰。完成了这一切,故意在昨晚脱下的衣服洒了几滴酒,房间的空气立刻混沌来,有些难闻。

在用镜子照了照,镜中的人苍白的比鬼还要难看,余静不免惨笑一下。

也在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果然是梁微。余静深吸了好几口气,开了门。梁微扬着手,看动作应该是要继续按铃。余静故意哈欠,咕哝着说:“你怎么来了?”

和周子扬分手后,梁微也喜欢搞忽然袭击。即使梁微依然和以往一样对她和颜悦色,人前扮演姐妹情深,可余静知道,梁微从来都是防着她,这种微妙的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好像是从秦珩介入两人的生活开始。

“静静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男人值得你醉生梦死吗。”梁微皱着眉,从她左侧走进了屋,眼波流转了。

余静无力地倚着门,看着梁微像猎狗一样,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臭着荷尔蒙的气息。她很想放声大笑,可没有,此刻的她,还算是冷静。她没来得及想秦珩那句:你认为你逃得了吗。因为,她还想不明白,秦珩这样做的原因,爱她?怕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回想昨晚,秦珩进入她身体后的疯狂,心下一惊,不知梁微有没有怀疑昨晚那通电话,还有秦珩那一句如你所愿。

“我在楼下看到了周子扬。”

余静微蹙娥眉,她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恨过周子扬,捉奸那一幕,他搬出去那一天,她都能平静的对待。然而,这一刻她发觉自己从没这么恨过。如果不是周子扬,秦珩怎会有机可乘……

余静微微扬头,复杂地盯着某一处。梁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墙面挂着她和周子扬的婚纱照,也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移开视线,幽幽地说:“我出来的时候,秦珩回去了,听说他和周子扬下午去打高尔夫。”

提及秦珩,余静心窒了下,强烈忍着不适,勉强笑了下,不然以梁微的敏感,定会怀疑。

“好了,周子扬那男人是没有眼睛,放走了我们静静,和那狐狸精鬼混,将来定有苦头吃。”梁微怕她伤心,“我们不说没良心的男人,我爸妈和叔叔阿姨说下周末过来玩几天,我结婚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来过。”

“我怎么不知道?”

“也就是这两天决定的,我爸妈一辈子也没来过大城市,所以想乘着国庆长假,他们过来看看,c市这段时间天气也正好,不冷不热的。”

“我怎么没听我爸妈说?”简直是……五雷轰顶,余静思维恍惚了下,脑子闪过无数可能性。她和周子扬的变故,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因为她妈心脏不好,怕受不了这刺激。这个时候过来,余静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冷得她颤颤发抖。

“阿姨原本是不想来的,说辛苦,不过拗不过我爸妈,说你和周子扬订婚了还没来过……”梁微观察着她的脸色,除了苍白,什么都没有。

余静揉着头,疲惫不堪,倦倦地说:“微微,我还没告诉他们,我和周子扬之间的变故。”

“你打算怎么办?”梁微惊讶。她以为,不管怎样的变故,至少会透露些消息,没想到事情都一个多月了,她竟然没有说。“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演戏吧。”不然还能怎么办,他们高高兴兴过来,满载伤心而归?

梁微担心她,熬了一锅小米粥。余静哪里吃得下,勉强吃了点,梁微以为她是担心下周的事情,问:“要不要告诉他?”

“还没想好。”她脑子乱哄哄的,秦珩那句话一直在头顶盘旋着。余静不知道若是东窗事发,她和梁微要怎么相处。

饭后,两人就不在谈这个话题,梁微收拾好,两人枕着抱枕看碟片,片子很无聊,无聊的开头在是无聊的结尾。余静找来一张都市爱情片,很恶俗很火辣的开头。余静心一紧,想要换掉,梁微说:“你说秦珩为什么不肯碰我?”

片中火辣的镜头持续了两分钟左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余静简直是如坐针毯,总觉得梁微的眼带着探究,好像是要看穿透心里想。

“也许是工作太忙了吧。”余静还算镇定,然而这又是多么苍白无力的说词。

“忙?”梁微冷笑。

余静只觉毛骨一悚,有点无处逃遁,直直地看着电视,有些紧张。

“忙都是借口,他娶我不过是为了折磨我。”梁微说这话时,有些彷徨无助,然后就是茫然。

余静诧异,折磨?秦珩还有这个癖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看碟到下午,梁微婆婆打电话来,嘱咐她今晚回家吃饭,说秦珩也回去。

梁微小心翼翼应着。余静抱着膝,看着无聊的电影,脑海里不禁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梁微的婆婆把秦珩和梁微关在他们的房间里,在他们的饮料里下了点料,然后一幅干柴烈火的画面……想到这,她不禁觉得自己恶趣味得够无聊的,人家秦珩和谁上床关她屁事啊,只要不来她这里,就谢天谢地。最好在那个女人石榴裙下一竭不起。

不知何时,梁微已经结束了通话。余静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问:“你们家的王太后又训话了?”

秦家妈妈和余静老妈是远亲表姐妹,都姓王,她刚来c市时,常常被邀去秦家做客,每回不厌其烦地对她进行淑女教育,余静私下里尊称她为王太后。

“她说很久没见你了,想你过去吃顿饭。”

“……”余静装着没听见,对着电影品头论足,“也不知现在的电影都在演些什么,一没娱乐效果,二没营养价值,三没内涵,真不知道这些票房是怎么来的。”

梁微附和了句,“炒作呗,对了,就今晚过去吧,我已经跟你那王太后说了今晚你会过去的。她已经交代陈嫂做你最爱吃的饭菜。”

“微微……”

“好了,整天憋在屋里会憋出病的,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就当是今晚小聚。”梁微有些讨好,挽着她的手,耍无赖:“放心,王太后暂时不知道你和周子扬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余静想说什么,最后舌头卷了圈,静默无言。

梁微在屋里转了圈,然后指着一件外套,表情怪异,语调也变了,“这衣服……”

余静转身,看到衣架挂着秦珩的一件外套,心一下子紧了下。这衣服是上次两人去喝咖啡,回来时下雨了,有点冷下车时秦珩把外套给她的,没想稀里糊涂只顾自己伤心,竟然忘了消灭‘罪证’。梁微质疑的神情,余静心虚不已,暗咬了下牙,又是若无其事,“噢,那衣服是上次和秦珩一起喝茶,回来时下雨了,他借我的。”说着还不忘愁眉苦脸,“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自己伤心,把他的衣服给忘了。”还想说对不起,想了想还是算了。

“没想他会找你。”脸上有点yīn,忍不住问:“你和秦珩,什么时候去喝过咖啡?”

余静偏头想了想,“记不得了,嗯,应该是两个星期前吧。”

梁微不在说什么。余静本是不想去,单独面对秦珩时,尚不能缓过神,现在当着梁微,余静心有余悸。

临出门前,梁微忽然说:“以后不要单独和他出去。”

“微微……”

梁微靠着电梯,掀起眼皮,那一眼特别妖媚。“静静,我们是好姐妹是吗?”

余静言不由衷地点头。

“那你发誓,永远不要对秦珩有非分之想,如果有……”

“如果有就遭天打雷劈。”余静忙不迭撇关系,心狂跳不已。不知道梁微是不是嗅出了异样的味道,她的嗅觉很灵敏。发誓后有点后悔,这不是诅咒自己吗,算了,自认倒霉地皱了眉。默想着,也许是运气太差了,什么霉头的事情都会撞见。

“静静,有一件事情我想……”梁微犹犹豫豫,余静心肝一抖一抖,紧张极了,深怕她下一句话说,静静,你为什么要和我老公上床?

“还记得第一次去秦珩家吗,秦珩和他爸吵了起来。”

余静稍微想了想,还算有印象,那天下着大雨,秦珩和不拘言笑的秦首长不知为了何事,差点动刀动枪了,如果不是她拦着秦珩,梁微拦着老首长,还不知要如何收场。只不过,秦珩摔门出去了,走时还把她一并带走,留下梁微……余静不明白,梁微这个时候提及这事……梁微行事向来比她有计谋。

“那晚,我和秦珩他爸……”梁微表情奇怪,“你知道,家庭战争即使是没战场的硝烟弥漫,也是伤人的。那晚,你们走后,他爸独自喝酒,我不忍心看,也就喝了两杯,结果,我们就……”

余静怔忪片刻,难以消化梁微说的事,呐呐地问:“秦珩知道吗?”

她沉默,片刻后说:“不知道。”

“那后来你们还有没有?”她小心斟酌句子,甚至有些邪恶地想,原来她也不是罪大恶极,还有比她更甚的呢。瞧,就在这里,她认为对自己最好的姐妹也做了不堪的事情。

“你说呢,当然没有了,那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一件。而那事后,他爸虽然极其反对我和秦珩,但我们还是结了婚。原以为结婚就是幸福的伊始,然而结婚后,他对我越发冷淡了,静静,你说我一个正常女人,我……”

余静忽然有些愤怒,不知是为了秦珩还是别的什么,胸口起伏着,抬起手最后无力地垂下。如果在昨天以前,那么她还有资格说她,但现在,余静只觉荒唐。

忍不住还是说:“那你为什么要嫁给秦珩?”

梁微说了句我爱他,余静无语。梁微爱秦珩不可否认,但她的爱掺进了太多的外在因素。

而眼下,又有谁的爱情停留在最初的幻想里?

家‘宴’

那句王太后知道么终究没有问出口,这种事情想必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何况他们……家丑不外扬。

余静甚至怀疑,秦珩是知道的,他和秦首长感情向来淡薄,爷俩素来都横眉竖眼,没说上三两句就会不欢而散。但是,余静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敢确定,“微微,那孩子?”

梁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故作神秘,“你猜?”

“微微……”虽然心虚,但气场是有的,她一向擅长做戏。

“你说如果是他的,我怎舍得下手?”

“孩子不是自然流掉的?上次……我们去公园,你摔着……”那是她结婚没几天,梁微说闷得慌,让她陪去散步。她也没作多想,哪知道那天公园人特别多,也不知是谁推了梁微一把,结果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惨剧。余静为此,心情低迷了整整两个月。

“静静,我该说你傻还是太轻信他人?难道我还为一响贪欢给自己留后患不成?”梁微笑了。

余静只觉心脏上搁了一把刀,“那秦珩……”

“静静,我爱他,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不管他怎么对我,我也没办法停止对他的爱。那一次后的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你应该还记得吧,那段时间,我缠着你约秦珩一起吃饭,有一次我们都喝了点酒,他开车送我回去,那晚我们就……”

梁微说得很平静,仿佛故事的主角不是她自己而是不相干的人。余静知道,梁微最大的梦想是嫁入豪门,但这手段她实在是不敢苟同。

“他以为我是第一次,后来又因为我肚子……”

到这里,她完全是明白了,敢情秦珩成了她嫁入豪门的垫脚石,也许她是真的爱他,但同样,她深爱着他的家庭还有他的身份。

两人来到了秦家大院,王太后听到车声,出来看到两人打车回来,不免啰嗦,“微微,我说你怎么不让司机过去?”

梁微很无辜地看了余静一眼,余静撇嘴,默默腹诽不愧是大家庭,排场犹可与国家主席媲美了。

“静静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要不就换一份吧,哪有女孩子忙成你这样子,你看微微,不上班也不是过的挺好的吗。”王太后挽着余静,心疼不已,不免唠叨:“昨天我还跟你妈说,你现在看起来脸色比先前好些了呢,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周子扬是怎么照顾你的,那孩子,改天得好好说说他,这不是虐待我们家静静嘛。”

“最近……”余静斟酌着,“我们工作都挺忙,子扬说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阿姨,这样正好呢,子扬说,女孩子瘦一点穿婚纱更漂亮,这可是一辈子一次的事情。”

“胡说,哪天定要教训那小子,懂什么啊他。下周你妈过来,看那小子怎么交代。”王太后颇具威严,余静撇嘴,无奈: “我妈啊,自己都顾不着呢,哪里顾得上我们,在说就我妈那记性,说过的事情一转眼就给忘了。”

“你这孩子知道什么,小心太瘦了你婆婆不高兴。”王太后敲了她的头,宠溺极了。也难怪,她一直想有个女孩,但天不遂人愿,膝下有两儿子。都说养儿防老,她这养儿啊就是遭罪受,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整日也不知在外面做些什么。但她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生的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看着余静,越看越欢喜。当初她可是一门心思想让她做自家儿媳妇,没想到那不争气的秦珩,像是专门来折磨她的,存心让她这老太婆不好过,当然梁微也很温顺。

“还有,哪有你这样说你妈妈的?”

“静静和阿姨就是一对活冤家,没见面的时候天天念着,见了面就是大眼瞪小眼。”梁微笑着道。

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屋。

余静没想,秦珩已经回来了,还以为今晚会彻夜笙歌。他懒懒斜靠着看电视新闻,余静心脏停跳了几节拍。梁微没想到,难得一见的秦珩,今晚会破天荒的回家,错愕地站在门口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还有些紧张。唯有当事人自己,眸光掠过,又回到了电视上。

王太后见他冷淡,不免说他几句。他也不闹,还很配合,换了很没营养的娱乐节目,语气听不出情绪,“静静来了。”

家里人好像都很高兴,只有余静,紧张极了,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还勉强笑了下,还要装着和往常一样,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

秦珩意味深长斜她一眼,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如果不算昨晚的话。

秦家难得热闹一回,王太后要亲自下厨,就接到了秦珩爸爸秦北川首长的电话,告诉她今晚回家一趟,等一会的专机。放了电话,梁微孝顺地问:“妈,爸的电话吗。”

“嗯,对了,秦珩你和微微一起去机场接你爸。还有,陈嫂,打电话问问秦诚,看他今晚能不能回家一趟。”王太后有条有序安排。

“司机送梁微过去吧,我有事就不过去了。”秦珩很不给面子,热情不高,冷淡极了,“大哥昨晚陪大嫂去了泰国,近期不会回来。”

王太后说了句,就去忙自己的。看着有所人都在忙,唯有余静无所事事,从进门就低着头,但总觉得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不管她在哪里就追随到哪里。每次抬头时,秦珩并没有看她,余静想,也许是自己敏感了。

“那我过去吧,秦珩最近挺忙,好不容易腾出休息时间,休息要紧。”梁微很善解人意,但看着秦珩的眼神又是那么怨。这样站了大约一分钟,最后好像是自己想通了似的,拿起包往外走了,没一会车子声响,大院也就静了下来。

王太后忙着自己的事情,没顾得上余静,但不忘教育秦珩,“记得你小时候去你阿姨家,静静因为你没少挨训,你阿姨不在静静身边,你可要替你阿姨照顾好了,不能和小时候一样混蛋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秦珩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余静只觉阵阵yīn风横扫而过。余静万分后悔,不该过来这是非之地。而他,仿佛是对昨晚失去了记忆,神情太淡定了,完全没有昨夜的疯狂。

偌大的客厅,只剩两人,余静更是无所适从,就要去厨房看看。秦珩漫不经心地说:“就你的水平就还敢去祸害厨房?我看还是算了,免得你阿姨看了又要积郁几天,说什么现在的女孩,连饭也做不好。”

“……”这人嘴巴还真是歹毒,余静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这人渣生气。可是,越是这样告诫自己,越是气得不行,呼吸都变得急促来。

“我可记得,小时候你说长大了,要给我做饭什么,现在水平也不见长啊。”秦珩用她说过的话反咬她一口,只是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肯定是脑子抽掉了,说这样没营养的话。

看她气得脸都青了,于是眼波流转了下,不怀好意地笑:“怎么,这就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我可是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

“你到底要怎样?”深怕厨房的人出来,其实厨房里客厅很远,而且这里视野开拓,随便哪里来人都能看的清楚。但她还是担心,声音压得极低。

“你说呢?”

那表情可恨极了,余静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张好看的面庞上,最好是毁掉欺世盗名的这张脸。

看她气得浑身在颤,补充了句,“那句话千万别怀疑他的可行性,如果你不信,偏要挑战权威,我也不反对。”

他说得风轻云淡云淡风轻,完全没事人似的,也好像是在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秦珩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气极了,声音也在颤抖。

秦珩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往厨房方向看,还压低声音说:“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爬上了你的床吗,如果你不介意……”故作沉吟,“我不反对。”

余静快要疯了,拿了包就想走掉,秦珩正色,“你这要去哪里?你阿姨为了你,从不下厨的人都下厨了,我可是没你这么好的待遇。”

顺了几口气,觉得自己也不能这样意气用事,于是很不情愿地坐下来。王太后这时候正巧出来,看两人沉闷地坐着,忍不住说秦珩,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秦珩说:“对了,上次我去马来西亚带回来的东西,让你给静静送过去,你给了没有?”

“在楼上书房。”

“还不去拿下来。”说着皱了皱眉,“静静无聊了吧,去你表哥的书房看书,秦珩,别忘了静静的礼物。”王太后吩咐完毕,又钻进厨房了。

“不上去看看?”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话的同时自己已经站起往楼上走去。到了半楼梯口处,看她站着不动,说了句:“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余静心惊肉跳,瞪了他一眼。心下盘忖,不上去还不知他会说什么难听的话,这是在秦家,王太后也在,就算他在无耻也不至于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想到这,放宽了心,默默地上了楼,默默地进了书房。

秦珩把东西递给她,戏谑地说:“你阿姨对你可真好,我还没这待遇呢。”

余静拿了东西就要走,秦珩一脚就把门给带上,斜靠着房门,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她。看他这架势,余静有些紧张,对他是怕极了。

“秦珩,求你别这样。”余静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可怜。

然而,这口气听在秦珩耳朵里,没任何的效果。他皱了下眉,扣住她下颌,声音极为冰冷,“不这样那要怎样?静静,小时候的事情我可没忘。”

“你……”余静外强中干辩驳。

他没忘,她也记得。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好不好?他一定要这样上纲上线?余静很无语,又不敢反抗,只怕遭来楼下人的注意。

真相撕碎,姐妹情深?

两个小时后,秦爸回来了,他一来,屋里的气氛顿时激流暗涌。余静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梁微也说那只是意外,酒后的意外,相信秦爸不会那么不堪。但她忘记了,关于那方面,衣冠的也可能是禽兽。

刚才在秦珩的书房里,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静静不舒服么?”

王太后忽然出声,余静吓了一跳, “没……有。”

梁微今晚似乎不怎么爱说话,乖巧温顺极了,话最多的要数王太后了,从上桌开始,就没有停过,先是慰问秦爸,不知怎么话题就绕回儿子这里了。王太后放下碗筷,说:“秦珩,微微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你们是该考虑要孩子了吧。”

一时间,在场的几个人除了王太后,都是专心对付自己的胃。见没人理自己,王太后不知倦,“我说啊,要孩子这事也该早点考虑,别学你哥,那混账也不知在做什么,没一个正经的。你看看,周子扬那孩子多定性。”

秦珩不冷不淡,“先说我哥吧,不是先来后到吗。”

“吃饭哪里那么多废话。”秦爸不咸不淡,饭桌上顿时安静。

食不知味吃好了,秦爸和秦珩在书房不知谈什么,余静和梁微陪王太后聊天,尽是说秦珩小时候的趣事。余静对他小时候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听关于他的事,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一天,王太后知道她和秦珩,会不会很失望?

就在她不知要怎么脱身时,秦珩从书房出来,下了楼,“梁微,给我爸泡杯茶上去。”

梁微怔了一下,欲要接话,王太后瞪了秦珩一眼,那眼神是在说,有你这么指使媳妇做事的么。秦珩不以为意,眸光掠了余静一眼,冷淡:“我送你回去。”

余静还没拒绝,王太后好像也是困了,“开车小心点,早点回来。”

临出门前,梁微附耳对余静说了句帮她探口风。余静简直是欲哭无泪,探口风除非是想自取灭亡。从秦家大院出来,因为是深秋,天气有些凉意。车子在宽敞的路面上畅通无阻,秦珩接了两通电话,都是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

话说人已经送到了,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打道回府。余静下车,往楼道走去,哪知道秦珩也跟着下车,亦步亦趋跟着进去。等电梯的时候,她努力控制情绪,语音依然是微微颤抖。

“秦珩,你别这样,昨晚的事情你能当没有发生过吗,我都没有说什么,你还要……”

这时候,恰好有人走进来,余静立马闭嘴。直到叮咚声响,她先于他跨出去,在门外磨蹭了好半天,也没有要开门进去的意思,秦珩也不催,嘴角噙着三分似笑非笑。

过了好久,余静先受不了这份煎熬,放软声调,“秦珩,别这样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开门,我不想说第二遍。”口气淡漠,和脸上的笑意十分不协调。

余静倔脾气也上来了,抱着手站着,心想好耐心不一定比不过,但她又高估了自己,秦珩的确没耐心,但他有手段,说了句:“你想让你邻居看到我们在这里拉拉扯扯?”

说完这句话后,余静对座的主人也归来了,因为极少碰面,邻居很友好对她笑了笑。余静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磨蹭,慢吞吞摸出钥匙,秦珩早已失去耐心了,一把夺过钥匙。

余静气得想揍人,而他完全不把她怒意当回事,朝邻居扬了扬下巴,慢慢步入屋内,好像这里他才是主人一样。余静愣在门外,他忽然说了句:“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饿了回自己家去,我这里供不起你秦二少。”

“我可认为,你在生气?”秦珩戏谑地看着她。

“你很无聊是不是?”

“是很无聊,难道你有好的建议?”他掀了眼皮,幽深的眸子,似要把她望穿。

余静哼了哼,直接进厨房烧水喝,秦珩跟着走过去,站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她动作麻利,不觉扬了眉。忙好了,转身就撞了这墩神,余静是真的被吓得不轻,还没骂出口,秦珩一把拉过她,把她的头按在胸前。

“你不要闹了。”余静又惊又怕,死命挣扎着。是的,昨晚到今晚,折磨了一天的神经快要崩溃了,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闹?小时候你闹得可比这厉害得多。”他勾起她的下颌,牢牢钳住她的双腕,逼着她看自己。

余静挣不脱,惊慌失措,“拜托你不要上纲上线,那是小时候。”

“那你要怎样?这样吗?”他拧了下眉,不忘提醒,“还是,你想着你那情哥哥?别忘了,他已经不要你了。”

“秦珩,你有病,微微对你这么好,你竟还要对不起她。”气极了,思维也混乱了。可她忘了梁微对她说的那些事,秦珩不会不知道,那么,他对自己做这些不堪的事情,难道是要报复梁微?梁微也说,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折磨她……

“如果这也算对不起,那你也有一份。”他‘好心’提醒,一手撩起她的裙摆,大手隔着薄薄的纯棉内裤压在她的花瓣上,“所以,我们一起对不起,你就没话可说了。”

余静到抽了口冷气,昨晚他要的太厉害,今天下面还在难受,所以就穿了条裙子,没想竟是便宜了他。不想他得逞,拼命扭动身子挣扎。他把她抵在门缝处,控制住她,邪气地说:“你越反抗,我越是想要你,还是说,你和他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折磨人来着。”

被他越礼,羞怒惊慌,努力要摆脱他,但是身体都被他制住,什么也做不了,不由绝望地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可怕差异。

“你不要这样,微微还在家里等你。”委屈极了,眼泪忍不住簌簌掉下来。

“你也知道她在家等我,那还不快点?”他皱了眉,“还是你不想我回去?”

说着,就把她圈住。余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扬起手,狠狠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吃痛,却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牢牢匝紧她,在她的耳边吐着气,他的声音本是那种极好听、充满磁性醇厚声线,此时听在余静耳里,却是浑身冰冷。

“知不知道,你越是生气越是激发我的想法?”

变态又无赖,她急了,“你这是qj。”

“是吗?”他眼神变得莫测,冷笑回应,“既然是qj,那你要判我什么罪?”说着,直接用行动宣告那些指控对他来讲都没任何威胁力。

余静闷哼一声,就紧咬牙关,不想发出任何能娱乐他的声音,但委屈的泪无声的流淌着。

“怎么不说话了?”

她咬牙闷声……

“静静……”他低喊。

余静想骂他无耻之类的话,这时门铃骤然响起来,比午夜凶铃还要惊悚。心在那一瞬间提到喉咙上,连气都不敢喘了,唯恐门外的人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屏住呼吸狠狠地瞪着秦珩。

这个恶魔,嘴角竟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门铃持续响着,没一会手机也响了,好在是这房子隔音效果好,但余静还是被吓坏了……

门外的人也许是失去了耐心,燥人的铃声终于停歇了。

秦珩好像心情很好,还打算帮她处理干净,余静狠狠地瞪他,恨不得撕了这恶魔。瞪了他一眼,进了浴室,冲洗干净了,出来时他坐在沙发里,玩着她的手机。看她出来了,扬起眉。

“你可以回去了。”

“你就不担心梁微在门外?”

余静哼了一下,心想指不定你巴不得呢。于是讽刺道:“你心里有病。”

“是,我心里是有病,整天巴望着你多看我一眼,你说这算不算病?”秦珩也是来了气,手机一摔,口气冰冷,“这病也是拜你所赐。”

“……”

两人都不说话了,余静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要和他谈谈,这样下去,她迟早要被逼疯的。

“秦珩,微微很爱你,拜托你不要这样伤害她好不好?”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秦珩冷着脸,不屑地说:“我的女人还是她的好姐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她第一次和我上床,可是下了足够的料,那你要对我下点什么。”

“你不要含血喷人,微微不是那种人。”软趴趴的没任何说服力。

他直接忽视她,“那晚,我明明觉得那人是你,怎么一觉醒来,身边躺着的人竟是她,余静你说是怎么回事?”

余静攥了攥手,仿佛是撕裂了伤口,心突突地跳,心急气短:“你无耻。”

“无耻?比我无耻的人多了去,知道你的好姐妹说什么,她惊慌失措地对我说,不是她做的,药是静静给她的。怎么,你觉得我冤枉了她?要不要现在就去对峙?”说到这里,他几乎是黑着一张脸了。那一晚,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在天堂呢,一觉醒来竟然掉进了地狱里。

新欢旧爱

精神上的折磨,又是彻夜难眠。后半夜,稍稍睡了一小会,又被梦惊醒,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电话。也不知响了多久,她恍惚地坐起,去沙发拿电话,对面的人已经挂断了。未接电话显示老妈,余静迟疑,片刻后放下电话去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很辣,从明晃晃的玻璃外,折射进来。

拿着手机又蜷回床里,电话又响起,依然是老妈。这回没有迟疑,调整呼吸摁通,老妈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静静,起床了没有?吃饭了吗?”

两人通电话最常用的台词,就如老朋友煲电话粥时,谈天气之类。通话的最后,终于提起他们要来c市的事情,余静交代注意事项,对面的人满意挂掉。

搁了电话,又发了会呆,最后肚子抗议了,起来下了碗清汤挂面果脯,公司副总来电,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个饭。

余静扶额,婉言说晚上有约会。

吃好了,思想挣扎了许久,下定决心拨周子扬的电话,对面很快接起,小心喊着,“静静……”

从他搬出去后,再也没联系过,她主动联系,周子扬语音稍稍上扬,眉也舒展了。余静没拖泥带水,说了她打电话的目的。

“你没有告诉妈……阿姨?”

“周子扬你很得意是不是?甩了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余静火气又上来了,两人分手时还算是和平,谁都没有闹,可现在她忽然不想他过得好,凭什么他处处要过的比她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他小心斟酌用词。其实,在说出我们分手吧,他就后悔了,然而,本以为她会哭会闹,可她没有,平静的仿佛她不是事件主人,而是看戏的看客。而分手是自己挑起的,又是自己不对在先,她又没任何表示,他找不着台阶下。那一刻,他绝望颓然,和她在一起,她从没有表现得在乎,两人在一起时,她好像是心甘情愿的,但他不在身边了,她也就那样过。有时候他都不知,余静和他到底是图什么,他要结婚,她说好,他说,我们分手吧,她依然说好……

听了她的话,周子扬只觉生活又见阳光了,小心地询问:“吃了么?我们吃顿饭好不好?”

余静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欣然赴约。

结束通话,磨叽了半天,最后电话又响了,周子扬打进来的,问她好了没?余静出去,没想他在小区楼下等着她。刚走出楼道,余静怔了半晌,一个多月没见,没想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也会有今天的落魄和憔悴。

可她不认为,这是因为她。

“走吧。”走至他跟前,情绪不高,不咸不淡说了句。

周子扬为她开车门,这车子是周家作为结婚礼物买给他们的。余静坐上去,看到车里的摆设,晃了下神。车上挂着的挂件,还有车内的抱枕,以及用的纸巾,都没有变过,也没有别的女人的气味。

“想吃什么?”周子扬微微偏头看她。

“川菜。”周子扬不吃川菜,但余静是无辣不欢。

周子扬笑了笑。

依稀记得,无论她怎样威逼诱利,他也绝不尝一口,只是笑着看她吃的酣畅淋漓,看她把一锅嫩滑的鱼肉吃光了,轻轻说:“你真好养。”

现在想起,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后来,怎么走到那一步,余静不想在想,觉得乏了,倦了,可现在竟是恨他来。

坐在川菜馆里,两人都不知说什么,空气有些窒闷。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许久,余静打破沉默。

周子扬微垂着眉,瞅着红彤彤的水煮鱼,低低地说:“没有打算,你……”

挑起的话题有点沉闷,余静故意挑了挑眉,“下个星期麻烦你了,我不想这个时候告诉我妈,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所以你和她……”

周子扬很想对她说关于那件事,刚要开口,就听有人说:“秦少好久不来了啊。”

余静正在夹一块鱼肉,手一抖,肉掉进锅里,油溅起烫伤了手背。周子扬顾不得和秦珩打招呼,忙拉过她的手查看。白嫩的皮肤,已然红了一大片,“先去洗手间冲洗。”

“不用了。”余静抽回手。

秦珩看到他们亲密姿势,眉微拧了一下,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问:“受伤了?”

“没事,就烫了下。”余静心如擂鼓,都不敢抬头,只觉头上有道犀利的眼神横穿她。

秦珩移开目光,在周子扬处停留,冷清地说:“不是说今天陪李萌去医院吗。”

周子扬下意识瞧了眼余静,缓缓说:“她自己可以。”

说话间,服务员拿着药膏走来,说了句抱歉久等的话,把药膏拿出药递给余静。余静狐疑,刚才没有唤服务员吧。但……服务员恭敬的态度,她一下就明了,默默地接过来,涂好,继续解决盘中的食物。

两男人已经谈笑风生了,余静专心对付锅里的鱼肉,平时最爱吃的搁到今天,竟也是食不知味。

周子扬说了句,余静差点噎着。这句话是在秦珩上卫生间后他说的,原话是:“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也可以去秦珩。”

余静恨得磨牙,瞅了他一眼,坏心眼地想,如果他知道秦珩对自己做的事情,不知道还能不能这般淡定。

吃好了,秦珩说送她回去,余静条件反射就要拒绝,哪知周子扬说:“公司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秦珩麻烦你送静静回去。”

坐上秦珩的车,余静无力地靠着椅背,看着镜中的周子扬越来越远,犹感世态凉薄,眼泪不争气地簌簌落下。

小时候的她,几乎不掉眼泪,因为这样,父母对她很是放心。就连他提出分手,她也没有哭,为什么不哭?不爱吗?不,她爱,至少很喜欢和周子扬在一起时的那份轻松,不用刻意去改变什么,那么,究竟为什么不哭?还记得梁微第一次见了秦珩后,满怀期待地对她说,静静,我喜欢上秦珩了,你一定要帮我。那时候,她在想什么?余静记不得那一刻她的表情,想必一定很震惊。梁微似乎没察觉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硬是挤入她和秦珩原本就很微妙的空间里。甚至有时候,梁微拿着她作幌,和秦珩往来密切。后来梁微觉得她碍眼了,于是又多出周子扬,她和周子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在秦珩婚后一个月。一切挺顺其自然,在一起吃饭看书看电影,莫名其妙地也就成了周子扬的女朋友。

“疼?”他没有看她,但声音冷清,彷如生气。

余静不知他气什么,抹了把眼泪,偏过头看向街边的风景,冷笑着说:“疼不疼和你关系大?”

“你试试就知道了。”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打了个方向,车子急转,来了个急刹。

好久了,余静才回过神,庆幸自己还活着。因惊吓过度,脸色白的吓人,声音如摇曳地枯枝:“你疯了。”

“是,我疯了,要被你逼疯了。”他坦言,浑身散发的戾气,使得车内很压抑。

余静不理他,下定决心,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视而不见。秦珩可没什么耐心,斜着身,眼神不留痕迹地在她脸上探究,最后说:“不要忘了,你和周子扬已经分手了。”

不提还好,提到周子扬,余静刚压下的伤心竟是排山倒海如重兵压境。

“就算分手也是我和他的事情,你管不着。”

“管不着?”秦珩微眯着眼,“好,可是你说的,我就看看是他管不着还是我管不着。”

说着,就趋身过来,余静吓着了,缩到门边,低声哀求,“求你不要逼我。”

他靠得极近,不过还是理智的保持一点点距离,不然,靠得太近了,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了。有的事情,一点破了戒就会一而再的想要,不然总觉得心里有一块是落空的。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他直言,“我的脾气,你不清楚?”

哪有不清楚,蛮横无理,只要是想要的就算不折手段毁掉也在所不惜。

“秦珩,你有想过微微吗,她是你妻子。”

听她正义言辞,秦珩不屑地瞧她,冷冷地说:“你对她这么上心,她未必领情,别忘了,现在你可是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你觉得你有资格说三道四?”

余静气结,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拔了他的皮,无耻又无聊。她如果沦为第三者,那也是拜他所赐,她还没喊冤,他到是控诉了。不由讽刺:“那我想问,秦先生你玩够了吗,像你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想要个女人很容易吧。你不觉得威逼利诱这被人甩了的要外貌没有要身材没有,睡觉还担心被咯,玩起来又不顺心的破鞋不觉降了你的档次?我可记得,你身边都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大家千金吧。”

秦珩不接话,冷冷地看着她。余静也不在说,车里压抑地让人难受。

“敢情你在吃醋?”本以为他会发火,没想他却是笑了。

“鬼才吃醋。”没想自己的讽刺还能娱乐他,余静差点没被气吐血,yīn阳怪气地说:“我就不明白,像你这样有品位的成功人士,你怎么也玩这么没营养的游戏。”

“游戏?我可不认为,我不过是在对你履行责任,可不想将来你埋怨我。”

本想气死他,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内伤不行,余静磨牙,有点自暴自弃:“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二奶还是小三?”

秦珩皱了下眉,警告道:“不要自贬身份,就算是二奶,也只能是我秦珩的二奶,小三?你觉得就你这水平能当小三?还有,我不想在听这几个字眼。”

他不想听,余静越要说,“就不爱听了?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想听的。难道我现在还是你老婆不成?顶多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那所谓的背后的女人,被人指指点点的破坏别人幸福的坏女人而已。”

“你就这么在乎她?”他奇怪地问。

“像你这样的人岂能了解人世间的友情为何物。”余静不屑地撇嘴。

“既然你这么重视你们的友情,那你是打算一辈子做我背后的女人?”他慢条斯理。

“你……”脸立时就白了。

“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还有,我们交/欢的照片就在我这里,如果你乖乖的,我保证不会伤害她,若是你敢说不,我不敢保证哪天不高兴了,她就要人财两空。你也不想,她努力了半辈子落得这个下场吧。”

“你无耻……”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恨意浓浓的,眼里雾气缭绕。

“知道就好。”他坦然接受。

“你到底要什么?秦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微微……”

这男人说翻脸就翻脸,刚还柔和,现在又是冷冰冰道:“我要什么你不清楚?”

余静静默,不屑地想,你要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但她没有说,两人交流有障碍。

两人都不再说话,秦珩送她回家,她下车时交给她一把钥匙。余静迟疑,他就说:“这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你可以住到伯爵那边去。”

说完,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开车子就走了,丢下余静一个人站在余晖里发呆。

旧人相缠

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和他们相遇,这天因有点事情,在公司加半小时的班,从办公楼出来,夜幕已经降临了,路灯四面八方照过来,城市上空已经是灯火通明。想起家里已经没有积粮,就乘公交到附近的家乐福。

她买东西目的性很强,从来都是拿了直接走人,她在速食冷冻区挑鱼,想着今晚犒劳一下自己,还没选好要什么鱼,就听不远处有人撒娇:“子扬,今晚我们也吃鱼好不好?”

超市很吵闹,但娇弱的声音,穿透力却很强。余静拿着鱼,稍微愣了下,耳边仿佛有周子扬捏着她的脸,宠溺地说:“下班了等我,哥带你去吃水煮鱼。”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只对她笑的男人,渐行渐远了呢。

又是什么原因,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一直以为,不管他们如何变,也会相濡以沫,原来,她又错了。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想到这不免心酸。

不甘心?余静气馁扔掉鱼,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免得大家尴尬,看着人家情浓意浓给自己添堵。就在转身时,撞了旁边的货架,一堆东西稀里哗啦倒下,场面很是壮观。

这动静不想引起他们注意都难,周子扬看到她,险险躲过货物砸压的危险,狼狈至极。他的心在这一刻,抽得很疼,要命的疼。

“有没有伤着?”周子扬快步走到她跟前,已然已经忘了他们分手的事实。

余静摇头,想说点什么,最后发现不远处的李萌,她轻摇头。

这时候李萌也过来了,她像是极怕余静,拽着衣角,要哭不哭的表情就像是被欺负来的小媳妇。余静看她这样,恶意犹升,斜了了李萌一眼,讽刺:“什么时候学会哄女人开心了?都学会逛超市了啊,周子扬真看不出,我记得你和我在一起那会,可从不进超市的,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会摇身一变成为好男人的模范。”

周子扬唇动了动,自知解释只会令她更生气,转而对李萌说:“你先走吧。”

李萌委屈望着周子扬好一会,他也不理,只是直直地看余静,场面有点尴尬。超市人员已经过来整理货物,余静对他们微笑着道歉,超市工作人员犹自说:“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已经是第n次撞了这货架,改天得换个地摆放。”

余静想笑又觉不厚道,毕竟自己是罪魁祸首,悻悻抿嘴。

李萌极为不甘愿又不敢顶嘴,余静看着她,实在是解气。付款的时候,周子扬习惯性掏钱,余静说:“我自己来。”

周子扬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足以要了他的命。这结果是他自己选的不是?为何还会这般痛?秦珩说,女人嘛,等你有足够资本了,不怕没有,就怕应付不来。他怎么也犯众多男人犯的错?明明承诺要给她一个家,一个有他也有她的家,为什么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付好钱,周子扬说:“我送你回去。”

余静也不客气,存心不让他好过,坏心眼地想,既然我过得不好,你们休想如愿。

在驶回去的路上,余静靠着椅背,微敛着眼,说:“周子扬,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就在上一秒钟,她都没有生出卖房子的念头。所以,说出这话,她很诧异。

“不……”周子扬几乎是本能反应。

余静不由怔了怔,不想他还有情绪波动,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额,“我差点忘了,这房子原本就是你的,我意思是说,如果你不搬回来住,那就买了吧。如果你……”

“房子是属于你的,如果你要处置,那随你,你高兴就好。”周子扬像是压着极大的痛苦,声音丝丝颤抖,就如痛定思痛的人。

余静说了这句话,也有些许懊恼,怎么就挑了这话题?肯定是脑壳抽筋了。然而,隐忍到了一定程度,爆发力可想而知。余静看向街边的风景,不咸不淡但讽刺味十足,“我到是忘了,你和秦珩是好朋友,他那一套十之八九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吧,都是出手阔绰的金主。不过我很想知道,将来你要怎么处置这一任?一套房子还是一个承诺?”

“静静,对不起。”周子扬紧握着方向盘,喉结上下滚动。害怕又有点期待,期待她大吵大闹,可她没有,表面上风平浪静。

“周子扬,你知道你最可恨的是什么?”余静磨牙,眼睛气得红了,紧了紧手,冷笑:“周子扬我真的希望你不好过。”

这句话说完,余静直觉抽干了所有力气。她无力靠着椅背,微翘着唇,心酸苦涩。心想,这应该的嫉妒,装了一个多月的风平浪静,在秦珩的蛮横里,李萌的挑训下,终于要爆发了。

秦珩明明有个还算幸福的家,一个爱他不要命的女人,还要来招惹她。原以为周子扬始终如一,却在商量着结婚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搅在一起。她不知还有谁能依靠,还能相信谁,也许,一开始自己就错了,爱情和友情,本就是一场自圆其说的梦幻。

“好,周子扬骗了你,他不得好死。”他没任何犹豫。

余静猛地坐直,侧头不可思议,心如刀割般绞疼。

“对不起,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视线模糊了,急着推门下车。

周子扬也没多想,拉住她的手,乞求地看着她,“你不是。”

“但事实是,知道什么是第三者的第三者吗?周子扬,你在内疚?你终于良心发现了是不是?还是你想让李萌升为第三者的第三者?”

“静静,你不要这样。”周子扬痛苦地说。余静的每一句话,毫无偏差的陵迟他的心脏,把心脏生生分成两半,血淋淋的。

“不要这样?周子扬,你好自私,这一切明明是你给我的,却对我说不要这样?那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要我笑着祝福你,说周子扬祝你们白头偕老。是不是要这样才能显得我够大方够洒脱?”余静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几乎是歇斯底里。

面对她的责难,周子扬无力辩解。是的,这一切都是他给她的。梁微骂他鬼迷心窍,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那样,才会犯了几乎是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静静,我们重新开始吧。”他不加思考脱口而出。

他不说这话还好,提及这事,余静眼圈立时就红了。心里冷笑着,周子扬你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你也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可你知不知道,秦珩对我……

想到秦珩,余静伤心到绝望,要抽回被他紧握的手,抽了几下没成功,更是来气。“周子扬你还要怎样?是不是嫌当初我们分手太过风平浪静了,你没成就感?你觉得我没有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没有爱你死去活来,你不满意是不是?你非要整出点难堪才觉得有成就感是不是?”

她是真气极了,胸口激烈起伏着,差点没岔过气。

“我是认真的,我们重新开始。”

余静冷笑:“周子扬你把我当什么人?还是因为我诅咒你,你真担心自己会不幸福,所以要拉我一起垫背?”

“我爱你。”

余静怔忪,爱?多么伟大的爱,因为爱所以出轨?一定是见鬼了,梁微也说爱秦珩,结果呢,和自己公公有一腿,周子扬从没有说爱她,现在说了。余静糊涂了,什么才是爱?

“子扬,不要告诉我因为爱所以伤害。”

“我想了很久,从那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静静,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们不要分开。”

余静觉得这世界真他妈讽刺,如果不是她疯就是她傻,爱……就是一件奢侈的打折商品。“你说不分就不分?周子扬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着就用另一支手去掰他的手,这里是他们住的小区,当然现在他已经搬出去了,但她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拉拉扯扯,他不要脸她还要。

周子扬也拧,明知道今晚谈不拢,还是不肯放松。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抓紧,他真要追悔莫及了,他不想等到那时候一个人落寞。

因为两人的动作过激,保安过来,周子扬也不肯松开,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原来是周先生,好些天没见周先生了,出差了吗。”保安见是这个小区的业主,霎时间和颜悦色。这虽不是高档小区,相对于c市,还算是有点档次。

“嗯,刚回来。”

保安笑呵呵,笑了两声就往回走,还不忘说:“老婆啊要使劲哄,哄哄就没事了。”

余静生恨,心想谁是他老婆来着?周子扬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钻着到她这边。

“周子扬,你想做我奸/夫吗?”余静邪恶地想,这男人要生气了吧。

但她错了,周子扬没有生气。余静听得极为清楚,他说:“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可以。”

余静想,一定是做梦了,不然怎么会意外连连?又或是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觉得和小妖精做不如她来的畅快?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难道她在那方面终究是没能满足你?”

果不然,周子扬也生气了,余静冷哼,心想说中你心思了?“周子扬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想做我奸/夫我未必赏脸呢。”

妇科门前

两人纠缠到很晚,他不肯松手,她不想浪费时间。不是不难过不是不惋惜,但是想起分手的数个日夜他的不闻不问,还有秦珩的蛮横无理,现在他中途杀回来。余静觉得这样的纠缠十分无聊。她不明白,既然分手时能够做到好聚好散,现在又来闹什么呢,大家难看?

她曾做过数种假设,倘若他能回头,她一定给他一个机会。不是说她有多大度,而是觉得找个能够结婚的男人实属不易,这个速食年代,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一切都难说。然而当他终于回来了,她却退缩了。

余静瞅着水杯发愣,昨晚临去最后一句话,余静说得坚决,她说:“我不会重蹈覆辙。”

周子扬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

想到这,余静觉得很搞笑,她不熟悉这样的周子扬,与其说他强势还不如说是任无理取闹。

“静静姐,笑什么呢。”说话的是新来的员工吴巧然,当时是她面试的,因为余静平日也没什么架子,和其他同事相处融洽,所以私底下会开些小玩笑。“是不是想姐夫?”

“不好好上班,小心我给你穿小鞋。”余静故作严厉,却是忍不住笑了。

“姐姐一定不会,你看这是什么?”吴巧然嫣然一笑,殷勤地递过来一大束玫瑰。“静静姐,是不是姐夫送的?”

余静瞅着这一大束玫瑰,愁肠百转,不知这是出自秦珩之手还是周子扬,想必不会是周子扬,那是个没浪漫细胞的男人。没有卡片,余静也懒得理,接过来随手一扔。

吴巧然抱怨了好一会,余静笑道:“喜欢的话你拿去吧,我花粉过敏。”

她兴冲冲抱着花出去了,办公室安静下来。平日上班无聊的要死,为了打发时间,偶尔玩玩小游戏,最多的是上qq聊天。虽然时下流行另一种聊天工具,可她还是习惯用腾讯。

随意浏览了一下,qq信息闪烁,梁微的信息弹出来。她的网名叫情有独钟,那是当年遇着秦珩时,说为了表示她的忠坚,改了这个网名。

情有独钟:有空吗,下班陪我去趟医院。

余静瞅着电脑,盯了许久,慢慢敲字,然后按发送。有一段没一段和梁微聊着,总是提不起兴趣,最近她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病态模样。

今天真的无聊透顶,想起那刺眼的玫瑰,没多想给秦珩发了条信息。发后,她觉得自己无聊透了。秦珩最鄙视发短信了,说效率低下事情说不清楚。以前她有事不想打电话,就会发短信息,他最多回一个字,若不然直接电话拨过来。而这次很意外,竟然收到了他的短信息。

“玫瑰?什么玫瑰?你没事吧。”

余静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的确是秦珩回复的。刚才她无聊,想起那火红的玫瑰,心里泛堵,恶狠狠发了一条:秦珩,你是不是无聊,你不觉得你这样的精英才俊,用这种无聊的手段来追我这个被人抛弃的弃妇,不觉掉价吗。

潜意识里,她认定玫瑰是秦珩送的,这男人就喜欢没事找事,特见不得人家过得好。

秦珩的回复,余静知道自己搞了大乌龙。秦珩虽然讨厌,但是他做的事情他绝不否认,不是肯定不会承认,但也不否认。

她生气地把手机甩到桌上,起身去倒水,回来还没坐下,他的电话就过来了。余静没有接,由电话响着,反正他是个没耐心的人,也不容别人驳他,说到底就是个极爱面子的男人。

可她又错了,秦珩对待别的女人或许没耐心,更是不屑,但对她可是耐心十足。收到余静的短信,他正在开会,就一字字的输进去,按了发送键,久久等不来她的回复,于是对主持会议的某领导微微颔首,起身步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的手机没人接,秦珩知道她是故意的,又拨第二遍,还是传回那讨厌的女声,于是改变策略拨打办公室的座机。这回,电话只响了两声,她就接起来,软软的声音轻快响起,秦珩扬眉,那似笑非笑又挂上唇边,语调淡淡地,“不觉得要说点什么?”

“秦珩你无聊,你去死吧。”听见是秦珩的声音,余静气得七窍生烟。这男人肯定是无聊透顶了,而她肯定是思维衰竭了,不然怎么主动给他发短信,这不是落人口实吗。余静有些懊恼,盯着电脑生闷气。

“你发短信给我不是更无聊?那你呢,难道也要去死?”秦珩若是刻薄,余静根本不是对手,其实有哪一次,她占过上风了?就算是秦珩主动让着她,她依然是输家。也许这就是男女较量,女方注定是输的那一方。

“你做白日梦。”

很显然,她娱乐到了他,只听他低低地笑。余静气极了,狠狠地摔了电话,正好副总敲门进来,看她气呼呼的,有些诧异。

“静静你没事吧。”

听到外人的声音,余静做了个深呼吸,又摆出一副淡然地笑,“没事,李副找我有事吗。”

两个人不在一层楼办公,老总办公室在楼上,副总当然也不例外,平日李副有事找她,都是通过电话,今天这样亲自过来,余静心底敲起警钟。

“还记不记得周五的饭局?”

怎么可能记不得,那是秦珩……余静摇了下头,想摒弃秦珩这个讨厌的名字。副总见她脸色不大好,以为是生病,关切地说:“这几天天气变化不定,早晚温差大,小心些免得感冒。”

“没事,周末有些事情,休息不大好。”

“对了,下班后没约会吧。”

余静头疼,从她和周子扬分手后,李副总就有意无意带她出席各式饭局,目的是为了让她尽快走出来。他和秦家有些交情,但仅限于秦珩,余静很怕见着他,因为只要他出现,肯定是有饭局。

“不好意思,今天和人有约了。”

副总笑了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了她一下,含糊地说:“听说唐朝最近人事变动挺大的。”

唐朝是周子扬所在的公司,周子扬家庭条件不算好,但也算是小资家庭,父母均是某大学的副教授,这样的家庭熏陶出来的本应该是文质彬彬的学者,但周子扬不是,他有点像秦珩,两人差不多身高,周子扬有的习惯和秦珩很像,或者说秦珩的某些习惯和周子扬很类似,比如都不习惯喝茶,比如都不吃辣……但没有秦珩的杀伐果决,性格稍偏优柔。

余静暗暗鄙视自己,怎么又想到秦珩了,肯定脑子有问题了。

下班后,直接去医院,梁微在妇科。余静过去时,她已经忙完了。

“怎么了?”余静看了眼妇科的牌子,才移向梁微的肚子。她不是说,秦珩有半年没碰她了么……

梁微笑着解释,“上次滑胎,身子一直没养好,太后的意思要我抓几服中药调理身体。我爸妈过来,秦珩不会不顾及大家的面子,肯定会回家睡觉。”

余静默然,梁微还要检查,余静坐在长椅上,等无聊了,准备掏手机来玩游戏,抬眼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妇科出来。她几乎也是同一时间看向余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彼此很有默契的移开。

余静都觉得搞笑,明明是两个陌生人,搞得像很熟似的。她也没打算和李萌打招呼,开始玩游戏,李萌走过来,轻声道:“静静姐。”

“他没陪你来?”余静承认自己落井下石,尤其是周子扬说了那番话后,她忽然很解气。为什么解气,她也说不上来。

李萌低头没有说话。余静瞟了一眼,慢悠悠地说:“周子扬没告诉你吗,他爸妈讨厌穿吊带装的女孩,还有,他们不喜欢浓郁的香水味。”本还想说劣质香水味,想了想,她自嘲地皱了下眉。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的可以,人家穿什么用什么关她屁事,活脱脱没事找虐。

余静再扫了她一眼,站起来朝妇科走去。

检查好了,陪梁微吃了顿饭,中间,秦珩打过几次电话。余静一一按掉,又害怕梁微察觉,只好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秦珩也回了条,告诉她说今晚有应酬,会晚一点。

余静想,你应酬关我屁事啊,可她不敢把这些不屑写在脸上,看了短信若无其事地吃饭。吃好了,两人分别打车各回各家,刚到小区楼下,没想到周子扬会在楼下等她。

她没有打算回避,周子扬不是秦珩,不会硬来,这一点周子扬比秦珩有风度。看她来了,周子扬掐了烟,依然靠着墙等她走近。

“有事?”余静冷淡地斜他一眼,越过他往里走。

“没事。”

面对他的坦白,余静狠狠剐了他一眼,眼神在说你真无聊。其实从昨晚他说那句话开始,余静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波澜不惊。

“周六的时候,麻烦你和你家那位商量一下,搬我这里住几天,等我爸妈走了,你在搬回去。”想起今天在医院看到的画面,余静心里就不舒服,忽然觉得周子扬很恶心,在想自己,觉得更恶心,周子扬至少不是和朋友的女人上床,而她不但是,还装成圣女招摇过市。

“我没和她住一起。”周子扬小心解释。

余静似乎听懂了又好似没明白,没有表示,表情漠然。心里想着,你没必要对我解释什么,反正已经是没关系的人了。

“这些没必要告诉我。”

周子扬按了下眉心,有些懊恼。看,他又把一件事搞砸了。余静疲于应付,软软地说了句:“周子扬,我们好聚好散,不要撕破脸,免得大家难看。我也累了,不想谈这事情,我希望在国庆这段时间,不要闹出不愉快。”

余静的话很清楚,就是不想和他在有瓜葛。周子扬看着她说:“那你早点休息。”

心未动身先远

电梯叮咚响,她走出去,边走边摸钥匙,刚把门打开,秦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拧着她的胳膊往屋里推。

余静还搞不清状况,稀里糊涂地就被秦珩一把按住她,低头寻着她的唇,恶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双唇。余静懵了一下,怎么也挣不脱他的钳制,后背低着门,肺部都要被掏空了。

“秦珩你不要这样。”被吻得有些窒息,吐字异常艰难。

秦珩微微拧眉,冷笑:“不要这样?静静,你真知道伤我的心,你是想利用周子扬摆脱我?你在做梦。”

他全身散着戾气,余静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强势地吮吸她的唇,可她紧咬牙关,不让丝毫情绪外泄。她不明白,秦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蛮不讲理霸道张狂。以前的秦珩就算是冷漠,也不会做出丝毫伤她的事情。

“我没有。”秦珩的冤枉她觉得委屈,她从没有要利用周子扬,就算要离开,也不会利用周子扬。

“没有最好,不要有事没事和他缠在一起,别忘了你们已经分手。”他毫不留情的戳她痛处。

余静嗤笑:“你凭什么管我?不要以为和我上床就有资格管我,秦珩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报复微微才和我搅到一起。”

“报复?”秦珩眸光深邃,一遍遍探究她的眼神。余静缄口,心底后悔极了,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梁微对她倾诉也许是关于信任。可她这是在做什么,秦珩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就激怒了她。余静心思复杂,缄口不言,深怕激动之下口无遮拦。

“如果我说是呢,你要帮她?”秦珩意味深长地笑,俯下身贪恋地吻着她的锁骨。

余静动不得分毫,生生的承受他濡湿的软舌,努力地压抑着心潮澎湃。也不知为什么,秦珩的吻像是附了魔咒,只要他的舌轻轻触碰她,余静就忍不住颤酥。

她鄙视这样的自己,心未动身先远。

“秦珩,我不知道你和微微有什么误会,但请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惩罚她。”余静底气不足,声音细如蚊飞。

秦珩意味不明,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是配合她,还一脸受伤的表情,说道:“真没想到你们姐妹感情这般好,你说要怎么办?你好姐妹伤了我,你要怎么补偿?”

余静无语,一丝歉意在心头徘徊。当初也是因为自己的‘极力’撮合,两人才走到一起的。还记得梁微怀孕后找她哭诉,当时余静就懵了,懵懵懂懂地找到秦珩理论,几乎是恼羞成怒。那次她说了什么?好像是指着秦珩的鼻子说,秦珩,如果你敢对不起微微,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后来,秦珩竟真的娶了梁微,消息来得太突然,余静只觉天塌了。余静不敢妄自菲薄,秦珩娶梁微绝不会因为她那番话。当梁微说孩子不是他的时候,余静觉得很讽刺,当初为了梁微断了自己的后路,却是这个结果。

“秦珩,不管你和微微之间有什么误会,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你用这种幼稚的手段不觉得很无聊?”

秦珩敛着眼,低低一笑。乘她不备横抱起她往卧室走。余静心惊,这男人的蛮狠,她怕极了。秦珩踢开门,把她摔倒床里,余静惊恐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后挪动。

“房间就这点大,还能逃得掉?”秦珩脱了外套,往床上躺,长胳膊一伸,余静就被带进他的侧身。

“别动,今晚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会。”这会儿的秦珩语气软软的,没任何的杀伤力。

可余静知道,如果她动半分,他身体的暴虐分子立马蹦出来。也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他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余静试探地动了动,他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些。余静瞪着眼,紧张又无聊,不免感慨。

也不知躺了多久,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暗哑低沉,夹着某种诱惑的悸动。

“想什么呢。”

“我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孤僻冷漠的男孩。”

“那现在呢。”

余静说了这句话才意识到两人躺在床上,还是这样暧昧危险的姿势。他的腿搭在她的腿上,手不安分地轻抚她的小腹,脸颊是他灼热的鼻息。

“秦珩,你放了我吧,你看我已经不小了,做你的情人年纪已经不合适。”她试图和他讲常理,希望他不要钻牛角尖。她不想为了一个男人丢掉友情,更不想把自己置于不堪的境地,即便是现在她已经没资格谈论友情,可是她不想良心有亏欠。“微微爱你,或许你这一生,不会在找到像微微这样爱你的女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她一心一意爱着你,家庭美满幸福不是对你最大的慰藉吗。”

秦珩并不领情,冷笑:“慰藉?如果你真想我幸福,那就不要再提她,如果你在乎她,那么就好好讨我欢心,若不然我立马和她离婚。”

“你和她离不离婚关我什么事?你爱离不离。”她也生气。

“好,你说的,明天我就让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

“你……”余静头疼又犯了,仿佛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太惯你了。”秦珩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意气用事,为了她一句话,竟然做出那般荒唐的举措。现在想想就觉得可笑至极,余静的确是有本事,有本事搅得他生活一团糟。如果她知道,这一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也许她就敢这样说了,但秦珩不打算对她说。

“你不要和微微离婚好不好?她会受不了的。”余静先软下来,几乎是带着哭腔,这样的自己,她都觉得是故作姿态,但她害怕梁微知晓她和秦珩的事情。

“那你要拿出诚意来。”秦珩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咬她的雪颈。

余静想躲开,他手指收紧,一手直接向上推开她的内衣,两座傲立的雪峰毫无遮蔽,一手恣意揉捏。

她对这样的秦珩一点办法也没有,更是鄙视这样的自己,明明心里抗拒得要命,但身体的反应,她觉得可耻。酥麻自他的大手传来,她的双腿都软了。

尤其是这一声软绵无力的‘不要’怎么听都觉得是欲拒还迎故作姿态,熟稔如秦珩,岂有看不透她的心思。这几天忙得头晕脑胀,也没时间来理她,其实不过是一夜,一夜没有碰她而已,就如隔了好些年。秦珩有些懊恼,以前没碰她也这样过来了,如今食髓知味,难免不依不饶。

“那你要什么……”

余静乱了,她深知自己没本事说服他,可总不能任他为所欲为。在她思索之际,秦珩早已不需要等她答案。他的长舌探进她紧闭的唇齿,贪婪地吸吮属于她的甘露。

“嗯……”绵长的轻哼了声,她无奈地想,一定是饥渴到了堕落的程度,心理上这样排斥,身体却没有拒绝的勇气和能力,实在悲哀到极点。

他俊逸的脸满……………………………………………………………………………………

男人和女人,也许是不一样的,余静绝望地想。男人无爱也可以做,那么她呢,如果对秦珩无爱,反应怎会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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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激情尚未平复,全身还在发抖,余静就重重的甩了秦珩一耳光。可惜缠绵后的这一掌力道太过有限。

“怎么了?”他皱着眉问。

“……”她喘息着,恨恨地瞪他,“你……滚。”

“我若说不呢?”他怜惜地看着她,“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余静想,也许真累了,有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心想睡吧,就这样睡过去不再醒来,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可她哪里睡得着,保持一个姿势快要憋死。好在是秦珩起身去阳台接了电话,然后回来站着凝视她,许久后半蹲下来低声说:“不管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的约定,但我没有忘。”

秦珩走了,她坐起来,看到床头放着一碗热粥,应该是秦珩刚才叫的,也许是在阳台讲电话的时候。

她捧起来,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眼泪瞬间急如泉涌。

谁说的他那么好?

一周里,玫瑰没有间断,送玫瑰的人也没有出现。无名的玫瑰成了办公室惹火的话题,有人猜测,定是暗恋她的对象,这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说是余静的男朋友。余静没有辩解,笑笑了事。

周子扬来过公司几次极少,但有人知道不觉奇怪。分手时,她没有刻意宣扬,日子照旧过着,没人知道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有人爆料她有‘男朋友’之事,也就没人猜测玫瑰背后的故事。

那晚之后,秦珩没有在出现,梁微私下抱怨,余静都默不作声。深怕言多必失,有了这念想,更是避开秦珩的话题。梁微不领情,也许是日子太无聊,余静把话题绕远了,梁微又绕回来。她只有招架的分,每说一句话都是小心谨慎,每次聊下来,虚汗一身。

周四下午,她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把家里打理的有条有序。周五中午,周子扬把生活用品搬来,这是两人商量的结果。如果没有生活用品,敏锐的余妈定起疑心,为了避免国庆游不愉快,她做了几个晚上的心里建设。

转眼,周五悄然到来。周子扬开车和她一起去火车站接人。火车站人潮拥堵,虽是十月份了,c市依然如炎炎夏日。她没想过秦珩会来,这男人不管在何地,都是引人注目的。他和梁微并肩伫立,余静默默地立在周子扬一旁,心如擂鼓,怦怦跳动。

一波波人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出来,余静一眼就看到了人流的爸妈,怕他们看不到自己,赶忙上前。原计划是把余爸余妈接回家,秦珩却说:“姨,静静那边太小,而且最近比较忙,我妈的意思是先住我家,你们几位老人正好作伴。”

两位老人商量了下,最后同意了。余静不知道秦珩出于什么心思,不过爸妈去秦家住,于她也是好事,至少不用在两位老人面前费尽心思演戏。这样想,也就同意了秦珩的提议。周子扬却不这样想,他本是计划借这个机会,寻找修复的契机。

意见不统一,最终折中的结果,先去秦家小住两日,和老姐妹叙旧,在到余静家。余静觉得也不错,但秦珩不这样想,当着老人的面和梁微的面没有多说。

余爸很话唠,一路和周子扬很谈得来。余静和余妈扯些家常,车里到是其乐融融。余静心底泛起苦意,明明分开的人,不该在有交集,却因为某种原因,又捆绑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出轨,或是她没有发现,两人应该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吧。

可是,这种那种原因,造就了不同的结局,造就了种种错过。看着一老一少聊得来,余静心里不是滋味。要是他们知道,两人已经分手,还不知道多伤心,指不定拽着她回老家,或是去北方。余静讨厌北方,空气干燥不说,总觉得北方的城市上空太yīn霾。有同学毕业后去了北京闯荡,才去了一年,前些时候视频聊天,那位同学皮肤明显的不如上学的时候了。虽然这不能说是北方的气候,也许多是因为工作压抑,但同学老抱怨说北京太拥挤。

在她神游时,秦珩发来短信息,问她怎么回事?

余静知道他问周子扬的事情,她不想理,心里恨恨地想,秦珩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余妈看她脸色不大对劲,担心询问:“静静,是不是有事?”

秦珩说她最近比较忙,余妈谨记。余静愣怔,脸色有那么明显?合了手机,不以为意地笑了。“最近有点忙,想考人力资源xx。”

她说的是实话,闲来无事多考几个证书就算无用绝对无害。余妈心疼女儿,虽想要她随他们去北方,但也知道女儿的脾气。前些日,余妈婉言希望她参加事业单位考试,余静婉拒了。她还能说什么,只有一个女儿,女婿又不是同一城市户口,也就随她去了。

余爸说:“有时间的话,考个会计证,我和你妈也老了,在忙几年,店就交给你来管,考什么人力。”

余静头痛,不是她看不上家里的那几家超市,她实在是没兴趣。如果有的话,毕业还用得着看别人脸色拿工资生活?余爸却不这样想,说她不考公务员可以,但必须接手他经营半辈子的超市。

余静疲倦,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周子扬赶忙打圆场。在秦家吃过饭,饭后几位老人聊得颇为投入,小辈们只有靠边站。聊到同年人都抱孙子了,王太后抱怨:“我家这两个专门是来气我的,不把我气死不甘心。”

梁妈:“亲家,这也不能怪秦珩,微微流了次,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

王太后:“前些天我让微微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身体到是没什么问题,我看啊,是这两孩子不上心,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众人默……

秦珩完全置身之外,淡然地笑。梁微低着头心事重重,偶尔望向几位老人处。今晚秦爸有事外出了,本是计划国庆在家陪王太后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果真官高人忙。

余静目光一直停留在梁微脸上,心存愧疚。

王太后不知哪根筋不对,话锋一转,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迅速铺开。王太后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她说:“我说静静和子扬也该是抓紧了吧,静静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纪要孩子最好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余静无言无力无心辩解。很快,她收到梁微的短信息,她说:“我觉得周子扬还是有可取之处,如果你就这样放弃,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

余静盯着信息,眼睛胀痛,又看看梁微,她笑得灿烂。秦珩懒懒地斜了她一眼,起身说出去抽支烟,还不忘拉走周子扬。两男人一走,梁微挤过来,低声说:“犯了错的男人,更懂得珍惜。”

“……”余静缄口,心底烦乱。如果只是周子扬的事情,倒也好办了,问题是半路杀出秦珩,秦珩会如她所愿?余静摇头,这次他来势汹汹,一切势在必得,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断定她不敢反抗。

“你想想,自己培养的男人,白白给那狐狸精,不是太便宜她吗。我觉得,周子扬对你余情未了,虽然曾经在身体上出过轨,但你敢保证以后找的男人不会?”

梁微说的有道理,余静不否认。但问题是,现在不止是周子扬和她的问题,还有秦珩。他凶狠后又温柔地说:“不管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的约定,但我没有忘。”这样一句话,她就泪如雨下。不是她忘记,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何况,如今他已是有妻子的男人。

“李萌怀孕了。”余静缓缓吐气。

梁微愣了,不大相信,“你搞错了吧。”

“我也希望是,算了,我们不谈这些,烦人。”

梁微沉默,片刻后认真问:“如果周子扬要挽回,你会给他机会吗?”

“微微,我们能不谈他吗?”余静疲倦。

“好,不谈他,但我还是要说,他对你真的很好,错过了你去哪里找?”

另外,几位老人什么都聊,王太后还感慨:“静静小时候,特别安静,不过现在也没多大改变,认真勤恳踏实,周子扬那小子有福气了。”

余静深思,觉得这话不像是夸奖。像她这种性格的女人,娶来放家里倒是放心的很,不会出轨也不会抱怨,任劳任怨嘛,反应还慢半拍,老公在外面逢场作戏或是玩真的也不知道。

因忍受精神折磨,余静说累了要早点回去。王太后恩准,余妈把从北方给她带的东西让她捎回家,余静不敢怠慢,一看还有‘未来’婆婆的,更是胆战心惊。好在是周子扬爸妈不在c市,若不然这戏肯定演不下去。

周子扬说:“我没有告诉家人我们的事情。”

余静一时反应不来,愣愣地看着他。

“静静,过去那些事情,是我不对。我觉得女人冲动很可爱,但男人冲动就觉得可笑了。分手后,我后悔的要死。我曾劝秦珩要和梁微好好过,但没想到自己也犯了这种错。我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我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静静,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好好过。”

余静不说话,靠着椅背,仿佛是没听见,眼神茫然。

许久,她说:“周子扬,我说的清楚,既然分手了就好好各过各的生活。虽然只是分开了两个月,但这两个月,我们都改变了不少。如果这话在当时说,我会毫不犹豫点头,甚至会感激的你的善意,但那时候你走的决绝,甚至不肯回头看我一眼。现在你又来说让我给你机会,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周子扬,总算我们也爱过,就留点美好的回忆吧。虽然不能走到最后,毕竟我们曾共同做个梦,为了这个梦努力过那就够了。”

“既然是我们共同的梦,那为何不把这个梦继续下去呢。”

余静嗤笑:“周子扬,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妻子,我觉得李萌比我更合你意。还有,你亲手打碎了我的梦,你觉得破镜能重圆吗?”

周子扬不知怎么接口,那些都是事实。只是关于李萌,他只觉得她很可怜,但从没想过要有以后,他的计划里余静才是他的蓝图。但当时怎么冲动说出对不起?周子扬只觉无力,“我们不试怎么就知道不能?”

余静偏过头看向街景,眼泪在眼眶打转。如果没有秦珩,她一定不会这样茫然,可多了秦珩,所有事情都乱套了。她不想伤害梁微,不想秦珩去伤害周子扬,那她自己呢?

“周子扬,你总该有个理由,那你想用什么理由来挽回?”

“诚意。”

余静笑:“周子扬,你真可爱,谢谢你。只是我觉得分手后在来谈这些未免可笑,何况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摔一跤就足够了,我不敢在来一次。”

“我知道你对我没信心,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但就这样放弃我们的感情,我很遗憾,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即使是最后你依然拒绝我。”

“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是长情的人,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其实你大可不必,男女在一起好则聚不合就散,谁也怨不得。”她感到很疲倦,“可周子扬,你的长情令我惧怕,我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

这句话她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她最不屑的第三者,她正亲身体验着。周子扬沉默,片刻后答:“你不是的静静。”

余静笑,不是么?她是。可这些苦水,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她倦倦地说:“我到了,你早点回去吧,我上楼了。”

“我送你上去。”

余静想了想,摇头,“不用了,这治安很好。”

周子扬怕逼紧了,她退得更快,点头,“也好,我看你上去。”

待余静走了几步,周子扬说:“静静……”

“怎么了?”

“晚安。”

疑似故人来

这几天的行程,秦珩安排得非常满。第二天去s市,余静兴致缺缺,一路怏怏不振。周子扬看她,“先回宾馆休息一会吧。”

余静倦倦地说:“不用,安心开车。”

余爸余妈在另一辆车里,所以两人间的激流暗涌,没任何掩饰。这一天,几位长辈玩的尽兴,待浅色的夕阳隐没入海平线后,他们回到预先定好的酒店。

今天的太阳很烈,堪比酷夏。余静回到酒店,洗了热水澡,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周子扬端来酸梅汤,敲门进来,她立马从床上弹起。

“酸梅汤下火。”他自经解释。心里隐隐不是滋味,明明熟悉到不分彼此的人,经历那一场波折,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余静不客气,“谢谢。”

喝了酸梅汤,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冷不热地问:“还有事?”

她没刻意要冷场,但两个已经分手的人,为了长辈勉强凑合到一起演戏,真的很为难。她默默祷告,希望这几天不出意外才好。

“静静,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周子扬略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表示。

“那我们要怎样相处?”余静的手机响了,显示屏显示秦珩的名字。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拿起电话就按掉了,希望周子扬没看到他的名字才好,不然,她有点心虚,解释颇不自然,“朋友的电话。”

周子扬坐下,两人相对无言。这种静谧,非常折磨人,好比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周子扬微敛着眼,眼睫在灯光下,绒绒的晕了淡淡一圈暗光。余静也沉默,最后房间的座机响了两下。两人默默对视,周子扬起身去接起。

余静按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兴趣缺缺。周子扬说了几句,结束通话。不用问应该是秦珩打过来的,果不然周子扬说:“秦珩说等一会去海边看看,今晚很热闹。”

“我不去了,累。”余静没什么兴趣,今天她都小心翼翼避开有秦珩的场合。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那么娇气。”冷冰冰地说,稍后余静有些许歉意。周子扬也是关心她,她就像闹情绪的小女孩。于是口气软下:“周子扬,我今天真的很累,你们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他在另一组沙发里坐下,陪她看枯燥的地理中国节目。其实这节目对余静来说,一点也不枯燥,但周子扬不喜欢,对他来说比较枯燥。没想有一天他耐着性子陪她。

余静占据半张沙发,斜斜看他,想从他那里挖掘不耐的情绪,结果她先没兴趣了,把遥控器甩给他,纠结今晚漫漫长夜。

“静静,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她烦躁的时候,周子扬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她愣了下,给自己冲了杯水,淡淡地说:“周子扬,现在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事情,而且……我不是东西,你想要随时就可以得到。”

周子扬略沉思,像是斟酌用语,“我知道过去的我,让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证,以后会尽全力对你好。”

余静头痛,疲于纠缠这类问题。尤其是这几天,周子扬对她的痴缠,她觉得很无趣。以前的他,可没这好耐心。这两日,鲜花的品种又多了,开始的玫瑰依然每天一束,但现在多了百合。不用问,百合定是周子扬送的,只是这样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男人勉为其难做这种事情,想来就觉得十分搞笑。

梁微昨天说,周子扬放低了身段,你就不要摆谱了,要知道现在找个像样的男人,众里寻他千百度未必如愿。从梁微的态度和口气上来看,她余静是高攀周子扬。想到这,她气恼,连好姐妹都这样想,那其他人呢?周子扬的家人对她不是很好,但也绝不坏,冷冷淡淡的。结合综上所述,应该是她高攀了周子扬。

“我不想在晚上讨论这没营养的话题。”余静不想把话说死,觉得没必要,可也不想说漂亮话。脑海里无缘就浮现在医院那一幕,还有秦珩无意问你没陪萌萌去医院?可想,这事情在他们那里已不秘密。“我们都不是孩子,成年人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句话她讲的很心虚,颇有欲盖弥彰的感觉。周子扬神色不明,余静补充:“周子扬,如果你早一些说你舍不得我们的感情,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但现在,我觉得很累。”

周子扬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默默不语。梁微敲门,邀两人去海滩散步,余静婉拒。梁微笑了,意味深长看了周子扬一眼,“好了,不打扰你们,我和秦珩去。”

梁微前脚走,余妈来找女儿聊天。周子扬识趣退让,余妈看着女婿,低低地问:“静静,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子扬是不是吵架了?”

“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吵架了?”余静笑着搂着余妈的肩,撒娇道:“是你希望我们吵架是不是?”

“你这丫头。”余妈心疼女儿,宠溺地戳她的头,“妈还不是心疼你,子扬这孩子,安分勤奋,你遇到他是你的福气,不要不是好歹。”

余静心惊,难道老妈看出了什么?

“妈你偏心,我才是你女儿好不好。”佯装怒意,结果憋不住自己先笑了。“尽帮外人说话。”

“子扬哪里是外人?他是我女婿。”余妈不满,“你这丫头没心没肺,也不知子扬是怎么忍你的。可说好了,不要任性,不许胡闹。”

“妈,我和他真的没事,就是这些日子,两人都很忙,真没吵架。”听余妈的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猫腻,余静心虚,底气不足的保证。

“那就好,就怕你没大没小的。”余妈放心了,今天一天气氛都怪怪的,还担心两人吵架,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看女儿一本正经,觉得自己多虑了。

晚上,余静抱着枕头翻转难眠,周子扬躺在沙发上想心事。因为很晚才睡去,第二天起来,眼睛浮肿。她有些懊恼,用冷水敷了一会消肿了,抹了化妆品,又开始了一天的煎熬。

在吃午餐的时候,余静接了个电话,对方自报家门。余静在脑海里努力搜寻有关的人名,却没一个能对的上号的,直到对方说:“国庆你有安排吗?”

就算再傻,也听得出是在邀约她。余静在想要怎么拒绝,一方不引起秦珩的注意,又能巧妙避开纠缠。对方进一步说:“如果余小姐今晚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众目睽睽之下,余静婉拒,放下电话,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仿佛是得不到合理解释就不罢休。她先喝了口烫,若无其事地解释:“工作上的事。”

王太后抱怨了,梁妈也附和,然后一顿饭因一通电话升级为批判资本剥削的小型会议。余静羞愧,还得装若无其事,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进香。下山时,秦珩走过她身边时说:“昨晚睡得不好?”

“嗯。”她用手挡着强烈的阳光,“挺好的。”

“离他远一点。”他不冷不淡的,神情隐忍。

“管不着。”她冷哼,觉得这男人无聊到至极。两人走得很慢,一是余静脚长了水泡,二是周子扬替她照顾两位长辈,她也就懒得去参合,反正帮不上忙。

“不要闹。”他没任何立场,却一脸的正义言辞。

余静狠狠斜他,快步往下走。一天结束,周子扬把两位长辈哄得服服帖帖,结果晚餐时,余妈语出惊人,事情还得从秦珩这里说起,先是谈秦珩和梁微的‘恩爱’婚姻,余妈受了刺激,苦口婆心道:“静静,你和子扬什么时候把酒给办了吧,回老家办还是在c市办?亲家母不在c市,那先去子扬家办一场,在回老家办一场?”

“等过一段时间在说。”余静含糊,“最近我们都很忙,子扬他工作还没上正轨。”

“成家立业不冲突。”

眼看余妈要长篇大论了,周子扬帮场,这敏感的话题才算告一段落。后来的几天,余静应付的筋疲力尽,深怕长辈看出异常。七天下来,堪比一场异常费心费力的谈判。因在外游玩,直到最后一天,余妈余妈才去她的房子小坐了会。把几位长辈送走,余静长长松了口气。

国庆后生活归于常态。节假后第一天上班,忙得燋头烂额,快下班时接到周子扬的电话,约她晚上吃饭。余静挂了电话,还觉得眼花,坐了好一会,下班了恍若未觉。她都忘了刚才有没有拒绝,好像是同意了。

结果走出公司,接到周子扬的电话,他歉意地说:“静静,公司有点事情,比较麻烦,你先回家,晚一点给你电话。”

余静吁了口气,仿佛是一种解脱。在路边等车时,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在她面前停下,摇下车窗。余静想着心事,车主对她说:“余小姐好巧啊,你等人还是回家?”

“等……”

“回家是吧,上车吧,载你一程。第一次别拒绝啊,很伤人的。”余静还没拒绝,人家就摆出了姿态,他的坦诚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婉拒,她一犹豫,车主笑道:“上车吧,后面的人催了,在等一会交警就要来催缴罚单了。”

“那……谢谢。”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上了车,才知道他叫江一帆。江一帆?这个人好像在哪听过,可又记不得了。余静最怕这种尴尬的场面,别人认识你,你却不知道他是谁,在她苦思时,江一帆又丢来一枚炸弹。他说:“国庆玩的不错吧。”

“还好,挺充实的。”

“那天打电话给你,你是在s市?那天我正好也去s市,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背影,所以就试试运气,没想到……”

经他提醒,余静瞬间醒悟,“那天是你给我电话?”

江一帆不大好意思,“是啊,没想……”

“我们认识吗?”

江一帆被她娱乐到了,笑得双肩都在颤抖,“你现在才想起要问?不怕我是贩卖人口的?不逗你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可记得你,前段时间调来c市,听高中的同学说你也在c市,所以就打听了你的联系方式,你不介意吧。”

余静淡淡一笑,下车时,江一帆说:“今晚我很开心。”

他离他的婚,她过她的

“静静,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回到家还没坐稳,梁微约她晚上吃饭,是不容她拒绝的语气。

余静打开冰柜瞅了眼,没什么吃的,含糊地问:“怎么了?我刚下班。”

“我就在你家附近,要不我去你那边吧,方便吗?”

梁微几乎不用这种试探性口气和她说,余静好像是明白了七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只好说:“好。”

挂了电话,她坐着发呆。浅色的夕阳刚下落,天边的霞云还在翻动。屋里光线很暗,但还勉强能看得清,坐了一会,短信息进来,显示秦珩,刚要删掉,最后还是打开。

“今晚有应酬,晚一些回。”

余静反复斟酌这一行字,眼睛胀得难受,心情始终平静不下,回一条信息反复删了又改,最后只说:“微微等一会来我这里。”

梁微来时还提了外卖。进屋的时候说:“刚在楼下没看到你这一层亮灯,以为你出去了。”

“在厨房烧水。”余静解释,“还带什么外卖啊,我刚打电话叫了。”

“还不是王太后的意思,她看你这些日瘦的不成人形了,心疼你。”梁微说这话玩笑成分居多。

两人把盒子分开,开吃的时候门外有人按铃。余静几乎是条件反射,楞是忘记了刚才叫外卖,只以为是秦珩。梁微去开门,见是外卖,付了钱笑着走回来。

“你看,一个人就吃这些外卖的饭菜,也不知周子扬怎么放心你。”梁微怨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余静心虚,左顾言他,“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简单不麻烦。”

两人吃的都不多,余静胃口不好,吃下半碗已经是罕见了。梁微吃的极少,她一直吃的都不多,有一次她见余静胃口好,笑着打趣,“吃这么多小心长成胖妞没人要。”

余静也不在意,其实她到希望自己能长两斤肉,脸不要这么瘦,好像是营养不良,活脱脱一副难民样。那时的戏言没想一语成谶。吃好了,梁微抢着收拾,余静也就由着她去了,心思复杂,摸不清她是不是闻到了不寻常的荷尔蒙气息。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盘踞沙发看片,又是无聊透的烂片。就算是好片,她也没心情看,国庆算是有惊无险渡过了,有一天她试探了余妈的口风,被余妈狠狠批了一顿可想而知,如果他们知道真相还不知要怎么难过呢,搞不好直接找个男人把她嫁出去。她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冒险告诉两位长辈她和周子扬的变故,但能瞒到几时?

在她纠结周子扬时,梁微缓缓地说:“静静,秦珩要和我离婚。”

余静只觉遭了一记雷劈,当场就懵了,愣了好一会,直觉自己幻听。梁微低声说:“我该怎么办?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他,把他当成我的一切,现在他却要和我离婚。”

余静一颗心犹如擂鼓,怦怦地停不下来,脑里乱哄哄的。梁微有所的一切伪装,在这一刻全部倾塌,扑进余静怀里,哭得悲恸,她的情绪感染了余静,她搂着梁微,无声而泣。

梁微哭累了,余静想安慰又觉得虚伪,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梁微洗了把脸,强颜欢笑离开。她一走,余静疲惫地坐在电脑前,回想过去的十几年。她和梁微至幼儿园认识,但在上大学之前,梁微不知道她有位远房表哥叫秦珩,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c市上学,梁微就没机会认识他,两人也就不会结婚,不结婚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而她也不会认识周子扬,谈婚论嫁了却冒出第三者,结果成为弃妇。

她不知道秦珩做这决定,有多少关于她的成分,可她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满口的正义言辞,却在偷用好姐们的男人。她鄙视自己的一切行径,又不免觉得悲哀,却寻不着解决的途径。

别人秋收的季节,她要提前步入寒冬。难怪,这几天他都不找茬,原来是在谈判离婚之事。思前想后,不确定他离婚是不是因为自己,她没那么自恋,秦珩是谁啊,当年迷倒众生的男人。

估计梁微应该回到家了,打电话过去问被告知还没回到家。余静不放心,只好打秦珩的电话。对面很吵,应该是置身某个餐饮娱乐场所,还听到有人说:“秦少,在不回来可要罚酒了。”

秦珩沉厚的声音响起,鼻息犹如在耳边,还带着热气。“怎么了?她回去了?”

“你关心吗?”

关于她的怒火,他只是浅笑,“谁又惹你了?”

“你不要给我装蒜,秦珩我算是认识你了,你竟敢和微微离婚,我……”她气得全身都发抖,平日的口齿伶俐,此刻的愤不成句。

“哦,你关心的是这个?”他故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刚才她找你哭诉了?别告诉我,你打电话是为了确认。还是你想说,如果我和她分了,你会永远恨我不原谅我?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余静气得牙齿打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你不要欺人太甚……”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要说什么,有什么立场?因为梁微是好姐们?如果是好姐们,她还会爬好姐们男人的床?余静心如刀绞,钝钝的疼一阵阵袭来,胃也开始抽搐。

“就算是欺负,你也得认了,还是你想让她知道?”他不紧不慢,吐字清晰。

余静可以想象他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道貌岸然,气极了。两端沉默,空气里激流暗涌,他轻声说:“别闹了,等一会我过去。”

等那边的人断了电话才想起打电话的目的,急着要拨回去,刚按键就放弃了。拿了套明天要穿的衣服,匆匆离开。到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好过等他来强了自己。在酒店洗好澡,头发都没吹干,电话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余静不理,坐到电脑前,上了一会网。电话响了很久,最后吵得她心浮气躁,看了眼手机,有十几通是秦珩的。

她皱眉,这男人什么时候耐心这般好了?莫不是吃错药了?转念得出结论,他应该是吃了闭门羹,还不知现在怎么气急败坏呢。想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气极抓狂,忍俊不禁。在想秦珩的时候看到梁微的来电提示,她没来由心虚了一下。电话没接上直接拨回,电话是王太后接的,告诉她梁微心情不好,喝了几口酒,已经睡下了。

余静发愣,秦珩的电话又来了,还真是死缠烂打。余静有点想不明白,他这么一淡然的人,怎么疯起来就不是人了?也许是体质里就隐藏了邪恶的分子,一旦释放就是横扫千军势不可挡。

她觉得很累,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若是梁微发现她和秦珩,后果不敢想象。这晚,她坚决不接他电话,对着电脑不知要做什么才能纾解心中的烦躁及罪恶感。网上溜了一圈,有个已经加了六年的好友—七年,至今没说超过十句话。今晚不知对方是不是精神病发作,竟然发来一条消息。

七年:好久不见!

余静对着电脑发呆,忽觉这句话很讽刺,但网络大抵是如此的,随波逐流,在水一方:好久不见!

七年:今天心情不好?

在水一方:很好。

七年:那就好……

久久的沉默,余静在磨蹭了一会,有些累,上床躺下,随手瞅了手机,有很多条未读信息,都是秦珩发的。她觉得很无奈,觉得秦珩是在胡闹或是报复。

左思右想,想既然睡不着,乘着事态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和他好好谈谈。这样想时调出他的号码。响两声,对面快速接起,声音秉承了一贯的低沉性感,口气淡漠,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微微扬起的眉,自信满满。

“在哪?”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几近乞求的口吻。

“谈什么?谈我们?”

“秦珩,你能不离婚吗?”余静觉得自己很恶心,秦珩离婚和她没关系,梁微过得好不好,那是她的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可她明知没本事管,还要参一脚。没本事还瞎管闲事,余静非常鄙夷自己的行径,小人抑或是虚伪。

“理由?”

“她爱你。”她心虚,底气不足。

“那你呢?”他不温不火反问。

“……”

“我不勉强你,但离不离是我的事,你还没资格过问。”

余静自知没资格过问,把电话稍微移开,想理清头绪。秦珩忽然说:“开门。”

她是从床上跳起的,心脏扑通乱撞,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在酒店,她真的要被吓出心脏病。一惊一乍,秦珩的声音沉沉的,隐隐不悦,“不开也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到明天。”

这威胁来自秦珩,所以她相信他说的不假。只好说:“我不在家。”

对面啪一声毫无预兆就挂了电话,一定气得不轻。余静跌坐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响了。她又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惊乍,暗自嘲笑自己神经质。门铃持续响,以为是酒店服务员,根本没想过会是秦珩,所以当看到门外欣长身影的秦珩,余静整颗心脏几乎是停止了跳动。

别哭了,我娶你还不行吗

她怔在门后,秦珩伫立在门口。他应该是喝多了,满脸酒晕,酡红的颜色从双颊直漫进发鬓。一双眼睛格外的幽深,带着几分醉意迷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毫不掩饰的眼神,直勾勾地探进她心底,让她一颗心不自觉的轻颤。

余静顷刻间唯想起的就是妖娆,这男人有慑人心魄的魅力。

他慢慢踱进来,“想谈什么?”

余静幽幽别脸,谈什么?就如他说,自己有什么资格过问?他这话让余静心中一动,复又心酸。谈与不谈,又有何区别?心底那一丝不安,仅仅是因为她偷了别人的人么?余静不敢深想,只道是两人自小相识,她对他不过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曾对他那份特别的感觉,也随之岁月的流逝渐渐平复。如果不及时抽身,她迟早有一天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告诫自己,在还没酿成悲剧前,这份悸动适可而止,毕竟她没有把爱情当作全部。事实也证明,其他的男人也可以慰藉她的心灵。她曾一度以为,这份慰藉会长长久久,但周子扬的毅然抽身,是她想不到的。

她有些心慌意乱,“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明天还上班呢。”

对于她的退缩,秦珩轻挑眉,眸光在房里扫了一圈,然后半躺到床上,神态从容悠闲。看她愣在门口,淡淡地开口:“不是要上班吗,还不睡?”

余静坐到沙发里,警惕看着他。秦珩似笑非笑看她,也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余静越觉这男人风骚。当这词无故闪出,她也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还记得当余妈得知秦珩和梁微闪婚,余妈受刺激过度身体指标一度不理想。要知道在两家长辈眼里他们一度认为,她和秦珩是最适合结婚的一对。他闪婚可想而知,余妈身体好起来后为此事唠叨了好一阵子,碎碎念:“秦珩那孩子有什么不好?你这死丫头竟然看不上。我真要被你气死了,要知道若是你们不成,我死也不答应你去c市念书。真不知道你脑壳想什么,莫不是抽筋了?秦珩哪一点不好?若硬要说缺点,那不就是长得帅了点,有钱了点,气质好了点,犯桃花几率高一些,你这笨丫头竟然不知抓着不放,真不知是不是猪油蒙了心。错过了他看你去哪找这么好的男人,死丫头不知好歹。”

当时她非常无奈,余妈那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令她哭笑不得,也感慨有先见之明,不愧是老姜,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其实当她把周子扬介绍给家人时,家里那对冤家好像还是蛮满意的,但世道无常世事难料,老姜也有走火的时候。现在回想,觉得好像是她对不起所有人了,‘辜负’长辈对她的期望,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若硬要说秦珩所谓的小时候约定,那真的很牵强。初中那几年暑假,她在外婆家混日子,秦珩当时随王太后也在外婆家,两家比邻而居,两人早晚都会碰面。有一次,盛夏的午后热的难熬,她乘着大家午睡,自己跑到山边的小溪洗澡。那天阳光辣得出奇,户外没见半个人影,她就放开,脱了个精光下河,结果,秦珩竟然在河里……那个时候的她,身体发育的亭亭玉立,当两人黑眸和黑眸对视,余静花容失色,结果腿抽筋,秦珩英雄救美。

然后,都是青春冲动的孩子,又都是裸着费力地把她拖回岸边,秦珩几乎是不敢正视她,脸红的不像话,而他的呼吸急迫。懵懂的余静,知道那叫青春情/欲的悸动,她的心也跳得很快,脸火辣辣的。秦珩什么都没说,把衣服丢给她,自己则是躲到远处。当她穿好衣服,因为腿抽筋一时间站不起,秦珩好心帮她揉捏,结果两人抵挡不住那份懵懂地诱惑,偷吃了禁果。完事后她才知道后怕,在他面前不争气地哭了,秦珩有些懊恼,十分笨拙的哄着她:“别哭了,宝宝别哭了,以后我娶你还不行吗?求你别哭了。”

这事情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连梁微也不知道。当初考来c市也是鬼迷心窍的,她和秦珩几乎不联系,偶尔联系,他脾气也是臭臭的,老是摆脸色。余静也是心高气傲,两人颇有敌我不均的阵势。两家长辈不知情,还老拿两人开玩笑,有一次秦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摔门而去。余静也是那一次顿然惊醒。接踵而来的是梁微芳心,三年如一日的坚持,她对他就更疏远了,有意无意避开他的场合,直到梁微告诉她,她怀了秦珩的孩子,那一刻她猛然惊醒,惊觉一场梦到此该画了句号。事实也是,她和周子扬慢慢步入正轨,生活波澜不惊。她认为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秦珩给不了她的,周子扬会双手捧给她,秦珩不屑做的,周子扬就算不情愿,也不会让她失望。可就这样一个男人,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时渐行渐远。

余静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庆幸及早发现及时抽身,随之而来的是她对自己的不自信。对她呵护包容的男人几年如一日的感情,说没就没了,还是以这样狗血的桥段结束的。余静觉得,不管外表看来多么靠谱的男人,内心深处都埋着不安分的因素。就如周子扬,对她也算是深爱了吧,结果呢?

她也曾一度认为,秦珩和梁微很般配,梁微为了嫁入秦家,坚持不懈的努力,努力提升自己的品味,以好和他站在一个高度上。有时候余静不想打击朋友,那样很不厚道,在努力,两个家庭的距离在那里,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当初秦珩娶梁微,很多人就不看好,门第悬殊啊。这一年,梁微过的小心翼翼,家里讨好婆婆,外面讨好对她有用的人,努力让自己融入那个阶层,绝不会做出给人留话柄的事情。

这样一对貌似和睦的夫妻,却是同床异梦。想到这里,她心里难受至极,不管他的决定和她有没有关系,但这事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肉里,慢慢长出了脓疮。她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天意,她和他在那一天的相遇。

有些怅怅然的,她和他也终究是错过了。如今他是别人的丈夫,她的身份不过是他旧识,仅此而已。可这样的关系,却有了最亲密的接触。这种想不清理还乱的事情比任何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还要耗费心力,而他依然从容不迫,仿佛置身事外般,只有她一个燋头烂额。

看她穿着半开放的酒店睡衣坐着不动,秦珩心神摇荡,走上前坐到她旁边,轻轻挑开她的发丝,将指尖停留在她敏感的后颈。余静神情一滞,短暂停顿之后若无其事地起身。秦珩的手指却顺着她的后背曲线轻轻滑到她的侧腰,随后他另一只手也贴上来,双手松松地环着她的腰,她尚未站起又跌坐下去。

她借势要摆脱他的触碰,不想秦珩的手随着她的微弱动作往上滑去。他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是久不见面的情人,没任何的故作姿态,一切自然而然。余静试着掰他的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秦珩却突然拢紧了手指,双唇也贴到她的后颈上轻轻的碾过。

余静说了句很不应景的话,她说:“秦珩,你不要离婚。”

终于出事了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秦珩穿上衣服再次甩门而去。犹如第一次,她约他,因另外一个女人,红着眼圈望着他,字字顿顿地说:“秦珩,如果你不娶微微,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一次,他是愤然甩门离开的,可他不知道,在他走后,她蹲在地上,哭的几乎要背过气。

她睡不着,肚子却饿了。一整晚精神紧张,吃得少,又消耗了过多体力,所以她也换上衣服出去觅食。夜半十二点,酒店外车辆依然来来往往。这座城市,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大家都乐于奔波形形色色的场合,不管是不是为了生计。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深夜奔波的人,多是如她一般空虚无聊无所事事。

十二点半,香槟左岸咖啡馆外,她走出来,出来时穿的少,十月的c市夜半,气温稍微偏低,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她缩了缩脖子,抱紧双臂,急驶而过的车辆,在路灯的光晕里看上去很迷幻。

她像幽灵一样飘回酒店,在门外徘徊,忽然失笑,颇像疯子。半夜三更惊惶失逃,结果竟然主动送上门,还有比她更可笑的女人么?

直到门从里面开启,她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扯进去,余静失声尖叫,秦珩捂住她的嘴,低声说:“是我。”

她还未从震惊中醒悟,秦珩手抚上她柔滑的脸庞,指尖滑过她的眉眼,轻轻盖住她的眼,俯身去吻她,试着重新挑起她的欲/望。

又是一番耗费体力的撕扯,他才放开她。

后来的两天,她都精神恍惚,回想那夜的谈判,显然她不是此方面的高手,完全败下阵。一早就该清楚的,和他斗没半分胜算,可她还想心存幻想的。毕竟,就算他不爱梁微,那也得顾及他的工作,他的坚决在她意料之外的。

她不知道,他为之付出的工作,会不会因为这次留下不好的影响,虽说秦家有实力有背景,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余静更是想不通,娶梁微这样‘体贴入微’的妻子,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不过问他任何私事,完全由他‘胡来’。她不敢枉自揣度,他也是红旗彩旗同归的人,心底上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何,她只是从梁微自言片语里略猜到些,可从他对自己的行为来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他的坚决,余静开始考虑要不要离职,然后离开c市,但如果真要这么做,结果可想而知。家里不好交代,还担心秦珩迁怒他人。虽说自己不是善良的人,但也绝不愿意看到他人因为她而遭受不测。

或许这样讲有点夸张,但秦珩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的。那天他搁下狠话,“如果你敢逃,你就得承担逃离的后果。”

他说这话依然是气定神闲,犹如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余静的世界,宛如坠入了雪地冰封里。如果不走,她怕自己承担不起后果,若是让家里人知道,尤其是心脏不好的那位知情,真怕承受不了。

前思后想,除了烦躁,日子依然一页页的翻过去,转眼离他说话已经十天过去了。那天之后,两人在没见过,但他每天坚持两通电话,一条信息,不管她回或是不回,他都坚持。还听说,他最近工作挺麻烦,这是从王太后嘴里得知。秦珩从没对她说工作上的事,最多只知道他应酬多,常常置身某家餐饮娱乐场所,其他一概不知。所以,她对周子扬的工作也不是很了解,有一次余妈问周子扬的情况,她差不多就是一问三不知那类,气得余妈差点动手教育她了。

她很无奈,心乱如麻,工作中犯了两次最不容忽视的错误。李副得知,专门找她谈话,然后给她休假一周。余静很感激,回到办公桌前,又听说下周有一次去b市为期半个月的行业培训。余静想都不想,立马打报告写申请,言词恳切。

这份申请交上去,李副很惊讶,“静静,你精神不是很好,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怎么又想起要去培训?b市现在天气不好,又冷又干燥,你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

两人相处,副总也决口不提秦珩。余静知道,他潜台词里说的是没办法对秦珩交差。余静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李副,你看,我来公司已经一年多了,也没机会参加什么培训,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下班前,李副拨来内线,告诉她已经批下来,但同行的还有另一位女同事。这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如果有一个人同行,就算中途起了离开之心,也得顾及同行人的未来。秦珩的每一步都精打细算,但余静想去b市,并不是想要逃离,如果一味避让也解决不了,还不如面对。但要如何面对?她一时没头绪,遇着复杂难缠的事情,她习惯性退缩。

她故意在公司折腾到六点半,走出办公室,楼道静悄悄的,几盏节能灯,孤零零地照着空荡的楼道。她本就单薄清瘦的身影,此刻更是落寞伶仃。下班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都说洗手间是八卦交汇聚散频率最高的场所,果不然。所以,她听到了一语半句,起先不大在意,但听说对方公司名字时,余静的心咯噔一下,觉得气血都在往脑壳上涌。

对于大公司,人事变动并不是罕见的事情,但余静隐隐感觉不安。唐朝是他们最大的合作伙伴,前些日李副总有意无意提到唐朝,她也没往心里去,这些日子又因秦珩搅得一团糟,她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是周六,中午的时候给周子扬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余静不放心,连拨了三次,依然是回传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没办法联系的情况下,磨磨蹭蹭拨了秦珩的电话。他的声音低沉,有点睡意朦胧,但一听是她的声音,瞌睡全都跑掉了,卷着被子坐起来,“怎么了?”

隐约感觉她的声音不大对劲,好像是刚刚哭过。

秦珩的一句话,余静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瞬间泪如雨下。秦珩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隔着几千里的山水,亦是无可奈何。深怕是离婚一事梁微为难她。秦珩想得很清楚,这婚必须得离,当时被余静气得失去了理智,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结了婚。但,这些日,他已经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的不慎,再次伤害到余静。

“静静,怎么了?”

余静抽着气,条理还算清晰。秦珩听了,微微皱眉,心里十分不快。最后还是忍不住:“这已经是历史遗留问题了,他们公司高层这样做迟早要出问题,问题出来总的找个人顶罪。”

“有什么办法吗?”

对面人沉默,余静急了:“秦珩,你不能不管他,他不过就是负责了这起工程。”

“你还挺关心他?”口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是不是生气。

“我不想他有事。”这是事实,她不想解释更多。不管两人的恩怨,周子扬待她是极好的,基于朋友的关心,她不能不闻不问。

“你要知道,你秦叔若是知道我借用他们的荫蔽做不该做的事,你没想过后果?”许久后,他冷冷地提醒。

余静不语,秦叔叔的严厉,她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余静咬着唇,暗自伤神,最后说:“对不起,我不该为难你。”

断了通话,她想,事情不会如自己所想这般严重,而周子扬又不是高层,但就是不高不低的人,最有可能成为代罪羔羊。

太阳落山的时候,她在洗澡,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裹着浴巾出来,是周子扬的电话。接起他就问:“静静,中午你给我电话了?”

“啊?是啊。”她手忙脚乱,一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拿着电话。因洗澡了,混沌的思维稍稍清晰了些,此刻在想要怎么开口问。两人在一起时,她从不主动问他工作上的事情,现在分手了,觉得有点故作姿态。

“什么事?”周子扬小心地问。

“你在哪?”

“杨山,看一位朋友。”他那边风很大,信号也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只听他继续说:“一位学长,前两天出了场车祸。”

“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一点,怎么了?有事?”信号不好,电流哧哧作响。余静听得很费力,依然只听了半句,只好说:“信号不好,等一会在给你打。”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直接切断通话。没几分钟,他的电话就过来了,“静静,怎么了?”

两人在一起时,余静也很少主动给他电话,她主动来电,不免让他联想其他。有一次,他出差在外,夜半接到医院的电话,告诉他,她阑尾炎需要动手术要家属签字。因为在外地,当晚回不来,他只好求助秦珩,等他赶回来时,手术已经结束了,秦珩让家里的保姆过来照顾她,住了好几天才出院。

“你们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周子扬愣怔,竟忘了要怎样回应。余静继续说:“周子扬,对不起……”

“静静,你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我是不知及时反省……”

“晚上有空吗?我们吃个饭吧。”

各怀鬼胎

在他事业上最低谷时候,余静的邀约对他来说,犹如第一次升职。这半生,他学业顺利,工作顺利,就连交女朋友都顺顺利利,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他以为,他和她会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走下去,直到有一次,他和秦珩出海游玩,在小岛上遇见李萌。李萌是那种第一眼不耀眼,但相处下来,又特懂心疼人的女人,乖巧懂事,文文静静,有着最淳朴的纯真。初见她,时光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那段淳朴的少年时代。

那次,他们在小岛上逗留一周,借宿在李萌家里,那是普普通通的渔民家眷,淳朴热情。李萌年纪不大,但懂得照顾人,家里的一切农活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做。那一周,她做两人的导游,给两人普及海岛知识。秦珩因有事提前返程,他觉得天蓝水蓝,就多留了两日,起初的一日,他们相安无事,可第二日,他要回来的前一晚,两人都喝了点酒。都说酒是色媒婆,这话不假,喝酒后,他鬼使神差问及她家庭,结果触了她的伤心事,她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开始他是拒绝的,只是没有把理智坚持到最后,结果出事了。事后带她去买药,她的表现很淡然,他很满意这个结果。其实,这事如果就此结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波折,可偏偏有一段时间,他心太好。有一次,强台风席卷,李家遭遇惨重损失,他头脑一热,出手帮了她一家。

就这样,一来二往,直到东窗事发。

如果他能及时抽身及早反省,不要做‘好人’……可是没有如果,过往的事情,如灯影交错,一幕幕似清晰似朦胧,都一一的带过了。

“少抽点烟吧。”余静挑着锅里的辣椒,心不在焉地往盘子里放。这家店,菜做的很不错,她和同事来过几次,但刚才进来时,老板见到周子扬,愣了下说:“小伙子,这次没带女朋友来啊。”

周子扬脸色微微一变,余静心肠百转,默默地点菜,菜上来了也没说一个字。周子扬一副欲言又止,她直接无视。纠结他背叛的事情,不免觉得可笑,都已经分手的人了,她还给自己找不痛快,活该遭虐。

“你关心吗?”周子扬试探问。

“夫妻做不成仁义在,以前你也很照顾我。”她淡淡地说,又看他几乎不动筷子,低头继续吃。

“最近,我思考的很多,总是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开始回忆,那就是心已经变老。”

“你还很年轻,在换几个女朋友都没问题。”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这话十分的不妥,心颇不是滋味,瞅他一眼,“你们公司,就是你们最大股东,他……”

“静静,这个时候你还能想起我,我很感激。”

余静不说话,周子扬处于敏感的职位,唐朝最大的股东,涉及某些违反规章的生意。这也是在和秦珩通话后,她上网查了通彻。而周子扬和他们懂事走的极近。她的担心无不在理,用秦珩的话说,为了大局利益,牺牲个人利益,在必要的时候是必须的。听秦珩的口气,她越发不安。

一顿饭下来,关于他工作,周子扬都是一口带过。余静就算想表示关心,也无处下手,何况是现在这种关系?

这晚,她又一次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梦一个接一个纷沓入夜来。她看到周子扬穿着制服被人带走了,她喊破嗓子他也没有回头。她顿然惊醒,发现湿了一身汗,看了时间才是夜半两点半,于是翻身继续睡。睡了一觉,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了。

后来浅浅的睡了,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王太后打来的。余静不敢怠慢,赶紧回过去。王太后让她过去吃饭,余静婉拒了,王太后才道出此番电话地目的,说梁微心情不好,让她过去劝劝。

洗好吃好了,提了点东西过去。王太后去陪牌友去庙里拜佛去了,保姆见她来了,指着楼上说:“少奶奶在楼上,余小姐想喝什么?”

余静被这声少奶奶恶寒的起了身疙瘩,又得故作镇定。记得第一次来秦珩家,听保姆的称呼,她私下里对秦珩抱怨,秦珩强忍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那你想她喊你什么?秦太太?”

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余静又羞又恼。不曾想一眨眼就过了这些年。她扶着楼梯栏杆往楼上走,秦珩和梁微的卧室,在东面的尽头,楼道里,铺着高档的红色地毯,每次她走过都头昏目眩,觉得踩在锦绣云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浮来。

卧室的门紧闭着,余静抬手敲了两下,里面传来倦倦地声音,“没锁,进来。”

因为已经临近傍晚,夜幕已来袭,房间没有开灯,有种暮霭沉沉的感觉。依稀看到梁微蜷缩在那张大的有点夸张的床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刚才她出声了,余静还担心她会突然停止呼吸。

坐在床边,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正常。见是她,梁微坐起来,按了床头的灯,鹅黄的光线,散在临近的角落。梁微双眼通红,余静心里五味具杂,默默不语。

“我不会离婚。”她说的斩钉切铁,眼里有浓浓的雾气,“我过得不好,他也休想如愿。”

余静不知说什么,心虚又无力。

“他想给外面那女人一个家?休想,我得不到,他也休想得到。”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余静有点鄙视自己,这试探性的问候,颇有试探敌人虚实的意味。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尤其是他结婚后,但是,和周子扬分手来,她发现自己回忆的最多的人,进入她梦里最多的人,依然是秦珩,不同时段的他。直到秦珩强要了她,她泪如雨下,心钝疼得紧。她终于明白,秦珩依然存活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从没任何人走进过。这才是她的悲哀,心里清楚,这男人不属于她,可是,她依然没能坚决拒绝,而是半推半就……

“没有,就是他不爱我,可是我那么爱他,静静,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就不看我一眼?”梁微捂着脸,低声哭泣。

余静缄口,默默递给她纸巾。梁微哭了一会,“就算他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为什么他说翻脸就翻脸?”

她略想,“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善变,今天说这样,明天或许就会是那样。”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景,这辈子我都忘不了。”

“一见钟情这东西就如昙花一现,美却难以持久。”余静始终以旁观者劝说,这一刻,她冷静的过了头。“有的东西,我们要试着遗忘,如果忘不了,苦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梁微强颜笑道:“静静,你一向都比我看得开,但我不敢想象,离开秦珩,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真的不敢想也不甘心。”

“离开男人的女人,地球依然是自西向东转,太阳依然是朝升暮落。”

“你说得对,但我依然不愿离婚,家里的人都知道我嫁了好老公,我怎么丢得起这份人。”

余静不在说话,任梁微神神叨叨。后来,梁微话锋一转,问道:“静静,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熟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编制的骗局,你会难过么?”

余静心如擂鼓,呼吸凝滞了,连眼睛都疼起来。许久她才听见自己说:“如果是那样,我想也许应该是最善意的,我愿意这样相信。”

梁微咯咯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余静,“你一直都这样,余叔叔对你还真是好。”

好咬得特别紧,余静心一颤,有的事情不愿意深想不代表没感觉,敏锐如她,若是想知道某些事情只要稍加细想就会察觉,可她不愿意,不愿意怀疑那些流言。她相信只要自己坚信了,无须有的流言中伤不了她。

她一直都坚信。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难得糊涂不是。

“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叔叔,你就没怀疑过?比方你不姓余。”

这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夹枪带棒争锋相对,什么语言最恶毒怎么能把对方一击毙命,他们彼此清楚。

“这重要吗?”余静淡淡地问。姓什么重要吗,对于她,不重要不是么。

很晚了,她要回去,梁微留她过夜,余静婉拒了,她不想在纠缠这无聊的问题,要知道两人对外依然扮演姐妹情深。

她不知要不要告诉秦珩她去b市培训地事情,本以为他会干涉,没想他连问都不问。她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但心里那份若隐若现的失落,使得周日一天心情处在低迷状态里。就算是他和梁微结了婚,除了最初半年对她不搭理外,后半年他对她也是极好的,有一次她阑尾炎犯了,需要家属签字才能手术。大半夜的守在她身边,她觉得过意不去就主动示好,他没什么反应,但那以后,两人的冷冻期好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周日这夜,整理好行李觉得时间还早,本是想发信息给周子扬告知他一声,等发过去后才知晓竟然发给了秦珩。余静为这大乌龙懊悔,秦珩的电话就进来了,劈头就问:“要去多久?”

余静诚实回答:“培训为期半个月,我又请了一周的假,差不多要二十几天。”

对面的秦珩,伫立落地窗前,俯览夜幕下寂静的城市,唇角微微上扬,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嗯,注意安全。”

听他正儿八经的,余静有点不习惯,宁愿他冷冷淡淡地,神气不可一世。

“秦珩……”

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冷冷清清,情绪极少外漏,但这冷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舒服。秦珩想着她的脸,眉头似乎扬了下,“怎么了?”

“没事,挂了。”余静几乎是落荒而逃。结束通话,她还能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手心微微湿汗,越觉自己做贼心虚。

两分钟后,秦珩的电话又来了。

“到底什么事?”这一次显然没什么耐心。

“都说没事了,你烦不烦啊。”极力掩饰她的慌张,好像他就在自己对面一样。每次面对秦珩,她都很紧张,最害怕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因为那眼神,总是带着某种嘲讽。也许是她的错觉,梁微说他那笑最迷人了。也许是心态不同,所以观察的结果也不一样,或许是他那种笑只针对她一个人。

“不要带行李,b市很冷,记得多穿点衣服。”

“我又不是小孩了。”余静轻蹙眉,很不给面子打断,“我说你是不是很无聊,无聊的话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去,别烦我,还有你这没责任感的男人,我最讨厌了。”

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一口气讲完,挂断关机,动作一气呵成。她几乎要为自己这完美的一仗鼓掌喝彩了,但随后又觉得,其实是她最无聊了,大晚上的竟然有心情和他吵架,简直是出乎意料。

梦醒

在机场和同事碰面,她男朋友来送行,余静顺带沾了光。在候机室里,翻着无聊的杂志,同事和她男朋友窃窃私语,宛如热恋中的小青年男女,令人羡慕的同时,不免有点感伤。

余静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手机在包里震动,翻出来是周子扬的电话,今早起来头脑发热,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国庆后两人见面频率有点高,一方面是余妈说:“周子扬这样的男人,你嫁给他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余静默默不语,梁微也说,“错过他你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在世人眼中,周子扬无疑是优秀的,在外人眼中,他的出轨变得微不足道,只要他愿意回头她就得无条件接受。

其实她和周子扬保持联系,不是说她已经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尤其是梁微婚姻破裂提上日程,她深感罪恶滔天。于是想要找个出口,周子扬是现成的人选,可正因为,熟悉她的人都说周子扬是好男人,他出轨就变得难以容忍来。有几次,她都想要报复他,凭什么他事事顺利?直到唐朝将要变天的消息,那即将破土而出的毒虫又悄悄隐退。

“你要去b市?天气预报说,这几天b市气温很低,只有-5到8度,下飞机前穿羽绒服,酒店订好了没有?有没有同事同行?”

余静皱眉,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婆妈了?

“快要登机了,到了再给你回电话吧。”

两个小时候后,出租车在b市街头驶过,同事也是第一次来,兴奋的不能抑制,拿着手机乱拍,犹如村姑进城。余静无语,觉得太丢人了,他们好歹也是来自一线大都市。她只好转移注意,一心看着车外的街景。

刚到酒店,周子扬的电话就进来。余静心烦,草草结束通话。不知是有意还是公司出手太阔绰,两人分别有一间套房,培训课程安排的很紧,从明天开始。余静觉得有必要向公司汇报,于是上网写邮件,忙完了,同事敲门问她要不要出去逛街?余静看了时间,又想起同事‘没见过世面’的土劲儿,直接拒绝了。

拨电话叫餐后又上网,网友七年在线。觉得无聊,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信息。

在水一方:晚上好!

许久,她都要下线了,七年回复:看你ip显示b市,你出差了?

在水一方:是啊,出差中!

门铃在响,应该是送餐的服务生,敲了几个字,按发送键,然后隐身。匆忙套了件外套就去开门,当秦珩一手拿着电话倚着门,淡淡地斜了她一眼。她自觉眼花了,猛摇了下头,不大敢相信,此情此景也能遇见。

未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秦珩不请自入,顺带把门也上了锁。余静犹如做梦般,吃惊地望着他。

周六王太后还说,秦珩在西部呢。下一秒大脑里冒出一个可怕又搞笑的念头,那就是王太后和秦珩合谋。电光石火间,就被她扼杀了,若是王太后知道秦珩闹离婚,秦家恐怕要大乱。如果梁微和秦叔叔的事情浮出水面,那秦家颜面何存?以秦珩的个性,不会冒这种风险。

秦珩不打算理她,脱掉外套,直接去卫生间。余静坐在沙发里,纠结烦躁。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也懒得折腾逃路了,借用他的话,如果他真有心要她,她能躲得了?

她没有更多的心思纠结这个问题,秦珩这男人……她应付的乏力。浴室的水声停了,然后他裹着一条浴巾出来,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干,灯光灼灼,精健的肌肤星星闪闪。

看了一眼,幽幽别开脸,全身都不自在,电视节目换来换去,心敲响锣鼓,心底五味翻卷。来时可没想会和他狭路相逢,而十几天了,他也没为难她,精神放松疏于防范,根本就没有对付他的腹稿,现在他突然来袭,处事不惊的她,一时间也失去了方寸。

秦珩显然没有她纠结,吹了头发,往床上一躺。余静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却不知所云,心乱如麻,时不时偷偷窥视床上趟挺直的男人。他睡得过于端正,连呼吸都没听到,余静心打盹,一个念头冒上来,他不会突然停止呼吸吧?

念头如雷电,行动没受控制,她快步走到床前,用手探了探他鼻息,然后才大喘口气。在她要走回去时,秦珩猛地睁眼,捉住她的手一用力,余静就被扯回摔在他身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暗流涌动的暧昧,余静晃了下神,要挣脱起来。秦珩并没有多用力,双手松松垮垮地环着她,黑眸一眨不眨。这个姿势,暧昧亲昵,腾一下,她的脸就红了,在明黄柔和的光亮里,更是不胜含羞。

“秦珩你放开我。”她不敢乱挣,深怕不小心触碰他的禁区,他说的那句话犹如在耳畔。他说你越是挣扎我越是来兴趣。所以,她只好细声细气秉承商量的语气。这十几天她想的很多,无非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每次拿起电话又犹豫了。本尘封的记忆,因他的蛮不讲理,如潮水般袭来,她没任何招架之力。

在他结婚后在去回忆,余静觉得自己很无聊也很可耻,可回忆之闸一旦打开,就如决堤之势凶猛不可挡。在想起现实,更是心酸难以抑制。

“别动,就这样,睡觉。”把她的头按进胸膛,声音有说不出的疲倦。

余静心一动。这是他进来这么久,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柔软。要知道这个男人不管多狼狈疲态,从来都是姿态从容淡然,可这样的他,余静鬼使神差的竟然乖乖地闭上眼,以这样一种难受的姿势倚着他。

没几分钟,他似乎睡着了。余静试着动了下,他又像是睡得不沉,手指立刻拢紧。不知何时,她竟然也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梦里,很多画面错乱交叠,恍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罩在里面。最后,在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那条河,梦见他一身汗湿从她身上离开,还有他笨拙哄她的那些话……

可是,那些是在梦里,她都知道,是梦,一再告诉自己不要醒来。她还是醒了,不是后悔,她不是那种往回看的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对人生做出了另一种假设。

只是,再多假设,他们也回不到最初了。他们在一次又一次路口越行越远。尤其是那一次,梁微告诉她,说她和秦珩……如果那时候,她肯用脑子想一想,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可那时候的她,误以为秦珩早对她厌倦了,他身边如花似玉的女子如流云,每次还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她是最有趣的玩具,有时候还拿她作乐。而梁微对他,又是一往情深……这些都不是她决定冰封往事的理由,而是,梁微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并不打算娶她。她不要,不要爱那个没责任的男人,那时候,她这样告诫自己。

从梦里醒来,她总是有几分不能分辨梦境和现实的恍惚,犹如被梦境砸懵了,要用好一阵才能适应黑暗。刚想翻身,发觉有人从身后环抱她的腰,腿也被压着不能动弹。余静吓了一跳,就算在迷糊,也知道身后的人不是周子扬,何况两人已经分手。而紧贴她背部的胸膛,滚烫的肌肤仿佛是一团烈火,隔着薄薄的睡衣,她也能感受得到。

此情此情,她顾不得思索,努力从他双臂里挣脱,摸着按了床头的灯按钮,柔和的灯光,房间一下子亮了许多。秦珩用手挡住光线,不耐烦:“睡觉。”

她不理,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还有汗……

余静蹙眉,这男人还真是折腾人,大半夜的发烧。她匆忙去翻行李箱,她习惯性储备感冒头疼发热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倒了水,扶他起来。秦珩讨厌吃药,从来都是,可没一回这么折磨人的,她放软身段,细声细气地哄他。秦珩死活不肯吃,余静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一强势的男人,竟然不敢吃药。好不容易哄得他吃药,她折腾了一身汗水,看他也是一身的汗。用盆端来一盆水,用毛巾湿了帮他擦汗,折腾到下半夜,因为担心他,一直睡得不深。然而,等再次有意识时,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

本是没有完全清醒,这下好了,所有迷糊跑得无踪无影。她坐起来,房里没人,仿佛昨晚那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她怔忪片刻,听到浴室有水声,她这才长长吐气。随后又懊恼,为什么要关心他?简直是典型的没事找虐。

秦珩出来看她坐在床上发呆,精神不是很好,他出来都没有发觉,直到走近了,她猛然惊醒,结结巴巴地说:“你……那个……你好些了吗?”

他想吓吓她,因为折腾一晚,精神也不是很好,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往她身边重重一躺,有气无力地说:“胃疼。”

余静听了脸色变了数变,有点不信又有点怨恨。他知道这是什么表情,记得他刚工作不久,那段时间应酬特别多,所以不小心喝多了,结果闹到医院去。还记得那次,她不眠不休守在他病床前,却和他赌气不肯和他说话。

“秦珩你行,你……”

每次气到极点,她就语无伦次。然而能够气到她的也就秦珩。看她气得双肩都在发抖,秦珩心情渐好,想着今天没什么事情,索性闭目,声音暗哑:“没事,死不了,最近应酬有点儿多。”

余静磨牙,骂人的话差点脱口,狠狠地斜了他一眼,最后生生忍住了。

趋近于爱

上课的地方就在这家酒店十楼会议室,早上有两节课,下午一节。这次参加培训本是存着私心的,目的不是来学习,而是借此机会散心,这下倒好了,没想隔了几千里地还能和他相遇。

以为他已经走了,回到所住的房间,他悠闲地半躺在沙发里看cctv。昨晚折腾够呛,害的一个早上精神不济,回来又见他舒服地看电视,心里不悦。所以懒得理他,想着要不要在开间房好好睡一觉。秦珩带着三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揭穿她的心思:“下午还有课先睡一会吧,昨晚你好像睡得不安稳。”

她没好气,恶狠狠瞪他这罪魁祸首一眼。

“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要是你不怕折腾,随便你。”

被他揭穿小心思,余静恼羞成怒,看到床下有枕头,也不管有没有杀伤力,狠狠地砸向他。秦珩也不避开,手一抬轻松接住了,往边上一扔。他唇角边荡起的笑意,酒窝若隐若现,余静知道自己又一次娱乐到了他,有点气不过又是无可奈何。上次匆忙逃离,结果却是自己送上门,余静唾弃自己,暗骂自己犯贱。

看他笑得不顾形象,余静懊恼,把外套一甩,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吵死了,我要睡觉。”

秦珩很配合,干脆关掉电视,脱掉衣服往床上一躺。余静死死的抓紧被子,不肯分给他。男人力气之大,余静早就领教了,他不费什么力气,带着冷气贴紧她。余静翻身背对着他,这是和周子扬在一起养成的习惯,不习惯面对他睡觉。周子扬好像也是习惯了,睡觉时总是从贴着她,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在她胸前两团柔软上。

秦珩从后抱着她,手很自然揉捏她的胸脯。余静很不耐烦,用力掰开他的手,他又缠上来,几次下来,她觉得乏力。他的唇贴上她的后颈,轻轻滑过,唇齿轻啃着她肩胛骨。手往下慢慢游移,在她小腹上方停住了。

余静竭力忍耐,可是被他吻得心身摇荡,气息也变得不规律,还要强装没事。因为生气,生自己的气,就算身体有了反应,口气还是很不善:“我要睡觉,你烦不烦啊。”

“你睡你的。”他的声音粗哑,鼻息压迫,薄唇灼热,所过之处,仿佛是被铁烙过。“我不打扰你。”

余静气竭,心里那个恨啊,又不好意思说你打扰我休息了。她敢打赌,只要这么一说,他定会不管不顾。胸口仿佛架着无数利刀,只要她敢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珩霸道火热的吻,她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他这样不管不顾……她沮丧颓然,明知道这是飞蛾扑火,她这样唾弃自己,自己也是经由第三者插足,所以她能遇见真相揭开另外一个人的痛苦。

余静猛地翻身,久久地看着他,直到泪盈于睫:“秦珩,你别这样。”

凝视她半响,良久,秦珩才低如叹息般地唤着她的名字:“静静。”

那一声低叹轻柔又深情,这不是他头一回这样亲昵地唤她。她恍惚看着他,突然有一种很想要拥抱他的冲动。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有主动给过他任何东西,即使是心底那个位置,也是尽力保管好,只因害怕一旦揭破,就没有在重圆的可能,所以她宁可墨守成规也不要打破格。而且,两个心高气傲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在费尽苦心地保持若即若离暧昧不明的关系,偶尔他半真半假开玩笑,她也总是躲着他。虽然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直到梁微告诉她,她喜欢秦珩。所以在两难的境地,她好像看到了未来他们相处的状态,他身边永远不会缺乏异性青睐。为了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她断然抽身。

她以为,此生就这样波澜不惊安然度过,哪能料到会有周子扬这出戏。

现在,这种无力自拔又伴着心甘情愿的沉沦,如含笑饮鸠酒,甘愿中爱情的毒。她猛地摇头,她不能放纵事态往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可他如梦呓的语气,如撞钟,如击鼓,她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全副身心都荡开那一声低叹轻唤的回音在四面八方包围她。

“静静,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等你注视我。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可你眼里却没了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才忘了我们的约定?可你有意无意地把我推给别人,静静,你就那么讨厌我?要我消失在你的世界?你让我娶她,我真的气疯了,口无遮拦才说那些话。静静,如果时间在重来一次,我依然要被你气死。你说不爱就不爱了,说离开就离开说绝交就绝交。好,真***好,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不要爱她,想不想娶她,你仅凭那该死的怀孕就判我死期。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的不可信,是女人就想要?”

余静不觉就红了眼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那时候心太乱了,我不敢想。秦珩,我们都忘了吧。微微是你妻子,就算你不顾及她,你也得顾及影响。如果……”

她在竭力故作平静,声音的尾音一如蛛丝在风中的轻颤,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了。

“我从来没爱过她,如果我们之间算得上背叛的,也就那一次。可我真的觉得那个人是你的。”

余静默然,心酸难抑。他不爱梁微,可是又能怎样?他们一次又一次在岔路口错开。她试图跟他讲道理,“秦珩,过日子哪里来那么多爱啊情的,你不觉得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很好么?相爱的人,走到了一起未必事事顺心如愿。相处的时间长了,双方的缺点显露无疑。你不觉得,人生留下些遗憾或许更是完美吗?”

“你这人冥顽不灵。”

被他这句话噎住,她不再问什么了,也不再说话。猝不及防间,他突然冲动起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饱满的双唇带着温暖气息用力地吻她。明知这是向别人偷来的,她不能纵容,然而他的话,就如一块热络的铁块,烙在心脏部位,她试过把它抹去,可是它却连着血肉连着心,已经没有办法割舍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她不会和她抢,一定会完璧归赵。随后,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细细碎碎的吻如春雨落在她的媚眼、双颊,最后长久地辗转吻在她的唇畔,每一次呼吸,都缠满绵长情意……

他倾尽柔情,看着她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余静感觉身体时而空虚如深渊,时而充盈如茂原,忽冷忽热,浮浮沉沉,如飞蛾扑火般的痛并快乐着。

因为体力耗费,又因他在身边,竟睡过了头,醒来时,厚厚的窗帘缝隙,一道霞光的伴随舒卷的浮云缓缓落下。

余静起来套好衣服就要往外赶,发现早已下课,懊恼得不行。静下来理头绪,先给同事打电话,同事接了电话,关切地问:“静静,你好些了吗?”

同事的话问得她一愣一愣的,只好含糊解释:“好些了。今天下午的课还好吧?”

“没事的,你男朋友说你感冒挺严重的,就好好休息吧。都什么时候,还记挂这些,放心,天高皇帝远,你好好养病。”

余静愁肠百转,这秦珩不把她毁了是不甘心啊。不过她镇定的比较快,有几丝感慨,似真似假地说:“我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同事咯咯笑个不停,问她在哪家医院?余静脑子轰一声,轻蹙眉。这谎撒的还真是够水平,但既然有人打着她的旗号撒谎,她还不得不把这谎言继续下去。余静说不要紧的,有人陪着呢。同事笑了,草草聊了几句,她告诉余静说有电话进来,果断结束通话。

晚上秦珩没回来,只告诉她有应酬。她求之不得,但那股莫名的失落,百般不是滋味。夜间,她就没什么娱乐节目,在c市时,下班后一般都是宅家里,偶尔会去电影院看看电影,或许去大剧院,但那也是极少的。多数还是窝在沙发里,看着枯燥的片子,或是漫无目的在网上瞎逛。

周子扬曾经笑她,“小心脱离社会。”

今晚上网,梁微竟然在线,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是陪王太后看无聊没营养的偶像剧或是婚恋剧情,这个时候在线,实属罕见。刚上线,梁微就发信息过来。

一见钟情:出差了?

在水一方:是啊,参加一个培训,今晚怎么有空?太后恩准了?

一见钟情:太后会牌友去了,无聊,寂寞,乘着她不在家上网玩玩。

余静静默,想问秦珩有没有……这想法也只存在一秒种,随即自嘲笑了一下。到是梁微,她神神叨叨,说了一大堆。从他们小学到初中然后高中,在到大学。最后才说起秦珩,似是旁敲:静静,我隐隐觉得秦珩知道了我和他爸的事情。

在水一方:你的推测?

一见钟情:女人的第六感觉,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离婚呢?就算他娶我的初衷只是为了孩子,也不至于后来他避我如蛇蝎。

余静不知要怎么安慰她,深怕话说多了,露出蛛丝马迹。所以,梁微纠结离婚的事情时,她在纠结要怎么和秦珩说开。

一连五天,秦珩就像是消失了,除了每天固定的电话,就是不见人影。本来酝酿的腹稿,随着时间往后推移,渐渐地淡化了。甚至更牵肠挂肚,开始的时候,她浑然不觉有什么,有一天没接到他的电话,才蓦然知晓,不知不觉情绪又一次由他来掌控了。这个发现让她心惊,坐立不安。

来b市一周,周子扬的电话总是每天九点前打来,无非是问她琐碎的事情,就连吃什么都要问。他的细心,余静不好打断,但心里的烦乱又不知对谁说。也许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心怀愧疚,总觉得时时刻刻都有一道审判的眼神在盯着她。

不见秦珩本尊,但他到是很会浪费铺张,每天都给她一束玫瑰。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夜幕,很少准时。也是,他从不按常理出出牌。同事见她在b市还能收到鲜花羡慕不已,余静唯有苦笑。

培训快结束了,她忍无可忍,终于打了他的电话抗议。

他好像早就预料了,低笑:“你不是默许了吗?怎么秋后算账了?”

余静脸都绿了,恨恨地摔了电话。

我认输了不行吗

培训结束后,同事就回去了,她休了假,索性在b市多呆几天。这天傍晚,暗色的天空,天边的云层越积越厚。

看起来快要下雪了。

余静已经好些年没有看到雪景了,犹记得小时候在老家,那时候气候不像现在,工业只在沿海城市初露尖角,内地经济一片萧条,基本还处于农耕时代。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年冬天,至少能看到两至三场雪。银装素裹,雪地冰封,醉的如迷幻。如果雪下得大了,还不用去上学,小学生对于能不上学,最是欢天喜地。

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在外,特容易怀念过往。国庆后,她还没给家里电话,今天时间多,无聊的不知如何是好。先给余妈电话,余妈千篇一律地催促她赶紧把事情给办了,拖久了夜长梦多。余静好笑,分手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索性是最后忍下了。

可是周子扬的爸妈从未主动给她电话,不知今天是什么节日,竟然主动挂电话来,嘘寒问暖一番,余静小心应付着。当他妈问:“静静,你和子扬还好吧?最近他精神不是很好,每次都说很忙,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知道他妈这是委婉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她宝贝儿子,余静是有苦难言,周子扬没有挑明,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说工作忙什么的。最后他妈说:“静静啊,我们子扬对你怎么样,所有人看在眼里,你千万别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啊。”

这话气得余静差点摔电话,还得婉言说没那回事,他们感情很好。结束通话,她怔怔地看向街道,心下感慨。这么多年了,依然形单影只。

“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位老者在她对面坐下来。

余静只眼看他,摇头:“要下雪了。”

老者往外看了下,“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雪,你不是本市人吧。”

“是啊,来这里出差。”她不在意,因为根本不知道,命运在这一刻悄然的发生转变。更是没有设想,她和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隔了无数时间后,老者倨傲地说你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而在这一刻,她岂能料到未来那些变故。

这个晚上,她睡得极不安稳,一下子梦见梁微拿刀追她,一下子梦见周子扬指着她鼻子骂她贱……

最后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梁微忽然来电,说周子扬工作遇到了麻烦。

余静思前想后,还是拨了电话过去问情况。周子扬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最后拨到他们公司,他秘书说周经理不方便接电话。余静心全乱了,秘书又说不方便告诉。她没有想其他,只以为是有人把他秘密关押了,病急乱投医也许就是她的写照,急忙给秦珩电话,秦珩沉吟,片刻后说:“静静,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你这样为了前男友,把我置于何处?”

她何时成为他的女人了?她怔愣,这也太离谱了。现在也不是时候和他计较,只好软声细语:“秦珩,我们先不谈这些好吗?周子扬他不能有事。”

“你要我帮他?”

“我知道你会为难,但,除了你没人能帮的上他。”

“我为什么要帮他?”

“你们是朋友。”

“朋友?那你认为我必须得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不是?还是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最近他对你追的挺紧的,怎么了?你们要重新开始了?”

“没有的事。”声音细如蚊,被他说的又恼又羞。他这么了解她,都这样认为,那这些日私心默许,周子扬又怎么想?如果李萌肚子里没有孩子,她会不会感激涕零扑进他怀里?或是做出别的选择?

“帮他总得有点好处,不然我为什么要帮?”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要是你做不到,那就算了。”另一座城,酒店的华丽包房内烟气缭绕,他伫立在阳台上,包房里牌友叫嚣。而他一手支着电话,一手弹着烟灰,神情淡然。

在他要断掉前,余静忽然问:“你在哪?”

秦珩笑了下:“终于想起了?你今晚是为了查岗还是别的?”

“秦珩,我累了,玩不起了还不行吗?如果你觉得这样玩有意思,你自己玩吧,我认输。”余静倦倦地说。

“认输可不行,如果你真想他没事,其实很简单,以后不要见他,若是做不到,我也不会帮他。我可没那么大度,不想风度翩翩,所以为了防微杜渐,你不能给他任何念想。”

余静沉默,他的杀伐果决不会分敌我的。

秦珩也不急着逼她表态,反正这女人这一生是别想逃出他的五指山,就算她有心要逃,他也不给她这机会。对着电话笑了下,回到包房里,牌友笑道:“秦少,什么人敢这个时候骚扰你啊。”

秦珩扫了一眼牌局,“别消遣我了。”

“尊夫人查岗?”牌友也很八卦,尤其是对他家里那位。有人无不抱怨,这位结婚也有一年多了,硬是没有见他带出来,保护的犹如稀世珍宝。

“可不是。”他不在意,有人让座,他摆手不想参与进来。

“哎哟呵,真是保护的好密不透风啊,难道带来给我们看会少块肉啊?”牌友叫嚣。

“时候到了自然带给你们看。”他扬了扬眉,作势要走,“今晚有事,家里人催得紧,先走一步,今晚的饭局算我的,你们继续。”

他刚走,后来者风风火火赶来,没见到他,就问:“秦珩这家伙又缺席。”

“是你运气不好,前脚走你后脚跟进。”牌友笑着说。

“走了?为什么让他走啊。”后来者嚎叫,差点捶胸顿足了。

“我们可没本事留下他,怎么了?有什么好节目?”

后来者叫季冬明,和秦珩关系密切,两人算是发小了,又有业务关系。季冬明好不容易抽个时间痛快玩一场,没想到出师不利,在酒店外遇到位难缠的女子。

秦珩在车里吸了一支烟,他觉得累。梁微誓死不同意离婚,还威胁他说如果他硬要离婚就拼个鱼死网破。秦珩不屑一顾,如果不是因为余静,他根本就不想给她留最后一点颜面。而就凭梁微敢说鱼死网破还真是自以为是,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这女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敢乘他喝醉了给他下药,下药也就罢了,还把责任推给最信赖她的好姐妹。更让他气愤的是,这女人竟然用怀孕来威胁他。当得知那孩子不是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如赦大获。他不想揭穿她,只是为了秦妈,不想她珍视如宝的感情出现这么大的污点。

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回秦家大宅了,国庆时他提出离婚后,开始在各地考察学习。今晚是因为秦妈知道他已经回到c市,硬是要他回家一趟。对于秦妈的要求,如果是合理的不苛刻的他很少拒绝。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保姆来替他开门。离婚提出后,他再也没有对梁微半个字,所有事情都是通过律师交涉,结果很不理想。律师转述梁微的话,她说死也要做秦家的鬼。

秦妈险些睡着了,听到儿子的声音,立马睁眼,“回来了。”

“嗯,这么晚怎么不睡?”秦珩把外套脱下,保姆接过去。

“你这没良心的,妈是白疼你了。”秦妈娇怨。

秦珩笑笑。梁微站在二楼楼梯口,晦暗的光线,只隐隐勾勒出她窕窈的身形,看不清面容。但秦珩知道,她在看他,目不转睛看着他。他毫不掩饰地回望过去,她低下头,慢慢地走下楼。

秦妈看她下来,笑道:“不是说你不舒服吗?怎么起来了?”

“没事,睡得多了头疼。”梁微细声细气地解释,来到秦珩身边落座。

秦珩忽然起身,直接上楼了。秦妈抱怨:“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无法无天。”

梁微不说话,低头想着心事。

第二天,秦珩约某局的领导吃饭,这位领导曾在秦珩父亲手下做过,又是经一手提携,所以今天说是秦珩请客,实则是这位领导坐庄。秦珩表明来意,此领导没有丝毫犹豫,拱手说:“小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顺水人情而已。秦珩不想亲自出面,只要拐弯抹角。他也不是小气之人,但是那个人是周子扬,而求他的人是余静,心情就莫名不爽了。他也知道,这不爽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就是见不得余静对周子扬念念不忘,为他掏心掏肺。而他经他人之手,也是由他的打算。

他承认自己吃醋了,一直在吃周子扬的醋。离开时,他授意说这事情过几天在处理。

而城市另一端的周子扬,精神不佳,显然是刚经历一场费心费力的谈判。高层找他谈话,原因是工程经由他之手,而他又是某位领导亲手提拔。当初,秦珩就说,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对他没好处。他不信,事实证明,秦珩看人的眼光很好,能洞悉事态的发展,还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周子扬这边确实不好过,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和余静联系了,现在这情况,他自顾不暇。他知道有人能够帮他,但是,他不想求人。在说他和余静变成今天这样,他也没脸。

“你回去吧。”周子扬看了对面的李萌一眼,冷冷清清地说。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你想吃点什么?”李萌仿佛是没听到他说的话,急着站起往厨房走去。

周子扬从新房里搬出来后,租了这套两室一厅。他也明确对李萌说他不会娶她,也试着商量希望她能做掉孩子。没想瘦弱的她,只说孩子是我的,我不会做掉。周子扬头痛,又不能强迫她。但如果她孩子不做掉,那么他和余静就是彻底玩完了。哪怕他不娶李萌,余静也不会嫁他。他了解余静的脾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周子扬扶额:“你让我静一静。”

李萌默不作声,但还是走进厨房。周子扬烦躁,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往外走,刚开门就看到余静站在门外,愣了下,“静静,你来了怎么不给我电话?”

“我也是刚到,联系不到你的人,担心你有事,所以过来看看。”余静解释。

周子扬还想问她是怎么知道他住这里,余静指着屋里,“不请我进去喝杯?”

“啊,好,进来。”周子扬脑里有点乱。

夫-妻不成仁义在

余静坐了一会就要走,周子扬看了厨房一眼,不知从何解释。觉得越是解释越是此地无银,他不易察觉地轻叹,“一起吃个饭吧,很久没见了。”

余静点头,本来今天回来就是要联系他的,不过看到他没事,倒也轻松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融洽的气氛,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怅然。

“老城区新开了家川菜馆,听说味道不错。”周子扬拿车钥匙,作势要出门。

“她不去?”她若有所思。

刚才李萌怯懦地看着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没能勾起她的怜惜之心,只是惋惜,年纪轻轻就怀孕了,真是遭罪啊。看周子扬,好像对她很冷淡,所以先前的那些不平衡,稍稍减弱了些。余静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像坏人,自己不好过也不想别人好过。

去老城区的路上,周子扬一副欲言又止,余静把玩手机,幽幽地说:“你想说你们没住在一起,其实没必要解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难不成你以后和谁交往又和谁结婚,还得过问我这前女友?”

讲完后,余静有些懊恼,这口气听起来有点像是被人遗弃的怨妇。于是她自我剖析,也许是因为这几天过的不大顺心,尤其是周子扬的母亲给她电话,很直接很尖锐地批判了她的不称职。

“你妈给我电话,有给你打过吗?”余静淡淡地问。

周子扬很惊讶:“妈有给你电话了?有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日常生活问话。”余静微微蹙眉,忽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妈讲我们的事情?”

在这样下去,她真招架不住,无缘无故蒙受不白之冤。余静只有叹气的分,虽然这个时候提这事情不厚道,但她这两天实在是很烦,而且很累,由心迸发的倦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周子扬不说话,专心开车。余静也不知要说什么了,顺便问:“你们公司那位领导,被隔离审查了吗?”

“嗯。”

余静不知要怎么说,幽幽一叹:“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的。我说周子扬,若是这次能安然无事,你换个行业吧。这个行业过于高调,要不换个低调的行业?”

她的建议,周子扬微微一愣,她几乎是不和他谈及工作上的事情。用她的话来说,业余时间谈工作很恼人,感觉人只是运转的机器。

余静意识到自己越了界,立马澄清,“别误会,我就事论事。而且,我个人觉得你们行业,当然包括我所在的公司,都太显山露水了,尤其是你们。还有,你所来往的那些朋友,如果没特别信得过的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周子扬知道她思维敏捷,而此刻又是来自她的关心,烦躁的心渐渐平复,由心说:“谢谢你。”

“客气什么,夫妻做不成仁义在。”

“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子扬转移话题。

“中午刚到,对了,这两天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打你助理的电话,她也含糊不清,我还以为你被悄无声息关起来审查了呢。”

“我想还不至于这么严重,不过还是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关心我。”

余静缄口。两人沉默到了川菜馆,余静这次吃的极少,周子扬见她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虽然他自己吃的也很少。

“怎么吃这点?不舒服吗?”

“飞机上吃过了。”余静稍作解释。其实是刚才去周子扬住处时,看到李萌从厨房出来,她心里不舒服罢了。为什么要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那一刻,她萌生人生如戏的恍惚。

吃好了,余静在门口等他去取车,抬头看了眼,今年的冬天貌似来的有点儿早,不过是十一月份而已,就已经冷得人直哆嗦了。

回去的路上,余静想起他送的百合,就说:“其实你不用做那些事情。”

周子扬愣了一秒随即明白过来,她所指的事情为何事。“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愿意。”

余静觉得很讽刺,口气不和善了,“周子扬,你这样做你累我也累,何必要折腾呢?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收手?还有,好像说分手的人是你不是我吧。这个时候来说原不原谅,挺矫情的。”

周子扬还真没办法辩解,当初说对不起的人的确是他,狼狈逃离的人是他,现在反过来死缠的人也是他。

“因为欠你太多,觉得应该补偿你什么。”这两天休息不好精神很差,虽然要表达的是这层意思,但是这话说的很不中听。

“周子扬,今天我来找你不是谈这些,既然你没事,早点送我回家,我累了。”余静说完,靠着椅背休息。

“静静,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你总得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死囚还有上述的机会呢。”

“你这幽默感发挥的不是时候,周子扬,你还是安心处理自己的事情,不用分心来讨好我,真的。等你处理好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你知道的。”余静忽然不想拖了,很想对家里人坦白。

周子扬看了看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心里犹升不安。

当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当时余静正在洗澡,听到有人按铃,第一反应就是秦珩。被他拒绝后,对他心存怨气,匆忙套了衣服就去开门,而意想不到的是,门外的人竟然是李萌。

余静愣住,不过镇定比较快,必定是搞人力资源的人,处理人际关系还算是游刃有余。她没打算请李萌进家门,虽然她没有权利责怪她什么,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看到她,心里的那些不爽瞬间如泉涌。

“有事?”

李萌已经打好了腹稿,但见她时,竟然有些无措,惴惴地说:“静静姐,你能不能帮帮周子扬?”

她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若是有人经过,定会误以为是余静欺负人家。余静蹙眉,“他让你来的?”

“不是……不是的,是我自己来的,我知道静静姐一定有办法。”李萌抬头望着她,眼里闪着泪。

“我为什么要帮他?”余静心情不爽,靠着门,表情也很冷漠,“等他安然无恙了,你们好双宿双飞?”

李萌急着解释:“我没有……我从没有想要和你抢他,真的,只要他没事,我自动离开,消失在你们的生活圈里。”

余静感到悲哀,她何尝有资格怪别人?自己现在这进退不得的境地,又该怪谁?也许只能怪她自己。

“你走吧,我和他已经没任何关系,你离不离开我管不着,他将来如何和我也没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一个和我没关系的人?”她说的极刻薄。

“对对不起,我不该来打扰你。”

余静想,你的确不该来,也不再理会她,关上门,有点无力。

这一夜,都睡得极不安稳,梦一个接一个,所以第二天睡过了头,李副电话进来时,她犹在梦中,梦呓般:“别吵。”

对面的人轻笑:“静静,上次你写的那份报告在哪里?”

听到对方的声音,余静如雷劈了般,睡意顷刻散退。大脑思索三秒钟,精准地回答,完毕后对面的人说:“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在来上班。”

余静惭愧不已,只不过是昨晚做的梦太多了,才睡过了头。她看了时间,已经临近中午,这个时候过去就是下午了。既然李副放话了,索性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傍晚时分,李副来电说晚上有饭局,让她一起出席。余静还想问是什么性质的,结果对方挂电话了,害她郁闷了一小会。不由发了牢骚,工作之外的闲暇时间还有必要讨好上司吗?她又不要做高管,也不想长久的伫留。

算了,牢骚归牢骚,还是挑了件黑色裙装,面料柔软又下垂,深v的略带镂空的领口,窄窄的腰身与短短的裙摆,勾勒窈窕有致的曲线,在把头发挽成一个髻,在外面套了件薄薄的风衣,然后像模特一样在更衣镜前灵巧地转了个身,环顾了一下自己的装扮,觉得颇为满意。

忽然记起,好像秦珩很讨厌她穿黑色的衣服,尤其是窄窄的腰身及v领口。想起他冷峻的面庞,余静不由失笑,那男人总是不分场合的蛮不讲理,不过有时候不讲理的有点可爱,但……她有些头疼。这两天都没有联系她,一个电话都不给她打,也许是被她给气的。余静低声念了句罪过,但并没有要表示罪过的诚意。生气就生气吧,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当她走出小区时,被风一吹,不由缩了下,很不适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拦了辆车子报了地址,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路况很差,一路走走停停,车内播放着某节目。

有听众提问:“我最近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觉得很烦恼,总觉得这感情没安全感。”

余静愣怔,仿佛是一面镜子摆放面前,她就是镜中的小丑。只听主持人说:“因为有妇之夫是别人的所有物,这是不被世俗所接纳的小部分突发情感……别人的东西用的当然不踏实,何况是偷用。”

司机笑了,余静笑不出,心里涩涩的,不由联想自己的境况,怕好不到哪里去。司机忽发感慨:“这年头啊,出轨就如商场里打折出/售的过季服饰,频率太高了。”

余静默默不语,望向街景有点晃神。忽然想起秦珩结婚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她被梁微邀请作为准伴娘。那天宾客云集,新娘带着胜利地笑挽着新郎的手,但新郎几乎是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耐烦。那一天,她笑得面部肌肉抽筋,然而累了一天,回到家后,哭的一塌糊涂。那样的心痛,是得知秦珩要娶梁微那一夜,她喝得烂醉。

世事无常,人生如戏,当年明月今夕犹在,谁说的物是人非,她所经过的人和物都已面目全非。

假装

人和人的缘分说来就来,没了他的电话,他的鲜花每天有无规律送达。抗议无效后,余静也懒得分心思在这上面纠结了,索性由他自己去折腾。

但她没想会在这种场合和他偶遇。余静一直适应不来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挨了半小时后就借故有事离开。包间之外的大厅正好有演出,衣不蔽体的艳舞女郎扭着腰身,场面火辣极了。她几乎没来过这种场合,此刻望向雌雄莫变的妖冶歌舞者,她愣怔了下,下一秒就觉自己少见多怪。看时间尚早,索性挑了个无人的雅座坐下来打算观赏一会再走,反正伶仃一人也无处可去。

没多久,台上的气氛更多了几分奢靡暖昧,犹如旧上海滩的香艳舞娘。良家妇女余静几时见过这样的光景,只觉尴尬,起身就要离开,不料余光瞥见另一方有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起初不大在意,一眼匆匆掠过,走到出口处,无意识地又回望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即使光线很暗,竟也是一眼便看到了坐着的秦珩。

那一堆人里有男有女,男的都西装革履,姿态从容,女的都简约清凉,妩媚各异。她之所以一眼看得见秦珩,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感很强,即便是他不刻意张扬,那身浑然天成的气势,不容人忽视。

秦珩斜斜地倚在沙发的最边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神情有一些冷淡,看起来兴致缺缺。某个一身凉装的女子倚在他边上,目光有点旁若无人。余静记得这名女子,在秦珩嫂子生日宴会上见过一次,当时梁微纤指一横说:“她叫陈娇娇,影视新秀,手腕可不一般。”

余静没有笑,默默地记下了。

女子靠的太近了,秦珩扬扬下巴,示意她坐远一些,夹着香烟的手掸了掸烟灰,一派的漫不经心。这融洽的场面,显得她格格不入,余静心里泛堵,直觉自己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场合,介入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世界。顿时失了伫立观望的心情,走前,偏又下意识地又回头朝秦珩他们那一圈人里看了看,却没想到秦珩的目光似乎也正看向门口,并且下一秒钟,他站了起来。

余静几乎是慌不折路,一路小跑着出去,引起门外的保安注意,还关切询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余静摇了下头,走出了很远,在路边拦车时也没见着秦珩的动静,于是又笑自己太过神经质,他正好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也不等于能看到她啊。

这地方不好拦车,但却有一辆私家轿车停在她身前,余静一看是上次遇见的江一帆,不由失笑。

江一帆见了她,丢了先前的假正经,一派地玩世不恭:“人生无处不相逢啊,我们又见面了。”

“呃,真巧。”

“上车吧美女,送你一程。”江一帆仿佛是自来熟那种,不刻意也不疏远,眉宇间的笑意犹如万道霞彩,让人摆不起架子来。

余静犹在犹豫,江一帆又说:“反正我也没事,就当是学雷峰,余静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吧,也太伤感情了,我们还是老同学呢。”

江一帆开车技术很好,即便是路况很差,他左转右拐就冲出突围。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很冷静,余静又不知要说什么,敏锐如她,直觉告诉她要远离这个男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竟然有种小人得志的兴奋。

“吃了么?”江一帆努力寻找话题。

“嗯。你也在c市工作?”

“是啊,毕业后就来c市了,所以我们这也叫有缘相逢。”江一帆很健谈,声音清朗。“你毕业一直留在这里?我记得高中时,你的志向可是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余静有点诧异,当时她好像是随口说说的吧,人民教师?就她……

“当时我记得你写了篇作文,在校刊上的,题目叫做我的未来不是梦,当年可风靡了整座校园。”

余静回忆了一番,貌似有这么一回事。当年还是开夜车赶工,没想到胡乱编写,竟然被贴在校刊上。因为谈及久远的年少时代,两人话题渐多起来,也没了刚见面时的冷场。

在那种场合,她吃的少,江一帆送了她一程,总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陪他去吃了顿夜宵。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等到家了,手机就响了。她正在郁闷纠结,随手就按下了接听键,竟忘了去看是谁的来电。

“已经到家了。”刚才在楼下分手时,江一帆再三嘱咐说到家了挂电话报平安。余静心里清楚,不好意思拒绝,何况人家又没有表示什么。想当然的以为是他的电话,连想都不想随口就说。

“出去了?”秦珩问。

听到他的声音,余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四处望了一眼。而大脑与行动总是不同步进行,明明是要说我去哪你管不着,谁知还很顺着他的意思说:“嗯,刚出去了一趟。”

这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舌头,这回答无非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就说呢,还以为是眼误,看来应该是你了。” 他不这样讲倒罢了,一说余静立时火大:“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我以为你清楚的。”他口气真挚态度温和,仿佛是在哄吃醋的女友。正是这情真意切的口吻把余静气得语塞,想和他争辩又觉得很无趣,不争辩又心有不甘,学着他的口气yīn阳怪气地说:“哦,知道了,不就是见不得光的被人唾弃的女人嘛。”说完就把手机用力地丢到沙发里以泄恨。

没一分钟电话又进来了,余静气得磨牙,接起来很不客气地吼道:“你有完没完?”

“呃,是我。”

当江一帆的声音传过来时,余静羞愧不已。相互到了晚安后,她自我检讨,以后绝对不做这么乌龙的事情,可下一秒电话响起时,旧事重演。

“你还有事?”

“刚跟谁通电话?”秦珩的声音。

余静难得心虚了一下,她都没有意识到这微妙的变化,口气很不好:“和谁通话也得向你报备?”

秦珩低笑:“那倒不必,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神经病。”又一次丢了电话,但心里好像忽然间被什么填满了似的,耳边一直回响他那句我想你了。秦珩从不说情话,据她所知,他这么一说,余静首先想到的是,这男人今晚受了刺激。

周末,梁微约她去喝茶,余静也没理由一再拒绝好姐们的邀请,只好应约前去。到了某高档休闲会馆,余静有点后悔,万一遇见秦珩呢?满腹纠结到了预定的包房,就见梁微身旁坐着江一帆。余静愣了一下,马上镇定下来,微微一笑。

梁微起身介绍:“高中同学江一帆,高我们一届的,还记得吗?学生会主席。”

余静心思百转,坐下来按铃叫了一杯咖啡。江一帆看她的眼神,并没有多特别,余静就想,难不成是错觉?还是江同学想通过她接触梁微,随即又觉得不像。

“说起来,江一帆曾经还是你的爱慕者呢,好像是这样吧,一帆?”明明是肯定句式,梁微硬是要来反问。

江一帆笑了笑,答案在笑容里。余静隐隐觉得梁微是在向她推销男人,倒也不说什么,两人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气余静不敢说全部了解,但是十之八九能把握的了。

余静刚来一会,梁微借故说有事先走一步。看着她走开,时光倒流,不由想起了刚来c市,梁微见过秦珩后,就有意无意地帮她介绍男朋友。

“你和梁微很熟?”余静貌似不经意地问。

“也谈不上。”江一帆倚着椅背,面对着她笑如春风。

余静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笑起有股风韵和秦珩神似。所以她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秦珩,也不知是恨还是别的,总觉得看谁都很像秦珩。余静被这惊人的发现吓了一跳,搅拌咖啡的勺子险些滑手。

“没事吧。”江一帆关切地询问。

“没事,那个……”余静努力地想找轻松话题,“忘了问你,你目前做什么?”

江一帆报了名字,顺便递上一张名片。余静看了眼,公司名字很熟悉,可又想不起,于是礼尚往来也给了他自己的名片。

聊着的时候,江一帆的电话响了,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出去讲电话。余静无聊也掏出手机上网,先是查询了唐朝,看到唐朝某职位某人表决心,余静心莫名一紧。

江一帆半小时后回来,道歉:“不好意思,工作较忙。”

“那你先回去吧,我也正好有事要处理。”

“那改天再请你喝咖啡,你不会拒绝吧?不会吧?”

“当然。”她很官方客气地笑了。

江一帆再三表示抱歉,又要送她。余静只好说:“真没事的,既然是老同学,我们就不要这么客气。如果你还当我是老同学的话,你先去忙吧,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是夜,余妈电话追踪:“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余静诧异:“怎么会?没关机啊。”的确,从工作后,她二十四小时待机,因为这还被周子扬说了好几次,说手机辐射太强。余静想,现在何止是手机辐射强啊,哪样电子产品没辐射?

余妈直切主题:“我听微微说子扬工作遇到了麻烦,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上次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余静只觉心一凉,当机立断:“没有的事,就是公司人事变动,小事情,妈你不要道听途说,真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我还等着你们早点结婚,对了,什么时候不忙了,回一趟老家吧,去祭拜你爷爷奶奶。”

余静扶额:“嗯,我知道了……”犹豫了下,试探性地问:“妈,要是,我说如果,如果我和周子扬,就是说万一我们性格合不来,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结婚?”

“你脑壳想什么你?你以为你还很小啊,要是敢给我整出什么妖蛾子,有你好看。”余妈尚觉不够,“要是你敢乱来,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余静默了,心想有这样胳膊往外拐的娘吗?她才是余家的骨肉好不好?结束了通话,她趴在床里,很是沮丧。

想着你睡不着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终于拨了周子扬的电话,那日李萌来找她,余静的心真的不好受,这种难受多是来源于秦珩而不是周子扬。

“静静,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周子扬的声音很沉,低沉的尾音有着沉重的倦态。

“你没事吧。”

“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余静眼睛酸涩,心胀的难受,“那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

这一晚,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是浮现唐朝某职位的某人说的那句话,忽觉世道无常。周子扬已经有几天没去公司了,说是因为公司涉及违规项目较广,上面交代了要严查严办,尤其是在这紧要关节出岔子。

余静虽然洞悉力了得,而这个时候也是乱了,想着周子扬有参与,肯定要受牵连。越想越不安,半夜时分,忍不住输入熟悉的十一位数,毫不迟疑地按键。秦珩半睡半醒,声线格外的低哑:“怎么了?”

“你在哪?”

“家里。”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余静不语,他揉了下头,昨晚应酬很晚,两点才回来,又喝得有点多,现在头还是很疼,他目光往壁挂的时钟看了眼,正是指向凌晨三点。

“在伯爵这边的公寓,你怎么了?”他心下是明了的,这些天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所以主动不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挨不下去时,总会服软的。

他很不屑于强迫女人,更不需要用手段得到女人,但是,余静总是意外,对她太好,她还会怀疑你对她有不轨意图,对她冷淡,她会像开水一样冷却掉。正因为以前自己总是满不在乎,所以两人才在岔路口走丢,这一次他不允许这事情再次发生。

“秦珩,你……”她很难开口,因为知道他会拒绝。

“大半夜的给我电话,是想我了?”他声音哑哑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悦耳动听,即使是听了无数遍,余静还是微微沉沦在他好听的声线里。大脑思维短路了一秒,脱口而出:“嗯。”

秦珩睡意也消了,在电话另一边扬了扬眉,臆想着她衣不着体地酮体,某个地方因太久没有吃荤,立时就冲动起来。

“你在睡觉?”

他莫名的问题,余静警惕地‘嗯’了声,然后他没了下文,余静轻轻吐气,不大确定地他是不是睡着了,“你睡了吗?”

“睡不着,我想你了。”

即使不是面对面,余静还是红了脸,那红晕直至两鬓的发间。他的鼻息犹如在耳边吹动,她紧紧地握着电话,呼吸也停止了一秒种,然后仿佛是害怕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秦珩,你能不能……你知道的,周子扬和那事情没关系,你要相信他。”

“你想说什么?大半夜给我电话就是为了他?”秦珩翻脸很快,声音立时冷清,听得余静不由打了寒颤。

“是。”

“静静,你真知道怎么伤我。”

按经验他会立马挂电话,余静等了一会,那头也没有挂断。余静壮胆,讨好他,“秦珩,你要怎样才肯帮他?只要我做的到的,我都答应你。”

对面无声,又等了一小会,余静疑似他睡着了,试探地喊了声:“秦珩你睡了吗?”

她从没这般忍气吞声过,纵使被他欺负的想要杀人,还是没这么小心翼翼。

“你认为我还能睡得着?”声音硬邦邦的,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又不像。在余静认知里,这男人喜怒哀乐从来不会外泄,他就是那种杀人于无形中的狠角色。

“要不,我给你讲故事?”余静想,她肯定是脑壳欠抽,不然怎么冒出这么幼稚的想法?

“你当我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如果你是在演练,我不介意做白老鼠。”

“演练什么?”大半夜的脑壳果然不好使,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话题,竟然跟不上他的节奏。

“胎教啊。”

余静愣怔,立时回过神,忿恨:“你不要胡说。”

“静静,我想你了。”

余静讶然,这男人今晚有点……“你没事……吧?”

只听啪一声,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余静气竭。大约半小时后,秦珩的电话进来了。余静不想接听,不想在和他发生争执,奈何电话那头的人固执的似头牛。最后,余静妥协,有求于人只得细声细气地说:“你还不困吗?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很困,你房间怎么没亮灯?”

余静又一惊,一惊一乍一紧一松,都快成神经质了。“你在哪?”

对方没回音,余静听见心怦怦地跳动,她神经质地把壁灯开关按了下,房间景物一下子陷入了明暗分明世界里,她用了几秒钟才适应。忽然觉得被耍了,竟然相信他的鬼话,“别闹了。”忽然想起,“你是不是喝多了?记得冲蜂蜜水喝,你那边有牛奶吗?胃要是很难受,热杯牛奶喝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奸你什么?”余静又一次咬舌头,这算什么事儿?脑子短路吗?

“其实我不介意。”低低的笑声,让人心神一凌,心莫名一动。“对了,你不是想和我谈周子扬的事情吗?今晚正好有心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很晚了,睡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她有种狼入虎口的感觉,忽然想放弃,反正都和她没关系。然而,良心上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那好,你睡吧,我先回去了,你可以慢慢想,我不介意等一年半载,这段时间我比较忙,你可能找不着我的人。”

终于,余静深吸气,“你在哪?”

“开门吧,给你送夜宵来了。”

余静怎么听都觉得这夜宵另有企图,心想从长计议吧,这男人就是一头色狼,可是,如果真是色狼的话,为何不色他老婆?虽然隐隐知道了他的心思,余静就越痛恨自己,越觉不安。不管两人过去是什么关系,许了什么承诺,现在都有了各自的轨迹。

当把他让进家门时,他手里果然提着一份夜宵,是某名店的。她接过,问:“你饿吗?我去给你热一下。”

还没走进厨房,就被他抱住了。他已经想念这具身体很久了,积聚已久,如今食髓知味,难免有些不依不饶。余静知道,只要被他缠上,想要摆脱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在他热情地挑逗中,余静想起梁微,心顿生怨气,也不想在刻意压抑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

当热情如火山岩浆喷薄而出,一波又一波快感不断袭来,久久不能平息……

余静喘息不止,感觉到他退出自己的身体。在gc余韵中,他细细吻她微颤的眼睑,试图再次挑起她的yw。余静伸手拉住他,制止他的撩拨,求饶:“我饿了。”

秦珩摸摸她额头,“那我去把夜宵热一下,你躺会儿。”

余静懊恼地望着天花板挂着的水晶灯,努力回想刚才那放浪的一幕,她都有些难以置信,遇到他,她就不像她自己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沟通不良

秦珩答应了她,第二天,余静上班忙里偷闲,拨了周子扬的电话问情况。其实早就清楚的,但还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豁达,装模作样地问候一番。她也相信,秦珩既然答应了就会帮忙,他是那种如果不想做,绝对不会答应的人,她相信他。

电话响了一声,周子扬声音传过来,不像几天前的沧桑,但一声长绵,伴着低低的叹息:“静静……”

余静不由红了眼圈:“周子扬你没事吧。”

“静静,你还是对我这么好。”

余静苦笑,周子扬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知道其中的猫腻,只是有一点她想得不是很明白,周子扬为什么不亲自找秦珩帮忙?

“举手之劳,你……不要误会。”因为在办公室里,也不好说别的。“没事就好。”

“静静……”

“嗯?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心里隐隐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余静静默,他也不说,那声欲言又止的叹息,仿佛是有很多话要说,但不知从何说起。余静不由心一紧,深怕他知晓了自己和秦珩的事情。

“还有事?”

“静静,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周子扬我说你今天没事吧。”

“静静,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这话以前你已经说了,我知道,但……周子扬,我今天帮你,不是要跟你复合,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你明白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真的没必要,你没有错,你有选择的权利。”余静觉得思维逻辑很混乱,本是可以发挥的更好的,但昨晚被秦珩折腾的精神不济。

这一次没有激烈的言词,周子扬说:“静静,如果你幸福的话,我绝不会打扰你,但在你没有更好的选择前……”

“行了周子扬,你是在施舍吗?不管我有没有遇到更好的,跟你都没有关系了。”余静头疼,索性结束通话。

一连两天,都没在接到周子扬的电话,但鲜花依然是每天如期而至。害的她一下子成为公司瞩目的焦点,余静觉得丢脸,三种不同的鲜花,她都不知怎么处理。为了此事,她烦恼了一下午,最后她也向花店订了鲜花,送至周子扬住处。花店的工作人员似听不清:“黄玫瑰吗?”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懊恼,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像是小女生报复游戏。

这天她刚上线,网友七年弹来消息:出差回来了?

她回复:问你个事?

七年:你说!

余静想了想,简洁的输入: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七年:什么程度的恨?

余静托着下巴,搅拌咖啡。什么程度的恨?对周子扬也算不上吧,那一点点的怨恨,来得快去的也快。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没有回答对方,关了qq。

那晚以后,秦珩说他要出差半个月,余静的生活又归于平淡。周子扬的鲜花规律送到,秦珩的鲜花,依然是毫无规律的,但每天到了那个时候,余静下意识里去等待,理智上的抗拒并没有占多少优势。还有一束,每天准时送达,但依然是无名。余静就纳闷了,暗自揣测是不是送错了。因为每天都收到不同的鲜花,同事笑着说:“冬暖花会开。”

“你意思是说春天来了,花就得谢了?”余静眨眨眼。

同事被呛:“我可没这意思,不过,你这鲜花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各具特色。你说这样的桃花,怎就轮不到我呢?”

余静干脆把花往她怀里一推,“希望给你带来好运。”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过于平静,余静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尔后不由自嘲。这天,因有事加了会儿班,下班前,收到秦珩的短信:天气预报说,c市今天会下雪,早点回家。

走出办公大楼,夜色里,yīn霾的天空飘落下大片大片雪花。风很小,雪下得还算温柔,而室外气温比中午十分低了很多,余静深深地吸了口冰凉的空气,紧了紧薄薄的风衣,移步小心地走向街边的出租车候车区。

余静想起四年前的第一场雪,秦珩陪同她飞了一趟大连。那一次,也是余妈身体指标有点问题,两人登上飞机时,天空也像现在这样飘着雪。

这一年来,她不常回想往事,觉得伤神又或许因为窥视别人的老公,心存不安。大概是此情此景勾起了她强迫压在心尖的欲/望,她觉得想念一个人,也是奢侈。有的人,明明是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即为咫尺天涯。

回去的路上,车内浅吟轻唱: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在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余静的眼睛忽然花了,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偏着头盯着天空扑簌簌落下的雪花,稀稀疏疏,被风吹得凌乱,在路灯的光影里看上去很迷幻,而久违的记忆,随着雪花渐渐浮现。

车子驶过一条街,王太后电话过来邀请她去秦家吃晚餐,说秦诚回来了。余静不好拒绝,但秦诚回来和她要去吃饭没关系啊。想不通,余静自嘲地笑了笑。说起秦诚,余静不免失神,又是一个祸害人的主,前段时间闪电结婚,新娘是某清丽小明星。

秦家不同意,为这事,一家人折腾的犹如战场,硝烟弥漫。秦珩结婚后,王太后还有意撮合秦诚和她,因为彼此都不是对方的菜,王太后依然是不死心。秦诚闪婚,怕王太后的强势压迫多少有关的吧?

余静庆幸,还好他结婚了,不然自己有的折腾。

她还没见过那位小明星,不由想一探究竟,毕竟能一口吃掉秦诚,对方的本事确实不小。但余静清楚,今晚一定是鸿门宴。果不然,还没到秦家大院,秦珩的电话就来了,即使掩饰很好,疲惫依然隔着电波,震动着余静的心。

“等一会吃好了,就让大哥送你回去。”

“嗯,知道。”余静口气很冷静,但还是迟疑了下:“你在担心什么?”

秦珩笑了笑,似乎微微叹气:“不要和梁微走的很近,你们不是一路人。”

余静的火气噌噌地窜上头顶:“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怎样?你答应了我的。”那顿夜宵后,余静委婉地提出,希望他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婚姻不是儿戏。其实,她只是担心影响他前程,其他也不想在理会了。梁微在防备的时候,她对梁微地做法很反感。

秦珩心平静气:“这些你都不要担心,该她得的我一分不少,但如果你不介意她守活寡的话,拖个三年五载我也能够耗,那也只能委屈你了。”

他口气温和,深明大义的谦和态度,面对这样的秦珩,余静无言。她真的很讨厌,在关键时刻自己出现这样的表达障碍,其实说起来,她语文成绩不差,说话条理也算清晰,语速还算快,可只要面对秦珩,嘴巴莫名的笨拙起来,唯有一点,就是变得很尖刻。

她不说话,秦珩也不接茬,这样的冷场,以往偶尔出现,那就是吵架的时候。秦珩不屑于和她吵,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在她闹得歇斯底里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似若用这种方式忽略她。但这也是极少的,仅有的一次,闹得最凶的就是因梁微怀孕。

长时间沉默,一时之间,余静倒先心虚气短。秦珩也有耐心,她不说话也就懒得开口,似她爱闹就任她闹腾。

在两人共同沉默许久后,她再度开口,连口气都软了几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叔叔阿姨知道了,这事情闹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事免谈。”他似是了悟:“还是你有了别的选择了?”

“没有,没有的事。”她知道惹恼他的后果,这男人若是狠起来,是不计较后果的,若他用那套杀伐果决的手段对付梁微,梁微怎么死都不知道。现在回想,余静有点儿想不明白,既然不爱,当初怎么会同意娶?难道是为了孩子?想起孩子,她心凉了半截,很害怕秦珩知道这事,后果是不可预料的。

“今晚还会下雪,晚上别喝酒。晚一点再给你电话,我这边有点忙。”不等她发言,切断通话。

余静到秦家时已经七点半了,大院里灯光通明,雪还在下。陈嫂在门外等她,见她下车了,赶忙拿伞过来为她遮挡,还碎碎念:“秦诚刚出去接你,没给你电话吗?”

“表哥接我去了?”余静有点不自然,刚和秦珩通话时,貌似有电话进来,因被他气得不轻,竟然忘了看手机。正要掏出手机,这时候手机正好响起来,秦诚的名来电。

一边往里走一边听电话:“我已经到了。”

屋外气温低,屋里暖气很高,脚下的雪片进屋后立时融化。王太后显然是等候多时了,梁微拿着十字绣专心地绣着,对她的到来仿若未闻,而秦诚家里那位小明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秦诚把她保护的还真是好,她还担心今晚这顿饭硝烟弥漫呢。

屋里微妙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似乎缓解了。吃饭时,王太后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还特为她炖了补品。秦诚见状,温柔笑了,出声制止王太后的一片心意。饭桌上,唯有梁微默默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余静吃的特别的艰难,心里如堵了块巨石。

略逊一筹

王太后找她聊天,因不知道她要聊些什么,余静很不安。走向王太后专属的琴房,秦诚向她投来一记似有若无地微笑。

“静静,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王太后严肃的神情,余静如临大阵,不敢有丝毫怠慢,脑里飞快地闪过数种可能。在她高度紧张时,王太后语气软了软,余静疑心是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生出的幻觉。

“梁微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怎么了?”余静不敢单方面回答,因为不清楚王太后的目的,若回答不慎会把自己或是梁微置于绝境,不管两人感情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一直都懂。

“最近她精神恍惚,我看国庆之前还好好的,你和她感情要好,她有什么心事应该对你说,所以我随便问问。”

余静不易察觉地吐了口气,“最近我也很忙,微微没有找过我,要不,等一会我问问。”

然后在心里默念罪过……她不知道,王太后若是知道,秦珩要离婚会作何反应,如果知道那作俑使者是自己,又要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早说他们不合适秦珩还不信,我说一他兄弟俩就要二,非要和我作对,这下好了,我看,他们婚姻出问题了。”

余静默,都不敢接她的目光。“大哥他还好吧?”

“好什么好,简直是拿婚姻当儿戏,娶了那个什么周依,啊,还想不想我活啊。”王太后有点激动。

余静愣住,张了张嘴。

“我也不是门第偏见,你是知道的。只是,当初反对秦珩和梁微,纯粹是出于不喜欢,梁微眼睛里有着算计的光芒,我不需要这样的媳妇,但今天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也就算了。你那大哥,等一会你帮我探探口风,看他和他媳妇怎么样了。”

“哦,好。”

“好了,陈嫂给你准备了些吃的,等一会带回去。还有,什么时候带周子扬过来一起吃顿饭吧,那孩子……挺好的。”王太后微微一叹:“你说我们怎么就没缘分呢?”

余静知道她纠结什么,不敢接茬。回去是秦诚送她,他拎着小袋大袋,坐上车时,笑她:“你看我妈对你就是好。”

“那是阿姨想过一把女儿瘾。”余静靠着椅背,欣赏灯光迷幻雪花飘零,“嫂子呢?”

“你叔叔不点头哪敢领回家?”秦诚淡淡一笑,“倒是你,好像瘦了些。”

“是吗?原来你还会留意我,谢了。”

“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也不知秦珩……”他自知失言,“我妈找你谈了什么?思想再教育?”

“阿姨让我问,你什么时候给她抱孙子。”想起刚才误以为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王太后也真是能装,想要孙子直接下达命令呗,那不是她一贯的强硬作风吗?几时想知道一件事也要几经周转了?

“说真的,秦诚,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这颗浪子心都能回头,太让我诧异了。”

“有什么好诧异的?我用十秒钟的时间计算出,她适合做我老婆。”秦诚一本正经。

余静嗤笑:“原来是一见钟情啊,没想到你还挺……专情的。”

“和秦珩相比,略逊一筹。”秦诚若有似无地看她一眼:“不过,我也很好奇,当初你怎么不同意?比方嫁给我?”

“这又不是买一送一的促销,既然彼此不是对方那盘菜,何必浪费时间呢?你说是不是?”

秦诚失笑:“还是这么直接。”

“与你相比也是略逊一筹,你可是以实际行动奋起反抗了。”余静撇撇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秦诚不接茬,静默了一会,“你和秦珩怎么样了?”

“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胸闷,“你什么时候也八卦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两人至小认识,虽不及秦珩熟悉的程度,但还算是往来有礼。秦诚仿佛是感慨:“我觉得你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秦珩他……”

“秦诚你到底想说什么?”余静心虚了一下。

“也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人生苦短何必事事讲究原则呢,你说是不是?我只是为了你们惋惜而已。对了,听说秦珩最近在积极策划离婚,你知道吗?”

余静越听越不是滋味,有想发火的冲动。这男人拐弯抹角绕来绕去,难道只是为了说这句话?以她对秦诚的了解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

“不要误会,我不是秦珩请来的说客。说实在的,在国外这段时间,国内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更别提秦珩要离婚一事了。我只是觉得,如果秦珩离婚,你应该会给他机会的吧?”

“够了秦诚,他离婚和我没关系。”

“看吧,还是这么冲动。”秦诚口吻平和,恰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起来。秦诚做了个抱歉地动作,车速减缓,按了接听键。对方不知说什么,秦诚几乎就说了几句,然后切断了。车子继续上路,两人也找不着好的话题,余静索性装睡。

秦诚没有打算放过她,在某十字路口,他作风一派闲散,语气却是惋惜:“你们走到这一步,我真的替你们可惜,可怜的秦珩。”

“他好的很,过的不知比你好多少倍,用不着你的可怜。”余静火气蹭蹭往上串:“你不说我到是忘了,其实你们本性是一样的,为了自己不惜伤害别人,哪怕是养你们的父母。”

秦诚不接茬,余静又觉自己小题大做,稍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

“也许是我不该多嘴,但毕竟是,我希望你过得好。”

“怎么了?我这微不足道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关注焦点?”

“说不清楚,但我身边的人好像对你都挺关注的。”

下车时,秦诚又说:“静静,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余静失眠了,她反复咀嚼秦诚说的: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她很想知道,所谓的幸福该是什么样子?不是相濡以沫么?

躺下去的时候,她可以遇见今晚会梦见秦珩。这么多年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梦里。一年前他结婚后,若是不梦见他,她还觉得不正常。

和秦诚的一番谈话,她觉得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天空依然在飘着雪,立时间,她很想给远在北国出差的秦珩打电话。以往给他电话,通常是有事,若是没事她极少主动,一般都是他费尽心思,而她竭力回避。

在这个深夜里,现在的他应该已经睡了。她犹豫着,担心打扰他,扰了他的好梦,可又是那么想听听他声音。余静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中了那杯叫做自私的鸠毒。

她偎坐床头,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收件箱,收件箱里有几百条信件,业内同行友人,同学问候,同事间关心,还有很多广告信息,秦珩很少给她发短信,说是没速度没效率。他是讲究投资收益最大化的人,但是这么多信件里,依然有他寥寥无几的信息,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他的信息简单的交代了他的行踪,余静不回,他始终是坚持下来了。寥寥数字信息,已经不知看过多少遍了,越看就越觉得凄凉。这个骄傲的男人要用多大地耐心忍让她?

这一夜,她患得患失,回想过去种种,忽然觉得好像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她本人时,心痛是必然的。如果没有她一味退让,梁微的强势和算计,今天就不用面对这混乱局面了。

这夜想得太多,导致第二天起不来,刚赶到公司时,接到家里的电话。余爸说:“静静,你那边下雪了,多穿衣服,出门小心点,记得多喝热水,不要总是叫外卖。”

余爸很少这么矫情,余静鼻子一酸,眼睛很疼,隐隐感觉余爸有事,“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妈……”

她有过几次经验,直觉告诉她,余爸给她电话一定是因为余妈出了问题。果不然,余爸犹犹豫豫:“也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起来,你妈就有点不舒服,出门时滑了一下,现在在医院,还在各项检查中。”

余静直觉脑壳被人重重地敲了下,“爸……”

“没事啊,不要担心。”

这真是混乱的一天,她打电话订机票,被告知雨雪天气,飞往大连的航班暂时停飞。她想,自己一定是混乱了,思维短路,输入号码拨了出去才晓得是秦珩的,现在他在哪里?响了一声,余静就切断了。

秦珩的电话很快回过来,“刚才你给我电话?”

“打错了。”她不清楚为什么要撒谎,但主观意思里,她是胆怯的。虽然不是她有意识的介入他现在的生活,但是她也没太强烈反抗,甚至还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

“在开会,什么事?”他声音低低的,有着不一样的温柔。

“我都说了打错了,你有完没完。”

“谁又惹你了?她?她找你了?”

“没有的事。”余静想要挂电话,“你先忙吧,我在上班。”

“你确定你能上班?”秦珩很了解她,“还是看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余静深吸气:“没有的事。”觉得骗他还不如实话实说,坦白道:“刚才我爸告诉我,我妈今早摔跤了,在医院,情况不清楚,飞往大连的飞机已经停飞了。”

“不要担心,等我电话。”

似曾相识的情节,余静怔忪。时光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她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这话了,骤然听见,瞬间泪如雨下。

还只是朋友

几分钟后,秦珩的电话又来了。因回想往事,又觉得刚才有点无理取闹,心虚气短,但嗡嗡地鼻音,欲说着她哭过的事实。

“中午一点半,等一会秦诚过去接你,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处理好了直接过去。”

“嗯,那个,刚才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冲你发脾气,你知道,我就这样,着急了就会六神无主。”余静逻辑混乱。

“习惯了。”他淡道:“吃点东西在走,秦诚已去你们公司了,大概半小时后就到。”

“秦珩,我……”

“好了,我们晚上见。”秦珩像是哄小孩,而他那边好像有人敲门,他说了句请进,脚步声渐近,有位女士对他说:“市局那边的领导已经到了。”

“嗯,知道了,你先过去。”他没有挂电话,“等一会秦诚会带你去吃饭,不许不吃饭就登机。”

“你先忙吧,我没事。”

“那晚上见。”

半小时后,秦诚已经来到她所在的公司,余静这时有点懊恼,不该让他来的,要知道,他们公司和秦珩公司有业务往来,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秦家关系密切,尤其是敏感时期。

“走吧,先带你去吃饭。”秦诚两手空空,西装革履,显然是丢下工作赶来。

“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余静觉得自己大题小做,很是过意不去。“你先回去忙吧。”

秦诚笑了下:“如果你觉得歉意,那就乖乖听话,先吃饭,其他的等一会在谈,ok?”

余静也不在矫情,刚才已经打过报告,李副不深究,爽快准假。在走出公司大楼,没想会和周子扬相遇。他和几位看来应该是他们公司高层的人,信步向他们办公楼来。显然,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她,眸与眸在空气里对接时,余静没来由的心虚了下。因为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竟然没有想起他。

他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就朝她走来。

“静静,我过来谈一个项目。”周子扬解释,随后和秦诚寒暄。秦诚抬腕看时间,“不好意思周先生,我和静静赶时间,改天再叙。”

周子扬也不纠缠,在工作场合,他也算是游刃有余。转身时,周子扬对她扬了扬手机,当她和秦诚坐在车周子扬的信息进来:你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

余静知道,刚才秦诚有意阻止他和她说话,秦诚的心思她岂能不懂。当周子扬用信息询问她时,心莫名就酸痛了。

回过去的几行字,修了又修:周子扬,谢谢你,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好好工作吧。听说你高升了,恭喜!

她知道,周子扬看到这条信息时,会想很多,可她没办法。她早就知道,那一次的转身,两人就不再有可能,即使是她愿意原谅,可是秦珩会放手吗?秦珩也明确说了,如果想周子扬无事,就得离他远一点。她不要做圣母,但是如果有人因为自己陷入困境,她良心会过不去。

也许,这是她的自我安慰,潜意识里她曾排场和周子扬结婚。

当车子驶过某条街道,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在雪花纷飞的街上,从背面看去,在风雪里格外的羸弱。余静不知为何,心咯噔一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心底那根弦,难受莫名。

秦诚洞察到她的微妙变化,“怎么了?”

“没事。”她移开视线。

“认识?”秦诚专注地看车,路面很滑,必须的小心翼翼。余静不知他是不是也看到了,既然问了应该是知道一二,不然也不会频频提及她和秦珩之间的事情。

“也许是眼花了。哎,今天雪还真是大啊,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奇怪了,已经有两年没有下雪了,竟然来突然袭击。”

“不喜欢吗?我记得小时候你可喜欢堆雪人了,每次缠着秦珩,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最后还是被你缠得没办法,不得不冒着感冒的危险给你堆了无数个雪人。”

余静嘘嘘,不免感慨:“时间真快,我还记得我妈给我织的毛巾还有毛衣,每年我妈都给我织新的,总是担心买的不暖和,那时候我总是埋怨她,还不肯穿她织的。总觉得织的不如买的好穿洋气。秦诚,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我妈希望我找个爱我的人结婚,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可是世事无常,总有很多意外把计划好的事情一片片打碎。”

“如果你这叫不孝,那你置我于何地?”

“可我觉得,我总是在忤逆他们。秦诚,我害怕,害怕走到最后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怕到最后遭报应。秦诚,我妈她不求我大富大贵,只要我过得好。当初我把周子扬介绍给她时,她抱着我哭了,她说只要你喜欢,你喜欢就好。我爸想我回去帮他看店,我不肯,我妈就说,她不喜欢就随着她吧,何必让她和我们一样辛苦。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明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却没陪在她身边。”

他们机场餐馆吃了顿简易便饭,匆匆登机。余静不让秦诚过去,说她自己可以的。秦诚说他有事去大连,这次不过是顺路。明知他是受秦珩所托,但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余静也就不在执拗。

下午三点半到的大连,登机时给秦珩发了一条短信,不知是不是默契还是他掐准时间,刚走出机场大厅,秦珩电话进来。机场外风很大,吹得她脸仿佛是刀刮过了,干裂地疼。秦珩那边有点吵,说了几句就挂了。

赶到医院时,余妈已经检查完了,医生说身体指标偏高,腿擦破了皮,腰闪了,躺在床上不能动。

余妈看到秦诚陪她来,责怪了余静几句。秦诚比她还要受欢迎,在秦诚和余爸聊天时,余妈迟疑了下,“静静,你和子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余静立马否认:“妈,你又多想了,你说我们还能出什么问题?今天事发突然,他正好在外地出差,秦诚也是在机场碰见的,他公事来大连,我们顺路。”

她解释有条有理,余妈心里虽然犯狐疑,却找不着破绽,只好信了。

在医院呆到很晚,余妈催她回家休息。

“妈,我在医院陪你。”

“我可不稀罕你陪,还是留你爸吧,你早点回去,秦诚也累了。”

余静还要说,余妈说:“我和你爸过了大半辈子了,谁也离不了谁,你留下来我看的难受,你还是回去。”

余爸也催她,她就不再坚持,回爸妈家的路上,秦诚接了通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她,余静狐疑,秦诚示意她接。电话那头是梁微,她关心地问:“静静,听说阿姨住院了,要紧吗?”

“没事,谢谢。”

“静静你在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我们是不是好姐妹?”梁微佯装怒意。

余静笑,好姐妹?当然是好姐妹,彼此防范相互利用的好姐妹,“你在路上,改天在给你打吧。”

“你自己注意安全,对了,大哥陪你过去的?”

余静媚眼闪过丝不易察觉地嘲讽,梁微在变相查岗吗?“是啊,他正好在这边有公事,所以一起过来。”

梁微不在怀疑,安慰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秦诚接过手机,“回去洗热水澡,早点睡觉。”

以为秦诚会住到她爸妈家里,哪知秦诚送她到家后说还有事就走了。她没有挽留,洗了澡,躺在爸妈家客房里,屋里暖气很高,她因折腾了一整天现在是精疲力竭,很困,但是睡不着。

也不知周子扬从哪里得知消息,夜深人静时,电话骤然响起。显然,他很焦虑,“静静,听说阿姨住院了,你现在还好吗?”

“没事,有点小问题,医生说了不碍事的,休息几天就好。”余静很感激周子扬,今晚躺下来时,她认真地回想了和周子扬交往的过程,好像她一直都不太投入,理所当然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他的付出,而自己未曾打开心门。他的情变也就没什么责怪了。

余静没有这么纠结过,她想,如果和周子扬结婚未必不幸福,可是,当想到要和他走完后半辈子,她没来由的心慌,所以一味躲避。

“如果有需要,你跟我说。”周子扬斟酌:“我明天过去看阿姨方便吗?”

“你先忙吧,工作要紧,要是有需要到你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刚升职应该会很忙,就不要分心来讨好我了。”

“静静,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不想听,至少今晚不想听。”余静裹紧丝绵被,忽然想起街道那一幕,“周子扬,我们都是成年人,要担得起责任。今天来机场的路上看到李萌,我觉得她挺不容易,你和她相处得不是很好么?”

周子扬无法回应。

“就这样吧,我累了,晚安。”

快要睡着时,余静想自己真是小人,做了秦珩的情妇,还冠冕堂皇地要求周子扬,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冲动的惩罚

秦珩最近很忙,简直成了台只会运转不知疲倦的机器,从挂余静电话,他把所有行程都推了,能够延期的延期,整个下午一秒钟也不停歇,开完会本来还有个饭局,但他也没去,原因是晚上要飞往大连。

他到医院时已是八点半,余妈见他风尘仆仆赶来,感慨万千。有老朋友来看她,恰好遇到秦珩,不由笑道:“这就是你的女婿吧,长得俊又孝顺。”

余妈悻悻,没有立时否认,巧妙地转移话题。秦珩早问明情况,中午时已联系这边的朋友,让他给找最好护工,朋友还笑他:“秦少,谁生病了你这么上心?”

秦珩没有解释,朋友似了悟:“哦,知道了,你未来丈母娘是吧,得了,为了你的幸福我鞠躬尽瘁在所不辞,到时候记得我就成。”

在好友圈里,秦珩对余静的心思没几个不明白,但大家都是守口如瓶防得密不透风。

余妈心疼他:“你也回去休息,不介意的话过去陪陪静静。”

秦珩看医院也没什么事情,接过余妈递来的钥匙,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他想,这么晚了,又折腾了一天,她应该是睡着了。开锁进屋,里屋一片漆黑,他摸到壁灯按钮,屋里立时有了光亮。

他脱掉大衣,轻轻地推开客房门,偌大的床,余静偎坐床头,看到他时,一脸不置信,犹听她喃喃低语:“你怎么来了?”

秦珩已顾不得路途舟车劳顿,三两步上前,把她拥入怀。难得她不别扭,但他冰凉的脸紧贴她的脸,丝丝凉意侵入她,余静嘶了声,秦珩的手灵活地探进她暖和睡衣里,贴着她光滑细腻皮肤。

“你怎么来了?”余静固执地问。

“担心你。”秦珩毫不掩饰,余静有点不适应,若是放在以前,他不会回答这类问题,会很神气地转身走人或是拒绝回答,还丢给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他大老远赶来,余静心里过意不去,主动示好:“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秦珩拉住她,“我先抱抱你,好久没抱了。”

“秦珩你没事吧,这个人真的是你?你现在说话怎么就跟吃错药了似的?”

“那你希望是谁?”秦珩淡笑。

“我希望……你闭嘴。”小小感动因他意味深长地笑打了折扣,因为她立马想起梁微,她今天试探,心陡然一沉。

秦珩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冰凉的手趋近她体温。余静犹豫间搂住他,头蹭着他的手臂,心疼了,“不是很忙吗?”

“明天下午有两个会议,所以明天早上必须回去。”

“秦珩。”

“嗯。”

“秦珩……”余静没发现,原来人类的泪泉储藏量这么大,也没发现自己动不动就掉眼泪。

“怎么了,这就感动了?”一天混乱和不安生,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了。他从未觉得这般踏实,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感觉什么叫做安生。

“你去死。”余静抽着气,伺机挣脱他。

秦珩紧紧地拥着她,好像怀里的人是稀世珍宝。秦珩清楚,他再也不会放她离开,不管要走的路有多难,他绝不会放开手,一次就足够了。上个月偶遇周子扬,他说:“男人冲动起来真是可怕。”秦珩深有体会,现在想想,他也暗鄙视自己,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和一个小女孩较真?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所以,有了前车之鉴,现在每一步路都走得格外小心。

“秦珩,你说我们会不会遭报应啊?”余静啜鼻子,红着眼圈,语气哽咽。

秦珩又好笑又好气,哭笑不得:“我说你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说真的,我这是阳奉yīn违,迟早要遭报应的。我和微微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她一直很照顾我,梁叔叔一家人对我也很好,我爸妈很忙你是知道的,他们几乎没时间管我。秦珩,知恩不报,你说我是不是……”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没有说,梁微说你难道不怀疑你是否真姓余?她还说,告诉你余静,其实我也姓余……

“要遭报应也是我,你会好好的。”秦珩心揪了下,拢紧手指。

“你饿不饿?我去做饭给你吃,你先洗澡,吃好了早点休息。”

“终于知道心疼老公了。”秦珩低头吻了她的额,眉眼的笑意,融化在这万簌寂静的北国深夜里,化作一朵迎春花。

余静找了件余爸的睡衣,为难了,因为秦珩有洁癖,当她从主卧室翻出余爸睡衣时,犹豫了一下,“你将就一晚吧。”

看她一脸纠结,秦珩指厨房说:“西红柿**蛋面。”

余静在煮面时,看着哧哧上串的火苗,有些感慨。她还记得第一次给他煮面的情景,也是在这间厨房,两人从医院回来,家里没吃的,她准备叫外面发现没外卖号码,正要问在医院守夜的余爸,秦珩指两个西红柿说:“就吃西红柿面吧,简单,想必你还能勉强应付。”那时候她还不服气,心想我怎么也是自力更生新时代知性女性,连面都不会做还能活人?于是,半小时后两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面出锅了,味道可想而知。秦珩的评价是:“味道不错,有待进步。”

余静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是贬义?迟疑了下,自己也捞了一筷,发现没放盐,又看秦珩吃的津津有味,她忍不住了,“你不觉得味道很怪?”

“有吗?味道挺好的啊,哦?”他粑粑头发,恍然了悟:“味道有点儿淡,盐放少了吧。”

那一刻,余静心思百转很不是滋味,如果他说你怎么不放盐?她一定会拍桌子说你爱吃不吃,可他拐弯抹角不驳你面子,她只有生闷气。

秦珩洗好澡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桌上,余静坐在桌前,看着他出神。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家,一个秦珩的家,每天做饭等他回家,那时候她常常想,只是,后来怎么就不想了?余静有点恍神。

秦珩坐下来,就要开吃。余静见他头发也没吹,还滴水,而余爸的睡衣穿在他身上很不伦不类,忍俊不禁笑了。秦珩不做声,的确是饿了,在飞机上吃了点,然后折腾到现在。

余静去取来一条干毛巾,抱怨:“也不吹吹,小心感冒看你明天怎么主持会议。”

秦珩享受她抱怨,她力气小,又担心影响到他吃面,更是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头发,还发牢骚:“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能折腾?明天开会你今天过来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这一瞬间,秦珩直觉有什么充满了心田,然后以掩耳不及之势燎原。这碗面在余静唠叨里,秦珩默默享受下,没任何迭起告一段落。

秦珩是真的累了,吃好漱口后去客房,余静准备去主卧室,秦珩躺下了还有精神问:“你去哪?”

“睡觉。”余静没好气了,自己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现在还得像保姆一样伺候这男人,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可在不可思议也已经做了,还做得心甘情愿,余静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哪里睡?”

余静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头也不回眼看要消失在门口,秦珩一个箭步一把捞起她往回走。余静又是捶又是踢,又急又生气,刚见他那一刻的感动烟消云散,这一秒仅存于心底的是这男人除了想那事还能有别的想法吗?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为自己刚才的感动懊恼,一时觉得秦珩对她不过是留恋她身体,纯粹是为了欲/望。

“别再动了,在动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是柳下惠。”秦珩岂有不懂她的小心思,好笑又无奈,最后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好好睡一觉,别再闹了。”

他深情款款地话她虽然狐疑,但她没有在动,心思动了下,担心:“秦珩,我还是去主卧室睡吧,万一我爸回来……”

“爸不会回来的。”秦珩真倦了。

“哎,你怎么肯定他不回来啊?”余静推他。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好好睡觉。”

余静反应来他上面一句,“那是我爸你不要混淆视听。”

“你爸就是我爸,大家不都这样想的?”

余静生闷气,秦珩鼻息渐稳,在温暖的房里让人感觉很窝心。余静窝囊地想,如果这一生有他陪伴,那该多么的幸福啊?可她知道这是奢望,即使是秦珩现在提出离婚,可婚有那么容易离吗?而她又能够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吗?余静忽然犹升了对未来的恐惧和彷徨。她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与道德背道而驰的yīn暗狭小泥泞道路上,前面布满荆棘,可她能退缩吗?

她是这么的不自量力,现在的生活和预先的相差甚远,甚至有可能落得不堪下场。

在复杂的心里斗争下,竟然是一夜无梦。而醒来时,秦珩已不在身边,余静错以为秦珩出现不过是自己做了个梦,他踏月从梦里出来。

秦珩从客房洗手间出来就看到这样一番景象,余静裹着被子,倚着床头在发愣,表情呆滞的可爱,看到他出现吓了一跳。

“要送你去医院吗?”秦珩已经穿戴整齐。

“不用了。”她揉了揉眼睛,想起今天下午他还有两个会议,突发善心:“想吃什么?西红柿**蛋面?”

“可以。”

最终上桌的是皮蛋粥和咸菜,还热了杯牛奶。席间气氛微妙,他吃相优雅,看他吃饭好像是在欣赏艺术作品。有一次梁微私下里对她说:“你有没有发现,秦珩不管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

余静心里好笑,想说气质是和家庭环境息息相关,怎么不是浑然天成呢?

吃好喝足,秦珩的手机响了,余静看他讲电话时微微皱眉,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只好装作不知。切断通话,他说:“我得去机场了,要不先送你去医院?”

“走吧走吧,别烦我,我有手有脚不用你操心。”立时心没来由的一疼,语气尖锐起来。

秦珩走了,她又觉心里落空,好像是切掉了身体的某一部分,有点麻木又有点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甲方乙方

如果知道他的出现会引起诸多麻烦,宁可死撑也不会让他知道,可世上有后悔药吗?余静很郁闷,暗暗磨牙心想好你个秦珩,不出现则已一出惊人啊,不费吹之力再次俘虏中年老妇女心。

事情发展有点超出预期,余静打发走秦珩,火速地赶往医院,进门余妈劈头就问:“秦珩呢?没送你来?”

余静当场忤住,心肠百回千转。心思敏锐的她,一下子就看穿了余妈心底那点心思,不知该生气还是无奈,把熬的粥往桌上一放,冷淡地说:“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他送?”

余妈虽是病号,但眼神杀伤力可不容小觑,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话呢?秦珩大老远过来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吗?”

余静口气更是强硬了,用以掩饰心虚气短,“他那是顺路,顺路好不好?你不要有事没事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妈,拜托你清醒点,他是微微她老公。”

这一盆冷水泼得可是时候,余妈陡然醒悟,然后长叹一声。余静知道余妈的心结,她没能和秦珩结婚一直是余妈不能解的心结,当年得知秦珩要娶梁微,余妈受刺激引发一系列问题,在医院足足呆了两个月才出院。就是因为有了前例,她和周子扬的变故才不敢告诉余妈,怕她受不了打击。但她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想起这事,她又纠结了,想说破又害怕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也看开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但她深知,男人和男人是有区别的,一个是普通男人,对你的生活没任何影响,充其量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一个是你心上的男人,他会改变你的一生,而另一种就是路人,彼此在茫茫人海里擦肩而过。

“不是我说你,我总觉得你和子扬……”余妈顿了顿,字字斟酌,“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很不上心?”

余静这一惊不小,心里敲响了锣鼓,心想难道余妈看出了倪端?不可能啊,她掩饰得很好。这些疑惑在心里转了几秒钟,立时镇定下来。

“妈,你小说看多了吧,还是你有透视镜?我在千里之外你都能知道我对他上不上心。”余静坐下来,帮余妈撸了撸被角,一副不在意地调侃状:“如果我对他不上心,当初怎么敢把他带回家。妈,你真多虑了。”

“当我没说。”余妈对女儿诡辩的功力有些畏惧,又总不能倚老卖老,但还是忍不住:“你还是早点把婚结了,男人的事业做大了,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余静看这话题有点危险,赶忙转移,“妈,爸呢?怎么一早就没人影了?”

“说是给我买粥去了,这老头去了老半天也没回来。”余妈抱怨,惊乍:“你去看看,你爸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余静不敢怠慢,拿起包就往外走,到了外面发现忘了穿风衣,大连的风可没c市温柔,跟刀子一样,飕飕地从领口袖口灌进去。她站在医院大门外茫然不知所去,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忙乱地翻出电话,是秦珩打过来的。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你在哪,医院?”秦珩醇厚地声线似上扬。而那边很吵,应该是在机场大厅,但他的声音仍是很清晰。

“嗯,你到了?”

“刚下飞机。”

“哦,那挂了。”忽然无话可说,而拿着电话的手冰块一样,风太大了,有点令人窒息。

“别挂。”他好似走出了机场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畏惧他,她不挂但找不着话,冰冷的电话搁在耳边竟然有发烫的感觉,余静想,一定是生出了幻觉。

他也不说话,好像是坐上了车,因为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响。

“你在这里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余静被吓了一跳,电话差点滑脱出手。见是余爸,他提着两个袋子,穿着大棉袄,让整个人看起来很圆滚。

“爸,我……我透透气。”

“这里风大,路很滑,赶紧儿进去。”余爸看她穿的少,皱眉道:“你怎么不穿大衣?”

“没事,刚才有点热。”她能说是走的太急忘记了?

亦步亦趋地跟余爸往里走,秦珩的声音适时传来,依然低沉,隐隐透着不悦:“没穿大衣?”

“刚有点热,在医院门口呢。”余静心虚。

秦珩没说什么,嗯了声。余静讨好:“你开车小心点,我进去了,晚上给你电话?”

他依然没说什么,余静权当他同意了,小人得志地笑了下。

在g市的秦珩,当天下午连开了两个会,再看了成堆的文件,然后晚上有出席了个饭局,行程可谓是满档。晚上稍喝了点酒,司机送他回g市的公寓。

回到公寓已经是十一点,洗了澡发晕的头稍微好受些,盖着薄被躺下,拿起电话查看没有她的来电,有些懊恼。可实在是头疼,今晚喝的真是有点儿多,心想以后无论如何都得少喝点,至少得为身边的人考虑。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电话响了,他被吵醒,看电话显示梁微的电话,皱了下眉。把电话一扔,根本没心情理,电话固执地响着,吵得他烦躁,尤其是喝了酒更是失了耐性。

电话响了不知多少遍,终于平息了,又没几秒种电话响起,是秦诚打来的。秦珩没理由迁怒别人,但接起来声音很冷:“什么事?”

“梁微给你电话你没接,所以她找到我,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秦诚半开玩笑,也不知他置身哪家娱乐场所,周围有点儿吵。

“我好得很不劳她操心。”

秦诚好笑:“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了,你不让她好过,她能让静静好?就算你要离婚,但你总不能这样冷处理吧。”

“最近很忙。”秦珩扶额,“如果她要闹就让她闹吧,只要她敢闹。”

秦诚无语,这弟弟若是执拗起来,怕是谁也拦不住。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要说什么好,他们都是有主意的人,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互不干预,但现在,他觉得不能置身事外了。

“你总得为静静考虑吧,我知道你对静静的心思,但若是她伤害静静呢?”

“我自有分寸。”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难缠的另一位明天去g市,据说是得了命,你可小心点。”秦诚好心提醒。

秦珩没表示,切断电话后他有点恍神,秦诚说什么?梁微奉命来g市?他不屑地皱眉。这女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上次她央求说:“如果你硬要离婚,那你就给我一个孩子吧?”

想起那张脸,他觉得很反胃,一个利用最信赖的朋友算什么人?秦珩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很反感梁微,纯粹的不喜欢,尤其是想起和她有过一次,心里更是不舒服。

他不知道梁微是用什么说服秦妈的,如果没有秦妈首肯,她是不会一个人离开c市来g市。

处在北国的余静根本不晓得秦珩的纠结,因为在秦珩纠结她为什么没有兑现晚上给他电话的承诺时,她也在纠结自己的事情。比方说,余妈当天硬是要出院,余静和余爸拗不过,只得和医生商量办理出院手续,好在是余妈不严重,但医生再三交代说不能受刺激。医生的话让余静更是嘘嘘,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周子扬的事情要怎么说呢?难不成一直瞒着不说?这也不切实际,除非和周子扬复合。

但复合有可能吗,这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

而回到家里又开始听余妈唠叨,先是说一通她和秦珩的事情,然后转到周子扬这里,说什么也得今年把婚给结了。余静着急,又不知要怎么坦白,只有心里干着急暗暗纠结气闷。

秦珩睡下时还不忘给她一条信息,但语气颇具威胁性,而这威胁性的信息,余静一晚都没机会看,因为她竟然忘记了给手机充电,误以为手机还有电,结果一边默默听训的同时,暗自竖起耳根希望电话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可惜电话一直没响,直到躺下了才发现电话没电。

第二天,秦珩一早醒来,以为很迟了,看了手机竟然比平日还早半小时。秦珩又躺下去,头还有点疼,忽然很想听余静的声音,也不知这个时候她有没有醒,但凡想起昨晚她食言,心底有些积郁。也不管她有没有起来,彷如是为了出口恶气。

电话响了几下才被人接起来,浓浓的鼻音显然是被迫从睡梦里唤醒,但口气很不客气:“一大早你还让不让我睡?”

乍听到她怒气冲冲的声音,他竟然笑了,又仿佛是为了强忍笑意不说话。余静心烦,又怕墙壁隔音效果不好,闷声闷气地说:“你没事?没事我挂了。”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甲路人a。”

很显然她的回答又一次娱乐了秦珩,他忍不住笑了,随手打开电视切换了几个台,终于锁定了某图文频道,一派漫不经心。“我以为是乙路人b。”

“你在干什么?”很显然她也听到了秦珩这边的动静,有女人的声音,凭感觉还是很火辣的场面。余静不由联想某些限制级画面,脸竟然不争气地红了。

“也没什么,上次你说的那片叫什么?”

他话题跳的太快余静立时卡壳,“什么片子?”难道是刚睡醒的缘故?

“没什么。”

“神经病。”余静不屑地撇嘴,忽然一声扣人心弦的呻吟直入耳膜,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然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惊诧不已。“秦珩你别告诉我你在看泰坦尼克号?”

“嗯,有问题吗?”

还是那派作态,她还能说什么,只是心忽然加速了跳动。时间好像回放到了某特定时段,那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影片是荡气回肠的泰坦尼克号,当她看到露丝和男主坦诚相待时,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脸上的酡红直染发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而秦珩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从头到尾一副漫不经心。当时她还在心底嘀咕他怎么那么淡定,结果走出电影院时,因为人多拥挤,被人推了下差点跌跤,所幸他拦住她的腰她才幸免。也是有了这出戏,余静才知道这男人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因为他手心的汗水出卖了他。

想起这些,她不免怅然,往事不堪回首,早已物是人非了。

有没有想念我

挂断电话前,秦珩追问:“你有没有想念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

他心情有点不好,沉默片刻:“可我很是想念你。”

他这看似无关痛痒的话,余静一天心神不宁。而,说这话的他,却没有闲暇时间来想其他的事。

这一天他不是很忙,但也没闲暇时间,下午的时候果然接到了秦妈的电话,被告知说她和梁微一起来,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秦珩迅速搜索了下g市友人录,沉吟片刻,也没过问什么,交代秦妈要注意身体。

秦妈没他能沉得住气,娘俩客套了,秦妈忍不住埋怨:“我说你这孩子,你来g市也有些时间了,就不问问你家媳妇?”

“问什么?”他声音冷淡,完全的置身事外。

秦妈被呛了,也许是梁微不在边上,她压低声音说:“就算你不喜欢,那也是你的选择,不然你还要怎样?还想怎样啊?在说静静眼看就要结婚了,难不成你真要断了我家的后?”

秦妈显然是危言耸听,秦珩不以为意,但也不想解释,觉得没必要,至少是目前没必要。

“我知道了,现在在忙,晚些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他又伏案忙了半晌,结果手机震了几下,俨然是短信息。他的手机除了广告多是余静发的,显然她很钟情这种没效率的聊天方式,而说来也奇怪,秦珩是最讨厌效率低下的人,当收到余静的短信息后,他竟然能够耐着性子一字字输进去在发送,如果她回复他又继续。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种聊天方式,当然对象只能是某人。

而打开手机,不是余静而是梁微,她说:今晚有空吗,妈说一起吃个饭。

秦珩直接删了,又忙了半晌,等到下属敲门,才算是结束了一天忙碌的生涯。

秦妈既然来了g市,就算是忙也得抽空过去一趟。下属为他订了家较为优雅酒楼,秦珩过去的时候先知会秦妈,等他到时秦妈和梁微已经先到了,还有两位应该是秦妈的朋友,面孔比较陌生。

一桌人间气氛比较微妙,而因为席上都是女性,作为唯一的男性,且又是秦家的男丁,在他身上的话题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珩至始至终保持着良好的修养,但不管多好的修养,对她们的话题始终是兴趣缺缺。这一顿饭,终于在他接了几个电话后宣告结束,走出酒楼时,秦妈老谋深算:“今晚没有应酬了,和我回酒店?我们娘俩有些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了。”

秦珩绕进驾驶座,“明天比较忙。”

“在忙也得睡觉是不是?”这句话意思比较明显了,秦妈说完已经坐上车了,在后座上。梁微要坐后座被秦妈赶到前排,梁微犹豫了下坐进去。秦珩连一米余光都不屑给她,车内顿时暗流急涌。

到了秦妈下榻的酒店,秦妈见他没打算在这里住,说:“已经十点了你还要去哪?你们每天忙,就不要家了吗?”

“妈,没有的事,最近确实比较忙。”秦珩说实话,当然实话有些夸大其词,他是很忙但不至于忙得脚不落地不能睡觉。但梁微的行为他很反感,竟然怂恿秦妈出面。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冷笑,越发反感。

“忙也得睡觉,你这老板是怎么当的,有这么卖命的吗。”秦妈优雅从容的姿态外加她令人发指的话,秦珩有些无奈,更无奈的是秦妈把他推进梁微住的房间,然后满怀欣喜地说:“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觉,人啊在怎么忙也得睡觉是不是?”

秦珩非常无语,不想在这事上和秦妈闹得不愉快。秦妈回自己房间了,丢下两个仇人似的。秦珩无谓地看了梁微一眼,直接踏进洗手间,洗了十几分钟出来,梁微显然很紧张,或许有更多的期待。

他显然没有当回事,在沙发里坐下,冷淡地说:“不要对我报以任何希望,我不会给你任何东西。”

梁微一怔,抬起眼皮,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即使是掩饰的很好,尾音还是颤抖了,“如果你一定要离婚,请你给我一个孩子,以前我也说过这句话。”

秦珩冷峻地看她,仿佛是在看戏,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嗤笑。用十分冷静的口吻说:“你觉得可能吗?”

“我认为可能,我们结婚来你没给我任何东西,这个求情很难为情吗?就一个孩子,对你来说……”她几乎是不自量力地提要求,已预想过任何结果。

“对你来说谁的孩子重要?”

梁微一愣,脸色变了数变,有紧张也有恐惧。她自认为一切藏得很好,他绝对不会知道的,难道是余静对他说了?好像没任何悬念了,她终于反抗了。这一刻她的脸白的可怕,不由想起那一次,他们仅有的一次,在最快娱的顶峰上从他嘴里喊出的名字,梁微当头一棒。她不是不清楚,一直以来秦珩和余静若即若离暧昧不清,她伺机乘虚介入,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和秦爸那一次,更算不到秦珩对她会恨之入骨,即使结了婚也不肯再碰她。梁微不甘心,凭什么好男人都要围着余静转?她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你不要侮辱我。”愣怔后,梁微几乎是恼羞成怒,或许是说中了她的心思,她需要激烈地反抗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你觉得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你?”秦珩的声音是那种冷冷清清的,“还是说你需要大闹一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或许你觉得你有能力鱼死网破?”

如果梁微足够聪明一定能明白秦珩弦外之音,事实上梁微就算想糊涂也要看时机。没占任何优势地梁微态度先软下来,“秦珩,你一定要这么认为吗?你是在怀疑我的爱?”

“这个不需要,你爱谁和我无关。”

“但我爱你难道和你也没关系?”

“难道你认为有关系?”

梁微被呛了,千言万语无处述说,陡然间心底升起了无数怨恨,恨道:“你处心积虑周子扬和余静终于分手了,你认为她还会选择你?”

到这一刻他才总算没有置身事中的闲散,他点燃了一支烟,悠悠地抽了两口,“你觉得是我做的?你不认为,这事和你有关系?梁微,不要认为余静处处让你就等于我也会让你,我不是她,也没她那心思。”

梁微脸色煞白,“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喜欢余静,但她不喜欢你,是不是很可悲?其实我们一样的可悲,因为爱着的人都不爱我们。”

“梁微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其实可以适当笨一点。”

“那我宁愿聪明一点。还有她让我?那不过是她欠我的。”梁微有些歇斯底里。

秦珩不想在谈,觉得是浪费时间。梁微又说了许多,不管怎么激他都无动于衷,仿佛是置身事外。要么回答就是一个字,简直是惜字如金。梁微也说累了,最后又说:“秦珩你就给我一个孩子吧,只要有了孩子我再也不打扰你,离婚协议我不会拖着不签。”

“那你就拖着吧,如果你耗得起的话。”秦珩显然不想和她面对面,拿起沙发里的外套往外走。

“你去哪?”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给我电话。”

梁微愣怔,她已经把自己的身段放低进了尘埃里,他还是不屑一顾,忽然间悲从中来,伏在沙发里放声哭泣,而冷漠离去的步伐没任何停滞,直至消失了。

他在门外吹了一阵风,这样烟雨缠绕的凌晨,他竟然有些恍惚。如果当初能冷静一点,情况会比现在更好一些吗?凌晨的街道冷清,他驾车在小雨里,觉得无事可做,直接拨了他私人律师的电话。俨然律师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为老板服务,秦珩不由心烦意乱。

他不担心梁微不肯离,而是担心余静会临阵逃脱,她给人的感觉是随时都会不告而别的不真实感觉。可他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怕逼急了她急流勇退,如果不逼她,依她的性子,只要梁微在她耳边多说几句她就会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然后结果可想而知。

等他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那找不着人的律师季冬明回电话来,那边很安静,但喘着气,可以想象他做了些什么。

“我说你大半夜的给我电话,你不要睡?”季冬明抱怨。

秦珩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打扰你好梦了?”

“切,一边去,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清心寡欲啊?我是三十岁的男人,没有老婆疼的男人。”季冬明没好气。

“追着你结婚的人不是有一打吗?”

“我还敢结婚?看到你们一个个折腾的死去活来,我宁可找男人也不会找女人。”

“就你这样找男人也一样费事。”

“秦珩算你狠。”季冬明压低声音,随后又说:“你那难缠的那位还不同意?是不是嫌你条件太苛刻了?”

秦珩不说话,季冬明继续说:“也对,离了婚成全你还不如死拖着你,如果我是她一定会这样做。成全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逢人就会说感谢我前妻的宽宏大量……”

知道他越说越没谱,秦珩打断他,“我要你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季冬明笑了两声:“放心吧,我办事效率你还不信?”

“我需要结果。”

“得了,你大爷的,结婚时候没人想起我,等离婚了都想我,你们是存心要拆了我的台让我喝西北风是吧?别人都是劝和不劝离,我到好成了你们离婚的侩子手。”

“你尽量快一些。”说完收线。是的,他不但要离,还有速度,乘着那个女人心意摇摆不定时,把自己这边的麻烦一一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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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纯属巧合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两天,秦妈和梁微已经回了c市,秦珩还有一周才能结束g市的交流考察。这两天余静没有主动给他电话,也很少回信息,秦珩莫名的不安。而他这两天实在是很忙,抽不开身去想工作之外的事情。

终于挨到了不忙时,拨了余静的电话,响了几次没人接。三小时后她回过来,劈头就问:“你给我电话了?刚电话落在家里,你有事?”

秦珩这两天精神不是很好,感情有点脆弱,他扶额:“我想你了。”

余静心下一紧,像他这么冷清的人这类情话已经是极限了吧。她很不配合:“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很忙。”

这两天她的确很忙,陪余爸在自家超市闲转,每天还要对付余妈身边各类热心阿姨级人物,那些人都是修炼了得,在他们强大火攻下只差没有溃不成军了,迫于形势所逼她找了条惨淡的退路,就是提出陪余爸看家业。余爸当然是乐意,其实余静是有私心地,她觉得和周子扬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瞒着,想在余爸这里透露口风,免得哪天事发突然,没一个帮手。

“我最讨厌无乱挂电话。”他的声音不大,但余静足足心虚了下,等着他的下文,可他半晌也没有出声,以至于余静疑似他忽然停止了呼吸。

“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

余静无语望苍天,最近她怎么觉得秦珩有点儿无理取闹?不知是不是她一个人生出了错觉,这冷清的男人一面强势的攻城掠地,一方像小孩一样无赖。但归根结底,无论什么场合掌控权都在他手里就是了。

“那你继续你的不好吧,我忙去了。”

“今晚等我。”

“我知道你很忙,你就安心忙你的吧,我又不会跑掉。等你忙完了在谈,我今晚的航班回c市。”

“嗯。”兴趣不高,看来精神真的很不好。余静犹豫了下忍不住关心:“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说真的,不要分心思在我这里。少喝点酒,别酒后驾车,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是承认了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任何困难了是吗?”

“没有的事,无事找事的男人最讨厌了。”

“妈好些了么?”

“指标还好,只是不能受刺激。”她顺溜地接话,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暗暗咬牙生气:“那是我妈,还有你不要不分场合乱叫,你就不怕别人听了去?”

“我在公寓里,这里除了我没别人你大可放心。”

“不说了,我爸喊我。”

一通没有主题的对话她强行结束了,秦珩问了明天行程安排,没什么要紧事情,让秘书订当晚回c市的机票。秘书不忘职责:“秦总,明天和g市长已经约好了。”

“给我订机票。”他不容置疑,“以后再约。”

“但是……”

“还有问题?”俨然已经不耐烦了,秘书只好从命:“好的,今晚最后一班是十二点十分起飞。”

秦珩又坐了一会,靠着软椅休息了会,精神稍微好了些。

而另一座城市的余静,正在拐弯抹角和余爸聊天。

“爸,以你过来人的身份坦诚地告诉你女儿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很不靠谱?”

余爸显然不想自己的女儿有此番想法,愣了一下,眼神有点yīn暗,立马说:“你觉得你爸我不靠谱吗?”

“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想听听您的意见。”余静笑了下。

“你想听关于哪一方面的意见?”

父女两虽然没有多少交流,但余爸比较开通,交流起来不费力气,一般情况下余静喜欢和余爸交流意见,除非是不得已选择余妈。

“你知道的,就是你和妈在一起时有想过别的女人吗?有没有这种想法?”

余爸脸色一yīn晴,“胡说八道。”

她干笑:“我就随便问问。”

余爸沉吟:“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余静觉得蓄意几天的内容自己把自己绕晕了,只好悻悻作罢。忽然一拍额头,奇怪地问:“爸,今天在楼道里遇了一老爷爷,他问我是哪家的闺女,我报上您老大名,他打量我半晌,你猜他说什么?”

余爸脸色变了变,这细微的变化余静没有发现,余静自言自语:“哎,这老大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长得不像你也不像妈,不会我是领回来的孤儿吧。”

“瞎说什么。”余爸呵斥。

余静吐舌头,挽紧余爸手臂撒娇:“哎呀,我也就开开玩笑。”

当晚登机时在机场候机室遇到秦诚,再见他余静显然吓了一跳。这男人还没回去?又或是说受人所托来监督她回去的?

在她纠结时秦诚向她走来,帮她提过行李,“真巧。”

“嗯,巧。”

坐上飞机了,当秦诚在她身边位置落座,余静更是确定了两人相遇不是巧合,而是纯属预谋。她翻杂志,表面上平静无波,但心里却没能这么平静。秦珩他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要全城出动?就是要拿下她这不讨人爱的女人?

在看秦诚,他也在翻阅杂志,极为认真。看着他就没来由生气,这些人凭什么只顾自己意愿行事?难道就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容不得别人半点反抗?

“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想必很不错啊。”

秦诚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但说话也是很不客气的,“如果你能收回你的yīn阳怪气或许会更不错。”

“如果你没有巧遇我,也许世界会太平一些。”余静知道自己不能迁怒别人,但就是忍不住,尤其是秦诚一副事不关己,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总不能称了别人的心意自己憋屈。其实她有什么好憋屈的?以为错失的爱情仿佛失而复得了,以为这一生在无波澜,在他回头的日子里过得胆战心惊,这应该算是一种收获了吧。可她还是憋得需要发泄。

“还是这么口齿伶俐。”秦诚看了她一眼,摇了下头,“其实你可以想象成我们没有刻意为之,我真是有公事。”

“我又没说你闲来无事。”她强词夺理。

“好吧,你没说。”秦诚无奈:“今天心情不好?这么伶牙利嘴可不好。”

“你是希望我没任何招架之力?”

“算我没说。”秦诚投降:“对了,他的事业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这个时候提出离婚对他影响不好,你知道我们劝不动他,我希望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他聊聊。”

“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逼他这样做。”余静心里有气,委屈得不得了。

“他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你……”

余静像是吃了火药,狠狠地瞪了秦诚一眼,“我们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什么清楚得很,难道我得为他的选择负责?”

秦诚头疼,这丫头这几天看来受的刺激不轻。事实上她受的刺激是真不轻,昨天夜半梁微打电话哭诉,最后话锋一转说:“静静,你曾经发过誓,永远不对秦珩有非分之想,如果有……”

当时余静就头大了,她当时就是一头脑发热,那完全不是出于本意。可她能辩解吗?余静有苦说不出。

余静不觉自己无辜,但是她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委屈,目前这境况不是她愿意见到的,更不是她主观选择的,而是被迫……想到这里,脑壳里顿然开窍,为什么她总是处在被动里呢?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如常所愿的过着自己想要的人生,而她为何就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这想法也仅仅维持几秒,因为她是那种见不得别人过得不好的人,宁可自己受委屈。很快她就打消了这想法,恰在这时候飞机起飞了,乘务小姐过来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余静因心神不宁,乘务小姐提醒了第一次也没反应。倒是秦诚帮她系好,十分体贴地说:“我看你精神不是很好,回去的时候休息几天。”

“我好得很不劳你操心。”余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见他俯身帮自己,也不好太过尖锐。可忍了一下,没忍住:“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公家人员还是一比较忙的人,怎么有空陪他玩这种小游戏?不觉得掉身价么?”

“你可以把这当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可惜你不是我哥,还好你不是。”后面半句她拉长了声调,听起来怪异无比,“还有,像你这么有立场的人,我就想不通他是怎么说得动你?你就不怕嫂子不高兴?”

“这你大可放心,相对我来说你嫂子对你的兴趣比任何人都高。还有,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闲,这次是真的巧遇,今天刚结束这边的一项学习考察,给叔叔打电话他告诉我你今天回去,所以我就想碰碰运气。”

余静知道秦诚和秦珩有一个通病,做事不屑对别人解释,即使是冤枉了他。今天秦诚的解释,余静觉得自己小人小气不通情达理透了。而这一场对话她觉得无聊透顶,搞不懂自己发什么神经,迅速结束了话题。

她靠着眯了一小会,飞机遇到强气流颠簸的厉害,她睡得不深稍有动静就醒了,看到电视已经关掉,光线很暗,她看不清秦诚的表情,但秦诚拿着纸巾为她擦汗,技巧娴熟高超。她就知道自己刚才又做梦了,而她初醒时大脑总有几分钟反应迟钝,脑海里沉沉浮浮,梦境中的画面断断续续总是串联不起来。

“不用了,谢谢。”她不自然地看他一眼。

“又做恶梦了?”秦诚不做无谓的事情,坐直了,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没有,有点儿口渴,麻烦你帮我叫杯水。”

大约过了半小时飞机终于摆脱了强气流,余静忽然心血来潮,“嫂子是什么样的人?”

秦家这样的家庭,还有秦诚的工作,余静就想不通他会娶一个小明星做妻子,对他事业没有帮助也就罢了,搞艺术的女人比一般人更不靠谱。

预想中的他没有回答,余静觉得无趣极了,又说:“你们兄弟可真有趣,是不是觉得跟家里人作对很有趣?”

“你精神不好先休息一会,到了在叫你。”秦诚明显不想继续这话题。就如他当初决定娶周依一样,和她领了证然后两人各过各自的生活,说到底结婚和单身没多大区别。他知道很多人对他的婚姻很感兴趣,就连他认为一向与八卦绝缘的余静都不例外。

二十九、侵略者

夜幕终于降临,薄蓝的天空渐渐铺开浓浓的墨色。西方的天际线上尚晕染着一线橘红,辽旷的天边已升起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这种天气,yīn冷潮湿,更显诡异莫变,令人不觉产生凄然的恍惚感。

c市的街旁路灯一盏盏亮起,街边的积雪,发出淡淡地薄光,由近向远形成两道发光的锁链。

现在正处于车流量高峰期,路上的车流却不见减少,秦诚开车走走停停地穿行其中。余静不让他送,她想一个人透透气。秦诚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充当保护者,他的固执,余静没辙只有默许。

他们艰难地穿过塞车地带,他的车里流淌着一曲缠绵悱恻的歌,歌词这样唱道:“因为爱情,不会轻易忧伤,我们还是曾经的模样……”

余静觉得心烦:“拜托你换一首吧。”

“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我先送你回家休息。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先吃饭?”

余静不耐烦打断了他的提议,秦诚中途接了个电话,车子停在余静住的小区楼下,天色终于暗了。余静下车往里走,秦诚也跟着下车。

“谢谢,我已经到了你回去吧。”余静下逐客令。

秦诚不理,到了所住的楼层余静发现找不着钥匙,才想起钥匙遗忘在大连父母家里。秦诚显然知道她丢三落四的性格,也没问,建议道:“到我那边去住。”

余静愕然,他解释:“我有空房子,你是知道的,你要去酒店住吗?我记得你讨厌住酒店的。”

她有轻微的洁癖,没想到秦诚竟也知道,今天也累得够呛,唯一的想法就是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秦诚将她送至他别墅,这地段寸土寸金,房子尽显田园风格,回归大自然的淳朴,所谓的低调奢华。

秦家有钱,余静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家在有钱,秦诚怎么说也是政府要员,竟然也搞了这套,余静心里不是滋味。但现在她很累没有心情计较其他事情,洗了澡,秦诚已经走了,但是管家已帮她做好了晚餐。

余静匆忙吃了点东西,管家带她到二楼一间装潢怪异的卧室。说怪异那是因为整间卧室的格调和秦诚的喜好格格不相称,秦诚是那种沉稳低调又略显张扬的个性,她不由想起秦珩,随后立马否认了这想法。

晚上余静照例换了床睡不好,翻了好久,脑里晕晕乎乎的,那些已被她忽略地过往片段时不时浮出来。室内气温不算太高,可她觉得很热,沉沉浮浮,全身黏糊糊的,出了一身汗。她翻了个身,立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坐在软椅上,整个人浸在淡淡地月光里,似乎在想事情。

她喃喃说了一句:“你怎么不睡?”

如果是大脑清晰,她一定不会问这么抽的问题。明明是要问你怎么在这里?分明是有几个相同意思的字句,怎么就冒出这一段话了?

“刚回来。”秦珩已坐了好一会,听了她的话站起来,“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然后转身离开。

余静是被奇异的温度弄醒的。秦珩从背后搂了她,嘴唇灼烫着她的后颈及耳垂,他的手分明是凉的,可触在她温热的肌肤上又是那么烫热,还有他全身都是冰冷的,贴着她的身体,仿佛有电流击过,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分明记得秦珩已经洗过澡,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

脑子有过短暂的清醒,竟也记不起这里是他人的地盘,或许不愿意深想,不愿意破坏秦诚在心里的形象。其实他提议时她就该想到的,可她抱着侥幸心里,或许隐隐中也有着期待。

“别闹了,我困。”余静咕哝,用手拐推他,可她软绵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半,仿佛夹带几分暧昧。

秦珩不肯放过她,把她碍事的手抓在一起紧紧地握着,灼烫的嘴从后往前慢慢地轻啃,在她敏感的肩胛骨咬了一口。空着的另一只手在她的抗拒中不厌其烦地撩拨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原本就有点闷热的空气腾升了暧昧气息,她本来又困又乏,在他的执意撩拨下,渐渐放弃了抗拒。

他就如一个侵略者,攻城略地霸道地不容她心思其他。

这个姿势她觉得难受,想要摆脱却是无力。秦珩半侧身从后面和她亲密相融,因他的动作过于强势,余静被推至床沿,以为要掉下去了,却被他翻身压下。余静全身无力,趴在床里扯来枕头紧紧地抱住。他不让她好受她也不会让他如愿,可他强势地提起她,不让她动弹,一手捻着她敏感的神经。在她忍不住呻吟后彻底将她攻陷。

冬日的卧室里,不该这么闷热,余静口干舌燥地想要抓住什么,可头埋在枕头里只能听见呜呜闷声。秦珩探□来,唇在她的背脊上一路吮吸,律动时快时慢。

在他强势地攻占下,她仿佛是看到了漫天的礼花,在辽阔的天际散落,一片一片的星星点点从天温柔地落下来。

激情褪去,他终于退出她身体时,余静还是趴着动也不动。他探身过去,手从她腋下伸进去覆在她胸前两团柔软上,嘴在她脖颈上游走。

“滚开。”余静抓着枕头,嗡嗡地骂道。

他没有理她,执著地揉捏她敏感的神经。余静火大,一次次送上门来,她想自己一定是饥渴到了极度,不然怎么就这么不自重呢?

秦珩再次攻陷她之前,叹息说:“余静不许在丢下我……”

当他终于停下动作,翻身下来,满足地大口喘着气。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吐热气,“不许不打招呼就跑掉。”

“神经病。”余静撇嘴,心想这男人还当真是孩子,无理取闹耍无赖,可是真的是孩子吗?在他掌握主动权时,霸道强势不容人质疑。

“我有必要逃跑?”她咕哝,觉得就算要走也不会偷偷跑掉,这也太不像自己的行事作风了,但她的行事作风又是什么样子?余静想得有些恍惚。也许秦珩是了解她的。

“反正我不管,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随时都有可能逃掉,让人特别不踏实。”秦珩收紧了手臂,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抱怨还有不满。

余静默默不语,第二天一早就被闹钟吵醒,她还没来得及去关闹铃,秦珩先她一步起身关掉了,重新躺下来把她牢固在怀。余静准备起来,请假已经有一周多了,今天应该有一堆事情等着她过去处理。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又被捞回去,秦珩不满:“今天就不要去了。”

余静很不给他面子,挣着要起来。秦珩收紧了力道,“明天我还要去g市,这次在g市呆的时间比较久,你就不能陪我一天?”

“想找人陪还不简单?一个电话怕有几街的人贴上来。”

秦珩忽略她的讽刺低笑:“你愿意?”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又是我什么人?”

秦珩抓紧她碍事的手握在一起,探过身来似是惩罚在她胸前咬了一口,想必在那里留下了印记,疼得她皱眉。

“你都睡了我的人你说我是谁?”

“睡你的人多了去。”她不自知这话说的酸溜溜的,“不要在我这里装清纯,就你还纯全世界就没纯种了。”

很显然这句话又娱乐到了秦珩,他头埋在她胸前笑得双肩颤抖。余静推他,“一边去,我要去上班,你们这些资本主义吃人不吐骨头。”

他笑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地说:“又不是我吃你,你对我发什么火?要不你去我那里吧,你想要什么职位都可以,想什么时候上班也不会有人管你。”

“鬼才要去你那上班,我要去检举你。”她气得口无遮拦。

“检举我什么?我们的关系?别忘了我们这关系已经很多年了。”

余静觉得自己被他绕晕了,打断他:“你别说那么快我反应迟钝,还有什么我们这关系?不要含血喷人,谁和你有关系了?我才不是小三。”

“好了,别生气了,生气容易变老,小心到时候连小三都没得做。”他明明是一口正经,那笑暧昧的让人磨牙尚不能解气。“谁说你是小三?让她站出来。”

一向准点的她去到公司时竟也迟到了,恰好在电梯口和李副相遇,“刚回来怎么也不好好休息?”

“已经休息够久了。”余静不问他怎么知道她刚回来,反正他有的是渠道,但自己的行踪被人窥破心里到底是不舒服,不过她掩藏得很好,还笑容可掬地开玩笑:“在休息下去怕饭碗都得丢了。”

李副笑了笑不多说。中午休息时,秦珩约她吃饭,余静没好气,心想还吃饭?你家媳妇没把我吃了就谢天谢地了。因为请假一周公司竟然有人事变动,余静惊讶之余又觉可以理解上头的做法。只是有一点她难以消化,论资历论能力她都不是最好,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万万没有想到像她这种人竟然在生存压力这么大的地方‘脱颖而出’,这不得不说是奇迹。

因为她的迁升连带她下面的人也享有了同等待遇,可谓说一荣俱荣。以往她对这次没多大感触,当亲临其境时不得不感慨。

她知道很多人对上头此举十分不满,余静盯着任职单有点恍神。吴巧然敲门进来,因为是换了新办公室,有点不适应这里的明亮。“静静姐,啊不对,余经理。”吴巧然口齿不利,这小姑娘想必也是一时消化不了今早董事局下达的人事任命。

“你也来消遣我?”余静揉了下眼。

“不是,我是问你要不要叫一份便当?”

“要,老样子。”

吴巧然嫣然一笑,“静静姐,要春暖花开了吗?你回来后脸色好了很多。”

“今年运势不错。”余静含糊。临了去一趟洗手间,没想到在洗手间里听到隔壁洗手间有两名男孩在谈论。

a君抱怨:“我要和女朋友分,太折腾了,这一次一定要分。”

b君嗤笑:“这话我已经听很多遍了,别回头又死皮赖脸贴上去。”

“我已经想好了,要么就找像余静姐这样的温柔淡然体贴低调的人。”

“别妄想了,余静姐也是你能想的?听说她有男朋友,男朋友是很有来头的人物,你没看到么?就连我们公司副总对她都和颜悦色有礼谦让,怕我们公司老总都得给她几分面子,所以你就别拉蛤蟆盼吃天鹅肉了。”

余静听了,心肝一颤。

三十、你已不是我想要的人

下午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接到余爸电话,并告诉她周子扬去了大连。乍听到这消息,余静胸口□了几秒钟,在快收线时余爸说:“你是不是把钥匙忘了带?我让子扬给带回去。”

挂了电话她又呆了一下,周子扬去了大连?没有告知她私自去了大连见她父母?他这举动余静只觉很烦躁,害她没心情在做工作。她明知道将私人情绪带到公事里是很愚蠢的行为,可她抑制不住。

在她烦乱中签错了一份快递,又把一份原本是发给李副的报告发送到了老总那里。还没等她喘口气老总办公室的电话过来了,他亲自打电话来让她上去一趟。余静想死的心都有了,事到临头懊悔迟。

这个时候已经快下班了,楼上几乎没人,余静到了老总办公室门前深吸了口气,敲门里面老总的声音传出来。她推门进去,恭敬地说:“周总好。”

周总大约五十几岁,人很精神,但对下属有些严厉。余静和他没有交情,也仅在某些场合见过几次,想必他没认出她来。周总对她点头示意她坐下,开门见山说:“工作压力很大?”

“没有。”余静正襟危坐。

“那就好,听说最近你精神不是很好,年轻人可不要大意,身体要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觉得难为情。”

“谢谢周总。”

“不客气,有你们年轻人公司才有前景。”周总顿了顿忽然说:“对了,你和秦总很熟?”

“有过几面之缘。”余静一怔,不明白他所说的秦总是不是她想那个人,不敢妄揣摩周总心思,只有避重就轻谨慎回答,免得出错。

“好,你先下去,有事再叫你。”

一番没头没尾的谈话,余静摸不清头脑也不能一问究竟,憋在心里又很难受。下班了,余静要回去才想起没钥匙,难道要自动送上门?余静跺了跺脚,准备就近订酒店,哪料秦珩电话适时响起。

“什么时候回来?我饿了。”

余静听得火大,尤其是那句我饿了,也许是她心里有鬼所以才觉得十分暧昧,没好气:“饿了找你妈。”

“我这不是在找吗?”他低笑,正经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要是把你气跑了我到哪里找老婆去?”

即使不是面对面,即便是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她还是听得面红耳赤。他重复:“什么时候回来?”

“我才不回去,那又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回去?”她存心找别扭。

“怎么不是你家了?这里可是登记你的名字。”

“你别冤枉人,还有你别拿你那一套来应付我,你是想用一栋房子来打发我还是锁住我?”余静有点气急败坏。

“我以为你喜欢,记得小时候你说你长大了要居住在城堡里。”

“那是胡扯。”余静自知争不过他非常挫败,吵不过也就罢了,连争辩也不是对手,不是对手也就罢了,还不是一个级别。她不得不怀疑,她有智商障碍。

事实证明她智商有问题,吵归吵结果竟然乖乖过去。她安慰自己,不过是去借宿,借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秦珩第二天一早又飞往g市,起初两天余静觉得没了他的纠缠耳根清净了空气清新了,可时间一长却觉心里少了点什么。余静清楚地知道,他们不能这样下去,三个人的对局迟早要遍体鳞伤,可她心存念想,想留住什么,哪怕到最后仅剩回忆她也甘之如饴。

据周子扬解释他不是专程过去,因公司有项目作为负责人他过去洽商,然后顺路而已。他解释了余静也就不在自找不快,不管怎么说他们曾经也是最亲密的人,还是曾说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只是生活里有诸多的不如意。一开始她就知道,就算是周子扬能够坚持到最后,那她呢?余静不敢保证,就如秦珩那句:“不许不打招呼就跑掉。”

这么多年了,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那么周子扬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那些貌合神离的日子,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抽身才干净利落?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好好对他,不是没有感动于他细心体贴,就在她暗下决心和他共度一生时,他用行动告诉她说余静我们分手吧。

周子扬回来当天约她吃饭,说是送钥匙给她,还有余妈带来些特产过。知道避不过,她也不在扭捏,去赴约的路上,她斟酌是不是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她到时周子扬早已到了,那日匆匆一别已经有十几天时间没遇见,再见时竟有恍如隔世似的。

他专注地看着自己,余静犹似不自然坐下时对他点了下头。周子扬也知道她的不自在,把菜单给她,和以往一样,“我要了水煮鱼,今晚你还想吃什么?”

“已经够了。”想了下又要了几盘清淡的素菜,解释说:“水煮鱼太上火吃些降火比较好。”

周子扬知道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不由心下一喜,又不敢太过喜形于色。一顿饭下来话不多,对白场景有点儿熟悉。余静惯例似地询问:“工作还顺利吧。”

不用他回答也知道他会敷衍地说:“好,你呢?”

“嗯,我挺好的。”

然后一顿饭关于工作上的敷衍到此结束,他们就会陷入长久的沉默里。今晚的台词不在一层不变,周子扬说:“不是很顺,不过不要紧能应付得过去。最近你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一段日子?我下周有公事去一趟g市,你有时间吗?”

周子扬的邀请余静愣了一下,俨然没想到他会提出邀请,先别管他出于什么心思,她首先想到的是家里那一关,想必这一次周子扬又博得了不少同情票。

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吃好了,用纸巾擦了擦手,郑重其事地说:“周子扬你觉得现在做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要有什么回报,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出去散散心。”

“你的目的?”余静不以为意,“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我要不要误以为你现在才发现你其实爱着我?周子扬我说得很清楚,当初是你要分手,现在回来纠缠不清你觉得有意思吗?如果有这时间还不如做点有建设性地事情,你觉得呢?”

被人道破心里的事并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他本意的确是希望有机会弥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而她什么都明白,在她面前他仿佛成了透明人。

“那天我在妇科看到她,一个人怪可怜的。”余静顿了顿:“当初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确很解气,现在想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也有大半责任。”

“你想说我们可以扯平是不是?”周子扬扶额:“那件事我不敢奢求你原谅,但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周子扬算了吧,谁能陪谁一辈子?人生那么长,岔路口那么多,繁华世界溺水三千不到最后谁敢断定自己只取一瓢?”余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喉纾缓情绪,不管周子扬和她是不是存在爱情,但曾属于自己的人转眼就把别人拥在怀里,那滋味并不是很难受但绝对会很失落。这就是人,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人类,私欲无止境。

周子扬不好回答,余静觉得分手的人坐在饭桌上谈论这么没营养的话题有失面子,只好说:“周子扬,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想有人更需要。”

这顿饭吃的无味,因为是临近年关,周子扬的电话响个不停。看着他讲电话余静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很像是和秦珩相处,他腾出时间来陪她,但是公事缠身一边应付她一边用电话指挥。

周子扬有事处理余静不让他送,自己打车回去。车上播放一曲较为流行元素的新歌,歌曲这样写道:留恋离开的那个午后,头也不回走的匆匆,回忆被你留在身后,你就像是蝶儿逃离了爱情的残蛹,我却无法像你一样当成一场虚构……

一场感情就此终结了,余静知道不该怪周子扬,现在自己沦为这样尴尬地境地如果不怪他又怪谁?人在无路可走时总得找理由才得以继续走下去。

原本以为人生已经到了终点,但一场变故改变了一切,平淡的生活悲伤落幕,然后各自扬起风帆飘向不知名的旅途。

睡觉前上了会网看到梁微的留言:后天是周子扬生日……

这是梁微的习惯,她习惯提醒余静,只有余静清楚怎么回事。她习惯了隐忍,也不想把这些事情搬到台面上来给人看笑话。责怨梁微时也觉得自己对朋友过于敷衍,不管怎么说多数时候,周子扬对自己还算不错。

三十一、爱怎么解释

季冬明受秦珩委托见了梁微两次,又因为和秦珩公事有业务往来,于公两人是老板和雇用关系,私底下两人算是较好的朋友,秦珩在g市的某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也过去帮着处理。

这天忙完两人驱车在交通拥堵的车流里,季冬明开车还不忘调侃:“我说啊嫂夫人可真厉害,柴盐不进态度强硬,难怪你也搞不定,我就说你是存心要我断后是吧?知不知道她说什么?说我坏人因缘要遭天打雷劈。”

秦珩置身事外的冷然,季冬明有点受挫,“明明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非要把我这无辜的第三方也扯进去?”

“于公我们是业务关系于私你对事情始末了解,我讨厌对陌生人说着乏味的事情经过。恰好你也希望我能解除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我不了解,一点也不知道。还有,你搞定余静了没有?前些日子偶遇她一次,她过得不错啊,意气风发,我就纳闷了,她也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体贴的你怎么……我知道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哈。”

他自娱自乐到有一套,秦珩闭目养神假寐。看他不准备理自己,季冬明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真搞不懂你当初那么放不下干嘛要结婚?早知如此哪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情?我看你们啊就爱折腾,不把人折腾死不罢休。你和余静简直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能装能折腾。”

秦珩懒得解释,余静和他怎会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她几乎是承载了他整个年少。而他对她有着相同的期望,希望她能够回报以对等的热情。可惜余静是个冷清的人,凡事不声不响,说她温顺吧有时候倔得要死,说她倔有时候又特懂得心疼人会为人着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女人看似深沉其实简单的要死,而他偏偏就栽在她手里。那时他觉得余静不爱他,那么她呢?是不是同样以为?

走了半小时也没冲出重围,季冬明建议:“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不然哪来精力打持久战?要知道持久战就是要拼耐力,若是谁先拼不过谁就输。”

秦珩精神不是很好,记得应该是刚吃过了,因为不觉得有饿意。想着下午已经没什么事情那就吃顿饭当作休息。两人在一家比较高档的店面前停车,季冬明看他一眼,“这地方不知你吃不吃得下,这附近这一家算是好的了,入乡随俗将就一顿吧。”

秦珩笑笑,他吃食挑剔但很会体谅他人。

两人挑了较为隐秘的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刚点好菜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势不小但下的还算温柔,只是天顿时间变得有些yīn郁。

“哎那女人有些眼熟。”季冬明示意秦珩往外看,顺着他视线,秦珩也看到了一位时髦女人和一群貌似制片组的人在一起,确切地说在录制节目。秦珩记得这个女人,因为在某个场合有过几面之缘。

“我记得她,貌似是周子扬青梅,是某知名网站驻站记者,挺有能耐的一女人,据说挺受周家二老欢迎。”

秦珩不言,对于这些他不感兴趣。

“好像叫什么赵瑜,啧还真是一性感火辣妞。”季冬明看向外的眼神多了份狂热,那种只属于男人转有的狂热。但在秦珩身上几乎不曾见,即使他对某些人某些事有着执著地偏狂也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吃好了又坐了十几分钟外面的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暮色已经降临,季冬明说:“走吧,明晚我还得回去,小女朋友催得急。”

秦珩不以为然,他不满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要以为你过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就觉得我不务正业,我告诉你要是她……跟你说你也不明白,等你深有体会就清楚个中滋味了。”

他怎会不明白,只不过他想要的是她一生而不是只需要一个女人。

两人出去时,竟被赵瑜认出来,她热情大方,“这不是秦总吗?他乡遇故人这缘分真是……”

秦珩微微颔首,较为冷峻。季冬明伸出手免得美女尴尬,临走时赵瑜说:“秦总和季先生是要回c市吗?我也要回去不知我们是不是一趟航班。”

季冬明兴致高涨,“你也回去?”

“是啊,明晚是周子扬的生日得赶回去。”

上了车秦珩拿出手机看新闻,季冬明继续做司机,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明晚周子扬生日你说余静作为他旧情人会不会出席?”

在c市的余静和梁微陪同王太后喝下午茶,王太后这两日面色较差,余静正好从东北带回些人参正好做顺水人情。王太后对她的细心赞赏有加,可木已成舟还能如何?要怪只能怪自家生的儿子不争气。

王太后不当她是外人,开始以过来人的身份心心教导:“微微啊,你和秦珩到底怎么回事?你总不能任他在外面胡来啊,你们这样何时才能有孩子?要我说男人要有了孩子才收心。”

“妈,我知道了,我和秦珩……”梁微想必是思前想后,“挺好的。”

“你们两要闹我也懒得管了,但怎么闹都要记住你们是夫妻,夫妻就该是同林鸟。对了,昨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开了一个疗程的药,吃完药在去看看。”

余静不得不佩服梁微的忍耐力,如果是自己怕早就疯了,可她佯装无事人。

“你也别不信中医,有时候西医解释不了的问题还是我们中医管用。静静,你说是不是?”

“啊,是啊,中医博大精深。”坐着看戏的她没想话锋一转落她头上,只有含糊其辞。

“你们也别嫌弃我啰嗦,我怎么啰嗦也是为了你们好。这女人总得要有个寄托,男人有事业你总不能指望他为你跑前跑后。”

“妈是为我们好我都知道。”

余静看着梁微这样不免心酸,很想问值得吗,为了一个目的委屈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余静知道高中时梁微有个较好的男朋友,大一时还有联系,只是那时候的梁微视野更开阔了,对原先的那虽然爱她但前景没保障的男友两人相处如履薄冰,后来两人怎么分手余静没有过问,因为梁微说人要向前看。余静想她所谓的前是不是等同钱?

她家境还算可以不知道钱有多重要,所以她对梁微的执狂她很难理解吗,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执着什么。

王太后遇着老熟人,余静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聊天,无非是谁谁的老公外遇或是包二奶了,虽然知道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但心里有鬼的她这些话就如一根刺扎在心尖上。

中间梁微出去接电话,一位面孔陌生的贵妇人笑吟吟地说:“秦太太媳妇可真是孝顺,以前我就说谁娶这女娃谁家有福气。”

贵妇人不指名道姓可其他两人目光看向她,余静觉得很尴尬正要开口解释,王太后不易察觉叹道:“谁说不是,可惜世事无常,有的事情我们说了也不作数。”

“总之秦太太好福气。”

王太后笑了笑。余静有些想不明白王太后为何不解释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吗?可她有心解释也错过了时机。

梁微回来几位妇人已聊起了其他事情,余静兴致缺缺听他们聊天,她自己从未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纵使不喜欢却也还要装着认真地倾听。

王太后看出她的心思让她早点回,余静终于等来这句话,对着其他三位贵妇人歉意地笑了下。梁微陪她到外面拦车,等车时她说:“明晚是周子扬生日,你去吗?”

“在说吧。”

梁微缄默,片刻后说:“哪有男人不犯错,静静我们不敢保证下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你一直活在光环里,习惯了站在尖端看男人。或许你现在没有感觉,因为你不够爱他。但我想说错过周子扬你还得再去寻找另一个周子扬,静静,我们面对现实难道不是妥协吗?”

“我们能不说男人吗?”

“可我觉得你不该轻易放弃。”

余静想解释忽然觉得很无力,现在的梁微再也不是她心中的梁微了,不是那个追在她身后的梁微了,她生活里处处都是算计,算计别人算计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静静,我一直想问你,你对秦珩是什么感觉?我说如果,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选择他?”

“微微你想多了。”余静深吸气,“生活中没有如果,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和秦珩……一直是表兄妹。”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这虚伪的场面不觉可笑,夹枪带棒还要维持最后的风度。她清楚梁微一定是察觉了什么,现在的步步紧逼,她不由失笑。很难想象曾经还算好的两人,今日为了男人各怀鬼胎,相互欺瞒和算计。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错了?

三十二、蜡烛点了,寂寞亮了

第二天悄无声息的到来,她还记得去年周子扬过生日的场景,那是两人关系确定之初,在他生日宴会上余静曾以为周子扬会是伴她一生的良人。

时隔一年早已时过境迁,昔日的恋人转眼间成了今日的路人,她并不觉太多感伤。或许正如梁微所说的她不够爱所以感受不了那份痛彻心扉,但她躲在角落里痛哭失声时谁又懂得她的心?彼时的她又在为谁而哭泣?秦珩还是年少的梦?

为了显得她豁达,在紧要关头她请了半天假到商场挑礼物,余静安慰自己即便是路人,好歹两人曾经共枕而眠。她的薪水不高勉强够用所以买不起昂贵的奢侈品,在商场转了一圈没有中意的,路过某小巷子在一家十字绣精品店看到一幅精致的十字绣,余静心莫名一动,走进店里。店里老板是位年轻时尚女子,两人交谈一会余静更是决定要买这幅,但老板为难:“这幅已经有人订走了。”

并说客人已经付了定金,余静知道就算客人没付定金她也难买下,只有表示遗憾。老板给她推荐另一幅,余静看了摇头。有的东西要么第一眼就看中了,如果勉为其难挑选其他那就成了将就,虽然她也明白生活是在现实和理想中寻找微妙的平衡点。

老板最后把她私藏的作品拿出来,诚心说:“这幅是我一个朋友绣的,花了一年时间才完成,颜色素雅,我个人认为很适合你。”

余静左看右看,虽然没有初见那副令人第一眼怦然心动,但这幅有着别样的吸引,她决定买下这一副,但不是送给周子扬而是留给自己。付了款要走,店里又来了位客人,余静记得她,曾在周子扬家里偶尔遇过几次,没想和周子扬没关系了还能再见。

来人显然没留意她,余静不是多事之人,何况两人不熟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拿着包好的东西就要走,哪知来人忽然转向她,说:“这不是余小姐吗,幸会啊。”

这个时候余静总不能装作不认识,轻点头笑道:“你好赵小姐。”

“这是你预定的?”赵瑜看着她手里包装好的精致盒子,笑着问。

“是啊。”她对赵瑜没喜感,或许赵瑜对她也一样。余静不想做多停留,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赵小姐慢慢挑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子扬没来接你?”

她走出店外赵瑜忽然来了句,余静不想解释,淡淡地说:“他很忙。”

余静到某酒店时已经临近七点,冬日昼短夜长,现在早已是万家灯火,可在那灯火阑珊处依稀是冷清。周子扬邀请她时余静没有立时答应,今天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果不来担心周子扬误会,误以为她在拿乔。余静不是故作姿态扭扭捏捏放不的人,既然已经是路人就得大大方方祝福。

她不知道周子扬社交圈有多广,但今晚见识了,周子扬不是孤身一身。在场没有见着梁微这是预先就想到的,余静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看到李萌,她不觉有胜利的喜悦。其实李萌也不过是可怜人,那种可怜只有身临其境了才能体会。

以前她不能理解何以好好地人生偏偏要去做别人的第三者,破坏别人的幸福,现在她明白了,有的是不得已而为之,有的是一时心动意乱情迷,谁没有年少轻狂呢?正因如此,在往后的慢慢人生路上,因为昔日所犯下的错才会更懂得珍惜现有的一切。

周子扬撇开其他人向她走来,余静轻点头,“周子扬生日快乐。”

“静静,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啊?”余静笑吟吟地看着他,在两人对视时其他人也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她讨厌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他一个信封,解释道:“你通知的太晚了,一时又想不起要送什么给你。”

周子扬看着她手里的信封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神深不可测。余静偏不去看,“你忙去吧,都老朋友了没必要客气。”

她看到了周子扬眼里光亮一点点暗下去,这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周子扬看着她的手勉强一笑,“既然是老朋友你又何必客气?”

场面有点尴尬,余静笑了下悻悻收回。

她挑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下来,喝了杯饮料就见到秦珩,余静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明明记得秦珩尚在g市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眼前了?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生出了幻觉。秦珩显然也看到了她,和身边的人交谈了句就朝她走来,直到他站立面前了,余静犹不敢相信。

“你怎么回来了?”她没有喜悦只有惊诧。

秦珩看她今晚的装扮微皱了下眉,余静这才意识到今晚她穿了黑色衣裙,还是贴身的,该凸起的地方凸起该凹的地方凹,但黑色显得太过清瘦,给人的感觉过于苍白。

秦珩给自己倒了杯饮料,仿佛是生气所以并没有回答。余静微微一笑偏头去看在场的其他人,把他当空气。很快就有人过来,秦珩对来人微微颔首,余静乘机起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免得等一会又有的好看。然而她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心有疑虑置身追出去,只看到一个背影。余静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看着别人过得不好她并没有收获喜悦,也许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心情,源于对李萌最初的情愫渐淡。

“李小姐既然来了何不进去?”余静声音不大,可前面的人脚步顿时缓了,迟疑:“我只是来看看,不会打扰到你的。”

李萌是不会隐藏情绪的人,余静早就知道。李萌迟疑慢慢地转过来,望着余静的眼睛字字句句地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你们分手,但我从没有要和你抢什么,周子扬很爱你。”

余静失笑,周子扬爱她?或许吧,但那又如何呢。“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无关。”

“我只是……只是不想他过的太消沉。”李萌不是谈判高手,面对平静的余静,她几乎是不知所措。

“他消沉?”余静怀疑眼前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消沉,就周子扬还消沉?现在事业一帆风顺,像他这样的男人最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或许闲下来时偶尔会忆起曾经有个叫做余静的女人感动于他的体贴。她也清楚周子扬是真的爱她,可惜他亲手打碎了他们的信念。

“那是你不知道,他……”

“够了。”余静立时失去耐心,眼神无意在她小腹上掠过。她不知道这肚子里是不是无声的蕴育着一个小生命,可那又如何?和她有关系吗。余静茫然地摇头,她总是在接近最幸福的地方,人生骤然巨转。

李萌紧咬着唇,眼里闪着晶莹地泪花。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余静仿佛是失去了力气般颓然靠着墙,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谁唱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为爱飘忽在红尘,飘忽情缘总是太捉弄人,我满怀委屈却提不起恨。我无力在争,只觉得失落好深,男人该说话的时候总是无声……

当她回到包房里,依然热闹如斯。她看到仅有几面之缘的赵瑜缠在秦珩身边,不知是不是视觉问题,余静觉得赵瑜靠离秦珩很近,穿的又清凉,几乎是要贴到他身上去。她看到秦珩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远一点,一手搭着软椅扶手,兴致缺缺面容冷然。

余静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出包房里给周子扬拨电话,出于礼貌,觉得走也该告诉主人一声,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却是在身后。余静先一惊,转身看到周子扬握着电话看着她。

“我该走了。”

“静静,我们还能重新……”

“周子扬我讨厌你拖泥带水,如果你对我还有点感情的话,能不能……”因为和李萌一番对话,余静直觉头很疼。有了那么好的前车之鉴可她呢,还能抱着侥幸的心态么。不管梁微是不是利用了自己的感情,但她现在这样又是谁对不起谁?余静鄙夷自己的时候,对李萌就多了一种微妙的情感。“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周子扬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给你带去困扰,静静你知道我……”

余静深吸了口气,再看向他时,见他身后不远处的光线较暗的地方,秦珩冷冷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静静……”周子扬还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考虑我都知道,但是周子扬,我需要时间,而考虑的结果或许不是你想要的。”余静有些语无伦次,偏偏又下意识望秦珩的方向一眼,语不达意:“我记得我们没有正式的告别,周子扬我觉得我要说声再见。”

余静是落荒而逃的,只是她都不明白为何要落荒而逃。也许是受了刺激,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失去所有,因为她在偷用朋友的丈夫。她清楚自己永远去不掉这不光彩的帽子,也没办法。她一边害怕秦珩和梁微离婚,因为那样她注定要失去某些东西,一方面又贪恋秦珩的霸道和无赖。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希望秦珩离婚的,这是她矛盾所在。而多面对周子扬,就多一份不确定还有不安生。

三十三、遂了谁的愿

秦珩充当司机把她送回别墅,余静闹着不肯进去,结果惊动了管家。据秦珩说这里的管家是当年抗美援朝从一线退下来的老战士,因膝下无儿女妻子在一年前得了癌症去世后就来这里替秦珩打理别墅。一开始她还想挖苦几句,但看到一个六十几岁还精神抖擞的硬朗老人,立时萧然起敬,默默地观察了会对秦珩说:“他对你的行为没说什么?”

那一刻的秦珩眼里有她从没见过的无奈,以为他不会回答她故意的找茬,沉默片刻后他说:“能够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人生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余静低头不语,也许是心灵相通,她看懂秦珩眼里的期待。可她不能回应任何,哪怕一缕微笑。

秦珩送她回到别墅后又走了,原因是王太后召唤。余静知道梁微没有怀孕是她心头病,三番五次地寻找名医只为早日抱孙子。余静能理解这份心情,毕竟老人的心愿就是儿孙承欢膝下。以余静对梁微的了解,梁微绝对不会说是她没有和她儿子同房才没机会怀他们秦家的骨肉。若是说了,秦珩势必会撕破脸,余静知道,也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她可以不顾自己但家人呢?余爸呢,她真不想他为难,就算他从不说,她并不迟钝。

晚上没有吃东西管家给她做了一份宵夜,全是她爱吃的。管家话不多,但做的饭菜没的说。余静坐在昂贵的餐桌前,觉得精致的餐盘里的佳肴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脸上扯开几缕无奈地微笑。

吃好洗好已经十一点了,想着明天要上班,虽然还很清醒但不得不上床躺下。别墅太安静了,拉好的窗帘隐约倒映零星景致。她能预感今晚的梦,在翻了无数次也睡不着的时候,电话在安静的房里响起。

她心如擂鼓狂跳不已,拿过电话显示梁微,她愣了一下,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才按下接听键。梁微的声音里隐约透着喜悦以及得意,她说:“静静你睡了吗?”

余静无语,心想如果我睡了还能接你电话?她故意睡意惺忪地说:“微微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但为什么要这样做,余静没有往深处想。梁微笑道:“在等秦珩呢,他还在洗澡所以无聊得慌,我都忘了这个时候你已经睡觉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余静嘴上不说心里想着你不就是想告诉我秦珩回家了吗,或许今晚你们会上演限制级画面,但那又能如何?余静有自知之明。

“恭喜。”

梁微轻盈地笑道:“是啊,终于是苦尽甘来,也不枉费我报以痴心一片。所以我和他都希望你和周子扬早日解除误解。”

“但愿吧。”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还得为五斗米折腰呢。”

切断通话之后她偎着床头为刚才不留神的醋意懊恼,她问你凭什么吃醋?你凭什么难受?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自怜自爱?

整个长夜冗长纷沓的梦里,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她听到有人哭,由远而近由轻渐重,似有若无飘忽不定。醒来时湿了一身汗,按了壁灯开关房里温暖的灯影里,越觉自己形单影只。

就在她为梦里的人物感伤的时候,卧室里的座机响起来,安静的夜半尤为吓人。她怔坐了一会电话不依不饶,接起来时才知道是秦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仿佛是中了大奖。余静不由皱眉,想起梁微的话心里就如长了刺,在生出脓疮。

“还没睡?”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夜猫子?”余静没好气。

“还在为那番话生气?真没必要的,你还不了解我吗。”他难得好言解释。

余静心虚了一下,她承认自己在生气,但她有资格吗。所以她更是生自己的气,他们夫妻感情好不好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只不过是背后里不伦不类的第三方。未经允许偷用别人的东西已经是罪大恶极,现在还要越权去生气更是不能容忍。

“我要睡觉了。”她很不高明的转移话题。

“你确定你能睡得着?”他仿佛是看穿她一言击中。

“我睡不睡得着不管你的事。”

“真是麻烦。”他尾音上扬一点也不像嘴上说麻烦的口吻,略噙笑意,“要不我讲故事给你听吧。”

余静不语,把电话搬到床上自己缩在被窝里。秦珩开始说:“从前有座山……”

“我讨厌听这死循环的故事。”

“那你想听什么?”他耐心地询问,又说:“难道你没听过这新版本?”

“我头疼要睡觉。”

而在秦家大院书房里的秦珩随手拿过一本安徒生童话书翻了数页,几行歪歪斜斜地铅笔字已经模糊了,但还能看个大体:等我长大好不好?又隔了数页涂鸦:秦太太到此一游。

看着潦草不成文的字体,秦珩不自觉地扬了眉,“给你说安徒生童话可以吗。”

余静脑里翁一声,愣怔地说:“好。”

秦珩拿着书平铺直叙地念着,没一会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均匀的呼吸。秦珩冷峻的侧脸在灯影里有着别样的柔和。

每个男人在遇到余静这号女人前都是周子扬,然而总有一天周子扬会变成秦珩。所以不管男人外表多么的强大,在内心深处总有他柔软的一面。

秦珩在书房里将就睡了一夜,如果不是为了秦妈,他才不会勉强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担心梁微向余静闹,以她不要脸的手段,余静除了步步退让肯定不会反击。秦珩很是头疼,一面希望她变得强大,一边又希望她永远保留那一份纯真和善良。也许人就是这么矛盾,秦珩苦笑。

秦家大院夜半万簌寂静,几盏路灯在夜风里摇曳。书房外有敲门声,秦珩翻了个身,可敲门声持续不断,仿若屋里的人不开门就不会停下。秦珩不耐,穿好衣服把门打开,梁微穿着凉薄的黑色睡衣,在暗影里妖娆万种。可秦珩眼里只有冷淡,他没有主动开口,任由场面尴尬。

“我热了杯牛奶你要喝吗?”

“不必谢谢。”客气疏离有礼貌,俨然两人不是夫妻而是陌生人。

“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

“如果你愿意早点签协议也许情况不同。”秦珩淡淡地看她。

“我不会离婚的,我也跟你讲过除非你给我一个孩子,否则我们免谈。”

“满大街都是男人想要孩子还不简单?”秦珩不咸不淡,完全置身事外。

“你……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嘘……小声点,你也不想你婆婆知道是不是?”他意有所指,“你要知道离婚对男人没什么,如果你硬要闹开对你影响恐怕不是一日两日那么简单吧。梁微你说是不是?”

梁微立时羞红了脸,心虚气短,“你不要乱讲。”

“信不信由你。”

“秦珩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我对你一心一意。”梁微因激动胸口激烈起伏,脸色微泛白,“你要判人死期也得留个全尸,你……”

“我已经给你留全尸了可惜你不要,很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讨论我们改天,又或是法院见。”

他难得起早床,下楼看到秦妈坐在客厅里听越剧,屋里顿时热闹起来。看他起床了秦妈把声音调小了些,笑吟吟地问:“昨晚睡得还好吧,是不是吵到你了。”

很显然她还不知昨晚的事情,秦珩到不是很介意,但还是有点顾忌。那件事情深埋心底,不想让他浮出水面,秦妈引以为傲的婚姻,虽然在看不见的地方支离破碎了,他还是想保全瑕疵后的最后一道海市蜃楼。

“嗯挺好的。”的确是挺好的,书房的床太小睡得不舒服而已,到没什么心思杂念。走到秦妈一旁很随意地坐下来,拿起矮几上的报纸翻到财经版,粗略看了下。

“微微还没起来?”秦妈往楼上看了几眼。

“爸那边最近挺闲,你要过去住几天吗。”秦珩慢悠悠地说。

“算了老骨头了就不去凑热闹了,他难得休息就让他好好休息吧。”秦妈兴致缺缺。

“去吧,最近我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回家来陪你。”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了?”

秦珩噎语。秦妈叹息:“都说养儿防老我这养儿啊就是找罪受。”

“你这不是还年轻吗哪里老了。”

娘俩聊了几句秦珩就要走,秦妈埋怨:“好不容易回来住一晚连早餐都不肯吃就要走,是不是嫌我话唠?”

秦珩时不时看时间,“我早上还有两个会议要主持,没时间吃了。”

“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忙,前两天秦诚回来还没坐稳就急着要走,你哪来那么多事情?自己的公司还能忙得底朝天?在忙也得顾家是不是,若忙到连家都顾不上了事业在成功有什么用。”

“最近确实很忙,先不说了。”匆匆走出家门,在一小会车子滑出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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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情夫的指控

秦珩百忙之中去球馆打球正好遇到季冬明,两人挥了几杆,然后在休息室喝茶。季冬明不经意地问:“你确定要法院解决?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有更好的建议?”秦珩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建议你换个律师,我可以给你介绍相熟的人经手或许比我在行。”季冬明坐下来往软椅里一靠。

“谢谢,我想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不领情。

季冬明非常头疼,“我适合?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又不负责这一块你偏要我帮你做这种有损yīn德的事情,你不是存心害我吗。”

“我们不是朋友?”

“不是,我们是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合同知道吧,合同条款里我没有义务提供工作以外的服务。”

“如果你不想你小女朋友投他人怀抱,你可以不负责。”

“你多大了还威胁我?”季冬明恼。

“你可以试试。”

下午时他和秦爸通了电话,虽然他做不来拉皮条这类活计,但为了耳根清净还有快速解决,只有支走秦妈。秦爸说让秘书过来接人,秦珩欣然同意。所以当天夜里秦妈飞往s市,而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暗战。

这两天他没有去见余静,忍了那么久不差这几天,他不想在紧要关头出乱子。下午在公司休息了半小时看行程不满也没要紧事情,秦诚说周依昨晚到了c市,想大家吃个便饭。

这时秘书敲门,秦诚在那边问怎么样,秦珩说可以,然后对门外的人说进来,秘书见他拿着电话没有说话,怕他忙忘了今晚的饭局,要知道这组人来c市简直是罕见,而最近有几个项目又有求于人。虽然秘书也清楚秦珩家世背景,但她由心佩服他诚恳踏实努力不浮躁,完全没有世家公子的浮夸之气。

秦诚幸灾乐祸。

晚上的时候秦珩准时出席了在某高级休闲餐饮场所的饭局,没想到会遇到秦诚一行人。秦诚一眼就看到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秦珩似是往余静的方向看去,不动声色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然后听到一阵哄然大笑。

秦珩在专属他的包房里款待远方来客,这场看似娱乐的饭局对他帮助不少。因为秦爸明文规定不许动用家里关系,秦珩也不屑运用,他认为自己有能力。但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即使你没有意识要运用关系,可巴结你的人自主潜化你的意识。

好不容易结束这名为玩乐实为工作的消遣,然后串到另一个包房。一推门进去就有人起哄罚酒,秦珩笑道:“等一会要开车,分都快被扣光了,我可不想进局子里。”

“你也变得循规蹈矩了,哎,生活可真把人变得残忍。”不知是谁感慨。

这冷笑话引得几个人附和,秦珩坐在余静对面,偶尔看她几眼。余静低头和周依交谈着什么,似若谈得不错,偶尔低笑几声。

其实两人也没谈什么,周依喜欢余静的淡然恬静,余静觉得周依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交谈了才知道原来她是某知名企业家的掌上明珠。

周依轻笑着说:“知道秦诚他妈为什么要反对我和秦诚吗。”

余静笑了下摇头。

“因为曾经我喜欢秦珩,小学的时候发誓非他不嫁。”周依说着忍俊不禁,“不骗你,秦珩那时候可拽了,那时候我的名字还不叫周依,因为名字比较硬朗他就说我男人婆,气死我了,后来我缠着我爸非要把名字改了,然后就是今天这名字。我改名字后他视我为瘟神见我就避,简直是……”

恰在这时秦诚不经意地看过来,余静用手拐了下周依。周依不以为意地耸肩,“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他人妻。”

余静偏下意识地往秦珩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也看过来赶忙移开。“你和他倒也有缘分。”

“你真会开玩笑,不过也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做不成那啥还可以成嫂子嘛。说实话,当初我很好奇他这种没心的人到底喜欢哪一类型女孩,后来无意间听秦诚说起。”说到这里周依贼笑。

余静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接着说:“看到他有今天我打心眼里乐,终于有人把这黄世仁压倒了。”

“你有和王阿姨通过电话吗?”

“啊……你说慈禧太后啊,得了,我还敢私通他国简直是不想活了。你不知道每次和他妈通话我一颗心都蹦到嗓子眼上来。”周依夸张地说。

“那是我妈也是你妈。”秦诚压低声音纠正。

周依嫣然一笑回敬:“那是我婆婆。”然后拉着余静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催生孩子?”

“这可以理解。”

“就知道是这样,为什么非要生孩子呢,你说女人命怎么就这么苦?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生孩子而活?我现在都不敢去见她,就怕她逼着要孩子。”

“这个年纪要孩子还是有点儿早。”余静中肯点头。

“其实我是害怕,我觉得自己还是孩子怎么可能要孩子?”

余静静默。周依又说:“你不恐婴吧,要不你要一个?肯定超级可爱,最好是龙凤胎,家里就圆满了。”

余静正喝着水乍听她这话呛了一口气上不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分别时周依附在她耳边说:“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伴娘的位置留给我,做不成新娘总得满足一下穿礼服站在某个人身边的风光。”

回去是秦珩送她,车内悠扬的音乐缓缓泄出,点缀了车里的气氛。余静喝了点酒,也许是因为混杂喝此刻头有些晕。她酒品极好,喝酒后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睡觉。秦珩车开得平稳,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忽然想起了什么,余静在睡梦中喃喃地问:“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

“良心发现了?”

“才没有。”她咕哝,“像你到处招蜂惹蝶活该。”

“所以你得为我负责。”

“幼稚啊,我跟你讲玩归玩不要轻易动不该动的念头。”虽然很头痛,但意识很清醒。“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其实也挺好的?”

“什么挺好?”秦珩皱眉,蛮横无理地说:“存心要气我是不是,你睡了我就想一脚踢开,我告诉你你休想。还有你希望我们的关系一直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是不是,吃饭还得看你心情,在公众场合还要装着彼此不认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关系很刺激,存心把我当你地下奸/夫?”

余静头更痛了,又被他绕得晕乎乎的,只好打断他,“我们这样的关系有什么好?要是能够选择的话当初定会抵死不从。”

“可惜木已成舟为时已晚。”秦珩把车驶进别墅,暧昧地补充:“还有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诚实多了,你应该向身体多学习,不要总口是心非。”

“换别人也一样,身体的反应做得了准吗。”

秦珩神色懊恼:“耍赖的女人真麻烦。”

“知道麻烦就滚一边去。”她一点也不客气。

“最近我很累对我温柔一点。”

余静无语,这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嗤笑:“谁对你温柔找谁去。”

“今晚周依对你说了什么?心情大受影响。”他早就察觉她的不对劲,第一感觉就判断出是周依那个麻烦精。

“没有的事,你冤枉人的习惯什么时候改一改。”余静不得不承认今晚周依的确是刺激了她,看着她能够坦然看开过往她就大受刺激。为什么她就不能抛开过去迎接新生呢,为什么要死钻牛角尖不能放自己好过?“还有像你没事找事不累才怪。”

“总之你必须无条件的对我温柔。”

“你有毛病。”

“那也是因为你。”

为五斗米折腰的生活就如蝼蚁搬家,春蚕到死也不能闲下来喘口气。又因为昨晚喝了点酒,早上起来头隐隐作痛,秦珩还笑她:“让你别喝还不听话。”

“你管不着。”

中午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因为在公司吐了两次,隔夜吐特别难受,脚步虚浮眼也花了,感觉肺部都被抽空了一样,人就如在云端锦绣堆里化成了灰烬。第三次跑卫生间的时候,胃已经没东西可吐了,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周总电话打进来口气温和,“今晚公司员工出席酒会,下班后记得换礼服。”

余静莫名其妙,但是老板发话她不好问,放下电话嘀咕几句。心想她什么时候成了外联部的人了?又不是行业酒会。

下班后先回去换了一套礼服,不知是不是为了故意气秦珩,那么多礼服偏就挑了套裹胸黑色长裙,裙摆下垂还有几许褶皱,抹了淡妆掩盖苍白的脸色,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觉得效果不错。

可惜脚步虚浮了,又加上黑色更显清瘦苍白。让余静惊讶的是老总亲自驱车过来接她,已然她是什么重要人物。余静受宠若惊,坐在前往某知名餐饮娱乐场所的路上愁肠百转。

三十五、免费服务

她又不是公司骨干,又是周总亲自当她司机,余静唯恐大事发生。当站在觥筹交错的会客大厅,余静有种置身梦中的恍惚感。类似的场合她来过几次,还没毕业的时候秦珩早已步入社会,而她作为他不定时的女伴出席。只是那时有他为她挡着,现在置身这陌生又略熟悉的情景里,余静只觉好似在拍情景剧。

又因时隔已久,余静似若融入不了这华丽虚伪的画面里,也不知今晚充当什么角色,只有默不作声跟在周总身后,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礼貌地笑容,偶尔有人寒暄,周总的介绍也是含糊而过。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人和人的缘分微妙到这地步,就连这种场合都会遇到他。其实只要她稍稍动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猜出,只是不愿意深想自寻烦恼罢了。从莫名其妙地升职,然后和老总一番各怀心思的对话,又到老总亲自督阵。她不是傻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没有利益驱使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周总和人寒暄了一阵,带着她直奔秦珩处,秦珩和几个人点头谈论什么,她看了一眼点了下头。走近了,周总殷勤地和秦珩握手,又恰到好处地把余静‘引荐’出去。秦珩不动声色,仿佛两人是陌生人还十分搞笑地握手。尤其是他那一脸郑重其事,余静反应也快立时就明白场上的微妙气氛,很是配合他伸出纤纤细指,如若陌生人一样道:“久闻秦总大名,以后还请秦总多多关照。”

余静在说这话时死命地憋着气,深怕一不留神就破功。到是秦珩淡然自如,对她点了下头就和其他人寒暄了。余静知趣,心想老总对她应该很失望,在周总朋友过来聊时余静终于找到了抽身的机会,借口上洗手间匆忙离席。

因为开始被人灌了两杯酒,昨晚的酒精还残留体内呢,现在更是虚浮的不行。在洗手间用冷水拍了脸,补了妆容,喘了口气后走出来,正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离开,就见走道拐弯处有人在讲电话。

余静不屑偷听,但还是听见了关键两句,女声说:“我不管,我只需要结果。”

隐约觉得这女声有些熟悉,又记不得在哪里听过,当她走过时,不经意往角落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赵瑜对着电话滔滔不绝。余静无心细听,匆匆回到会场,这时候会场已在放舞曲,第一轮早已结束,步入了肢体交流的桥段。

目光在舞池里飞一般地掠过,惊讶的是竟然没看到秦珩。余静知道秦珩的舞跳得既优雅又从容,气质天成得令人嫉妒。这种场合没见他,余静不免叹息一声,又少了道给人观赏的绝美风景。不过要想骗他跳一曲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用他的话来说一个好端端的人何必徒增少女的烦恼?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没有能够反驳他的话。这男人不管站在哪里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尽管他处事低调。

“看什么那么入神?”

耳边忽然出声,想得入神的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瞪肇事者。口气恶劣:“没事出来吓人啊?”

“是你想得太入神了,我已经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听到。”秦珩一脸委屈。可他那身段哪有委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余静看了就来气,yīn阳怪气地说:“怎么不去陪你那些客户啊,我可没钱支付你。”

秦珩低笑,然后又是不可抑制地笑,很显然她又一次娱乐了他。余静索性不去理他任他笑够,抿了口橙汁润喉。秦珩笑过了,又一本正经地说:“算了,陪他们不如陪你划算。”

余静迟钝半晌,“才不要你陪,尽搞官僚主义。在说我没钱支付给你。”

“我免费提供义务服务,包你满意。”

“比如?”余静心里不爽,目光正好触及周总的方向,看到他拥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娇欲滴的美女摇曳着舞姿,心底莫名来气。长这么大不是没被人利用过,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只觉很反感。也许是新仇旧恨挤压到了今日,然后排山倒海的将她推至爆发的边缘。

“只要你开口,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余静白他一眼,“童言无忌,没大没小的。”

“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吧。”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她后脖颈及侧脸,似有若无地一阵酥麻,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动。

“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出于人道。还有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公司有合作了?我怎么一直没听说?”

“只是生意往来,并非是冲着你过去的。”秦珩淡淡地解释。

“又没人说你是冲着我来,自作多情。”明明是自己自作多情反倒诬赖秦珩,还能理直气壮,也许正如余妈曾说,不要仗着秦珩宠你,你就仗势欺人。

他沉吟片刻,“你就当我是冲着你去的吧,反正你不在乎。还有你们公司有事没事要那么多未婚男性做什么?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夜店出来的。”

余静嗤笑:“你这笑话一点水准也没有,亏你还是某大学毕业生,枉费了虚名。”

“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余静愣怔,这一板一眼的对话她竟然对答如流,没半点卡壳。若是其他时候,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恰好这时候有美女过来邀舞,秦珩拉过余静,“我舞伴在这里,如果你不介意你们可以切磋。”

余静气得牙痒,有碍于面子不好发作,美女悻悻离开,走时还不忘三回头,那眼神有嫉妒有疑惑,余静顿时又神清气爽了。也许女人天性就虚荣,而秦珩恰好满足了她这一虚荣心。

又一曲舞曲响起秦珩拽着她跃进舞池,带着她飘然的转着较高难度的动作,余静被绕晕了,只有随着他的节奏翩然舞动。舞池的灯光不是很明亮,但余静的眼神特别好使,亦然如她健忘著称的人。舞池另一端一位翩翩佳人随男步翩然起舞,场中的灯光打在那对壁人身上,男的帅气女人的俊俏,吸引了不少眼球。

“你旧情人来了你打声招呼?”余静故意踩他一脚。

秦珩吃痛,带着她翩然转身,两人对换了位置,他看到了她所看到的场景不由失笑。觉得今晚的她不把他气死是不罢休的,可他上过一次当后还上当,除非是没脑子。

“你还说我冤枉人的习惯得改一改,我看你也得改一改了。”

一曲下来她气喘嘘嘘诚然是久不运动的结果,秦珩把她带回休息区,手一送她就顺势跌入软椅里。秦珩对付这种场合早已是身经百战,可她犹如局外人,在软椅里休息一会,周总过来,万分关切:“是不是累了?要不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久等的赦免命下来不由松了口气,忙说:“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

“不早了一个女孩打车不安全,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余静心想你也知道不安全那还把我拉来,嘴上却笑着说:“已经习惯了,周总忙正事去吧。”

她没有打招呼就溜出来了,外面气温很低,她穿得又很薄,走出大门时迎面冷风一吹,立即打了个喷嚏。

说来还真是巧,从周子扬生日聚会上打了照面,今晚已经是第二次了。赵瑜衣着时尚,身上似有若无飘着兰蔻的香水味。若说她一个讨厌香水的女人识别能力很弱才对,其实她对香味不敏感,能够识别兰蔻那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是闻着她过来的。那段记忆犹新想忘记都难。

“余小姐好巧,你和朋友过来?”

“赵小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还真有缘。你等人?子扬没来接你?”

余静不愿解释,淡淡一笑:“赵小姐呢。”

“等朋友,不好意思车来了先走一步,子扬没来接你?也太过分了点。”赵瑜口上说着过分,可那笑容分明写着得意。

余静不与她计较,觉得跟不相干的人计较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她从不想为难自己,往往又不得已为难自己。她万万没想到秦珩也溜了出来,还把车也开来了,余静记得他喝过了,不由心紧。他摇下车窗,似是调笑:“半途逃跑。”

余静紧了紧外套,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车里暖气十足,可她还是冷得发抖,俨然如同凌晨还在枝头挣扎地残风落叶。

“以后不要和不相干的人来这种场合。”

她靠着玻璃微眯着眼,诚然要睡过去了。听了他的话困倦地说:“你以为我想啊,人为五斗米折腰,要不是你们资本主义剥削劳苦人民,谁乐意来这种场合啊。”

“你最近太辛苦,要不休息一段时间?”

“不必,我又没那么娇气,休息……又没人养我。”

“我不是人?”秦珩似恼了,脸色yīn沉下来。余静眯眼,没有去看他。一路睡过去,等她意识清醒时自己已躺在了床上……

三十六、只有她没资格哭

这两日忙乱又不安生,偶遇李萌两次,拒听周子扬电话四次,巧遇赵瑜五次,唯独秦珩酒会后除了每日必发的信息电话都没有打了。余静得过且过,你不联系我休想我主动联系你。

偶遇李萌,她不安地邀请余静共进晚餐,第一次她婉拒了,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可第二天下班又遇到了,余静想如果不满足一下她,还不知她要来拦自己多少次。

余静选择就近就餐地点,人多拥挤,她也乐的清闲。坐下来两人相对无言,余静喝着茶等她开口。

“静静姐,我并没有要和你抢他。他这些日过的很不好,静静姐你真不能原谅他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过问。”余静心情不好就会变得刻薄尖酸,“这不是你的机会吗,为什么要来对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想嫁给他?”

“我……”

“李小姐很抱歉,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我想我们没必要谈下去,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我没有怀孕。”

余静怔忪,片刻后,犹听了笑话不可抑制地笑了。李萌急红了脸,紧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她看。余静和周子扬都没有谈及这事,即使大家心知肚明但有的事情提及了伤人伤己,而她不过是猜测,在她给周子扬机会时他宁愿分手也不做解释,或是说他也蒙在鼓里?后来又在妇产科遇到李萌,她也懒得在纠结了。现在当事人却说她没有怀孕,她霎时想起了梁微,直觉很讽刺。

“是吗,真是可惜。你说你没有想要和他,那么怎么要利用怀孕登堂入室呢。李小姐这戏码在很多年前都不流行了。”

“我没有。”

“你有没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他走到这一步你不是如你所愿么。你今晚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因为你良心发现还是你认识到假怀孕不足以套牢一个男人?其实都不要紧的,如果那个男人够爱你的话,即使你不能生育他一样爱你,如果他不爱你就算你为他生儿育女又能如何?”余静平静地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还想说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只是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放弃了。

在这家餐厅,她又一次遇到赵瑜,赵瑜热情主动,仿佛自来熟。她熟络地和余静聊,却是下意识地往李萌小腹上看了看。

这个晚上她和一位朋友通电话,两人聊及感情生活时,她才得知朋友过得不如意。余静安慰她,朋友突然问:“当初你是怎么放手的?”

余静知道朋友问什么,久违的心酸排山倒海的朝她扑面而来。“只要足够绝望,而且我和他相识太久了,彼此又不懂迁就,走到那一步是必然的。”

朋友沉吟片刻后,“听说他现在过得并不好,那个位置权当是摆设。你们就没有想要改变现状么,乘着你们还年轻。”

“多年的折腾我们都累了,也许是性格使然,这样两个人走到一起未必会幸福。”

“还没试过怎么就妄下结论呢,你这性格放在朋友身上很好,但在爱人面前确实挺讨人厌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他又是冷清的人,又忙于事业哪里有时间整天猜测你在想什么?”

余静失笑:“你来做说客的?”

“不,我是你的朋友非他的友人。昨天我回了我们大学校园,站在我们宿舍楼下时想起了我们四年的大学生涯。”

余静怎么会忘记呢,当时宿舍里住了四个人,两个是本市的,她和梓潼来自外省,两人都是淡然的人,初见面就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四年他们走过了和别人一样的流光溢彩的大学生涯。毕业时梓潼说谁后结婚谁做伴娘,可上天待人是残忍的,不管是余静还是梓潼,两人的感情生活并不如意。

“今晚我遇到了前旧情敌。”余静事不关己。

“周先生的前女友?”朋友在那边笑,“够有趣的。”

“算不上前女友,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女的是某知名网站记者,很有能力的女人。她一直窥视我前男友,如果放在以前我不会在意,但现在她有事没事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是为了提升知名度,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最近几天我总是很不安生,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天下太平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你提早进入更年期了。”

又到一日下班时间,梁微约她喝茶,她心里有鬼有心回避,梁微说:“静静,在这座城市我就你一个亲人,你忍心丢下我不管么。”

余静嗤笑,心里的苦谁能看见,在世人眼中她依然是光鲜照人的余静,桃花不断的余静,为人处事低调的余静,性格不讨好的余静。

这座城市的夜幕,灯火流转,夜星璀璨,绚丽如斯。她知道今晚是道鸿门宴,撕破脸来恶言相向还是维持面子上的平和已经不再重要。有的事情该来的躲不掉,她也无力躲闪,在李萌前正义言辞的她,在梁微面前也许无地自容,也许泰然处之。但他们都知道,这表象的平和底下是惊涛骇浪。

仿佛看到了满目疮痍,裂痕累累。不问过往的种种,她现在是不折不扣的第三者,她没有办法否认也无力解释。去赴约的路上她甚至想,要不离开吧,不管在哪里只要离开,只要她离开,秦珩就会忘了她。

怀着复杂地心思在梁微对面坐下,两人目光直接撞上。余静看到她微红的眼圈,人也不如前些天精神了。余静内疚更深更浓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默默无言。

“为什么?”梁薇在沉寂多日后,情绪忍无可忍。她永远也忘不了在秦珩酒醉那晚,最亲近时刻他喊着:静静……

那一声似叹息又似深情的呢喃,犹如一把刀子把她的心脏锯开来。她暗暗发誓,不管代价多大,以后陪在他身边的人只能是她,是她梁微。她不会在做她的绿叶,人人都爱余静,可她就要让她痛失最爱。

余静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要怎么回答。这结果不是她选择的,甚至是‘被迫’接受。在感情世界里,她一直处于被动地位,被动接受爱被动被人抛弃。千言万语在心头上一一闪过,“对不起。”

她知道这三个字有多伤人,大家都知道。梁微嗤笑:“对不起?静静,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姐妹,我那么信任你,可你呢,你都回报了我什么?你知不知道秦珩是我老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余静默然,她自知没有资格辩解,而可笑的是她竟然说了对不起。余静不想否认什么,因为这事不管是不是被迫接受,事实是她已经伤害了梁微。一个伤害别人的第三者有资格说无辜吗,有资格说清白吗。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秦珩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现在如愿以偿了是不是?他终于向我提出离婚了,在我们婚姻还没两年的时间,我终于被他厌烦了被扫地出门了,你满意了吧。”梁微歇斯底里。还好这里是隔间包厢,外面的人不会听到里间的动静。

余静沉默,也不知是谁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梁微扑过来抢过她的包,三五下把包拉链拉开拿出手机。此刻梁薇的表情千奇百怪,完全不似她所认识的知书达理的知性女人。梁微白着脸把手机丢到她面前,电话还在响。余静看到电话显示秦诚的名字,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她犹豫了下在梁薇的注视下接通,秦诚的声音传进来,一如以往:“刚看到你进了皇朝娱乐城,有约?”

“没有,和微微喝茶。”余静下意识地看梁微一眼。

秦诚沉默,片刻后说:“注意安全,等一会我这边忙完了过来接你。”

余静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边,但凡有钱人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在秦诚到来的前半小时后内,梁微先是甩了她两耳光,然后泼了她一杯热茶。余静都木然承受了,如果这样她好受一些的话。梁微泼了热茶后,“余静,你他妈就当我从没认识你,高三时你被人误会抢了校花的男朋友,她对你泼热水我替你挡下来,今天我还给你,我们谁也不欠谁。但你想和他厮守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梁微几乎是用尽全力,这两巴掌的力道很大,她指甲很长,余静的脸划了两道细细的血口。还有茶还很烫,茶水从头顶滴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这些疼还不及心里的疼,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真的来时还是很难受。如果,如果当初自己勇敢一点,局势会不会好一些?

可惜没有如果,岁月脉脉流水昭昭,发生的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上一刻她还对别人使用最恶毒的语言,现在别人对她使用了,这算不算是扯平了。余静只觉无奈、荒唐。

秦诚推门进来时看到她狼狈地痴怔发呆,皱了下眉走过去,尽可能温柔地将她拥入怀里。余静没有哭,她没有资格喊疼,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簌簌落下呢。

秦诚半抱半拖把她带回了家,在车上他打了几通电话。回到算是她家的家里时,周依早已等在门外,看到她狼狈地模样微微皱眉。周依是直性子,余静知道她想问又欲言又止是为什么。秦诚在一旁吩咐说:“你帮静静放热水,静静,你想吃什么?给你熬粥好不好,小时候你最爱吃我熬的粥了。”

余静不想他们担心,惊动秦诚她已经很过意不去,现在他们为她忙前忙后,只是因为她被正式‘欺负’的丢人行径。周依陪她去卫生间,余静勉强笑道:“不要整得跟世界末日一样,我没事,真的,我这叫自作虐无可话说,你们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脆弱。”

周依还是担心,余静已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她把喷洒拧开,水声盖过她的哭声,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统统朝她逼过来。

三十七、如果当时不勇敢

时间好似停在了这里,记忆犹电影胶片一一回放青春年少,那易骚动的青春期,懵懂不清的情愫,最初的懵懂感情,后来被漫长岁月酿成了爱。余静必须承认她是爱秦珩的,只是她是个事事瞻前顾后容易受周围事物影响的人,不肯轻易表明心意。如果她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轮到梁微来钻感情空子了?但若感情坚不可摧又有谁有空子可钻?归到底,他们的感情本就不牢固。

秦珩,这个她年少时就喜欢的男孩,历尽经年依然念念不忘的男孩。可她亲手摧毁了他们的灿烂,若论对错,是她先于他一步抛弃了最初的信仰。这一生会有多少爱,还会不会爱上别人,她现在还不能断言,毕竟人生际遇难断。但她却可以肯定,这一生,秦珩绝对是她爱得最漫长、最深刻的男孩。

她洗好出来秦诚已经熬好了粥,周依欲言又止。余静自嘲地笑了笑,在许久不用的餐桌前坐下,先喝了一口粥,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秦诚,字字句句地问:“你不问为什么?”

“问什么?”秦诚认真地看着她,“我看着你长大,我自认为不会看错。”

“可打着爱的幌子去伤害别人那还叫爱吗。”

“孰轻孰重我想你比我还清楚。”

周依帮她上药,脸上的划痕只是细细的口子,但还是疼的她抽冷气,还好茶水不是很烫,够不上烫伤,但头皮隐隐作痛,太阳穴突突的跳。为了表明自己没事勉强喝了半碗粥,周依要留下来陪她,余静推着两人出门。

屋里又安静了,秦珩、幸福,梁微、良知这四个词组反复交错在心底。一个是青春年少时代就情根深种的男孩,一个是陪伴她走过青葱岁月的‘朋友’。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也因如此把两个都深深伤害了。而就目前的状态,她应该尽早抽身远离是非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在梁微没做出惊人的举动前,她毕竟没有把爱情当作活着的全部。可是,一想起要离开,再也看不到他,再也不能呼吸同一天空的空气,烦恼不减反增,反而心又千回百转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人生最大的烦恼,往往就来源于必须面对的选择,有选择永远比没选择更令人痛苦。如果眼前是一条康庄大道,如果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没有面临犹豫彷徨的选择,每个人都会认命的一条直线走到底,是喜是忧是苦是乐都毫无怨言。但如果眼前这条路布满荆棘,铺满伤害,洒满泪水,不管路尽头等待自己的是不是幸福,都会让人踌躇犹豫为难煎熬……该怎么选?该如何择?是进是退?他们这一条路将如何走下去将来才不会后悔。又抑或,不走这条路将来是否后悔?余静头疼在加剧,心中的网又密又结实。

这关乎几个人的幸福选择,余静彷徨又彷徨,舍不得丢不开放不下。她知道在这一刻自私占据了所有理智,什么狗屁友情,什么矜持理智,在面临选择时弃之不顾会不会好过一点?

这两个人,注定要辜负一个,要如何选择,海阔天空才不残留一点错,回头看怕懦弱往前走怕坠落,她很迷茫。

在无从继续想下去时她选择看无聊的片子,她倦怠地蜷缩在软沙发里。电视调成了静音模式,只见屏幕在上演一幕女主女佩撕扯的桥段。这片子很久前已经看过了,当时梁微说:“如果我是女二,注定是炮灰的命运,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最好让那对狗男女一辈子活在痛苦内疚的yīn影里走不出来。”

那时候梁微还没和秦珩结婚,却是一锤定音。

片子无声播放,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仿佛敲门的主人身后有数千追兵。余静愣怔,半晌后才慢吞吞去开门。秦珩脸上写满了急切担忧,像他这么冷清的人,能够触动他们的情绪太过罕见了。也许是外面下着雨,他的头发湿了,狼狈反而令这男人光芒万丈,他目光深沉缱绻,直直地看着她。

他一脚把门踢上,不管不顾地抱紧她。那么用力,仿佛是为了表达歉意。余静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怕有的话一旦说出来更是覆水难收,可是他们还能走多远?一条有尽头抑或布满伤害的路途,如果最后他们走到了一起,还能有幸福可言吗。

躲在他怀里,理智告诉余静不要再犹豫不要再迟疑,不要待前尘往事终成空时才追悔莫及。

“秦珩你能不能别离婚。”她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

“别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办不到。”

余静知道多说无益,秦珩下决定的事情谁也无力更改。他的坚持,她不是不动容,这种无力自拔的沉沦就如含笑饮鸩酒,痛并快乐着。余静带着一种做梦般语气:“我们不要在犯错了,她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

“无辜?”秦珩自持冷静的人语音竟也微微颤抖,似是伤了五脏六腑,“难道我不无辜?被你们所谓的姐妹联手欺骗,余静,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

“我只知道你和她……整出了人命。”心急自乱阵脚,慌乱中口不折言。

秦珩深吸气压下那些不适,有点咬牙切齿:“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还有孩子不是我的,信不信由你。”

如五雷轰顶,余静怔住了。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静静,我们别再虚耗时光了好不好?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是人我也会累。你一定要逼得我无路可退你才甘心么。”强势的秦珩就如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她耳边耳语呢喃。

在这一瞬,她的自持她极力伪装的平静全部擅自离岗,一颗心如残风落叶无政府状态无乱摇摆。这样强烈失控的心跳,这样的痛彻心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她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她自认为处事不惊,凡事都能够把握,即便是内心汹涌澎湃,还能镇定自若。可她错了,在失去他那一刻,就如走到了路的尽头,她自认为自己没有爱情大过于天的天真痴想,可必定是高估了自己,更是低估了他的影响力。

但这样的痴缠,冷清的人绵长的叹息,余静不觉就红了眼圈。忽然想起他昨夜还说在s市,或许是秦诚告知了他,他撇下工作匆忙赶来。

可不管是怎样的深情,到底是孽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那边的工作谈妥了么。”

他捧起她的脸,抚上她脸上的伤痕,心底尽是心痛,“还疼么。”

余静摇头。他凝视她,认真专注,仿佛是永生。然后低下头,缠绵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温润的唇在她伤口处轻柔地吻过,似是疗伤万般爱怜。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目光锁住她,心底像是燃起了一把火,无法控制的迅速蔓延。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余静只感觉时空交错,顿然醒悟时已然两人双双滚落床间,在她要出声制止时,他就堵住她的唇。他狠狠地咬着她的唇,仿佛是要把她吞入腹中,

那暴风雨般的吻在她锁骨处、胸间,激狂不加掩饰。秦珩从未在床上有所掩饰,他会倾尽所能折服她,直至她在身下辗转求饶。

有时候余静怀疑他有人格分裂症,人前冷清的他在这上面又是极尽缠绵,看着她一寸寸弃城投降仿佛是他最振奋的事。

他的手指在她最私密处灵巧地揉捻,似要逼她就范,灼烫的唇在她胸处撕咬。他最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两人肢体纠缠过。

在她意乱情迷时,灼热抵上她的羞处缓缓蠕动,然后奋力挺入,狠狠的大力抽/送起来,手在她的雪/乳上大力挤压,将它们抓握得变形红肿,更显娇挺……他刚抽出一点点,摩擦的快感就袭来,□的欲/望呐喊着想要狂野地摆动,想要狠狠把她镶入体内,获得心灵上的慰藉……

她似若失去了所有力气,在他律动里,犹如淋了甘露般痛并快乐着……他压下来,在她红唇上吮吸,似要将她推向极限。她就如走在极至快乐的云端上,在他猛然进入时,她的四肢百骸俱散,声如颤丝,娇咛不已……

极至的消魂,高/潮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她仿佛看到了绚丽的礼花在眼中灿烂的爆炸。最后他也抑制不住,猛力抽/动了两下,就一阵抽搐,欲望喷出一股又急又热的白色弹雨,如细绵的春雨滋润了她……

激情散去,她偎在他怀里言不由衷:“为什么非要离婚呢。”

“既然不能好好过只有离婚,静静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芥蒂我不信守承诺。你可知道,有时候背信一回好过抱憾终身。你讲的道理我都懂,我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如果给不起何不放了彼此?她还年轻,离开了我才能寻得属于她的人生,你可明白?”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要和她结婚,她把所有希望都寄在你身上。”

秦珩神色懊恼,自己挖好陷阱自己跳,也许是刚耗费了一场体力战,精神不支。“如果我说,当时我被你气昏了头脑你信不信?”

“不信。”

“你这女人,坑了我还不愿意负责。”

三十八、如果当时不冲动

秦珩这几日过的混乱而不安生,有个项目处于关键时期,而这项目又非常麻烦,又因为在外省,远离自己的势力范围,背后有人刻意刁难。这还不是最头疼的事情,令他不安的是余静,他担心自己在前方抗战她在后方捅他一刀。

他也知道自己太心急,要从心底驱除她的心结不是一两个月能消除的。而梁微又太会利用余静的弱点攻击他。余静又不会因为他三两句话就放下思想包袱。现在他腹背受敌,每日忙得疲惫不堪。

昨晚在s市那场长达八小时的谈判,关键时刻秦诚打电话来简单说了余静的情况,他立马放下正在进行的工作乘专机过来。

今早秘书电话不断,大多是关于昨天s市谈判。秦珩怕影响余静休息,就去了阳台讲了近一小时的电话,好不容易消停回到卧室。余静已经洗漱好了,秦珩皱了皱眉,“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

余静摸了下脸有些疼,虽说结疤了,但伤痕还是很明显。秦珩见她犹豫,“休息几天,你们李副已经准假了。”

“我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你说呢。”

“你不去上班啊。”要知道这男人就一工作狂,工作时候六亲不认。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余静好奇心起。

“今天休息。”他精神不是很好,靠在软椅里闭幕眼神,察觉到余静的注视,他暧昧地解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休息一天怎么了?身为老板这个权利还是有的吧。你是不是非要我承认昨晚其实我也很累?”

余静没话反驳,红着脸走进厨房烧早餐。

半天内他接了不下三十通电话,有一通他整整说了二十分钟,难得见他态度谦和。余静有了几秒钟的幸灾乐祸,随之又闹心。

秦珩最后把工作上的手机关掉了,傍晚时分,余静在厨房忙晚餐,秦珩的秘书打来一通电话说:“秦总,医院来电话说梁小姐在医院急救,要我过去处理吗。”

很多时候都是秘书代他处理梁微的事,如果不是因两人还存在那一婚书的关系,秦珩恐怕很难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秘书提起梁薇也是小心翼翼的,秦珩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不必,你订一束鲜花就可以。”

“还是黄色郁金香吗。”很显然这秘书很尽职尽责,连老板的感情生活都了如指掌。而秘书这一行径,恐怕是对老板的脾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嗯。”

“今晚有饭局?”余静从厨房探头。

“嗯,不急,七点开始。”

在余静处吃了她做的饭菜,几道在普通的家常菜,可他仿佛在吃山珍海味,吃了两大碗饭。要知道他一向吃得极少,有时一天不吃饭也就这样过去了,其实余静的厨艺谈不上好坏,勉强能填饱肚子。

从余静住处离开就去了医院,他到时秘书订的鲜花已经摆在病房里。梁微安静的躺着,手上插着管子。秦珩站在床尾,冷淡地看着她,仿佛躺在这里的是位陌生人。梁微看他来了,自嘲地笑:“你总算是肯来见我了。”

秦珩的眼神莫不关己,昨晚梁微的电话不停地进来,他干脆关机,早上起来看到手机里有她无数信息,他没有看一律删除。

“一哭二闹三上吊对我没用。”秦珩选了最远的位子坐下,正眼也没看她。

“但我知道对有的人有用就行了。”

秦珩依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心里就没这么置身事外了。他清楚梁微的举动是以此来威胁余静,就如同当初她借以怀孕的手段一样。这样最好,大家撕破脸来他也不必顾忌太多。

“你大可以多吞几颗。”

“你说我是故意要吞?”梁微冷笑,她从没像昨晚那般的绝望,那种绝望把她逼到了爆发的边缘。现在的她虽虚弱,在看到那一束黄色郁金香时情绪就彻底的歇斯底里了。“秦珩你说我们结婚到现在你给过我什么?除了那一张纸你还给过我什么?丈夫的关心?家庭的温暖?你有给过我吗。”

“你要的不就是一个身份吗。”

“秦珩你怎么不去死,我要身份?人都没了我要身份有什么用?”

“我还以为你糊涂了,看来还很清醒,那么你什么时候有过人了?”秦珩不善于刻薄,但想起她步步算计,还有她和老头有过一腿,就算不在意的人,可是面子呢?

“我不会离婚,我不同意离婚。”

“我说过你可以耗尽青春,如果认为划得来的话。不要等大家撕破脸,那对你没任何好处。该你的那一份我不会少你。”

“该我那一份?你是想用钱打发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在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同意离婚。”

“如果你不介意守一辈子的活寡。”

梁微惨笑:“你看看,这才是你的本性吧。如果那个人也耗得起我有什么赌不起呢,我青春有限难道她的青春就永垂不朽?秦珩信不信你最后也得不到她?”

“得不得到有什么关系?”

“看吧,秦珩我赌你不幸福。”

秦珩没有说,只是冷漠地看着这已经进入疯癫状态的女人。梁微把自己逼入这难堪的境地,一时间心如死灰。昨天早上收到法院的传票,开始的私下解决已升级为对簿公堂了。他这么好面子的人竟然抹得下面子,梁微意外之余只剩震惊。他们的离婚其实是在一年前秦珩提出来的,那时候她刚做掉孩子。梁微知道这男人太好面子不会把离婚议程拿到桌面去给人徒增笑料,但她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爱面子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抛弃原则。想到另外一个女人,梁微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们。

秦珩对某些部门的速度挺满意,虽然闹上公堂有损秦家面子,但必要时候面子可以搁一边。人犯一次错就足以抱憾终身,一次决策性的判断失误,一年多来他得小心翼翼的看守在很早前就贴上了秦太太标签的女人,可最终还是让人窥视了。他不能容忍,好在是战略来了大转移。他认为男人必须要捍卫他们的东西,譬如家庭,譬如事业,譬如女人……

在这一刻极少回忆的秦珩,难得一次的勾起了他稀缺的回忆。婚礼当夜,余静也许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已喝得烂醉。秦珩脱下礼服就去找余静了,把烂醉的她拖回家,那一刻好死不死的,余静不知有没有认清他,抱着他不肯松手。秦珩又不是柳下惠,被她气了这么久,然而在这一刻好像忘掉了积怨的不快。空气闪着火花,在进入她前他停下来问:“认不认得我是谁?”

她没有回答,抱着他吻住他。事后她还没醒,秦珩就被王太后电话召回家。他是什么时候清楚梁微算计他的内幕?在和她有过不光彩的一夜后,他其实很乱,觉得对不起蒙在谷里的余静,但精于算计的梁微,早把这一切告知了她,然后利用她那泛滥的同情心帮外人来算计他。他不怪余静,要怪只能怪自己理智不够清晰,意志不够坚不可摧。但那个时候,他眼里看到的那个人明明是余静的。

婚后一个月,梁微流产了,她很有自知自明。秦珩在结婚第二天无意邂逅医院的朋友,而这朋友的女朋友恰好是妇科一位主治医师,又恰好是负责梁微身体指标的医生。医生朋友无意说起,“秦珩你行啊你,以前我还以为那安静漂亮气质上佳的余小姐适合做你老婆,没想到你竟然喜欢那一类型。”

秦珩无所谓,心里的无奈怕是没人能够体会。医生朋友又不自觉,“你太太怀孕已两个月了,你这家伙也太不厚道了吧。”

当时他只觉得懵,两个月?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和朋友聊天,回去后让人调查,结果证实了。但另一个结果是无意窥破的,简直是难以启齿,秦家的莫大耻辱。不过总归麻烦不是自己的,秦珩反倒是放松了。一年来不想闹开一是担心秦妈身体,但现在他不想等了。

流年似水岁月不饶人,他不能等到花儿也谢了。如果说自私,他承认自己很自私,不愿意属于他的美丽有一天在他人怀里绽放。

“你何必送黄色郁金香呢,你想说绝望的爱是吗,你何不把协议书直接拿来?”

“很早就给你了,好像没多大效果所以我们只能走别的途径。”

“很好,秦珩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这就狠心了?”秦珩似乎笑了下:“或许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算是真狠。”

“是该见识一下,最好那个人也见识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她爱的男人是什么人。”

“梁微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秦珩的口吻有着警告,眼神也冷到了极点。

梁微颤笑,不停地点头:“无辜?好无辜啊,一个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算无辜?”

秦珩皱眉:“你总算知道什么是破坏他人家庭?”

“你什么意思?”梁微恼羞成怒,捡起床头没吃的苹果砸过去。

秦珩帅气地往后一偏避开了,用他惯用的口吻:“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清楚,别说我没提醒你,不要等到大家撕破脸。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在意。”他站起来,“这地方不错。”

梁微咬牙切齿:“你不要走。”

任凭梁微歇斯底里也留不住秦珩往外走的脚步。他本是不愿来,但若她出事他怕是脱不了关系。不过依他对她的了解,她还不至于为他自杀。

三十九、我可能不会爱你

事情好巧不巧传到了远在外省的秦妈耳里,秦妈电话过来劈头就骂:“秦小二你事业做大了啊,连媳妇你也欺负了,还有没有点男人的责任心?什么好的不学,你爸你哥那些不着调的事到是全学会了。”

秦珩排行老小,性格犹像秦爸,秦妈尤为偏爱他。因为深爱舍不得说他,而他除了婚姻这事闹心点外,其他正事到没让两位老人操劳过。

“妈你又听了什么谣言?”秦珩眉心拧了下,头隐隐作痛。“什么欺不欺负乱七八糟的,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我这边很忙,不骗你是真忙。”

“又有什么事?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事,也真是的,你和你爸怎么就一个比一个闹心。要不和你爸说说吧,兴许还能帮上你什么。”

“不用。”提到秦爸他反应很强烈,当初他要从商老头子不同意,两人拧到底谁也不服软。秦爸放话谁帮他就是和他作对,话都放出来了谁敢帮啊,但话说回来,到底是姓秦,秦珩天生聪慧,秦家的关系倒也没怎么运用。

“你怎么这么倔啊,一老一小搞得跟两国对战似的。”秦妈叹气。

“妈真没事,事业起步最艰难的时期不也这样过来了吗,还是你不信你儿子?”

秦妈这回乐了,关照他注意休息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钱也是挣不完,而稳定的家庭在大后方支持那才是成功男人的标志。秦珩还能说什么,秦妈一门心思是想要抱孙子,可孙子有那么容易么?别说他现在有心,那也得某人配合。

在说他那烂摊子还没处理完。秦珩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结婚难时离亦难,心中认准的新娘一脚踢开他,好不容易把她追回来,自己这边还有一场难缠的官司。秦珩不是没想过动用手段,可他还不想把梁微逼死,毕竟她和余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现在关系已步入死局,他不想添她负罪感。这犹豫不决还真不像他,季冬明笑过他说:“已经各自飞的人了还有必要留一手吗,小心人家还以为你念旧情死活不松手到时候有得你哭。”

秦珩思索着要怎么劝服她搬到伯爵那边的公寓去,在这边令他很不舒服。尤其是趟在那张她和另一个人的婚床上,心里的疙瘩渐深。他自知没有资格说她,因为自己的身体也曾走失过,虽然只是一次,一次失误,可毕竟是两人心口的伤。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又把她找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电话又响了依然是秘书的,接起来秘书说:“秦总,医院陆医生来电说梁小姐不配合院方……”

没等他说完秦珩打断:“知道了,我来处理。”

“明天晚上七点天都酒店和规划局局长有饭局。”秘书尽职,深怕大忙人的老板忘了这事。

“好,你去安排。”秦珩揉了下眉。

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让处理点事。开车到余静楼下时,看到楼上微弱的灯光透过帘幔,依稀温暖。心立时被灼烫的温度伤了,他不敢想如果不回头,此刻在这里望楼上看的就非他了。想到这,秦珩的心蓦然一冷,还好她还在这里,还好他也还在这里。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把她划为自己的私有物品,贴上自己的标签,然后把她私藏起来。秦珩为自己瞬间涌上来的恶念非常的难以理解,他并非是不理智的人,可有时候人的私心是无限的,没拥有的时候只要看一眼也能解渴,拥有的时候恨不得把她镶入体内。

在他要下车时,看到赵瑜踏着轻缓的步子走出来。秦珩没有动,看着她从一旁走过,隔着玻璃依稀看见她眉梢微上扬起,嘴角有些许幅度。

秦珩不喜欢这女人,她眼里有着梁微一样的亮光,那是算计的光芒。赵瑜走了,车尾消失在夜色里。秦珩往楼上去,还没敲门,仿佛是心有灵犀,余静竟然来开门。秦珩诧异,随即又紧抿唇,因为屋里走出周子扬。

余静看到秦珩愣了一下忤在原地,周子扬仿若是不知两人有了关系,似乎如前几次略带歉意抑或别有意味地看他一眼。秦珩心里不大高兴,因为他必须得承认周子扬出现在这里他很不爽,而且这一幕非常的刺眼。

“那个子扬听说我请假不上班过来看看。”空气中的暗涌,余静拿捏不准秦珩那是什么表情,因为太平静就如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更如平静的海面底下的惊涛骇浪。更是担心两人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余静似乎又觉亏欠了周子扬,他一直很照顾她。可显然这一预期没有出现。

“嗯,我来这边有点事。”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周子扬交代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她伤痕上,有疑虑但不好问。毕竟现在他没立场,就算是问了依余静的性子她也不会说。

想到两人的疏离他万分感伤,在余静还给他机会的时候他弃之不顾,但他想回来她已经收回好意了。难道要从此陌路?周子扬只感觉很疲惫。

“开车小心点。”

熟悉又疏离的关心,周子扬的心抖了下。走过秦珩身边时拍了他的肩膀,低声说:“她还没吃晚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带她出去吃吧。”

周子扬落寞地走了,余静默默地回屋,秦珩关上门跟在后面,忽然就冲动起来,环抱紧她劈头就吻下去。强势而霸道,不留给她喘息的机会,只想把她嵌入身体里,只属于他一个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静气息虚弱:“秦珩你别这样。”

两个小时前周子扬急匆匆赶来,余静心烦意乱。他带来了梁微入院的消息,两人谈话间她如坐针毯。余静知道梁微要强要面子,用她的话说如果得不到还不如毁掉,谁也别想得到。她就是那么偏激的性子,所以当初才会不惜断了自己后路,可当初是自己给了她希望现在又毁了她的梦。余静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还很失败。因为她不知道如果这事情浮出水面,她背负内疚多深无法预期。

他抛下工作跑来看到她安好,他明显的松了口气。两人坐下来后,周子扬仿佛在斟酌,许久后缓缓地问:“梁微住院了,说最近身体不大好。”

余静脑里翁一声,数千道讨伐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

“你怎么知道的?”余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为了掩饰慌张她努力地控制,把话说得很慢很慢,“我怎么不知道?”

“秦珩提出了离婚,一年前,下周开庭。我没想到事情到这一步,我一直觉得不管感情如何,既然结了婚就该好好过。”

余静不说话,实在是因为不知要说什么。周子扬自嘲:“这些道理我都懂可还是犯了错,静静,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不该就这样分了。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周子扬我不是矫情的女人,你五次三番的来找我,我不是没有动摇,毕竟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女人,期盼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一个疼我的丈夫,我知道你做得到。可有时候我又想自私一回,周子扬既然你知道梁微入院,那么依你的敏锐一定猜出一二了是不是?”

周子扬不说话,余静自嘲:“当初我的确怨过你,怨你答应了和我过日子却又和别人不清不楚,我不是小气的人,如果你逢场作戏我不会说什么,但你说分手就分手了,你可想过从那以后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别人。”

“我认错,那时候是我冲动了。”

“现在讨论冲动是不是已经晚了?你是不是早就察觉了什么?譬如我和秦珩及梁微的微妙关系。”

周子扬摇头又点头。余静苦笑:“你看,连你都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人不少吧。只是不知道我这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会遭什么报应。说实话周子扬我不怕报应,但我担心我身边的人会因此而抬不起头。我并不想争什么,我和梁微间有很多事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我这人毛病太多,做事瞻前顾后不果决,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预想之中的。”

“静静,秦珩不适合你。”

余静沉默,许久后缓缓说:“周子扬你信吗,曾经我是真心想和你过。”和周子扬在一起她不会患得患失提心吊胆,而跟秦珩就像是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

“我们重新来过好吗?”周子扬伸出手捂住她的,余静愣了一下抽出手,心平气和道:“周子扬你适合更好的,我不是好女人。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傲然的外表,脾气还很别扭,甚至你知道我可能不会爱你,即使是这样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想,还有在我心里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的,我也不是只是需要一个妻子,诚然你说的都不错,可是我们怎么就不试一试呢。静静,你不试一下怎么断定就不会爱我?你也说了只是可能,退一步说你也有可能爱上我不是吗。”

“因为我累了,周子扬我累了,梁微她……”

“她很好,你休息一段时间吧,我记得你想去西藏,你还要在那片洁净的土地上许愿。”

“愿望这东西都不灵的,我是唯物主义者。”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的话点到了就知道下面要说什么。周子扬临走时说:“不赌一把你又怎么就知道可能不会爱了,静静,这世间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他留下了这句话,余静彷徨了又彷徨。

40-45

四十、乘火打劫

浅显易懂的道理,那是千百年老祖宗沉淀下来的真理,他们都懂,可谁又能真的尝出各种滋味呢。

梁微的事秦珩只字未提,她心虚气短不敢问。余妈闻之消息,挂电话来她在绣十字绣打发时间,余妈问:“静静啊,我听你秦阿姨说微微生病住院了,是什么病?是不是有孩子了?”

余静怔了下,穿出的针头戳了纤瘦的手指头,瞬间一滴血汩汩流下来,落在刚绣过的牡丹花上,触目惊心的顷刻间红似火。

没听到女儿回答,余妈似没有察觉她情绪的微妙变化,无奈地叹气:“你这死丫头我说你呢,你倒是什么时候把证给领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青年才俊就如大海淘沙一样难寻。秦珩那孩子我也就不说了,你啊就是没那个命。”

“妈,你别乱说。”余静顿了下,忽然升起闷气来。

“你妈我还不是担心你吗,啊你说你不小了,什么时候才不让**心。”

余静默然。余妈又说:“你和微微在一座城市,有什么事你也帮帮她。你知道的,你王阿姨对她……”

“妈你别说了,我……我知道。”余静深吸气。

当天下午她去了医院,走进医院那一刻,她迟疑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晕血晕药晕针,这事得追究到她十岁那年说起。那时余爸余妈忙于工作,余老太太照顾她,有一天放学后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下起了暴雨,老太太喜欢搓麻将,忘了时间。余静放学后在学校等了半天也没人去接,然后淋着雨回家,晚上老太太也没回家,她发起高烧来。若是那一次没有被秦珩及时发现,她早就丢了命。那一次余静很奇怪,为什么烧成了那样竟然记得秦珩外婆家的电话,余静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记忆。

走入梁微病房,余静已不能若无其事。梁微气色不好,余静进来她嗤笑:“你是来看我笑话吗。”

“你要好好养,医生说不能太激动。”余静弯□把花放下,每一句话说得极慢。

梁微目光随着她,不免自嘲:“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

余静沉默。她的确不知怎么办才好,千错万错都怪她起了贪念。明知伤人还执迷不悔,面对梁微她是理亏的。

“静静,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姐妹,可你呢?背着我和他……”梁微说不下去了,“你让我情何以堪?哪怕他在外面,哪怕是别人,为什么那个人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吗。”

她有多爱他,余静哪里不懂,那么她自己呢,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又将何去何从?余静背对着梁微,眼睛湿润了,一滴眼泪沿着脸颊缓缓地滑下来,滑进了嘴里,咸咸的。她忽然想起那句:不是真心就不要去讨别人的真心……他们谁比谁真心?又是谁更无情。

到底是执着了,余静深吸气,仿佛是下了决定。

然而梁微忽然说:“余静,如果时间逆流,回到那一天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帮我吗。如果那一天你知道我怀的不是他的,你会甘愿退让?”

“没有如果,我们都回不到过去。假如能够,我不会放弃的,可世间没有如果。”

梁微嗤笑:“既然你放弃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周子扬不能满足你是不是?还是……我还是低估了你,因为你知道了事情始末,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所以你要卷土从来是不是?”

“梁微,你用这种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觉太卑鄙了吗?”

“卑鄙?余静,难道你不知道么,为了目的不折手段,那是在高中时你教我的,说起来你还是我师傅。余静,爱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要爱他,为什么?我们是姐妹是不是?”

余静在心里冷笑,好姐妹?也是,无所不及的好姐妹。他们终于为了一个男人撕开了多年的伪装,只因他们心都是yīn暗的。

“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不要多说话。”

“你是害怕我说?丑事都做了害怕什么。”

梁微的歇斯底里,余静不敢在刺激她,只得离开。出门时看到周子扬,两人目光直愣愣地撞到一起。余静先低下头,从周子扬身旁走过。电光石火间她没有看到周子扬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是无奈地放弃。他知道有的心事不能说,可还是经不住要说。他太清楚,如果这机会也放弃了,那么他就是彻底的放弃。

在余静要下楼的时候,周子扬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余静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倦倦地说:“周子扬你什么都别说。”

“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拒绝,的确是太累心太乱了。梁微说得对既然当初选择放弃的是自己,今天何要自寻烦恼?如果说是爱,那这爱也太可笑了。周子扬开着车,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现在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

“那怎么成,我不管。”周子扬把车停在先前两人常去的餐馆,绕过去帮她开车门。“先吃点东西,你看仗还没打起来你就先退缩了。”

“你在笑话我?”

周子扬认真地看着她,斟酌了下,“不,我是认真的。”

余静失笑:“哪有你这样认真的,你是希望仗打起来?”

“我没那么大度,私心希望不要打起来,也许……”他自嘲地笑了下。

“周子扬你说的对,世间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你说得对。那么你求的是什么?你又知道我求的是什么?”

“这事以后在谈我们先吃饭。我记得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能亏待我们的胃,自虐都是傻人的行径。”

看他正经摸样,余静噗嗤笑了出来。吃饭的时候周子扬努力地讲笑话,有的笑话很憋足甚至很冷,她配合地笑,仿佛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悲凉。

在她记忆里,两人吃饭极少说话,因为余静吃饭不喜欢说话,总是一副专心对付盘子的菜肴。和她相处的周子扬话也极少,两人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他在一旁工作她在看枯燥无聊的片子。

“周子扬我不知道该夸你大度呢还是夸你懂得利用天时地利。”

“过奖了,我只是不想等到追悔莫及,有了前车之鉴。”周子扬顿了下,“但我更希望你过的好。”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那一脸淡然的笑容,即便冷淡但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后来,秦珩结婚了,她依然笑,笑容更多了,可是那笑容底下有着淡淡地愁绪,眼底似永远也撩不开的雾气,整日都是雾蒙蒙的。周子扬从秦珩看她的眼神里也猜出了些,可他认为他们已经是过去了,他还极力劝说秦珩要好好过日子。因为秦珩退出就意味着他可以完胜,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是他低估了过去还是算错了未来,胜利已经触手可及了,转眼就成了七彩气球,转瞬即破。

他没有资格说她,因为是自己先背弃了。

“周子扬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矫情?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梁微说的很对。当时既然放了手,现在又整得大家都不好过。”

如果那一年那一天,她没有遇见他,他也没有遇见她,那他就是他,她也只是她。可惜,人生不若初相见。

周子扬送她回家,下车时周子扬抱了下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时候我在想哪里来的仙女。”

余静涩涩一笑:“眼误了不是?”

“没有,早些休息,我还是建议你出去散散心,总会雨过天晴的。”

“你是为自己找机会还是为他?”

“我只想为了你。”

“说到底也是有私心的不是?你这是要乘火打劫?”

周子扬不说话,抿唇看她。余静扭头就走,周子扬出声:“静静,不管你怎么认为,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我知道自己不优秀,还犯过错,但我想……我是爱你的。”

余静失笑:“连你都不能确定。你说两个不相爱的人若真走到一起会是什么样?周子扬你想过吗。”

周子扬自知失误,不该选在这时候谈及的。也许是今晚她笑得太多了,眼底雾气太浓一时间就管不住了嘴。周子扬神色懊恼,明知冲动的后果竟又冲动了一回。

余静觉得自己该出游了,但远游还是随意走走?

第二天一早,她又一次遇到了赵瑜,才不得不感叹人的缘分微妙。她早上起来把垃圾拿下楼去,在楼下遇着了赵瑜,她还没打招呼就迎来了赵瑜一巴掌。余静一时间懵了,如果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还以为自己犹在梦里,脸红彤彤的。赵瑜仿佛是疯了,甩了一巴掌还不解气,用力推了余静一把。余静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撞了台阶差点摔跤,好在是她穿着拖鞋才能勉强站稳。

余静不是任人欺负,因空气袭人,她哆嗦了下,也回了赵瑜一巴掌。就这样结了怨,赵瑜捂着脸冷笑:“余小姐,一脚踏两船很有意思吗?”

简单的一句话余静清楚了她的来意,可不愿作解释的她觉得没有必要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因为没那个必要。赵瑜yīn阳怪气地说:“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但你和那些人没区别。余小姐,你不合适他。”

余静淡淡一笑,“赵小姐,这世界谁又真的适合谁?他身边有我没我,我身边有他没他,适不适合都一样。”

“你知道我说谁?”

余静没有答,但她想赵瑜所指的那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你既然不爱他,何必利用,余小姐你这样拖着一个人不觉可耻。”

余静弯了唇角,颇不屑地说:“可不可耻不过是身外之物,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可不可耻和你没关系。在我的心中,那也是我一个人,开始一个人,至死依然一个人。所以你爱你的,我爱我的,谁还能阻止谁那点爱好。”

赵瑜脸色难堪,咬牙切齿完全丢了人前得体模样,有些尖酸刻薄:“是吗,如果秦总知道,不知会不会伤心。”

“伤不伤心日子不照旧过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小姐,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

赵瑜冷笑:“你有他们罩着,我能说什么。只是,如果你不爱子扬请你不要招惹他,因为你他很为难。”

余静也笑:“为不为难外人说了不算,赵小姐其实他还是喜欢为难他的女人多一些。”

赵瑜脸色愈加难堪,瞪余静。

四十一、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公司在法国参加一个峰会,不知上头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竟然入选了。出发前一直没有在去医院,也没告诉任何人,相信瞒过他人瞒不过秦珩,又兴许,这一切都是他暗中操作,可又能如何呢。

在机场,她最终选择了给秦珩发了信息,含蓄婉转,但明白人一眼即能看明白:秦珩,我用了漫长的时间才明白,此间以为,抓住了彼此的手,便是仅此一生,却不慎未知变数,永远的失去了。我曾信奉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现在谁又是谁的有情人。秦珩,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就算我们不在一起,在我的心中,也会为了彼年的梦筑起一座城,里面住着少年秦珩,那是我青春未唱完的歌,不是你的。秦珩,依你的勇气,当时你不予理会世俗,那么现在又怎会遭此一劫。现在你不顾一切,是为了和我厮守还是只觉不甘心?我们已经不是少年人,年少轻狂的游戏已经不在适合我们。所以秦珩和你我勿宁相忘。

这条短信息发出去然后关机,登机时恰好开庭,这样正好。溢彩琉璃,彼年韶华,暗香几许,只是人间世事无常。她爱他,但那如何,不过是爱而已。几经年少,只不过缩写成,他是她的男孩演变他是她爱的男人。谁规定的相爱的人必要相守,谁来告诉她,他结婚了,她还能不能继续爱,抑或是,他终只能是她路过的倾城月光。

飞机穿越厚厚的云层,三万英尺的高度,心和心的距离,就如同两座城池。她想说,梁微即便一切如你所愿,你确定他会爱上你么。他是那么冷清的人,我用了整整一个年少才换回他倾城一瞥,那你想用什么兑换他的情深。

飞过换日线,空姐一扇扇拉下舷窗挡板,周围谈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紫红大卷波浪女孩温和地问:“静静姐,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困了,可以把窗板拉下来么?”

余静眼波转了转,缓慢地点头。东方最后一束阳光缓缓的被割断,当最后一缕浅色霞光消失在眼前,整颗心沉入茫茫深海。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那日,火红的晚霞迤逦在天际,梁微问:“静静,真就放弃了我们年少吗。”

余静声音凝滞,“对,今后……我们各自为各自的幸福负责,你不曾认识我,我也不曾认识你,梁微你不要妄自菲薄到今日我所做的决定没有你一份。所以下一次再见,我们不在是朋友。”

冬日的巴黎,依然美丽如斯,可少了那个人,在美丽的风景于她不过是徒有其表,余静外语天生迟钝,应付得煞是辛苦,可远离了喧嚣,人的记忆泛滥不可收拾。这一日,巴黎的街头冷的空气凝结了冰气,余静不经意抬头,缓缓落下的夕阳,沿着半是萧索的树隙,仿佛看到了一扇被阳光昀染成金色的窗。

她不自觉停下前行的脚步,对着那窗内有些朦胧的人影,浅浅一笑。那一刻,从那细腻到极致的美丽中恍惚追寻到了时光的剪影。然而从故事开始到完结,她都不曾做过女主角,如梁微所言,顶多只是炮灰的女配角之命,纠结挣扎,不过是想把过程整的难堪,而结局不会有所改变。

漫长却是末路,梁微敢下赌注,而她畏缩不前,输是必然。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萦绕舌尖轻轻默念出来的也不过是那一句我爱你。未来如何谁又能预料,或许一觉醒来她就不爱了呢,谁说的清楚。

然而,那一年至今,漫长岁月爱着的男孩。在迤逦纯白的年代,绿深深的庭院里,恰逢夏日,树木繁茂,总有几座别墅隐在翠绿浓淡之间。那样的盛夏,他踩着单车,穿着干净整洁,几缕软软的黑发垂至额际,有他经过的地方,就如秋日绽放的蒲公英。小小的她红着脸,怔忪在小石子路上,看着慢慢被大树遮住身影,莞尔浅笑。那一年,他对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喊她跟屁虫。

那又是哪一年的盛夏黄昏,他躲在白色的窗纱后,而她,透过夕阳的光线,看到的明明只有隐约的人的侧影,模糊的,仅凭深刻的记忆,知道是那个少年。可那抹欣长斑驳的剪影,仿佛是带着致命的旖旎,眼睛再也没办法移开,带着毁灭性的气场撕碎了心中细微的暧昧。清俊冷淡的少年,浑然天成的优雅,钢琴的音符行如流水。

她宛若被蛊惑了一般,只能以仰视的姿势滞在另一扇窗后,以微妙而紧张的心情凝视着那扇窗,几乎冒昧地窥视到了窗后面的少年灵魂。那一年,他淡淡地唤她一声静静,却在她心头缠绕这些年。

这一声低唤,听在她耳中,就如下了咒,莫名地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周围只剩下一片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缓缓地好像被溺在水中,消失了知觉再无力周旋。那一年,距他说静静你别哭了我娶你还不行吗一年有余。

经年过去,谁又留在原地,再回眸时,记忆里的人影已消失,仅余下空澄的窗,那曾说要娶她的男孩已成过去,而她依然不能从回忆里走出来。她无奈地挑起一抹笑意。

同来的同事紫色大卷女孩缠着她问:“静静姐,我告诉了你我的恋爱史,你也说说你的呗。”

余静撇嘴心下思忖,女孩你比我长两岁干嘛总是喊我姐,难不成我看起来真的那么老?

紫色大卷女孩悻悻,不好意思:“大家都习惯这个称呼,这不是按年纪是按职位高低,你安慰了吧。”

余静抿唇浅笑,心底轻轻一叹。紫色大卷似不得答案不罢休,追问:“能不能说说你的初恋?”

“初恋是骗人的小孩子,还是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不然下次休想在有这样好的机会,等着来巴黎的人多了去。”

最后被缠得没办法,余静言简意赅:“从前我是一个人,后来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最后他用一个盒子把我埋了。”

女孩被她绕晕了,“等等,你要说的重点在哪?”

“初恋被埋了。”余静浅笑,埋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哪怕是忘了时间忘了那个人,但心里那片净土永远保存那颗最纯真的心。

女孩被她打败,举起白旗。又过了两日,接到周子扬的电话,他似喝酒了,口齿不清,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喋喋不休。他说:“静静你知道吗,知道我第一次在哪见过你吗。”

不是梁微引见吗?余静望天无语,好心说:“国际长途很贵,虽然你现在已经步入青年精英行列了,但我们也不能这样为中国移动做贡献是不是?我们提倡节俭。”

周子扬充耳不闻:“是在城隍庙,那一年,你和他跪在庙前虔诚祈祷,静静,为什么,你不问为什么,静静,我后悔了,后悔说对不起了。”

“周子扬你总是这样往回看,为什么不试着往前看,这样就不会那么辛苦。”

周子扬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大抵是睡过去了,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声,扬起笑,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恨。

“余小姐,你听好了,如果因为你周子扬有什么闪失,我让你三倍偿还。”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爱人有错被人爱也有错,是不是要清心寡欲才好?可她必定是有七情六欲的女人,走不出凡尘的喧嚣。

在巴黎最后两天,迎来了远方来客。周依大驾光临,她不意外也不能太装得若无其事,但几许沉浮,隐忍早已是身体里的一部分。

“你就一点也不惊讶?”周依喝着咖啡,皱了下眉评价,“该死的,咖啡越来越难喝了。”

余静淡淡一笑:“看来你受秦诚影响不浅,作为秦家仕途人选,秦老对他生活起居可是严格把关。”

“可惜成效甚微。”

余静低头,忽然同情起秦老,一生为权为利,还不是为了秦家的血脉永存么,可膝下两不孝子,败家啊。想到这就心寒,难怪说富不过三代,那贵也不过三代么?忽然间冒出的无稽想法轻笑了。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广告还是电影?”

周依啧了声,扶额,痛心疾首状,“你个没良心的,我这地下党接了艰巨的任务,务必要把叛党叛国的人带回去听后发落。”

“我怎么听怎么像是审问犯人。”

“可不是,据探子回报,这犯了事的人想要携款潜逃。”周依顿了下。

“周依,如果我记得不错,你爱过他不是?旧情人过的不如意不是很解气吗,你奔前跑后不觉太宽宏大量了?”

“我这人就这缺点,看着他过得好心里不舒服,但若是有人能把那嚣张的人打压下去,省的眼见心烦我何乐而不为?”

余静低下头,缓慢地说:“周依,拆散他人姻缘是要遭天谴的。有的结局早已注定了,何必做无用功。你这份礼物,恕我受不起。”

“余静你榆木,他为了你一再妥协,但你要什么时候才觉悟?”

余静不作答,默默地喝着咖啡。周依气得失去形象,可还是不忍拂袖离开。

四十二、我爱你就算和全世界为敌

隔着几万英里,隔着日与夜的时差,她听说周子扬和秦珩大打出手,两人伤的不轻,这事发生在她离开c市第二日,这事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可她远在巴黎,隔了时空那些流言也自主过滤了。也听说了,梁微死咬说不离婚,她死也不离婚,法官宣布感情尚未破裂驳回了。秦珩并没有放弃,下次开庭应该是春暖花开时。听说折腾到了秦老那里,王太后一病不起。听说,秦珩那几个难缠的工程已经批下来了,这些或许得归功于他的好家世。还听说,他的公司要上市,来年春暖花开时。

这些仅仅是听说,跟她没任何关系。

峰会结束了,她忽然不想回去。当她把这想法告知网友七年时,网友说她有卖国的潜质。

余静笑不可抑,眼里闪着晶莹凉透了心。七年忽然说了句很宿命的话,他说:“二十七岁的七年逃不过命运,终究遇上了居无定所的在水一方,既然是命运的恩赐,我们谈一场恋爱如何?”

余静笑:“你不觉网恋虚无缥缈吗,何况恋爱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我们在追寻的不过是面包,面包知道吗。”

七年大笑:“那你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余静说:“我很丑怕吓着你。”

七年宽慰:“我是小强你不用担心会吓着我。”

签证就要到期了,机票已订在明天,她坐在公园里看夕阳,紫色大卷坐在画板后写生,素描纸上有人的轮廓也有夕阳。

“忽然不想回去了,这里多美好,就连夕阳都是金灿灿的。天堂啊天堂。”余静望天,一片片的蓝色刺痛了眼睛,抬起手捂住眼睛。异国这些日,澎湃起伏的心好不容易回落,如果回去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难怪朋友说她更年期提早。

“得了姐姐,别吓我,赶明儿签证到期了,你非法留境可就麻烦了。这世界都怎么了,连你都拜金了,2012要来了。”紫色大卷头也不抬专心绘画,还不忘定下罪名。低下头簌簌瞄着,补充道:“天堂太远,人间才是正道。”

余静修长的指尖撩了碎碎的刘海莞尔,绕她背后看了她的涂鸦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姿色大卷讪讪,故作认真状。

当飞机穿越了半个地球,她又回到了可亲可爱的祖国怀抱。刚下飞机就接了秦珩的电话,说在外等候。余静脸色变了数变,这男人铁了心,说他任性呢还是勇敢?余静无法,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有迭起。姿色大卷挥手拜别,说要在b市逗留几日。余静拖着行李缓慢地随着人流,想着还是别见他了,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离开当日的勇气早荡然无存,尤其是踏回这片有着他气息的故土,似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说到底不过是胆小懦弱,如果放下所有也就是放了所有人,大家也乐得轻松。可她还是选择回来,回到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继续挣扎,扮演悲情戏码。

在思索时手机铃声在吵杂的人声里悠扬地响起来,刻意设置的铃声别于其他。余静心一颤,手忙脚乱地摁通,余妈的声音雷轰了般响亮。开口就骂:“死丫头还知道接电话,马上过年了,你和子扬回来陪我们过年,不然就当没生过你。”

末了在那端碎碎念:“有了奶忘了娘。”

余静郁卒,斜跨的包落下来,又忙着取行李,忙得有些费心。她有些不高兴,明明分手的人为什么就不敢说分了手?难不成要隐瞒一辈子?余静鼓了鼓气,小心地说:“妈,最近我有和他分着过的打算。”

那边提高了嗓音,“什么?你说什么,前两天子扬才快递了年货过来,你后脚就要把人家给甩了,你存了什么心,不让我们好过啊。”

余静头痛,心想怎么挑这个时候说起这话题了?然后就听余爸惊呼:“老太婆你别吓我。”电话就忙音了,余静傻了,愣了一会赶忙拨回去,那边没人接。余静只觉害怕,泪眼不分场合的啪啦啪啦落下来,凉了脸冷了心。

随即眼前一黑,头被埋进暖和的怀里,熟悉的气息,难得的温柔。余静记不清他说了多少,又有多少是该相信的,可她仅记得他说静静别哭,不管你多恨我,哪怕一辈子也不肯原谅我,也要娶你,只要娶你……

再美再动听的甜言蜜语也来不及他的一句我要娶你,年少时许下的诺,几经辗转,他们又能把谁守到最后,白发苍茫时谁又记得谁几分。

是怎么去了酒店又怎么哭成了泪人,事后她很难为情,坐在软椅里,他坐在一旁安静地工作。余静想起临行前发给他的短信,她难道说得不够清楚吗?

“非我不可?”她望着滑稽搞笑的影片喃喃自语。

“什么?”他听得不甚清楚,停下手头的事专注地看着她,眼底有多日不见的思念还有她刻意忽略的柔情。

“我说法国不错,法国的男人也不错,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这厮顿时黑了脸,把她扯过来捧起她的脸,似恨似威胁,咬牙切齿:“就算不错你也不能嫁。”

“为什么?我要嫁人难不成还得你点头不成?”她赌气。但谁又还能永远保持一颗不破碎的心,多年后当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她笑着对她丈夫说,当年为了虚无的情感,我总是选择放弃爱情。丈夫含笑抚摸她的发际,黑眸柔情似水,他说你总是口是心非,追的我好是辛苦。

可面对感情时谁又能敞开心怀,只因在不是年少。

秦珩轻抚她的眉眼,俏挺的鼻,玫瑰色的红唇,一点点地指尖微凉,可语气令人啼笑皆非,他说:“你若是敢嫁他人,嫁一个我杀一个看谁还敢娶你。”

余静拍掉他的手,语气也冷了嗤笑:“世界男人这么多你杀的完么?”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珩,我一直不明白在你心底,你不肯放手的原因,你看我哪一点好了?如果你仅仅是因为那……”余静的脸皮永远也学不会厚,回想当日懵懂冲动的情景,不由红了脸,“如果是那样的话,没有必要,你又没强迫我,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谁还缠着谁负责不成?”

秦珩也不怒,沉默片刻:“我想你对我负责不成?”

余静哂笑,歪着头看着灯影下的他,冷峻的侧脸看不清情绪。“如果你秦少想找人负责还不简单?一个眼神的事儿何必整的这么复杂。”

“女人真的麻烦。”秦珩揉了下头,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抑或是为了赌住那喋喋不休的小嘴。这女人好似去了一趟法国口才变得伶俐了,看样似有要和他分庭抗敌了。

余静再次卷入他的怀里动弹不得,恼怒地瞪他。秦珩低头,“真是不识好歹。”

这一夜余静又没睡好。似乎是一直清醒着的,但呈现于脑海中的景象又分明是梦境。

梦里,水流潺潺,色调清澈而明亮,天空湛蓝,云朵洁白。少年的脸庞尽是隐忍,可他的行为却不尽然,娴熟技巧高超,甚至略带疯狂。而余静却感到那场景如此寂寥,就像一出文艺片枯燥的开场,画面千篇一律的简单,却让人不可抑制深陷其中。所以当梦境中的她再次成为女主角,落樱缤纷中,面容已变得成熟稳重的秦珩对她说:“我的宝,不管你多恨我,哪怕一辈子也不肯原谅我,也要娶你,只要娶你。”梦中的余静果断地说:“不……”

她不要跟全世界人作对,哪怕辜负他,也不愿把自己逼入绝境。在梦境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爱自己胜过任何人。这些秦珩又懂几分,他的爱来得自私,那么她呢?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地惊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

她也疑心秦珩没睡着。因为秦珩沉睡时的呼吸声一向轻微绵长,而这一整夜,她几乎没听到。

第二天,她回了一趟大连,风雪交加。余妈见了她就骂:“小个没良心的,啊当初是谁说的不再闹腾,现在又来给我闹,老实说秦珩离婚是不是你挑唆?”

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这事是王太后口中传出来的。余静低不可闻地微叹,一脸的倦容,“妈,他离他的,我过我的,谁还能为谁守身如玉不成?”

余妈红了眼眶,“你这孩子少不让人操碎了心,你说说你啊,到底前辈中造了什么虐。”

“妈,你好好的就好,管他人说什么。”

“你过得不好你说你老娘我能过的安生吗,啊,你要是真想为我考虑,就结婚然后给我孙子。”

余静失笑,前些日家里邻居又添新丁,余妈那颗蠢蠢欲动地心又泛滥了。余静严肃地说:“妈,敢情你是恨不得我立马嫁人了。”

“可不是,你不嫁人我就得操碎心。”

至此余静不敢再提周子扬,余妈忽然问:“秦珩离婚和你真没关系?孩子啊,做人要厚道啊,我知道你们以前有情分,可现在……你若是……就是沦为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余静不敢刺激余妈唯唯诺诺,因为要汇报工作,大连是不能久留。应付二老太费心了。

四十三、情是个什么东西

好似又恢复正轨,工作之余偶尔闲逛,日子过得还算清闲,但工作又繁重了,也许是近年关的缘故。回来时周子扬约她吃饭,想起余妈的苦口婆心她没有拒绝,欣然应约。

饭桌上周子扬欲言又止,余静吃了几口也没什么食欲,开口说:“周子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很感谢你,在这段时间里安抚我妈的情绪。”

“我也不全然是为了安抚。”

“我知道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周子扬被呛了句,有些懊恼怎么就说了这么不应景的话,即便心里所想如是,善意的谎言也是必然的。

“你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待我也极不错,你已经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你还是想要复合?”余静有些漫不经心撕着虾仁。“如果你初识我的时候,我是名不经转的乡野丫头,你还会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这可笑的一见钟情,余静以为只是属于她对年少秦珩的专利,却不想会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上演淋漓尽致,可又能如何?哪怕是再见倾心该出轨的时候毫不迟疑啊。

两人都喝了点酒,天又下着点雨,yīn雨迷离似三月烟花璀璨。余静担心,建议他道:“还是打车回去,年关了交警查的严。”

周子扬不以为意,说:“刚就喝了一小杯,这么久了酒精早退得差不多了。”

余静不再坚持,坐上车。凌晨一点的街道,雨花零乱,暗黄的灯光,似觥筹交错的杯盏,似干净又似摧毁。广播里是缓缓地流淌着一曲老歌曲,唱歌的人早已不在,歌声依然如故。歌曲这样唱着:“花又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绿油油,昭昭与暮暮,怯怯的等候……”

一味的安静,万簌寂静时,余静偏头缓慢地说:“周子扬,你们男人间的游戏何必要把我们也扯进去,你们要抖要折腾那是你们的事,我何其荣幸,成了你们取胜的筹码了?”

周子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泛白,额头的青筋突起,声音沙哑痛苦,“静静,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我不可以?静静,我后悔了。”

“所以你们给我戴高帽子,又置我何地,爱啊多么伟大。周子扬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演戏你不累吗,可我嫌累。”

“我只是想你快乐一点,静静,我说过总得赌一把,输赢尚未定论是不是?”

余静揉了眼睛。雨势大了,远处看得模糊不清,周子扬看着前方,在路口时有辆车横冲过来,距离太近了,周子扬猛打方向,一声撞响,周围陷入了安静。

这一夜,秦珩也是乘了飞机返回,回到伯爵公寓换好衣服,就接了医院朋友的电话,朋友说:“我好像听说你朋友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

秦珩不大在意,漫不经心:“大半夜你有毛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间,我很忙没有美国时间听你瞎扯。”

朋友笑:“信不信由你,话我已带到,就是那啥,你那冷清的什么小妹,啧,另一个是你妹夫吧,护得到是周全。”

秦珩骂了一声连外套都忘了穿,医院离他住的地方不远,路况好十几分钟就到。当他赶到医院时,余静在包药,手缠了白色纱布,见了他愣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秦珩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也不看她只问医生情况,医院认得他,分毫不敢怠慢。医生说不严重,另一个病人比她严重些,腿受了伤。秦珩从医生这里得知,开车的人在关键时候,保护了余静,不然可不是这点轻伤。秦珩依然黑着一张脸,对余静不搭不理,余静也不想说话,心想谁还硬赖着谁不成?

秦珩去看了周子扬,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周子扬见他也不意外,瞒住别人可以但要瞒住秦珩很难,那一日两人干架,秦珩冷冷地说:“周子扬你信不信,我和静静早订下终身。”周子扬也不甘示弱:“那如何?你拥有的不过是她的过去,但你有把握拥有她的未来吗。”秦珩毫不留情地揍他,好似他周子扬罪大恶极。当然他也不示弱,就如赵瑜所言的你优柔寡断多年,要和比你强的男人抢女人输是必然的。赵瑜说得嘲讽不屑,好似输已成定局。

他不承认自己能力低于秦珩,所以他也要搏一把。当然,他曾背叛过,可相比秦珩,他自认为自己占了优势。

“谢了。”秦珩不咸不淡。

“你以什么立场谢我?秦珩你没有资格。”周子扬磨牙。

楼道里的余静冷眼旁观,心下哆嗦地疼。赵瑜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赶过来,因为两人先前结了梁子,开场激流暗涌。赵瑜一来咬碎了银牙,“余小姐好不幸会,我们还真是无处不见。”

余静微微扬起下巴,不予回应。赵瑜讽刺:“两男人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过奖。”

“你要怎么才能死心?”

“赵小姐你高抬了我,死不死心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是真爱何不敢承认?如果不爱以你赵小姐的身份五次三番来找我茬,那我要怎么理解?”

赵瑜恼羞成怒,气得双肩颤抖,指着她恨道:“不要太嚣张了,总有一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后悔?如果有时间后悔的话,余静疲倦,指着尽头的病房,“他在那里,赵小姐再见。”

“最好永不相见是吗,其实我也不想见你。”

余静默然,嫣然一笑。蹭蹭下楼,在门诊部楼下秦珩追下来,依然不言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医院,秦珩似忍到了极限,“上车。”

她默默坐上,好像是要坐实了做贼心虚。回到别墅,她去洗澡,秦珩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双橡胶药膏手套,余静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男人还真是别扭,真不知要摆谱到什么时候。

在卫生间折腾了很久,以为他睡下了哪知出来,他偎着床头在壁灯下翻书。余静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去睡客房。

秦珩抬头,微皱了皱眉,似看出她的心思,不冷不热:“你身上还有哪一寸我没看过?遮遮掩掩存心要搞得见不得光才刺激是不是。”

余静又怒又恼又羞又觉自己过于矫情,的确也是,她还有哪一寸没有被他看过?在赌气头上谁又愿让谁几分。她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故意慢吞吞折腾,秦珩看不下,来到她身后抢过电吹风,生疏地帮她吹头发。

“算了,不吹了。”余静突然心烦意乱。

秦珩难得耐心,一绺一绺吹着。细心极致,忽然他捏了她的脸,微皱眉:“瘦了些,你什么时候才不让**心。”

余静心一寒。第二日早早醒过来,在卫生间刷牙,也许是最近心情不好,影响了休息,也许是上了年纪不经折腾了,最近几日刷牙时总是干呕,有时候要吐出胆肝似的。

熟睡的秦珩不知怎么竟然听到了动静,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到卫生间,脸上有担心还有兴奋。余静若无其事地瞥了眼,当然是看懂了秦珩眼里的期待,她懒得解释,作势继续。秦珩从身后环住她,语气简直是入了蜜糖,甜的人心酥了碎了。

“耐心等一等,到时候我带你去挪威滑雪好不好?在那里举行婚礼可好?”

余静怔忪,他知道?竟然知道。她曾在一次和朋友闲谈时谈及以后的婚礼,她满怀憧憬,说将来希望能在雪地冰封的冰城里举办一场婚礼。没想到仅仅一句闲谈,竟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微凉指尖轻柔地划过她的小腹,余静心底又酸又涩,闭了闭眼说:“我一直吃药的你不知道?”

秦珩眸光一暗,他从没有做措施,没想到她措施到做得严密。他知道自己自私,自私到不可原谅,自己还没解除婚约有什么资格,可他是多么想,想着在她肚子里延续他的生命。

余静知道他的想法,可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如他所说的地下奸/夫。而孩子好像太过遥远了,余静不想,自己背负罪名已经不可原谅,怎敢自私到让下一代住在yīn暗里见不得光。

她不问他们离婚的事,问了觉得虚伪做作,不问就安慰自己,他们离不成婚。因为只要梁微一口咬定不同意,但是分居……纠结时,余静又骂自己真是作践自己,别人死活管她何事。

秦珩更不会主动,离婚在他们这里是敏感的话题,能够避开尽量避开。

秦珩依然很忙,甚至比先前更忙了几分。余静百忙之中,无意看到了李萌,她依然一副无害无辜可怜模样,以受害者的柔弱姿势出现。那日是她忙完后,准备去医院慰问伤员,不管如何周子扬毕竟在为难关头,考虑到的依然是她的生命安全,仅凭这一点,她所有的坚持好像化作浮云。然在要踏进病房时,没有紧闭的门传来低低的哭泣。

余静怔住了,怎么回事?未等她想明白,就听细小的声音抽噎,“你还是那么爱她吗。”

男人沉默,女声继续哭,“你知不知道,她会害你一无所有的。”

余静在搞不清状况也能猜出里面的女人是谁,除了李萌还能有谁,但这顶帽子也太高了吧。

男人不耐烦地打算了,“谁让你来的?你不该来这里。”

“你是担心被她撞见是不是?放心,她不会看到我的,就算看到了又怎样。”

“李萌,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以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何必在分手这事上给自己找不快?”

“我知道,女人分手时要走的漂亮一点,你们才不会轻易忘了。但说得好听,我也想也试着姿态高雅,但我就这么一个人,周子扬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你跟她分手,只要你偶尔回头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就那么困难吗。”

余静想偷听真不是她作风,但有这么一出戏,到底是想让她听到还是无意的?她默念着罪过罪过,觉得再听下去剧情应该更是狗血。

“还有你不要再给我钱了,那孩子不是你的,这下你该是心安理得了是不是?”

房里一阵沉默,余静想要无声息离开,但房里又响起了声音。李萌碎碎地说:“你用命去保护她,又能得到什么。”

然后余静还来不及躲闪,李萌捂着眼走出来和她撞了满怀。她红了眼眶,余静有些尴尬,李萌低下头,匆忙走人。余静望着她的背影,无端摇头,又站了一会推门进去,周子扬只道是李萌,冷声说:“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余静伫立不前,仿佛是一切都走到了尽头,大限将至。周子扬迟疑,掀起眼皮看到余静,有点儿懵。余静看他惊诧,笑着解释:“刚路过顺便上来看看。脾气那么大跟谁学的这是。”

周子扬孩子般地笑了。

四十四、没那么简单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两天,秦珩为了工作忙的分不开身,也顾不得余静这边,只是交代了周依有空时多陪陪她,免得那孩子多想。周依笑他,“哟,秦珩真是看不出啊,我追你那会儿你恨不得我消失,这余小姐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你就不怕我对她起贪念?”

周依这徐徐少妇说起来可不怕呛死人,秦珩这人怕麻烦,没想到为了一女人,竟然把她这旧情人当然严格起来算不上,用秦诚的话来讲就是单恋,单恋也就罢了,结果莫名其妙地一顿酒然后和他哥滚到床上,悲剧的是疑似怀孕,她懵了结果竟然被摆了一道,草率结了婚才发现她没有怀孕。

她周依这一生算是毁在秦诚手里了,原本还以为秦家小二不靠谱那衣衫正派的秦诚靠谱吧,事实证明一个比一个yīn险狡诈。

“够了吧你,你若是有大把时间还不如考虑要个孩子来着,我妈那边也好交代。”

周依夸下脸,yīn阳怪气:“你妈那边交代不交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兄弟不是本事着吗,要个孩子还不是简单的事情,一颗精子万事解决了,还有你家里那位巴不得你落下一颗小蝌蚪呢。”

秦珩沉默不语。

周依意识到自己说过了,讪笑:“行了行了,你交代的事情我不敢不从,妈那边……喂,干嘛是我啊,我还年轻。”

“作为嫂子结婚了要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

周依脸青,敢情她结婚就是为了他们家传宗接代?越想越气恼。咬牙切齿道:“凭什么是我啊,你那位不是更好吗。”

到了晚上,秦珩有几位客户从b市来,双方牵扯的业务较多,客人打趣说晚上可得带秦夫人出席。但到了宴席上又是孤身一人,客人不免好奇,虽然远在b市,但是毕竟是多年往来的商友,彼此的生活习性多少了解。但唯独是没见过那位夫人,不免奇怪。

秦珩向来都是淡笑不语,说家里那位不喜来热闹的场合。知情人士知道,他所指的那位是那位,大家暧昧一笑。

吃了饭喝了酒玩了几局,秦珩牌技不错,但今晚输的一塌糊涂。明白人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放水。也是,说好听这是饭局大家切磋感情,通俗易懂的就是中国的人情世故。

对方来的还有一位是极少接触的某公司老总秘书,该公司据说和军政牵扯颇多。秦珩至始都冷眼旁观,不刻意接触也不疏远。

牌桌上对方的人找了个间隙对秦珩说:“我们总裁很是挂念她。”

秦珩默然,沉默一阵淡淡开口:“她很好。”

这人话也不多,掏出一个精致的紫色锦带盒子,缓缓地递过来,字字句句地说:“这是总裁一片心意。”

秦珩认得这东西,上周b市某拍卖会上名头响亮的紫色水晶屋,据说这是民国某军阀千金挚爱赠送。秦珩诧异,瞅着看了一眼,不动声色,“需要我转交?”

“谢谢。”

秦珩微皱眉,依他的出手,余静必定会怀疑。那也不要紧,只是她过了二十几年的平静生活,他不愿意她的生活再起波折。但是要隐瞒一辈子?显然不可能。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过得很好。”

“总裁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她过得好,因为担心会打扰她生活,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

秦珩略沉吟,片刻后道:“说话算话。”

这一天,难得早结束手头上的事,也推掉了晚上的应酬。王太后电话三催五请,只差点没来公司提人了,秦珩只好先给余静电话,说司机过去接她,晚点儿过去。

回到家时六点,从没这么赶早过。王太后见自家儿子回来这么早,吓了一跳。秦家难得团圆,秦爸也提早回来。秦珩直觉有事,把外套脱了坐下,王太后让陈嫂给他热牛奶。气氛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总而言之激流暗涌表面波澜不惊。

周依朝他使眼色,乘着大人们不注意撇嘴幸灾乐祸:“小心,今晚首长大人要开家庭大会,咳……我说的是你们哥俩。”

饭后,秦珩被秦爸叫去了书房,爷俩横眉冷对,堪比敌人。最后还是秦爸先放缓态度,道:“你要离婚就不能忍忍吗,等过了这风头你要离要结我不说你,现在你一折腾……”

秦珩知道秦爸的担忧,但习惯了对抗,即便是余静从中做了和事老,爷俩的关系也不见得多好。秦珩从小都不让大人们操心,但婚姻一事秦家二老可是纠结到吐血。秦珩知道,父亲要高升家里容不得出乱子,但他不易察觉地叹气:“爸,中国就这么大,你还想升到哪里去?”

秦爸浓眉一横,“你非要和我作对才罢休。”

秦珩微拧眉心,凝望某一处,许久才淡淡地说:“操劳一生不嫌累吗。”

书房里一片沉寂,爷俩似都沉思,又过半晌终于再次出声,“秦小二你要离婚我不拦着,但你要知道,你愿意娶但有人未必乐意促成这桩好事。”

b市那边风声隐约传至秦爸耳中,乍听别人议论自家优秀的儿子,说什么的都有。意思很明显就是觉得他家儿子虽优秀,但毕竟是结过婚的,配不上人家黄花闺女。

“现在,我和他们家政见不合,闹得也僵。”秦爸微微一叹。面对这亲儿子,秦爸内心复杂难辨,想自家一次荒唐竟然和儿媳妇有那么一段不堪,若水儿子知晓,父子关系还不知要怎么僵持。所以在离婚一事上,他也是乐的见成,但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开始犯难了。

“爸的意思?”秦珩脸色冷了几分。他强制隐忍,不愿梁微和秦爸曾有过不堪的关系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家庭战争即使遍体鳞伤,但也是伤人的。

“过段时间在离。”

“不可能。”秦珩态度也强硬,离婚势在必行,他不想不愿意余静受委屈。哪怕余静愿意跟着他不要名分,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妥协。

秦爸拧眉,觉得儿子不够体谅他,他妥协还不够明显吗。

“若是他们要把静静领回去,你觉得他们会点头同意?他们可不是你叔叔阿姨。”

“你能不把你的政见强加到我们小百姓头上吗。”

“总之要离婚过段时间在谈,梁微那孩子死脑筋,你也逼得太紧。”

“今晚就为了说这事?”秦珩神色不耐烦。秦妈不知情,极力反对情有可原,可秦爸当初是最反对他结婚的人,现在他要离,反而过来要暂时搁一搁。他也清楚秦爸心里所想,一辈子在仕途之路上颠簸沉浮,让这样一个人放下权利无疑是困难的,但他不想再拖,有的事可以等但有的机遇不能够等,他已经错过了一次。

父子俩不欢而散,尔后秦妈拉住欲走的儿子,恨铁不成钢教训:“秦小二当初反对你硬是要结,那好我没能力阻止你,现在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了点你又给我闹离婚,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妈,这事没商量的余地。”秦珩态度强硬。

秦妈叹气:“我知道你放不下静静,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且静静的身世复杂,你不是不知道,你爸和那边一直不和,以前本是想要是你和静静结婚,可以缓解两家关系,但现在就算你愿意别人也未必乐意把女儿嫁过来。”

秦妈说的是事实,余静的身世的确很复杂,儿媳妇虽然不讨喜,家世也太过平凡,但现在是关键时期。秦珩皱眉,他很反感父母亲的势力,以前他还不知道余静身世时,他还觉得父母亲很开明,今天听了这番话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他很不耐烦打断:“妈,我一直觉得你开朗民主不会干涩我们的选择,依依的事我就不想再谈,但你这样真的很令我失望。”

秦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本意不是这样子啊,但是听秦爸的意思,那边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她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儿子,竟然被别人看不上,说什么是二手货,就算在大度怨气都不能有吗。

“小二,你非要选这条路吗,你也得顾及你爸,为了感情你就不要我这当妈的了?”说女大不中留,儿子大了何尝不是。

“妈,我记得小时候你一直念叨着想她长大了做你媳妇。”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这孩子心性善良,在说b市那边是不会容许她回去,现在情况不一样,要是静静回去了,你爸和她亲父母那边就是政敌。”

秦珩啼笑皆非很是无语,扶额:“没有永远的敌人。”

秦珩从秦家大院出来驱车去伯爵,路途看到李萌在路边冻得瑟瑟颤抖。秦珩车已经开过了,最后又倒回来在她跟前停下,摇下车窗问:“去哪,要送一程吗。”

李萌看到是他,顷刻愣住。从小岛一别,她很少见到他,偶尔遇到也是在周子扬他们饭局上,她作为女伴出席。那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别具异样,李萌知道,周子扬有谈婚论嫁的未婚妻,他这样看也无可厚非,那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有几次他身边也出现不同的面孔。两人也仅仅是点头之交,根本不料今天他会主动问及她。李萌明明是不爱哭的人,可是多日来的隐忍在这点头之交的男人面前,所有委屈顷刻间爆发。

秦珩不想她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他并没有劝慰,只是淡淡地问:“住哪里。”

李萌哽噎,断断续续报出一个名字。李萌哭了许久才意识到狼狈,抽泣:“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

李萌低头不语,在下车时忽然说:“秦先生你能不能劝劝余小姐,周子扬爱的人一直是她。”

她只顾自己的情绪,不曾留意秦珩眉宇间的不悦。

四十五、你快乐吗

秦珩这几天在忙也会挤出时间去陪她,那天她收到姿色水晶屋时,还拿这事来笑话他,笑得差点儿岔气。

“秦珩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重在心意,我个人认为你会喜欢。”秦珩很严肃。

余静不敢在开玩笑,摆弄他白皙漂亮的手指,感伤道:“秦珩,你还是要离婚吗。”

她深想了,觉得秦珩不肯放手是因为得不到,如果他也得到了,那还会继续宠她爱她吗。周子扬事件后,她对感情不报希望,婚姻又不是爱情的缩影。而且,从巴黎回来后她无意看到憔悴狼狈的梁微,余静心下受了重创。梁微有今天她功不可没,她不能推卸责任。

在面临选择时,她往往想到要怎么做自己受伤害才是最小的。

秦珩在看图纸,听了她的话微微皱眉,两人为了这事已闹了好几次。他总觉得余静若即若离随时有可能抽身离开,特让人不安生。

“你不能不打招呼就偷偷溜走。”他冷不防来一句。

余静一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在他眼中,她有这趋向?“你真是搞笑,我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你心里清楚,反正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随时做好抽身的准备,特让人不安生。”

余静哂笑:“秦珩你别这样,你这姿态让我觉得你很没品味,我有那么重要吗。还有你想让人闹笑话?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一身骨头卖也不值几个钱。”

“越来越牙尖嘴利了。”秦珩好心情地笑,仿佛是她娱乐到了他。“不过你该胖一点。还有,你身体健康,在黑市器官市场还是挺值钱的。”

“你是建议我去卖器官?”

“我可没说。”秦珩继续工作。

余静有点儿郁闷,想不明白这男人一边和她抖还能心平气和的工作,到底是一心两用还是粉饰太平?

她觉得特没意思,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因为近距离相处,时间一久他就会腻味,哪料他还挺耐心,她拒绝他也如常,她反常他依然如故,一路下来除了她身心倍受折磨,这人到越显春风得意。

“我要是真的溜了你也不能怎样。”她咕哝。

秦珩耳尖,又不肯装作没听见,意味深长地看她一下,“你可以试试。”

“小气鬼。”余静撇嘴。然后拿睡衣去洗澡,慢慢磨蹭半天出来他还在工作,余静又吹干了头发,他依然在工作。她就纳闷了,这男人也太勤奋了点吧。

“你秦总什么时候也这么卖命了,是公司要倒闭了吗还是要被董事会赶下台了?”她可没忘记他的台词,什么公司运营好坏于老板闲暇成正比,她当然懂,所以他把工作搬回来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你这是在关心我?”

“切,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最讨厌了。”

“你敢承认你不关心?”

“得寸进尺的男人真讨厌。”她底气不足嘀咕句,“也不知道在闹什么,整的跟真的一样。”

秦珩看了她一眼,指使道:“给我榨一杯苹果汁。”

余静立时火大,恶狠狠地瞪他,却在他坚持的眼神下再次妥协。在榨果汁的时候还恨恨地想,她是在自虐,又不是他老婆更不是他的保姆,两人的关系除了见不得光,什么都不是,她这是在干吗啊。

因心存怨气故意往杯里加了点料,把榨好的果汁往他桌上一搁,没给好脸色。秦珩喝了一杯皱眉道:“余静你谋杀啊。”

她不理,连眼神都舍不得给,扭头往卧房走去。态度的转变秦珩有些莫名,这女人翻脸比盛夏的天空还快,明明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天也蓝云也白,眨眼功夫黑云压境,电闪雷鸣可以把人呛死。

可是又无可奈何,秦珩看了眼图纸认命地往卧房走,谁料门已经被她从里面反锁,敲门她没应,秦珩没辙却不知哪里惹得她不快,神色有些懊恼。

躲在房里的她两耳塞上耳麦,拒绝听外面的一切动静。她知道自己矫情且无理取闹,可是这样的生活如同站在审判席上,路的尽头似有若无,她不知道哪一天熬不住了,精神折磨到了极限会不会崩溃。

赵瑜骂得对,余静鄙视这样的自己,凡事先考虑的是给自己留足后路,那么周子扬若即若离暧昧不明也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

她回避梁微,但梁微主动找上门来,在公司楼下给她电话时,余静明确告诉她要加班,梁微说没关系,多久都会等。

余静知道也不能一味回避,按时下班,梁微说去某高级休闲会所,余静指着街对面的咖啡馆,“就那吧。”

梁微点头,两人选了较偏僻的角落要了两杯咖啡,余静特地交代侍应生说有一杯不需要加糖,梁微很淡地说:“不,我已经不喝不加糖的了。”

侍应生悻悻,余静无话可说。咖啡上来后,梁微瞅着余静看,眼神时不时瞟向她小腹,口气看似大方其实yīn阳怪气,“王太后那么喜欢孩子,还以为你接到懿旨了,怎么最近没动静?”

在处事不惊依然很难堪,余静捧着咖啡杯的手颤了一下。

“对了,秦珩最近都在忙什么?”

“梁微你想说什么。”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梁微做事从来都是有所图,如果无利可图是不会做的。

梁微搅动咖啡,唇微启:“最近你过得挺不错,看来秦珩把你保护很好。”

“你要说什么你直说,这样拐弯抹角不是你的个性。”

“叔叔阿姨没给你说什么?”

“梁微……”每次她都牵扯父母,余静有些恼。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下场是不是会和她一样,也不想说什么。”

余静有疑惑,梁微忽然转了话题,余静担心地看她一眼,话梗在喉间。末了,梁微说:“要知道所有小三都不得善终,不信你去问问阿姨。”

“梁微你要做什么直接冲我来,这些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梁微笑:“我还能做什么啊,除了死缠不肯离婚,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余静啊余静,就算你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你依然可以保持最纯最天真的无辜受害者形象。作为赢家,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这话把余静堵得很不是滋味,却不想辩解。

回家的路上,梁微的话余音袅袅盘旋不去,敏锐如她除非不愿意想,细想之下很多事情就见倪端,莫不是家里那边生了变故?回到家给余爸拨电话,对面接起电话时,声音很吵仿佛是置身某家声色场所。但余静愿意相信,余爸和余妈的感情。

“静静啊有事吗?”

“爸,我……”直接问?显然不妥,吞吐道:“妈身体还好吧?”

“好,能吃能喝。”余爸顿了下,觉得话也不妥,“真的很好,就是挺挂念你,怕你冻着了,今年过年回来吗。”

“嗯。”

“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有的事,我想问你个事。”

余爸不说话,仿佛是在斟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空气安静可以听清心脏跳动的声音。余静有点后悔挑起这话题,爸妈疼爱她不是假的,这些年来她刻意忽略些事情,但现在她隐隐觉得不安,深怕有些猜测坐实了。

“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余爸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问,柔声说:“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呐,我不是你亲爸谁是你亲爸啊,你这丫头越来越不着调了。”

余静惭愧,她觉得自己这样无端猜测很伤人。余爸轻叹,说了好多话。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梁微又来找她,余静不想见了。梁微一改先前态度,不强硬眼圈红肿,应该是哭过。梁微恳求地眼神看着她,无助地说:“静静,你能不能和他说说,陪我回家去过年,我没别的意思,只要他答应了,过完年我就签字。”

“他是你丈夫。”

“从法律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我们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静静,我最后一次拜托你。”

“很抱歉。”余静拒绝了,答应无疑就是默认了她和秦珩违背道德常纲之事,虽然已不是秘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冷血,你占用了我老公的身,占据他的心,这一点忙都不肯帮?小时候我爸妈对你怎么样你忘了?我对你怎么样你也忘了?”

“梁微,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因为我你们走到这一步我很抱歉,但是你现在快乐吗,你真要这样过下去?”她不得不承认秦珩说的对,梁微把青春耗在这场无尽头的婚姻里,势必枯萎。有时候余静也觉得奇怪,不是说日久深情吗,为何秦珩对她没有产生感情?随即联想到梁微和秦爸的事,还有为了嫁给秦珩设计他的事,秦珩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容许。

余静把往事点点剖析,在心底微叹,如果没有她,是不是一切结局会有所改变呢?

可惜,他们注定要遇见。只是,那一年的夏天改变了她的一生,他微凉的阳光不屈不挠的照进了她黯淡的年少,从此万劫不复。

也许这就是宿命。

“我快不快乐你在乎吗。”

余静望向远处,一直看着某一处,直到眼睛酸涩才幽幽开口:“梁微很抱歉,你问过我,如果时光倒流我会做什么,我想如果真能倒回去,我会告诉那时候的余静说不要把同情当救赎。”

梁微苦笑:“很傻是不是?我费尽心思得来,终究不是自己的。”

余静不知要说什么,只得装作没听见。

人生时为清醒,难得糊涂。

这一年,阳光正好,有的东西却已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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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绝地逢生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恒古不变的真理。她自诩自己不是大度之人,感情上自私得可以,面对梁微虽有愧疚,可于她的请求,余静选择无动于衷。不管过去种种,哪怕是秦珩不爱她,而梁微依然是他法律上的合法妻子,梁微找她的目的,她自是清楚。梁微了解余静,余静又何尝不了解她。

现在她已经不在纠结于原谅于被原谅的问题了,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在梁微利用她达成目的那一刻起支离破碎。

最后几天公司已冷清了,外省的员工已请假回去,她写了申请单准备提前回大连,从来c市后她还没有陪爸妈在除夕夜团圆过。

李副很爽快准假,哪知回家收拾东西时,秦珩电话进来语气不善。余静不确定他在哪里受了气,也没什么心思安抚时而霸道时而无赖的男人,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最后秦珩恨道:“回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余静轻轻地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生气,还以为是梁微回去折腾了。

两人因梁微已经吵了数十次,每次秦珩都气得不轻,后来几次他也学乖了,竟然不生气了,还耍无赖地说:“我就不上你当气死你。”

梁微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引爆伤及无辜的危险。

“我已经五年没陪我爸妈过年了。”

语气无奈略带忧伤,仿佛是在解释,秦珩欣喜复心疼,火气也消了不少。其实有什么好生气的,回家过年天经地义,但是想着b市那边的事,秦珩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多久,得知她请假回去,心咯噔一下,竟有不安。

他驰骋商场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招数没用过,独独是不知要拿她怎么办才好,逼急了不行,疏远了不行,他就如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在心仪女孩面前不知所措。

秦珩这几天很忙,年关将至他忙得焦头烂额。回去前一天,王太后约她去秦家吃饭,余静拒绝不了只好前去。在饭桌上,梁微忽然提出说今年想回家看看,王太后看了秦珩一眼,道:“你陪你家媳妇回娘家几天。”

余静愣了一下,王太后补充:“年后……”

一顿饭激流暗涌,余静当然察觉到了暗流里的不寻常气息。秦珩淡淡地扫了梁微一眼,用对客户的口吻说:“年后我已经有了安排。”

“什么安排都给我先往后推。”一语不发的秦爸忽然发话,态度强硬,只盯着秦珩看。

一场家庭战争一触即发,周依忽然说:“年后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爸,去东北滑雪,顺便去嫂子家拜个年。”

秦爸冷哼,秦珩一派漫不经心,“爸你还想做什么一并说出来,散账不好算。”

王太后打圆场:“秦小二你少说两句不行啊,静静多吃点啊,这孩子瘦得跟猴子似的。”

离开时王太后一副欲言又止,余静不安。周依怕事情复杂化主动请缨送她回家,余静也不拒绝,除了秦珩谁都好。

“今晚吓死我了,还以为老首长要判刑呢。”

看得出周依很畏惧秦爸,紧绷的孩子脸松懈了,俏皮地吐舌头。

“给你们添麻烦了。”

现在华灯初上,隆冬的c市已迈入了最热闹的时光。依稀记得来c市的第一年,怀着满腔热血,一次又一次地在这条街沉默地走过,时光带走了岁月,独留下的剪影留在了另一端遥遥相望。原以为不会变的,早已是物非人也非了。

“说什么话,见外了不是?”周依挑眉,洋溢自信,“当时我就不看好这桩婚姻,其实,静静难道你还预备要秦珩比现在更爱你么?他也只是个男人,也会累的,你就不怕把他折腾惨了,他负气而去?”

余静默然,关于秦珩,她不敢想得更多,当下已经很满足了。余静又暗自鄙视,她也堕落到需要他来慰藉的时候了?真的悲哀得可以。而最悲哀的莫过于你还爱着他无法自拔,甘愿堕落,甘愿受道德谴责。

“静静,虽然我作为局外人不懂得你们间的纠结,但你也可以换位思考啊,你知道的,梁小姐和他不会有结果,他的脾气就是一头驴,认死理钻牛角尖,认定了的会一头走到底,不管是不是撞南墙。这样的婚姻除了束缚,还能有幸福可言吗,乘着大家还年轻,重新来过不是更好?”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鼓励婚外情。”

周依白她,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块宝,难怪性情冷淡的秦珩甘愿做俘虏。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和他也许注定要经历这一劫。”

余静可没说得那么轻松,今晚的一顿饭,岂能看不穿王太后的心思。好在大家都是文明人,就算暗藏了无耻龌龊的心思也会保持应有的风度。

“要说缘法也只能是孽缘。”余静轻叹,少女春心在那年夏天荡起了涟漪,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沉淀成醇香老酒,香气绕梁。

“孽缘也比无缘好。”

“依依谢谢你。”若不是余静脑壳生锈,就是周依和秦诚有毛病,别人劝和不劝离,这两家伙倒好,还成了别人离婚的帮凶不说,竟还鼓励她。余静很是无语,这世界太荒谬了。王太后那么喜欢她,今晚也暗示了,所以周依的行为,余静难以理解。若是思维正常,不是应该责骂她么?

“谢什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整治那家伙的人,这好戏我当然不会错过。”

余静不语,只好静默。

后来的后来,已经成为妇人的余静反复地想,如果没有秦珩,她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她的青春又是什么样?

尔后,她惟能想起的只是一片混乱,混乱的青春,混乱的感情,混乱的三角关系,还有纾解不了的怅然。

再到后来,就连混乱不堪的画面,也渐渐淡了颜色。

可是,那一场广日持久的战争硝烟,却是填满了她的整座城池。

而那时候,她不明白,这一世,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也许感情就是这样,理不清想还乱,只好日复一日的躲在自己的壳里独自暗伤。

踏上北上的飞机,秦珩歉意地说:“等着我。”

余静认真端详他,浅浅一笑,上前给了一个拥抱,在他耳边低语:“秦珩……”

大连极美,在余静眼里除了车水马龙酒绿灯红,并没特别之处。余爸开车来机场接她,没见着余妈,余静诧异:“我妈呢。”

“小感冒,累了吧先上车。”

路面很滑,余爸车开得小心翼翼,然后随意地问了余静些工作上的问题,话锋一转:“在c市还习惯吗,要不来大连帮我。”

余静迟疑:“爸,让我在想想。”

余爸也不逼她,又过了会儿,缓缓地启口:“你和子扬相处得还好吧?”

余爸极少过问她感情生活,余静怔忪,片刻后才晓得要掩饰,极力装的若无其事,“挺好的啊。”

“你这孩子总是委屈自己。”余爸长叹。

余静极震惊,这是什么意思?余爸看出倪端了?怎么可能,她掩饰的很好。还是梁微对她们说,亦或是王太后?余静心下忐忑:“你说什么呢。”

“你……发生这等事也不告诉我们,你要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闯荡。”

“爸你说什么啊。”

“还给我装,周子扬那臭小子,竟敢对不起我家女儿,你还要包庇他到什么时候?”

轰一声什么东西坍塌了。余爸俨然没发现她苍白的脸色,补充道:“你先回去看看你妈。”

“我妈怎么了?”她有不好的预感,声音都颤了。

“身体指标不理想,医生再三交代不能受刺激,俨然这一次刺激得不小。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余静问他们是从哪里得知,余爸把事情说了一遍,余静直觉冷,多日的预感原来不是更年期提早。可谁那么无聊?偷拍周子扬‘出轨’照片寄来是什么意思?警告她?想到这,余静浑身凉了个彻底。

余妈已经从医院回了家,见余静那一刻,抱着自家女儿痛哭失声。余静什么也不说,到了这一刻在掩饰已经苍白无力,可是谁要置她于绝境?

央求了余爸终于得以见到那所谓的出轨照片,好在是没有不堪的画面,最爆点的也仅限于拥抱,她长长松了口气。

而令人气恼的是,睡下后进来一个陌生号码,余静没有多想按了接听键,对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哭诉,余静神经立时绷紧。对方不出声她也噤声,夜半电话传来这哭声也挺惊悚的,好在是对面的人终于说话。

“余静你要报复就冲我来,为什么要找人打周子扬。”

余静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好像是听到了有人说她为了报复找人教训了周子扬,可她有那个必要?余静觉得这是一番恶作剧,尔后又想那些照片立时背后一阵yīn风。

“李萌?”她不确定是不是李萌,凭感觉应该是李萌没错。

疑似李萌的人嘤嘤哭腔,她皱眉:“严不严重?”

对方断断续续说了半晌也说不清,余静没耐心直接拨了周子扬的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起,周子扬哑哑的声线上扬:“静静,你回家了是不是?”

“你伤得重不重?谁做的?”

周子扬笑了下:“没事,小伤而已,你怎么知道?”

余静哭笑不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略带兴奋?周子扬深怕她担心,一再强调自己很好,还讲了几个冷笑话,要她好好休息。末了,他忽然问:“静静,如果你觉得累了,我可以给你肩膀靠一靠。”

余静觉得难受,撇开那件事,他是很好的结婚人选。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而当他又一次旧话重提,她本蠢蠢欲动的话深深压了下去。

说了又怎样?

四十七、兵临城下

余静的理想境界是:一个清闲的早晨,在自家的床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冲杯咖啡,捧着一本书坐在楼顶遮阳伞下……

可她知道,这些是她实现不了的,至少是现在。

余妈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有闲工夫关注自家女儿的私生活了。譬如年后第一天,余妈红了眼圈,“你说你,发生这等事情也不对我们说一声。”

“你不是说若是我再闹幺蛾子,你就不认我了吗。”余静正义言辞。

余妈蹙眉:“还有理了你。”教训了一顿又叹气,抓起她的手看纹理。余静不敢多言,言多必失她深深地懂的,在余妈唉声叹气下缄口。余妈的心思她哪里不懂,可缘分这东西三言两语说的清楚么。

那天余妈和她剖心致腹深谈一番,解析她的感情问题。以过来人经验几次三番强调,隐晦的提及了秦珩。开始时,余静一直沉默,终是忍不住不负责任地撇清关系:“妈,我想秦珩离婚不是因为我,你不要多想了,在说你也不是很希望微微过得好么。”

余妈担忧看着她,忍不住说:“为人父母,这些都是不着调的,但是你做好准备了吗。”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没那回事,我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也不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感情破裂,妈,我累了。”

为了他,她跋山涉水,只为同站在一片天空下。可是啊,越过了这么多年的山长水阔,他们终究散了。

想起那一句:宝宝别哭了,以后我娶你还不行吗?求你别哭了。以为是至死不渝,其实不过是为了制止因害怕恐慌而泪流满面的女孩。

那年少时的感情,在流离失所的城市里迷失了方向。

昨晚余妈说了多少,她又能记住多少,余静唯记得余妈说:“静静我的宝贝,不要为难自己,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妈永远站在你身后。”

一早醒来,眼圈红肿,狼狈至极。拉开浅粉色的窗帘,城市高楼银装素裹雪茫茫一片,冰封了的是风景,撕开的是深藏的旧时光。

自顾沉浸在狭隘的世界里,房门敲了两下。打开门跃入眼帘的人影,她愣怔了。肯定是做梦,不然新年他怎么出现在这银白的北国。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好像挺疼。

原来不是梦,余静这样想着。

“有没有想念我?”一股寒气袭来,也不顾面前的女孩一脸的错愕不置信,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感觉她的芳香和温度。

终于,反应慢半拍的她做出了反应,两颊红晕延伸至两鬓,似怨似嗔:“无聊。”尔后似是想起场合不对,挣着要脱离他有力的双臂。可他哪里乐意,紧紧地抱着她似要地老天荒。

“快放手,我爸妈还在。”

秦珩低笑,语气无限宠溺:“早拜年去了,你这贪睡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

“我为什么要改?”余静没好气,这男人莫不是来找茬的,她冷哼,眉梢已挂上了不屑。

“不改就好。”

许久后,余静发觉自己又一次掉进他的陷阱里,气得跺脚,而对手是他亦是无可奈何的事,就如他所说的如果他有心要她,她逃得了吗。不,如果她要逃一定逃得开,问题是,问题是她不想,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过了许久,躺在床上的人似是睡着了,一点也不怕闲言碎语。她半蹲着凝视他,尔后想起,就问:“你怎么来了?”

也没想过要他回答,哪料熟睡的人,掀起眼皮,眼神颜色更是深沉,口气却是随意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他轻描淡写地说:“想你就来了。”

忽然间,脸蓦然就红了,又装得极镇定,缓缓起身保持最轻松地姿势。在还没站稳前,秦珩拽着她,时空旋转,人已经狼狈地趴在他身上,四目撞上的一瞬间,余静有想钻地缝的心。

“有没有想念我?”他不依不饶。

她矢口否认,他皱眉:“说句实话就那么困难?”

“那想你好了。”她撇撇嘴。

他满意了,弯了唇角,眼神也荡起了春意。在他心神摇晃时,想要一亲芳泽,余静很不应景来了句:“饿了吧我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

余静似认真想了想,没好气地说:“爱吃不吃,我还懒得做。”

“其实……”秦珩暧昧低笑,闪电地翻了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低下头如暴风雨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余静躲闪,“别闹了。”

“我是真的想念你。”他没有停,心摇神晃,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肚里。要知道,每一次情动都因她,这几天,秦家闹了场革命,即使如他驰骋沙场杀伐果决,在这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无声抗争里,依然是精疲力竭。到最后,秦爸态度软了不少,“要离就离吧,看着你们这么闹腾也闹心。”

梁微那里,秦珩知道,除非她自己想通,想通之前若想她心平气和签下协议绝不可能,离婚就等同于脱了她的衣服将她丢在舞台上任人观赏。这女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当初也不知怎么头脑发热的。周依笑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都能早知今日就没有悔不当初了,他悔有用吗。秦珩知道自己要什么,定下目标必要成功。而唯独有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岁,依然是把握不了。

离婚的事已提到台面了,他也不想掩掩藏藏。王太后初得知他离婚的消息震惊后,也不知是不是出于秦爸工作的考虑,竟然不同意他离婚。倒是秦爸相对冷静,这结局也许是早就料到了,在他计划里,这儿媳妇要不得,秦家的未来蓝图没有她。

昨晚秦妈说:“小二啊,真的非离婚不可?虽然以前我极是喜欢静静这孩子,懂事听话乖巧,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已经结婚了,你和微微还曾经有过孩子,虽然那孩子不在了。何况静静对你……”

梁微和秦珩结婚后,她对余静的心思转嫁到秦诚那里,直至秦诚闪婚才告一段落。但眼下的情况以不能同日而语,秦家的名声不能蒙上污点,而在她心中那么懂事的姑娘,破坏了既定的轨道,那份咸淡的喜欢轻而易举由其他情愫取而代之。又何况是,她认为余静不喜欢秦珩的情况下,可是自家儿子的心怕是要竹篮打水空喜一场了。

这些是秦妈的心思,秦珩能知道么。

他坚信的是践行当初的誓言,娶她。

余静在他激吻里似想起了什么,喘着说:“先停下,我有事问你。”

秦珩拧眉,这女人还真事儿多,已是兵临城下哪还来得及喊停。在他强烈的进攻下,她丢盔弃甲,一场撕扯在两人都获得满足下渐渐平复了激情。

事后余静想起问不及的话,迟疑了下,“秦珩,周子扬受伤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上次两人为她大打出手,她躲在自己的窝里粉饰太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余妈因她的事再次入院,周子扬遭人毒手,跟她一味逃避脱不了干系,若是勇敢一点,若是活得糊涂一点,就不会是今天这一滩烂泥了。秦珩不会离婚,梁微不会恨她,余妈也不会病发,周子扬不会遭人毒手……那么现在才想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

秦珩当然知道周子扬受了伤,在看她yīn着一张脸,仿佛是认定事情是他做的,心情没来由地憋屈,立时火大:“怎么回事?你觉得怎么回事,敢打我女人的主意,被人教训那是活该。”

“秦珩你无不无耻啊,周子扬哪里招惹你了,你犯得着吗你。”听她这么一说,一股无名业火扑哧燎原之势迅猛铺开。

“招惹我,你说他哪里招惹了我,我只能说教训的好。”

余静气得红了眼圈,开始还不信是秦珩做的,他犯不着。而她也没自恋到两大男人为她打架,虽然之前那一架是事实,可她拒绝承认是因为她。现在亲口听他说,难过不行。

“秦珩我没想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你自己一堆烂摊子,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他。”

秦珩皱眉,心万分无力,心下忿忿,她怎么就轻易挑起了他火气,难道是最近事情太不顺了?他拉过她的手,无奈地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余静心乱,甩开他的手,直接去卫生间洗澡,刚才一番激烈纠缠,汗水淋漓。昨晚临睡前余妈交代今天下午梁爸梁妈回过来。余静洗到一半时才反应过来当场就傻掉了。在顾不得他生气还是别的,鞋都来不及穿裹着浴巾冲出卫生间,秦珩舒适地躺在她极少睡的床上,俨然已经睡下。

“别睡了有急事。”

秦珩不耐皱了皱眉,没有要醒的迹象。余静心急如焚,又怕春光外泄,极小心地坐在床畔,看着他倦倦的疲态,心有一瞬间的柔软,甚至更多的是心疼。那被她强行埋下的悸动已经复苏了,若是任他滋长,总有一天她要被藤蔓缠窒息而亡。

“秦珩快起来,有急事。”

秦珩被她吵得睁眼,余静没想他突然睁眼,靠得极近的她立时往后仰,意识到自己只裹着浴巾,手忙脚乱地捂紧。秦珩看了她一眼,“有必要吗,你身上还有那个地方我没看过。”

余静也觉自己太过矫情,尴尬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干咳一声:“那个,等一会梁微……她爸妈过来拜年,你回避一下。”

“还真把我当你情夫啊。”秦珩皱眉:“回避什么,还是你希望的?”

余静缄口,和这人没法沟通。

四十八、安全期

秦珩死活也不配合她,余静又不能拿他怎样,梁微爸妈过来真是拜年?她心里没底,只祈祷着他们不要来。心下不断埋怨秦珩无理取闹,可又不能把他怎样,更是不能找朋友支招。

她急如热锅蚂蚁,秦珩气定神闲,一派漫不经心地坐在她家客厅沙发里看她昨晚没看完碟片,还刻薄的评价,余静火大,把电视直接关了。

“你干嘛?”

“哪里来哪里去,别碍眼,烦。”她已经换了平日穿的衣服在客厅走来走去。

秦珩若有所思地看她半晌,只道这女人是因为梁微爸妈过来担忧,他也不点破,微扬了扬下巴。

“秦珩……你还想怎样啊?”余静眼圈都红了。

他能怎样,秦珩无力,这女人绕的他心烦。

“你要离我管不着,那么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

“好好,我回避,你别哭。”

看着秦珩连外套都没穿拉门出去,余静愣了一下,等她追出去时,秦珩已不知去向。余静沮丧,为什么事情到最后都好像是她的不对?

在她打了数个腹稿后,接到了余爸余妈的电话说今晚不回来,在梁微家大概后天才能返程。余静郁闷得要死,心想余妈还真是坏,乱散步谣言害她精神高度紧张。这还不算,秦珩因这事被她气走了,也不知现在在哪里。其实在哪里一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可她不想这么没骨气,在说她现在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前后想了想还是放弃给他打电话的念头。

在她纠结要不要打电话给秦珩时,这男人主动打电话报告行踪,解释说:“今天下午朋友约见面。”

“哦。”余静在心底鄙视自己,仿佛是自己小心思被他知晓了般面红耳赤,欲盖弥彰地说:“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了。”

然后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余静怔了下,抹黑去看是不是跳闸了,不知撞了什么,疼得她咧嘴叫了声。

“怎么了?”秦珩淡淡地声音里有了起伏。

“疼。”余静没说谎,的确是疼的泪眼都要流出来了,“我这里停电了。”

“你坐着别动。”他那边很安静,还有微微的喘息声,似在走路。但他不是说今天有约了吗,余静狐疑,不知是他的声音太安定了,还是她天生就犯贱。秦珩让她坐着不动,她就乖乖坐着,还略委屈。随即又觉得可笑,太没出息了,越来越依赖他了。

“秦珩,你在哪?”

“想我了?”他低低一笑,心情很好似的,完全没了中午时两人争执的不快。知道她不会承认,他也不计较,早习惯她沉默了,姑且认为她是沉默是金。他解释了今天跟谁在一起,说得很自然,余静很不习惯,这男人什么时候开始解释了?当然不否认,以前偶尔也会解释一下,但多半时候他都是不屑的。

也不知是谁家的猫在叫,叫声就如小孩子哭嚷,开始几声还撕心裂肺,余静缩在沙发里,心头一颤。她对猫毛过敏,就连猫的叫春声,她听得都是yīn风阵阵。

秦珩显然也听见了,只是喘得较急。

“你在哪?”她四处张望时,看到窗台上,路灯的yīn影下,一只猫影闪了下,好像是撞了玻璃又发出一声撕裂的叫唤。余静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不就一只猫吗,竟然怕得声音都颤了。

“你那层楼跳闸了。”

“你在哪?”

“你这是欢迎我?”他声音低沉,在夜色里魅力无穷。

余静窘迫,可也顾不得了小腿的疼痛,抹黑往门边走去,又担心他不在门外。抑或是答应已经明了了,期待又紧张。一颗心脏像烈火般扑哧地跳跃,她从没这么强烈地想要靠一靠,哪怕这肩膀染着剧毒,她也想停下来歇一歇。

“余静,我可告诉你,要是在不分青红皂白赶我走,我真要生气了。”

余静似若没听到他威胁,抑或是可以忽略,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付出比较多,其实自私莫过于她,只要有疑似会受伤的预兆,她就躲进自己的壳里,任外面狂风暴雨席卷,也不闻不问。朋友曾笑打趣说她这叫境界。只有她清楚不过是一直害怕伤害的蜗牛,仿佛只要躲在自己筑起的围城里就安全。

开门,秦珩斜斜地靠在楼梯口旁,一派的漫不经心。一手扣着电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三分似笑非笑。仿佛在说,看我赢了。

“你不是……”余静诺诺地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也不知他会怎么看待自己。脑子里唯一的反应就是缩回自己的壳里,摔门就要逃。

秦珩早料到她有这一手,比她还要快置身闪进来,强势地把她按在门背,低头吻住了她。余静还在思考,就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珩早已知道她敏感地带,稍挑动就能挑起她的热情。可余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很不应景地说:“灯,太黑了。”

说完后她立刻意识到不该说这句,抑或推开他,可她没有,心里惦记的是灯熄了,黑灯瞎火的担心他也撞伤。

“认真点。”他闷哼一声,这女人还真是有本事惹火他。

“可是……”她无辜地看他一眼,即使就这么一眼,还黑灯瞎火的,而秦珩看明白了,更是激起了他某些yīn暗的想法。

秦珩霸道地横抱起她大步进房,把她放在床上立马覆盖上去。又是一阵缠绵激吻,余静呻吟了一声,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轻微细小的摩擦就如一粒小小的火星,让秦珩敏感的身体像干草堆一样燃烧起来。

余静直觉脑里涨涨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徒劳,意识沉沉浮浮,好像风暴来临前,平静海面卷起的巨浪。

“秦珩,这里不行。”

秦珩一愣,这女人是不是想告诉他不是他的地盘就不能行鱼水之欢了?而余静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场地不对,万一有人进来……兴奋的是应该和大多数偷情同列一样的心态。

箭在弦上,秦珩彻底无视她,把头埋进余静胸脯上。在她一只雪白挺立的乳/房上辗转,一只手掌握住另外一只□的乳/房,掌心处是坚硬的乳/头,憋了半天的闷气欲望喷薄而出。

“万一有人来……”

“放心,这是你家,这是你房间。”他手下使劲狠狠的抓了一把整个人贴的更紧了,嘴上也不闲着。

“可是……”余静想说没有套,她讨厌吃避孕药,至从得知她私下里服用后,秦珩虽然恼火她,但在这上面还是带了那层雨衣。

秦珩好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手掌在温湿的片区来回地试探,暧昧粗哑地说:“这几天是安全期。”

余静还想说什么,腰上传来麻酥酥的感觉,如同触电一般,他已经沉入她身体里,伏下来在她耳边低语:“宝宝…….”

秦珩在她身上蠕动着,紧致温暖的深谷带给他致命的快感,细腻如陶瓷的雪白肌肤带给他更多的视觉刺激。她身上仿佛有一股无穷的魅力,他恨不得使劲全身力量去摩擦身下那片湿热。

余静已辨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在他粗野摩擦里,余静发出疑似痛苦的呻吟。

秦珩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渐渐移到脖子,消瘦的锁骨旁边深深浅浅的一排牙印,他犹如不满,另一只手沿着余静光洁的身躯蜿蜒而下,绕过小腹,向两人紧密相贴的地方滑去……

夜更深了,外面似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这层楼的灯一直熄着,房里的暖气开得足,从窗外隐约透进来的光亮里,一个精壮不着寸缕的男人,身子起起伏伏……

后来,她饿的肚子咕咕叫,恼怒地瞪着伏在身上的男人,他好像是睡着了,头埋在她颈窝里,呼吸绵长均匀。

她推了推他丝毫不动,余静翻了白眼,心想这男人真是可恶,把她折腾得快要散架了,自己心安理得的睡他的乌龙觉。

“秦珩……”

以为这声要埋进深夜里,许久后他嗡嗡声响起,“我饿了。”

余静警觉,不知他所指的此饿是不是彼饿。如果他真要挑起下一波,她又能做什么?答案很明确,在他身下好好享受他的服务。于是她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又过了一会,她眨了眨眼,确定他也饿了。

当她做好两碗没花样的面条端上来时,秦珩狼吞虎咽,可该死的竟也保持他那从容不迫的优雅形象。余静暗暗观察颇觉无趣,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他又若无其事低头温温吞吞地挑着面。

万簌寂静十分,她若有所思地问:“你不去拜年?我是说梁家,我觉得你应该过去一趟。”

“你到很大方,是不是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我打包送人来着?”

“如果可以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她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零点一秒后,秦珩忍无可忍:“你再说一遍。”

余静识趣闭嘴,她当然不会往火枪口上撞,秦珩的脾气又不是不了解。她无辜干笑,又若无其事地垂眉吃面。秦珩看了她几秒,无奈地说:“如果你觉得累觉得烦,你站在我身后就好,不要我在前方迎敌你在后方捅我刀子。”

四十九、惹不起,躲不起

余静永远不知道秦珩用什么办法稳住梁微,但余静清楚,梁微不会放手。在大连秦珩只呆了一天然后去了b市,走前对她说:“等我。”

然后她一呆就到了初八,余爸余妈很忙,但余妈身体不好,多数时候也是呆在家里。在这期间梁爸梁妈来家里一次,两家关系很融洽,余静生出半晌的错觉,以为自己回到年少。梁爸梁妈对她的关心未减,可余静愈发愧疚。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心疼的女儿因自己遭受委屈,还会对她这般好。

她知道自己奢求太多,可是又能如何?

那天她外出逛街,出门前说要晚点回来,可是她讨厌逛街,尤其是冷得刺骨的北方城市,风比刀口还要利。她去外面转了一圈花了一小时又绕回家。她动作很轻,深怕打扰午休的余妈。她换了鞋子去洗手间,经过主卧室,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只听余妈声音稍许激动,“你们答应的,为什么现在要……”

余静担心余妈身体,医生再三交代不能受刺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敲了门就进去了。余妈看她进来,愣了下对电话那边说:“货物什么时候能发?你们已经答应了的,合同也签好了你们还想违约吗?”

余静也愣了下,余妈不是不管事吗,什么时候也参合了?看着余妈,余静难得心虚了下。她觉得自己不孝透了,父母把她抚养成人,按理说应该尽孝了,可她为了那该死的爱情远赴他乡,现在落得这不三不四。

余妈断了电话,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肺腑言语字字伤心泪。最后余妈抚着她头发,心疼地说:“只要你觉得这样好,妈妈永远支持你。”

余静羞愧,起初的辩解还理直气壮,可秦珩也不知对余妈说了什么,以至于余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余妈仿佛是看出她犹迟,宽慰她:“虽然我不想你走上这条路,也许这就是命,躲也躲不掉。至于梁家,我们只有先欠着,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很辛苦,妈妈建议你出去散散心。”

她沉默,许久后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也算是圆了妈妈的一个愿望。至于微微,她总会想开的,总有一天会明白,她值得爱她的人好好珍惜。小时候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毁了。”

余静动了动嘴,忽然觉得毁掉的不止是梁微,还有她自己。

在大连呆到初八就回c市了,又是周依来接她。若不是周依已经结婚,余静严重怀疑周依对她怀着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可她知道周依没有,她笑容很纯净,哪怕她在演艺圈里侵染,依然保持最纯净的心灵。她的眼睛是空灵的,她的笑容是明朗的,余静终于知道秦诚为何要娶她了,这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玉。

望着她侧脸,余静不禁为秦珩惋惜,这么完美的女子他竟然没有发现,难道也要归结为缘分?他们也是有缘无分?

周依依然健谈,余静有些疲倦,偎着椅背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秦珩去b市做什么?好些天了,昨晚听见秦诚和他讲电话,好像挺严重。你有听说了吗?”

余静一震,秦珩的工作从不会对她说,当然她也不会主动问及。想起那天离别,他捧起她的脸,吻温柔地落在她眉间,今年他究竟说了几次要她等他?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又或是第三次?

记忆有些苍白,如同她的人生。

周依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也没说,安静地开车。

回到住的小区,门卫大叔眼睛儿尖,一眼就看到了车里的她,对她点头笑了下说:“余小姐有你的包裹。”

因为没有钟点工打理,家里蒙了灰尘。周依送她到楼下就急着走了,说是还有事情。余静也不挽留,道了谢后周依神秘兮兮地问:“你有没有发现我长胖了?”

余静楞乎乎,莫名地不知所云。回到家把包裹往茶几上一扔,先去开洗澡水,然后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忙到了很晚才闲下来。快睡觉时想起不知来自谁的杰作,心里还想着秦珩真是无聊。当拆开包裹时,愣住了,里面有几张医院检验证明,是很老旧的资料。还有一封简短的信。余静看过信后,就瘫下了。

那是一张她和梁微的出生证明,还有他们的dna证明文件,细致的内容她看不明白,但大概的一目了然。其实她早就猜到了的,长辈们瞒着她也不去挑破。但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真是来路不明的野孩子?

忽然记起那日梁微所说的关于第三者的事,难道余妈和梁爸有牵扯?她才这样恨自己?在她所知里,只知道梁微是余爸和梁妈妈曾是情侣,他们怎么分开了,梁微又怎么是余爸骨肉,没人告诉她。

这样一想,更深的不安。余静乱了,从没这么乱过。

这一夜,她反复思量,夜深又做了场冗长的梦,梦里梁微扯着她头发,骂她无耻。醒来后,枕边湿了一大片。因精神不好,就打电话回公司请假,李副关切询问,余静不想多说,也不知要说什么。

她暂时还没有面对这件事的勇气,中午时分想起周子扬,于是收拾妥当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去他家。站在他家门外时,余静有些胆怯,犹豫了半晌才按门铃。开门的是周子扬,余静一颗高悬的心得以落地,又看他好像是没什么大碍了,心底升起歉意。

“伤好些了么。”

周子扬看着她,掩饰了开门时的狂喜。又回头看了屋里一眼,余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尴尬地解释说:“在附近约了朋友,想起你就住这附近,所以顺路就来看看你,看来你也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先进来。”

周子扬说出这话后,心底升起了一片哀伤。忽觉两人堪比陌生人,原来人说最熟悉的陌生人便是如此。

余静也不扭捏,进了屋后大致看了眼,好像是没有女人住过的气息,那么那晚照顾他的人没来过?随后又暗笑自己多事。

周子扬给她倒了杯水,坐下来后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她能来看他,他心里又升起了希冀,但两人现在好比他们认识之初。

“谁做的?”

周子扬笑了下,“没事了,不是什么大问题。阿姨叔叔还好吧。”

余静点头,看他不想说也不追问。

许久后,周子扬问:“你和他还好吗。”

“不好不坏,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没有,只是难以接受。”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语句:“如果觉得辛苦的话,我随时可以……你明白的,或许你觉得我不可信,但是我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想你过的轻松一点,对,轻松一点。”

“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周子扬当然知道梁微不会离婚,事实上梁微几次三番为了这事来找他,每一次都被他严词谢绝。梁微为此嘲笑他:“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被自认为是朋友的欺骗了,到头来还要帮他说好话,怎么着你深爱的人被人指指点点你不难受?”

梁微的话刻薄尖酸字字戳进心尖,疼不过如此吧。周子扬想,梁微不过是不知他的yīn暗罢了,他怎会就此松手?可不松手又能如何?面对秦珩,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有秦珩出现的场所,余静先注意的人都是他,眼神那浅浅的笑意,只为他绽放。

输了吗,周子扬气馁地点头。因为他可悲的发现,梁微口中的第三者其实是在说他自己,无论他有多爱,都是后来介入的人,而且还是有前科的人。周子扬没比这一刻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出轨?如果没有出轨,他是不是更理直气壮?又抑或他们已经结婚?

她抿了下唇,笑得无奈,“笑话我了吧,自找罪受活该有这样一天。”

“静静你知道,她……”

余静不想谈这话题,随口问:“你没回去过年啊,阿姨叔叔他们都还好吧。”

周子扬点了下头,“回去压力也挺大的。”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和余静的变故捅了出去,或许是不愿意深想,知道他变故的人不多,而又和周爸周妈有联系的人除了赵瑜就没其他。潜意识里,他不愿把赵瑜想得那么龌龊,而赵瑜的心他岂有不懂,只是她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而赵瑜恰好又符合周妈儿媳妇人选,赵瑜愈发放肆,有好几次周子扬都想说她,最终除了避开她好像也没其他办法。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感同身受,余静竟心升惺惺惜惺惺的感觉,“都一样。”

语毕意识到不妥,更是不清楚周子扬有没有知道余家那边的变故。周子扬眼神一暗,年前余爸给他打来一通电话,把他骂的灰头土脸,而他半句话都不敢吭气。能说什么,事实便是这样,辩解如此无力。他从没这么灰心过,心如死灰到无望。余妈因他入院他也知道,以前还指望着借由余妈身体不好来挽留余静,现在显然是行不通了,在余家他就是一个背信弃义抛妻的没有责任感的男人。这样一个有前科的男人还指望破镜重圆?他自知希望渺茫,可是没想她一回来就来看他,会心的他又升起了几丝希望,这好比绝路逢生。

余静恍惚,在一起时他们可没这样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聊过。

也许有的人适合成为朋友,譬如周子扬。所以余静挑明了,“既然都知道了,以后就不必费尽心思演戏了。”她看了周子扬一眼,“你是个不错的人,周子扬你说你可能是爱着我,那么今天我也想说,我想我也爱着他。”

周子扬眼神暗淡无光,没有比这更残忍的宣判。他早该认识到,若是不爱依余静的性子是不允许自己沦落今天的境地,这样的飞蛾扑火除了爱狠了,还能做什么解释。而他偏偏没有秦珩的勇气,在关键时候竟败得一塌糊涂。

五十、真相痛人

几次三番想确认关于那份鉴定是真是假,或许只要一通电话,可她却犹豫起来。如果事情真相如此,她要怎么办?

夜里不知是谁一直打她电话,她洗澡没听见,等洗好了看手机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因为是陌生号码,她也不甚在意。又过了半晌电话响起来,依然是陌生号码。余静有不好的预感,迟疑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的是陌生的女人声音:“余小姐你好,有时间聊聊吗?”

“很抱歉没有。”

对面的人也不怒,咯咯轻笑,语气轻挑傲慢:“是吗,那如果是关于你和梁小姐之间的事,你不想知道?”

“不想。”

“那你父母呢。”

余静下意识地想要断了通话,对面的人幽幽开口:“如果父母不想知道,那么周先生和秦先生的交易,你就不想知道?”

她几乎是狼狈地摁了结束键。又是一个不眠夜,到底是谁要拆台?会是梁微吗。她又想做什么。余静仿佛是闻到了yīn谋的味道。

秦珩一直没给她电话,也不知在b市忙些什么。余静想关心一下又心有不甘,索性把自己变得忙碌。那天给她电话的人第二天还发了好些信息给她,余静一律删除。

在公司里,她无意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事情起因很简单,利益泾渭分明,关于年前年终奖问题,市场部有几位同事是和她一起进公司的,但年终奖比她少了一半。若只因年终奖分配也罢,那几个人竟然扯到了任职上面来。

余静知道,她迁升很多人不满,私底下议论她和李副交往过密才换来这职位。起初听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可她和李副清清白白,想着清者自清希望谣言自动过滤,哪料新年伊始,竟遇上这等事。

而这段话是在午后洗手间,午休时间大多都在办公室休息,余静恰好去卫生间补妆,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八卦一:“努力有什么用,你看看人事部,和我们一块进公司现在已经是主管级别的人了。别看她平日一副清心寡欲,私底下谁不知道是个滥交货。”

余静紧了紧拳,站着一动不动。

八卦二附和,满口的鄙夷:“各人各爱,追求不一样,怎么能比较。公司哪个男同事对她不刮目三分,真不知这样的人哪来的吸引力,我看啊除了那张皮囊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前几天还听科研小组那个海龟要约她来着。”

八卦一轻挑地笑道:“这事我也听说了,还有一条爆炸性新闻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我听一朋友说,她啊还抢好姐们的老公,人家不肯离婚,现在她闹得不可开交,圈内人尽皆知。更令人惊讶的是,听说她还是某高官的孙女,不过可惜身份见不得光,她母亲也是一小三,生下她后难产死了,那家人担心名声有损就把她寄养在朋友家里。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津津乐道,余静微微扬起下巴,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淡淡地说:“要说别人的八卦,麻烦选个好地方。”

卫生间里立时安静下来,八卦的两人愣了下,立即噤声。余静慢吞吞地补妆,其中一个开门见她还在,尴尬地低下头匆匆逃离。

另一个八卦者推门出来,朝镜子方向偏头,迟疑片刻扯了下嘴角。余静不是计较的人,事实也是如此,但从别人口中听说还是很难堪。

回到办公室,她觉得有的事情需要证实,然后拨了朋友的电话,问她认不认识侦探社的朋友。朋友愣了下,本能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余静不想说,至少事情没有明朗化前认为保持缄默是比较好。

朋友也不是多话之人,给了她一个电话。余静打这通电话后,更是忐忑不安。她不敢想,如果自己不是余家的孩子,那么她原本该姓谁名谁?如果真如梁微所说的她母亲是第三者。

余静被这瞬间冒出来的想法震得心久久没法平复。这样的想法俨然不是一朝一夕成型,在很久前余静就有这样的感觉,小时候她还问过余妈,为什么她长得和余妈没母女相,余妈每次都温和地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她傻孩子,世间只有夫妻相一说哪来母女相?那时她半信半疑。

原来,原来如此。

她有事去了一趟唐朝,公司其他同事都在忙,李副让她跑一趟。头儿发话她岂敢抗旨,在不情愿也得揣上东西赶过去。把东西交给了需要资料的人,接待的对方员工是‘熟人’,余静心情又是一阵激荡。

李萌不曾料到余静会来,也当场愣住了。

回去的路上,余静还胡乱猜想,终于得偿所愿了。前些日子,周子扬还装着深情款款,竟也明一套背一套。还好她只有瞬间的感动就被秦珩的话给扼杀了想法。

晚上她翻来覆去地想,很是抑郁,若是一语成戳。她从没这么烦躁,坐立不安,心中五味陈杂。

甚至有那么一秒种,她想打那个陌生的号码。然而也仅有一秒种,下一秒就放弃了念头。

从听到那则八卦后,她在公司总是不安生,总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这年头有钱好办事,侦探社一天后就给她满意的回复。答案和她预想的一样,挂了电话她靠着椅背微阖着眼睛。太阳穴隐隐作痛,应该是昨晚睡得不安稳的缘故。

忽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在公司说她八卦的人,从哪里听说的?即使事实如此,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就如白天和黑夜交替得很规律。

想到这,她额头布上一层薄汗。

这是一场有蓄意已久的yīn谋,目的是要针对她,可针对她什么,除了一个未婚身份,她还有什么可用来威胁的资本,莫非是有人想借此达到某些目的?她不敢把这事背后的主谋和某个人联系在一起,那样她仅存的内疚将会荡然无存。

如果说秦珩和周子扬为她大打出手,那也是男人间决绝问题的斗争,和她没关系。可现在她不能安然的置身事外,这比起不文明的暴力杀伤力强得多。

下班后,终于又一次拨了梁微的电话。对面很久才接起,已不是昔日的热情,甚至夹枪带棒针锋相对。余静也冷笑,很好,这样很好,她也不必掩掩藏藏。

“微微,你说小三都不得善终,感谢你的肺腑之言,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她不信梁微一无所知,不然她不会说这番话。然而用这种龌龊不堪的思想去猜忌手把手疼爱她的父母是不应该的,她深知却是抵挡不住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梁微似思考,沉默许久才说:“既然你问起,那么我不妨告诉你,余叔叔是我父亲,而你不过是抱养的,叔叔为了你不肯认我,余静,你感觉世界对你不公,那么我呢。”

即使是早得知,梁微的话还是如石破天惊,惊得她心一阵哆嗦。相对余静,梁微显然心有城府,语气波澜不惊。

她不惊讶也不足为奇,梁微一直比她城府深。但亲耳听她说这似是而非的所谓真相,心情不说不复杂,心底反复地回味,即使是付钱得知所谓的身世,她尚可能自持冷静粉饰太平。她也想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各干各的各就各位。可终究是抵挡不住那份好奇,想知道那些被漫长岁月里沉寂了的时光背后的秘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天前。”她的确也是几天之前才知道,以前她从父母对话行间,猜测余静是余妈和别人的孩子,而且是有妇之夫的。可她万万没料想,真相是这样子。余妈不过是受人所托,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令她震惊难堪的是自己的亲父亲为了一个连血缘都谈不上的女儿对她的存在无动于衷。想着自己的母亲怀着她嫁给了现在的养父,梁微就感觉悲凉。

想想小时候她和余静两人的待遇,更难受。难怪,小时候母亲总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余静,说什么她年纪小,说什么她长她几个月,原来这才是真相。只因为余静是另一个男人手心肉,即使把她伤了,她还是毫无怨言。梁微难以接受,更难接受的是梁妈在得知秦珩要和她离婚,只是叹气什么话也不说。还有什么比自己的亲妈对自己冷漠更令人绝望?

电话两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两人似在较量,谁也不愿先松开。

可若比沉得住气,梁微永远也不及余静。

“余静,狭路相逢我们都不必心慈手软。但是我们都了解彼此,你也是聪明人,你真相信我和他离了你就能登堂入室么,你不知道他现在压力多大?”

余静不愿意秦珩的事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很可笑,更多是可怜。

“如果你真的爱他,请放了他,算是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求你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请不要再打扰他。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都过得不安生。还有因为你,爸已经断了他的后路,还有你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那不是我的。”余静狠狠地打断。她拒绝承认那扑朔迷离的所谓真相。

许久后,她抓起钥匙去附近的酒吧。曾记得朋友说,女人不是天生爱喝酒,只不过她需要有足够的理由来借酒浇愁。

她极少来这种声色场合,一来是秦珩管得严,二来她喜欢安静,吵闹的地方令人不安烦躁。可今晚她特别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在吧台要了杯‘夜来香’,场子有些吵闹,歌唱者磁性醇厚地声音萦绕梁上:寂寞才说爱为何你要那么坏,当初是谁告白说爱永远也不改,什么地老天荒什么天长地久,爱不因你寂寞而存在……

余静一边听,嘴角一丝落寞地笑意若隐若现。周围都是冲刺着寂寞的灵魂,光怪陆离的夜色因这歌词染了一层浅薄的暧昧。

一杯尚未见底就有人来搭讪,回头竟然看到熟人。余静失笑,心想这城市还真小,人的缘分还真是奇妙,竟连这种地方都能巧遇。

来人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江一帆,今晚他容光焕发,看来似好事将近那种。余静举杯说:“好久不见。”

江一帆凝视她,用从没有的认真说:“你还好吧。”

“很好啊。”她指指不远处望向这方向的女子,“女朋友”

他回望一眼,解释:“同事,和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喝一杯。”

余静听得别扭,若是她够自恋,姑且认为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可她偏偏很现实,好几次拒绝他的邀约后,江一帆也不是痴缠的人。这么久不联系,她差点忘了还有江一帆这么一号老同学。

因遇见老同学,她也不好故意买醉,离开酒吧时,江一帆执意要送她。在她推门下车时,江一帆半真半假地说:“你现在还单身是吧,你看我也是孤家寡人,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余静以为自己会一口回绝,可她顿了顿,出奇镇定:“为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

余静不说话,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回绝,可她就想放纵,放纵一回。她知道自己很不负责任,姑且不管秦珩现在身在何方,又遭遇了什么困难,就凭她迟疑犹豫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因为我自认为我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你是以结婚为目的?”她还是很镇定,条理也很清晰。

江一帆愣了下,脸莫名一红,很快恢复如常,似真似假:“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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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隐约的伤痛

她知道自己是胆小鬼,在这关头应该对他有所表示,可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个电话也不曾打过去。

她相信秦珩早知道真相,而他选择沉默自然有他的道理。余静自认为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思考,可是甘心的不甘心的在这一刻如春天枝头的绿色,一阵春雨后争先恐后争分夺秒破土而出。

心里有一块什么东西堵着,直觉很委屈。仿佛全世界都知情,只有她一个人被瞒得好苦。

她想,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静观其变,如果不关自己,她也许能够心平气和。当身临其境时,那所谓的处事不惊也是空谈。

许久没约她的王太后破天荒主动约她吃饭喝茶。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她还是赴约来了。原因无他,只因她是秦珩的母亲,是小时候对她万分疼爱的王太后。出门前她也反复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王太后的教养不会让她当场难堪。

到了约定地点,饭席间,王太后和平常一样聊她身边的一些趣事,饭后太后让她陪同逛街。余静不易察觉地叹了气,又是一场耗费体力的跋涉。

一路横扫,王太后买了不少,尔后又去喝茶。余静知道,今天的主题来了。

王太后优雅地抿了口茶,神情凝重,连带周围的空气也凝结一层薄冰,还有抹不去的yīn霾。

“静静,我想你应该猜得出今天我约你的意思。”

“阿姨想知道什么?”

“我……”她的坦诚,王太后到是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这孩子一直这么聪明还这么敏感,察颜观色一眼明了。她承认,不管世间如何变迁,她对这孩子的喜欢不会更改,她也一心希望他们有缘成为婆媳,可世事难料。哪怕在喜欢,她也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家人谋利。她清楚,这一说出来就是覆水难收,可她不能坐视不理。

“前些日,他上串下跳地说要娶你,你知道若是以前这是值得庆祝的喜事,可现在……我是说在这段时间里,这事对我们打击很大,静静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不是?你明白的对不对?”

“我明白。”

“以后,我是说以后你们若有机会,依然是可以在一起的。”

余静诧异,随后落寞一笑。一次次错过还能在一起,那也是骗人的笑话吧。她感激王太后没说令她难堪的话,这很好了不是吗。要知道她现在是破坏他们家安宁的外来侵略者,理应遭唾弃的。而她是在安慰吗,只是这安慰未免可笑至极。

“静静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同意,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

“阿姨我明白,其实微微很好,如果论爱,我自行惭愧比不过她。”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若是小二知道我擅自来见你,怕又要别扭一阵子了,现在家里因这事和他爸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两天里,她一直为此事困扰。王太后出面了,余静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在这精神恍惚的两天里,她又一次去唐朝,然后又一次遇到李萌,这天正好是午饭时间,李萌怯懦地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余静婉拒,哪料中途冒出周子扬。结果午饭变成这样的组合,新人旧人狭路相逢,竟也安然无恙。

吃饭的时候,余静很少说话,可她今天很想倾述,介于场合不对,还有李萌欲言又止。

李萌吃的很快,吃好了说有事处理逃离现在。余静知道,她是看着周子扬的眼神难受,因为就连刻意忽略的余静也觉得周子扬的眼神格外的炙热。

“周子扬恭喜你一路高升。”

他眼神一暗,两人在一起除了这些客套话,似乎再也找不着从前的随意轻松了。尔后又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是关心自己的,无论何时何地。可这关心又不是他想要的。他矛盾极了,在她挑明一切后,他滞步不前,深怕打破仅有的平衡后,连朋友也没得做。可谁又稀罕做朋友来着,而他这人就这么自虐,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私下里又埋怨她把自己归于朋友的位置。

“她在唐朝财务部,我和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说的是现在。”

“她挺不错的。”

“也许吧,不大留意。”

“其实,你也可以考虑她的。”

一股火焰直扑扑跳跃着,他强忍喷薄的怒意。余静看到他明亮的眼神渐渐地暗下来,愁肠百转,可又不知如何安慰。有的话不说也已经说了,而安慰是如此的苍白,更多的是在对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她相信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她这样告诫自己。

两人各怀鬼胎,末了余静说:“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打车回去,公司报销。”

从餐厅出来,她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追随她移动,她挺着背梁头也不偏往出租车停靠点走去。她也清楚,只要她点头周子扬会对她百依百顺,可她要的不是百依百顺。秦诚说,只有你爱的人才能给你幸福,也许他是对的。只是如果那个爱的人出现在不对的时间里,幸福又将何去何从?

周子扬眼里的寂寥,她也是看在眼里,可又能怎样呢。

缘分那么少,社会这么凉薄,她给不了任何的承诺。

当天她向余爸求证,余爸在电话另一端沉默良久,久到余静以为他不会回答。然而余爸缓缓地将往事道来,如雷贯耳。惊愕、难以置信么?早在很久前,她心里也曾这样怀疑,甚至肯定过,还妄自想揭破这秘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她也看开了许多,她是姓谁名谁不重要不是吗,她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宠爱自己的妈妈,谁敢质疑她‘来路不明’?

“我和你妈妈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对你说清楚,你不要误会,爸永远都是你爸。我们只是认为,你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但是你妈妈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她哪舍得把你送回去,那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爸,你也说了你永远是我爸爸,那么我也想告诉你,我也永远是您的女儿,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余爸哽了下:“你生母是你妈妈的堂姐,她和你……就是那个人,你懂的对吧。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但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后来有了你,那个人和家里那位正室太太在闹离婚,为了遏制事态影响,你生下来后他们家老太爷也就是那个人的父亲,他让人把刚出生的你送到我们这里来,那时候的条件是许你婚约,许给秦家大少也就是秦诚。那时候他们秦家和他们家实力均等,这也算是一桩喜事。而秦太太,也就是你王阿姨和你妈妈又是旧识,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我们和秦家走得很近。”

余爸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余静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不敢漏掉一个字。

长久的沉默后,余爸又一次开口:“你不要多想,当初我们想的是如果你和秦诚合得来就好,若是合不来我们是不会再提那件事。这些年,他们也没来找过你,我们以为事过这些年应该不会过问此事。可是最近,他们想把你接回去。”

“认祖归宗?”余静不屑地挑眉,“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静静,爸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你看,爸穷尽一生也给不了你什么。”

“爸,你是要赶走我么?你给我的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你不说但我有眼睛,我看得见的爸,你给了我世上最珍贵的礼物,是金钱权势血脉给不了的。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否认你给我的一切,他们凭什么以为只要有权有势就以为是我最好的归宿。”

“静静你不要冲动,他毕竟是你爷爷,二十几年来他也很想念你。”

“那又如何?他们自以为是我最亲的人。可在我心里,爸和妈才是我最亲的人。爸,很小的时候,镇上的条件不好,你忙着工作,每天早上还要背着我送我去学校,不管多冷多累,你没一天落下。爸,你说他们有什么资格说很想念我?哪怕我亲生母亲多么见不得光,孩子是无辜的不是吗,如果接受不了何必要把我生下来,如果不是这样,那个人就不会死掉,或许她还可以过的很好。但是她为了我丢了性命又换回什么?换来的是一个被遗弃的私生女。爸,亏好有你们,可是我很不听话,一直惹你们伤心。爸,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并没有因突然冒出来的望族而欣喜,心里莫名的厌恶,讨厌故作姿态,讨厌他们的道貌岸然。他们凭什么以为,只要他们愿意,她就必须无条件接受?

“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爸,如果可以,我不会承认,有我一个私生女也就算了。我难过的是因为我,才导致微微现状,而你爸爸,为了我牺牲那么多……”想起生下她的女人,为了她丢了性命换回的只是私生女身份。余静感觉难过,她觉得自己亏欠梁微的,她想还清这份亏欠。

“你知道了?”

“爸,你说的,我有权利知道真相。”自己的生母犯了错,而她依然步了后尘,这算不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余静不知道,但她终于明白,这些年来梁微明一套暗一套缘由何来了。人的基因是有遗传的,她遗传了生母的愚钝,而梁微没有遗传梁妈的善良,积怨成山。她没办法怪她不是吗,毕竟是自己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享受本属于她的快乐。

只是,她一再的忍让还不够吗。造成今天这局面,是太过心软?不,她摇头。不过是她优柔寡断、迟疑不决的性格。她怨不得别人,在感情世界里,秦珩一直占主导地位。

余爸迟疑,“关于秦珩也就顺其自然,不要刻意为难自己。爸知道,你千万不要为了这事自责,你没有错。你也不要想着要替我还债,这是我们上一辈的错误。孩子,你做的很好,好到爸爸惭愧。”他不乐见成自家女儿和秦家亲事,那个圈子里,有几个人是干净无暇的。争名夺利、牺牲幸福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余妈是信守承诺的人,她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应人之事忠人之事,他们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更多的是她相信秦家,虽然秦诚对余静没那个意思,但秦珩和她两小无猜。

他想,如果真能成就这桩婚事何尝不是件好事?可就在他抱着乐观积极态度时,却发生了惊变,梁微上演了母凭子贵登堂入室,步入大雅之堂。他不知多自责,若是不是有意促成这桩婚事,历史怎会重演?

再悔再恨也已成既定事实,而女儿也在一天天的好起来,笑容也多起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生,可事态变迁,感情由不得人主观控制。他不知是低估了过往如云烟的前尘旧梦,还是错估纷繁陈杂的悠长未来。

余静揉眼,感觉脸上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划痛她的皮肤。

五十二、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身

“我回来了。”余静看到这条信息,是隔了四小时以后的事情。当所谓的真相言词凿凿,她并没多大感触。对于那北上的望族,是渴望不可及,离她的生活就如同山长水阔,她不相信仅凭血缘关系就能改变二十几年来的生活模式。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可笑,而她也想,是谁放出来的消息?秦家的对手还是北上某家?余静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如果是秦家,他们没必要。因为他们自己现在也是在浪尖口上,北上某家呢,余静摇头。她不想把心思放在无谓人身上,很浪费时间还很费神。

在无所事事的下午,她选择一个人来看电影。刚才结束的电影有点感伤,男女主角因为种种误会一而再的错过,导致女主远走他乡,男主最终妥协于现实而和深爱他的女人结婚。

情节老套还很狗血,可她竟也能流泪。出电影院时她戴上墨镜,吹了阵冷湿的风,心坎那股紧致稍微好了些。等她拿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换了块电板,几条广告短信进来,一一删除后秦珩的短信卷着心动跃入眼睑。

若不是他的短信,余静差点要把这个人从记忆里删除了。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年后他去了b市,没有告诉她做什么,看他逗留的时间事情应该很棘手。那边忙完后,又去了西部。她除了得知大致行程,他具体都做些什么,她也不是很关心。可这男人,不管身处何处,都要表现一番情深意浓。余静知道,他工作那么忙,而鲜花不断,想必是他那贴心的秘书代劳。

离开电影院回他电话,那头提示关机。她在街上闲逛一会,在时代广场附近,看到偌大的银屏广告是当红女星陈娇娇接受采访。余静记得她是因为周依,周依曾和这位女人携手演过一部偶像剧,该女子当仁不让是女主人选。

余静有点讨厌自己时不时的好记性,时不时蹦出来的人名,会莫名地扰乱她故作的宁静。

她伫立广场上的喷泉前,凝望那张令众多男人倾倒的脸。如果她记忆够好,这女星有一度对秦珩穷追猛打过,那也是她和秦珩关系陷入僵局的原因之一。

而眼前,陈娇娇所拍的广告跃入眼帘的是秦珩的公司产品。不是因为她刻意,只是他们公司推出这一组产品太过风靡,以至于她这等孤陋寡闻的人想不知道也难,谁让公司有某人的粉丝数十枚。

想起公司那群有幸目睹秦二少风光的女性疯癫形象,余静啼笑皆非。如今都什么世道,长得好一点有钱一点家世稍微好一点,怎么就成追捧的红人?

只怪他们没眼睛,这男人多恶毒他们是不知道,她腹诽。

在路过报刊亭便买了份报纸,回到家时坐下来才展开来看。她看报有个习惯,就是先看娱乐,在看财经,偶尔心情好还看广告。这年头广告铺天盖地,搅得人不得安宁。

先入眼帘的是条醒目标题,起初也不在意,可是余静这人有时很粗心,有时又细心到可耻。这是朋友对她的评价。也许是刚见了陈娇娇的广告,所以对她的关注就多了些。

娱乐版上陈娇娇占了半张版面,如果以看客的身份看这一则娱乐绝对身心愉悦,可惜就算她想粉饰太平也是有难度的。和陈娇娇携手的男人有些眼熟,隐若的特征和某人很相似。余静知道自己不能有这么龌龊有辱他人的思想,可是又不得不多想。

多可笑是不是,当红女星陈娇娇款同xx少东家深夜出入香闺。

余静看得心烦,毫不客气地把报纸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是心浮气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嫉妒陈娇娇,抑或是痛恨自己的身份,又或是怨恨他一个月不露面,露面竟以这种方式。

她甚至想狠狠地痛骂秦珩一番,可理智不容许,就如他说你以什么身份过问?虽然这是因为她虚伪地反对他离婚,可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没资格没立场。

何时把自己逼入这种绝境了,她无措地想。

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思虑过重,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当电话铃声大作,她从睡梦中惊醒,摸着电话按了接听键,“哪位?”

“刚才你给我电话?”

秦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蛊人的诱惑力,穿透力极强。她的睡意顿时消退了一半,咕哝了句,“没有。”

“我今晚有应酬,会晚一些。”他也不理她的别扭劲,若是和她计较非得气死不可。这女人太凉薄了,这么久不见也不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偶尔给她电话她还不耐烦,敢情他欠了她几条命似的。

这段时间在b市也挺恼人,火大的是当初温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竟然改变主意。更让人火大的是,梁微背着他耍手段还以为他不知道。秦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不屑女人耍手段,尤其是玩弄权术。

而电话另一端的余静,想最好永远也别来,便说:“别,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千万别耽搁了难得的春宵。”

听她挖苦,秦珩皱眉,草草交代了几句就收线了。回身,陈娇娇举着一杯红酒,风情万种地看着他。秦珩眼神落在她脸上一秒,便淡淡移开。这是他行事作风,对外人从来都是吝啬笑容和言辞。

“刚才那一位应该是余小姐吧。”陈娇娇抿了下唇,笑着看他。

秦珩不语,任由人尴尬。陈娇娇得不到回应,轻笑了下。笑声银铃,这样的妙女子,又是一身清凉装束,那眉眼流转十足勾魂。可面对的人神情冰冷,不为所动。

“你可真是伤人心,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若论美貌我不比她差,内在修养还算可以,为何我追了你四年,你却不为所动。你宁愿娶一个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女子,也不愿把那位置让给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过,无论你好与坏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若按你的说法,只要凡事对我付出的人我都回报,那岂不是钱乞交易。在说,你追我那是你的自由,没有理由可讲,那我非得给你一个拒绝你的理由你才甘心?”

陈娇娇赧然,看了一眼矮几的报纸,心思一动,“你今晚还应我的约,你就不怕她误会?要知道洁身自好的秦二少可不是谁的香闺都会委身的。”

秦珩的确怕她误会,但明人不做暗事,即便是误会也好,反倒能看出她有多在乎他。

“陈小姐,温家并不是省油的灯,希望你多为自己谋利,不要到时候人财两空。”秦珩很反感陈娇娇,仗势欺人,两年前一夜成名,也是因他一时心软帮了她一次。这两年来两人偶尔也有联系过,但仅限于工作,陈娇娇司马昭之心,他也装作不知。

“我真就那么不讨喜?”

秦珩甩她一个眼神似说难道你觉得自己很惹人怜?

他这漫不经心的做派,陈娇娇还真拿他没法。

秦珩心不在此,也已赏脸来了。陈娇娇忽然说:“她就这么弱不禁风,需要你时时保护,还真是林美人儿。”

秦珩不理,任她发挥。陈娇娇这女人聪明则聪明,可惜和梁微一样太会算计。她以为傍上温家天空任她游了?他不是多事之人也不点破,看时间不早了,起身说:“既然你说今晚是你请客,那我先走了。”

陈娇娇不想他一点情面也不留,她还以为不管怎么说也有四年交情,何况这四年来她对他的热情不减。而近两年,他对她也不算坏,至少在事业上处处为她打点,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可这些有什么用,辉煌后的寂寞谁能懂的,她这么努力还不是希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多看自己一眼么。哪怕没有名分,只要他多看自己一眼就够了,可他没有,工作外他都是公事公办,一副不想和她深交冷淡神情。

可他说走就走,甚至还说以后不会在有工作上的联系,他是他,她也只是她。

秦珩走出饭店,钻进车里,王太后来电说秦爸召见。秦珩心想父子俩见面何时要通过母亲来通告了。但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他不想去。他有自己的坚持,哪怕在父亲妥协后。更多的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前秦爸,撇开梁微那层别扭的关系,他和秦爸也不算深仇大恨,可年少时因种种原因,现在想要和解还是很难。他又不善于和强硬的父亲交手,冷战似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驱车去余静住的地方,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在门外伫立一会,心里冒火,这女人还真是给他找不痛快。早知道管她愿不愿意先押她去伯爵住好了,哪里用得着连门也进不去。每次看到这套房,心底千般不痛快,这女人还住的不亦乐乎,完全忽视他的这些情绪。

电话也不通,恼的他踢了门几脚,结果有邻居夜半回家,见这样一位气质绝佳的男子,神情疲惫地倚着门思绪飘渺,忍不住说:“下午出门,看到余小姐和她朋友出门了。”

秦珩睁眼,善意地笑了下,并说了声谢谢。邻居动容,继续说:“看余小姐脸色不是很好,应该是去医院了。”

五十三、天崩与地裂

应邻居吉言,倒霉的余静现在的确在医院,看电影前她吃了麻辣烫,也许是太辣的缘故,胃经不住她的折腾。看电影那么长时间也没事,就连纠结陈娇娇时都还好好的,可是就在她吃了个油炸冰激凌后,竟然引发急性胃肠炎。你说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女人么,显然是没有。

此刻她偎着病床,左手臂插着针管。病床前坐着朋友,她一边看余静,一面看的娱乐版,还不忘调侃她。

“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弱不禁风了,这可不像你。”朋友说话也是风轻云淡那种,若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她看破红尘。“让我猜猜,是因为这则报道?”

余静没好气白她,不承认这也是一个诱发原因,嘴硬:“妄加猜测,有必要为这种事情纠结真是吃饱了撑了。”

朋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若在说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她不以为意:“别说,我还真这么认为,难道不是?要知道他已经和这些花边新闻绝缘两年了,难道不是因为两年前那次?我还以为是呢,看你们关系日渐好转,我还等着做你伴娘。”

“无聊不无聊,闲得慌的话滚远一点。”

“你以为我愿意来了,打扰我美梦还不找你茬你到恶人先告状了,也不知某些人是怎么认识你这有胸无脑的女人。”

余静切了声,朋友莞尔:“我不是怕你寂寞。你说我舍命陪你这么一没心的女人,一个好脸色也不给。”

“拜托你搞清楚状况,以后不要张口闭口都替他说话,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他说好话的。要知道他结婚时你最不齿了,现在倒过来帮他,我真怀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狗咬吕洞宾,你这女人太没良心了。我帮他还不是想你好?是啊,你伟大你圣母,可你牺牲到这一步谁领你情。你那所谓的姐姐会感激你半分吗,没有吧。她恨不得你立刻消失在这地球上,你倒好自家男人在前方迎敌你在后方捅到,我看你到很有做间谍的本质。”朋友挖苦。

余静怕她说下去越说越没谱,虽然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可是余静却不想听了。她的确不伟大,当初也是头脑发热,思维短路活该欠虐。可她这得罪谁了这是,整的跟谁都深仇大恨似的。朋友见她不语,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凡事想开点,不就是离婚再娶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说要不是你整出这么多事有今天这折腾吗。”

“你是来笑话我还是挤兑我啊。”

“暂且还不敢,你这妖精,杀人不见血,我男朋友前些天还念叨你,问我啊那余美人儿是不是被人拐走了,我说哼你还惦记人家余美人儿呢,小心脑袋搬家。”

余静被朋友逗得笑出声。朋友的男朋友她见过,很有味道的一男人,国家事业单位编织人员,父母均是高知识分子。

当目光伫留门外,笑容立时僵硬,朋友扭头见秦珩推门进来,朝他点头算是招呼。朋友走了,房里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余静不理他,秦珩坐下来,手捂着她的手,又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低声底气:“还疼不疼?”

“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你该好好休息,医生交代了。”他不理她的冷言冷语,掖了掖被角,微皱了下眉:“是不是吃了辣的又吃冰的,没想你还有自虐的倾向。”

“你管得着吗你。”

“病了还这么伶牙俐齿,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知道就好,离我远一点看到你就烦。”

他好心情地笑:“放心上过一次当的人不会在犯第二次错误,狼来了已经过了时效。”

“谁告诉你我在医院?”接了他电话后,心情大为不爽然后自己做了份油炸冰激凌,结果吃进医院了。冲动是魔鬼,她早领悟,可有时候又幼稚的做些令人发指的事。太不像她的行事风格了,竟然因为一个男人入院。

他没有回答,余静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郁闷的想吐血,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好的成了盟友?

半夜醒来,壁灯还亮着,他竟然躺在她侧面,睡得很沉。余静望天无语,这男人她还真没辙,还没离婚呢就明目张胆到这一步。

因渴得厉害,自行起来倒水喝,她动作够小心轻柔了,还是惊动了他。他几乎是惊醒的,睡眼惺忪地问:“疼了吗,我去叫医生。”

余静失语,瞥了床头的按铃,无可奈何地:“我喝水你睡吧。”

秦珩把她按回床上,自己起来给她倒水,伺候好了,也睡不着了。余静不想和他说话只好装睡,秦珩在她一旁躺下,默默地注视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知道报纸的事情瞒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那些都是子乌嘘有的事情,完全不是那回事。我们只是工作上有牵连,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你说什么?”

秦珩沉默,半晌后:“我说什么相信你知道,但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余静一时会意不了他要说什么。

“那位江公子,听说你们曾是高中校友。”

“你别说你在吃醋。”余静哂笑,若是秦珩吃醋也太可笑了。“即便是真和他有什么,你觉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呢,秦珩,你说你爱我我就得无条件接受,为什么?难道我就没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说过你只有无条件接受我一心一意对我,不要再起外心了。静静你要知道我的耐心总是有限的,你也说我疯了,我不知道这疯症什么时候发作。你也不想大家不痛快是不是?”

余静嗤之以鼻,这男人就容不得别人挑战他权威。

尔后她翻身背对着他,胸闷得紧。秦珩从身后松松地环住她,附着她后颈喃喃:“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余静背挺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问他,有什么好问的,离婚吗?梁微也说了不会如他们所愿,那么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呢。关于温家?可温家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从前、现在抑或是未来,余静没有把自己归为另外一个姓氏。

凌晨又醒来一次,他坐在窗前,烟灰明明灭灭,外面一圈淡淡地光亮,他整个人变得不真实起来。他安静地坐在藤椅里,不知想些什么。

余静凝视他许久,咕哝:“你怎么不睡?”

“吵到你了?”藤椅里的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在静谧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蛊魅。

“给我倒一杯水吧,渴了。”

秦珩起来给她倒水,又过了一会他重新躺下来。余静也睡不着了,睁着眼望着窗口处仅有的光线,恍惚地问:“秦珩你爱我吗,你从来都没有说你爱我。”

他顺着她的乱发,口吻是无限的宠爱,“你还要我比现在更爱你么。”

她再次想起那个凌晨他说的话,已经过了很多年以后。那时的不确定,几经周折,渐渐了悟。他的爱,在那时她容纳不了,承受不了。

梁微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总之一早提着水果篮,穿着华丽,感觉像是刚参加完酒会就直奔来了。好在是秦珩早上有个会议要亲自主持,不然几个人在这里碰头不知多尴尬。

也许当事人在斗得水深火热是不在乎这枝桠细末,但人家终究是别人法律上的丈夫,而她是该遭受道德谴责的。

“听说生病了,因为那则报道?”梁微没先前的憔悴,人明显精神许多,就连讲话也是中气十足。甚至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只有余静清楚,她没有放开,或许下一秒就会发动新一轮的抨击。不在乎的不是?何须太在意呢。

“你也太高抬我了。”余静也不冷不热,既然挑破了那层纸,也就无所谓感情这回事。

谁能为谁牺牲多少,经历了这些她也看淡了,无论朋友还是亲人,终究只是生命里的过客,既然失去免不了,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多此一举的怅然,充其量只是哀悼的一种形式。

“我想也是,你不至于因为一则报道就乱了心智。只是我很想知道,昨晚他在这里陪了你一夜?”她四下看了看,笑容依旧春风般温暖人心。

“你是来捉奸的?”

梁微脸色霎时间有点难看,狠狠地瞪着余静。余静也笑,这才是梁微,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梁微。

“别忘了至少在名义上他还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公。”她无不尖锐的提醒。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告诉我你怀了他的孩子。”

“那如何?”

“你不该告诉我实情,你要知道人心莫测,一旦变心我们再也不会是盟友。”想起那件事,心酸心痛,两人哪怕明争暗斗也没有那一次来的具有毁灭性。前段时间高中群里班主任还聊起她和梁微两的感情,还笑话说如果不是因为梁微在高中时就有要好的对象,她还误以为两人是那啥关系。余静失语,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梁微难得沉默,空气里立时暗流急穿,仿佛有无数只小箭破膛穿入。

“这赌注确实下错了,但我有更大的筹码你别忘了。”

余静不赞同地望着她。是的,她当然不会忘记,梁微从来都知道怎么给自己留足后路。

“微微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吗。”

“你怕了?”

“我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有他嘛害怕什么,只是我在想在秦家和你之间他会选择谁。静静,你不会不知道吧,秦家和温家站在不同的阵营上,一方荣一方就损。”梁微挑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哪怕是你不愿意承认,你也摆脱不了你姓温的事实。”

“我姓什么要紧吗梁小姐,你处心积虑不就是要稳坐秦太太的位置吗,现在你不是如愿以偿了还来这炫耀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装下去,还是高估了你。”

“你走吧,梁小姐哦不对余小姐才是,你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

梁微拧眉,仿佛是要在她脸上看到不寻常。余静偏过头再也不看向她,淡淡地说:“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在你眼中我一直是有胸无脑的人,所以你想要什么你去争取好了,我不欠你什么,而你也不欠我什么。从今以后,我们两清。梁微是你自己选择了天崩地裂,自己该受的苦不要再来怨我。”

五十四、骗我到什么时候

江一帆不知从哪里得知她生病的事,大抵是梁微告知,也许不是。余静看他正装出现,有那么一小会的诧异。江一帆自笑着解释:“出差回来就得知你生病的事,这不还来不及换下衣服。”

“又麻烦你了。”

“说什么老同学不是。”江一帆没有直视她,淡淡一笑。

“真的是老同学么?”余静想,自己还真不识好歹。

江一帆愣怔,随即手握成拳放置嘴角,细细地打量着余静。余静没有回避,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是天与地要决裂般。

“江一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可为什么呢。”

“你知道了?”江一帆收敛笑容,抬了抬手最终徒劳的放弃了。

“我只是猜想,现在是确定了。”

“其实我……我有做过你一年的同学,你高一时我在你们学校呆过一年。”江一帆神情有些飘忽,思绪也飘往那久远的年代。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初到z城,在那条破旧的小巷子里,红彤彤的大红灯笼点缀下,沿袭民国格局的小格子铺,精巧的工艺品店里惊鸿一瞥。那是个绵绵不绝的yīn雨天,他拿下娇俏女孩脸上的狰狞面具。那一眼石破天惊如天雷,温柔明镜似水,一抹笑意要融入脾髓,几经流年辗转成诗。

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启,一场命运的玩笑在多年后悄然来袭。

她给了他一见钟情,没想二见倾心。

他承认自己来c市是有目的,这些年留存在心底那温柔地笑意,就如陈年老酒,随时间推移越醇香甸甸。

“我知道。”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她岂又是眼盲心盲,只是心里一旦住进了一个人,后来者在融入不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排外的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姓江,和温家是世交,温家爷爷很喜欢我,我和秦珩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彼此。秦家你应该不陌生,当年温爷爷允诺你将是秦家,你懂的对么。但是,梁微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秦太太……温家和秦家的婚约按理说该告一段落。温爷爷是个强势的人,而且秦家和我们家还有温家站在不同的阵营上。如果能相互牵制最好,若是不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余静设想数千,只是没想是这样子。更是没想到江一帆出生高门,可那又如何。她只承认养她宠她的父母,温家如何,那是温家的事,和她姓余的没关系。

“所以为了你们家,你也愿意出卖自己的幸福?”余静忍不住嗤笑。

“这谈不上出卖的静静,如果不是早知道有你,我是不会答应的。来c市,我承认是有私心,但那天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硬是要怀疑他的真诚度,我也没办法。谁让我姓江,谁让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纯呢。”他自嘲一笑,无奈地摊手。

只因他清楚,梁微不是善茬,尤其是气急败坏失了风度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人,为了自己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虽然不清楚当初他们是怎么分手,她又是如何取而代之,想必也是一场刀刃见血的较量。只是赢了的和输了的,无人能确保最终还在原地的人。

“我没有怀疑,只是江一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目前的生活状况想必你不会不清楚。”

江一帆很诧异,不料想她如此坦诚。

“如果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你和那些世家公子很不一样。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梁微怂恿来的,你应该知道,我们感情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好。从小,只要是我的东西,她都要抢,我知道自己不该在背地里说她不是。”

余静顿了好久,似在斟酌要怎么才能说下去。江一帆静静地看着她,努力地描绘记忆那抹凝滞呼吸的笑容,想要和现在的人重叠到一块。

“你这样认为?”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她一手经办的是么,还记得当时她叫你一帆。我想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后来的几次相遇,你给我的感觉还算好。至少很有风度,只是有一点,你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和温家没关系。”

“我想这不是浪费时间,对于你是值得的静静,你值得这样。如果你觉得我也不错,何不试着交往看看?合不合适只有交往了才知道。而且,并不是因为温家我才至此,你是不一样的。”

“你认识赵瑜吗。”余静忽然问。

“赵瑜?”江一帆略沉吟,“有过几次照面,你知道的,她人很活跃。”

余静点点头不在言语。

后来的几天,余妈忽然关心起她来,唠唠叨叨的每日必来一个电话,事无巨细。余静已经开始上班,只是公司里的气氛怪异的很,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怕是她的行为在暗地里不知遭多少人唾弃了。她也不想解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索性不理罢了。

也不知谁有通天本领,她的事情竟然捅了出来。如果对象不是自己,也不失为有趣的谈资和娱乐。可惜身在庐山中,只恨自己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较劲只能对自己,生气也只能对着墙壁,人前还得故作轻松坦然面对。

说来也奇怪,谁知道她的来历呢,在说温家也算是名门,岂能容忍这等事发生?私生女流离在外,为寻得安静港湾插足他人家庭……

余静除了笑唯有的只是无奈。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容不得半点虚假。秦珩在第一时间赶来,余静从没见过这般疲惫的他,心嘶啦啦的疼。秦珩抱着她像是哄小孩一样,“没事,没事了。”

“秦珩,累吗。”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说:“小时候总是追随你的身影,我以为那就是一辈子,可我现在累了。秦珩我累了知道吗,为什么我要姓温,为什么不姓余呢。如果不姓温,你就没机会出现在我身边照顾我。”

“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手拢紧。

“如果我不说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秦珩有些忐忑,不能冷处理,只有笨拙地哄她:“本是想处理好了在告诉你,也不知道你知道了真相对你是好是坏,现在好了,就算想瞒着你也是不可能的。但静静,你何不这样想,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怎会认识。而我很庆幸,因为有了他们才有的你,没有你我哪来这么多的快乐。”

“这么说你是觉得捡了便宜?”

“不,我得到的是个宝,我开了天价的。”

余静失笑,终于如愿以偿了。

秦珩固执己见,到了开庭时间,无论谁劝他也不退让半分。余静心知他是不愿自己委屈,可是又何必急于一时。在说,梁微岂有愿意退让?王太后急了,找她商量,希望她能劝劝秦珩。哪怕是真要离,也得等一等。

“阿姨你太高抬我了,我何德何能说得动他。”

如果说得动早就不是今天的状况,而现在她自己也烦得要命。

“静静,我这么做我知道委屈了你,但我不想秦家为此倒下来,若是这样秦家真的完了。”

余静看着王太后一阵沉思。半晌后缓缓开口:“阿姨不过是担心叔叔而已,在那个位置上又有谁真能呆一辈子。”

“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们。从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我家儿媳妇来看,现在也没变过,虽然一直没缘,在我心里我还在想着你们没有分开,一直在一起。我不知道当时你们有什么误会,梁微又是怎么介入。这些我不想知道,如果你真的爱秦珩,请你劝劝他不要在这关口上失了理智。阿姨从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我们并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们等一等。”

“这是秦珩的意思?”过了很久,修长陶瓷般白皙的指尖,搭在褐色杯子边缘处,昏暗的光线把手指拉得很长,使得人更伶仃单薄。仿佛是时间凝滞了,连带空气也充斥着淡淡地离愁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说了句:“还有多少可以妥协的。”

“静静,这只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怨他,我那傻孩子的心事我又能说什么,只要他高兴。”

“阿姨别说了,如果他不高兴,我比谁都难过。如果你认为这对他好,那我就试试吧。”

王太后是他母亲,就算是有怨气又能怎样,难不成对她发火抑或不理不睬?余静自视做不到冷漠自持。

王太后感激:“静静,你一直都这么懂事。”

“我可以不懂事吗。”余静反问。

而她清楚,即使是答应了王太后,也是完不成任务。秦珩横劲,岂容她挑战他的权威。自知无法完成,再次见到他时,漫不经心地提了句:“叔叔现在还好吧。”

“嗯。”秦珩开着手提在工作。

余静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影片无聊透了。秦珩似是想起了什么,偏过头看她,淡淡地问:“最近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影片里闪过熟悉的画面,膝盖扔了本小说。余静没搭理他,低头翻书。安静的屋里只有影片的声音还是翻书沙沙的声音。秦珩又问了一遍,余静脑里闪过一些画面几乎脱口而出,“婺源吧,你说那颗老槐树真的那么神奇吗。”

“什么?”秦珩向来对那些小说嗤之以鼻,言情小说尽赚女人的眼泪,还有时间把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整的跟神经质一样。当时余静不服气,竟也找不到好的说服力。

“没什么。”随手把小说丢在一旁,起身去找来一张碟。又瞄了眼某图文频道,影片已经接近尾声,竟然上演了激情麻辣戏,一男一女扭成了麻花,连带局外人也跟着紧张。她手忙脚乱地要换台,秦珩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想去婺源?”

余静僵了下,摇头:“没有。”那是自己到达不了的地方,就如她想过平淡的生活却又迷失在他的强势攻击里溃不成军。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秦珩微微眯眼,狭长的眼睛有探究的意味,仿佛是已经看穿了她,“不安生。”

“可我觉得很好,不需要为了责任而苦恼,这样子真的挺好。”她仿佛不是为了说给秦珩,而是为了说服自己。

“你当然觉得很好,把我当成地下情夫。”

他鲜有的生气,余静无言,不敢在挑起更深刻的话题,悻悻打住了。

五十五、不如算计你

秦珩这几天很忙,忙得不见人影。她隐隐猜到他在忙些什么,只装若无其事。她想,如果这也叫做太平,最多也只是在刻意的粉饰里朵朵绽放。

余妈终于对她坦白,余静一点也不诧异,怀疑深入骨髓伴随她十几载春秋。余妈眼睛红了,余静只是安静地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她也想哭,眼睛疼得看不清东西,依旧是苦不出来。

余妈简单阐述,余静对自己身世的一知半解也揭开了谜题。她确实不是余家的血肉,余妈不过是受了温家所托代为抚养,只是时间长达二十几年。余妈说她从来都当她是自己亲生的。余静相信,他们的爱无虚假。

在余妈的叙述过程中,余静始终保持缄默。八九不离十的桥段,再多的荡气回肠,她也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价值,因为温家没有女丁。她可以成为温家女儿,和江家或是秦家联婚。当秦家和温家在政见上分歧后,她对于温家唯一的存在价值就是成为江家儿媳。

“妈,我不做温家人不可以吗,我永远是你的女儿不行吗。”她握住余妈的手,语气央求,眼神执著。“我不需要那些光环,我只是想做个普通人家的儿女,孝敬父母。妈,这点要求你都要剥夺吗,你养了我二十几年啊。”

余妈心疼她,可她毕竟是温家人啊,在疼也得归还。何况她膝下无子女,这些年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女儿身上,又怕将来舍不得,这些年来才刻意疏远,不愿生活一屋檐下。

可她又能怎么办,在爱也得割舍。

终于要见传说中的温家人,她没任何的期待,见面前她给秦珩打电话,连接信号不太好,长久的等待后,电话那端只响起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把电话丢在一旁,换了套裙装。

傍晚,浅色夕阳慢慢地从云中消失,天边的云层越积越厚,应该是要下雨了。今年c市的春天比历年来都要早许多,但是气温依然变化无常。

赴约的地方是一家高档休闲会馆,她掐准时间走进去,约她的人早已经等候在那。正对门坐着一老一少,老者发鬓已白,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少的年纪应该比她稍长些,神情冷傲不羁。一边还坐着位中年男子,沉稳而安静。他们对她礼貌地点头微笑,余静淡淡地点了下头,拉开软椅坐下来,按铃要了杯茶水,简略的自我介绍:“我叫余静。”

老者微颔首,眉目慈善。“我知道,只是怕要改一改。”

余静怒从中来,也不顾初次见面以及余妈的嘱咐,嗤笑:“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想也不愿意姓温。”

老者像是早料到她会这般说也不恼,依旧和睦地笑着说:“没关系,一时间改不过来不要紧,你喜欢就好。”

余静并不领情,“不是改不过来,只是我不想,你们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陌生人,喜欢和讨厌都谈不上。”

年少的男子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眉眼轻轻一挑。

“温老先生,如我母亲这样败坏了温家门楣的女子,她生下的女儿生生死死和你们温家关系大吗。”

老者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以理解,毕竟二十几年了,对于你,我感到抱歉。”

“抱歉到不必,只是不知温老先生想要我做什么。哦我想起了来了,你们需要拉拢江家。”

“你想太多了,你爸爸这些天一直在国外,他也很挂念你。”

“是吗,温老先生记错了吧,我爸一直在东北,未曾离开过。”

温老看着她,只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什么要求都可以?”余静直直地看着老者,又看了看一边好看的男子。

老者点头,余静也不客气,“我不想你们打扰我的生活,我希望你能理解。也许你会说我不识好歹,可我就是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那么你想要什么,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为了一个男人?”老者沉吟,沉缓地说,有些痛心疾首。

“温老先生认为呢。”

“我不赞同,这不容道德所许。在说她毕竟是你养父的女儿,你们本应该相互携持,而不是争得两败俱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

“温老先生所谓的更好是指什么,家世还是前程?我自认为高攀不上江公子,温老先生不觉吗。”

一场畅快淋漓地谈话,双方都不愿意退一步。离开时好看的男子送她,在会馆外,男子淡淡地说:“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余静不在意,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的交涉,“是吗,穷人家的孩子不都一样。”

男子淡淡一笑,仿佛如一夜梨花盛开,周遭都失去了颜色。天色渐渐深沉,云彩已经沉淀下去,雨滴毫不留情浇湿了大地。

“你适合做温家女儿。”

“你在笑话我?笑话一晚上还不够?”

“谁说我笑话你,在很久前我听说过你,在南国我有一个妹妹,长得美丽水灵,宛如一簇清莲。”

“你说谎不脸红?”余静瞅了他一眼,又望向外面。隔着厚重的玻璃窗,雨滴弯弯曲曲地沿着玻璃镜模糊了人的视线。

“我说实话,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恨温家人,连同我一起?”男子眼神淡淡,潺潺的温情在落寞地雨声里像一股清泉,凉而爽口。

“你也姓温?”

后来她从秦珩哪里知道,他叫温如希,温家嫡孙太子爷。这是他们第一次有交集,一个以探究的目光审视,一个以不屑地神态退让。

“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不好打车。”他微微侧身。

“不用了谢谢。”依旧保持警惕,“我对你们没有用处,不需要对我有什么顾忌。”

“真是小孩子。”

秦珩不知从哪里知道她来这里,一道惊雷闪电,他从旋转地金碧闪耀的门外阔步进来。雨淋湿了他的短发,雨水还顺着额头往下滴,脚下库管已经湿了一大片。两人应该是识得彼此,微点了下头。

“谢谢。”

温如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倒是蛮有脾气的。”

秦珩柔和地抚上她的头,了悟似地:“小孩子有点脾气是难免的。”

直到坐上车,余静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好路过,这家会馆的人认得你。”

“我有那么出名?”她首先想起的是难不成她已经成为满城风云的小人物了?

“你是这里未来老板娘你说呢。”

“乱加罪名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秦珩咳了一声,指了指放水的地方,“渴了。”

也许天生就有奴才的意识,尾音一落她自然地把水瓶拧开递给他。秦珩把她载回伯爵,余静抗议:“我要回家。”

“别闹。”秦珩显然不高兴,脸色不大好。

余静心悸,她竟然没有发现,是自己迟钝还是他伪装太好了?管家把园子打理的一尘不染,花园的花已经开了,可是太欠缺人气。他回来一头砸进卫生间,余静还在想他为何翻脸。

“今晚的事以后不许一个人擅自做主。”不知何时,他已经洗好,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沐浴后淡淡地清香萦绕鼻尖,一阵微凉的湿气,她立时来了劲。火气也上来了,转身恼怒地瞪着她,口无遮拦:“你是我什么人,又凭什么掌控我的人生。”

他走近,一把把她抱紧,“我并不是要掌控你的人生,只是你把我归为哪一类了?真这么不可信吗。你有意无意地要把我往外推,几次三番的和周子扬见面那也就算了,江一帆对你什么企图你别说不知道。”

“秦珩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今晚不就是见了温老先生吗,值得你大动肝火?要说生气也应该是我生气,你明知事情真相却瞒着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和秦诚指腹为婚,因为他不愿意所以你觉得对我有亏欠。一开始你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这吗。你早知道梁微的身份,你不予揭穿,你任由我们两明斗暗斗你觉得有意思吗你。你现在离婚,有我的几分几率?”

“你对我有怨气?”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不通,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别有所图?”

“说你笨还不信,比你好的女人善解人意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可我偏偏就看上你了。对,我对你是别有所图,不就是想娶你,想你做孩子他妈,这企图你满意吗。”

“你这玩笑不好玩。”余静幽幽地说。她可不想秦珩知道她不过是普通小女人,不想他看出她太在意。

“跟你没法沟通,真想劈开你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糊了一团。”秦珩咬牙切齿,俯下头,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疼死了。”

“你也知道疼?”

知道他气得不轻,可至于吗。

睡前,余静小心地问:“你不回去,她不闹吗。”

“我回去了你乐意?你想你老公我白天忙工作,晚上还得睡书房你才舒服?”

余静讪讪,翻身背对着他。秦珩把手伸向她胸部,握住两团柔挺,附耳低语:“我们要个孩子吧。”

听了,心跳都要停止拨动,许久才听自己的声音,轻微颤动:“秦珩我告诉你,你若是敢算计我,我跟你没完。”

“怎么跟我没完法?这样还是这样?”说着下/体不怀好意地向前挺了挺,抚上她光洁的背,轻轻滑过她的腰窝与小腹,噙住她的耳朵……

很久以后,四周很寂静,只有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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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一招毙命

自那日之后,秦珩又是几天没见人,余静不似之前的不温不火,刻意不去想他们的事,带了些逃避的味道。

几日之后,周子扬父母来c市,余静接到周子扬的电话正在面试新人,听不清楚于是重复了遍。若不是自持冷静,差点就失去了理智。

周子扬说:“他们难得来一趟,今晚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余静看了面试的人一眼朝他点了下头表示稍等,然后踱步到外面,“今晚可以的。”

她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在两人关系崩了后,周子扬依然关心她父母,她由心感激。感激不能化作感动,为此她深感遗憾。

定了时间,周子扬说下班后来接她。余静想了下:“也好。”

有的事情说开后尴尬少了,如果作为朋友相处,周子扬的确是难得的朋友。余静知道利用他待自己的内疚肆无忌惮有些无耻,也知道要保持距离,可是真的不知要怎么拒绝才好。

周子扬很早就过来,在她办公楼下等了半刻钟。

两人赶过去时,赵瑜陪同周爸周妈如鱼得水。当他们出现时,笑声顷刻间覆没,取而代之的是冷场。

坐下来后,周妈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余静无所谓地喝着饮料,就听周妈说:“子扬你去看看,这菜怎么还不上来,这家服务态度还真是的。”

赵瑜自告奋勇,余静依然稳如泰山。早已不是生活之中的人了,无须刻意去讨好谁。周妈对她的冷淡不满,把气撒在了周子扬头上,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最终,余静只是淡淡地说:“阿姨,我和子扬早就不在一起了,你不要担心,我影响不到他的人生。”

然后站起来便往走,周子扬看了一眼周妈,眼神有难以掩盖的痛。周爸不动声色地瞪了周妈一眼,周子扬已出门,在外追上余静。

“你不要生气,我妈她提早更年期。”

余静停下,望向周子扬,“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妈她说的对,只是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别人。你回去吧,我先回家。”

“静静,如果累了就别再勉强。”

“周子扬,说真的这种生活挺累人。一开始我是怨你的,现在自知没立场。不过,挺好的,知道吧,知道我爱他多少年了吗,我都觉得好像爱了他爱了一辈子那么长。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我想我还会爱下去。”她还想说生活有太多的意外,漫长人生,她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觉得这样好过些,那就坚持一下,你要相信他。他不是我,即便是外面诱惑如山,他也不会像我。开始我不服气的,但他为了你到这一步,我自知不如。所以静静,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那没用的。我不想你步我后尘,因为我还是爱着你。”

余静由心地笑了,眉眼如画,沁出淡淡地柔情。转身离去,想要挥手告别,突然觉得没有必要。

她没有难过,走过长廊,街上一片寂寥。

是日下午,窗外阳光正好。南国的初春,太阳显得弥足珍贵。

站在窗帘旁的她眉眼紧蹙,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她拿着手机,深吸一口气,试图向电话另一方说些什么。

“阿姨,周子扬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权做出决策,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个。是的,我和他已经分手,但我的生活没必要对你汇报。你问我原因?我想只是我们不合适。好,你只是情绪不好,我不会介意,对于我来说我们不会有过多的交集。关于他的工作,我想你亲自问他比较好……”

忽而,她加大了音量,表情变得十分愤怒,近乎吼了出来:“他工作遇到问题,就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想谁做你们周家儿媳妇,那是你们的内部事。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给我电话,我不想在听别的话。”

挂断了电话,头抵着窗,不断喘气,指攥得发白。

冷静后,竟失笑出声。多么可笑的人,她试图为那位更年期妇人开解,爱子深切。又拨了另一组电话,确认了周妈所言不假。只是遇到这等事情,周子扬为何不吭声?

当日傍晚,在回去的路上遇上赵瑜以及梁微,余静记不得两人有交集。梁微远远就见了她,偕同赵瑜笑着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下瞟。

“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我约了朋友。”实际上她哪里约朋友,只是不想面对她。

梁微点了下头,哪怕是虚情假意,戏已经延续不下去了。他们本该这样相处。赵瑜从头到尾只字不提,余静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如同自己不喜欢她一样,也就不下心思。

当夜,余静无意得知周子扬被人揍的真相,震惊了好久。朋友也不知从哪里得知,简略的概括了她凌乱不安生的现状。

“梁微想做什么?”余静怔忪。

“彻底把你赶走你以为还能做什么?你是要继续伟大还是反击?”

余静不言。

“我就说你吧,故作纯良小心得不偿失。”

她不得不承认朋友的话很在理,可梁微有怨气也不能对周子扬发啊,周子扬是谁她犯得着吗。她深感歉意,因为当时她甚至怀疑秦珩或余爸,现在想来到是小人心态了。

朋友的提议,她自知无法完成。反击于她太过陌生,被动接受已成了固定习惯。余静掰着手,蜷缩着腿,没有哭没有难过,除了苍白,连解脱都无处可去。

余妈、王太后、周妈、如果还有其他长辈,是不是要一一列席?余静自问,爱有错吗。为什么梁微无错,她就罪大恶极?

有时是恨着秦珩的,莫名其妙地想恨。总是希望他把她宠成唯一,总是想着把他变成自己的,那么这样,也许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了,可是,有时又希望全天下所有人都爱着他,仰望他,可如果他有很多人爱护着,那么,余静又算什么呢。

就如现状,爱他的人爱到不惜伤害自己。余静想,她要好好珍惜自己,爱他就如爱自己一样,珍藏,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她还能笑着回忆,面见他时还能温和地笑着说,咳,当年我爱你死去活来的。

可她知道,时光太可怕,如果不每日在心里过滤一遍,怕时光一烙印,便是面目全非,再难记起。

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个人,曾经自己爱他如生命。而他,低语说,命运把你给了我,我再也不放手,永不。

或许,将来,她会有另一种选择,但是,现在别无选择。就如,她不愿姓温,就如他们本不该遭此一劫。

那真是平静的一天,没任何预兆。天蓝,如镜似幻。

梁微对她说:“静静,既然没得选择,那么我也不在乎什么名节。要知道,如果结果注定是离婚,让人看我一个人的笑话何不大家一起沦落为笑柄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她把决定权踢给她,带着决绝不可挽回的姿态。余静知道,秦珩给她施压了。有时余静不免会想,梁微爱的是秦珩,还是秦珩的身份?抑或是两者兼有之。她宁可梁微只爱他的家世,那么这样,内心的歉意就少一点。

即使是恨着的,也做不到无视无睹。

“何必要走到这一步。”

“因为我别无选择,你至少还能成为温家大小姐,可以骄傲恣意。而我,永远只能站在你身后,望着你完美的表演。你知道,我恨你,从一开始就恨你,凭什么就连我自己的父母都要我待你好,凭什么那一次烫伤要我为你背债。你说,你欠我的,要用什么来还?”

终于,她还是开了口。余静却苍白了脸色,看着她,慢慢地往后退。

梁微哽咽:“静静,求求你,放了我,给我一条生路。以后我再也不和你抢,我只要秦珩,我爱他,请你离开他,还给我们一个平静。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你,求你,放了我放了秦家。”

悲怆的绝望,漫天的云卷云舒,是哀伤的魔力。

余静不断地退缩,眸中是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恐惧。

是的,终于如朋友所言。

运命在这一刻迸出了火花,她无法跨越命运的腐朽,成全另一端荡气回肠。忽而,她又觉万般委屈,那些被遗忘了的、以及被命运不公对待烂于心脏里的委屈,无处宣放。

“对不起,爱情来不得半点虚假,因为他不是交易。”她笑,惨淡无光。

梁微冷笑,不屑地看着她,咬牙:“那好,两败俱伤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敢接受,我不怕没路子。”

“如果对象是我,你不要手下留情。那么,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呢,你何以波及他们。梁微,哦不对啊,目前你还是秦太太,我很想知道你把周子扬揍一顿后,心情舒坦了吗。”

顿然,梁微脸色惨白,然后痴笑:“你也不是很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你秦叔叔不雅的照片,要是哪一天我心情不好,交到上面也不好说。”

余静沉默,这样子的梁微,她太过熟悉。正因为彼此熟悉,深知出什么招数能将对方一击毙命。梁微也没辜负她期望,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摊到桌面。余静没有慧眼识珠的本领,可是照片上的男人,虽然只是侧面,但脸的轮廓依稀清明。

她皱了下眉,手在桌下攥得发白,声音轻颤:“微微,非要这样?”

“你很了解我,所以你就应该明白,我是真的爱他,如果得不到我宁愿鱼死网破,我宁愿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意他轻而易举就把我丢弃,就如抹掉尘埃。如果你离开他,那么我可以考虑不伤害其他人,你要知道如果这张照片交到上面,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在说这类照片我还有,你想看吗。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我也很看不起你,你不知道你有多讨厌,明明讨厌得要死却故作清高。”

余静没有这么愤怒过,呼吸也急促来:“你疯了么……讨厌我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长辈,我想我们不会有二十几年的交集。”

“的确,我的确是疯了,你永远也不会体会疯子的痛苦。你考虑考虑吧,我不会逼你的,给你三天时间,要么离开要么留下,但你要想好结果。”

五十七、比无耻更无耻

原来还是到了大限,挣扎抗争,只为来临那一刻,轰然倒塌的美丽。要有多痛才能演绎绚烂梦幻的风景,她以身作则,是无奈是不甘。

打蛇七寸,梁微拿捏的水准又高了一筹。她从来都擅长琢磨他人心思,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这一仗,她一败涂地。

梁微走后,她还坐着欣赏街景,顺带平复心情,不想过早回去面对空荡寂寥的房子。她不怕寂寞,但她害怕无聊的分分秒秒流走的时间,她更不想借用无事可做的时间来发呆,结果无疑就是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余静觉得自己真是提早更年期了,总是做些杞人忧天的事。

可她的心乱糟糟的,这种感觉不是没有过。只是不知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不可预测的事,余静就有些心烦意乱。

“等朋友?”

不知何时,秦诚在她对面坐下,侍应生走过来,余静续了杯咖啡,神情十分疲惫。她看了眼秦诚,落了一地的情绪已经不见了,皮笑肉不笑地:“小心我揭发你,假公济私。”

“就不想想我们在这里无意邂逅?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女人,没一点浪漫细胞。”秦诚把公文包往桌面一放,身体往椅背靠了靠。

“如果浪漫能当饭吃的话,就不需要物质基础了。”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现实吗?”

“应该是少数吧,尤其是像我这类为了五斗米而折腰,有什么办法,物价指标日趋月涨,人们总得先解决了身体需求才会去考虑高层次的心里需求。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去高喊着我要过精细化生活的口号吧。”

“据我所知,秦珩的公司运转很好,一个季度的利润足够你花这辈子。”秦诚说这话时,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余静忽而心烦,微微蹙眉,一杯咖啡一口解决掉,“那毕竟不是我的,只有花自己赚回来的钱才能心安理得。”

“你是想说才不会有亏欠?秦珩真是可怜,一厢情愿规划你们的未来,而你恐怕是没有把他规划在自己的未来旅途中吧。”

余静心扯痛了,故作轻松:“你今天是为他打抱不平啊,其实没必要,男女交往不就是图轻松愉悦吗。人生漫漫,未来变数不可预知,谁是谁的过客还不一定呢。”

“好端端一个姑娘就这样被这无良的社会给侵蚀掉了,还真是可惜。”

“你丢下大把时间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其实大可不必,你应该回去对周小姐说,我相信她比较乐意听。”

秦诚顿了顿,咳了一声,严肃道:“依依这几天常提到你,什么时候聚一下?”

“算了,你们内部的事还是内部解决。”

两人先入长久的沉默,余静纠结梁微手里头的照片,不知道这照片是从哪里拍来的。若说秦爸在外面有女人并不稀奇,反正那个圈子里没几个干净的人,所谓成功的男人至少要有几个搬得上台面的红颜知己。而秦爸这么严于律己小心谨慎的人,不至于落人把柄。

“在楼下遇上了梁微,你们都聊什么?”

“私人恩怨。”

“对了,她怀孕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余静怔了怔,思维有点混乱,按铃叫来侍应生示意再添一杯咖啡。秦诚让侍应生上一杯牛奶,转头对她说:“女人少喝咖啡。”

“知道一些。”她含糊应付,因为不清楚秦诚问她的目的,心下却猜想,秦诚难道知道?那么秦珩是不是也知道?可是秦珩一直表现的很淡然,知道还是不知道?她一面希望秦珩知道,又不愿意。然后又暗自笑,应该不知道的吧,不然秦家早闹开了。

“现在还为她开脱?”

余静发现秦诚眼神暗了许多,似乎在思索。余静暗想,她有为梁微开脱过什么吗,好像没有吧,除了最初那些绝望,好像早已习惯明暗各一套。

“我这么善良?”

秦诚意味不明笑了笑,轻咳一声:“对付难缠的人,秦珩没有教你用什么办法吗。”

“我只知道对付无耻的人要比他更无耻,难缠的人还真是没办法,难道你有好的经验?”

“越来越厉害了,我说不过你。”他停顿片刻,神情凝重,“梁微和我爸爸有过关系,所以你不必觉得愧对她。还有那孩子,也不是秦珩的。”

余静震惊,愣愣地不知所措。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退缩,平时很勇敢的女孩,面对感情却变得小心软弱,实在不像话。”

“秦珩知道这些吗。”

“你还是很关心他。”

“我只是预测一下战争有没有可能打起来,或许会很有意思,要知道内斗比什么都精彩。”

“他还真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余静前思后想,吞吞吐吐地把梁薇手里头有不利秦爸的照片说了出来,秦诚像是预料到了,表情平淡,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几天她很烦,持续的绵绵yīn雨,无端添了些感伤。秦诚说这些事交给他来处理,余静只笑,尔后拍着秦诚的肩膀说还是劝劝秦珩忍一忍,反正已经这样了,她在大方一点做他背后的女人。

于是,秦诚抽空约秦珩打球,在休息室里,秦诚若无其事地说:“要不先停战一段时间?离婚这种事情急不来,大不了分居两年。”

“有的事情可以退步,这事情没得商量。”

“切,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非离不可,一个拧死不离,有什么意思这样折腾,害人害己。”

“你还是操心自己吧,想着怎么哄周依,既然结婚了就要对她负责,不要拿她来当挡箭牌。”

“心疼她?”

秦珩鄙夷地看他一眼,又恢复了淡漠,“为你好。”

“说真的,对于婚姻你保持什么态度?婚姻至于你意味什么。”秦诚难得八卦,很难想象这么一政府要员还保持一颗妇女心。

“归属感以及责任。”

秦珩这些天很忙,昨晚才回来,一面要应付梁微的死缠,一边想着余静。余静冷静地说:“秦珩,你这么忙就不要抽时间来应付我了,你累了我也心疼。”

于是,他想还是先把梁微打发走,不然很有一脚踏两船的嫌疑,虽然事实上没有,但法律道德上不许亏欠。

他当然也得知了梁微的计划,从秦诚嘴里得知的,但他不知道秦诚是从余静那里得来。余静交代过,这事情不许秦珩知道。秦诚不知道余静要玩什么把戏,也就由她去了。

这天下着雨,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雨。秦珩忙完,推掉今晚的应酬,回秦家老宅的路上,车排成长龙路阻厉害。哪怕技术在好也不能飞檐走壁,在这期间他打了余静的电话,电话一直通话状态。

秦珩神情懊恼,一直以来如果他不主动联系,她是不会主动找他,仿佛他这个人可有可无。这种感觉令人十分挫败,虽然知道她心中有他。当他气得失去理智结婚时,她立马扑进另一个男人怀里,他突生被人抛弃的沮丧。他想,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辜负他,唯独她不行。

回到家,家里断电了。梁微听到车子声音,来给他开门。如果她是故事女主角的话,她的表现男主应该很受用,可惜她只是不讨喜的炮灰。你可以说命运不公平,你付出了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其实上帝一直很公平,你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而人的喜好,总不能逼着来,萝卜青菜各有配对。

“妈今天不大舒服,已经睡下了。”

秦珩冷淡地点了下头,陈嫂给他上茶,然后识趣地退下。

“我们谈一谈。”

“如果只是谈离婚的事,就不必了。”

“你真的不可能试着爱上我,一点也不可能吗。如果我说我不要你爱上我,只求你别赶我走,这卑微的祈求都不能够吗。”

“很早以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不可能爱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依然如此。如果你对此还抱有希望,我不介意重申一遍。”

“不必。”梁微有些狼狈,双手交叉着成握拳姿势,指关节发白,全身轻微颤抖。“哪怕,因为孩子也不可能?”

秦珩眼神里露出一抹嘲笑,“人工技术?”

“你……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又不是第一次,门路不少吧。”

“你就不生气?”梁微想表达的不是这意思,只是想,想知道一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哪怕那个男人对自己毫无情义,可她怎么又把自己逼到这狼狈的境地了。

“生气有必要吗。”

梁微羞愧,哪里还有在余静跟前的气势凌人。

“你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如果你想扳倒秦家,恐怕你要失望了,秦家的根基如果这么轻易就倒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他很少对她说这么多话,结婚两年来,他们说过的话还不如今晚一次性说的多。

“你不担心妈知道?还有,妈已经找过她了。”

“不要闹到撕破脸那一步,对你没任何好处。”

“你以为我嫁给你就是图好处来的,只是为了离婚时成为豪门弃妇的美名吗。”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已经算好了。”

“她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还是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登门入室了。”

“你可以把每个人都想得像你一样不计手段。”

秦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然后走到楼梯口,见两人在低声交谈,柔和地笑道:“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秦珩闭嘴,警告地看了梁微,然后对秦妈说:“听陈嫂说你不舒服,怎么起来了。”

然后,借势起身去扶秦妈。秦妈瞪了儿子一眼,又是无可奈何的。

五十八、如果这都不算爱

接到余静拨回的电话,距离他拨过去已经有二十来个小时。这一天,温老总亲自约见他。之前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一次显然意义非凡,因为人亲自飞来。

秦珩对他依旧淡淡地,没表现过分热情,也不好批判他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做派,而他也见不得有多干净,这是余静给他的中肯评价。看来,在她眼中,他离及格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没关系,迟早都是自己的人,不及格也由不得她选择。

他没有回避温先生,对着电话,语气温和:“嗯,对,昨晚打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我回去一趟……明天有时间吧,下午腾出时间,若不行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结束通话,温老总迫不及待,满眼都是期待,“她?”

“嗯。”

“我能见见她吗。”

“叔叔严重了,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只是,我也有私心,温爷爷和她见过面,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想她为了这些事徒增烦恼,我容不得她受委屈。当然,最大的委屈还是我带去,为此我深感遗憾,现在我会尽全力去弥补,只要她觉得好,我愿意把她宠上天去。”

温先生默默地看着秦珩,“那么,梁微,你们的婚姻。”

“我会尽快解决,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没有。你认为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吗,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绝对不去干涉她的人生,可现在她的生活因为我们不在平静。她会恨我的吧。”

“恨不恨不要紧,我只想她过得轻松一点。”

对坐的男人轻叹,是该放心了吧。可是,家里是不愿意妥协,堂堂的温氏一族,怎会容忍自家的骨肉流浪在外,哪怕最初的遗弃是为了一家血脉,可现在要回去依然还是如此。他自知自己不能和父亲抗衡,当年才忍痛割舍。现在依然不能说半个不字。

令秦珩火大的是,第二天余静电话告知他,说要出门旅游。秦珩皱眉,问这是什么时候的计划?余静支支吾吾,说临时决定。

“今晚你必须陪我出席,你要是想旅游,过些时间我忙完了,陪你一起。”他做出退步。

“我喜欢一个人旅游,在说如果我不在,你就没有后顾之忧。我又不是跑路,你担心什么。我只是纯粹想出去散心,最近事多很烦人。”

“要走也得有个伴,嗯,大嫂也要散心,你们一起。”秦珩在大脑搜索,立马想起周依这些天和秦诚闹矛盾。

“秦珩,我都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懂不懂。”对面的人失去耐心。

“这事情明天在说,我过去接你。”

“不必了,我现在在机场,马上登机。”

秦珩火大,这女人还先斩后奏了。他让她在机场等着,他马上过去。然后打电话通知机场的人,让他们稳住余静。可惜余静是在飞机上接的电话,而且挂电话时,飞机准备起飞。机场工作人员查到余静所乘的航班,要阻拦已来不及。

秦珩赶到机场时,一组人员战战兢兢地赔笑脸。秦珩神情懊恼,只说没事。他能说什么,难不成对外人发脾气?这女人肯定是预谋已久,亏他还强调多次不许偷偷溜掉。

他气得不轻,又颇有赌气的意味。而今晚的应酬又不能推掉,这组人员已经约了好久,上次因事已经推掉一次,今晚务必不能。

今晚的他显然不在状态,就连秘书也看出来了。

“秦总要不改天再约?”

秦珩示意没问题,应酬结束,季冬明约他,秦珩拒绝。对方嗤笑:“越来越清心寡欲了这可不行,女人嘛,总得换换口味,人生才算圆满。”

秦珩不置可否,事实是心情极差。令他挫败及火大的是口口声声声称要散心的人,竟然去了b市。如果此刻,她出现在他面前,他保不了会不会一怒掐死她,抑或剖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初是怎么保证来着?信誓旦旦,女人的话比男人做/爱时说我爱你还要廉价。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也罢,让人气绝的是,她一条短信也不给他回,电话也没一个,还给他关机。他本想处理好这边的事,就过去把她拎回来,结果还没等他出动,就接到b市朋友的电话,幸灾乐祸地说:“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绝对是惊动b市的轰动新闻,你听不听?”

秦珩睡着了被吵醒:“嗯,说。”

“你在睡觉啊,哎哟,我忘了现在是凌晨,但是实在是等不到明天了,我得赶快把好消息转告你。”

秦珩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凌晨两点。“不说就挂了,我这里是北京时间。”

朋友切了声,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唠唠叨叨就是不入主题,许久了才说:“你猜是什么事,太振奋人心了。”

“难道你买彩票中头等了?是挺值得恭喜。”这两天都忙得没时间想其他,忙完倒头就睡。

“真没情调,跟你说,你的心上人啊,绝对心上人,听说要和那姓江的江大公子订婚,订婚知道吧。哈哈,秦珩你没戏了,你终于出局了,咳,当年威胁我不准追她,哈,现在也轮到你出局了,真有意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有说什么了吗,呃我头疼,睡了啊,明晚继续喝。”

对面的人断了电话,秦珩立马起来,打电话订机票,折腾到凌晨六点终于从b市某机场走出来,憔悴却不失一派优雅从容。朋友来接他,拍着他的肩膀,无比同情,“还真是……早知道不跟你说了,给你特大惊喜。”

秦珩坐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朋友打量他,姿态从容不迫,没有迫在眉睫的急迫。朋友直接载他去温家,他来过几次,熟门熟路地。保姆认得他,一大早见他还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他冷着一张脸,不由缩了一缩,“你找老太爷?他一早就出门遛鸟去了。”

“余静。”他不多费口舌,也没心情。

“啊,余静……静静没有……她也不在家。”

秦珩很想揍人,胸口的抑郁不能排解。他也意识到余静是故意要躲他,也许她早就料到了今日。可为什么,她忽然改变主意?秦珩心生疑妒,又找不着人求证,这种感觉就如有人拿刀逼他就范。

在温家坐了一小会,温如希对他一如先前,不冷不热,还不忘嘲笑:“真是看不出,堂堂秦二少也会为情所扰,难得一见。”

“她在哪。”他不兜圈子。

“无可奉告。”一副十分欠扁的表情。

秦珩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说:“但愿你没遭受过。”

“让本少栽跟头的女人还没出世,你大可放心。”

秦珩不以为意,既然他要玩他可没心情奉陪,起身要走。温如希见他没见到人就走,表情戏谑:“不等等?说不定下一秒她就回来了,或许我还可以为你引见,要知道棋逢对手的戏码难得一见,尤其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我们温家的乖宝宝。”

这边正说着,正门进来一男一女,男的俊朗挺拔,女的姿态施施然,怎么看怎么的郎才女貌。秦珩没有动,表情波澜不惊。倒是进来的人,看到他时神色变了,忤在原地。如不是身旁的男子拉住她,怕是要石化了。

而这动作看在秦珩眼里,完完全全不那么回事。

“不觉得要对我说点什么?”余静走到他面前,并没有看他,初见的震撼已不见了。

余静望了一眼江一帆,眼神示意他自己可以应付。江一帆意味深长地瞅了秦珩眼,很大方地退一旁。

“我不认为有什么好说的。”余静扬头,淡淡微笑。

“好,没什么好说,很好。余静你记住,你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贴了你的标签是不是?”余静接下他的话,嗤笑:“你忘了,标签可以撕掉的。现在,我已经把这无关紧要的标签撕掉了。”

这种情况很少见,余静不擅长和他吵,每次都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可今天显然他不在状态。又不能掉头走掉,那意味着他放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秦珩你太自视清高,我不会在原地等你的。你说如果你有心要我,我跑得了吗。那么今天我告诉你,只要我有心,有心离开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你要离开?”

“是的,秦珩求你放了我,如果你还爱我的话,请不要在令我为难了。”余静还算平和,心底已翻江倒海的疼了。她想,今天不该喝豆浆的,胃又闹腾了。

“放了你,那谁来放了我?”

“秦珩,对不起,我要离开请你成全,你恨我吧,我还是要你成全,放我走吧。”

秦珩冷冷地看着她,她满眼都是荒芜地哀伤,他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里,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搁在两人中间。

“如果你真的找到自己的爱情,那么我放手,如果没有恕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先上楼。”

秦珩没有追去,看着她步履不稳,终究是止步不前。和她一番对话耗费他太多精力,昨晚又折腾一夜,现在头疼的要炸裂了。

“她……目前是我未婚妻。”江一帆双手插着裤袋,漫不经心地走过来。

秦珩不语,江一帆笑了下,“你知道吗,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怎么有我抱得美人归?别这么冷静,你要知道她一向心软的,只要你表现柔弱了,她说不准还会回头。”

秦珩哼了声,不yīn不阳地淡笑。江一帆耸耸肩一脸地无可奈何,低低地说:“秦二少,你说如果我们公平竞争,我获胜的几率有多少?”

“我们完全没有可比性。”

江一帆嗤笑,好一个自大的家伙。他低头看了看脚尖,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秦少若不介意,哪天我送你一份大礼怎么样?”

秦珩淡淡地扫他眼,毫不客气地说:“江一帆,我挺敬重你,如果这段时间你敢让她受委屈,我会数倍奉还。”

五十九、阳光后,能否见彩虹

江一帆面上也没什么波澜,含笑点头,说着好。

秦珩不再说话,从头至尾,目光未在余静身上停留一秒,微笑着离去。

这事好像就此告一段落,秦珩乘当天航班回c市,对b市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外人看来,他似没任何变化,该工作时工作,该应酬时候应酬,离婚的事好像也告了一段落。

这就像一场闹剧,满城风雨后砰然落幕,没有人追问结果,过程或许更具谈资。

秦珩很少回家,但是哪怕是应酬在晚也会回伯爵别墅休息,雷打不动的。他对b市不闻不问,仿佛那个女子已经是生活之外的人。

周子扬的生活也归于平静,工作有了起色,升职加薪,外人看来煞是羡慕。

生活平静日复一日,遗忘的遗忘幸福的幸福。忽而,有一天周子扬满身疲态地去了秦珩公司,正逢他开会,可他硬是要闯进去,秘书拦也拦不住。

所有人都看着会议室门口的他,秦珩停下也看向他,表情莫测。秘书自知失职,深知老板脾气的她安静地听后发落。秦珩只是合了文件说了句今天会议到此,然后散会。

这些日,不管是高层还是底层员工,人人自危,原因很简单,老板成了工作狂,害得全体员工部没日没夜工作。得令的众人,做散鸟状一溜烟地走了。

等人都走了,周子扬调整呼吸,极压抑地说:“给我一个理由。”

秦珩倚着椅背,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做派,指尖敲着桌面。周子扬没耐心,有些不赞同,上前去作势要揪起他的衣领。

“你凭什么来责问,周子扬,你不要妄自菲薄到她所做的决定没有你一分。”秦珩的声音平铺直叙,表情也淡然,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周子扬一怔,脸煞白了。

“我以为你至少会阻止的。”他颤着声音,真的很不舒服,如果那个人是秦珩,他心服口服,可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轻而易举地取胜了。

“我以什么立场阻止,如你所说我已经结婚,哪怕要离婚,但至少目前不是单身。”

“你不是无所顾忌吗,还是你担心,在家庭和她之间,你只能作出这个选择。秦珩,算我看错了你,你也不过如是,并没有比我好多少。”

秦珩耻笑:“周子扬,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好不好不需要你来评论。”

“陈娇娇怎么回事?”周子扬攥紧拳,指尖都攥白了,额头青筋突跳。要多大的忍力才能控制此刻的愤怒,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就你看到的那回事。”

“秦珩,你混蛋,你怎么能够……以这种方式伤她。你知不知道她有……”周子扬说不下去了,到底要多爱才能忍受四面八方的压力,需要多勇敢,才敢迈出第一步,然后步步沉沦,步步心惊。

“如果这是她希望看到的,那么又有什么不好?”

“放你的狗屁,她希望看到?希望看到你和其他女人亲亲我我,希望看到你和其他女人满城风雨?你怎么狠得下心。”

秦珩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无视地态度激怒了周子扬,他几乎要跳起来。秦珩却云淡风轻地说:“周子扬,你管好你的赵瑜,我忍她很久了。”

周子扬一瞬间,脸色惨白。

秦珩不在意,一条条数着赵瑜的罪行,末了道:“我不想在看到这个人,我也不想仗势欺人,周子扬念余静把你当朋友,我也一直忍你,从你接近余静开始,我就开始忍你。我容你容了多长时间,你不会不清楚吧?”

周子扬往后退了半步,“所以,已经忍到了极限,已不能再忍了是吗。”

“周子扬,只要你不越雷池规规矩矩,我能容你一辈子,和余静无关。”

“你知道了什么?”终于,周子扬溃不成军,苦笑着空洞地问。

秦珩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皮笑肉不笑:“可见你把我当成和余静一样傻了,周子扬,梁微许了你什么,权势名利?可见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我没有答应,和余静在一起,是真的幸福。”

“可你眼睁睁看着梁微伤害她并未阻止不是?周子扬,一个梁微我已经容够了,外加一个赵瑜,我也是有底线。如果你不想她出事,立马让她滚出我视线内。”

周子扬趾高气扬地来,现在就像是泄气的气球,失了气势。秦珩知道,他是真的痛苦,秦珩也知道,他也是真的爱余静,不比他少。可他心底这些积郁总得找个人来发泄,如果周子扬不来找他,他会把这事藏一辈子,可偏偏这人不识好歹。

“陈娇娇她喜欢你,你也要犯我一样的错误。秦珩,哪怕你容不了我,我也要说的。陈娇娇对你,还用我来挑明吗。哪怕是静静和别人订婚,相对你而言,也只是平局,正好扯平。”

“如果我在乎这些的话,周子扬你以为你还能安生的呆在c市?不要太自以为是。”

周子扬有些迟疑,但他也是明白人。心下清如明镜,如果没有余静为他说好话,只要他对余静有所企图这一项罪名就可以死一万次了。但是没有,他活得好好的。正如秦珩所说的,他还真的有点妄自菲薄。

当年梁微把余静介绍给他认识,便一见钟情。梁微有意无意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没有当真,也没心听。他认为一个男人就要有担当。

“秦珩,你给我定的罪名,我不会承认,如果我真的只为了这些,你早就不容我了吧。”

随即,周子扬也讽刺:“秦珩,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容我,我也容你很久了。你算计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萌哼哼。”

“周子扬,有人逼着你吗。”

周子扬气得要死,竟也无法反驳,平淡而尖锐的声音:“秦珩你欺人太甚。”

“我不否认,她也这么说。”

这场风波还没掀起就已经平息,秦珩依旧我行我素,流言没有影响他,公司上市了,他时常往返大洋两岸。

秦妈想见自家儿子一面也难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去公司守株待兔,岂料遇着陈娇娇。她没有见过王太后真人,工作之外,秦珩绝口不提私事。这也许是她能够呆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只是当她想进一步时,秦珩就会不动声色地疏远。

陈娇娇和秦妈东西南北地扯着,秦珩从外回来,见秦妈愣了一下,又见陈娇娇和秦妈聊得来,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妈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儿子还不能来看看,真是养儿不孝。”

秦珩无语,正要倒水喝,陈娇娇动作快,体贴地倒了。秦妈不动声色地打量陈娇娇,秦珩说了声谢谢,然后让陈娇娇先回去,其他事宜会有人和她洽谈。

“你和她怎么回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人一走秦妈迫不及待了。

“什么怎么回事?”

“不要胡来,家里好不容易安生了,又给我在外面瞎来。这个陈娇娇,我不同意,哪怕是……总之不行。”秦妈已经妥协了,只要给她添孙子,她不想在操心了。

“妈你胡说什么啊,她怎么可能。”终于,他也不耐烦了。

“我的傻孩子哎,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有的事适可而止啊,要是和微微能够过下去,就凑合着过,如果你不喜欢,妈还能勉强你不成。你想离就离吧,妈不说了。你们兄弟一个比一个不省事,依依被你哥气得跑国外去了,你说一个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这一跑成什么事啊。”秦妈一把眼泪红了眼眶。

当晚,他罕见的出现在秦家大宅里。梁微现在避而不见,好像是只要这样,就不离婚。秦珩有几次想和秦爸摊牌,又担心事情闹大,秦妈伤心。

余妈生日这一天,秦妈要过去庆贺,可早上起来,身体不适不能成行。然后要秦珩代劳,秦珩当天飞大连。

余妈见他就如见了亲儿子,不知情的人笑着说:“你这女婿啊真是孝顺。”

余妈尴尬,秦珩仿佛没有听见,对着不熟的人始终挂着淡淡微笑。然后其他人对他印象更好了,夸得不亦乐乎。

尔后,余妈有些迟疑,拉着秦珩到暗处,叹气:“静静这孩子也不知在闹什么,我说了,家里的事不要她管,如果她不愿意回去,谁也逼不得她。她也说得好好的,可一转眼……”

“阿姨,没关系。”没关系,她体力精力都比不过他,她坚持不了多久。

“微微其实也是个好姑娘。”又是长长的惋惜。

秦珩不觉有什么好惋惜的,他不紧逼她,只因为他知道,她抵不过他。寂寞很可怕,而她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他要控制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心,他要她看清自己的心。

六十、谁在谁左右

窗外,天色渐暗,大雨将至,和远处的热闹喧哗,被厚厚的黑色幕帘隔了两重天。

她伏在桌上,看情形似乎有些醉了。

有人走进来,摁了灯开关,明明晃晃的灯光刺伤了视线所及之处。

她没有动,江一帆走过来,在她一旁空位坐下。偏过头看着身边带着氤氲桃色和醉态的女子。抬手,摸索着她的脸庞,眉毛、眼睛、鼻子、脸颊,软软的指尖一下下、缓缓的、有力的一点点的滑下。

余静没有做声,在他微凉的指腹触感时,她就清醒了,全身都僵硬了,没有了退路。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使劲推开,踉踉跄跄跑进洗手间里,砰一声把门也关上了,一阵呕吐,把刚刚喝的酒吐了出来。

江一帆怔忪,微微叹气,心底那失落片片的侵蚀。直到卫生间没了动静,他才站起来,敲了门里面没回应,“静静,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啊。”

然后推门进去,看到余静已经吐得昏天暗地,脸色红得发烫,洗手间的酒味,十分的浓重。

他上前,拍着余静的背,余静却被口中残液呛住,激烈地咳了起来。

江一帆把她扶起来,余静软软地推开他,双眼半睁,脸色绯红。江一帆无奈,还是不顾她的反对,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吐出来就舒服了,来,用水洗洗口。”

余静这回没有抗拒,及乖。江一帆拿干净的毛巾帮她擦了嘴,心中五味杂陈。

扶着她回房,余静其实是清醒的,可她想,如果醉了是不是就好受一点。江一帆守在床前,眼前的女孩失去了属于她的灵气,不在温柔恬静。似乎,那个女子,已经远离了。

“你这人真的不可理喻,想他的话去找他啊,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哭。”江一帆喃喃。“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吗。”

余静有些虚弱,惴惴不安地看着江一帆,问:“你后悔吗。”

江一帆知道她问什么,于是反问:“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可是我不爱你呀,你知道的。”

江一帆叹:“余静,你可以不这么坦白,做人何必这么诚实呐。不爱就不爱,也不必说出来。”

“我不想骗你。”

“真的……拿你没半分办法,可你别忘了目前为止你还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有婚约的。”

每次,江一帆搬出这一套,余静就不说话了。她又想起了秦珩,心想为什么和其他人都有婚姻,偏偏不是他呢。

酒醒了,江一帆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还开了电视。余静偎着软椅,心不在焉。尔后,江一帆指着电视节目问:“嗯,秦珩什么时候和陈娇娇较好了?”

余静垂眸,忽然想起先前的报道,尔后又有这些报道。无风不起浪吧,也许,人生真的就这样,无限的错过,然后不停地怀念。

可是,今天是她生日啊,他忘了吗。下午时,她还打电话给余妈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好像是所有人都忘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再次抬头时,眉眼已是笑容,凭着灯光,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陈小姐挺好的不是吗。”然后再也没开口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如果陈娇娇好,那么她又在哪里。着实恼人的问题。后来,等她有机会的时候,生命似乎已经走到尽头,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着,这一生大抵就这样了。

她的人生,有过许多许多生日,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却很少,屈指可数。可那一日,记忆有许多许多,但似乎都和别人有关,和眼泪有关,黑暗不可见天。只要是关于他的,她偏偏熟记着,只可惜记着记着,一不留心,却尽数忘却在时光的洪荒中。

江一帆像是变魔法一样,变出了精致的紫色骨灰盒,然后一条前些天在拍卖会上叫的最响亮的项链,安静地躺在盒子里。余静不可思议地望着江一帆,她也听说项链被人拍走了,没想到是他。

“生日快乐。”江一帆取出项链要为她戴上。

余静惊悚,不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日,还因这条项链她有印象。她生平没收过什么贵重的礼物,若是按礼尚往来,她回不起礼,摇头谢绝:“很好看,但不适合我。”

“余静,不要太扫我面子,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送给未婚妻的礼物,如果你不收,我拍回来做什么,我又不搞收藏。”江一帆看着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而最终只是看着她。“记得第一次送你,你没有拒绝,那么这一次,请不要拒绝,哪怕不是为了我。”

余静愣怔,呐呐地说:“你怎么跟我一样傻。”

江一帆轻笑:“都说傻人有傻福,我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她无从拒绝,因为江一帆就像是一面镜子,看着江一帆便看到自己。她迟疑:“可是……”

“在客气我可真要生气了。”

日子似乎过得很快,酷夏已过了一半,她的日子有一搭没一搭懒懒散散地过着。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没要想要融入温家,没有把自己归为温家一份子。温爷爷想她继续深造,余静认真地说:“我不想念书。”

温爷爷觉得亏欠她太多,也没有怎样。余静得知余妈身体指标良好,余爸生意顺风顺雨也挺高兴,身边的朋友,好像都过得很好。

这样就好,偏偏又少了什么。

偶尔,看着园子树yīn下,江一帆的侧影,她总是恍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

七月末八月初,朋友来京,两人见了一面。朋友看来,气色很不错,日子应该过得很顺心。她高兴,至少有人是幸福的。

朋友对她的事大概也是知道一些,只是余静隐瞒了重要细节。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欺骗了朋友的。

“你如今是温家大小姐,不与往日了。只是觉得很惋惜,竟是走到了这一步。”朋友拧眉,扒着晶莹软白的米粒,落下一片怅然。

“你也看到了,没有我他也过得很好。”

“是啊,没有你他过得很好,没有他你也过得很好,但意义是不一样的,你懂的对么。”

“我宁愿不去懂。”

朋友嘘嘘:“如果没更好的选择,这也不失为一种,至少他没有结过婚。”

朋友淡淡地笑,淡淡地怅然掩饰不了溢了一片。

饭后,朋友拉着她逛街,两人横扫商场累的满头大汗,然后提着大袋小袋进了一家西餐厅解决温饱。朋友拿着单子,扫了一眼咂舌,“什么物价啊,飙的跟房价一样,有这么坑人的吗。”

余静忍俊不禁,怕她继续闹腾赶紧点餐。等餐的时候朋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余静心底发毛,咳了声:“有什么话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朋友长长叹气,表情是少有的纠结,末了恨恨地说:“听说她怀孕了,这一回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余静正喝着饮料,被猛呛了一口,猛烈地咳嗽。朋友后悔,“早知道不告你了,你看你就这点儿出息。朋友都说你攀高枝了,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秦家温家旗鼓相当。”

“这事我怎么没听人提起?”

朋友担忧地看她,“你是多久没关注c市的时事了?”

余静悻悻,表情无辜,“也没有多久,来了后就很少关注。”

怕看到那人的消息,可又忍不住想去了解他的近况。她就是这样矛盾。看朋友纠结,她温和笑道:“也可以说我是为了镀金,镀金知道吧,温家这样的家境,不回来是傻子。”

“算了,你想折腾就折腾吧,感情不就那么回事吗,好聚好散。只是可惜了你们十几年的感情。”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梦,半夜惊醒,湿了一身汗。然后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没想下楼时看到温爸在抽烟,余静愣在门口,想要无声息地退回去。她一直习惯不来和他交流,不可否认,他是自己的亲爸爸,但是在亲也被时光的洪流磨碎了。

“你也睡不着?”温爸回过头,幽深的眼神温和地看着她。

余静尴尬,慢慢踱过去,距两米外站定,“您也没睡。”

“刚好想些事,困吗,不困陪爸爸聊聊天?”

余静坐下,仰头看星空,北方的夜晚,星星很多。温爸凝视着她,想起远方的某人心下凄凄,怕是要辜负他一番美意了。

“我和你妈妈,嗯是大学同学,我们一直很要好,还没毕业我们就在一起了。当时你爷爷不大在意,以为我就是玩玩。后来你爷爷他要我娶你阿姨,也就是你哥哥的妈妈。当时这事闹的很厉害,我被关在家里,你很难想象被强迫结婚的感觉。”

余静望向这陌生的男子,他说得极慢,神情也是极淡的,可是余静知道,有的东西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不悲伤。有的悲伤已经深入了骨髓,融入了血脉,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肆意张狂。

“既然你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会有我?”

“那是另一场相遇,婚后我也曾找过她,无果。我不知她去了哪里,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好像是从来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有一次,就是你阿姨怀了你哥哥,我们去了一趟外地,那一次我和你妈妈重逢。然后,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你明知道是毒,你还要她陪你饮下,不觉太残忍了吗。”

“我知道,但是你不明白,如果生命里曾出现过,要割舍谈何容易。我和你妈妈安稳的在一起两年,直到有了你,你阿姨察觉了闹离婚。我也乐的这个结果,可是你知道的,政治婚姻怎么可能离得了。你爷爷为了挽回这桩名副其实的婚姻,在你妈妈生下你后,强行把你送走。”

“那么,我想知道她是否还在人世?”余静很冷静。

温爸眸光渐渐黯淡,神情颓然,“对不起。”

过了许久,温爸又说:“你要想好,只要你不同意没人能勉强你的,你爷爷不点头,总还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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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最后一次让你心疼

八月中旬,她有了一次南下的机会,和江一帆一起。几个月的相处,两人倒也是相安无事,只是生活中横生了些意外,比方说江一帆对她的热情稍减,相传最近几日和某电台名主播走的极近。

她没什么反应,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温爷爷急了,旁敲侧击,还有一次把两人的婚事提到桌面上来,好在是江一帆应对得体,险险躲过一劫。

温爷爷不放心,深怕孙女降不住花心浮夸的江少爷,淳淳教诲她。余静一笑了之,并没有放心上。

只不过离开几个月,当c市炎热的高温扑鼻袭来,余静还是有些不习惯。江一帆倒也体贴,两人下了飞机直接去了他在c市的公寓。余静本来还想回自己仅有的一栋房子,又迫于形势所逼只得随波逐流。

江一帆是呆不住的主,回到公寓洗了澡就要出门,问她要不要一起,余静说累了。他也不多说,看了她好一会,揉了揉她的眉心,无比痛心:“哟呵,小姑娘在皱眉就老了。”

余静鄙视他,相处久了,也觉江一帆人挺不错,至少是对她。虽然花名在外,对她至少温柔体贴,做到了未婚妻该尽的责任,有的不该做的也做了。为此余静深感愧疚,只好尽力对他好一点,不想亏欠太多。

可这样一来又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神离貌和还真是辛苦,好在是不同床也就无所谓异梦。也不知当初梁微是怎么做到的,还乐在其中。关于梁微,本不欲多想,也觉得想了也费神,索性把这事搁置一旁。

时间尚早,夕阳摇摇欲坠,想着很久没有逛,便出门散散步。

说来也巧,无意就来到c大北门的后街,这是一条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余静在街上走了一会,过往的画面从泥土中挣扎出来,像利剑穿破她的血管,不管不顾地横空出世。

c市的天气多变,她却忘了,没走多久开始闪电雷鸣,雨倾盆而下。余静站在雨中发愣,看着人们逃串避雨,她才想起来随着人群站在一家茶楼下。想着这里打不上车,应该给江一帆打电话,至少告诉他一声,才发现出门时电话忘了带。

她拍了额,无奈地上楼,想着等雨势小了再回去。在茶楼坐了一会,她所坐地位置临窗,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位时尚美女,气质绝佳,可惜带着墨镜看不清脸。余静凝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包围视线,她才想起来。这窄小的地方要回避也是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也不行,只要硬生生地迎上他的视线。

余静心颤了,心下感慨无巧不成书,没想这种地方也能遇着。他也看到了她,只是看了一眼,朝身旁的美女走去。余静愣坐在位置上,待他们走远了,眼泪才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手背上,灼痛了一大片。

历经磨难,岁月流逝,终于形同陌路。

时间这魔杖没带给她任何的东西,却是让他的眼睛教会了她残忍,把她建立的信仰瞬间摧毁。

她借用茶馆的电话,对着电话另一端说:“你来接我回家。”

江一帆在半小时后出现,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直摇头叹气,又不忍心责备,拉起她往外走,再把她塞进车里开足暖气,拿起毛巾温和地帮她擦拭。

“回去温爷爷又该责罚我了。”

纠结的表情逗乐了她,脸色也缓和了,带着浓浓的鼻音十分歉疚,“喂,是不是耽误你了,真是抱歉。”

江一帆却冷了脸不吭气。

车子启动离开,她侧过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飞快的驶过,驾车的人紧抿唇,面颊冷峻。

回到公寓,就被江一帆扔进卫生间,看来他也气得不轻。当夜,她发起高烧,折腾的够呛。她不想大半夜麻烦江一帆,想着硬撑到天亮,可电话响个不停。接起来的时候,对面没声音,余静喂了一声以为是信号不好,最近总是半夜有骚扰电话,接起来没人说话,然后啪一声又挂了。

她无疑有他,又说了一次:“我是余静,你哪位。”

“你出来。”

余静却一下子清醒了,扣着电话的手发白,忽然就失去了言语,怔怔地不知要做什么。直到对面不耐烦地声音再度响起,是真的很不耐烦,“我让你出来。”

“你喝酒了?”尽管烧得厉害,思维还是清晰的。

“你在乎吗你。”

“嗯,我不在乎所以挂了,晚安,祝你夜夜笙歌。”啪一声竟也挂了,然后余静抱着枕头发呆。

细想了两人相识的数种,走过的岁月,竟也就这样平平无奇,见怪不怪了。

本是陪着未婚夫参加他朋友的婚礼,结果她住入医院。医生冷冰冰地说:“三十九度,想烧死啊。”

余静汗颜,心想哎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淋了一场雨就闹腾成这样。想当年,淋了多少场雨啊也没感冒过。江一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余静过意不去,要他去参加朋友婚礼不要管她。

江一帆双眉一挑,闷声道:“礼金已经送到,人不到有什么关系。”

“那多不好。”

“知道不好还敢给我生病,存心的你就是。我说以前也没见你生个病啊,高中那会看你身子骨也还挺结实的嘛。”

“此一时彼一时,老了啊。”余静瞪着眼,颇为无奈。

在医院住了一天,然后回家休息。江一帆对她倒也尽心尽力,还亲自下厨熬粥,余静盯着一碗清谈粥若有所思地看着江一帆。他捧起一碗呼啦呼啦吃的欢,见她一口未动,咳了声:“挺好喝的,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就卖个面子吧。处女粥啊。”

本来她已经用勺送了一口,听见这话,一口粥喷了三尺远。然后咳得撕心裂肺,末了说:“嗯,难怪味道怪怪的。”

江一帆辩驳:“瞎说,我觉得味道正好。”

两日后,好的差不多了,朋友约她吃饭,余静说好。看着报纸还说今晚有应酬的江某人,在她切断通话键后,放下报纸若无其事地问:“等一会有什么安排?”

“朋友吃饭。”

“哦,我也正好没什么事,就送你过去吧。”

余静笑了笑没有点破,于是当两人一起出现在某餐厅时,皆是愣住了。就餐的不止朋友一人,还有一位冤家。余静忤在原地半步也没有挪动,江一帆一手揽过她,推着她往前走,然后大大方方坐下,对着桌上的秦珩点头微笑,很是友好:“秦少好久不见。”

秦珩却不看他,直勾勾地瞅着余静看,冷冷淡淡:“也不久,就隔了两天而已。”

桌上暗流,余静看了朋友一眼,朋友耸肩表无辜。到是两男人,句句玄机,害的余静正襟危坐。可到了结尾,秦珩也没有主动和她说半句,她吃得极是辛苦,心下暗忖,在这样下去要折寿十年。

朋友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发来一条信息:“真不是我,无意撞见的。看你眉头紧锁,有这么严重吗。”

她按字:“坑太多,怕折寿。”

朋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撩眉笑了,然后低头继续按键:“你还能祸害一万年,折点寿算不了什么。”

余静无语,这女人简直是人精了。

这顿饭吃的极为艰辛,她从左往右边一盘盘地吃过,到了他所在的方向,停下来由右向左,无滋无味至他跟前,迟疑了停下。

江一帆体贴入微,余静闷头专心对付。秦珩忽然出声:“这盘太辣不能吃,还想去医院呆?”

余静心猛一抖,惊愕地望向他,他表情冷淡,根本看不出情绪,仿佛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余静愁绪百转,换了一盘菜。

饭后,朋友建议去看电影,说这两天新片上映,八点档的。余静看了时间不想去,江一帆到很感兴趣,拍了拍余静的肩,附和了。秦珩到没说什么,两人就如陌生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位置临靠秦珩,江一帆看了半场接到了一通电话,看他为难又不说话,余静善解人意:“走吧。”

“我先送你回去。”

余静作势站起,秦珩不急不缓,可不容人拒绝:“我送她。”

未等她反对,江一帆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在对余静点头,“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朋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江一帆前脚一走,她也站起来拍着她肩说男朋友回来了,她得赶紧回去。余静哭笑不得,又不能怎样。

电影放了什么内容,她一无所知,心神不宁。反观身边的人,坦然地靠着安然地睡觉。余静很是无语,虽然知道这男人对电影不感冒,但看电影时睡得心安理得,还真的少见。

借着银幕浅色的灯光,时不时斜睨他。

电影演完,他还是没有醒的意思,观众陆续起身离座。她摇醒他,秦珩不知身在何方,迷糊地随着她走出影院。到了外面他也清醒了,余静想起梁微还有温爷爷,心止不住地疼。

秦珩已不容她多想,把她塞进车里,车驶了出去。

她靠着椅背神情倦倦,待车再次停下,她已被带回了伯爵别墅。余静冷冷淡淡地说:“别忘了,我是江家未过门的人。”

不提还好,听她特意提醒,立时火大。下车狠狠地摔了车门,拽着她往里走,失了平日的淡然从容。一进屋就把她摁在门后,深黑内敛的黑眸有恨有爱也有无奈。

他不知道,爱一个、宠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态度。于她,恨也好爱也罢,总不温不火,不腻不淡。正是这态度,让人上了瘾,欲罢不能。

他却始终,无法做到如她进退得宜。往往,近之生忧,远之却生惧。

凉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眉眼、鼻、最后在唇畔流连。余静猛地清醒,想要挣脱,却被他抱紧了。

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下,缓缓的有力的撞击她,好像这样能碰撞出最猛烈的火花。

他开了口,满腔嘲讽:“是吗,你说他敢娶你吗。余静,这世界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余静不做声,知道和他争辩是不明智的,他容不得人驳他权威。乖乖不争不辨彻底激怒了他,深黑地眼眸喷射了火光,不客气地擎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然后他俯下头,疾风暴雨吻了上去。然后在她唇上辗转着,舌头舔过她的唇,使劲吮吸起来。

余静急了,可又无计可施。他的指在她腰间,在她挣扎时,却越攥越紧,固执不放手。

六十二、就这样变成你的回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不致尴尬难堪,思忖着要以怎样的姿态醒来。他的电话在安静的早晨打破了第一缕光线,他一手抱着她,一边接听,只听他嗯啊几声,然后附耳:“我去一趟公司,你乖乖在家,等着我知道吗?”

余静装不下,翻身起来,低头亲吻他眼皮。对着他淡笑,好像只要答应了,就能留住时光,也就可以天长地久,“好。”

秦珩揉着她的头发,若有所思。余静嘀咕:“我困,你快去快回。”

关门的声音久久地挥之不去,她的头枕着枕头,晶莹的泪如断了的珠子,沁入了干软的枕巾里,侵湿了一大片,撩了人心。

她对这栋别墅已轻车熟路,秦珩一走,她就起床梳洗,没看到先前的管家。出门时最后看了眼门牌号,记住了门牌号,然后头也不回。

回到江一帆的公寓,他憔悴不堪,矮几一大堆烟灰。余静悻悻,江一帆见她回来,勉强笑了下:“你电话不通。”

“啊,没电了。”她难得心虚。

“嗯,那吃了吗。”

也许是心有愧疚,她主动承担做饭的任务,江一帆倚着门,一副探究的神情。余静不想对昨晚的事多做解释,也许江一帆并不需要。她也不清楚,这样的两人到底是各取所需还是真的互相需要。

中午时,江一帆有事出去。余静又是无所事事,梁微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来了c市,电话约她喝茶。余静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有迟疑。打车到约定地点,梁微还没来,等了莫约半刻钟她才姗姗来迟。

余静不想两人再次交集是这样的情景。褐色的咖啡,香味浓郁,却伴着微妙的苦和甜。

细数两人颠簸一路,有笑有痛,却失散了,维系彼此的是一个旷久待修复的痴怨。

就如这杯咖啡,褐色的看不清杯底,浓郁的香味里,苦甜参半。这似乎,是她和梁微一同走过的青葱爱恨,全部的回忆,在经久的时光里微乎其微。

“恭喜,不但是温家千金,也是江氏未来少夫人。”梁微说得真诚,好像两人先前的恩怨不复存在。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若是以余静以前的性格,应该感恩戴德。可她清楚,两人在此时此景坐在这里面和心不和地聊天,绝非皆大欢喜。就如她回来,也绝非偶然。

“那还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说我能够回去的几率又有多少?”余静皮笑肉不笑。

“静静,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为什么非要是你?可是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人逼着你,你心甘情愿担负了,你觉得还能回得去吗。我也想不到你竟为了保全秦家,去做这场交易,并非得不偿失不是?”

余静攥着杯,手指泛白,脸色闪过浓浓的yīn郁。

“你优柔寡断多年,我真不敢想你为了保全,牺牲到这种程度。你不敢带着他同全世界作对,所以我们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梁微讥讽。

“梁微,那我祝你如常所愿好不好?”余静也不屑,不予于她苟同,眉梢已见yīn郁之色。

梁微轻轻一笑,低附在她的左耳,轻轻划过的柔软嗓音,像琴弦倾泻命运的旋律,带着快意和戏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怀孕了,他父亲姓秦。”

余静脑子轰一声巨响,脸色煞白,瞳孔猛烈收缩。不信质疑瞅着梁微,她深信,秦珩就算找别人也不会要她,她自是不信的。

“知道你不信,可是别忘了酒是色媒婆,没有办不到只有想不到。”

“你一个胜利者,还有什么好炫耀的。”余静淡淡地啜饮了一口,心神已经平静了许多。

“你错了,我记得你说过,再次交手我们都不必心慈手软。只是,如果时间重来,我们兑换相遇的时间,你说他爱你的几率又有多少?余静,我没有输给你,只是晚了一点,但我不怕,我有的是时间,我耗得起,哪怕是赔上一生。”

“我承认我输了,梁微你一个胜利的人,姿态就不能大方一点?我爱我的,他过他的,可你还能阻止我这点爱好不成?在我心里,哪怕十年二十年,又或五十年后白发苍苍,他依然住在我那座铜雀楼里。”

梁微瞬间煞白了脸。

“你赔上你的一生那是你的选择,难道你还能扼杀我这点爱好?梁微,我也时常想,若是我们身份兑换我又如何,可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余静却笑了,淡淡地晕至发鬓。

“余静,你还是太爱演戏,如果你不故作姿态,也许你们现在已经双宿双飞了,岂容得下我?”

余静看着她,眉眼有些倦意,淡道:“所以呢,你想今天约我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怀孕了吗。很可惜,这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新闻。”

当天,她对江一帆说:“我想起和q大苏教授有约,先回,b市见。”

然后坐上火车狼狈地逃离了c市。

手机在掌心有了温度,车外阳光温暖。梁微的话在脑中盘旋,而她的世界却一片空白,像是扭曲了空间时间。因为时光不能逆转,她也不能再次选择。

多可笑,每一次想要靠近一点,阻隔就多一重。

也许时光只是一层纸,它被雨滴浸湿模糊了字迹,揉烂了心底的防线,在你放松疏于防备时,一击将你击碎。

她想,算了,然后记忆涣散,终于失去了意识。

回到b市,她病了很久,其实只是一个小感冒,在这样的深秋,却忽而就那样愈发不可挡,结果丢却了生气。

温爷爷请来他战友的医生儿子来为她诊断,最终给了八个字:思虑过重,积郁成疾。

辗转几日不见好转,就连对她不冷不热的温爸爸妻待她也是尽了力,却愈发严重来。

她很疲惫,不停地咳嗽。看着一家子上下为了她忙碌,也是歉意的,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养些日自会好起来。”

温母看了她好久,终是心软,捂着她的手,“你这执拗的性子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哎,你这孩子有什么心结说出来,兴许阿姨能帮你也说不定。”

“能有什么心结,阿姨多虑了。”她一说话就咳不停。

“回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爷爷的脾气……”她没有说下去,眉眼浓浓的忧郁之色并无作假。

她不说话,睡意正浓,很想好好睡一觉。而在睡意彻底席盖思维前,她在想,温母应该恨她才对啊,没道理对她嘘寒问暖啊。

温母眼神不忍,斟酌不黑暗的词句:“你也别怪你爷爷,秦老二终究不是良人啊。你是温家的血肉,你爷爷做这些也只是为了你们好。”

她絮絮叨叨,睡意再次袭来,她沉沉睡着。

再次醒来,江一帆枕着软沙发好像是睡着了。她咳了几声,江一帆立即醒来,看她这样生气又好笑,也只是无奈,把手机递给她,低头,光影绞缠。

“既然想他就给他电话。”

余静缓缓闭眼,“算了。”

如果不能在一起,还不如算了吧……

江一帆拧眉,冷清地看着她:“哪怕我给你一次离开的机会,也算了?”

“不然怎样。”余静乏力,这已经不是一句离开就可以解决问题,她也自问,为什么就不能爱?为什么不敢爱?梁微说得很对,她不能带着他跟全世界作对。可天知道,她多痛恨自己姓温,如果没有这一层原因,那么yīn暗的夺权夺利的争斗,她又能参与多少。

“好,很好,别忘了,是你自己放弃的,不是我强迫你。余静你记住了,过了今天,就算是你想要离开我也不放手,绝不。”

她病了一个来月才有好转。

期间,温爷爷和她进行了一次长谈,余静面目清冷,有一问才有一答。温爷爷痛心疾首,不断重复着秦珩不是良配啊。

余静泪盈于睫,微笑:“那么请问爷爷,何以良配呢,江少么。”

她大病初愈,温爷爷不敢逼得紧,怕逼急了适得其反。但也声声强调,秦珩不是良人,除了他要什么样的男子,温家都是可以配得上的。余静冷笑,也不反驳,只说好,很好,温家门庭大,要巴结的人可多了去。

就如梁微所言,她牺牲了自己保全了秦家,那是她的选择,她无从回头,也怨不得人。

温爷爷恼火,眼眉瞬间冷却,对着她说不管你乐不乐意,你终究姓温,不要忘了你的条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余静想,如果她能够感恩戴德,这一刻应该是痛哭流涕,寻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北方的深秋已是寒意逼人,她躲在房间里,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然后看着不知名的法语大片。温母怕她呆成病,挽着她逛街。余静不好意思拒绝,可他们有熟悉到毫无芥蒂的逛街了?

大概是她小人了。

逛街时在某家品牌店看中一件冬装外套,最新款式。温母遇着老朋友,让她先看。余静买好衣服,肚子有点饿,走进商场里的西点屋。如果,她脾气够不好,依她目前的立场是可以明目张胆地问对方是谁,也可以指责未婚夫的不负责任。

忽而,她只是想笑,但笑不出来,也觉得没有必要转身就走。

只是时光流转,几经流年。她不是第一次遇着这等事,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习惯,习惯多么的可怕。偏偏她已经习惯了,不痛不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于是有了这么一幕。伴江一帆身边的女子,紧蹙娥眉,yīn阳怪气嗤笑:“哪里来的,没看到他身边有女朋友吗。”

于是我们的余静小姐,也笑吟吟瞥她一眼,很客气地伸出手:“你好,一帆的朋友是吧,很漂亮。”

然后,江一帆莫名地哼了声,看不出是不是生气。倒是小美女一改讽刺,笑得清甜:“嗯,我是舒青青,才从国外回来。你也很漂亮,你是一帆的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余静轻咳:“高中同学。”

然后,这也只是小小的插曲,对于漫长时光微不足道。

结果还是江一帆忍无可忍,揽过她这位不负责任的未婚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美女说:“你未过门的嫂子,余静。”

余静又一次在另一位陌生女子脸上看到了绝望。

舒青青情绪瞬间失控,歇斯底里:“江一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许你和她在一起,我不承认,死也不承认的。”

“舒青青。”江一帆的脸色有些难堪,紧握余静的手,紧得发疼。“不要闹孩子脾气,我媳妇儿不需要你来承认。”

“我没有,她也不是你媳妇,你撒谎,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爱她的是……”

江一帆皱眉,有的情绪莫名地牵动了,眼目冷清,残忍淡道:“她是你嫂子,是我媳妇儿,是我女儿的母亲,这不需要你承认。舒青青,不要再做傻事了。”

余静想说点什么,最终是被江一帆拉着走出商场,坐上了车,江一帆不复往昔的神采,只问:“你不想问点什么?”

余静摇头。

江一帆一拳砸下,咬牙克制:“好,过期不予。”

她失笑,是啊,她应该问的,至少立场在。可要问他什么?利用她名正言顺?所以她选择退避。

宁可少一事。

六十三、第二根肋骨

b市告一段落暂且回归c市,话说余静无声告别决绝离去,秦珩确确实实发了一通火,把该砸的东西都砸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失控,当时管家着实吓了一跳,看着满屋狼藉,咋舌:“小二你这……”

秦珩抓了钥匙就往外走,管家看他脸色铁青,也拦不住他,没办法只好给秦诚电话。可不巧,秦诚偏不巧外地学习考察。不过,秦诚可没有放弃这和媳妇儿和好的绝好机会,立马挂电话给刚从国外散心回来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周依。

周依开始还不大乐意,皱着眉冷嘲热讽,秦诚脸皮也够厚,媳妇儿媳妇儿的喊,怕活了这把岁数,肉麻话还没这一次说得够本。周依也折腾够了,爽快答应。

然后给秦珩电话,秦珩在开车。周依一下就乐了,让秦珩来接她娘俩。秦珩这厮现在正烦着,口气很冲。周依也不是省油的灯,搁下狠话说你不来,我立马去医院把你们秦家骨肉给做了。

秦珩拧眉,恨不得撕了这女人,敢威胁他。末了还是得过去,周依等久了见他姗姗来迟非常不悦,又看他一脸黑线,上车就说:“哪家姑娘得罪了我们秦二少。”

对方连眉也不皱,周依幽幽一叹,意有所指:“近来你和陈娇娇小姐走的很近啊,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还真有的难接受。”

“少说两句你会死啊。”

周依嗤笑,不屑地挑眉:“还以为你死也不开口,怎么,那什么陈小姐难不成是你软肋?以前你和余静小姐在一起时也没见得你多袒护她。”

秦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脸色也不好。周依冷哼,不忘挖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在原地等你啊,要知道女人的青春有限,在说了人家现在可是温家千金,和江公子可也是门当户对,你算什么呢。秦珩,你说你算什么呢,结过婚目前还不是单身,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可你***,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继续混账下去吗。陈娇娇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要死不活过的过给谁看呐,谁会心疼你啊,有本事是男人的话就把她抢回来。我看你以前不是很威风吗,不管她愿不愿意先把她绑住在说,你也不是这样做过吗,现在你顾忌什么,是不是真要等她成了别人的老婆,然后在等她离婚?你是不是想着自己结过婚,如果她也结婚你们就扯平了?秦珩你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想东顾西了。你不是最不屑这一套吗,想要什么直接抢过来。”

“依依,如果可以,我也想就这样捆住她,哪怕她恨我也好,至少在我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嫉妒得抓狂。可你说我算什么呢依依,她一声不吭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一声不吭变成了凤凰,一点也不留恋。周依,她为什么就不信我,不信任我?”

周依忽然悲伤来,悲悯地看着秦珩。这骄傲强大不可一世的璀璨男人,无助孤单落寞,他比她还要可怜。

她迟疑:“秦珩,如果,如果她离开只是不想你为难,你要怎么做?你说你要怎么做?”

“为难?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真值得了,可我算什么周依你说我算什么。她说走就走说订婚就订婚,一句交代都不给我。在她心里真是怕我为难吗,谁敢为难她。可她不信我一分,不愿与我共进退,宁愿一个人抗下这些。她以为自己很伟大,把自己这样卖给温家,万事就了结吗。周依,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给她垒砌一片天空,以为自己有能力不让她受伤,可最后却是我把她伤得最狠。周依,她这样一闹到底是隧了梁微的心愿还是她的。”

周依直视前方某一处,眼睛酸疼,红了眼圈:“秦珩,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让你知道,她求过我要瞒着你。我知道这不对,可秦珩,她总是有办法让我拒绝不了。你恨我也好,这事不做也做了,我现在悔得要死,而这种拆散人因缘的事,你知道我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忍下。你以为是真的生秦诚的气,气他算计我害我怀孕?你们都错了。很久前,余静曾找过我,梁微手里有你爸的把柄,如果她把这些事捅上去,你知道后果吗?只要你爸所在的阵营一倒下,你们秦家老少全完了。”

“为了保住秦家,她这举动还真是伟大,可谁***要她牺牲自己成全我,她没有经过我同意擅自决定,她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以前为了梁微,她抛弃我,现在为了秦家又一次弃我而去。”秦珩狠狠砸了一拳。

“对不起,秦珩你骂我吧,求你别这样,我有罪我不该合着她一起来骗你们,不该纵容她。秦珩,你骂我一句好不好,求你别这样,你这样我……”

“周依这事和你无关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下车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依不放心,犹豫着想安慰。秦珩早已失去了耐心,情绪克制。周依下车时迟疑:“秦珩,你……”

“放心,我不会,没事了。她总是这么任性,做事只凭一时兴起。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秦家的救命稻草,真的没有想到。”

秦珩的确没做什么,那日的对话仿佛没有发生过,依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秋色越来越深,秋雨绵绵,一年已经过了四分之三。

窗外,雨水敲打窗户,他一头砸进工作堆里,了无昼夜。梁微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依然光鲜照人。这里的人都不知这位是老板娘,秘书还拦住她,梁微微笑着说她来找秦珩,秘书打量她,公事公办。最后,梁微皱眉,可想起秦珩那张冷着的脸,轻轻一笑说她是秦太太。秘书一愣,显然是震惊了,不得不放行。

秦珩看到她,示意秘书先走。梁微打量这宽敞简洁的办公室,慢慢踱步至他办公区,哀怨:“人人都羡慕秦太太,怕是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秦太太守活寡吧。”

“你不是过得挺好的?”完全听不出嘲讽,冷漠更甚。

“是啊,很好,风光无限。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肯放了你,你好过我也好过,但是秦珩如果是其他女人,我可以放手的,但她不行,因为你跟她在一起,你的心就全部放在她那里。其他人,你还能保留你的心。”

“我还真的荣幸,成了你斗法的筹码。现在你该满意了,争了那么久她也不是我的。”秦珩脸色难堪。

“是啊我现在很满意,太满意了,至少她把你的心带走人却是留下,这一仗不赢不输。”梁微在笑,放肆地笑,可泪眼盈盈。“知道吧,我告诉她,我怀了你的孩子。”

秦珩不说话了,没表情地看她自娱自乐。

“你不信?可她表情太精彩了。因为我们虽然彼此利用,可到底是了解对方的人,而我不像她,凡事喜欢掖着藏着,就连爱你也不敢大声说,这样懦弱的女人,你爱她什么?连爱着你都不敢承认,她配的上你吗?”

“梁微,我不打女人,别他妈逼我翻脸。”

“哈哈,你翻脸啊,秦珩我一直在等你翻脸。在你们眼里我早已经不要脸了,我不怕再来一项罪名。可你们凭什么都来指责我?你、周子扬你们凭什么?我爱你有错吗。”

“谁他妈稀罕你爱了。”

“是,你不稀罕。但你稀罕的别人还不稀罕你,很遗憾是不是?这么说吧秦珩,你要娶她还是有点难度的,但是江一帆要娶她,只要一句话,你信不信?”

秦珩也没有发火,表情莫测。梁微背梁一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对你痴心妄想,那你对她不也是痴心妄想?秦珩,等这场好戏结束,我会离婚,不用你提我也会走。”

再难日子还是一日复一日,秦家其乐融融,秦爸也没什么事。秦妈松了口气,那事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心底泛堵。

梁微一改态度,软绵绵地说:“秦珩,你能不闹了吗,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你觉得可能吗。”秦珩冷笑。

她不接话,似乎在反思,也好像在寻求下一次出击的机会。秦珩可没什么耐心,对于她喜欢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嗤之以鼻。所以他把梁微手里一些照片丢给她,淡道:“下一次玩什么把戏,要记得往死里整,不惜代价的。”

梁微脸色霎时煞白,忍不住发抖,“你在哪里拿到的?”

“我真不想对你下手,梁微,你这种人,也只有余静那傻瓜为你求情。她一心把你当姐妹,可你无时无刻不在把她往死里整啊。”

“你懂什么。”她尖锐地说,呼吸也急促了。

“我什么都不懂,她太懂事,她把父辈欠下的恩情自己扛下来,她对你好,哪怕你错了也袒护你,你没问心无愧?你敢妄自菲薄她不是替父辈还债?”

梁微瞪大眼睛,酿跄着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里。“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懂事,宁愿全世界负了她也不愿透露半分。”

梁微忽然抱住头,呜呜地哭了。

秦珩冷眼不屑一顾。可想起那笨蛋,心也是难过的。他甚至恨她,恨她懂事,恨她一步步把自己逼到这一步,可又是心疼,更多是生气。她凭什么一个人决定所有的事情?她不知道依赖他么?

“我恨她,她抢了我的爸爸,抢走了我妈妈的爱,我成了梁家没人疼的处处遭人议论的来路不明的孩子。而她,她凭什么享有我爸的爱?余叔叔是我爸,可他不爱我,一点也不。他只爱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我妈怀了他孩子,然后嫁给了我现在的爸爸。可孩子就算只是意外,他就没有责任?我妈不让我说,她说她过得很好,而且也不爱余叔叔,一再强调那只是意外,意外?哼哈,意外就不用负责了么。她总要我让着余静,我养父他也要我让着她。他们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凭什么啊,如果我不让,就有人骂我没教养,凭什么骂我没教养?所以,只要不在长辈面前,只要能欺负她,我就尽全力欺负她。的确她很懂事,喜欢装糊涂,不和我计较。是的,你说对了,她是为了还债,因为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余叔叔才不爱我,她心里有愧。”

秦珩握拳,“那么,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说我变态啊,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是她的,我就忍不住想去破坏。二十年了,养成的习惯改不掉。这照片,当然也是我的筹码,谁不是微自己活着?”

“你真是疯子。”

“可我爱你是真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我做了什么,也是爱你。”

“还真是谢谢你的厚爱。”

“我猜你现在很想吐吧,这么个变态的女人爱你还真不光彩。如果可以你以为我想爱你吗,秦珩你就是没心的人,你以为我爱得比她少?可你眼里又有我几分?你弃我如粪土,避我如蛇蝎。”

他嗤笑:“你只爱你自己罢,如果你真爱我,会不惜拿秦家做筹码逼她选择?”

“这一点我低估了她,所以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和我离婚。你真以为人人和她一样不怕死,我很怕死。”她深吸气,压抑不适,终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可笑,不遗余力算计她,还是不得不说,我输了。秦珩,你比我想的要狠,我以为你至少会顾及她的颜面,只是你有必要把我逼到这一步吗,把我打回原形,真的……你转告你得力的律师朋友季冬明先生,别来找我了。我同意离婚,但是,不代表我不找她麻烦。”

六十四、第三根肋骨

b市的冬天,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早上起来白茫茫一片,余静站在窗前,视线模糊。

“很美是不是?”江一帆立在她身后,微微蹙眉。

余静笑了笑,转身下楼。江一帆出声:“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我爷爷力挺他,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自己说的话了?”

她愣住,身板晃了晃,幸好及时抓住扶栏稳住身形。

“谢谢,只是真要这么急吗。”

江一帆双手插着裤兜,有点玩世不恭,斜靠在窗户边,淡淡地开口:“我不想为别人做嫁衣,要知道那感觉很挫败。”

“舒小姐昨天找我喝茶了。”她也平静地开口。

“你在乎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

江一帆自嘲:“一个不爱的前男友你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所以我很想知道,如果你不爱我,如果我落难,你要怎样打发我。”

“周子扬他是个不错的朋友。”

朋友问过她,把周子扬当什么?即使不爱难道一点也不介意他曾出轨?余静淡笑,因为不爱所以才觉亏欠,所以想把那份亏欠还清。她甚至还感谢他出轨,不然她不敢保证会不会逃婚。她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和他过日子,但是她一点也没办法不去想另一个人。

“而你是我未婚夫。”

“知道就好。我真不想每天都提醒你,但又怕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余静,我们结婚吧。”

“你是想娶我还是温家?”

“我以为你知道的。”

“江公子花名在外,我自认为自己没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抛弃整片森林。”

“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可以了吗?”江一帆脸色难得红晕,别扭得眼神不知往哪放才好。

“听起来很不错。”她哂笑,“我能不能对舒青青小姐说,你已被我吃的死死的让她别痴心妄想?”

“我没意见。”

“那个女主播,如果下次有机会遇见,我要说什么?”

江一帆眉眼多了份柔软,忍不住道:“我可认为你在吃醋?”

“哎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谁让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啊,未婚夫当着自己的面还到处拈花惹草,想必每个要结婚的女人都是这种心态哎。”余静伶俐冷静瞬间有些狼狈。

“那么,如果是他你会吃醋吗?”他紧追不放。

余静愣了下,迟疑:“那时候年少无知,你也是过来人,明白那种感觉。挺不由理智控制,常常做一些疯狂的事。”

“所以我们结婚吧。”

当晚上网,许久不曾出现的七年闪出来: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余静琢磨半晌,回道:也许,忙着结婚,嗯,应该是这样。

对方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好半天才回恭喜两字。

余静揉了眼,虚心求教:如果常常忘了自己爱着一个人,是不是可以把这无望的感情埋葬了?

七年回的很快:爱情应该是幸福的模样,简单才能持久。

而这位七年的网友,对着电脑扶额,脸色忧喜参半。他正是余静未婚夫江一帆,她的网名写着为你疯狂。

舒青青没敲门走进来,看了一眼,不屑哼唧:“我还以为她是谁呢,江一帆还真是看不出啊,你喜欢穿破鞋。”

“舒青青你给我闭嘴。”江一帆脸色铁青。

“难道我说错了?我还当她谁,不就是那谁谁谁吗,和自己的姐妹抢男人,输了灰溜溜出逃。如果她不姓温,你还会娶她吗。”

“舒青青要我说多少遍,我娶她和温家没任何关系。”

舒青青哈哈大笑:“是吗,我可听说温爷爷恨不得你们立马成婚免除后患。温家可真是大方,还好有这么一孙女,不然这一次他们怎么往上爬啊。你爷爷还真是宠你,只是你就不怕到头来是为别人做嫁衣?”

“舒青青你别无聊了。”

而余静,关了电脑,对着夜空发怔。答应订婚那一刻,她不是没有见过会有这一天,只是……

她下楼找水喝,经过爷爷书房,书房里父亲在和爷爷力争,有些激烈。余静不喜偷听,却偏偏下意识地停下,只听温爸无奈地说:“爸,我不同意静静和一帆,我不是说这孩子不好,只是当初你也允诺了秦家。”

温爷爷怒:“这是你妈妈的遗愿。”

“那么就要牺牲静静的幸福?她好不容易回来,我不答应。”

余静只觉脑里轰一声巨响,不由自主地推开门。书房里的温爷爷和温爸,默契回望她。余静很冷静,可她全身都在发抖,她一字一字地说:“你们也迫不及待要把我往江家送了么?”

温爷爷没有说话,温爸脸色惨白,“这……”

“爸,我想和你谈谈。”转身回房。

温爸举步维艰跟着她,余静给他倒了杯水,表面一丝波纹都没有,心底却没这么平静。

“爷爷手里有不利秦家的东西是不是?”

温爸点头,心疼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们不是战友吗。”余静难以接受,尔又自嘲:“你们想我回来,其实没必要费尽心思,认祖归宗又有何难。可你们为了让我回来,然后把我当垃圾一样丢给了江家,不惜伤害我身边的人,不惜把主意动到我养父母头上,为什么?爷爷要报答江家有很多方式,偏偏他选了我,把我卖给江家。为什么?”

“你爷爷很爱你奶奶,江家曾救过你***性命。”

余静冷笑:“那如何?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你们给过我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阻挠我的后半生?”

忽而,她似是明白了。温爸沉默,良久了,依旧难以启齿,终于是说了。余静失笑,对着温爸说:“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有必要这么合着外人来算计我吗。不就是因为温家和江家千丝万缕,你们需要一个稳固持久的关系吗。有必要把秦家也算计进来?我按着你们的计划一步步走,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你们是不是在想,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不懂变通?是,我傻,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跳。可是,你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遗愿是假,是你们觉得江家更适合吧。然后合着算计了我二十年的梁小姐,现在的秦太太一拍即合。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什么为了家,什么秦家和温家势不两立,这些不都是事在人为吗,你们有必要时时窥视他们?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对,我留着温家的血,理应要为温家辉煌腾达出力,可是,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我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天理不容了?”

“静静,爸很抱歉。”

“对不起,让我静一静。”

余静把自己关在屋里,如果不是舒青青一语点破。舒青青说你不过是温家拉拢江家的一颗棋子,你以为江一帆是真心想娶你,他不过是碍于长辈面子,碍于你死去的奶奶面子待你这么好。她也自问,江一帆对她或许是真心,可撇开两家盟友的关系,一开始他注意自己又有几分?

回到房间兜转,把衣服往行李箱塞,拉着箱子往外走,被守在门外的温爸拉住,温母抢过她行李箱,哭腔道:“静静,阿姨求你了好吗,你爸好不容盼到你回来,你这一走,这家可就散了。”

余静冷笑:“散?你们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能散吗。我走不走,对你们有什么损失,反正我和江家的婚约在身,你们怕什么。”

“阿姨求你了好吗,你爷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等过了这阵子,你爷爷想通了明白了,阿姨亲自去江家说清楚。”

“不劳烦你们,你们要报恩是你们的事,你们想联婚和我有几分关系?对不起我没有那么高尚伟大,所以你们别再给我扣高帽子了。我也求阿姨你了,让我走,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样折腾,哪怕是把秦家折腾倒下去,我也不问半分这样成了吗。”

“静静,先睡觉,什么事明天在说行不?你要怨要恨,爸无话可说。”

余静看了眼温爸,温母看她态度软了,乘胜追击:“你也得为你养父母想一想。”

提到养父母,余静无话可说。怕欠下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她怨恨地转身上楼。温母看有戏,提着箱子亦步亦趋。

“阿姨你先去睡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她把自己扔进床里,“放心,今晚不走。”

一早,她起来吃了早点,江一帆也过来了,说要带她去看一个慈善拍卖。余静温和地笑了下,答应了。她需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然后和江一帆去了拍卖现在。回来已是下午,温爷爷也已回来。

余静觉得自己心气已够平和,决定和温爷爷来一次长谈。温爷爷也有妥协,就是把掌握秦家的东西给了她一些,唯一的条件是她要遵守奶奶遗愿。这是筹码,她清楚,只要自己违背,秦家会因她而遭殃。余静笑,对着温爷爷说:“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掌握别人命运的救命稻草,真的得感谢你们赐予我的姓氏。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问我要什么,有没有问我要不要嫁给江一帆。为什么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对于我就这么难。爷爷你知道吗,我没有一刻不恨自己姓温。”

“这是你的命,温家的人才有的命。”

“那你把我的姓收回去好不好?我这辈子都不需要这姓氏。”

温爷爷怜悯地看着她,眼神有嘲讽:“你以为如果你不姓温,你觉得秦家待你又有几分真心?傻丫头。”

余静冷笑,她宁愿默默无声,也不愿背负所谓的温姓人的债务。

隔天温爷爷和江家在一起聚会,当然她除外。余静心知他们谈什么,无非是尽快把婚事给办了,以免节外生枝。

在他们还没回家时,余静简单地收拾东西,乘着没人注意提着行李‘离家出走’。

六十五、相忘于江湖

十月半,距余静离去已经有六个月,秦珩和梁薇达成协议。梁微成了下堂妻,灰溜溜离开c市。

离开当日,她发了一封简易邮件:

秦珩,展信安。

至我们结婚已过了两个年头,新婚之夜你丢下我去找她,我假装不知。婚后一月有余,你把离婚协议甩到我面前。把我一颗心从高空丢进了湖底里,从此在没机会见天日。

你步步为营,只为与我分离和她相守。可你又知道,自与你相识,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世事难料。如今,心愿未了,却已没借口继续。

我盼你好,却不知现在你是好是坏。自我认识你,从未有一分一秒予我柔情。依我认识她多年,依她优柔寡断和你纠缠不休,想必,我的结果也是她乐见的。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为了少欠一份,把所有恩情背负。当初,我告诉她,我手握有你们秦家致命的东西。她怕我鱼死网破,回到温家借助江家实力和我周旋。可是,她不知,仅凭我一人,人轻言薄,怎能动的了你们根基。我,不过是温爷爷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那傻姑娘,不愿你伤丝毫,明知和江家订婚,这一生和你,幸福咫尺也天涯。可她的义无反顾震撼了我,我曾说过,我的爱不比她少,可八月中旬和她匆匆一面。她说哪怕不能与你携手今生,也愿你百年安好。她还说,她无意阻止,愿我与你白了头发还能牵手走过。

那一刻,我意识到,就算是她离开,我也赢不了。因为,你不曾给予我半分半秒,却把所有交予给了她。

但我还是不能心平气和,这半生我没有赢过她一回,这一回输得更是彻底。所以原谅我不能祝你们百年安好,更是不能原谅你的无情,偏偏对她情深不移。

只是,一转眼,我也成了看戏的人,只怕你要拿下她,还得费一番功夫。

她曾对我说,时为清醒,难得糊涂。但愿,白了头发后想起你,还能微笑着对小孙子们说起,曾经在奶奶年少时,曾很努力很努力去爱一个人。

此去一别,恨也罢爱也罢,宁勿相忘。

秦珩手机邮箱提示有未读邮件,点开,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删除时犹豫了下,还是点进去了。然后,匆匆扫了一眼,没任何迟疑按删除键。

今晚陪他喝酒的季冬明看他平静的表情,诚惶诚恐,试探:“婚已经离了,下一步作何打算?”

秦珩扬了扬下巴,“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折腾我也够久了,下次可别在找我麻烦,我还想早日结婚不想在孤家寡人。”

“那祝你早日步入围城。”秦珩举酒杯,漫不经心做派。

季冬明一脸不屑:“谢了,不过江家可不是普通人,那位江公子也不是善类,你是要抢亲还是逼宫?”

“既不抢也不逼。”

季冬明嗤笑,这家伙还真不知哪来的自信。不抢不逼,人家如今可是江家未来儿媳妇,家世和秦家旗鼓相当,而一号情敌,和他并不相上下。他到底拿什么赢人家?

可当晚,竟然接到b市江大公子电话,电话接通对面十分得意地说:“秦总,怕你得准备一份贺礼了,我和她的婚期将近。”

秦珩愣了一秒,口吻冷清:“你确定她会嫁你?”

对面被他噎了,不明白他何以这般自信,哪里来的自信。“确不确信只能事实说话了,难道秦总连一声恭喜都不能送,未免也太小气了不是。”

“抱歉,这恭喜怕要换对象来说,你确信我需要说?”

对面的人也不想多说,被他呛得不轻,丢下一个时间挂断。

秦珩对着满室的空灵的夜色发怔,结婚?脸色犹似黑色。很快,他拨了另一组号码,只是传回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犹自不死心,连拨了好几次依然如此。

第二日一早,安排好工作,起身去b市。

当晚,他和温爷爷在某家高档休闲会馆碰面。秦珩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此行目的。温爷爷凝思,尔后只说了句,他说你若真心爱她,那么请你放了她。

秦珩处事不惊,可眉眼也冷了,也只淡淡地说:“恐怕不行。”

身为晚辈,他总不能硬碰硬,无论从哪方面说他总是余静血亲。哪怕手段在yīn暗,哪怕对秦家时时窥视,他总不能回避这问题。

温老深知他脾气,比他老子还要雷厉风行,对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唯一遗憾地他不入仕途,不然是可塑之才。商场上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看待他,只是想起爱妻的遗愿,柔软的心又筑起了城墙。

他看着江家小子长大,在婚史一栏是清清白白,且看秦家这小子,虽然是不多得的人才,终究结过婚。温家的长孙女,怎能嫁给离过婚的男人。更何况,当年他允诺的是秦家老大不是秦老二,秦老大毁约在先,温家颜面无存。孙女又死心塌地爱着秦家老二,他一面担心孩子吃亏,也拉不下脸。爱妻遗愿成了唯一的借口,何况江家小子情史清白。

只是秦老二,要他放手怕是很难。

秦珩接了通电话,告辞离开。他根本没有见着余静,电话也不通,去了趟温家,温阿姨招待他,礼数周全。温阿姨深知他此行目的,在他开口之前,神色温和,只是眉宇间淡淡的愁绪无法掩饰。

温姨说温静外出散心,暂时不在b市。

秦珩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从温家出来,拨了组号码,说帮他查一个人。

而身为当事人的余静,她只是走到了机场就被温爷爷派人带回,然后把她强行交给江一帆。

温爷爷会过秦珩当晚,余静被叫回家。温爷爷已‘卧病’在榻,余静进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目光没有停留一秒钟就掠过了她。

余静和这位爷爷素来无多少情感,又经历了这番变故,更是淡如泉水。

“您答应了我的事,我希望您能兑现。”

温爷爷看着唯一的孙女,不禁想起亡妻嘘嘘不已,若她尚在,会是另一番光景吧。

“爷爷说话算话,只是你也得遵守承诺。”

“您担心什么,所有事情不都在你掌控之内的?”她的话里有讥讽。

温老默然:“但有的事不在掌控之内,总是恐慌不已。我在想,非选不可的时候你选择爱情还是生活,我不得而知,只望你能够明白,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你们过得好一点。”

“那谢谢您,您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温老不言。余静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温老意味深长:“他来了,要安排你和他碰面?”

余静怔忪,片刻后轻笑:“不需要。”

她不敢奢望,更是害怕事情失控。她怕见了他,会改变心意。梁微说得对,她太过优柔寡断,和他相识相知来,她未曾信过他一分一毫。设身处地去想一想,他能坚持到现在,她已是莫大的幸运。

爱情里没有时间区分,可婚姻不一样,他是责任,爱与不爱还是其次。

有时她也想不明白,决定抽身为何还会义无反顾往里跳?如果她能够克制,就不会有今日的彷徨无措了吧。

江一帆过来接她,回去的路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面,声线清冷,眉眼冰冷,却是红了眼圈。他说:“你还可以选择。”

“江一帆你后悔吗。”

“如果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

余静惊愕地望着他坚毅的侧脸,竟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骄傲冷淡,却因为她一而再的改变。

两人皆是不语,沉默良久后,江一帆打破僵局。

“他来了,今早他去了温家。给他通电话吧,你可以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余静,所以你可以后悔。”

“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余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明知有的东西无望也无可挽回,可如果对他没有感觉,那么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

江一帆拧眉,尽管极力克制,脸色还是铁青。他明明清楚,故作大方只是给对手制造机会,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影响力,竟企图取而代之。尔可笑的是,除了初见倾城一瞥,似乎对她的所有都停留在高中仅有的一年。

“你也没必要这么坦诚,我不过是想给你多一个选择,别到时候怨恨我。”江一帆无奈一笑:“你会回来的不是?我们还有好多的日子。我相信你会回来,因为兜了这么一大圈,我们才走到一起。静静,我很感激你姓温。”

外人都以为她很风光,因为一夜间她成了家世傲人的温氏长孙女。然没有人知道,她多么痛恨自己的姓氏。尔后又不得不嘘嘘,如果她不姓温,那么一开始秦珩注意她有几分?如果没有遇上他,她的生活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她已不敢想象。因为生活从没有假设,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抑或,她应该学会感激这姓氏。如果人生如若初见,他亦是他,她也是她,还需要这姓氏来点缀吗。

当朋友得知她这想法,长久的无言,最后叹:“有时候我也看不明白你,秦珩于你是爱还是习惯?”

余静沉默良久:“如果只是爱,抑或可以戒掉,习惯才叫人心慌。”

“那么江公子呢,你可真是善良,什么公不公平,爱情里谈论公平那就不是爱情。你又何必这么心慈手软,该怎样就怎样。还是说传言的是真的,因为梁微?”

“我还没这么伟大,只是觉得,他们已经结婚,不管爱不爱,我都是不受世人祝福的存在。”

“可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达成协议离婚,那么你预备怎么做,还是坚持结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你当真要为结婚而结合?

66-706完结

六十六、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离开前,她决定见一见这位二十年明争暗斗的姐妹。可她还有资格在称他们为好姐妹吗。显然是奢望了,她一步步算计,她就一步步退让,直到不能再退了,还是极力隐忍克制。

有时候她也笑她傻,世间怎会有这么傻的女子,为了报答父亲欠下的恩情,以这样的方式。一开始,她也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来报答她吧。

她的电话不通,然而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微妙,费尽心思见不着的人,在街头竟也能遇着。

比上次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不大好,好像大病初愈。听说,从c市回来后,她大病了一场。梁微不敢断言,生病和她说那番话有没有关系,依她对余静的了解,多少是有些原因的。

她并没有要去刻意炫耀什么,而她实在没任何可炫耀的,在余静眼里,她所有的伪装都不值得一提。然她还是颓然离开,并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是冷眼看着她自导自演拙劣的演技。

所以她病并不在预料中,在她眼里,余静从来都是处事不惊。后来她才知晓,不管多淡定的人,总会遇上乱了她阵脚的人。

遇到秦珩,是她的劫数,就如秦珩遇上余静。

她想,他们一样的可怜,唯有的区别在于,秦珩的劫数是幸福,因为那傻女人爱他深入骨髓。只是他愿给她机会,她也会,但那也得看命吧。余静的命一直比她好,她嫉妒过抓狂过。

余静也看到了她,神色平静如常。梁微走过去,自嘲笑了下:“这几天我有给你电话。”

“有事?”

“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了吗。”

余静讽刺:“你觉得我们有过过去吗。”

梁微无法接话,正如她所说的,他们没有过去。换她,也不愿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除了算计唯剩下表面的平和,也被她亲手打碎了。她也曾惋惜,只是生活不容许她去可怜别人,因为她发誓,一定要比余静强,一定要赢了她,哪怕手段不光明也不要紧。

“我和他已经协议离婚了,余静我输了,很可笑吧,费尽心思依然得不到,还是输给了你。”

余静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淡道:“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你已经把他们踩到了脚下,至少是你想要的。梁微,朋友曾对我说求仁得仁,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仁慈。”

“求仁得仁?”她重复了几次,语气拉长,“那么,我们最后喝一杯怎样?我不求你原谅,只是纯粹想喝一杯。”

余静带她去了附近酒吧,复杂看着梁微。

“我不该来的,不该让你看笑话,可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看。余静,啊不,温小姐才对。不管你怨也好恨也罢,以后我们桥归桥互不干涉了,我也没机会给你使坏了。你要结婚了吧,那么我离婚了,你还会考虑他吗。”

“你是来做说客的?”

“啊不,我恨不得你们永世不相见,但看在你容忍我这么多年,我只想既然我得不到,那么结果如果是你,或许会好一点。原谅我到现在才敢承认,可他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在理,就是乘着年轻还有选择的余地,选择性放手。你看,他多大方潇洒。所以我很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结合然后成了怨偶,会不会很精彩?我真的很期待有那么一天。”梁微颤笑,眼圈红了。

“你今天是来喝酒的,如果不想喝那么我走了。”

“你不信?”

余静冷冷地看着她。梁微哈哈大笑:“知道你不信,你从不信他一分一秒。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烈吗,因为你不信他。”

“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

“哈哈,那是,如果不是你太自负也太能忍,我怎会有机会,然后落得这个结果?”

“那么,你想我对你说对不起?很抱歉这话说不出口,我确信自己没有对不起你,因为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扯平了的。今天你要走就走,最好别在回来,我不欠你的,你也许会说,因为你余静我才成了没父亲疼的孩子。但那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况且梁叔叔对你怎样,你心知肚明不是?”

梁微脸色不大好,瞬间煞白,“你说得都对,我不过是看你不顺眼,仅此而已。”

在两人为此事争论不休时,只听一声巨响,爆炸声尖锐的叫声,还有物体倒塌声,灰尘四起。余静反应过来,周遭已一片混乱,空气都是灰尘呛鼻的烟灰,还有浓烈的烟火。

而秦珩和朋友打球,他的事朋友多少也知情。中场休息时,朋友展开今日的晚报,皱了下眉:“皇城下都不安稳了,xx休闲吧引爆,一人当场死亡,数人重伤送往xx院抢救,目前尚未脱离危险。”

秦珩拿过报纸也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凝重。因为,报纸上有伤者图片,其中一位左手指一枚小巧没任何装饰的戒子,他认得。这是他对她许下承诺后,给她戴上的。虽然送给她,可从未见她戴过,没想离开了才有机会目睹。

那一刻,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絮乱的心跳。下一秒,他扔下报纸往外冲。朋友不知所以,茫然地跟着他一起。

他赶到医院,却被告知病人已转院,具体情况不能告知。朋友稀里糊涂地似也明白了大概,安慰他。秦珩拨了通电话,对方很快回复。

秦珩不想在等,去了另一家医院。在医院走廊,遇上了江一帆。

“我要见她。”

江一帆毫不客气:“你以什么身份?何况她并不想见你,如果想,她就不要求转院。”

秦珩蔑视地看他一眼,淡道:“你还是不了解她,她本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心里头明明那样想,口头却这样说。我告知你,因为你目前还是她未婚夫,你同不同意并不影响我的探视。你也可以阻止试试看。”

江一帆脸色更冷了。这男人他接触不多,关于他的传闻听得不少,说他颇得秦老真传,甚更是青出于蓝。但江一帆并不忌惮。

秦珩不愿浪费时间,眼神冷淡,看不出他多担心。到了病房门外,江一帆拉住他,“她已睡下,并不严重,只是怕留下耳疾,因为当时她离爆炸源太近。”

“谢谢。”

江一帆不明所以,秦珩也不解释,轻轻推门进去。果然如江一帆所说,她已经睡着了,生命盐水通过无菌输液软管残酷地渗入她的身体。病房安静极了,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干扰。

他安静地凝视,目光在她手指滞留。

护士来换药,提醒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陪护的人不宜过多。她已经很委婉转达了,秦珩装作不懂,江一帆看不过。凭什么啊,他有立场却整的跟一个局外人一样尴尬。

“在我和她还没解除这段婚姻前,你也得顾及我一点面子成不秦二少。”

“口头婚约无效。”

江一帆眯眼,未等他开口。秦珩补充:“这里是病房,要闹请出去。”

秦珩已摆明姿态不和他计较,江一帆这正牌未婚夫无处出气,恨得牙痒,可又无奈。他总不能在病房和他大干一架吧,若是被外人知道,堂堂江公子也为了女人打架,简直要笑掉大牙。

可现在他很想干上一架,不然心里头这股烈火要活活把他烧死。然秦珩的自信,他心下凄凄,因为他根本没这自信。

后来,江一帆故作大方走了。

后半夜,余静迷糊道:“秦珩,给我水。”说完,她也清醒了,苦笑这里哪有什么秦珩啊,莫不是昏掉了,竟然痴心妄想他会出现。就算他会出现,也不会是此刻吧。

“还好,没有傻掉。”

余静怔忪,房里壁灯照着的男人不是秦珩还能有谁。

“你怎么在这里?”

“你真要气死我。”秦珩故意冷着脸,“还好没傻掉,真是怕你醒来认不得我。”

他先给她倒了杯热水,扶她坐起,用枕头塞在她后背。喝了水,余静尚觉不真实,她明明记得,医护人员问她联系人,她报的是江一帆的号码。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江一帆给他电话?

忽而,想起更为严重的事。

“梁微呢,她在哪?”

秦珩似了悟什么,皱眉,脸色愈发难堪。“倒是很关心她。”

余静知道他心结,幽幽一叹:“我知道你怨她,其实你更该怨我才对。如果你非追究责任,那大半责任在我。”

“你需要休息,伤了的人不宜多动脑。”他摆明不想继续这话题。

余静悻悻缄口。

房间一片寂静,每次只要是关于另一个人的话题,两人就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争执时时常冷场,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后来的几天,他也极少和她说话,除非是她主动。温家派来老保姆,温爷爷对秦珩冷冷淡淡,但也不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一帆行踪诡异,据他所说,最近他比较忙。余静就算装傻,也能感觉到秦珩和江一帆两人间的暗涌,而这些都是她无能为力的。

她也不知能拖到几时,可有次,江一帆和秦珩在讨论一个方案。余静不知他们何时有了合作,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听着听着,忽然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两人嘴一张一合。

仿佛是晴天起惊雷,余静惊得脸色瞬间煞白。仿佛全身血液一下子全部被抽干了,整个人苍白如透明的白纸。

她就定定地看着他,他好看的脸,还有一张一合的嘴型。眼睛潮湿了,是惊恐、还有悲哀。

六十七、还是觉得你最好

她在医院呆了十天,有一次乘着没人在,她咨询一位耳科医生,问了类似情况。医生敬业一一为她解答,然后一连两天,她谁也不理,关闭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突来的变化,秦珩也没办法,她脾气向来古怪别扭,喜怒无常,当然没人会想到更深层次原因。

这几天她出奇安静,话更少了,常常对着不知名的某一点发呆,一看就是一小时。秦珩也觉得她很异常,耐心地哄着她。余静总是笑,仿佛在问自己又似在问秦珩,“你还能容我多久,秦珩。”

“容你很难,我会很努力去容忍,对你好,这还不够吗。你还预备要折磨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我总想着你到底有多爱我啊秦珩。”

“我也不知道有多爱你,只是在每一天醒来时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吃早餐时无意识地吃着你喜欢吃的餐点,开车时,听你喜欢听的歌曲,签署文件时无意间就写成了你的名字,晚上回家时,总是想,你要什么时候才懂。”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秦珩,在你得知秦诚不愿履行婚约时,你是怎样的心情?你在得知我偷偷喜欢你时,你在想什么?”

秦珩用指尖擦了她红唇,弯了眼睛,“我在想,要怎么把这份悸动扼杀在摇篮里。”

她用左手指尖轻轻在他脸庞滑过,眉眼温柔:“秦珩,如果,不是因为秦诚,一开始你对我又注意几分?我一直不明白,对于你关于我们,要怎么定位。”

秦珩专注地看她,握住她手,神情犹似隐忍,“一开始你就不予信我,以你的聪明揣度我,那么你又能猜透我心几分。静静,我现在才明白,梁微从来不是问题,唯一算的上问题的是我们不信彼此,总是自以为是揣摩对方。”

余静轻轻一笑,眼里流过一丝茫然。

他仿佛是看懂了她,“虽然不想带着你和你家人作对,可是谁让我被你吃的死死的呢。”

“秦珩,我喜欢你。”她掀眉眼,泪盈于睫。

秦珩身板一震,双目滞凝。于这善于隐藏情绪的姑娘,她说的喜欢等同于爱。他清楚,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喜悦,仿佛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我知道。”

余静窘,呐呐不晓得言语。

那天秦珩对她说,有一件事他必须要亲自去处理。余静抱着他,吻住他眼皮,认真答道:“好。”

“不要偷偷跑掉了。”

余静一愣,哂笑,红着脸答应了。她不问秦珩去处理何事,秦珩走了,她约江一帆见面。秦珩来了后,他很少出现。余静觉得亏欠,他真的很好很好,至少对她是好的。

江一帆来见她,也许是走的有些急,脸红气喘。

“我尊重你的决定。”许久,他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阳光葱郁,连这样寒冷的冬日也日渐暖和来。余静愧色,认真思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和他比,我自认为还算了解你。别忘了,我答应你,不会逼你半分,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处。”江一帆凝视,仿佛是卸下了包袱,挑动唇角:“至于爷爷那边我会给出合理的交代,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我向你保证。”

“江一帆谢谢你。”

“真要谢我就好好的活着,和第一次见你时那样,笑容山明水净对我最好的安慰。你也不必感觉到歉疚,对你我还是存有私心,毕竟我姓江,作为江家子孙必须得为江家出路考虑。”

“我希望你好,对我来说你也是我的亲人。”

“还是算了吧,没有血亲还妄想在你身旁,我可不想被某些人的眼神杀死。你若真这样想,我倒也不会推辞,只是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逆境,你要选择相信他。因为你已经选择了他,就得同他一起同进退。”

余静不清楚江一帆要给温爷爷什么答卷,她相信他会做好,并不担心。只是,余静怅然,心中网了千千结。

而江一帆如他说的般,带着他‘喜欢’的女子和两家长辈摊牌。温爷爷倒没说什么,只听说他被江老爷子禁闭,他还亲自登门向温爷爷负荆请罪。

这些余静笑一笑,这几天她反复听着同一首词曲,仿佛是做了决定。

正如秦珩忧心,余静不见了。他找遍了整座b市,联系遍了所有可能知道她去处的朋友,结果都得到同一答复。

秦珩心急,朋友劝他不要急。秦珩清楚急没用,只是她到底去了哪里?他也把曾经两人走过的地方找了遍,依然寻不着人。

她为何要躲起来?

孙女失踪了,温爷爷对待秦珩态度有所改变,对他道:“温静凡事都喜闷在心里,当初她为了你们家,和我做了约定。如今我好不容易松口答应你们,她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我想有个和她的家。”

温爷爷思索,“早知这一步,当初就不该拦着。她走前给我留了封信,你自己看看吧。”

秦珩接过信,信纸墨香萦鼻。他能够想象她写下这些字的心情,她说,我宁肯被人唾弃,也想着有一天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没有祝福也好,被人唾弃也罢。现在这小小的愿望竟也被现实打碎了。爷爷,这是我的决定和他人无关,和他也无关的。爷爷,当初你说他结过婚,我应该有更好的,只是除了他还有谁更好。结过婚又怎样,在我心中还是他最好。而上苍也是公平的,现在,我只是想,想出去散散心。爷爷,我答应了你会回来治疗的,只是这之前我必须去完成一件事。

稳重自持的秦珩,手也止不住颤抖。她何时知道的?别说现在医疗能够痊愈,就算不能,他也会如初始一样对她,更别说,她这不过是事发时离震源太近的后遗症。

他生气又是无奈。即便是她残了废了,他也愿意养她宠她一辈子,可她一次次退缩,擅自决定一次次把他抛下。秦珩胸口有股闷气不得纾解,他是不是要感谢她善解人意?

“你知道她要去完成什么事?”

秦珩好似醒悟,把信折起来,点头。

她去赴约,去赴他们携手之约,可她竟然选择一个人去。他抵达老寺庙时,在当年老槐树下,找到了当年他们写的那张纸。只是当年写的字迹有些模糊,还有两行清晰灵秀,这是余静的笔记,墨香残迹。

幸福,便是求仁得仁。

有老和尚过来问话,问他是不是要许愿。秦珩摇头,忽而道:“这两天是不是有个女孩来过这里?”

老和尚双手合十:“现在不是香火旺季,但每日香客数量依然不少,所以老僧未曾留意。”

秦珩没有为难他,直步往外走。老僧忽而道:“前日倒是有位女孩,她穿着红衣服,脸色不好,她在这颗老槐树下站了半天,傍晚了才离去。”

秦珩谢他,天色已暗。江一帆给他电话,说:“秦珩,听说我送你的礼物不见了,你预备用什么回报我?”

秦珩不予理睬,踏上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小镇,他知道,那里是她最后一站。他也知道,她有些心结需要去解除。

他抵达小镇已是凌晨,他没有去外婆家,怕打扰老人家休息。他先去了她小时候住的旧房子,如果她来过一定会住这里。这老房子已经没人住了,年久失修,在寒冬的凌晨感觉摇摇欲坠。

他知道预留钥匙存放处,果然不出所料,钥匙还放在老地方。他轻手轻脚轻车熟路,她住过那间房没有落锁。他庆幸,不然得等到明早了,而他似等不及。

索性一直有人打扫,才没有发霉腐朽的潮味。

而他的姑娘,安静地躺在粉红床铺里,壁灯照着她恬静侧脸。也不知在梦里,都梦见了什么人,眉眼也弯了,烦恼事尽搁脑后。

她眠浅,可这一次竟然没有察觉。秦珩弯了嘴角,和衣在她一旁躺下,想着明儿一早,他的姑娘醒来发现他的情景,不自觉笑了。

雨一夜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窗外晨曦渐浓,如玫瑰成灰。而屋里满室寂静,他姑娘呼吸浅而稳,合着雨声,成了最美旋律。

她一早醒来,他半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你……”她咽口水,怔住了。

“你还真敢给我逃啊。”他咬牙切齿,凶神恶煞定定看着她。

“那个,其实……”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余静静默,许久道:“陈小姐挺好的。”

秦珩冷哼:“你觉得她很不错,就想把我当礼物送人,你是她粉还是她父母?”

“因为陈小姐曾说她这一生最喜欢的人是你。”

“你也说过你喜欢我,转眼便把我甩了要怎么解释?”

她不辩驳,理亏的人低着头倒是有些可怜。秦珩无奈,抚着她头发,“你怎么不问问我?余静,你不停地在我们中间挖坑,那好,我乐意填,只要你有精力。你不信我,我努力去做,到了今天你又真的信我几分?秦家遭人算计,你挺身相助。好,你勇气可嘉。不就是耳朵需要治疗吗,有什么大不了。你怎么就没有勇气和我走下去?怕拖累我?这些年,数千个日夜,你怎么就不怕拖累我?现在到是怕起来了。余静,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在前方,可你呢,回报我什么。”

“秦珩,我害怕啊,医生说我的耳朵会渐渐失去听力,如果治不好,最后我会变成一个聋子。”

“谁告诉你的?我已经联系好专家,你倒好,不问清楚明白一个人闷着。你说,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你真成了聋子,有又什么关系,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某一个器官。”他解开她上衣最上面两颗扣子,眼角忽地便弯了。“还好他在这里。静静,虽然我没有说过有多爱你,我想你是懂的对吗。”

她懂,可又不懂。看他端详她白皙修长脖子,余静窘:“这个,江一帆送我的。”

“嗯,很好,虽然没有亲手给你戴上。只是,算了,都过去了。”

看他欲言又止,余静恍然:“这是你给我的?”

秦珩沉吟,片刻道:“本来是想亲自给你戴上,只是那段时间,你和他不清不楚,所以让你哥拍下转交他送给你。这东西也在这里,很好,原以为你不会戴的。”

受伤后她把素戒扣在这条项链上,因为这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我早该想到,迟迟不敢问。”

秦珩收拢手臂,下巴磨着她头顶,“是你的作风,不求证妄自猜测。”

“可我答应了爷爷。”

“答应他什么?永不见我是不?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不如一次性说完。”

余静突然笑了:“我哪有做坏事。”

“是,你只做好事。处心积虑要把我扔垃圾一样扔出去,可你不想想,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为什么?”

“谁娶你,我杀谁。你说谁敢不要命娶你?”

“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她嘀咕。

“你真是……”秦珩捧起她脸,吻住她眼睛,“我爱你,这下满意了吗。”

眼泪溢出眼睑,又被他吻去。

“那天你说有重要事要去处理……”

“我怕你等不及要做秦太太,所以先准备了,没想还没来得及给你惊喜,你倒是给我惊了。”

余静大囧,“谁愿意做秦太太了。”

秦珩轻笑:“不愿意也没得办法,你注定只能做秦太太。还有,以后凡事都得打招呼,不要一个人憋着闷着,哪怕是花再多心思在你身上,也有猜不透你想法的时候。然后恭喜你成为秦太太,那么你是不是也得恭喜我升级为余先生?”

“为什么要恭喜,不过,嗯我觉得你是在骗婚,我还没答应你。”

秦珩亲吻她眉头,“你不答应不要紧,我总会让你心甘情愿。”

余静忍不住轻轻一笑,“要是我一直不答应呢?”

“我会一直等。”

“一辈子也愿意?”

他只笑不语,关于誓言,说一点便少一点,他不能一次掏了个干净。

窗外雨声一下一下,轻轻地敲打着窗户。

正文完

六十八、她的婚,他的城(江一帆番外)

我感冒了,大夏天的。

很难受,整天儿窝在公寓里,北方江老爷子三番五次来电催我回去。至从我和余静婚事吹了后,江家上下乃至整个军属大院,对本少婚事都特别感兴趣,逢人便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是有苦难言,更不能释怀的事情,是他们有事没事下意识的给本少我留意哪家哪家姑娘,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无需在窝边找。说得老子我心肝儿疼,越想越不是滋味,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偏每一个看得顺眼。

今个儿,老爷子挂电话来。他说你要是喜欢温家小姐,就给我去追回来,天塌下来老子给你撑着,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敢行动算什么好男儿,你看看秦家老二,喜欢就是喜欢,出手干脆利落,你什么时候也学学他?

我皱眉,非常难受。心想,温家姑娘不喜欢你家孙子,已经够丢人了,拜托您老别来参合了成吗。当然,我是没有胆量当老头子面前说,不然我好日子真是到头了。

当初,为了躲避三番五次相亲,我从北方来到这座城市,原以为耳根清净了,生活色彩斑斓了。只是没想到千里传音,我的生活依然是不得安宁。早知解除婚约,日子这般难过当初死活也不放她走。可不做也做了,就算不放,她依然会走,秦老二绝对不是省油灯,而且我也放了大话,也是一心想让余静过得好。再说和这样的男人争风吃醋,吃力不讨好,尤其是那个女人心心念念的还是某个人时。

不过也好,余静那丫头闹腾的很,我怕压不住她。而且,至从那丫头和秦老二在一起后,笑容明显多了,山明水净。我也喜欢她做回余静,而不是高高在上温家大小姐。

当初,温奶奶在世时,总是笑眯眯对我说,将来他们家孙女做他媳妇可好?我是不屑的,但碍于长辈面子,我不说话。哪知我沉默被当是默认,大家默契认为,温家流落在外的孙女是江家预定的儿媳妇。

因为这流落在外的媳妇儿,我高三时转学去了她所在高中。她没令我失望,漂亮聪明,总是年纪前三,在校追她的男生很多,为了引起她注意,花样之多令人发指。我一边观察她,一面暗想她会接受谁?结果等我毕业了,回到b市,也没听过她接受了谁。我有些欣喜,但我不急于出手,因为我不愿做垫脚石,我只想做最后一个。而,最不屑做垫脚石的我,到头来依然是我给他人做嫁衣。

余静还是余静时,因为江家手头有些不利秦家的东西,她和温爷爷长谈,然后问我,说江一帆当初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我点头,心底既幸福又悲凉。然后,她谈了关于那些东西,末了她轻声说你拒绝吧没关系。我摇头,然后对她说堂堂江少不会逼你,事成后你可以走也可以留,我绝不拦着你。她也学我当初沉默应对,我想,这是她的退路,可我还是顺了她心意,握着她手说,本少会圆了你这愿望,傻姑娘。

我们顺利订婚,我也顺利从老爷子手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后来,c市某人离婚消息传来,她愈愁眉。我知道,她心所系,也清楚打动她很难很难。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有费心思去打动她,只是专心努力着她要的东西。

直到,她出事躺在医院,讨厌的秦老二来了,反客为主,完全不把我这正名未婚夫当回事。我恼他,人家甩也不甩我。有一天,余静对我态度温和,然后,我们的关系戛然而止。再然后就到了现在,我不停地换女友,家里人三天两头给我安排相亲。

我在c市伯爵也有一栋别墅,就在他们隔壁隔壁的隔壁,他们的房子热热闹闹,只是我这一栋冷清了点。

每次我从外归来,总要到他们别墅去蹭饭,别不说余静做的饭还真是可口。只是去的次数多了,某些人脸色愈发不好。

今天,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老管家说,小两口外出旅游。我躺在床上,把窗帘拉严,心烦,特烦。秦老二定是故意的,故意在我面前显摆。我咬牙,心想有媳妇儿有什么了不起,只你有媳妇儿啊,总有一天老子也会有的,定要比余静那丫头温柔体贴,不让人费心。

因为余静丫头,我结识了周子扬,虽然也是跑龙套的,但余静待他的态度与众不同,自诩事事通透的本少,也摸不清余静思维构架。

新交女朋友听说我感冒,匆忙来看我,见我不吃不喝,便担心地问道:“吃药了吗,怎么又感冒了?”

我嗤笑:“本少喜欢感冒谁还敢拦着?”

女朋友皱眉,默默看着我,半句话都不说,默默转身进厨房,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继续躺着,听着同一首歌。女朋友熬好粥,盛了一大碗给我,忽而笑问:“没想你也听这首歌,只是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都一直在听,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我也笑,难得温和:“喜欢。”

是的,喜欢,我喜欢你,你不知道。

余静也认为,我和她订婚,只是迫于长辈压力。至于,那年一见钟情后来二见倾心,她不知道也罢。

周子扬约我喝酒,这小子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当初他和余静已到了谈婚论嫁,可惜一招棋不顺,满盘皆输。这样的结果注定的,秦老二会让余静嫁人?除非他死了。这个假设不成立,周子扬出局没任何悬念。

我烦,对他说:“本少正感冒,没心情喝酒。”

“哈哈,难得难得,你总算是感冒了,要不我过去孝敬孝敬你。”

“你他妈给老子滚,看你嫌烦,在喊老子喝酒,小心余小姐跟你急。”

周子扬悻悻:“哪成啊,你嫌烦下次千万别找我喝了,我可要养家糊口,日子不好过。”

“好你小子,嫌弃?那成啊,上次秦老二不是给你介绍了一漂亮女孩,看不上?”

周子扬急了,恼我:“给我滚,他那混蛋不把我打包送出去是不死心。”

我笑,秦老二的心思,还真是想把他打包送人了,虽然不是相干的人,但怕这是余静那死女人的意思。

我同情:“但愿早一天到来,老子等你这杯酒都不耐烦了。”

几日后,我感冒愈发重了,女朋友天天来报道,我嫌烦,让她不要再来了。她先是惊讶,忽而便红了眼圈,“江一帆,我喜欢你有错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我头疼,“你没有错,只是你动了心,以后别再来了,你来我烦,你不想我讨厌你吧。”

女朋友沉默,她没有多做无谓挣扎,“好,但你要去医院。”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走。”

女朋友走前,突然问:“你爱她是不是。”

我非常意外,但没有否认。她苦笑:“开始我不信,看来是真的了。关于那首歌,是因为她喜欢听对吗。我一直心存侥幸。但,我愿意等,从认识你那一天起,我就期盼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扶额,头愈发疼了,女人还真是麻烦。

当晚,奇迹般接到了余静的电话,告诉我他们已经回来了,让我过去吃便饭。我受宠若惊,但想到自己感冒担心传染,委婉拒绝了她,心底那个心疼啊。

她口气温和:“他说有事找你商量,过来吧。”

于是,我没有拒绝,批了件外套去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管家给我开门,我熟门熟路往里走,还没等我进去,就听秦老二抱怨:“他怎么又过来?”

余静丫头笑吟吟:“听说江公子病得不轻,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啧,这丫头嘴巴越来越毒了。

“成,改天你也来救救我。”

了不得,秦老二又吃醋了。我得意洋洋,正要出声,余丫头就说:“你不是没病吗。”

“我心酸,胃疼,算不算是病?还有那小子有病?我看他是有毛病,没事整天缠我媳妇儿。”

“哎呀,那家伙心里有病啊,我这不联系了心里医生了吗,老公你放心,你身心健康绝对不会染那种病的。”

此话传出,我欲哭无泪,这丫头……

六十九、我喜欢你,从年少开始(秦珩番外)

第一次知道余静这个人,是在秦珩十三岁那一年,秦诚正好十八岁。在他生日那天父亲对他说关于余静这个人,还有余静和他的关系,秦诚当场就摔东西,秦珩只是冷眼旁观,因为那与他无关。

确实,和他是真的毫无关系,而对父母亲的安排,他不敢苟同,唯一庆幸的是,牺牲的人不是他。

也是这一年冬天,秦珩陪母亲去外婆家。那一年,他依然不认识余静,只是从母亲只言片语里得知外婆很宠爱她。小镇的冬天很安静,淳朴的人,清晰的空气,安静的早晨。他去的第二天,因不适应那里的气温,狼狈的感冒了。

那时,外婆家里没有车,又下着雪,路滑。他觉得小小的感冒不需要去医院,外婆却是坚持,深怕病情加重,母亲也没办法。为了耳根清净,他只好妥协,本是想随便去门诊看看。外婆却坚持要去镇上医院,他只好同意。就在准备出门时,余静敲门进来,那是第一次见到她,清丽的脸有浅浅的笑容。

她主动提出带他去医院,她还那么小,外婆竟也放心。余静的话不多,陪着他在医院呆了三小时,几乎是不开口的。

那时,秦珩对她的印象,仅仅是扎着一个马尾,小小的个子,浅浅的笑,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笑着回应。那时,他便想,除了笑她还会说别的么?这个问题直困扰他很久,久到在河边那一次。

那一天,温度有史以来的高,又闷又热,午休后,无事可做,便跑去河边洗澡。这一带,几乎是没有人踏足,他在yīn凉的河边泡澡。根本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余静会来。秦珩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看着她脱掉衣服,潜入水里,他竟然没有回避,就这样大大方方看着他。秦珩也想过,她发现的后果,离开又担心有人来,他心思是非常复杂的。最终敌不过,想要悄悄避开时却听到一声惊叫,顺着看过去,只见到水波涟漪荡起,根本就没见他的人。

很久后,他都记得当时的情形,娇小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唯有水波在灼热的阳光下荡起一波波涟漪。那一刻,他脑里一片空白,血管在膨胀,没任何犹豫便机械地跳进河里,把她托起来时,她喝了好几口水,脸色发白,惊魂未定。

他心一紧,带着她游回岸边,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两人都是赤身裸/体。待反应过来时,不由心一紧,尴尬极了。而她更是不知要怎么办好,秦珩故作镇定,背对她把衣服扔给她说:“穿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回避,随意套了t恤,便听到她丝丝抽气,他转过身来时就见她蹲在地上,眉缠绕到了一块去。

秦珩清楚记得,她有抽筋的毛病,常常吃钙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默默地蹲下来,帮她揉小腿,她便僵硬着动也不敢动,微微垂着眉,低低地问:“你不是不来了么。”

秦珩心很烦躁,她身体发育很好,v字领口的t恤勾勒出胸脯的曲线,他微微前倾着身,便一览无遗。他有意避开视觉刺激,想一心一意给她揉腿,努力地压抑那股燥热。

他感觉自己很卑鄙,在他青春懵懂的第一次,梦里出现的人是她。为此,他深感自己龌龊,可是,一连多次如此,秦珩都有些力不从心,努力地戒掉,偏偏夜回萦绕的是她清丽的脸庞,还有浅浅的笑容,以及那一声秦珩,你渴不渴?

他确实是想要回避她,不说她和秦诚有婚约,他觉得余静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偏偏梦里全是她,横的竖的,把她压在身下,直到哭成泪人。每当醒来,他都骂自己无耻。

他没有回答,余静又问:“功课不忙么,听说大学很有趣是不是?”

他轻轻揉着她的腿,努力专心想要避开她带来的困扰,他说:“还好,没什么有趣的。”

“……”她茫然。

“挺无聊的,今年怎么不去大连了?”

她眼神一暗,“我爸妈挺忙。”

秦珩不在说话,余静又问,这一次小心翼翼:“你有女朋友了?”

这一回换他惊讶,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复杂地看着她。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回答,略略思考后就说:“没有,他们都没意思。”

她又垂下眼帘,不轻不重的嗯了声。秦珩笑:“怎么,你希望我有女朋友?”

她猛地抬起眉,脸在那一刻红了个透,神色懊恼。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秦珩却是来了心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沉默,他一笑,不知怎么就说:“那你喜欢我?”

这回,余静睁大眼睛,惴惴地望着他。秦珩心又是一动,这一动就有了两人的第一次。秦珩想,都是注定的,如果没有这一次,故事也许会改写版本。

事后,她哭,秦珩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不知要怎么办才能让她不哭。才有了那句:“别哭了,宝宝别哭了,以后我娶你还不行吗?求你别哭了。”

经过这一次,秦珩对余静更是多了份情愫。这一年冬天,父亲再次提起余静和秦诚的婚约,他不在冷眼旁观,对着父亲说:“他不要我要。”

当时,一家人面面相觑,唯有他淡定从容。当夜,母亲问他,秦珩只是说:“我喜欢。”

秦诚是巴不得,感觉是丢了包袱,更是不归家了。还把他当神经病来看,调侃时说:“我说你没病吧,不会是想替我赎罪吧,犯不着,我又没有侵犯她,犯不着拿自己后半生赌在里面。”

秦珩当时的回答:“你不喜欢不代表我讨厌。”

秦诚惊讶:“她才多大啊。”

“和大小无关。”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别告诉我将来还要娶她。”

“有何不可?”他淡淡挑眉,“她喜欢我,我喜欢她。”

秦诚惊得掉下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还用眼神说别把话说的太圆满,你还年轻,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秦珩也用眼神回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男人首要的是什么,责任。秦诚不屑,也不和他多说,只说了句:“但愿你不后悔。”

其实,他和余静相处总是不咸不淡,一点不像男女朋友,他不给她电话时,她是不会主动。有时秦珩觉得,是不是第一次给了他,然后才勉为其难接受他?这样的想法不是一次两次,他时常觉得他的存在,于余静来说可有可无。记得她高三那一年,两人因什么起争执已经忘了,但秦珩至今依然记得余静说的那句话,她说:“秦珩你别那么幼稚行不行?”

那是第一次冷战,她不服软,他也不妥协,一连半年谁也不肯先服输。而再次见到是在他参加大学生篮球友谊赛上,那天他打完第一场球休息,正喝着水时抬眼便见到看台上的她,当她看到他抬眼往她方向看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珩想也没想,追出去,却找不着人。那场球,他完全是没有心思,球赛一结束,满世界找她,连当天的聚会都推掉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他们学校外语系的系花直言对她说她喜欢他,两人又半年都在冷战谁也不理谁,她就以为他喜欢了别人。

天知道,那一次他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将这件事平息。

而系花问:“你小女朋友太小,根本就不懂你。”

“只要我懂她就好。”

“秦珩,原来你喜欢邹菊。”

“那也是我的事。”

他认为,喜欢一个人跟年龄无关,跟家庭无关,喜欢便是喜欢。

七十、魂牵梦萦(家庭小剧场番外)

余静投了好几份简历,都有面试的机会,对方要她等。她在家等了足足两周,中间还面试了好几家,得到的答复均是等待。

最后收到的消息都是不好意思,我们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余静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能力,难道是悠闲太久和社会脱轨了么。她把这心事告知朋友,朋友毫不留情地说:“谁没事找个美女来公司招惹是非?”

余静迟钝:“我只是去工作。”

朋友叹:“要知道,余大小姐秦太太,您的身份决定了您的不普通,他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啊。当然,聘用了您,对公司虽是百益无害,但是给您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合适呢,您去就职不是给别人出难题么。”

余静哑口无言,但是她向来都低调行事,不认为他们会知道她这复杂的身世。朋友道出:“要么,您就老老实实做您的专职太太,要么和我一起伺候秦大老板,您愿意么,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看着他脸色,您受的了么。”

当夜,余静一脸苦闷,情绪十分低落。秦珩应酬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又正逢十二月,里外温差极大。一来便带回一身寒气,余静坐在灯下,手里的书翻了几页,歪着头眉目紧锁,不知在梦里被什么心事困扰。

秦珩脱了外套,半蹲下。余静感觉寒气逼近,立时清醒来,睁眼便看到秦珩近在咫尺的脸。她顿了顿,意识不在混沌,还是觉得困,“几点了?”

“不早了,怎么不回房里睡?”

“喝酒了?”余静皱眉。

秦珩捏她鼻子,狠狠亲了亲她的额头,“喝了一点。”

余静嫌弃地歪过头,一手抵着他。秦珩解释:“朋友家里有些事,大家聚了下,真喝得不多,一小杯。”

“自己开车回来的?”她将信将疑。

“没,打车回来。”

“什么朋友?是不是那个陈铮家?”

秦珩心一动,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起,她不喜欢参加他大大小小的应酬,回家也绝不提工作上的事。余静对他的事好像也不是很上心,或者可以说,她留给他足够的空间。而关于陈铮,上次她和他去s市时,陈铮接待了两人,时间匆匆,没想她还记得。

“嗯,是他。”

余静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抱住他。她的举动,令秦珩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心底一动,低声呢喃:“静静……”

这一声足够软化她,每次只要他这样柔柔低唤,余静就没半分招架之力,不管情况多不合时宜,结果都会弃城投降。而秦珩这招百试百灵,余静恼他,又拿他没半点办法也没有。

“他不是要结婚了么,怎么?又有意外了?”

秦珩知道她对这个朋友没有好感,无外乎都是关于感情问题。对于朋友,他不好评判什么,不过陈铮这朋友,对他是很够哥们。

“不是,他表弟闹着要结婚。”他清淡地描述。

“他表弟结婚关他什么事呀。”

“不就是那点破事么,我说静静,我们什么时候?”秦珩懊恼,两人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余静死活就是和他装糊涂,每次他提及结婚的话题,都被她含糊敷衍过去。

秦珩便想,那就顺着她吧,女人嘛,等她哪天觉得把你胃口吊够了,自然是会点头。他私下里也是运用点不光明的手段,可她防范意识强,丝毫不给他机会。

“这样不好么。”余静缩在他胸前,心虚地说。

是的,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和他在一起了,忽然害怕来。关于婚姻,她是没有太大信心的。

“你觉得好就好,但是静静,对于我来说,如果有了那一张纸,我才安心。”

“为什么非要结婚呢。”

“你不觉得婚姻是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承诺么。再说,我们总是要结婚的。”秦珩失笑。

“秦珩,你让我……我不敢保证我能做好一位好妻子,我没有信心。”她缓缓道出心中畏惧。

秦珩微微垂眉,深深地凝视她。余静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来,抬起头对他说:“我想工作。”

“好。”

余静郁闷了,想起自己屡屡遭拒,心情十分低落。久没听到回应,秦珩问:“怎么了?有不顺利?”

“还好。”

“你想找什么工作?”

“我已经不求什么工作了,只要是工作就好。”她泄气,屡屡遭拒是非常沮丧的,她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要不,来帮我?公司正好招人。”他说的风轻云淡。

“不。”

“静静,你看,要是你来公司,每天我都可以接送你下上班多好,要是你厌烦上班了,翘班也没人说你,你要做什么也是自由的,这不好吗。”他诱导她。

余静失笑:“你还不如说每天都可以监视我呢。”

“冤枉,真的。”他叫屈:“但是,就当是你每天都能够监视我好了。”

“呃……其实我很信任你。”余静投降,深怕他说下去,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次日,某公司来电,让她过去面试。余静诧异,她并没有投简历到这一家,人家无缘无故给她电话,她不得不做他想。对方似乎知道她的疑虑,解释说是在网上看到她的简历,觉得很合适他们公司。对方约了时间,余静便去面试,双方感觉都很不错,只过了一日便接到对方通知,问她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余静便开始了规规矩矩的上班生涯,两人的日子循规蹈矩。秦珩每天接送她,余静反对,可是反对无效,秦珩除非是不在本市,不然每天都亲自护航。有一次,有一个新同事约她,余静本是拒绝了,人家不死心,以为是编谎言来骗他,在公司楼下和她纠缠。

余静非常头疼,表情也严肃了许多,她已经拒绝了好几次,对方偏偏不死心,和她僵持到底。

对方拦住她,说:“今晚某电影首映,朋友送了我两张票,一起去看看这?”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余静掏出手机频频看时间,以往这时候,秦珩的车早出现在距公司五十米外的地方静候,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是没有给她电话。

“余静,你一再拒绝我,我知道,但你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同事锲而不舍。

她心下是不耐烦的,面上又不动声色。她已经强调多次自己有男朋友,对方充耳不闻,余静无奈,认真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就在上一周,因为最近事儿多,还没有给你们喜糖,真的很抱歉,还有如果我对你造成了困扰,还请你谅解。”

余静一口气说完,对方愣住,“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男朋友,怎么可能突然就结婚了。”

余静哭笑不得,难不成还要拉着秦珩来走一圈人家才肯信?她斟酌着要怎么回答才不伤了和气,毕竟在一个公司公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却在她低头时,身后不急不缓地声音传过来,随即腰被人揽住,语气平铺毫无波澜却是无比坚定。他说:“你当然是没有见过她男朋友,因为我是她老公。”

对方尴尬,不自然地笑了笑,和余静说了几句便借口离开。

回去的路上,秦珩饱含意味地说:“亲爱的静静,你为了自身安全,把我供出去,这可怪不得我。但是,你说你已经结婚一周,那么你总得要付诸行动吧,你说是不是?”

余静懊恼,心想刚才那番话秦珩一定全听了去。

“要不,我们今天就去登记?”

“秦珩……”她恼。

“那你总得给同事派发喜糖,不然,明天就有人主动跟你要糖吃。”秦珩说罢便给助理电话,让她准备糖果。

余静无话可说,谁让她自己闯了祸。

然,没几天周围的朋友都来电祝贺,余静解释未果,且逢人便有人祝她新婚愉快。余爸余妈不知怎么就听说了这事,打电话过来训她,余静好不委屈。更让人恼的是,她爷爷也听说了此事,只怪秦珩做事不稳妥,没把他们温家放眼里,不重视他们家孙女。余静一听,心虚了,而秦珩含冤一句也不辩解,任由他们误会,她更是愧疚。

爷爷和温爸爸及余爸来了c市,听说和秦父详谈了长达两小时,事后,他们的婚事便被几位长辈私自定下来。余静向秦珩抗议,秦珩笑着说:“要不,静静我们私奔吧。”

他说这么不靠谱的话,余静索性不理他,可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都怪她嘴贱,说什么已经结婚,现在好了,消息传出去这婚本来还没有结呢就已经既定事实,好像是不结就对不起祝福他们的朋友,更是害怕温爷爷一怒之下迁怒秦珩。

于是,在长辈们风风火火的准备下,余静忧虑的过了十几天,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觉晕头转向,拍婚纱,然后一些七七八八的杂事,每天累得快要倒下。还好,其他的事情都是长辈和秦珩在忙。

等婚礼过后,她瘦了八斤,非常肉疼。秦珩捏着她的腰,心疼:“我们回家住几天好不好?”

余静果断拒绝,回家当然是指秦家大院,她是不敢回去。王太后见她一回就念道让他们努力一把,争取早日给她添孙子。她知道秦珩喜欢小孩,她也在极力让自己接受,消除恐婴症,好像效果都不怎么明显。

“秦珩,你不觉得二人世界很好么。”她心虚。

“咳……”他笑得不怀好意,“呜……确实很好。那么,静静,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秦珩你流氓。”余静跳离他老远,警惕地盯着他看。

秦珩想,我怎么流氓了我,两秒钟后反应过来,忍俊不住大笑。然后颤着双肩说:“是我流氓还是你流氓?我是说该吃饭了,你不觉得饿么。”

余静恼,决定不理他。

婚后,秦珩送她不在是在距离目的地五十米外停下,而是直接把她送到公司门口。开始时,她同事对秦珩好奇得不得了,第一次来时,简直是惊艳了整座办公楼。开始一周,同事们下班后故意随她下楼,只为目睹秦珩风采,时间一长,余静好像已经习惯,同事们也已经习惯公司楼下每日下班时都有辆车静候。

最近几日,余静总是容易犯困,早上起不来。秦珩劝她休假,余静不同意,执意要上班。然后,好景没几日,她感冒了,去门诊开药,医生只问:“有没有怀孕?”

余静默,摇头说:“没。”

然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心一凉,赶忙说:“不确定。”

医生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说:“那好,先给你开点药,回头你去医院或是自己买试纸测试一下。”

余静惴惴不安,当天便去医院。医生很敬业,检查结果出来,不忘一一告诉她要注意的事项。余静心情万分复杂,他们安全措施一向做得滴水不漏,怎么就有了意外?她想起那日两人去海边度假,那日她太累,没有去理他任他折腾,事后也没太放心上,哪知一次也能中标。余静欲哭无泪。

离开医院,她拨了秦珩的电话,无人接听。她火大,直接杀到他公司去,因为没有来过无人识得她,被前台拦住,公事公办地说:“对不起,你没有预约,不能见秦总。”

余静极力隐忍,“那请你给你们秦总电话,告诉他有位余小姐要见他。”

“对不起,我们秦总在开会,你若是有急事,我可以替你转告他。”对方尽职尽责,丝毫没有松懈。

“不用。”

对方眼睛一亮,便对她说:“你运气好,我们秦总来了,但是……”

余静一僵,其实来时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现在更是没了。而且,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这件事,因为她自己还没法接受这事。

秦珩正和人说着什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一怔,说了句什么便直接走过来。余静见他,心虚地说:“我路过。”

“你脸色不好,走,我们先回家。”不顾众人探究惊讶的目光,拉着余静就走。

余静跟着他离开公司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开会么。”

“会晚一点没关系,你脸色不好,先回家,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余静有几次想要开口,可他电话接个不停,好像是很重要的事。余静插不进一句,直到到了家,余静终于找到机会说:“秦珩,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珩丈二摸不到头脑,“什么故意?”

“你……”

“静静……”他抱住她轻轻呢喃。

她立时心软,口气也软下来,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这事情你是有权利知道的,那个,虽然你算计我不厚道,可是,好吧,如果是非要经历,那早一点迟一点都一样。”

秦珩更是不知她说什么,非常茫然。

“静静。”

“秦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说……女孩。”他欣喜,从来她都抗拒的,只要一提这事就沉默抗议。

“你重女轻男。”

秦珩哭笑不得,“男孩女孩都喜欢,只要像你都好。”

余静失笑,不再买关子,“我好像怀孕了。”

他一震,余静接着说:“可是我害怕。”

秦珩竭力恢复平静,声音依然止不住轻轻颤动,拢着她的手指轻轻收紧,“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你也说了,迟早的事,总得经历。静静,不要害怕,嗯?”

那一声,余静忽然静下心来,紧紧地贴着他——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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