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忘川 - xp1024.com
《一镜忘川》


第一章:入局

楔子:

寂望平原,月光撒在一望无垠的雪起草尖上。风一吹动,层层叠叠的墨绿中仿佛有龙眼大小的银珠不断滚动,美不胜收。

平静很快被打破,匆忙的脚步由远而近,茎秆被踩的东倒西歪,显出清晰的脚印,笔直往前。

最前方的那人,走得不紧不慢,身后那些人偏偏追不上,已经有人边擦汗边询问带头的,莫非真人不露相,这乞丐模样的却是个隐士的高手。

带头的是邱家四少爷,平时在家中也是个横的性子,一听这话,不住冷笑。他虽然自出生后没有离开过离驭圃地界,眼力劲儿确是不差,要是隐士的高手邋遢成这副模样,怕也是被人抢了镜魄,夺了镜心的,不足为惧。

“四少,你追着他跑了一天一夜了,到底是为了什么?”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邱四少看着那人始终可触不可及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这人不对劲,很不对劲。遍体丝毫感受不到镜魄的波动,但是必然身藏有物,否则如何能够始终和他们拉开不变的距离?

“他偷了本少爷的东西。”邱四少嘴角一斜,心里拿定了主意,无论是什么宝贝,只要一口咬定是邱家的,被乞丐眼馋偷走,必定要原物归主才行。

话音在风中一吹即逝,所有人以为是被风吹迷了眼,动作统一的抬手去揉眼睛,等风过去才发现,那个一路逃亡的乞丐站定脚步,随即返身大步流星冲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对方开口,声音低沉,在月光下淙淙流淌,让在场的人心口震荡。

邱四少皱皱眉,开口的气场这样大,莫非真是看走了眼!他是什么人,哪里轮着一个乞丐问什么就答什么的道理!于是,他双手往胸前一抄,斜眼往上看人,只字不答。

“我再问一次,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对方往前踏了一步,再度开口,语气温和中带着威压,“如实答来!”

邱四少只觉得脸面发疼,好似对方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化成风刀,割人皮肉于无形,不知不觉中已经受了创伤。

“听过离驭圃邱家吗,知道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吗!”有不怕死的扯着脖子喊了一句,“你偷了四少的宝贝,要是此时交出来,还能饶你一条贱命!”

对方沉默了一瞬,突然放声朗笑道:“离驭圃邱家不曾听闻,但是你们初次见面穷追不舍,又诬陷人偷贼的手段,我倒是领教了。”

本来褴褛佝偻的身形一旦展开,气势逼人,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邱四少的脸色发黑,心中暗道,不可能,不可能,不要说是离驭圃,便是整个寂望荒原怕是都没有如此强大镜势的人物。

银光暴涨,将在场的人尽数湮没。瞬间过后,一切归于黑暗,静谧中有微风轻拂而过,仿佛带着暖暖的潮湿。

夕阳如残血,暮色垂落如一线而过,迅速的几乎抓不住。

*******

天秀镇的夜,很快降临。

清霜镜铺,尚未燃灯。

对准街口的窗户微光煽动如夏末时节的萤火虫,被廿夕霜尽数拢在手心。再打开时,掌心有小镜平躺,不过鸡蛋大小,镜面周围是繁花似锦的藤蔓,精致而小巧。

夕霜定睛而望,嘴角微微上扬,还以为镜魄来的时候残缺不齐,即便制成清霜镜,也是其貌不扬。不曾想,七天七夜后,出来的却是一枚美物。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箱,把新制成的清霜镜安放其中。

走出铺子,抬头看自家的招牌,清霜镜铺四个字,她眯了眯眼,右手轻挥,袖口有银光闪动,招牌底下的灯笼瞬间点亮,柔和的光芒照映在夕霜的脸上,也正好将身后的阴影驱散了。

“阿霜,阿霜,你听说了没,上次那个来店铺里仗势欺人的邱四少出事了!”朱雀一路咋咋呼呼的喊着冲进来,羊角辫飞起来像小鸟翅膀。

夕霜随手挥出银线,把人给拦在了三尺以外:“这一天去哪里疯了?店里这么多事,你只图看个热闹,还要你做什么?”

朱雀看起来七八岁光景,眼睛大得出奇。她知道银线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只含着手指怯生生看夕霜:“阿霜,等会儿会有大买卖来的。”

夕霜正眼不瞧她,嘴角带着笑意:“那么说来,你是给我去找生意了?”

朱雀倒是老实,连忙摇头:“阿霜,你还记得去年到店里,说要娶你回去做妾的那个邱家四少吗,他出事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高人,镜魄碎成了残渣,人都成傻子了。”

夕霜自然是记得这么个纨绔子弟,离驭圃的邱家实在排不上号,倒是到了天秀镇,完全能够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了。那天的确把她得罪够了,若非对离驭圃的其他人有所忌讳,夕霜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不过,这个邱四少的斤两,夕霜心中有数。

邱家最小的儿子,当成小霸王一样宠着,当年炼制本命镜时,倾尽族中人力物力,算是打造出了中上水准的四兽镜。

本命镜与同族族长能够遥相呼应,有人在邱家救援赶到之前,干净利索的把邱四少给教训完了,可以算是大快人心了。

夕霜将银线收起,允许朱雀走近些:“继续说,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邱四少出门,身边至少要带六七个随从,所以不但是他的镜魄碎了,那些人的镜魄也都碎了。邱家一边咬牙切齿的要找出凶手,一边又委托巧匠来修补邱四少的镜魄。”朱雀踮起脚尖往铺子里看,“阿霜前几日得到残破不齐的镜魄,可以修补完整无缺。邱家应该很快会寻上门的。”

夕霜脸色微沉,一把握住朱雀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店铺中,反手将门板全部落下:“你离开时,那些残魄尚未炼制成形,你如何得知新镜好了?”

朱雀歪着头笑道:“阿霜一出手,还有不成的道理吗!”

“那是谁把我会修补镜魄的消息传出去的?”夕霜五指微张仿佛一朵半开的兰花,按在了朱雀的脑门上,“你知道这样做,非但没有好处,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阿霜的铺子里等着开支,还有小圆的药钱,你都唉声叹气几天了。”朱雀全身一哆嗦,好似清醒过来:“阿霜,我想着这是好事,又能解气,还能让你大赚一笔,怎么会是麻烦!”

“离驭圃的事情能躲多远躲多远,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夕霜没有犹疑,挥掌把铺子里的灯给熄灭,“把东西稍微收拾下,出去暂避几天,等那个邱四少的镜魄修好了,我们再回来。”

朱雀脸色发白,连忙把几个大小木盒包在一起,全部背在身上。夕霜拿了几件要紧的物件,两人推门要往外走,发现门外被人给堵住了。

夕霜不作声,心里暗暗发急,怎么邱家的人来的这么快!

“清霜店铺的店主可在?”来人气息沉稳,不像是没事找事的主儿,“店里黑灯瞎火的,是我来晚了吗?”

夕霜的脚步停住,再看此人身后,并没有其他的同伴,略为放心:“我就是店主,这位客人是要来制镜?”

“是,急用的东西,听说这里可以比寻常铺子少用一半的时间,特意寻过来的。”那人微微笑道,“店主放心,加急的费用一定给足。”

朱雀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对方从钱袋中倒出两块上品灵石,另外又加了袋灵砂:“石头算工费,灵砂给那个小妹妹买糖吃。”

夕霜看到的是灵石上笼罩的蕴光,听到的是小圆不停的咳嗽声。或许在邱家找来之前,她可以先做一笔好买卖。

“镜魄可以先给我看看吗?”夕霜头也不回,反手把灯点亮,朱雀机灵地背着木箱缩到墙角,“客人想要制镜还是修补?”

那人用双手捧出镜体,送到夕霜面前,镜体比巴掌略大,缺了指甲盖的一片:“镜魄不曾离体,所以越快越好。”

夕霜原来以为是多费工夫的买卖,只看一眼立时笑颜如花道:“镜体损坏部分很小,客人明天一早来取就好。”

“明早来不及了,劳烦店主今晚务必给我。”那人一脸忧心忡忡,又取出冰晶放在灵石旁,“店主将镜体修复后,传送到我府上,另外还有谢礼。”

夕霜捻起冰晶,那人已经匆匆离开,朱雀挤到她身边伸手要去碰触,被她直接拍在手背上。这小玩意也不便宜,用完的碎片还能换几块低等灵石。做生意的不问客人事,这是行里的规矩。

“朱雀,关门关窗,时间紧巴巴的,别耽误了生意。”夕霜很快做出,铺子的房租眼见着要交付,小圆的病同样拖延不得。如今来了个财神爷,绝对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夕霜取出小镜,银线在门窗处设了几道,虽然防不了大敌,至少有人闯进来时能够争取到些许时间。她麻利地转到柜台底下,用力按了几下,墙面露出暗门和类似炉灶的陈设,小心翼翼把残缺的镜体放入徐徐上升的盘中,银线不断飞出,如蛛丝把镜体瞬间包裹的密不透风。

朱雀默契的张开嘴,殷红一点无声从唇齿间飞溅而出,落到盆中化成火苗,镜体拢了烈焰,温度不断升高,又烧不穿银线的保护。

夕霜双手捻出独门手法,镜体缓缓转折角度,承受不同的炙炼,最终火焰全部停留在缺损的部位。再经过一个时辰的锻造,突然火焰暴涨,将银丝吞噬化为焦黑的外壳。

“成了。”夕霜让朱雀把火苗收回体内,凑近去看,“暂时不能动它,再等半个时辰。”

朱雀额头的汗珠滚落,小脸发白,嘴角笑吟吟道:“阿霜,这买卖真是划算,要是隔三差五来一笔,你也不用成天掰着手指算账了。”

夕霜抬手替她擦汗,点两下朱雀的脑门:“这是时间紧急,才用上你体内的真火。你舍得多用,我还不舍得。”

朱雀依恋的把脑袋顶在她的肩膀上头:“阿霜不用怜惜我,只要能赚灵石,我不怕累。”

夕霜轻拍两下她的后脑勺:“说什么傻话,这是你的本命火,你这命都是我捡回来的,不许瞎折腾。这一笔够应付一阵,若是邱家不来找麻烦,以后还是用老法子慢慢冶炼。”

话音未落,几声轻响,好似紧绷的琴弦断裂。夕霜脸色一变,外头的设防遭人破坏,真正是张乌鸦嘴,说完就来!

朱雀一看她的眼神,顿时明白,焦急的去看盆中焦黑的一团:“阿霜,若是此刻取出非但前功尽弃,镜体损坏怕是砸锅卖铁都赔不上了。”

“我有法子。”银线断裂的声音不停传来,夕霜将灵石和木箱往朱雀怀中一塞,“你马上带着这些回到小圆那边去,那些人不会找你麻烦的。”

“那你呢,你怎么办!”朱雀抬头慌乱地追问道。

“我有冰晶。”夕霜胸有成竹的握住那一块晶体,“这块冰晶够大,能把我和盆中之物一起传送过去,到了那边再拨开焦壳,绝对不会耽误买卖。”

最后一道银线崩断,夕霜送朱雀离开,走到炉灶边将冰晶碾碎。浅蓝色的光点四散,顿时眼前的场景扭曲转变,把她连带着盆中的镜体一并送往指定的位置。

夕霜等到身形稳定,方才睁眼,一见面前的情形,不禁破口大骂道:“哪个缺德又不要脸的设局害我!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按照前来店中修补镜体的那人说法,碾碎冰晶后物归原主。夕霜看那人出手阔绰,以为冰晶会把她送到附近某户人家门口。

可她瞪圆了眼睛左右看,四周漆黑黑的一片,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冷风一吹冻得透心凉,天晓得这是什么鬼地方!

夕霜明白,这是上了别人的当。再回头去看盆中,包裹住镜体的焦壳,爆开出现裂缝,化成碎片被风一吹,只留下完好无缺的镜体,静静躺在那里,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是最刺眼的讽刺。

夕霜将镜体捏在手中,警惕地四下张望,离开天秀镇的范围,哪里都不安全。更可怕的是,她明显是中计入套,对方想要的可能是她的小命。

等她重新把镜体举高,微弱的灯光能够照出身周两尺的情况。必须先确定目前的位置,用最快的法子回去,朱雀和小圆都还在等她,她不能出事。

小心翼翼的跨出步子,脚底下是松软而潮湿的泥土,最近天秀镇附近不曾下雨,她应该在相距很远的地方。

这里不是离驭圃。

一想到这个,夕霜松口气,至少不用看到不想见到的人。

耳边的风呼呼吹过,隐隐的,仿佛能够听到小圆的咳嗽声。

夕霜一下子壮了胆,前头又没有吃人的洪水猛兽,在这荒郊野外的,真有高人出手,哪怕再小心也逃不过去。

夕霜借由微弱的光,至少走了三五百步,鞋底微妙的差别,土壤逐渐干燥坚硬,方向应该没有错。

于是,脚步越来越快,猛地一束光刺过来,差点没闪瞎她的双目。夕霜憋了一肚子气,光源分明来自另外一块镜魄强大的反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出现。

“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没意思,出来说话!”夕霜亮着嗓子,豁出去的狠劲。

光源极亮,又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只在原地不行不进。

夕霜的脸上被照得灼热,这些年经手的镜子不少,恐怕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一块。她心底生出好奇,微微眯起眼,光源底下分明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夕霜看不见对方的脸,每走近一步,仿佛对方离自己反而更远了,“这又是哪里?”

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夕霜皱了皱眉,至少她没有感觉到杀气与恶意。那么这个人的镜魄,为何会如此强大?

身后一声轻笑,夕霜全神贯注之下差点惊得原地跳起,飞快转过身去想要看个究竟。身后的光源瞬间陨落,身周重新变得漆黑一片。

脚底的土壤底下,出现无数气流推动,连绵起伏形成高低错落,夕霜站立不稳,踉跄向前,左脚一崴,摔倒在地,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的拖下去,没顶窒息。

第二章:救命之恩

夕霜惊醒,满目阳光,从再熟悉不过的窗棱爬进来,小圆和朱雀两人围在床前,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我回来了?”

朱雀瞪圆眼睛,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的:“回来有三个时辰了,阿霜睡得太沉,怎么都喊不醒,急死我们了。”

夕霜明明记得她被人设局下套,生死不明,怎么醒过来好端端在自家店铺里了?她翻身双腿落地,确定不是在梦里,触手可叹一桌一椅皆是自家所用的旧物:“我是怎么回来的?”

朱雀的脸色有些古怪,小圆更是用手把嘴给捂上了。

夕霜抬头揉揉额角,那样的情况底下,能够把小命捡拾回来,已经是大幸:“朱雀,我记得离开前,铺子外头还有人来堵门的,那些人都走了?”

“那些人根本没进门,外头银线眼看着要断没了。外头一声呼啸过后,走的比来的更快。我追出去一看,门外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不见。”朱雀边说边推开窗,突然发出尖叫声。

窗外出现个高大的男人,头发胡子不知多久没有打理,长成了一片,大半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哪怕隔了段距离,凶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大片阴影把朱雀眼前的光线全部都给挡得严实。

夕霜犹如炸毛的猫,从床边直扑到窗前,把朱雀拉到身后,离得近才知道两人身形上的差距。她毫无畏惧的呵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点规矩,给我出去!”

朱雀在身后轻轻扯她的衣角,被夕霜一把拍开:“你们不用怕,有我在。”

窗外人低头看她,眼睛很亮,仿佛在笑:“精神不错。”

夕霜抓过窗台上的花盆要砸过去,被朱雀从身后拦腰抱住:“阿霜,阿霜,这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动手啊,要遭雷劈的。”

偌大的花盆悬空在夕霜头顶,那人轻而易举的抬手把花盆接过去,顺了一眼:“种的是湖底甲草,挺难种的,别摔坏了。”

夕霜一动不动,耳边像是才炸了三个响雷,把整个人都给炸蒙了。

“我在镜泊湖边把你捡回来,当时你人事不省,有块镜魄碎了一地,罩着你周身,所以才没有被湖狼吃掉。”那人的目光从花盆转移到夕霜脸上,“顺手之劳,算不得救命恩人。”

“我在镜泊湖边?”夕霜脑子转不过弯来,她明明记得被人下套,弄到个乌漆墨黑的地方,不见人不见光的,怎么会是镜泊湖!

镜泊湖边适合生长各类炼制镜魄所需要的花草植被,常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

“既然人事不省,你如何能够将我送回来!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家在这里!”夕霜厉声喝道,简直满嘴谎话,以为她是三岁幼童,懵懂好欺。

“你的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只能问你自己。”那人摊开手掌,指缝间剩下微弱的萤光,轻轻吹口气便会飞散在空气中,“护着你的镜魄,化成飞虫形状,为我指路,才能把你送回这里。”

那只指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握住,再松开时,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是说当时还有湖狼?”夕霜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游走,这人的气势太强,压得她胸口发闷。

“三只湖狼,等着有机可趁。”那人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皱起,须发牵动,看起来更加凶相,“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图一啄一饮,所以没有必要说谎话骗人。”

夕霜见他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着急要去拦住,可惜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窗户,等那人再回转过身,夕霜半个人悬挂在窗户外头,一脸的尴尬。

“你,你先等等。”夕霜不愿意承认情急之下卡在窗台,不上不下,不前不后,旁边两个小兔崽子只会干瞪眼看着,不会过来帮忙,“我是被人所骗,才会险些丢了性命。喂!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后衣领被对方抓住,轻松从窗台提下来,放到室外,夕霜双脚落地,脸都红了。

朱雀呀一声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头偷偷往外看,阿霜居然会脸红,这是什么情况?

“你刚才的姿势不太好看,没有被湖狼啃了,在家摔个跟头不划算。”他朗朗而笑道,“行了,既然人安妥送回来,就此别过了。”

夕霜连忙展开手臂,挡在他面前:“我说错了话,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人高腿长的,一步从她身边跨了过去。

“不能让你白跑了一回。”夕霜不甘心的再次拦住人,“你从很远的地方来,走了许多路,不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那人眸中轻闪,大概是觉得她说话有趣,停下脚步回道:“我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

“难道你不想吃顿热乎的饭菜,再做出决定?”夕霜平时不怕湖狼,但是想着自己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被三只湖狼包围,头皮发紧。朱雀的话不错,这人怕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阿霜的厨艺好着呢,不吃会后悔的。”朱雀放下手,开窍知道帮忙说话了。

那人的眉毛一动,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这里虽然是个小地方,也是修灵处,厨艺再好不过是个鸡肋。”

夕霜被对方的耿直堵得说不出话来,又实在挑不出毛病。

天秀镇上十之八九走的都是修灵路,放眼望去,整个镇上连一家做吃食的铺子都不见。平时吸收灵石足够,还不用浪费时间在一日三餐之上。

夕霜悻悻然的收回了手,那人却是不走了:“我想要吃一碗热汤面,不知你会不会?”

灶房的炊烟升起,朱雀双手撑在小窗前,看一眼忙碌的夕霜,看一眼院子里一派悠闲的客人,笑着低声问道:“阿霜,他好心好意把你背回来,你不问问人家名字?”

夕霜把水瓢扔出来,没砸中朱雀,正好落在那人脚边。他抄手捡拾,举起看了看道:“我姓韩,单名一个遂。”

“阿霜姓廿,廿夕霜,是这样写的。”朱雀笑嘻嘻的用手指沾了瓢里的水,写在桌上。

“这个姓氏倒是不多。”韩遂照着她的样子,写了自己的名字,“我不过随口说的,没想到你们这里的食材还真不少。”

“我们开铺子做生意,有些人从很远的地方来,拿不出报酬,留下食材也是一样的。”小圆倒茶端过来,仍然不停的咳嗽。

“小圆是伤了肺叶,不会传染的。”夕霜探出头来解释,“你不用担心。”

韩遂接过茶杯,握住小圆的手腕,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清瘦,脸色白中带青:“他的伤有几年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没晶石,治不好。”小圆不喜欢陌生人碰触,虽然这人的手掌温暖很暖,“阿霜已经尽力了。”

韩遂任由他往回抽手,两个人的力气悬殊,小圆根本挣脱不开,尴尬的咬着嘴唇不吭气。

夕霜刚要出来解围,听到韩遂温和的说话:“阿霜已经尽力了,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有没有尽力?”

小圆听他说的直白,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你还有她,不是一家子,也算是住在一个屋檐底下。”韩遂另只手分别指了指三人,“据说还有个铺子,铺子不怎么赚钱,要养活三个人。这里不比凡人的地界,吃口饱饭能过一辈子。你的伤不是治不好,就看你想不想治了。”

夕霜收回脚,不问不说话,利落的扯出银丝面,烧水下锅,另外小锅中用菌子鸡蛋做成打卤,往煮熟的面条上浇两勺,亲手端到韩遂面前。

面碗放下,夕霜一只手按住了小圆的后脑勺,用足大力气,直接把人按跪在地上,膝盖在地上敲出咚咚两声:“想治好就别站起来。”

韩遂一惊后朗声笑起来:“对,对,就是这样才好。”

小圆本来倔强着的脖子,弯了下去。他想到朱雀说的那些话,阿霜为了凑药钱,接了不该接的单子,差些丢了性命。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初见,开口说话,铮铮有声,让人心生信服。

夕霜松开手,小圆依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声音发涩:“我想把身体治好,不再连累别人。”

“这不是连累,这是缘分。”韩遂的大手握住小圆的肩膀,轻轻一托,仿佛在掂量他的身子骨,“每天这样煎熬着,日子难过。”

随即,韩遂没有多余的话,拿了筷子低头大口吃面,一海碗的热食,瞬间落肚。

“我听过一句老话,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这手艺有些像我在凡人渡口一个摊子上吃过的,有些年数了,好味道还能记得。”韩遂眯了眯眼,须发再次牵动,掩藏住眼底的晶光烁烁。

夕霜怔了怔,仿佛在考量是不是要回答他的试探,凡人渡口四个字,仿佛把她记忆中一块压在最深底部的旧砖连带着撬起来,夹杂不清的还有些说不出口的记忆。

有些事情,她连朱雀和小圆面前都不曾提起过,这个陌生人好生放肆,张口就问,毫无顾虑。

第三章:什么宝贝?

朱雀听了这话,几乎爬到桌子对面,双手撑住脸看韩遂:“你还去过凡人渡口?据说离这里很远很远,那里好不好玩?”

“风土人情不同,那里农耕兴盛,其他的和你们这里有几分相像。”韩遂把空碗往前推了推,眼角余光见夕霜的目光正望过来,“手艺哪里学的?”

“我娘在世的时候教的。”夕霜过来收碗,藏不住心里话,“我开的是清霜镜铺,虽然生意不大,见过的人却不少。”

韩遂不接她的话,玩味的挑起嘴角,一副你想说什么尽管开口的架势。

夕霜咳嗽一声,这人的形容样貌光明磊落,虽然落魄,丝毫不见唐突猥琐:“铺子里能够为人打磨清霜镜,也可以修修补补。你往这里一坐,我居然看不出你的镜魄。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韩遂大方的摊开手,半真半假的回道:“如果我说我没有镜魄呢?”

“如果你没有从湖狼群里把我救回来,兴许我就信了。”夕霜猛地收起笑容,把桌上收拾干净,“既然是救命之恩,是一定要回报的。”

说完,转身离开,连一句和缓的话都没有。

韩遂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划过,落在屋子的每一处,清透中带着凌厉,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

“阿霜的脾气就是这样,好的坏的都要和她直接说,否则她容易别扭。”朱雀脚步轻巧地跑到韩遂身边悄悄说,“我也没看出你镜魄在哪里,是和人打架打碎了吗?”

韩遂忍着笑道:“你们铺子的生意好吗?”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阿霜忙里忙外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朱雀还要再继续说,被夕霜回头瞪眼,吓得原地乱跳,连忙讨好的迎上去,“阿霜,面条还有没有,给我吃一点,我帮你洗碗。”

屋中剩下小圆缩手缩脚的站着,韩遂丝毫不像是初来乍到的,冲着他一招手道:“你带我去铺子里看看。”

小圆张大了嘴,不知他是什么用意。

韩遂站起身,人高腿长的,小圆不禁往后倒退一步还是被对方的身影盖住,随即韩遂的大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催促道:“发什么愣,又不是要偷偷瞒着她们,过去打声招呼就走。铺子离这里远不远?”

小圆被他半推着前行,那只手看起来很大很有力,非常温暖,他在韩遂放下手的时候,反而有些不舍了。

“他这病要去铺子里才行。”韩遂一开口,夕霜没有半分犹疑,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说走就走。

“铺子不远,就在巷子口转两次就到。”夕霜在前头带路,拉过朱雀又问道,“你确定那些人都走了?”

“当时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我还追出来看,人影都不见一个。”朱雀不住偷瞄韩遂,“阿霜,这人从哪里来的,有些说不明白的古怪。”

“不像有恶意,我们小心提防着,眼下要治好小圆才最是要紧的。”夕霜清楚小圆是旧伤,天秀镇总共这么大的地方,人力物力有限,好不容易冒出个韩遂,还说能够疗伤,死马当活马医了。

再想到小圆对那些大夫始终是抗拒的态度,在韩遂面前倒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老实规矩的很。

夕霜快走到铺子前,脚步放慢下来,警惕的四下张望。

“你欠了别人的债?”韩遂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那边有人过来了!”

夕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颗心都悬空了,再仔细看原来是隔壁的花三姐,差点要捶他,大白天的,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阿霜,你这铺子还开不开了?”花三姐爱穿红衣,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一双眼贼精的盯住了她身后的韩遂,“这是你铺子里的客人?不是镇上住的,脸生的很。”

“我铺子怎么了?”夕霜不能把人家眼睛挡着,这个韩遂脸上除了眉毛就是胡子,哪里值得美貌如花的三姐一看再看。

“我见你铺子关了两天,还有人在门口溜达,以为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不敢开门做生意了。”花三姐眉梢眼角都是风韵,目光好似带着钩子在韩遂身上一溜而过,“你回来就好,否则要上你家去找人了。”

“我偶尔关铺子休息两天也是有的。”夕霜不以为然,边说边往前走,忽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了。

花三姐紧跟在她身后,耸了耸肩膀道:“你这急性子几时能够改改,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呢,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至于特意来找你。”

清霜镜铺,店招依旧,朱雀细心,临走前把门板上好,关得严实不透光。

三人眼前,门板缝隙中隐隐透光,七彩霞色一样,几乎不能直视。

“怎么回事!”夕霜扑上去,后背要把缝隙堵死,奈何光芒四溢,堵了这里又漏了那里。她一边四下张望:“三姐,还有别人发现这个没有?”

花三姐一个飞眼儿,捂着嘴笑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藏掖不住也不怕招人惦记。”

夕霜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客人订制的小玩意。”

花三姐的脸差点贴在她的眼帘上,手指尖轻挑地在夕霜脸颊刮了两下,眼尾扫的是她身边的韩遂。天秀镇不大的地方,对陌生人有种特别的警惕:“你当三姐是傻的吗,自己人不同你计较,别让外人占了便宜才好。”

送走花三姐,夕霜一双手按在门板上,韩遂双手抱在胸口,饶有兴趣的看她后背僵直:“好东西藏不住了,你是打算一直耗着?”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夕霜深吸口气,用力把门板一块块卸下来。说来古怪,按理说刚才拼命要外溢的宝光,在外头日光透进来的刹那,仿佛害怕着往里面缩进去,再眨眨眼,不留丝毫痕迹。

韩遂都不由升起好奇心:“所以说,即便有人闯进来,也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地。”

“是,这里有人进来过的。”夕霜侧过身,给韩遂看地上的痕迹,极细的银线被撞断,蜿蜒在地,她冷笑道,“进来又如何,哪怕是翻箱倒柜也没有的。”

“到底是什么?”韩遂的目力很好,铺子的角落尽落眼底,没有见到特别之物。

夕霜耸肩摊手道:“我要是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你别以为我骗人才好。”

“连你都不曾见过。”韩遂缓缓转个身,的确有东西在铺子里,看不见,听不到,更是无法触摸。

“见过。”夕霜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想笑,嘴角不自然的扬起弧度,“算是见过几次。”

韩遂没有再追问,似乎在衡量她的话语中几分真几分假。

“我两天没有过来,它大概是饿了,才弄出玄虚。”夕霜用力挠头发,“我没骗你的,说的全是大实话。”

“它吃什么?”韩遂的表情格外凝重,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那些做坏的清霜镜,里面有些残余的镜魄。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它会吞噬那些做好的成品,后来发现,它只吃残魄。”夕霜打开架子上的木盒,主动往后退了一大步。

韩遂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眼底镇定淡然,夕霜的眼角余光看着他,觉得这人似乎经历过了太多,无足畏惧。

木盒中是平时做坏的镜体,夕霜收拢起来,原先是不舍得丢弃,后来发现能够用来喂食,索性积攒在了一起。

铺子中的卷帘落下,外头的光线进不来,暗色中仅存镜魄发出的星星点点,犹如天明前即将陨落的星,被蒙了一层灰。

光影不知从何而来,连韩遂这样的目力都无法捕捉到对方移动的痕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暗色依旧,盒中漆黑一片。

“没了?”韩遂不动声色的问道,夕霜离他很近,发现他连眉角都纹丝未动,心底不知是喜是愁。

“吃完了。”夕霜走到窗前,把卷子重新卷起来,“它的胃口不大,喂了这些大概能有半个月不再现身。”

“它的胃口不大。”韩遂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看着她,“你确定它已经吃饱了吗?”

“以往几次都是吃完就不现身,我以为它吃饱的。”夕霜看着韩遂的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向东南角,“你说它在那里?”

东南角处是用镜泊湖边的湿土,经过七蒸七晒之后,砌起的小炉。夕霜制镜时,虽然有朱雀的本命火助力,有些镜魄来历不明,其中杂质过多,需要用炉火慢慢锻造,经过十多天的炼制,恢复纯净才可成功。

所以,这个小炉用的不算多,夕霜飞快算了算,差不多有两三个月不曾开启,按照时日来算,和不明物出现的日子相符合。

夕霜就纳闷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天秀镇,她有个小铺子,拖着两个小娃儿,连房租都交不上,一笔烂账。听韩遂的意思,她当成阿狗阿猫养了三个来月的,是个有点厉害的家伙。

到底怎么厉害,她说不上来,只能转过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韩遂。

这人也是个奇怪的,好像知道太多事,他从哪里来?若是她问了,他可会从实回答?

第四章:炉底方圆

“它目前的胃口不大,所以对你而言不算坏事。”韩遂说得轻松,眼见着夕霜已经紧绷的后背慢慢又松弛下来,“不如你自己下手去掏一掏。”

夕霜的双眼瞪圆了,来路不明的东西,让她用手去掏!万一掏出个妖怪来,她的战斗力很低,不等于白白送死!

“你下手才方便。”韩遂不打算放过她,下巴一扬,让她往东南角去。

夕霜的脑袋摇成个拨浪鼓,我还有两个小家伙要养活,绝对不能把性命交代在自己铺子里。

韩遂发现她的表情实在丰富,这么短短一会儿,最少换了五六种,生动鲜明,让她本来素淡的五官明亮柔丽起来:“我不会害你对不对?”

这一点,夕霜没有怀疑,韩遂自打出现一直出手援助。她用力按了按额角,仿佛想到不得了的大事:“我说你这么好心,原来是为了它而来的!”

如此,方才合情合理,说得过去。

韩遂笑了,他的眉毛连着胡子一把抓,其实看不清楚笑容,却让夕霜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个笑容让她心口有些发毛,绝对不是善意。

“我动不了它的。”韩遂平摊开双手,“你要是信不过我,养足它一百日,我们再看结果。”

夕霜心口一动,心领神会到韩遂的怒气从何而来,是她的不信任与怀疑,方才他显然要拂袖而去,又硬生生克制下来。若非她对自己的长相知道是个几斤几两,她忍不住要揣测,韩遂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了?

“我听你这话里话外的,现今还不算酿成大祸,不能养足一百日。你先别动气,让我算算时日。”夕霜的一双手长得好看,十指翻飞宛如穿针走线的曼妙。没有被韩遂点破之前,她不曾认真计算。

从小炉烧制完成开算,到今天,刚好是九十三日。换句话说,最多七日之后,这东西要出来作祟了。

韩遂见着她犹疑过后的试探,片刻后又变成了坦然,这丫头莫非是把他的话想歪了,歪打正着的,不用点破,反而有趣。

“还有七天。”夕霜苦着脸,自己招惹回来的邪祟,再苦再丑也要自己去解决。

“考虑停当。”韩遂故意给她施压。

她的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东南角的小炉面前:“它若是要害我,没要等上九十多天。仅凭那个速度,要杀了我不难。”

嘴里说着话,夕霜的一只素手飞快的探进小炉中,她亲自去镜泊湖找来合适的湿泥,兢兢业业守着炉火才做出来的器皿,没有什么可怕的。

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尺把高的小炉,夕霜的大半条胳膊探进去,依旧没有碰触到底部,好似底下被什么东西啃噬成了个小小的无底洞。

“这要是胃口大开,把你整个人都给吞下去也是平常。”韩遂见夕霜胆子越来越大,连带着右边肩膀已经接近炉口,依旧没有要放弃的胆怯。既然她有这般胆量,不如他出手相助。

夕霜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是韩遂站到她的身前。不等她抬头再次询问,宽大的手掌压制下来,按住她的另一侧肩膀,她连开口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进去了。

只留下韩遂站在小炉边,没有丝毫的意外。

夕霜差点破口大骂,到底是谁要谋财害命的,短短两天,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所以说,她这会儿是在自家的炉子里!

炉底有炉灰,夕霜一下来,炉灰扬起,差点迷了她的眼睛。她连忙用手挡住,过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她站的地方,脚底浅浅一层灰。

成天和那些残碎的镜魄做伴,夕霜一眼看出,脚边拳头大小的晶体,是被放大了许多倍的碎魄。等到朱雀来收拾的时候,直接往铺子后面的小河中一倒,清洗了事。

她是被韩遂给按进了炉子里,而且还变小了。变小不是大事,镜魄中本来就有大小随意的神通,让夕霜倒吸一口气的,是眼前还有个花纹斑驳的蛋!

要是比对脚下的残魄,那么这颗蛋本来差不多比她的拳头要大一圈。这会儿,夕霜要走到它面前,还不及它的一半,夕霜摊开双手触碰蛋壳表面,按照花纹的走势略有凸起。

她是玩闹的脾气上来,曲起手指,在蛋壳上轻轻叩了两下,好似在敲门。稍等片刻,蛋里有了回音,也是轻轻叩了两下。夕霜不但不害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又快速敲了一长串的节奏。

“带着它出来。”韩遂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夕霜抬起头,见到一簇光准确的打在她的位置。她微微眯起眼睛,却看不到韩遂到底在哪里。

“它太大了,我抱不起来。”夕霜扯开嗓门喊道,密闭的空间发出层层叠叠的回声。夕霜突然想,要是在这里发挥镜魄,威力是不是也会更大?

“不用抱起来,它想跟着你出来,自然可以。”韩遂垂眼看着面前的小炉子,做工精细,造型别致,一眼能看出制作者的独具匠心。他的手指在炉口摸了一圈,想到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也喜欢做些新奇的小手工。等那人不在了,那些东西流落出去,都不知晓在什么人的手中了。

夕霜听着韩遂的声音有些古怪:“喂,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出来的。”

“嗯,我相信你。”韩遂挑眉而笑,明明是他把人塞进去的,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来还要宽慰他,这脾气实属难得了。

夕霜展开手臂,大致丈量了蛋壳的大小,低声询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去湖边淘湖泥的时候,惊醒了你。或者是你喜欢这一方小天地的自在。那我且问你,可愿意跟随我前往外头的世界开开眼?”

硕大的蛋摇摇晃晃了一下,夕霜脚底的地跟着震动。

“外头的那个男人说你胃口大,我穷得叮当,万一养不起你吃饱喝足的,你可不能怨我。”夕霜眼前一道柔光,等她再睁开眼时,硕大的蛋不见踪迹。她惶恐的喊起来,“韩遂,韩遂,蛋不见了。”

韩遂在外头搬了张椅子坐下,听到她的喊声,忍不住低头又笑:“你看看衣袖,衣袋,它可在里面?”

夕霜立刻把两只袖口,荷包,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全找遍了,也不见那颗蛋的踪影。她恨得直跺脚,一颗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到底哪里来的神通,还屈驾在她家的炉子里。这一抬手,夕霜摸到发钗边多出一颗小珠,摸起来绘着起伏的花纹。

“找到啦!”夕霜用指甲刮一下珠子表面,可她又要怎么出去呢?“我想出来,你帮帮我。”

韩遂听到她欢悦的叫声,没有犹疑,直接伸手进去,拽住夕霜的胳膊把人给提了出来。

夕霜一看到韩遂的脸,把抓着的炉灰对准他的脸撒过去:“你说推我下去就推我下去,一声招呼不打,底下幸好只有一颗蛋,要是有个怪兽等着吃我,你是要我尸骨无存才满意嘛!”

韩遂当然不会被炉灰撒中,没见他身形有任何变动,炉灰落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不沾分毫。

夕霜其实能看到韩遂化出的一道虚影,眼中顿时写满了戒备。这人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这样一个高手,为什么愿意留在天秀镇,在这个小小的铺子蹉跎时间?

“我如果要害你,完全可以不救你。”韩遂一个转身,无视她的怀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那玩意,你收在哪里了?”

“你先告诉我,那是什么!”夕霜想到多年前听过的一个传说,专门有隐藏真实身份的高手,为了养些见不得光又能提高功力的邪物,诱骗那些无知的少年少女,充当人形容器。到时候,邪物练成,那些容器的下场却十分凄惨。

“你自己招惹回来的东西,你却来问我?”韩遂一眼看破她的心事,“你以为我为它而来?”

“否则呢,你如何会对我店铺里的摆设物件这样熟悉!这个炉子明明是我亲手砌出的,可我从不知道炉内另有乾坤。”夕霜越想越有可能,不由往后退了一大步,“我警告你,虽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未必能从我这里占了便宜。”

“便宜是你的,我可不要。”韩遂眼底俱是笑意,“你既然要问个究竟,我也可以告诉你,你头上那颗蛋是镜泊湖凝结而出的晶体。这小玩意,几百年才出一颗,还要有缘才能遇上。它既然能跟着湖泥寄居在你这里,想必有什么特别的在吸引它。”

“晶体?”夕霜听得糊涂,明明是一颗蛋。

“蛋壳只是包裹之物,回头破壳而出时,方见其真面目。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形态,还真不好说。”韩遂把自己所知的全盘托出,他的态度光明磊落,实在太具有说服力,不由得夕霜反驳。

“那你说它胃口奇大,破壳而出时,会不会把我连带着这个铺子都给吞噬了?”夕霜不自觉的挪步靠近韩遂身边,似乎离他近些能安全的多。“你确定它是安全的?”

第五章:明码标价

韩遂似笑非笑的看着夕霜:“这个可不好说。它应该感觉你是可靠可依的人,才会跟着你回来。你看你也养了一阵子,它除了吃,未曾做出其他出格的事。”

夕霜没有得到确准的答案,心里有些惶恐,看向小炉的眼神带着别扭:“也就是说,我不能把它再塞回去了。”

“确实,既然见了天日,也认准了你,它不愿意再回去的。”韩遂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再过来些,“我多看一眼,是否有异动?”

夕霜连忙把脑袋凑到他面前,她梳着最常见的发髻,离得近了,韩遂闻到一丝香气,很是熟悉,不禁恍惚了下,下意识把人给推开:“它安静的很,你先养着便是。”

韩遂手底下力道大,夕霜被推开几步,一脸的莫名,刚要张口询问,外头一下子喧嚣起来。

“这铺子里的人呢,这是打算躲一辈子不做买卖了!”转眼间,几人推搡着已经到了门外。

“糟糕,我们走。”夕霜反手去拉韩遂,第一下没拉到人。她眼前一晃,韩遂已经到了门边,主动把铺门开了,“喂!你这是要做什么!”

“开门做买卖。”韩遂长得人高马大,往门前一站,外头的光被尽数挡住,夕霜眯了眯眼居然看不出到底是谁来了。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会和这样一个人迎面相逢,相互看了两下,眼底俱是疑惑,不是说清霜镜铺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两个半大孩子?这样一位凶神恶煞的汉子又是从何而来?

“既然是铺子,自然要开门做买卖的。请问几位来意,寻店主何事?”韩遂双手往胸前一抄,眼角含着寒气。

对方推了个人出来,勉强咳嗽一声道:“我们是离驭圃邱家派来的,要找店主回去做事。”

夕霜听到邱家,眉毛不由皱起来。邱四少的镜魄还没安稳,前后差了几日,以后便是补齐了,这人怕是也半废,不能出门逞能了。邱家好歹也是离驭圃有名有姓的世家,怎么如此马虎随性?

“店主需要照顾铺子,不能外出。”韩遂低头看人,压力肆意散开,他就是故意的。

对方集体往后退了两步,态度居然变得恭敬许多:“只因邱家嫡系幼子被外敌偷袭受了重创,请了不少镜师都无法修补残破镜势,听闻天秀镇的清霜店铺曾经成功修补,特地上门来请。”

夕霜有韩遂在,安心不少,只是听邱家人的意思,他们也是万般无奈之下,刚刚寻到天秀镇。若是真话,那么前几天把她和朱雀堵在铺子里的人又是谁?

“能做的买卖肯定会接,但是店主不能离开天秀镇。邱家有邱家的规矩,店里也有店里的规矩。”韩遂字句清晰,毫不让步。

“那,那至少让我们见一见店主。”那人透过韩遂左边肩膀的缝隙,分明见到铺子里有年轻女子的身影,想要闯进去把人抓了就走。别说是个清霜店铺,便是整个天秀镇,对于离驭圃来说,也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只是这看门的男子,出现的不是时候,临出门前家主又再三关照,干系到邱家幼子的性命,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让他们进来。”夕霜见双方胶着,知道韩遂纵使强悍,目前也不是正面与邱家翻脸为敌的时候,委实没有这个必要。

韩遂很是配合,偏侧过身,让一行数人踏进了店铺之中,小小的铺子顿时被挤满了。

“店主有心接下买卖,邱家绝对重金酬谢。”那人倒是干脆,解下搭袋,把里面的灵石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夕霜斜扫一眼,上品,三十块。

“家主关照,这些只是定金。只要镜师费心,便是不成,也绝不讨要归还。要是镜师手段高明,能够救人一命,另外还有三倍的酬金。”那人给夕霜行了个虚礼,“再下是邱家家主的侍卫长,可以代家主发话。如若镜师有把握成功,可以再行加价。”

夕霜低头不语,她与邱家接触不多,邱家行事的风格还是有所耳闻。今天不是韩遂同在,这个侍卫长哪里会这般谦逊好言,怕是直接动用武力把她带走,到了邱家,她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我不想出天秀镇,更不愿意去离驭圃。”夕霜等于是回绝了邱家所谓的好意,她需要灵石不假,但是离驭圃绝非她可以轻易踏入的地界。

要不是有人设局,让她差点把小命留在了镜泊湖边,夕霜兴许还有胆量一试。眼下才险险地捡了条命回来,有危险的买卖,肯定不能沾手。

侍卫长一脸为难,单手隐在袖中张了合,合了张,寻思着不用废话,直接动手还能省事。反正邱家不缺灵石,只要镜师手艺精通,酬金只多不少,回头这位店主拿了重酬,也不会记仇。

只是,只是,这个人不可小觑。侍卫长抬眼,发现韩遂没有看向他们,反而走向店铺窗前,缓缓把窗户一扇一扇打开,动作慢而极有条理,压得他们几个快要透不过气来。

也难怪小小一个清霜店铺,店主敢拒绝邱家的邀约,怕是与这个镇守有关。侍卫长想要抬手擦一擦鬓角的冷汗,来天秀镇之前,丝毫没有消息说铺中有如此人物,真正是大意了。

“修补镜魄一定要人镜同在,店主不肯移步,受伤的邱家幼子又不能离开,这可怎么办才好?”侍卫长一狠心,索性把难题抛出,至少两家过往没有仇怨,哪家铺子开门不想赚钱,没准这位店主有两全之策。

夕霜听着邱家退了一步又一步,知道邱家四少的伤势实在拖不起,她接了买卖,以后吃喝不愁,还能让邱家欠下人情。万一她以后在离驭圃举步艰难,至少还有可以帮衬。

于是,夕霜清了清嗓子才道:“人镜通常情况下不能分开,若是镜势残破,反而可以一试。”

侍卫长的眼睛都亮了,双手发抖,等着夕霜往下说。

“我不明白,邱家家主既然亲自到访,为何要隐瞒身份,用一个侍卫长的身份来遮挡,显得毫无诚意。”韩遂打开最后一扇窗,反身单手按在屋中方桌一角,仿佛无形中荡开层层涟漪,除了夕霜以外,其他人差点站不稳脚,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什么!夕霜差点张大嘴瞪着眼前人,邱家家主邱长吉还能屈驾来天秀镇,还能藏掖身份,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

邱长吉懊丧刚才没有先出手,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加上天秀镇的特殊阵场,他的实力最多只剩下两成。纵是两成,也不该弱到被人直接掀开伪装的地步,除非眼前这人实力太强,而且丝毫不受阵场影响。

“我说错什么了吗?邱家家主。”韩遂收了手,背在身后,嘴角含笑。

邱长吉拼命在记忆里挖掘眼前人的真实身份,韩遂的面容被挡去一大半,可观人观心,邱长吉衡量的是对方的实力。可他努力拼凑了半天,能够想起的高手,一个都不能和眼前人匹配,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韩遂走到夕霜身后,低笑着道:“你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

夕霜见邱长吉的脸色越发古怪,反而担心他要对韩遂出手,连忙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他是邱家家主的?”

“邱家着急了。”韩遂没有回答她,中间有些纠葛,夕霜心性天真,还是少知为妙,“你可以开个价。”

夕霜一听明白,不再追问这个:“既然是邱家家主亲自过来,我把所知能够运用的办法相告,至于能不能补全镜魄,成事在天了。”

邱长吉以为两人会拿乔,不想夕霜态度依然,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身为家主,警备心比常人都重,他认准两人定有所图,示意夕霜直接开口,不用再加以掩饰,明码开价才好。

夕霜接收到韩遂的眼神,把最为重要的先说:“我身边有个孩子得了魇症。”

“交予我带回离驭圃,十日后治愈归还。”邱长吉听到她的条件,不知为何先松了口气。魇症虽然难治,凭借邱家的实力,真不算什么,“只要你出手,不管成败,这个孩子一定会痊愈。”

夕霜笑了,一时之间笑颜如花,仿佛不起眼的花蕾绽放,引得在场数人的目光暂时无法移开,包括韩遂。差别在于,韩遂眼底藏着另一抹晶光煽动,又被他飞快的压制了下去。

“你继续说。”邱长吉明显轻松了许多,收人收心,他应允得快,再三强调只要出力,成败与否一视同仁,对方看起来相当满意。

夕霜的一双素手按在了先前倒出的灵石之上:“好了,我要的就这些。家主听我说,人镜不能分离,只是因为镜魄黏连在生魂之上,分开超过三个时辰,生魂有损。超过十二个时辰,人会昏迷不醒。如今邱家四少伤重成那样,不用再有顾虑,把残破的镜魄送来,三个时辰内,我给你答复,好与不好,定当尽我全力。”

邱长吉一语不发,扭头就走,跨出清霜镜铺前才道:“多谢店主出手,邱家会记住这个人情的。我会速速把镜魄取来,也请店主把得了魇症的孩子交予我带走。”

第六章:这个虚物

邱家四少的镜魄很快被装在水晶盒中送过来,夕霜慎重,亲手接过来,低头看一样,才知情况比她想得还要严重。

邱长吉留意她的神情变化,着急询问道:“镜师,可有补救之法!”

“办法总是有的,只是不知成效。”夕霜唤小圆过来,“我把孩子交予家主,有劳家主费心。”

邱长吉的目光放远,停在不远处的朱雀身上,有心试探又觉得实在不是时候。只说小圆寄住在邱家,由他负责治病,最多十日就可回家。

小圆后背挺得笔直,不让别人触碰,手脚并用上了马车,又撩开窗帘恋恋不舍的看着夕霜。

夕霜认可了韩遂的建议,对小圆放开手,小圆才能活得更好。她笑着摆摆手道:“赶紧的治好了病滚回来,店里还要人帮手的。”

小圆却跟着她笑了:“哎,我记得了。”

夕霜背过身去,下逐客令:“请家主三个时辰后再来,我自当尽心。”

朱雀等一行人都离开,赶紧凑到夕霜跟前:“阿霜,他们是把小圆押去做人质了吗?”

“治病。”夕霜左右看不到韩遂,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刚才还帮忙镇场子,怎么说溜就溜走了。时间不等人,她叮嘱朱雀关门关窗,重新用银线做下结界,以防再有人入侵。

“阿霜,你已经应了邱家,不用担心他们乱来了。”朱雀听话的做完这些,也跟着过来看镜魄,“这镜魄碎成这样,还能修补?而且阿霜你看看,镜魄碎片的颜色怎么古古怪怪的?”

“这里面不止一个人的镜魄。”夕霜接过第一眼就看出来,水晶盒中的镜魄至少属于四五个修为高下不等的人。依照朱雀给出的消息,邱家四少是带着随从一起被人打伤打残的。邱家家主为了不让幼子变成废人,取了在场所有人的镜魄,放在一起,完全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了。

“那些人呢?只补一个,其他的都成了废料。”朱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禁后背发凉,“这爷俩看着都不是好东西。”

“小圆刚去邱家。”夕霜不惧怕邱长吉会对小圆不利。邱家四少的镜魄全部交在她手中,不管能不能修补,作为一个镜师,想要在里面动些许手脚不被人发现,再简单不过的。

邱家不但不敢动小圆,只会将其当作座上宾,好生款待伺候着。

“他说他不想去。”朱雀撇一下嘴角,被夕霜用手指捏住,连忙配合的一口真火喷在镜魄残片上。那些已经失去灵性的碎片,直接被烧成烟气,化散开来。

夕霜再细看剩下的,颜色和纯度都要顺眼得多。她给邱长吉说明是三个时辰,真正要动手修补起来,莫说是三个时辰,只怕三天三夜都不够用。

“朱雀,把那边柜子顶上的盒子取下来。”夕霜大致把碎片再次细分,朱雀手脚麻利地爬高取下盒子,“打开来。”

朱雀手一抖,看着盒中之物:“这是上次费了半个多月才烧制出来的。”

“好东西才要用在关键的时候。”夕霜食指一抬,盒中竖起的是一面圆镜。和体内的镜魄不同,圆镜完全是实体的形态,照到那些碎片时,镜内外相互呼应,宝光璀璨。

这才是夕霜的强项,她的手指绕着圆镜四周,眼睛细看会发现,镜体一圈有十二个点,分别按下,镜体的光芒内敛而收。夕霜的手指透过镜面陷入,摸到了镜中反射的碎片,按照大致形态重新拼合。

等她双指收回,指缝中夹着几乎完好无损的镜魄,光芒虽弱,却清澈无暇,仿佛从未受过重创。

朱雀直到这时,才敢取来手帕替她擦拭额头不住滴落的汗珠:“阿霜,这是虚物,邱家会看破的。”

“我没说这是真的。”夕霜后背的衣服浸湿,毫不在意的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虚物。”

她站起身,朱雀偷偷在她身后扬手,帮她把衣物头发烘干。等夕霜走到门口,眼角看墙角沙漏,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个时辰。

推开门,邱长吉不出意外站立等候,悄然无声,不敢打扰。他毕竟功力身后,见夕霜脸色不好,先奉上药瓶:“这是邱家自制的丹药,可供镜师恢复元气。”

夕霜没有推辞,把灵药吞服,她的确需要这些才能支撑接下来的辛苦。

“看起来,铺子里外也不安生,银线防御固然简单便捷,能对付的却只是些小毛小贼的。”邱长吉有备而来,又另外取出盒子,“镜师若是信得过邱家,此物可以看门。”

“信得过。”夕霜见盒盖一开,飞出两只鸟雀,一红一蓝煞是好看。她歪过头看它们,她们停在半空中也在打量她,“这样珍贵之物,我的小铺子养不起。”

“它们每月会轮流飞回邱家,不劳烦镜师喂养。”邱长吉见夕霜递过来之物,声音不由发颤,“镜师,这是何物!幼子的镜魄又在哪里!”

“把这个放回到四少体内,每隔十二个时辰取出,送过来让我再淬炼一次,前后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虽然是虚物,至少也能骗得十来天的功夫。四少的镜魄,我查看过,破碎的过于严重,需要点时日。”夕霜知道邱长吉心急如焚,一口气不带停的往下说,“修复过后,虽然不能与过往相提并论,想来邱家不惜工本用药物温润滋养的话,过个十多二十年,差不多可恢复原状了。”

邱长吉不敢耽误,伸手把虚的镜魄取走,一双手簌簌发抖。明知道镜师言语婉转,有安抚之意,心里很是受用:“镜师手艺高明,邱家日后定当重酬。”

夕霜目送邱长吉离开,听到身后动静,朱雀素来轻巧,那么只有是韩遂现身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在镇上转了转,方便你们说话。”韩遂很随意地背靠着外墙,“他本来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你让他意外了。”

夕霜发现韩遂过路停留,又丝毫不像是陌生人。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走走看看,发现这地方不错,留下来住些时日也好。”韩遂缓步过来,那两只鸟雀叽一声飞起来,很快停在他的肩膀上。

“灵物感觉你无害,而人不一样。”夕霜知道这种会看门护院的鸟雀,唤作细细鸟,羽毛的颜色显示出在五行中的属性,红色的属火,蓝色的属水,“它们见着我,不曾这样亲近。”

韩遂哈一声笑出来,他一笑,夕霜有些不知名的恼火:“我说的是实情,你又笑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它们不敢亲近你的原因。”韩遂见她面有怒色,勉强止住笑容,“邱家家主没有看出来,你今非昔比,已经不需要看家护院的灵物。他看不上你布下的银线,其实呢……”

韩遂肩膀一抖,蓝色的细细鸟振翅向着店铺中飞去。在距离银线还有一尺距离时,发出一声尖叫,似乎被看不见的灵力攻击,狼狈的掉头飞回。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走过去打探银线,与她以往布置的那些没有不同。

“细细鸟要是亲近你,怕是很快会成为食物,被吞得连羽毛都不剩。”韩遂的手指头在细细鸟头顶按了两下,“你明白了吗?”

夕霜抬手摸了摸发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这个意外捡回来的晶体,平日喜欢以残魄为食,要是用它来提炼邱家四少的镜势,会不会得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韩遂见着夕霜脚步轻盈地回去,没有立马跟上去。他没有骗夕霜,方才的确是出去天秀镇走了半圈。本意是不想给邱家家主施压,既然双方协议已然达成共识,那么彼此增加信任,对夕霜才有好处。

只是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天秀镇,比他预估的还有意思。韩遂萌生停留之心,好似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停下,会是什么呢?

夕霜不知韩遂的想法,她打小在天秀镇长大,以前有母亲共同生活,后来又捡了朱雀和小圆回来。镇上的居民,除了有薄弱的灵力,偶尔也有人能够炼制出镜魄以外,和凡人渡口以外的地方没有不同。

朱雀还在原地等她,眼珠子溜溜转,差点贴在她的脸上:“阿霜,你出去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脸色比昨天看着还好!”

“邱家家主怕我累趴下,送的丹药。”夕霜一看到朱雀贼兮兮的笑,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难道不是因为阿霜的那个救命恩人?”朱雀人小鬼大,身子趴住半张桌子,双手托腮笑嘻嘻的看她,“这人不但是阿霜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贵人。”

“他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夕霜一巴掌把朱雀推下去,“这是要炼制镜魄的地方,你小心别碰到镜体。”

“阿霜,你心口不一的,做人不带这样的。”朱雀被推开,还不服气,“若不是他,你看到邱家家主一到,肯定卷包袱就逃跑了。哪里会有胆子和人家谈条件,讲道理,还把小圆的病给解决好了。”

“韩遂是帮了我们的忙,可他必然也有所图的。”夕霜才不相信有人无欲无求,专心做好事不求回报。

“你说,他图什么?”朱雀挤挤眼,做了个鬼脸。

夕霜大喝一声:“你给我做正经事,再敢多说一句,我把你塞到炉子里去点了!”

第七章:镜魄反噬

清霜镜铺开了数年,夕霜对客户有些挑剔,但凡愿意接手的活计,认真做到最好。自从捡了朱雀回来,镜师手艺越发精湛。若非她不想招惹麻烦,名声早就传到天秀镇外去了。

三年前,夕霜在镇口遇到奄奄一息的朱雀,好心给予吃食。朱雀像是雏鸟一样,紧紧跟在身后再甩不脱。夕霜问她从哪里来的,多大年纪,一概都记不清了。于是,夕霜默默观察大半年,发现朱雀心思简单,不像作假,放心把人给留下来。

朱雀的体质与众不同,体内没有镜魄,却可以口吐烈焰。维持的时间不长,使用一次,至少要休养几天,夕霜不是一味压榨,急用或是遇到棘手,才唤朱雀来帮忙。比如上一次,那个看起来不错的急单。

夕霜眯了眯眼,最近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她至今没工夫去查清楚是谁要陷害她!用幻术把她拐到镜泊湖边,任由她被湖狼啃噬。如果没有韩遂的出现,她岂非已经尸骨无存,这杀人不见血的狠辣,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阿霜,阿霜在想什么?”朱雀见她眼底阴霾如同浓雾把瞳仁淹没,连忙出声道,“是不是修补太棘手?我来帮你,我已经休息好了。”

夕霜弯了弯眉眼,抬手揉揉朱雀的发顶:“这次修补需要间隔不断的炉火,就算是邱家肯出再多的灵石,我也不能把你给舍出去。我没事,赶紧生火。”

既然应了邱家家主,夕霜没有丝毫大意,把铺子中最好的火绒草取出,堆得小山一般。随即走过去把墙上的暗门推开,里面星星簇火,终年不曾熄灭。

朱雀啧啧两声:“阿霜可是下了血本,为何不让邱家把材料送来?”

夕霜抿下嘴角,低头笑道:“不敢。”

她手中的火绒草,每一棵精挑细选,不会出岔子。邱家家主如此维护幼子,还会发生几乎群灭的惨案,天晓得是不是邱家是否有内鬼。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材料中掺假货,坏的不仅仅是清霜镜铺的名声。

朱雀似懂非懂的,睁着一双圆圆眼,在旁边帮忙:“阿霜,你怎么会想得这样多?”

“母亲在世时,与我说了许多,我记性好,不曾忘。”夕霜把挑选好的火绒草,按照阴阳之数顺序投入炉底。她的眼前浮现出母亲秀美又脆弱的神情,眼角始终湿润,应该是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人。

炉火越来越旺,火苗舔舐,呈现出艳丽的橙红颜色。从朱雀的角度看过去,映衬着夕霜的脸庞变得明艳夺目,特别是一双眼,亮如灿星。

邱四少的镜魄装在镜匣中,夕霜再多看一眼,受损十分严重,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然后,稳稳的把匣子关上,放进炉中架子上,她双手捏诀,不断变换炉火烧制的方向,时间不等人,必须先以烈火锻造,再精修细补。

朱雀捏住衣角,她跟随夕霜制镜有些时候,今天格外紧张,仿佛会出什么岔子,还不敢问出口,生怕惊扰了节奏。

炉火被镜师赋予灵力,镜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从架子上托起,斑驳的花纹被高温催化,隐隐有流动的液体环绕,游走一周又一周。

夕霜慢慢合起双眼,目不能视,镜师的修炼却可以透过镜匣看到里面的镜魄同样被熔炼,细碎的部分合拢在一处,细细的裂缝以缓慢的速度消减中。

朱雀的右手往后一挥,从墙上抓过一盒灵石,快步走到炉边,全部倾倒而下。火苗瞬间吞噬下灵石,再次幻变成澄净的天青色,温度缓慢退减。

正当夕霜修补完三条裂缝,准备睁眼时,匣中镜魄突然剧烈震动,好像要挣脱出束缚往外冲出。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形,夕霜很清楚,要是这会儿镜魄脱离了镜匣的保护,一旦碰到明火,邱四少那边立刻魂魄受损,哪怕不死也只能留一口气。

她没有时间细想,双手松开直接伸进炉中,甘冒风险,忍住灼伤之痛,紧紧把镜匣给按住。匣中的镜魄跃跃欲试,还在用力挣扎,双方较劲,不分上下。

朱雀眼看着夕霜白腻的素手,烧得皮开肉绽,一张嘴想要把炉火吸入自己身体中,被夕霜厉声喝道:“朱雀,你别动,往后退,往后退。”

她明显是强忍住痛感,听朱雀没有动静,再次喝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往后退,别过来。邱家送来的镜魄有问题。”

“阿霜,我要救你,你的手要毁了。”朱雀年纪小,经不起吓,眼泪扑扑往下掉,“我可以把炉火熄灭的,你的手还有救。”

“炉火灭了,邱家四少的镜魄全毁,邱家一样不会放过我的。我可以压制住里面的脏东西,你别担心。”夕霜几乎是咬着牙说完几句话,再次念诀,双手开合之间,啪得一声把才要掀开的镜匣死死拍回原样。

如此来回折腾了五六次,镜匣里的镜魄再没有挣扎的精力。夕霜额角的汗珠犹如黄豆大小,不停滚落,又很快被炉火烤干。她的唇角缓缓上扬,无论是谁在里面动了手脚,眼下是不能得逞了。

这笔账,她会慢慢和邱家家主算的。

朱雀往后退了三四步,只能看到夕霜的背影,肩膀处平稳,双臂微展,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根本想不到她正在经受痛苦。

忽然,朱雀听到身后铮铮作响,分明是夕霜布下的银线被人弹开。她以为是有坏人偷袭,咬了咬嘴唇,从门后摸了门栓冲出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物,她肯定要护着阿霜才行。

门栓抡起一道风,被对方一巴掌握住。朱雀的力气相比之下,微不足道。她泪眼汪汪的一抬头,见到的是韩遂半张脸的胡子,心口一震,哇得一声哭出来。

韩遂什么都没有问,一脸了然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朱雀还是个小姑娘的样貌,梳着双圆髻,他的掌心温暖可靠,朱雀止住了眼泪。

“别担心,我去看看她。”韩遂大步入内,留下身后银光烁烁,“你在门口别进来。”

朱雀走过去,用手指一拨,银线断成寸寸落地。

夕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确定不是朱雀。但是人家特意发出声响,表示全无敌意,朱雀替她守着门,既然没有发出警告声,来的只能是韩遂了。

镜匣再次腾空几寸,再次落在架子上。夕霜直接把炉口封闭,才转过身来,看着韩遂一语不发。

韩遂目光垂落看她的一双手,烧得不成样子。

夕霜下意识把手往后缩,韩遂不客气的走到她跟前,扳住肩膀把她的身体握住:“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藏得住!”

“出了点岔子。”夕霜一开口,嘴唇发抖,钻心的疼。

“镜师常年与炼火作伴,自有可以疗伤的法子,只要不伤筋动骨的,你都能治好。”韩遂的话语耿直,没有同情之意,“你为了防我,把炉火烧旺闭门,不怕镜匣经不起熔炼,直接化了?”

夕霜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就是个内行,低头不作声。

“你信得过我,我帮你先熄了火。”韩遂压根不给她多想的机会,轻松把人提着挪移到左边,另只手按在炉门之上。

夕霜没见他念诀,炉门旁的小窗颜色渐渐暗淡无光,炉火被及时控制,恢复到最少线。她咳嗽一声问道:“你也会制镜?”

“不会。”韩遂再折身过来,下巴一扬,让夕霜把烧伤的两只手平举起来,“邱家的生意是你确定要接的。”

夕霜依然低着头,听到头顶上,韩遂的呼吸声,和他的人一样,热乎乎的。

“不说话,手就能治好了?制镜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停不下来,你的手能坚持到几时?”韩遂可以看她哭,看她骂,但是这不冷不热的样子,着实令人生气。

“邱家四少的镜魄是你打碎的。”夕霜没有提问,她用的是平铺直叙,心中已经肯定。

韩遂往后退一大步,双手往胸前一抄,接住了夕霜的目光,完全没有否认:“我如果说,我根本没有动手,你信不信?”

“镜魄反噬。”夕霜嘴角露出苦笑,“两人的灵力相差太多,你的确不用动手,他用了多大的劲儿对付你,结果会成倍地还给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并非有意欺瞒你,但是这个锅,我也不想背。”韩遂的声音很温和,“他当时带着人,想要取我性命。”

“瞎了他的狗眼。”夕霜啐了一口,这次是笑颜如花了,“你看看,这锅虽然不用你背,那你不好奇匣子里到底还有什么吗?”

“好奇,所以我才进来了。”韩遂又一次看她的手,“我有药。”

“不用,我也有。”夕霜气哼哼的走到另一边的柜子前,“帮我把六行四列的柜门打开。”

韩遂照做,又听她的指挥,取出药瓶。夕霜把双手往他跟前一送,韩遂隔着半尺的高度,把圆形药瓶捏碎,药粉均匀撒落,淡淡的颜色,仿佛一抹新绿。

夕霜念诀,手指的骨节都快露出来,药粉始终保持球形不散,把她受伤的双手包裹其中。

“你需要一点时间,我帮你看看镜匣中到底装进什么脏东西。”韩遂有意无意看一眼门口处,“外面还有一个小丫头等你的消息。”

“朱雀进来,我害怕。”夕霜的话,让韩遂肩膀一抖,“我害怕这里有人垂涎我的美貌。”

第八章:你安分点

朱雀警觉地拦在两人之间,夕霜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刚才对韩遂产生的一点信任感,荡然无存。

韩遂被这样一个小丫头冷冷的扫了自身几眼,分毫不动气。他承认伤了邱家四少,夕霜心中有气是再正常不过。

“我要是先告诉你,你依然会接这笔生意。”韩遂等炉中火焰萎顿,剩下薄薄一层,“你把炉门打开,我看看。”

“阿霜,你别离他太近。”朱雀对他哇哇叫,“你别以为阿霜伤了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韩遂差点被呛到,不怒反笑道:“我要为所欲为的不是她,而是这炉中的东西。”

每个镜师的制镜炉都有特殊的封闭手法,灵力充盈的高人虽然可以打破,韩遂却不想这样做。一来会伤到夕霜,二来他懒。

“那你再避让过去些。”朱雀伸展双臂,护着夕霜走到炉门前,“阿霜,是不是邱家要害你!”

“可能是一石二鸟之计。”夕霜念诀把炉门启开,“你说的没错,就算知道其中有诈,我也会接下邱家的这笔生意。我缺钱,更想把小圆治好。”

“那些坏人不会对小圆动手吧。”朱雀自觉把邱家拨到坏人那一列去,“小圆还能不能平安回来!”

“不会的,这个不是邱家做的。”韩遂简单明了把当天晚上发生的过程给夕霜说了一次,“他虽然先动手,我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

“镜魄碎成四分五裂,只是教训一下。”夕霜哼了一声道。

“他身上另有宝器,本来可以护住主人的。”韩遂的目光落在镜匣上,“他的伤最多是在床上休养两三个月,现在看来,有人要置他于死地,顺带再把你拖下水。”

他一边说话,手里不耽误的把镜匣握住,取了出来。

夕霜见镜匣微微一跳,居然老老实实再没有动静。匣子里头的东西,知道外面的韩遂是高手,连反抗的力气都给省下了,挺识时务。

“你本来不会受伤的。”韩遂忽视了镜匣的温度,没事人一样,“受了你的喂食,在你遇到危险时却不作为,你把这个先扔了。”

夕霜眼前一晃,发现韩遂取了她的发簪,尖尖一角对着眉心位置。她不知是不是眼花,发簪居然在微微发颤,直到韩遂的拇指按在簪子的明珠上。

他的眉梢眼角冷冷,与爽直磊落的模样截然不同:“你吃了多少,无论好坏,先给我吐出来。”

要不是早知道自家簪子里藏着东西,夕霜被他认真的样子镇住,虽说吃下去的不是多值钱的残魄,可吃都吃了,还能吐的出来?

“吐不出来,就记得该做什么,普天之下好人少,你别看走眼。”韩遂重新把簪子插回夕霜的乌发中,小指抚到她的发丝,柔软丰盈,犹如镜泊湖湖底的湖草。

夕霜唔一声,脑袋重得差点压弯了脖颈,她的双手受伤本就不方便,幸好很快负重感消褪,老老实实不作妖了。

朱雀不知道其中缘由,吧嗒吧嗒眨眼睛:“阿霜,你的手好些了。”

夕霜的关注力始终在韩遂身上,这才关心起自己的伤势。药粉是好物,十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先皮肉的形状颜色。

“你能把镜匣里面的脏东西挑出来?”夕霜忍过一阵痛,凑到韩遂身边,好奇的问道,“你也是镜师?”

同行是冤家,韩遂从她脸上是一点没看出来。

“我不会制镜,帮人清理还算拿手。”韩遂用的是与夕霜相似的手法,双手分成上下,按压住镜匣,无声无息中,镜匣形状不变,内里发出被挤压的咯吱声。

动静越大,镜匣跳动的幅度也大,韩遂垂眼而看,眼底波澜不惊:“你晕倒在镜泊湖边,也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要你的性命。”

“是。”夕霜对这个没有忌讳,“我在天秀镇不现身,勉强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

“天秀镇是个好地方。”韩遂举起镜匣,一线光停留在折角,他微微眯眼,仿佛能够看得见匣子中的真相,“好山好水的,我这个过路的也很喜欢。”

下一刻,镜匣被他重重摔在墙上,发出类似尖叫的悲鸣。

夕霜在他背后看得目瞪口呆的,镜匣本来是脆玉的材质,密闭性好,经得起炉火炼制,可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摔打。

镜匣迎面撞到墙面,碎成无数片,四下凋零。

夕霜从药粉中抽出恢复了六七成的双手,要把即将落地的镜魄接住。

韩遂手中的圆瓶一晃,是方才的空药瓶,镜匣中有几缕灰色被收入瓶中,无一遗漏。

另一边,夕霜五体投地的姿势,双手伸向前,恰好把镜魄接在掌心。

韩遂低头看她,她恨得咬牙切齿,不肯抬头。就算你有本事,你厉害,做这种危险举动之前,不能先给打个招呼!这不是帮忙,这是来看笑话的!

“阿霜,你没事吧。”朱雀好心过来扶她。

“别动,当心镜魄。”夕霜才不管捧着是谁的镜魄,她亲手接下来的生意,哭着也要完工的。

朱雀还没来得及扶起来,夕霜的头顶猛地生出一股力量,把她悬空抓起来,头皮被吊得生疼,整个人等于是被拽着凑近韩遂身前。

韩遂好笑看她的生动表情,眼睛里快要喷火,偏偏还挣脱不开那股力量:“我说,是不是我刚才给它的警告,让它误会了什么?”

“它饿了要吃你手里的东西。”夕霜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韩遂明明什么都知晓,还当面装傻。

“这东西不能给它吃的。”韩遂的手往后一背,夕霜的脑袋又被往前拱,发顶快要贴住他的下巴。

夕霜生怕脑袋上的这个妖怪为了吃饱,让她做出更诡异的动作,一只手拢住镜魄,另只手颤颤巍巍的去摸发簪。她是被什么迷了心,才会把来路不明的妖怪带在头上,今天被重重打脸,就是她脑袋一时糊涂的代价。

本来插着簪子的地方,什么都没摸到。夕霜差点要破口开骂,敢情这妖怪还会在她的脑袋上躲猫猫玩,还没出壳就这样厉害,等哪天破壳而出,还不把这铺子连带着里头的活人全给一口吞了。

“行了,你安分点。”韩遂忍着笑,他要是能笑出声,夕霜怕是要当场翻脸。于是,他用手指重重夹了一下发簪,连带着把夕霜给扶稳住,“别伤着手里的镜魄。”

你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夕霜气得双颊通红,眼珠蒙着一层血丝。要不是韩遂说摔就摔,镜魄好好收在匣子里,如何会掉出来,如何会被误伤!

没给她骂人的机会,清霜店铺的几扇窗被外力冲击破开。韩遂脸色一变:“小心。”手掌顺势按住夕霜的后脑勺,把大半个人按在自己胸前,用后背为盾,挡住了一击。

朱雀离得远些,也安全些,见到变故,连忙一矮身躲到炉边的桌子底下。

夕霜背转着身体,什么都看不见,后背紧紧贴住韩遂的胸前。他的体温高于常人,即便隔着两人的衣衫,那热力带着生命力源源不绝的传递过来,她莫名赶到了心安。

“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我就把铺子夷为平地。”外头有人气急败坏的暴喝道。

夕霜分辨出是邱家家主的声音,她这边的镜魄出了岔子,那么邱长吉带回去的那件虚物,想必也不太平。

“你没事吧。”夕霜勉强转过身,半间铺子都毁了,木窗被震得四分五裂,加上邱长吉的镜势偷袭,无一不是凶器。

凶器在离开韩遂三寸的位置,垂直落下,形成半个圈,好似他打开了什么防尘罩的宝物,毫发无伤。

夕霜偷偷啧两声,这人真是座宝藏,每一步都让人意想不到。

“我没伤着。”韩遂面不改色的松开手,“你呢?”

“被你护着,不少一根头发。”夕霜拔高了嗓子要同外头的邱长吉理论。邱长吉等不到人出来,手一挥把铺门劈开,径直而入。

夕霜本来布着的银线可以稍稍抵御,韩遂进来的时候,斩断的一根不剩,倒是便宜了邱长吉。

“邱家家主,我们买卖还没做完,你就要把我的铺子毁了。你要知道邱四少的镜魄在我这里,你这算是两败俱伤的手法,可值得?”夕霜的手里还捧着邱四少的镜魄,果然邱长吉看一眼黯淡的光芒,差点没站住脚。

“邱四少的镜魄好好的,没事。”夕霜正要上前一步,见韩遂递过来一个稍安勿动的眼神,她停住了脚步。

邱长吉的目光近乎贪婪,似乎夕霜手中不是邱四少的镜魄,而是大补的美味。他哑声道:“把镜魄给我。”

夕霜心念一动:“我给你的那件虚物呢,你有没有放在你儿子的体内。”

邱长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挤出一丝笑:“放在他的身体里,有点浪费了。”

“你不会把那个吃了吧。”夕霜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很清楚是什么。那是镜中影,看似与镜魄无疑,实则即便吞噬下去,根本毫无作用。

如果是这样,邱长吉的表现就有些古怪了。

一个费劲人力财力,一心要把亲生儿子镜魄修补好的父亲,把假的镜魄给吃完了,还打算来吃真的。

那么辛苦找寻镜师,岂非是多此一举。

“韩遂,这人是邱长吉吗?”夕霜想要先确定一件事。

第九章:我没嫌你脏

“是的。”韩遂沉声应道,“但又不是。”

“是不是他吃坏了肚子,要来找我算账?”夕霜眼角余光看着架子上的其他镜匣。邱四少的镜魄无论出了什么岔子,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落入邱长吉手中。

朱雀与她心有默契,一见她目光落下,连滚带爬的去架子上抢了个镜匣过来,一头扑过来喊道:“阿霜,放进来。”

夕霜跺脚,镜匣启开,镜魄落入,镜匣严丝合缝的再次关上。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夕霜把捧着镜匣的朱雀护在身后,更巧的是韩遂又把她护在了身后。

“邱家家主,请回吧。”韩遂的客气只是试探。在他眼中,邱长吉是清霜镜铺的客人,仅此而已。

“把镜魄给我。”邱长吉分明有些焦躁不安,与先前的从容判若两人。

“你吃的那个,没有用的。”夕霜隔着一个韩遂,说起话来清脆爽朗,不见畏惧,“你要是觉得体内多了什么洪荒之力,都是错觉。”

镜中影能大补的话,她早就不客气留给自己享用了,还能等到今天?

邱长吉沉默了一下,冲着韩遂笑了笑:“她说我吃下去的东西没用,你信吗?”

“你打得过我就是有用。”韩遂同样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试试的。”

“找死。”邱长吉不认识韩遂,只以为是铺子里的帮工。整个天秀镇也没有一个修行出挑的人,他就不曾放在眼里过。

夕霜留着还有些许利用价值,其他人不过是蝼蚁之命。邱长吉扬手一道镜势,呼啸着迎韩遂而上,预备利落的把人一劈为二,正好也能震慑住其他人。

镜势锐利霸道,距离韩遂眉心三寸的位置,被什么挡住了。

夕霜看不出韩遂如何出手防卫的,只能看到那道夺目的镜势无法再前行分寸,被无形之力消磨干净,荡然无存。

“你是谁?”邱长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过路人。”韩遂没打算交底。

“你不是天秀镇的人。”邱长吉没有尝试第二次攻击,眼底出现了犹疑。

“邱家家主,你上次前来,谈吐彬彬有礼。此番一见,我才理解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你们父子俩不讲理起来的,连眉毛都动的角度都一样。”韩遂随手把药瓶收进怀中,里面装的东西,不愿意被邱长吉察觉。

邱长吉没有听出他话中有话,一心要夺走朱雀手中的镜魄,三人之中又属朱雀的灵力最低,连最基础的镜魄都感应不到。他没有时间细想,右手食指绕半个圈,让镜势绕到三人身后,直接对朱雀痛下杀手。

朱雀人小鬼大,精神力集中,不会给邱长吉趁虚而入的机会。她手里拿捏着对方的软肋,真以为她好欺负吗?

邱长吉的镜势被阻,朱雀的反应简单明了,张嘴对准镜匣喷了一口火。她的火比制镜炉中的菁纯许多,镜匣中的镜魄感受到灼热,扑扑乱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邱长吉赶紧把镜势收回,不敢乱动了。

“你又是什么鬼东西!”韩遂一掌拍中邱长吉右肩,力道刚猛,把人直接拍出铺子外。

邱长吉调动镜魄,想要站稳双脚,韩遂的掌力却是层层叠加,他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次,低头吐出一大口黑血。

夕霜冷静旁观,她以为韩遂动手会是另一番光景,不曾想一巴掌能把邱家家主打飞出去,实在是很解恨。

“他没事的。”韩遂三步并作两步,跟着走出店铺。

朱雀连忙凑到夕霜身边,把手里的镜匣塞过去:“阿霜,这个还是你先拿着,我很惜命的。”

“我的命就不值钱了?”夕霜嘴上这样说,还是把镜匣接过来,“邱家家主很不对劲。”

“他都要生吃亲生儿子的镜魄了,能对劲吗!”朱雀虽然没有被偷袭成功,还是一脸的不开心,“这人怎么说变就变的,上次来还好好的,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镜魄还有烧熟了吃的?”夕霜的手扬起,把镜匣送进炉门,一开一合,镜魄无辜,不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夺走,先温火养着再说。

朱雀回答不上来,直抓头发:“我们不出去看看,韩遂会不会把邱家家主给打死了?”

“那可不行,工钱还没付清,打残可以,打死没门。”夕霜重新用银线把铺门罩住,跨出来一看,邱家家主还在吐血不止。等她再定睛一看,吐出来的不是血,吐出来的那些凝结在一处,仿佛暗红色的虫型,蠕动着要逃跑。

韩遂不客气的一脚踩过去,听得嗤一声,虫体黏糊糊的粘在地上,尸骨无存。这一次是无法再作妖了。

“邱家家主,我想我们必须再谈谈这一单生意的价。”夕霜眼见着邱长吉的脸色惨白一片,突然想到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家四少还活着吗?”

邱长吉的神情比被劈了一掌更痛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先回去瞧一眼,要是人活着,还能救。”夕霜的损失有限,被邱长吉吞噬掉的虚物,虽然耗费了她一点灵力,用灵石补一补很快能回来,“至于你砸破我的铺子,价钱另算。”

邱长吉捂住肩膀,走得比来时更快,人一旦清醒就会记得最重要的应该是什么,亲生儿子的性命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

“他被人阴了,连带着我们也跟着倒霉。”夕霜走过去看韩遂的脚底,血赤糊拉的一摊,真是倒胃口,“你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什么?”

“一种虫子,有人先天不足,用它们来辅助镜魄,增长功力。要是有合适的药物抑制,对修炼之人有益无害,反之看看邱家家主的样子就知道,虫子贪婪,要吞噬其他镜魄成长。看这个大小,养的时间不长,吃的倒是不少。”韩遂把鞋底在地上磨蹭两下,污渍更加明显,他却不在意。

“你能换双鞋?”夕霜偷瞄一眼铺子,虽然毁了半边,还是不想把这恶心的东西带进去。

“我出去逛一圈,回来就干净了。”韩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在我离开的这点时间内,你看好镜匣,看好邱四少的镜魄。”

刚松了一口气的夕霜,被他一句话说得后背僵直,手足无措的:“你是说,邱家家主离开,还会有其他人过来?”

“你等着就知道了。”韩遂前脚要走,夕霜和朱雀很有默契的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胳膊。两人互换眼神,这会儿危机四伏的,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必须把这人留下。

韩遂人高马大的,拖着两个人一起走都不费力气:“你们考虑好了,两人都离开,不怕有人把保命的东西给拿走了。”

夕霜暗暗念叨,眼下你才是救命稻草,跟着你才有活路。一个邱家家主说中招就中招了,天秀镇不过是个夹缝小镇,邱家回头为了此事要杀人灭口,谁也跑不掉。所以邱四少的镜魄放在那里,她留个心眼,设了防备,谁碰谁倒霉。

“你嫌我鞋脏,我才说出去走走的。”韩遂好笑的低头看两人,这样拖着走委实不好看,“不走远,就门口溜达溜达。”

“我没嫌你脏。”夕霜说得振振有词,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清霜镜铺门前,半边地方被邱长吉毁了,破碎的砖瓦散了一地。

四方邻居有人听到大动静,偷偷摸摸过来看两眼,没人敢出声。这样的破坏力,一看就是得罪了厉害的人物,谁又敢替他人出头。

韩遂说在附近走走,始终没有离开太远。他以为夕霜会怒气冲冲,见她平静如初,倒是有些佩服她:“平日里,你的铺子可有人闹事?”

“开着店做生意,客人不都是吃素的,好的歹的都见过不少。这次的邱家,是我大意了。”夕霜对自己制镜的手艺颇为自得,只以为是邱家家主真听闻她的名声,又救子心切才会摸上门来,让她大赚一票。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邱家会找上门,一定另有蹊跷。

“邱家家主把这个吐出来以后,会好对付些。”韩遂停下脚,把两人轻易甩开,翘起一只脚看看鞋底,然后又换了一只脚,“挺干净,全蹭在外面了。”

“你用药瓶收着的东西也是和这些一样的?”夕霜可没忘记韩遂从镜匣中取出丝丝缕缕的灰烟,全装在她的药瓶里了。

“你的手好了。”韩遂微扬下巴,让她赶紧看看。

夕霜的一双手恢复到了八九成,比她想得还快还好。朱雀不相信的抓住她手腕,正反翻着看,要问明明伤得不轻,怎么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好了?

“阿霜,你动动指骨,还有手腕。”朱雀自然是盼着她好的,“没有问题了,对不对?”

“一点事没有了。”夕霜大致猜到是什么情况,韩遂警告了她发簪里藏身的那个妖怪,更精准的说是那个妖怪的蛋。难怪从邱长吉离开后,她完全察觉不到疼痛感了。

“我收起来的那些,另外有用的,不是那么脏的东西。”韩遂眯了眯眼,嘴角弯了弯道,“你让我走了这么多路,该看出门堂了。”

夕霜的手腕翻转,掌心藏不住镜光,在铺子前左右晃动。平常的青石砖映出蜿蜒不绝的血色曲线,她的记性不坏,正应和韩遂拖着两人走的路线,源头与终点重合成同一点,而他们三人不偏不倚的站在这个点的面前。

第十章:被吃了

“你给铺子做了个防护阵。”夕霜多看阵法一眼,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

“用银线布阵固然很好,防着小毛贼足够了。”韩遂一张嘴说话能气死人,换做两天前,夕霜早就回嘴反驳了。眼下深知双方灵力悬殊,能做的只有牢牢闭紧嘴,夹着尾巴做人。“这些残虫不能害人,我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天秀镇统共芝麻绿豆大的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要防着的还真是些小毛贼。”夕霜的银线被破了数次,索性破罐子破摔,笑着道,“银线好歹是用灵石换的,有了这个,我以后省心省力了,省钱了。”

她很想问问,这个阵法能对付多厉害的坏人,邱家家主这样的能抵挡在外头吗?

韩遂不等她发问,主动告知:“可以困住人,要是邱家家主这样的来了,我又不在,可以争取出时间让你逃命,仅此而已。”

夕霜已经很是满意,她努力记住韩遂走出的阵法。本来多看一眼就站不稳的,强迫自己再多看几遍,眼前的血线仿佛从青石板上浮出,蠢蠢欲动。

韩遂见她数次看住自己,以为夕霜多少会询问什么,谁料得她全神贯注分析阵法,脚底原地布阵,裙角隐隐无风自动。

“邱家和我没有丝毫的瓜葛。”夕霜再抬起头时,眼底一抹晶光绽放又收敛,阵法倒映在她的瞳仁中,韩遂看得一清二楚。“有人要假借他的手,前来害我。”

“知道自己仇家是谁,已经很好了。”韩遂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古怪。

“若是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来的仇家,多少还是心中有数的。”夕霜没有要交代家底的意思,“你暂时不走吧?”

“不走。”韩遂答得很干脆。

夕霜点点头,自顾回铺子里收拾,朱雀乖巧地跟在她身后,小声询问小圆被带去邱家会不会有事?夕霜的眼角抽了抽,她的答案和邱长吉一样,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朱雀不敢再问,手脚麻利地打扫起来。夕霜双手背在身后,安静地看着漏风的店铺,不声不响的,谁也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告诉你镜匣中不该有的那些是什么。”韩遂突然觉得夕霜这个姿势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重合,心下一动,想要帮帮她,“你接下的镜魄中,被刻意混入不少灵力不同的残魄,混淆了耳目。被收起来的那部分,是从镜川川底,沉沦多年的残魄,而且还是身前冤死,怨气极大的残魄。”

夕霜抬眼,显然韩遂给出的答案,让人震惊:“你说是镜川川底,可可是镜川要九百九十九年才会现身一次。”

“有人刻意在镜川出现的位置游走,偶尔会捡到一些残魄。有的可以增长自身的镜魄能力,有的便是这种能够害人于无形的赃物。”韩遂取出药瓶,拇指在瓶身摩挲,“我为你上药的时候,把药瓶捏碎。后来当着你的面,取出相同的瓶子,你不见一丝惊奇,我以为你知道其中奥妙。”

“知道一些。你用的那个不是原先的瓶子,和我换取邱家四少的虚物镜中影有些相同。只是你的功力深厚,连这样的小物件都能够实化,换了我是做不到的。”夕霜眼见着药瓶在韩遂手中渐渐变成半透明,里面灰色的棉絮状物体,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竖了起来。

那种感觉让人极其不舒服,仿佛被猛兽的竖瞳盯住,而自己成了嘴边的食物。

夕霜假装往左边晃了晃,瓶中之物跟着她往左边移动。

“阿霜,它是盯上你了。”朱雀很快发现了异常,她怎么动都没有用,这东西只对夕霜感兴趣。

“我收了它的时候,还不知道它到底是哪一种,这会儿有点看出来了。”韩遂摸了摸下巴,得到夕霜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怕的是活人,是那些同她不休不饶的活人,已经被困在瓶子里的不足为惧。

“它的确很注意你,不过它没有机会了。”韩遂的手掌一放一收,把瓶子连带里面的东西捏成粉末,从指缝处飞扬开,随风一吹,什么都没有留下。

夕霜看傻了眼,不是说在镜川边捡回来的,无论好歹也是很难得的东西,说毁就毁了,也太浪费了。

“怎么,你还打算留着它过年呢?”韩遂一点不觉得可惜,这种歹毒的东西多留一天都是害人,镜川里并非什么都是好的。

“过年是什么?”朱雀伸长了细脖子多嘴问道。

韩遂被她反问的一怔,方才想起,这不是凡人地界,自然没有过年一说。他游走在两界之间,年数多了,有些分辨不清楚,

夕霜气哼哼的,还不敢得罪韩遂。这是救命的人形法宝,说什么都要留在身边。韩遂在,她腰背直了,说话响了,连邱长吉这般有头有脸的,也敢正面怼了。

韩遂歪头想了想,耐心给朱雀解释:“过年就是凡人在每一年的头几天,相聚在一起聊天吃饭的日子。”

“那我和阿霜,小圆每天都能过年。”朱雀笑着说道,“阿霜,对不对?”

夕霜一想,这话没毛病。可远远见着邱长吉又过来了,没接朱雀的话。这人的脸色灰败,走路都是踉跄的,不像是带来好消息。

“邱家家主回来了。”韩遂长得高看得远,“后面还跟了几个人。”

邱长吉到天秀镇是藏掖着的秘密,邱家的根基在离驭圃,平日里根本瞧不上天秀镇的一草一木,若是传出去需要到此地来求救,怕是会被其他家族沦为茶前饭后的笑话。因此,他三次出现皆是孤身一人,带了人来,恐怕是又有了新的麻烦。

“你们先避一避。”韩遂眼角余光见着夕霜腰杆挺得笔直,咳嗽一声才道,“让朱雀回避,至少能守着镜匣。”

清霜镜铺前,夕霜是主,没有后退的可能。

朱雀退身很快,对方来得更快。韩遂单手背后,夕霜偷瞄他在捏诀,地上的阵法消褪得一干二净。韩遂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脸过来冲着她笑了笑。

明明看不清楚长相,夕霜莫名得到心安,昂首迎接来找茬的邱家人。

“把东西交出来。”邱长吉没发话,另外有挑衅的人,“区区一个小铺子的镜师,居然敢私藏邱家的东西,还不赶紧交出来,留你一条贱命。”

邱长吉的神情有些木讷,没有阻止此人的嚣张,呆呆地站在一边。

好像不太妙,夕霜想到最坏的可能,邱四少救不回来了。可镜匣中的残魄虽然没有修补成功,也没有随着主人过世消散。她可以肯定邱四少还活着,只是情况有些惨。

“你和谁说话呢?”韩遂往前跨一步,气势压人,对方一排四五个人静了声。

虽说韩遂至今没有现出真实的实力,泄露出来的这些已经很是骇人。

邱长吉低低咳嗽几声,似乎在对身边人说什么。几个人的目光从夕霜身上直接刺到韩遂面前。韩遂一派光明磊落,分毫不为所动。

“这是邱家的东西,必须原物归主。”应该是诱惑太大,这些人飞快商议后,非但没有收敛,嗓门却更大了。

“真好笑。”夕霜呲的一声,笑得嘴角歪歪,“你们一口一个邱家的东西,要的到底是什么?我这里只有邱四少的残魄,你们确定拿回去能救人还是能杀人!邱家家主,我敬你是有身份的人,才始终客客气气的。你们这属于仗势欺人了!”

“少废话。”那个嗓门最大的中年人喉底发出一声尖鸣。

夕霜听到身后的两道风声来不及回头,那是邱长吉留下的细细鸟。当时说得好听,帮她看守铺子,却摆了她一道,放了两只小细作在身边了。

韩遂稳稳不动,手指暗地勾住了夕霜的衣袖边。夕霜本来要避让开的,仿佛心有默契,韩遂的意思是让她别动别躲?

细细鸟带过的疾风几乎要紧贴她后脖颈的皮肤,夕霜以为羽毛已经碰触到了自己。细细鸟看模样娇小可爱,实则嘴尖爪利,站着不动被挠两下必然会见血。

她还是没有动,韩遂既然提醒,必有其意。

细细鸟的细爪完全展开,眼见着要把夕霜后脑勺头发连带着头皮抓走一大块,夕霜头顶微微发热,速度快到让她以为只是紧张之余的错觉。

随之,身后一点动静没有了。

夕霜微微诧异,转过头去查看,哪里还有什么细细鸟的身影。这地上一抹粉,一抹翠的,她弯腰捡起来,是鸟雀的羽毛。

等她站直了身体,看到对方一排人露出惊骇的表情,唯有邱长吉的嘴角带着苦笑。

夕霜眨眨眼,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一无所知?

“被吃了。”韩遂简单说了三个字。

被吃了,什么被吃了?

夕霜很快反应过来,细细鸟被吃了,被她头上发簪里面的那枚蛋给吃了!

先前韩遂说过的话,清晰的回忆出来,细细鸟不敢与她太亲近,哪怕是邱长吉叮嘱过的也不例外。要是太亲近了,容易沦为食物。

夕霜无声的笑起来,不怪她狠心,两只扁毛畜生都想伤她,活该喂养了她的蛋。

咦,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

第十一章:有件宝器

“家主,她私吞了邱家的东西,那东西在她头上,正是在她头上。”有人颤着嗓子,还不罢休的指着夕霜脑袋,“肯定是在那里,刚才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

对面所能看到的也是惊鸿一瞥,光点闪动,两只足能伤人的细细鸟直接消失了。那光点从夕霜的头顶发出,若非有两片羽毛缓缓飘落,大家都会以为是眼花。

“你们弄清楚真相再说话,邱家人这里都不好使吗?”夕霜看出邱长吉的无奈,难道说这几个人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强行跟着过来找她麻烦的。她以牙还牙,也挑衅地用手点了点脑袋边,又点了点邱长吉身后的那些人。

刚才气焰如此嚣张,出了一点异变,全躲到邱长吉身后去,把一个好端端的家主当成挡箭牌了。

“你们不服气也不用瞪眼,可以过来试试。”夕霜懂得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这些人狗仗人势的很。她绝对不能露怯,话语间越自大,对方越不敢轻举妄动。她学着韩遂的气势,扬起下巴,手指搓揉两片羽毛,“会是什么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韩遂始终一语不发,隐隐发抽的眼角才露出他忍笑的内心。这丫头学得到快,而且有模有样的,对面那票人加起来一把年纪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全成了锯了嘴的葫芦,没声了。

“镜师,邱家出了岔子,此时大乱,来此惊扰并非我本意。”当不作为的人闭了嘴,邱长吉方才可以开口,“镜师虽然屈居在天秀镇,却是有真本事的。”

夕霜摆明一副不吃他这套的表情,左脚有节奏的在地面点点点,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回到家中,幼子奄奄一息,又奇迹般能够留得性命。只是,只是……”邱长吉的脸色愈发难看,来时还是灰败,此刻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只是他抓着灵力稍弱的人,从对方身上吸食镜势,已经有三人不幸中招。”

夕霜的耳尖动了动,邱四少死里逃生,开始吞噬旁人的镜势,这种情况倒是很少见。她身为镜师,明白每个人体质不同,修炼出来的镜势实体也不同,吞噬并非修炼的上乘之法,反而对自身会有极大的损伤。

“镜师让我捎带回去放入幼子体内的那件虚物,我一开始是放进去了。”邱长吉的眉心打了个结,愁云密布的,“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迫不得已才将其取出。然后,我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会把它给熔炼进了自己体内。”

邱长吉说的很慢,或许是这件事本身太匪夷所思。他生怕夕霜听不懂,又或是听得懂却不相信,一心要换取夕霜的信任感。要没有几个生事的过来闹腾,他尚有三分把握。眼下连两只细细鸟都赔了进去,夕霜依然满眼警惕,不为所动。

“我很感激两位把体内的肮脏之物取出,没有再伤害到无辜之人。”邱长吉的眼神始终在夕霜脑袋附近溜边,“如果镜师所用之物,是我装在镜匣中托付的。那么的确就是邱家所有,还请镜师高抬贵手。”

夕霜抿了抿嘴角,这人真会说话,每一句都听着真诚恳切,实则和其他人目的相同,想要霸占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她所有的是她的,和邱家没有关系。”韩遂的声音冷冷,一句话硬邦邦把邱长吉的后路全给堵了,“若是你一来就说要替她修补店铺的损失,我还可以高看你两分。真可惜,一家之主不过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人。”

“怎么没有关系,天秀镇这种地方哪里来这样强大的东西,分明是离驭圃带出来的。”对方不依不饶,一副要强取豪夺的嘴脸。

夕霜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局面,若非有个韩遂在这里,别说是一个清霜镜铺,整个天秀镇都不被离驭圃的人放在眼中,要知道天秀镇不过是离驭圃旁的一条狭窄夹缝。虽说镇上的人也都修炼,作为镜师最明白修炼的高低不同,实力相差实在太远了。

“镜师请将东西交出,邱家绝对不会亏待。”邱长吉取出一袋更大的灵石,只要夕霜点头,灵石马上归其所有,“镜师应该懂得,没有实力为基础,揣着这样的东西,等于是自寻死路。”

夕霜忍着怒气,直视眼前人:“邱家家主说的话,我听不懂,这是连亲生儿子都放弃了?值得吗!”

她还没说邱家心心念念的东西,早被韩遂一巴掌捏碎,消失无影了。

“镜师如若愿意继续为幼子修补镜魄的话,我还另有重赏的。”邱长吉不动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不要重赏,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立刻给我离开。”夕霜连多看邱长吉一眼都觉得恶心,这人就差把道貌岸然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夕霜这会儿恨不得学着朱雀的模样,拿个门栓,把眼前这些人全部给扫荡出天秀镇。小圆还在邱家,小圆该怎么办?她偷偷瞄了身边的韩遂一眼,不信邱长吉是良善之人,会放过她的软肋。

“镜师莫要忘了,那个得了魇症的孩子尚在邱家。”邱长吉的嘴角假笑没来得及扬起,韩遂把手中之物远远抛了过去,他连忙双手接住,“这又是什么?”

“你们要的东西,把那个孩子送回来,我要见到活蹦乱跳的,给你们一天的时间。”韩遂的要求十分苛刻。夕霜偷偷想,小圆的病一天能治好?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真是假?”邱长吉手中是一面小镜,夕霜觉得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我是没瞧出里面有什么,你们莫要随便拿来就滥竽充数了。”

夕霜再多看一眼,发现的确是她经手的,放置在店铺中的半成品。有些客人第一次制镜,交了定金,却再也没有来过。镜中的镜魄渐渐减弱涣散,只能被留在铺中温养,等待着主人有一天会来取走。

这一面的主人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来的时候大雨滂沱,留下半块灵石和镜魄星火,自此再无相见。

韩遂示意邱长吉把镜子举起来再看看,对方照做,随即脸色大变道:“我要如何取用?”

“明天把孩子送回来,还有把你砸坏铺子的损失算一算。”韩遂越是说得漫不经心,邱长吉越发深信不疑,“你手里的灵石留下,明天相同的数量再带一份来。”

邱长吉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将小镜揣入怀中,带着人怎么来的,怎么走,临走把灵石袋子放在了地上。

夕霜低头一看,放置的位置正在阵法的正中,也就是所谓的阵眼上:“他看出什么了?”

“他想看出什么就是什么,如他所愿。”韩遂把装灵石的袋子捞起,往夕霜怀中一放,“多找些人把铺子修好,不然刮风下雨的不方便。”

夕霜嘀咕了一声,大晴天的哪里来雨?不过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对韩遂的话是信服了,用了高价请来不少帮工,半天功夫把墙面补齐,窗户重新安置好。

没到傍晚时分,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倒而下。

夕霜三人已经回到家中,朱雀始终抱着装镜匣,不敢离开自己的视线。

“阿霜,小圆明天能回来吗?”朱雀问的很小心,她知道夕霜心里比她更焦急。

“能回来的。”韩遂替夕霜答了,“而且魇症可以治好七八成。”

“你这么肯定!”朱雀见过小圆发病的样子,夕霜为了替他治病,没少花心思。头回说是一个月能治好,她还大致信了,如今成了一天功夫,拿什么治!灵丹妙药?邱家还有仙人丹不成?

“他说的自有道理,邱家有件宝器。”韩遂一开口,夕霜怔住了。这人来了才多少日子,连邱家的宝器都给打听出来了!韩遂不在意地低头笑,“你也知道,不是吗?”

夕霜默默念叨,我当然知道,我好歹在天秀镇这些年,离驭圃也没想象中的远。人来人往的,总有消息会捎带过来。邱家的宝器不是什么大秘密。知道是一回事,联系到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没有邱家四少受伤,她连邱长吉一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宝器?

“宝器用得狠了,会有些折损,若是非亲非故,又没有利益驱使,邱家不会让外人使用。”韩遂明白夕霜的为难,“你没有提及,是因为你知道无望。”

夕霜看了看朱雀:“以前提出来,只会让小圆失望。”

邱家的宝器比较特殊,对小圆的魇症来说,却是对症下药。

邱家家主说一个月能够治好,就是最平常的速度,对宝器没有任何的损伤。时间紧缩为一天,宝器至少要折损三成以上。

“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他为什么还要来找阿霜帮忙?把自己儿子往宝器里一送,不是更简单。”朱雀挠着头问道。

“送进去也治不好呢?”韩遂本来对邱家的态度也有些想不明白,如今前因后果的联系在一起,什么都通透了。

宝器再厉害也抵不过有内鬼作祟,没准邱家四少放进去,直接一命呜呼了。

“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天秀镇来了一个你。”夕霜大概能够想到那人得知如此周详的计划失败后,会露出多么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第十二章:何其无辜

让夕霜安心的是,韩遂无论看出什么端倪都没有多嘴去问。这人明明看着还很年轻,一双眼却像是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后的平静,最是难得。

韩遂不问,她不会主动去说。

“你给邱家家主的那面镜子藏着秘密吗?”朱雀是一脸的好奇。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你我都不例外。”韩遂很明确的说出,镜子被他稍微动了手脚。他没有害人之心,若是邱家出事,只能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夕霜问朱雀饿不饿,起身去做些热食。朱雀心领神会地跟在她身后打下手。两人到了灶间,关上门,把声音给压到最低。

“阿霜,这个韩遂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看着像好人,可心里发毛。”朱雀说不出来的感觉是,韩遂不但能够看透邱家那些人,同样能够看透她们。

“他来了没几天,可我觉着没什么秘密能瞒得住他。”夕霜的秘密并非深藏,过往对她来说,有些伤痛,不愿意提起。她侧眼看朱雀,朱雀的脸色很差,“你又在担心什么?”

“担心连阿霜都不曾告诉过的那些,会被他知晓。”朱雀低头对着手指,后脑勺写着委屈。

夕霜腾出手来揉她的发顶:“我本来也怕,现在不这样了。”

“阿霜是怎么做到的?”朱雀很喜欢她的手,忍不住往上蹭了蹭。

“因为啊,我一想到小圆回来以后就无病无灾,他也可以修炼属于自己的镜魄,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怎么还会害怕?”夕霜坦荡荡的注视着朱雀,“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不伤害别人,只要问心无愧。”

等到朱雀端了做好的小菜回来,韩遂发现她本来躲躲闪闪的眼神不见了,敢于大胆的直视,即使目光相碰,她也没有躲开。他了然的笑了笑:“你们不吸收那些灵石,特意做这些来吃。要知道吃这些是无法助长修为的。”

“朱雀体内没有镜魄,她也不可能修炼这一道,必须要吃东西才能存活。”夕霜做了两道小菜,另外熬了米粥,“她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我陪陪她也没有损失。”

韩遂接过碗筷,被米粥的清香吸引:“那些灵石,你收到安妥的地方,留一小部分出来,尽快增长修为。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旁人才不敢出手欺负你。”

夕霜喝了半碗米粥,取出两块灵石,走到一边,掌心各按住一块,慢慢把其中的灵气吸入体内,化为镜势的一部分。

“阿霜可以很厉害的,她天赋特别好。”朱雀小声告诉韩遂,“她留在天秀镇可惜了。”

“附近不是有个离驭圃,环境比这里要好得多。”韩遂已经打算好,帮忙处理好邱家的这一摊事,接着去离驭圃走走看看。

“她去不了,也不愿意去。”朱雀见夕霜把灵石吸收地差不多,连忙对着韩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夕霜转过身来,她露出一脸好笑容,“阿霜,灵石多了,你再多吸收几块,以后你制镜的速度也会加快的。”

夕霜眉梢眼底略有倦色,摆摆手道:“我需要点时间适应,吸收不了太多。”

韩遂见她脸颊的皮肤底下,似有隐隐一层莹蓝流动。夕霜本来肤色白腻秀美,眼前看着却透着诡异。他立刻察觉到不妙,大步走到她身边:“灵石有问题!”

“灵石没有问题。”夕霜不要他担心,连忙解释道,“我的体质有别于其他的镜师,吸收灵力的方式也不同。”

“你有多久能腾出多余的灵石,供自己使用了?”韩遂自诩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见人吸收灵石会是这般反应,但是他很快锁定了答案,“你体内有人加了封印。”

夕霜瞒不过他,索性落落大方的承认:“母亲不想我灵力长得过快,她宁愿我庸碌无能地留在天秀镇一辈子,至少能够活得长久些。”

走出天秀镇的范围,等于自投罗网。

韩遂诧异夕霜的镇定,强而有力的对手虎视眈眈,她真心不怕?

有仇人在离驭圃,仇怨很深。他在镜泊湖遇到夕霜的时候,她遭人陷害,人事不省被湖狼包围。还有邱长吉找上门来,也是有人特意指引。要假借邱家之手,将她彻底铲除。

对方既然要置夕霜于死地,为何不亲自动手?

韩遂迸出个念头,夕霜必须要留在天秀镇,仇人不能出手伤她。他曾经听闻过,有人用镜魄发下重誓,不能违背,否则会被自身的镜魄吞噬。

如果夕霜的仇人也发过类似的誓言,那么就合情合理的多。

韩遂住的是小圆那一间,他双手枕在脑后,眼前浮现的是夕霜双手背在身后,侧脸而望的那一副剪影,把他心底埋得很深的记忆给勾了出来。

窗外雨未停又起风,吹得院中的枝条乱颤,印在窗户上犹如群魔乱舞。

韩遂没有丝毫的睡意,始终保持着警觉,今晚注定不会平静度过。

他在邱家人面前现身,又为夕霜讨要了公道,这些人肯定会要追查他的来历。要是查出对邱家老四下手的就是他,倒是有趣。

韩遂耳尖一动,有人落在了屋顶上,还不止一个人。

当下之际,要先护着夕霜和朱雀,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虽然牙尖嘴利的,比不得那些人心狠手辣。

韩遂左掌心骤然晶光四射,随即化为一条波纹流线沿着门缝而出。对方若是眼力好,不过能够看到淡淡一层光,骤现骤灭,再无异常。

而韩遂布置好了后招,一推窗,人已经到了屋顶之上。

狂风暴雨沾不到他的一分衣角,他在倾斜的屋顶上如入无人之境,不把另外六人放在眼里。

那些人的衣衫同样不曾沾水,每人身周一圈青光,正是本命镜发出的光芒。

韩遂哪里会放在眼中,他一走动,六人立时围上来,把他团团裹在中间。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邱家是这样行事为人的吗?”风雨声盖不住他的低语,“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买卖,你们是单方撕毁约定,要上门来找麻烦了。让我这个中间人说什么好呢?”

六人飞快布下阵法,镜辉四射,统统照在他的身上。

韩遂自身反而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他们的灵力给压了下去。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知道四少和手下一大波人全折在这一人手中。

邱家四少身上是有防身宝器的,据说宝器被击碎成齑粉,补救的可能都没有。

只要拿捏住了这个人,底下的两个,还不是任由处置的份。

“承蒙邱家家主看得起,这样一个小院子派来十个人。六个在这里,还有四个呢?”韩遂目光如海,斜斜一指对面,“四个灵力不错的高手,要对付两个丫头,太轻松了。”

韩遂边说边跨出了第一步,他一动,那些人的阵法跟着移动。听到他口中轻念道:“一。”

六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数什么?答案很快给出,对面屋后,发出一声惨呼。

韩遂的语调愈发轻松:“二。”又是一声惨呼。

“你做了什么……”六人中有人按捺不住,颤声问道。

只因那叫声太过惨烈,听得人后槽牙发酸发痛。

“你应该问那些人做了什么,你看我人在这里,又不曾离开过。”韩遂的目光寸寸凝冰,他为夕霜和朱雀做的实则和那晚对付邱家四少的手法类似。他本意不在伤人,而在守护。

要是对方一上来痛下杀手,那么休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第三声惨呼后,剩下的唯一那人从屋后现身,全身被镜辉笼罩,像簇簇燃烧的火苗,只是颜色不同于常态火焰的颜色,而是月白清浅,满天大雨无法浇灭。

那人没有立时送命,走一步惨呼一声,也不过五六步的时间,被月白火苗烧成一堆灰烬,再被雨水浇淋,狂风一吹,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想让人尸骨无存,屋中人何其无辜。”韩遂对这种惨死,毫无同情。如果不是他出手,这些都是都会加注在夕霜和朱雀身上。或者是灭口,或者是解气,这是邱家的手段,那就原封不动的还给邱家。

六人中有些见识的,知道韩遂绝非可以轻易招惹的人物,莫说是他们六个,便是家主和其余高手同来,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等一下。”有人冒险开口道,“我们只是来为四少讨要个说法。”

“现在才说,是不是有些迟了?”韩遂假意掏了掏耳朵,语调轻快,“邱家老四是遇到过我,也想在我这里讨些便宜。我没有杀人之心,不过破了他的护身法宝。”

“除了四少留下一线性命,随从十一人全部身亡。”这是邱长吉的说辞,至少邱家人是信了。

“他身边那些随从,有动手的,有没来得及,不至于全死了。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点兴趣没有,你们自家回去好好查。”韩遂三步并作两步,从六人之间走过去。哪里还有人敢来拦他,纷纷向后退开,让出路来。

“你,你说的都是事实?”有人在身后不怕死的大声询问道。

韩遂从屋顶跃下,雨中行走,右手往背后一挥,暴雨再无遮掩地把六人淋个透心凉。

再无人敢出声,韩遂连实力的一成都没有展露,已经再明白不过的相告,他要是杀人,邱家四少不会还留着一线命。

他放走了剩下的六人,只因为从头到尾,他们不曾出手。

第十三章:一掌抽飞

韩遂走到夕霜住的窗前,里面点着小灯,一片安宁,丝毫没有被外面的打斗声惊扰。他再转到屋后,大雨不停,地上连痕迹都看不见,邱家经历过这次,应该可以收手认栽了。

夕霜睡得很沉,她每次吸食灵石后,身体会特别疲倦,需要静养。朱雀老实地窝在她身边,感觉到她身上一阵热一阵凉,生怕她会病倒,更是一动不敢动。

等到天明,外面的雨停了。

夕霜醒得早,见朱雀睡得四仰八叉,把人扶到床榻上,又给盖好被子。

她一推开门,韩遂神清气爽的站在院中。夕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家里还住进一个大男人:“你起得也这么早。”

“我见雨后院子里有些污糟,清扫了一下。”韩遂见她双颊粉粉,正是清早花瓣绽露的娇俏模样,“待会儿小圆该回来了。”

一听到小圆的名字,夕霜振作起精神,连着问邱家会不会说话作数,小圆身上不会被动了手脚,还有昨天拿去的镜子,邱长吉会看破其中奥妙吗?

韩遂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嘴角微微上弯,没有回答。

夕霜顿时尴尬了,这是她的问题,她招惹来的麻烦。可不知为何她很信任眼前才认识几天的韩遂,好歹有个可以有商有量的地方。

“你的这些问题,我没法子回答你。”韩遂走过来,人高腿长,一大片阴影把夕霜给罩住,“但是,你要安心。邱家不会再轻举妄动的。”

夕霜脸上不见一点犹疑,韩遂的声音太稳,令人安心。她只是有些奇怪,院子里时常打扫,怎么下一场雨就脏了。她抬眼一看,地面被韩遂扫的一尘不染,顿时笑道:“你是客人,不用帮忙做这些的。”

“闲着也是闲着,不妨事的。”韩遂不想几滩痕迹让夕霜看出端倪,只要邱家闭紧嘴巴,昨晚的事就是秘密。

夕霜嗯一声,身后是朱雀推开窗,探出脑袋来瞧着两人:“阿霜,小圆回来了吗?”

“快了。”韩遂扔下两个字,也不说要去哪里,从正门出去,随手又给关上。

夕霜看着自家门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阿霜,他要是一直住在这里,那该多好。”朱雀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昨晚下大雨,我们都睡得很熟,算不算他的功劳?”

夕霜一巴掌按在她的额头上:“你每顿要吃两碗饭,也算他的功劳。“

“我有干活,出力气当然要吃饭。”朱雀揉了揉额角,嘟嘴道,“我也想靠着吸收灵力简单了事,可我吸收不了。”

“朱雀,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昨天睡得太死了吗?”夕霜还是问了出来,小圆没有明确的消息,邱长吉拿走的镜子是赝品,昨晚又是风又是雨的,这一觉睡到大天亮也太没心没肺了。

“可我睡醒全身舒畅,没病没灾的,家里也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阿霜在担心什么?”朱雀单手撑在窗台,轻巧的跃身而出。

夕霜气得直哼哼:“和你说多少次了,要走门,不要跳窗,哪里来的坏毛病!”

朱雀吐吐舌头,不敢回嘴。一听到门外有动静,连忙跑去开门:“会不会是小圆回来了?”

“邱家应该把人送到镜铺去,不是这里。”夕霜的话梗在嗓子眼里,门外站着的正是小圆,一见夕霜,什么话都不说,上来把人紧紧的给抱住了。

小圆是少年的身量,和夕霜比肩高,夕霜被抱得热乎乎的没反应过来。那边朱雀欢呼一声挤过来凑热闹,结果三人抱作一团,把其他人都给晾在了一旁。

邱家送小圆回来的那人脸色比锅底还黑,却不敢出声更不敢离开。等到夕霜抽身出来,才上前一步行礼道:“家主言明,邱家守信把人治好送回,也请镜师给出打开封印的手法。”

夕霜看来看去几张陌生面孔:“怎么邱家家主没有过来?”

她并不知他们口中的封印是什么,连镜子都是假的,韩遂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来瞒天过海的,看起来邱长吉是没有识破了。

“四少病重不治,家主留驻发丧,没有办法亲自前来。”这人一边说话,眼睛一边往院中瞄着。

夕霜心下一惊,邱家四少还是没能熬过去,镜魄被毁,用来修补的又被亲爹吞噬。昨天听邱长吉话里话外的,已经把这个儿子视为弃子。

毕竟是条人命,说没就没了。夕霜没有从此人脸上看到一丝的悲伤,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镜师,封印呢?”这人又催促问了一次,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阿霜,他刚才在看院子里。”朱雀机灵,看出不对,连忙假装贴到夕霜背后,低声告诉她。

夕霜很清楚邱家忌讳的只有韩遂一人,这人正是在看韩遂是不是在院中。她和邱长吉数次往来明明都是在清霜镜铺,还以为家中比较牢靠。原来,她还是天真了。

朱雀看她单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立时拉着小圆慢慢往后退。

夕霜跟前的这人,笑容越来越僵硬:“镜师,你们的人是好生送回来的,你答应家主之事若是食言,或者有所欺瞒,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只手如鹰爪,朝着夕霜的肩膀抓过来,夕霜要让开,发现双脚无法动弹。那人的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夕霜低头才发现这人的镜魄在胸前,一片清辉把自己给钉在原地了。

“你让两个小的跑了,自己也想跑,以为我看不见吗?我可没有家主的身份,有碍颜面,不能对弱者动手,我只求达到目的。”指尖碰到夕霜肩膀衣服的同时,被侧面而来的一道疾风击开。

韩遂!夕霜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喉底无声的喊了一下。

韩遂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出手,一掌把人抽飞了。

镜魄的清辉一收,夕霜马上可以动弹可以说话了。她有些吃惊的看着韩遂,他好像就轻轻一挥手,对方不堪一击摔得四仰八叉。

“对谁都要有防范之心。”韩遂的目光停在她的肩膀上。

“没,他没碰到我。”夕霜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知韩遂为何这样在意。

“他的镜魄会摄住你的影子,让你寸步难行,要是被碰到了,会留下后遗症。”韩遂边解释边走向那人,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是韩遂的脚踩中了胸口。

本来清晰可见的清辉,顿时萎顿。

“我没对镜师做什么,只是不想她逃跑。”遇到韩遂这样的煞星,不用逼问,直接说真话了,“交不了差,我回去也是死罪。”

韩遂从高处俯视他,眉眼压得低沉:“答应邱长吉的人是我,所以跟你前往邱家解开封印的人也是,不是镜师。”

“是是是,是我一时糊涂。”那人等韩遂的脚一挪开,连滚带爬的起来,“家主正在等着,请随我前往离驭圃。”

韩遂微微点头,侧过身,见夕霜一脸的焦急紧张,他突然就笑起来:“多大的事,我正想去离驭圃走走,等我回来便是。”

没等夕霜反应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阿霜,他不会有事吧?”朱雀机灵的等人走了,拉着小圆出来。邱家不是什么好人家,韩遂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只身前去,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他既然出手,就是有把握的。”夕霜对韩遂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大概是韩遂始终波澜不惊的样子。哪怕是昨晚的一夜安眠,她感觉也和韩遂有关系。

“姐姐,我回来了。”小圆从离开到被送回,不明白发生了多少事。

“邱家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夕霜仔细打量小圆,气色似乎好了许多,“你在那边有没有被欺负?”

“姐姐,我没事的。他们把我放在地下的瓮中,我不知是什么神器,待在里面很是舒服。等到天明的时候,有人说我好得差不多了,把我带出来送回来。”小圆原地转个身,“姐姐,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夕霜牵过他的手捏两下,邱长吉这个人若是要阴小圆,她的本事是无法看出来的,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邱家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挂白色的幔帐和灯笼,刚才听那人说才知道是邱家四少过世了。姐姐不是在帮他修补镜魄吗,是发生了意外?”小圆对夕霜的手艺很了解,残魄修补便是一时半会不能成功,不至于会让肉身突然死去的。

“别说了,你一走出了好些事。”朱雀一张小嘴叭叭地把邱长吉如何回来拆了半间店铺,差点打伤夕霜,韩遂出手相助,还有邱四少吞了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那个邱长吉说话半吊子,不真不实的,谁知道真相又是什么!”

小圆听得双手紧握成拳:“姐姐,你们本不该再答应他任何要求,是因为顾及我还在邱家,才委曲求全的。”

“谈不上委屈,若是你的病能治好,我们才是赚到了。”夕霜本来对离驭圃的印象就极差,出了邱家的岔子以后,她更是嗤之以鼻。娘亲说得不错,那地方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实在该避而远之。

她没有立时进屋,目光远眺,向着韩遂离开的方向。这人漫不经心的说去去就回,当真能够毫发无伤的回来吗?

第十四章:最会哄人

夕霜没有在家久留,既然邱家把小圆送回此处,代表这里并不安全,不如到店铺中去。

她刚关上院门,要招呼朱雀和小圆抓紧离开,头顶心变得暖融融的,瞬间贯通全身,说不出的舒畅。

随即,她发现眼前仿佛在下雪,白茫茫的一层,视线看出去朦朦胧胧的,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连忙伸手去揉,揉两下丝毫不见效果。她唤朱雀过来看一下,是不是被东西迷住了。

“阿霜……”朱雀站在她的身后,见她转过来,嘴巴张得老大。小圆走过来,淡定的把她的嘴给捂上。

“有什么不对吗?”夕霜指了指眼睛,“我看东西不清楚了,是不是进了脏东西?”

小圆推了朱雀一把,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仔细看两眼:“阿霜,你眼睛的颜色变了。”

夕霜没听明白,笑着道:“刚才迎风走,你过来帮我吹吹。”

朱雀看着夕霜一双瞳仁变成透明的水晶色泽,向着小圆拼命使眼色,你让我怎么和阿霜说!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邱长吉又使坏了!

夕霜听她抽动鼻子,像是要哭了,明白了什么,左手一翻,掌心显出小镜,对准了自己的脸。

真是奇怪,她看眼前事物很不清楚,镜子所反射出来的纤毫可见,比往常还要真切数倍不止。她把镜面快贴到鼻尖,见到一双透明瞳仁,眨眼间又能折射出晶光,吓得差点把镜子扔了出去。

“阿霜,你其他有何不适?”朱雀见她差点站不住脚,赶紧过来把人搀扶住。

“除了看东西不清楚,其他还好。”夕霜不至于被打击到无法走路,她把镜子拿稳又照了照,发现镜中人的瞳仁仿佛两面小镜,能够映照出平日看不见的景象。

当夕霜在镜中看到小圆时,见他心口处有拇指大小的光点。她对镜魄再熟悉不过,这是小圆的本命镜所在。只是小圆被魇症困扰,虽然有些根基,本命镜始终无法成形脱离开自身。

可她原先是不能凭空用眼睛来探查别人本命镜的位置。

夕霜不置信地再转向朱雀,她全身没有一块光点,没有本命镜的存在。

“阿霜,你到底在看什么?”小圆走过来,他离得近,光点的形容更明显。夕霜眯了眯眼,隐约可见是一面四头祥兽镜的花纹。

“看你的本命镜。”夕霜心下大安,小圆体质根基差,可能这辈子无法修炼出本命镜。现今能看到镜中花纹,指日可待了。

小圆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苦笑道:“姐姐,我能捡回这条命不容易,哪里来的本命镜?”

朱雀从身后扑上来,环抱住他的脖颈,笑嘻嘻道:“你懂什么,阿霜说有就不会错的。阿霜是天秀镇最厉害的制镜师。”

夕霜发沉的心情被两人逗乐,指着前方所见:“天秀镇统共这么大,而且只有我一个制镜师。所以我没听出你是要夸我。”

“清霜镜铺的客人是慕名前来,说明阿霜的名气都传出去了。”朱雀接收到小圆的眼色,想起夕霜不喜欢提这些,否则日子不会过得捉襟见肘的。

夕霜没说话,抬手揉了揉朱雀的头发:“小圆的魇症好了,我们在天秀镇吃吃混混可以一辈子。”

她心里想的是韩遂此刻到了离驭圃,不知如何去应付邱长吉,应付整个邱家。要是她胆子大点,不怕死一点,应该跟着过去的。事端是从她而起,她不该放任韩遂独自冒险,欠下还不清的人情。

“阿霜,你的眼睛恢复了。”朱雀的目光没离开过夕霜的脸,见她眸中的晶光慢慢褪去,恢复了剪水双瞳,“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清楚些?”

夕霜见一张圆脸就差贴在自己的鼻子上,连忙把朱雀推得远些:“看得清楚,连你眉毛里藏着的小痣都能看见。”

头顶上的那层暖融融跟着消失不见,夕霜再看小圆,再无特殊之处。她细细关照两人,今天的异常不能与人提起。

“那个韩遂回来,能不能问问他?”朱雀嘴快问道。

夕霜愣了愣,慢慢点头道:“可以问问他,只是不知他几时能够回来。”

“夕霜,夕霜哎。”远远的花三姐扭着腰肢过来,一双媚眼到处飞,“与你同来同往的汉子,怎么不在这里?”

夕霜听到同来同往四个字,差点没呛住:“他是来帮忙的,三姐不要这样。”

“我看他很有些本事,以为是爱慕你才会留在这个小地方。”花三姐亲热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妖娆的往身后一指,“夕霜,你最近生意大好,铺子整修一新,有人来讨债了。”

夕霜一看到顾婆婆,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这位老人家是她的房东,嘴坏心善,清霜镜铺欠了大半年的房租,房东始终没吭气。大概是昨天修缮店铺的消息传出去,房东现身了。

“婆婆见好,婆婆的精神还是这么健朗。”朱雀一张嘴最会哄人的,上前把顾婆婆的胳膊挽住,“阿霜一早说要去看望你的,正好婆婆来了,大家想到一处了。”

夕霜忍着笑,给顾婆婆行礼:“婆婆店里坐会儿,我把房租拿给你。”

顾婆婆对着她瞪眼睛:“我脸上写着是来要债的吗,我有催过你给租子吗!”

“没有,没有,最近做了几个生意,富余些灵石,原本该是我们送上门去的,事情实在多脱不开身的。”夕霜迎着顾婆婆进屋,连忙生炉烧水沏茶。

顾婆婆左看右看,咳嗽两声道:“我听说有人来砸了你的铺子,你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两个半大孩子,我担心有人欺负上门。”

夕霜正打开箱子取灵石,听到这里,停下手来:“婆婆,我们没事的,没人欺负我们。”

“连铺子都被砸去了一半,还说没事。”顾婆婆的火气被她说上来,把桌角拍得乓乓响,“听说是离驭圃来的人,离驭圃是大户大族的多,天秀镇这么个犄角旮旯也要他们插一脚,就是过分!”

“开门做买卖,早晚会遇上难处的客人,铺子虽然砸了,补的灵石是翻了几倍。只要没伤到人,我盼着这样大方的客人再多来砸几次。”夕霜没有把细节说出来,把灵石装在丝袋中,双手捧给顾婆婆。

顾婆婆用手一掂,知道多给了。夕霜把她的手轻轻按住:“婆婆,多少都是应该的,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小圆的魇症治好了。”

“这是个好消息,可见你最近是遇上好事了。”顾婆婆不与她推辞来去,把丝袋收起,“你原先存着灵石也是为了替这孩子治病的,怎么说好就好了?”

夕霜说是机遇巧合,借到一件宝器,润养了小圆的伤处,魇症自然就好了。顾婆婆没有追问细节,离驭圃的几个家族里头,谁家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宝器?

顾婆婆站起身道:“我是看着你母亲流落到天秀镇的,你记着她过世时说的那些话,她是为了你着想。”

夕霜亲自把顾婆婆送到门口,老人家还是不放心:“听说你店里来了个过路的汉子,住在家里,你这是要替自己打算了?”

“婆婆,人家是来帮忙的,小圆的病也是他想办法治好的,过几天会离开。我那里还有朱雀住着,不是孤男寡女的。”夕霜一脸的哭笑不得,“这人不仅救了我,也救了小圆,我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给人家供个长生牌位。”

顾婆婆满意离开,夕霜一抬头,见韩遂似笑非笑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到多少?她心里一点小尴尬,很快被惊喜冲刷干净:“你,你从离驭圃回来了!”

“是,回来了,本来还要留我用饭的,实在是邱家让我倒胃口,不想吃。”韩遂抄着双手,笑眯眯的进铺子,“你眼睛瞪这么大,别人会误会的。”

夕霜想问,谁会误会,眼角余光瞟到花三姐站在对街,朝着她挤眼睛,分明是见到韩遂回来,故意的。

她要问清楚邱家到底怎么回事,怕三姐来了耽误事,也顾不得其他,抓住韩遂的衣袖把人往店铺里拖:“朱雀,小圆,关店门,不做生意了。”

花三姐刚走到清霜镜铺门口,朱雀和小圆一人一边,把铺门当着她的脸给关上。夕霜还不放心,又给铺门设了个印,任凭她在外头把门敲破,里面都不能听见动静。

“阿霜,三姐的鼻子气歪了。”朱雀从门缝看得清楚,花三姐的牙齿咬紧,腮帮子凸起一块。

“下次再同她解释。”夕霜估计这事儿解释不清了,只会越洗越黑。

事分轻重缓急,当前她只想问清楚韩遂是怎么入了虎穴,又全身而退的!

“邱家,邱长吉,有没有发现问题?”夕霜一双眼把韩遂从头到脚刷了一遍,这人还是一副邋遢随意的模样,嘴角带点笑意,眉毛胡须揉成一团。大概是看了几天,居然还顺眼了。

“能有什么问题呢?”韩遂接过朱雀递来的茶,喝一口反问道。

夕霜真答不上来,邱长吉不是一般人,赝品能瞒得过一时,瞒不了这么久。她是亲眼所见韩遂把镜魄里的妖物捏得粉碎,哪里还能再给邱家一份子。

难不成,难不成……

“邱长吉的眼睛被镜子照瞎了?”夕霜大胆假设,对面韩遂一口热茶喷出来。

第十五章:自顾不暇

要不是眼睛瞎了,一面半成品的小镜能瞒得过去?夕霜是不相信的,可眼前的韩遂好手好脚回来了,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进出之时,邱家都在办丧事,气氛很阴森。”韩遂一句话,朱雀缩脖子,小圆抱住了手臂,“那人带我去见了邱长吉。”

韩遂从满是白色幔帐的大门走进去,里面来往的人虽多,一片鸦雀无声,好似这些人除了尚有气息,和活死人无异。连他擦肩而过,没有人会抬头多看他一眼。

一直到他在邱四少的灵堂见到邱长吉,对方的态度很平静,低着头不痛不哀的。韩遂走到他面前,方才看清楚邱长吉在把玩一面小镜,仿佛镜中世界比亲生儿子的棺椁更让他牵记,看到精彩处,更是露出一丝笑容。

只有韩遂清楚,邱长吉能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什么。

听到脚步声,邱长吉抬起头来看着韩遂,心情很好的样子:“本来把你们找来要解开这面小镜的封印,我一时手快,自己给解开了。”

“邱家家主已经把封印解开了?”韩遂试探着又问了一句。邱长吉把镜子送到他眼前晃了晃,眉梢眼角俱是得意之色,还生怕韩遂看到太多,一晃之后把镜子收入怀中。

没等片刻,邱长吉忍不住再次把小镜取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韩遂随意站在灵堂之中,身边不时有人进出,烧纸上香。他心无畏惧,依然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再缓步而出走到前院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我就回来了。”韩遂见夕霜的表情,“怎么,还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只是我没想到这样容易。”夕霜细细琢磨了下过程,“邱长吉到底能在镜中看到什么?”

“他本不该看到的东西。”韩遂招手让朱雀随意拿面镜子过来,放到夕霜面前,“你看里面是什么?无非是自己的影子,我不过把这个影子扩展一下,让邱长吉能在镜中看到自己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他看到了,相信了,那么镜中世界便会无限的吸引他。”

如同有人做了美梦,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邱长吉作为一家家主,心志这样脆弱,邱家很快会出大事。

韩遂看出夕霜的心思:“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他,从他吞噬掉亲生儿子的镜魄虚开始,他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夕霜嗯一声,虽然对邱长吉印象很差,但是她真心要救回邱家四少,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心里难免堵塞。

“我刚在门口听某人说要为我立长生牌位。”韩遂的话音落,夕霜的双颊绯红,原来他真的都听见了,“我说过,救你是举手之劳,邱家的事,自有因果,我是无功不受禄的。”

夕霜一双眼晶亮:“你先前说想去离驭圃看看,那几时再去?”

“暂时不去,邱家家宅就在离驭圃的入口不远,多看一眼让人反胃。”韩遂的耳尖动了动,“那个花三姐算是你们的朋友吗,这连哭带嚎的,你们当真不管不顾?”

朱雀在夕霜的示意下,连忙去开铺门,生怕花三姐进来时,顺便挠她两指甲。

小圆慢慢凑到韩遂身边,小心问道:“邱家会回来找姐姐和朱雀的麻烦吗?”

“自顾不暇,没有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个能力了。”韩遂合上茶盏,突然发问道,“天秀镇地方虽小,人情却足,我能再借宿一段时日吗?我看你这个铺子不错,就住在此处。”

夕霜巴不得他留下来,小圆的疑问也是她心中所想。邱家真出了大事,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们几人。邱长吉神智尚清醒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说过,莫说是一个清霜镜铺,便是整个天秀镇,也能夷为平地。

这话虽说有些夸张,至少有三分真能耐。

花三姐的脸哭得花猫一般,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扑在夕霜肩膀上呜呜哭,边哭边拽着拳头捶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平日如何对你们,你们今天把门板差点拍在我脸上,我的花容月貌要是毁了,你们怎么赔!”

夕霜不敢动,只要别把眼泪鼻涕糊在她衣服上,其他都好说。

花三姐进来时,明明听到韩遂一把低沉男声说得中听,她哭了半晌,怎么一点回声没有!等她抬起头来,韩遂早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朱雀笑嘻嘻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三姐,多大的事儿,他们两个虽然是紧张关门,手中也是有分寸的。”夕霜把花三姐的肩膀给扶住,“你还有其他要紧事没?”

花三姐猜到韩遂去了店铺后间,拉过夕霜悄声问道:“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汉子说了要留下来的,你且去问问他多大年纪,哪里人氏,可曾婚配?”

“韩遂,年纪一把,举目无亲,孓然一身。”韩遂朗声回道,“有劳这位大姐关心,我不过是在这里蹭吃蹭住的流浪汉,哪天说走就走。”

花三姐听他喊自己大姐,脸色青白,敢情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是个睁眼瞎。看不出她是天秀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一句话拒人以千里之外,实在过分。

夕霜没开口,两边不好得罪。等花三姐气哼哼的走了,方才解释道:“三姐就是这么个脾气,心性是很好的。”

“以后同你有这么热络?”韩遂的目光停留在夕霜的肩膀处,水渍明显。

夕霜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花三姐趴在她身上又是哭又是骂的还是头一遭。

“不要掉以轻心,你不比往常,身上带着好东西,谁见了都会想来分一杯羹的。因此对谁都要有个戒备心,包括我在内。”韩遂本来想说,刚才那个婆婆才是一针见血,对你们一大两小不放心,见夕霜神情讪讪,才收了口。

“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不用戒备。”夕霜不知韩遂对花三姐有什么偏见,不是一般男子都很吃娇软撒欢这一套,怎么在他面前就行不通了?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帮人不记名不领情的,没准我也是贪图你的什么。”韩遂本意是借着花三姐的事,教一教夕霜自保。如何他说的是正经事,正对面的夕霜,脑袋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分明是不好意思了。

他哪里说岔了?

“我说的贪图,不是贪图你的人,绝对没有那个心思。”韩遂决定先解释清楚,他在镜泊湖边救人,是一时好奇,一时闲得慌。再后来,天秀镇隐约有点熟悉,兴许是他浪迹的年数太多,让他想起少年时光,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

夕霜的脸色终于调整正常,用力咳嗽几下:“我有要紧的事还没说。”不等韩遂接话,一口气把刚才的异状,半分没有隐瞒的全说完了,“眼睛恢复正常以后,我看不出旁人的镜魄所在了。看不出你的也,也看不出花三姐的。”

韩遂点点头,没看出未必是坏事,

夕霜偷眼看他,经他提醒,下次是该看看韩遂身体里的本命镜该是什么模样?

“你的这种情况,应该和它有关。”韩遂手指向她的发簪,这家伙躲得挺好,趁乱之中还顺便进补了。前一晚丢了性命的几人,残魄四散,不信它没多吃几口。看样子它是很喜欢留在此处,舍不得离开。它也像孩子一样,吃得多长得快,没准快要破壳而出了。

“它不会出来害人吧?”夕霜问这句话,发现发簪好像晃了晃,这是心存不满了?还能听得懂人话!不是成精是什么!

“你的眼眸异常,是它的缘故,以后它成形与你共享异能,这是其中之一。你善则它善,你恶则它恶,被你捡回来,我看是好事。”韩遂再次提醒道,“它未曾破壳而出前,有人可以用其他手段,把它驯服,归为己有。这也是我提醒你要防备他人的原因所在。”

“它本来也是我捡来的,再说了,它被别人驯服,我也不能看着它一辈子。”夕霜突然觉得脖子酸,脑袋重。被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妖怪占据要害位置,万一哪天失控爆发,丢了性命可怎么了得!

“不用一辈子,等它破壳而出,以后只会认定你。”韩遂见夕霜脸上几种神情交杂在一起,心里不知猜测了多少种可能。他的手指在桌角敲两下,“不如我给你说说,它到底是什么?”

夕霜果然来了兴趣,不就等着高人开口。她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正儿八经听人说道。

韩遂散漫惯了,被一大二小三双眼盯着,有些坐不住,长话短说几句交代清楚。夕霜为了采集炼制镜魄所用的材料,会在镜泊湖边游走,以前有个传闻,说镜泊湖与镜川相连,一虚一实,一大一小,镜泊湖周围偶尔也会出现只能在镜川出现之物。

比如这颗蛋,是镜川川底的镜魄碎片经历数百年的冲刷沉淀磨炼后,形成的沙砾凝结成形,里面包含着数不尽的镜魄记忆。至于看到的是什么,只是看它流落在何处,而见到它的人,灵光一现时产生的念头。

“你是说,阿霜以为它是一颗蛋,它就是一颗蛋了?”朱雀张大嘴巴道,“要是想它是头猪……”

朱雀的话没说完,被小圆一把捂住嘴巴,拖到角落去了。

第十六章:萱草

夕霜深吸口气,习惯性抬手安抚脑袋上的小玩意,刚才听到朱雀的话,它又晃动了两下。

韩遂歪头看她的动作:“你能感应到它?”

“晃得我头晕,你们看不出来吗?”夕霜的手指很好看,纤长白腻,柔柔地在明珠处抚触,等它安静下来。

“看不出,纹丝不动。”韩遂一点不吃惊,“它想让你察觉到,你才能察觉到。”

“这么说起来,我和它还算有缘。既然它以后会随我的心性,那么我努力做个好人便是了。”夕霜以为会听到个惊天骇浪的大动静。谁知道,一滴水下来,落在地上不见影了。

“你心里小瞧它了。”韩遂看破了她的心思,“觉得它不过如此。”

不是吗?躲在她的小炉子里,不挑嘴的吃些剩菜,养养就会长大。夕霜想不起来自己被韩遂推进炉底之后,有没有想过蛋的样子。不过一颗蛋看起来能让人安心点是绝对不假的。

“它到底有什么本事,你慢慢会了解。”韩遂见夕霜走神,咳嗽一声问道,“我刚才建议的,你可答应?”

夕霜努力想才明白他说的是要借宿在店中的事儿,连忙点头道:“答应答应,莫说住多久,多久都行,十年八载的都行。”

韩遂眉毛动了动,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小圆拖完朱雀,让她住了嘴,这会儿又想把夕霜拖走了。他的魇症是治好了,怎么还觉得这么累呢?

韩遂独来独往,流浪惯了。夕霜却不这样想,看到脸色好起来的小圆,她心存感激,要把韩遂当成贵客招待。于是,又是打扫出一间单独的小屋,又是添置家当的,忙里忙外。

“请问,这里还是清霜镜铺吗?”店铺外,有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声音。

夕霜一拍脑门,半间铺子被毁,窗户围墙都修补好了,那块招牌没来得及修补起来:“朱雀去招呼客人,请人进来坐。”

客人是进来了,夕霜抬起身愣在那里。说巧不巧的,眼前这个小姑娘显然认出她,咧嘴笑道:“姐姐,你还开着铺子,真是太好了。”

韩遂站的角度看过去,夕霜的后背脊僵直了,以为来了多厉害的人物,多看两眼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只见夕霜转头对他挤眉弄眼了两下,好像在说糟糕。

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正好这个时候过来,加上夕霜古怪的反应。韩遂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为了给邱长吉一个交代,顺手在铺子中拿了一面小镜,据说订制本命镜的客人迟迟未来,这种过了月限的情况,通畅是原主自行放弃了。

那面小镜是小姑娘的,客人上门了!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姑娘笑容腼腆,“我上次来还是两年前,请姐姐为我炼制本命镜。后来家中出了点岔子,一直没有过来。如今能腾出空,身体里的镜魄又长了些,想着要来拿回原物了。”

韩遂也尴尬了,他手气怎么就这样好?清霜镜铺这么多丢弃不用的,偏偏他拿了一个,原主找上门来了。

夕霜不好问,被邱长吉拿走的还能拿回来吗?人家在儿子灵堂里都不舍得放手的宝贝,估计谁要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本命镜是修炼者从体内感应到镜魄起始,找合适的镜师,把镜魄的小部分交予。等镜体成形,由镜师协助与体内剩余的镜魄相融,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往后镜魄越强大,本命镜也会成长起来。然而最初镜体的形状不会再变。

比如夕霜眼瞳变色时,见到小圆体内的本命镜轮廓会是四头祥兽型,便会伴随小圆终身。

有人炼制本命镜半途而废,不曾融合过,对身体并无影响,不过是无法再继续修炼,只能做个普通人。也有人本命镜很是弱小,除了比凡人能够多活些年数,再无其他用处。

花三姐的本命镜,从夕霜认识她,半分没有长过,始终是半个手掌大小,草业花纹,清辉婼婼,与她这个人倒是也相配。

要是本命镜残破,可以修补,像邱家四少那样本命镜碎成渣的,要修补起来大费周章,还不能让剩余那些少得可怜的残魄离本体太远,否则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夕霜对着小姑娘眨眨眼:“我记得你叫萱草,是两年前来铺子里的。”

“对,两年零一个月又七天了。”萱草一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胆子也大了,“我以为再不能来取,没想到还有机会。姐姐当初只收了一点定钱,我今天把灵石都拿来了。”

夕霜没办法接话,真相告诉对方,怎么对得起那张殷切盼望的小脸。要是什么都不说,又拿不出来东西,她无奈的又看向韩遂。

谁料得,韩遂一摊手,转身不再看她。

夕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萱草谨慎地取出两块灵石,双手捧着放在桌上。尤记得,萱草家境不好,定金给的是灵砂,成色还差。如今能够拿出这些,可见是大不相同了。

“这些应该够了。”萱草半仰着脸问道,“姐姐,我的本命镜呢,我这会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它了。”

“萱草,镜铺是有规矩的,当初我给你念过,因为有人初次制镜后,再无音讯,而本命镜又不能随意放置,需要用镜炉之火温养。镜炉之火的开销不小,等到定金用完,客人还不来取,店家会根据情况保留。通常不会超过三个月,你这已经是两年多了。”夕霜硬着头皮同她讲道理,用镜炉温养两年的本命镜,两块灵石的开销都够呛,别说当初是一小撮灵砂了。

萱草起初听不明白,突然眼泪就下来了:“姐姐,我的本命镜是不是没有了?”

“没有镜炉之火温养,镜体没有办法凝固成型,失去灵气,渐渐就消散了。”夕霜艰难地把该说的全说完了,面前的萱草哭成了泪人一样,“你不是天秀镇的人,我想找人也没地方找。我这个铺子小,承担不了许多开销,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就在夕霜以为萱草会继续哭下去,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安慰她时,萱草的脑袋越来越低,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忽然夕霜听到对面的人低声在说:“你撒谎,你撒谎,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谎话。”

夕霜一愣,不知道萱草从哪里听出了破绽,原本有些心虚,还不好狡辩。

萱草径直对准她冲了过来,夕霜毫无准备,肩膀一紧,却是韩遂从身后将人拉开。她这时才发现萱草手里,还有利器。是一把很小的刀子,反光,锐利,杀人见血。即便韩遂的动作那么快,夕霜腰腹处的衣衫还是被划开长道大口子。

而韩遂单手隔住了萱草手中的刀,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镇住了萱草的下一步举动:“你要是想在这里杀人,可以再试试看。”

夕霜惊魂未定,丢了别人的本命镜,固然是件坏事,也罪不至死。眼前的萱草,小小个子,怯生生的的表情,完全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

“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想做什么?”韩遂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一把上前,扭住了萱草的胳膊,那把凶器,被直接投掷到了墙角,

萱草刚收住的眼泪,这会儿又开始往下流,拼命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刚才我做了什么?”

韩遂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刚才下手倒是挺利落,要不要在我身上试一试!”

萱草咬着嘴唇,哪敢与他目光相对,飞速地把求饶的目光转向了夕霜:“姐姐,我只是听到自己的本命镜没有了,想到这辈子可能都不能再修炼。所以情急之下才会出手,我没有要伤人。”

韩遂继续在旁冷笑道:“你是一时兴起?你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本命镜已经不在了,所以随身带着小刀子,想捅谁就捅谁吗?”

夕霜被韩遂的话,说得冷静下来,天下本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走到一起必生妖孽。

萱草藏匿得很好,要是带着杀机进来,铺门的阵法没有那么容易通过,她身体里真的没有本命镜,不能修炼?

韩遂一松手,萱草跌跌撞撞,摔了出去,那小模样说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可惜在场的几人看过她凶狠的样子,谁对他也没有可怜之心

萱草渐渐收了自己的眼泪,知道这是不管用的,不如剩下一点力气。

夕霜多嘴问了一句,他会不会是被别人控制了?

韩遂反问道:“你确定,她就是两年多前,来订制本命镜的那个人吗?”

被韩遂这么一问,夕霜有些发怔。两年前,一个瘦小的女孩与面前的萱草,渐渐重叠起来。至少在相貌上,的确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相貌又能作得了数吗?有些人可以本命镜随意变换外貌。

韩遂的手随意一扬,就听到砰砰两声,是店铺的铺门无风关上了。朱雀很是机灵,过去把门栓又给拴上。别说是一个萱草,谁也别想不许放出去。

韩遂不动,对面的萱草眼神阴郁而不敢动,她应该看出这个铺子里,能说得上话最厉害的人是谁?消息来源有误,怕是今天要有所折损了。

夕霜摸了摸鼻子,退到了韩遂的身后,这人一来,她这个店主,成了个虚名。再看朱雀和小圆的态度,她默默叹口气,以后怕是要越来越不管用了。

第十七章:谢家

韩遂拖过一张椅子,大刀阔斧地坐下了,双眼紧盯着面前的萱草,气势压人:“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萱草不说话,垂手而立。这样总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出声,突然从萱草嘴里,发出成人男子的声音:“我是来问问镜子,没有恶意。”

韩遂没有一丝诧异,直接接过话去:“你问的是哪一面镜子?”

萱草继续回答:“你们给邱家的那面镜子。”

韩遂驾着二郎腿,似笑非笑道:“真有意思,我们给邱家的是什么,你怎么知道?”

“不仅是我知道,整个离驭圃都知道了。”萱草直言不讳道。

韩遂双手抄在胸前,姿势更加放松:“整个离驭圃知道了什么?”

对方暂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夕霜听到,咯咯咯咯几下,她几乎要支起耳朵,才能分辨出声音来自眼前的萱草。那动静,像是打在屋檐上的雨点儿,噼里啪啦越来越大,而眼前人的身形忽然暴涨起来,从瘦弱的样子,变成了成年男子形状,只是一张脸,十分陌生,从来没有见过。

韩遂的手,在椅子手柄上轻轻敲了两下:“从离驭圃来的,我只去过那地方一次,就不太喜欢,果然直觉是正确的。”

那个假冒萱草的人,听了他的话,咧嘴笑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韩遂一歪头:“你有破绽吗?”

“离驭圃,谢家,谢安远。”那人居然对着韩遂自曝家门起来。

韩遂对着那人晃了晃手指:“你不用,告诉我姓甚名谁,我对离驭圃的人与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伤害店中无辜的镜师?”

谢安远吐露身份后,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自顾拉了一张椅子,正对着韩遂的对面,一副我能和你说的上话,是给你面子的嘴脸:“你既然去过了一次,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韩遂一摊手,直接堵上他的话:“不,我不知道。”

谢安远的样有些恼怒:“离驭圃几大家族,相互牵制。虽然有高低之分,但谁也不想打破眼前的平衡。一个外来的你,锁怎么做到的一夜之间人心大乱的!”

韩遂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流,愈发觉得天秀镇这个地方可亲可爱的,连刚才花枝招展的花三姐,都变得香飘起来。

谢安远认真等着韩遂的回答,等了片刻没有半点动静。再去看身旁的夕霜,索性扔下两人自顾,去收拾店铺里的。他气得腮帮子鼓起一块,恨声道:“你们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天秀镇,就能够护得住你们吗?”

韩遂眉毛动了动,似乎很吃惊:“天秀镇能护得住谁?这不过是个住人的小地方,至于离驭圃住的是些什么,我可就不说好说了。”

谢安远啪的一声,把椅子的手柄打断。厉声呵斥道:“你居然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韩遂不拿他放在眼里:“连邱家家主,对我也是客气,礼让三分。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至少你不是谢家的家主。”

谢安远直接站了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开,偏偏又想不出能够反驳韩遂的话。他的确不是谢家的家主,这是被派来探一探究竟的先遣。他以为拿捏住了清霜镜铺的软肋。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对方,这里有个不属于天秀镇的人。

这个男人来自哪里?又是谁?

夕霜眼角余光在偷偷瞄着,生怕谢安远又会趁人之危。毕竟这人刚才,用一个小姑娘的身份,很不要脸地打算刺伤她。天知道,恼羞成怒下会对韩遂做出什么,不得不加强提防。没有想到,谢安远的态度居然改变了。他走过去,把踢飞的椅子扶起来,没事人一样又坐回去,客客气气道:“这位兄台,如果愿意把你在邱家发生的,还有你拿去邱家的那面镜子的来源相告,谢家对此感激不尽。以后对这间铺子,必当照拂有加。”

夕霜的耳尖动了动,方才发现谢家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我先问一句,你是如何变幻出方才小姑娘的样貌?”韩遂见这个谢安远说话间识趣,跟着放宽了态度。

“我们谢家在邱家另有耳目,寻机会接近邱长吉身边打探。他用本命镜晃过邱长吉手里的那面镜子,所以能够看到本命镜的主人长相。虽然惊鸿一瞥,那也足够了。”谢安远明白,不放些真消息出来,对方不会松口。

夕霜越听越有滋味,她成为镜师多年,明白每个人的本命镜所擅长不同。然而天秀镇的修炼者,灵力太弱又为了生计奔波,无心此道,实在倒腾不出什么新法术。

这离驭圃的人来了,让她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天地,广阔而令人心生好奇。

“用本命镜照一下,可以看到原先主人的样貌,然后你又擅长变换容貌,可是如此?”韩遂点了点头,确定谢安远没有说谎,这才像是要合作的态度,“邱家得了一面镜子,离驭圃的几大家族跟着紧张起来,要是我说没有这个必要呢?”

“不可能,你莫要当我是傻子一般!”谢安远抬高了声音,“你可知邱家,现今嚣张到什么地步?他连甘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韩遂清楚看到,夕霜在听见甘家两字时,手底下的动作放慢甚至僵硬了一下。说起李离驭圃,无论邱家还是谢家。夕霜丝毫不为所动,这么一个甘家,让她有些失态了?

谢安远念着韩遂是外来者,耐着性子与其细说。离驭圃几个家族之间,这数十年来,以甘家为首是瞻。剩下的,就是,谢家、邱家、余家和万家四个家族,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门小户,暂且不说。邱家,邱长吉,拿到了一面镜子,连亲生儿子的丧事都顾不得了,听说直接放话甘家,要与甘家家主比个高下。而那面镜子,正是从清霜镜铺出来的。

“镜子是我们的,可邱长吉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们无关。”夕霜突然出声打断了谢安远的话,“我们在天秀镇,你们在离驭圃,素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要是没其他的事儿,请回吧。”

“你这是待客之道,是合作之意!我放下身段,与你们细说详情,你们听完了就要赶人,真当我是好捏的柿子,随手就打发了。”他两步逼近夕霜,这人本来就生的人高马大,不在韩遂之下,一旦逼近,夕霜极其不适地要往后退一步。

“怎么怕了?刚才不是要赶我走吗!“谢安远得理不饶人,原先也没把他们几人放在眼中,能让他有所忌讳的,也只有韩遂。

他脑中灵光一现,这个外来的男人留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清霜镜铺的店主?再看两人,年龄相当,似乎猜测得不偏不倚。要是把镜师拿住了,那么韩遂还能做什么?

谢安远当机立断,双手掐住夕霜的肩膀,正要把她扭到自己身边。

韩遂哪里会让他轻易得得逞,两人之间明显还有距离。谢安远眼前一花,见着镜辉闪动,不知韩遂出了什么招,手中空空一片,刚才还拿捏住的夕霜,消失不见。待他抬头细看,人已经回到了韩遂的身后。

韩遂沉下脸大怒道:“你若是好好说话,还能留你多说几句,现今你走吧,不送!”

谢安远肯定不会走,摆出架势,要与韩遂正面交手,一副你今天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的态度。

“你们三个全在后面,不要过来。”韩遂叮嘱了一句,向着谢安远逼近。既然,他是个外乡人的身份,那么就不用顾虑太多。

今天,要是谢安远得了便宜卖了乖,随后得意离开。明天,还不知道离驭圃会派多少人来打探掂量这个店铺,好好的生意做不成,尽被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使坏了。

谢安远紧盯着韩遂的一举一动,他始终没有看出对方的镜魄在哪里,自然也不敢把自己的本命镜施展出来。韩遂方才有一句话深深刺到了他,说他并非谢家家主。

非但不是家主,还不是受器重的那一个。否则,连天秀镇这样的犄角旮旯,要派遣他过来。若是换了家中的另一人,谁又舍得,所以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命。即便是如此,被陌生人说破,谢安远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狠狠地想要从韩遂身上,把脸面给重新讨回来

两人凌空,过了几招。韩遂没有使出全力,而是将谢安远慢慢引向铺门之外,对方只以为他顾忌另外三人的安危,况且店铺面积太小,的确是展不开手脚。

要是,连店铺带人一起灭掉,大概还方便些。可他至少也要留一个活口,留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把邱家的那桩子破事细细的打听好。想到此处,谢安远见招拆招,双脚踩在店铺,门之外,十步之遥的距离,

韩遂明明占了上风,却没有追击而来,谢安远只当他心中露怯,不觉暗笑,长得人模狗样,不过是个空灯笼壳子,真动起手来,畏首畏尾。一定是知道单枪匹马,斗不过,离驭圃几大家族,这会儿吃后悔药都来不及了。

想到此处,谢安远嘴角含笑,那笑容渐渐爬上眼角,快要占满他的整张脸。也就在同一时刻,他的神情,变成惊悚的凝固。

一声惨呼从喉底,压抑不住喊了出来,连街坊四邻都被惊动了。

第十八章:没有恶意

夕霜第一次见到自家铺门前阵法的厉害,无数血红色的藤蔓捕捉到了猎物,把谢安远紧紧束缚。谢安远的脸色瞬间惨白,而藤蔓的颜色越发鲜艳,应该是从他身上吸食鲜血与灵力,让他不至于立时身死,又痛苦难当。

韩遂垂眼看着谢安远的身形渐渐萎顿,目光沉静,不见丝毫波澜。

夕霜又离得远些,目光停留在韩遂的后背,见他对惨呼声不为所动。而奇怪的是,那些喜欢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个都没有出现,倒是省事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韩遂沉声问道。

谢安远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在这个问题前,呆了一下:“这是你的歹毒手段,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你再想想。”韩遂似乎要给他点时间考虑,“你见过类似的吗?可能不是邱家,也不是谢家。”

谢安远全身疼痛难当,还不得不应付韩遂的问题,要是答不上来,怕是性命要交代在这里了。他一开始毫无防备,才会爆出惨呼,此时觉得惭愧,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肯再出声。

“认真想,感同身受的想。”韩遂很有耐心,不催不促。

谢安远咬得牙齿咯咯响,他在离驭圃顶着谢家的头衔,不曾遭遇这般羞辱,今天是要折在天秀镇了。他又想骂人了,还感同身受地想!痛得这样,连亲爹都快想不起来了。

朱雀见谢安远脸色狰狞,有些害怕,轻扯了下夕霜的衣袖:“阿霜,要是出了人命,我们在镇上还能住得下去吗?”

“不会出人命的,他有分寸的。”夕霜经历过邱家的波折后,对韩遂格外信任。这个人面冷心热,不会罔顾他人性命的。

“这人很坏的,刚才要伤害姐姐。”小圆扬起下巴,冷哼道,“给他点教训是必要的。”

朱雀用力瞪小圆:“他叫得怪吓人的,你别说没听到。”

“用刀子捅别人呢,他下手之前考虑过我们吗?”小圆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小,不懂得不是每个人都要善心以对的。”

朱雀连忙把他的手给拍开:“你说谁小呢,你自己才多大。”

夕霜被两人吵得脑仁疼,让两人立时闭嘴,外面说正事呢,你们胡闹够了没!

韩遂用阵法困住谢安远,不会是为了报复对方出手伤人,除了衣服破了,她没有受伤。应该是要从谢安远这里问出点其他线索。

谢安远忍过第一波,身体有了点抗性,能够腾出思绪来想韩遂的问题。这个阵法厉害的很,他偷偷试了好几种法子都无法脱身,更可恨的是,本命镜仿佛沉睡了,催动不起来。

这是属于清霜镜铺的东西还是属于眼前的这个外乡人?

“想清楚了吗?”韩遂见谢安远能够强忍不哼气,如同夕霜说的那样,本来没有深仇大恨,他要的是确定一件真相。

“谢家没有这样的东西,谢家素来光明正大的。”谢安远见远远的那个穿红衣的小姑娘冲自己做鬼脸,应该是在笑他自己做的事,还好意思说大话,又改口道,“反正没有这么歹毒的阵法。”

“那邱家呢?”韩遂紧追不放问道。

“邱家全靠家主邱长吉镇守,儿子一个比一个败家,要是有这么个玩意儿,早拿出来炫耀了,那个四少还能死得不明不白的吗!”谢安远发现勉强压制下去的痛感又涌上来,这阵法还有加成的!

“看起来是问不出什么了。”韩遂见谢安远吃足了苦头,预备把人带出阵法。

一道清辉正中谢安远身上,那些血红的藤蔓在清辉之下发出呲呲呲的声响,好似干草遇到烈日,灼灼燃烧。不多时,失去灵力萎缩回阵法之中,清辉之中只留下谢安远全身浴血的可怖模样。

“这东西不是谢家的,他说的没错。”来人的声音温和清朗,十分动听。

“我不用你来救我!”谢安远的情绪比困在阵法中还要激动,可怜他全身是伤,用尽力气也是轻声哼哼,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同是谢家人,谈不上什么救不救的,人家也没有伤到你。”他一直走到谢安远的面前,眉梢眼角不见一丝戾气,“这个阵法是真正巧妙,惧怕的会被放大,那么奢望的呢?”

韩遂的眼角一跳,这人显然要比谢安远聪明许多,刚接近阵法,已经看出其中奥妙所在。

“布置这个阵法的人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想必是这位前辈了。”来者依然守在谢安远身边,两人的容貌有五六分的相似,待人接物的方式又是截然不同,“前辈,在下谢安在,是他的弟弟。哥哥性子鲁莽,我只想说谢家没有要对清霜镜铺做任何不妥之事。要是有任何不适,应该只是误会。”

“我不用你来做好人,说好话,这是我的任务。”谢安远丝毫不领情,即便费力也要打断他的话。“什么前辈,他就是个外头来的,会使妖术的家伙。等我破了他的阵法,你就知道他的底细了。”

“前辈手下留情,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谢安在的手指飞速点住了谢安远的眼帘,迫使他紧闭双目,看不到阵法里的所有。

指尖上有光影闪动,谢安远挣扎了一下,根本不是自家弟弟的对手,勉强安静下来。心里不知咒骂了多少句。这分明就是横插一脚要抢他的功劳,早不来玩不来,让他白白受这样的苦。

谢安在出手快,收手更快。等到谢安远再睁开眼。呆住了。眼前哪里来的红色藤蔓,身上又哪里来的斑斑伤口。只有一个讨人嫌的谢安在含着笑,双手抄在袖中,静静地等着看他的反应。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谢安远只差跪在原先阵法的位置,双手在地上摸索了。难道他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全都是假的吗!

现谢安在好像猜到他心中所想,一本正经的补充道:“就是这样,你想的,都是假象。”

事实摆在眼前,谢安远不愿意相信,也得相信,别人压根没有对他动手,受的苦是他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一旦认清的事实,谢安远的脸色更难看。没等对面的韩遂反应过来,整个身形化作一道镜光,原地消失不见。

夕霜三人在店铺中面面相觑,原来小瞧了这个谢安远。镜师心中自分寸,能够遁形的修行者,恐怕在离驭圃也能算是佼佼者。

如果说谢安远厉害,那么善用阵法,用最快速度将其制住的韩遂,岂非更加厉害?夕霜一想到,谢安在称呼的前辈二字,再看看,韩遂一脸的胡渣,外加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扎起,突然有些想笑。一时之间,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另一边谢安在踏前一步,对着韩遂行了一礼道:“前辈,谢家没有恶意。这是我目前一定要强调的。我们只是想查清楚,离驭圃发生了什么变故,让邱家变成那个样子。这种恶性发展会不会被扩散传播,让四大家族甚至离驭圃的领头甘家,遭受更大的损失。”

韩遂问了刚才所问的相同问题:“这个阵法,你见过吗?”

谢安在没有立时回答,他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向前眺望。明明应该是在看韩遂,却又透过他这个人在看更远的地方。韩遂下意识地扭头,认定谢安在看的是夕霜。怎么,他认识夕霜吗?

“这不是谢家的东西。谢家没有这个能耐。”谢安在的答案很明确,“我只是想多问一句,前辈既然想询问,可见不是自己的,那前辈从何处得来?”

韩遂见他是个可以沟通的人,也很认真回答:“从邱家。这是邱家留在清霜镜铺的东西。”

谢安在低下头,看着自己鞋尖,微微沉吟后,再次问道:“是混在镜魄之中送来店中的吗?假如我猜想的不错,是混在身受重伤的邱家老四残魄中送来的。”

韩遂笑了:“谢家有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派刚才那一位来?”

谢安在摊开手,略有些无奈的样子:“虽说能者多劳,我也不想面面俱到。谢家大事,小事不断,总不能我一个人把活全揽下,那我岂非成了众矢之的?”

韩遂被他说得逗笑了:“要我说,你这会儿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谢安在赞同得点了点头道:“我那个哥哥看我的眼神犹如放箭。若是镜魄能化为利剑,我的身上千疮百孔的,哪里还有小命在?”

韩遂听他越说越起劲,一挥手,打断他:“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再仔细想想,这阵法里的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要是前辈愿意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要回去想一想。想到答案,第一时间会回来告知前辈,以及店铺中的这位镜师。”谢安在没有给韩遂拒绝的机会,又是行了个礼,双手依然背负在身后,很是潇洒的离开了。

韩遂看他走远,猛地回头问道:“他认识你?”

夕霜左看右看,才发现韩遂问的是自己,将手指住自己的胸前:“他认识我?怎么可能!我没有出过天秀镇。”

“那也不能担保他没有来过,不是吗?”韩遂见夕霜表情不像作假,倒是很想把谢安在抓回来再问个究竟。那人表面上虽然彬彬有礼,温和谦虚。韩遂很清楚,同一类人表面之下,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刚才谢安在看夕霜的眼神,却明显不同,暗藏乾坤。

第十九章:阵心

夕霜对是否见过谢安在不纠结,她好奇地走到阵法前,莫要说谢安远深陷其中,连她这样的旁观者也是看得清清楚楚,阵法中生出的藤蔓还有那些看起来就很疼的伤口。韩遂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我进入阵法没有触发任何的异状?”夕霜不死心,在阵法的范围内来回走上几圈,半点动静没有。

“你便是走到天明也没有用的。”韩遂洒脱一笑,转身往店铺走去,“既然是守护阵,必当要守护住阵心。你便是阵心。”

夕霜傻站在那里,因为这一句话,双颊烧红,心跳得砰砰响。连朱雀连喊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韩遂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便是阵心!

经历几次正面交手,夕霜再不清楚韩遂的实力,那就成傻子了。邱家,谢家,见过他出手后,一个比一个态度严谨,修灵之人以实力说话,纵使是再大的家族,根基再稳固,有时候又不及一个横空出世的大拿。

而韩遂正是那个大拿,夕霜要是没有误解的话,韩遂是因为她而留下,留在天秀镇这么个小地方。他去过离驭圃,两地若是比较起来,天秀镇好似井底之蛙的那口井,而外面的世界太大。

韩遂处理过邱家的事务,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回来。回来也没有邀功,反而请求可以留宿在店铺中,美其名曰暂住一段日子。

夕霜双手把脸给捂上了,这人的心思,鲜明火热,让她怎么接得住嘛!

“阿霜,阿霜。”朱雀连嚎了十几声,夕霜完全是陷入另外一个世界,眼睛里是看不到别人了,耳朵更是成了摆设。她差点要以为阿霜也被困在阵法里出不来,遭遇了什么困境。

“阿霜,你醒醒!”朱雀看不下去,把夕霜的双手从脸上往下扯,“坏人都跑了,你站在这里吹凉风做什么,进铺子啊,问你灵石要如何处理呢,全部堆在铺子中不太好。”

夕霜被朱雀噼里啪啦的一通,加上凉风一吹,有些清醒过来。她眨眨眼道:“韩遂呢,去哪里了?”

朱雀一脸受不了你的表情:“他在店铺中,看我们的制镜炉呢。我看他说一个高手,没准能给提些建议,到时候阿霜的手艺又可更进一步了。”

夕霜生怕朱雀看出自己的不对劲,连声答应往回走。可怜朱雀人小腿短,需要跑着才跟得上:“他就在店铺中,又不能长了翅膀飞走,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

韩遂正弯腰查看夕霜的制镜炉,他懂得规矩,每个镜师的手法不同,制镜炉相当于镜师的第二生命,十分宝贵。镜师的修为到一定境界,可以把制镜炉虚化,收入体内,随身带走。他看夕霜的手法不够老道,应该还没有到这个能力。

“我打开给你看。”炉门上有夕霜自己的印记,防着有人会来偷窃,毕竟曾经出过有人偷了别家的本命镜,强行占为己有,导致双方损失巨大的事件。也有同行嫉妒,往其他镜师炉中添加异物,导致制镜失败的。

天秀镇上,曾经有七个制镜师,现今只剩下三人,其中一个年过百岁,几乎不再接单了。

“不用,我对制镜没有多少研究,我想看看这制镜炉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韩遂检查得非常仔细,炉中留了余火,发出温暖的光。

从夕霜所站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是韩遂清晰的侧面。因为面对着暖光,他的胡须头发被虚化,侧面从眉骨鼻梁而下,线条流畅俊美,如同峰峦起伏般。

“我觉得谢家两人没有撒谎,你说呢?”韩遂不曾回头,看不到夕霜的目光。

夕霜连忙回道:“他们说对我和铺子没有恶意,是想要追查真相。”

韩遂笑了起来:“追查真相,你听他们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必定是谢家的利益被削弱,他们对邱家和邱长吉是不服气的,巴巴地派人出来寻找问题的源头。真要查起来不难,源头就是在清霜镜铺。”

“那个谢安远偷袭我,你如果没有出手,我会受伤,所以我也不能完全相信。”当时形势危急,一拨压着一拨,夕霜这会儿才有空算账。

“他偷袭你不假,即便是我没有出手,他最多也是要制住你,不会过分伤害你的。”这是修炼者的默认,要修炼不难,天生有镜师资质的人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甚至数百修炼人中才出现一个。

要是有人没有正当理由,伤害了镜师,等于是与其他的修炼者公然为敌。以后恐怕此人的镜魄受损,也没有镜师愿意出手接单的。

“他要查真相,以谢家人身份过来即可,假扮小姑娘实在可恶。”害得夕霜以为失踪两年多的客人找上门来,内疚了好一阵。

“以谢家人的人身份过来,我们肯定会有所防范。万一我们与邱家本来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不会对他说一句真话。他想走一条捷径没错,只是他太心急了。”韩遂想到谢安远对自己兄弟的态度,有些明白此人为何着急,同辈中有个更加出色的佼佼者,剩下的人咽不下这口气,想方设法的要高出对方一头。

看起来,谢安远和谢安在之间的距离,还是挺明显的。

只凭谢安在始终挂在嘴角的笑容,有礼有节的待人之道,谢安远还需要好好追赶才行。

夕霜把韩遂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听到他说我们两字时,内心雀跃不止。这都是自己人的态度,她很喜欢。

韩遂把制镜炉检查无误后,直起身来,他弯着腰的时候气势减弱,一旦站直,大片阴影落在夕霜面前,她有些担心自己驾驭不住这个男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没有什么问题,你把这里保护的很好。”韩遂尝试要揭开封印,夕霜至少在上面下了七层以上,当真要破坏不难,要毫发无伤的打开,颇要动一番脑经方可。她的年纪不大,又不曾出过天秀镇,经验倒是很丰富。

“那还是邱家送来的镜魄本身有问题。”夕霜把目光错开,方才韩遂看过来时,眼底倒映火苗簇簇,炙热的跳跃着。

“谢家两兄弟均否认此物来自于邱家,我在想有几分可靠呢?”韩遂默默把四大家族念了一遍,说起甘家时,夕霜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有心要再试一试,“我看邱家和谢家实力不弱,肯居于甘家之下,甘家应该更厉害才是。”

夕霜果然眼神闪烁了两下,嘀咕道:“没准就是甘家做的坏事,想要挑拨四大家族的平衡,让他们相互交手,各自猜疑,消磨他们的实力。”

“我没有问过,你姓什么?”韩遂出其不意的发问道。

“廿,这样写的。”夕霜没有藏掖,伸出食指在旁边墙上写了一个字,“不过我随母姓,也是由母亲一手抚养的。”

“原来是这个字。”韩遂连名带姓地喊她,“廿夕霜,很好的名字。”

他无意的一句话,把夕霜又闹了个红脸,幸而她还站在制镜炉跟前,可以用炉火掩饰不安,连站得稍远些的朱雀和小圆都看出她的反常。

“阿霜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朱雀扯着小圆的衣角问道。

“你没发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韩遂一人身上吗?”小圆把衣服从朱雀手中抢回来,她手劲太大,又要揉出个破洞来,“女人都喜欢英雄,韩遂很像一个英雄。”

“你是说阿霜喜欢他!”朱雀差点失声交出来,小圆眼明手快地把她的小嘴巴给捂住了,皱着眉给她使眼色,两个人就在前面,你这样一喊,不管是不是真的,姐姐要尴尬死了。

要是韩遂没有那么心意,被误会后要一走了之呢!那就更不得了了。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时不时冒出个厉害的人物,没有韩遂这个主心骨,他们三个谁也应付不了。

朱雀大概懂得小圆的意思,被他捂得透不过气来,眼泪差点下来。

韩遂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他们两人一眼:“你家两个吵架了?”

夕霜习惯朱雀和小圆拌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习惯:“他们不吵架才是不正常。”

现在小圆的魇症好了,她打算让他早些把本命镜修炼出来,无论是留在铺中帮忙,还是出去历练,对小圆来说都是以前不敢奢想的。

“小圆的手劲挺大。”韩遂离开制镜炉,又看旁边的火绒草,“这些完全是你自己去采摘来的?”

“有些是通过熟人,我再悉心挑选。用量大的时候,我采摘的不够用。我要确保每一条经过我手,不会有疏漏。”夕霜搬开火绒草,她把邱长吉给的灵石全部放在店里,用火绒草盖住,“我想用掉一部分。”

“你自己赚来的,自己随意,不用过问我的。”韩遂来时见过她的窘迫,店铺的租子交不上,小圆的魇症汤药像个无底洞。夕霜虽然爱笑,眼底总像是藏着一层忧思。

眼前虽然警戒尚未完全解除,夕霜抬眼看人时,那层忧思被风已然吹散。

“不是你帮忙,别说赚灵石了,人都要赔进去了。”夕霜拿出其中的一半,“这些给你,是你应得的。”

小圆松开捂住朱雀的手,低低骂了一句:“笨蛋。”

朱雀以为他在骂自己,刚要双脚乱跳,仔细一想,这话显然更适合阿霜。

“你是要把灵石分给我一半?”韩遂的眉角一扬,似乎对她的建议有些不解,“我一人独来独往的,修炼上也用不着再买什么了,要灵石有什么用?”

第二十章:情有可原

“灵石可以换你想要的东西。”夕霜很认真把灵石一块块装入丝袋中,虽然不是很多,够在天秀镇这样的小地方过一两年舒心日子的。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韩遂的脸色,连朱雀都看出大好不妙的。只有夕霜笨笨地低着头数数,什么都看不见。

“做人哪里会有不想要的东西,你逗我呢。”夕霜扬起笑脸,正对上韩遂的眼睛,两个人距离很静。夕霜的心尖一颤,韩遂的瞳仁纯黑中带着点说不清的光晕,好看的叫人想要凑近过去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然而,这双眼此刻冰冷一片,与他平日随意爽朗的样子毫无瓜葛。

夕霜突然开窍了,他这是生气了?

还好她反应算快,没有纠结韩遂为什么生气!反正看着不高兴就是她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我用来收购炼制镜魄的材料,你说了要暂住在店铺内,要是赚了多的,我们再另算。”

韩遂对她这次的说法,还算认可:“住在你铺子里,应该交房钱,万一真有什么开销,你算着用。”

夕霜骨子里爽快,又独立做生意几年,立刻答应:“行,怎么都行,你说了算。”

朱雀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小嘴巴一动一动无声道:自家人,你说了算。

小圆忍着笑瞪她,让她别耍宝。朱雀抿着嘴,忽而牵住了小圆的一只手,他得了魇症以后,手脚冰冷,而朱雀的体质属火,对这个尤其敏感。这会儿摸着小圆手心,温度适宜,很是舒服,她有些不舍得放开了。

“你为了我住下,添置了不少东西,都记账。”韩遂知道生意人的认真劲,要是他说什么都不要,反而显得不妥,只当说是存放,该用就用,大家反而自在。

夕霜笑着又应了一声,突然快步走过去,拍开朱雀的手:“他的病才好,你体热,容易伤到他五脏六腑。”

朱雀一听,赶紧把小圆的手给甩开了。小圆被她热热地捂着,说嫌弃就嫌弃,一脸的哭笑不得。

“阿霜说了,我体热会伤到你。”朱雀还一个劲的解释。

小圆回了一句小傻子,店里两个女人,一个大傻子搭上个小傻子。韩遂的目光与他相碰,两人颇有同感。

夕霜做事利落,既然和韩遂商议妥当,抱着灵石出去。韩遂想了想,生怕她带了这么一大笔的外财被人觊觎,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进货?”韩遂在天秀镇转悠过,资源不要说普通的,简直是没有。夕霜不能去离驭圃,还有其他捷径?

“找花三姐,花家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夕霜转两个弯,把花家院门拍得砰砰响,“三姐,三姐,别生气了,找你做笔大买卖。”

院中悄然无声的,夕霜还要再抬腿踢门,被韩遂挡住了:“里面没人。”

“怎么会,花家老叔婶子,还有她弟弟平时都在家,除了她花枝招展的往外去。家里不留一个人?”夕霜扒在院门从缝里往内张望,好像真没见人走动,“奇怪了,她弟弟比小圆还怕生,很少出门的。”

韩遂嘴唇动了动,没来得及说出口,不远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嚎啕的哭声传来。

“是花家婶子!”夕霜想都没想,紧抓住韩遂的衣袖往哭声处快步跑过去,“出事了,肯定是出事了。”

韩遂人高腿长,足够跟上她的脚步,侧脸看她焦急的神情。修炼之人,崇尚清心寡欲,越是能力高的,越不会把喜怒哀乐放在脸皮上让别人看穿。夕霜的制镜手法独特,修为不低,这脾气却一点不像是要高修之人。

这会儿再看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又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了。

墙角处,花三姐披头散发地要从地上把人拖起来:“娘,小弟这么乖不会跑出去的,我们再找找,再找找。”

“这是他的衣服,他的鞋,我的儿没有了啊。”花家婶子瘫软在地,一手抓住血迹斑斑的衣物,一手扣住地上,怎么拖也拖不动。

“阿霜,你快来帮我,把我娘拖回去。”花三姐看到夕霜和韩遂,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我没力气了。”

夕霜没问多余的一句话,韩遂是陌生男人,这个时候去接近花婶子反而适得其反。她把袖子一撸,和花三姐左右各自出力,把人抬了起来。

“我要我的儿啊,你们别动我,别动我。”花家婶子挣扎的力气太大,夕霜差点被翻扑出去,她诧异地看向三姐,花家婶子平时不是一直病恹恹的,这力气是哪里来的!

花三姐拼着劲儿继续拖:“娘,我们回去再说,到家再说。”

韩遂见三人跌跌撞撞的前行,把花家婶子刚才手里握着的那团布还有一只鞋捡拾起来。他眼力极好,在对方刚才扣住的地上,见到银光一点,用手指黏住凑近了看。半圆型,指甲盖大小,这是什么?

夕霜好不容易把人送回花家,后背出了几层汗,花三姐等着韩遂也进来,她对这人素有好感,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冲他点点头,连忙把院门给关上,还结结实实的加上门栓。

“你这是要做什么?”夕霜不解的问道,花三姐面带惊恐,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另一边花家婶子不哭不嚎,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倚在床头,目光呆滞。

夕霜心里划过个念头,莫非花小弟没出事,是婶子犯病了?

韩遂最后一个进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花三姐哆嗦着上前,摸了摸衣服和鞋子:“这是小弟的衣物,鞋面是我给他做的,“小弟不见了。”

“不见是几时不见的,你爹呢?”夕霜一听这话就急了,“我们分头出去找人才是,你进屋把院门锁了做什么!外面有吃人的妖怪不成!”

“阿霜,你把我娘送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件事,你不要参与进来,你们两个从后院走。”花三姐当真起身,抓住夕霜的手,又看了韩遂一眼,“你身边有个可靠的人,我能放心点,你们赶紧走。”

夕霜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自家小弟不见,不出去找人,反而把院门反锁。他们来帮忙的,要从后院走,这是什么道理!

花三姐知道她的性子,不许她问,看着韩遂道:“你是不是听起过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韩遂回了她一个软钉子。

花三姐一脸苦笑:“不知道也好,你看紧了她,不许她再来。”

说完把后院门打开,一把把夕霜推出去,韩遂不用推跟着出来。花家的后院门砰地一声给关上了,门板差点没撞到要扑上前去问个究竟的夕霜。

“她这是要报复我,故意的。”夕霜恨恨地揉鼻尖,“我们刚才是迫不得已才关她在门外,她到底要怎样!”

“情有可原。我刚才捡到一点东西,回去给你看。”韩遂见夕霜一再回头,出声警告道,“花三姐不是吓唬你,她是为了你好。”

夕霜顿时不敢乱说乱动,乖乖跟着韩遂回清霜镜铺去。远远的,见着铺门前站着个人,正在抬头看铺子空白的招牌位置,背影颀长,肩宽腰窄,很是悦目。

对方很是警觉,不等两人走近,已经有所察觉,回过头来,咧嘴一笑道:“果然是两位回来了,这是去过哪里,如此狼狈?”

夕霜认出这是谢安在,翩翩公子的模样,本是让人心生好感的皮相。这会儿,她心乱如麻,要回去赶紧听韩遂怎么说花家的事情,对谢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里的招牌呢?”谢安在轻笑问道。

“没空。”夕霜与他擦身而过,连眼角余光都吝啬多看一眼。

“有急事,稍后。”韩遂的态度稍微缓和,也不是什么好脸色。

把谢安在冷落在外,他一点没见外,跟着两个人一起进店铺中去了。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外人!”夕霜差点忘记这是店铺中,每天迎来送往的都是外人。

谢安在的笑容丝毫不减:“我是想起一点阵法的线索,想要来告知的。两位若是有要事,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安在也是来处理正事的。花家的烂摊子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夕霜收敛了戾气,有些无奈道:“我们这里也有要紧事。”

“无妨的,我坐在外头等,不会打扰两位的。要是有用得上我的时候,喊一声也行。”谢安在的话舒服熨帖,让夕霜的火气彻底灭了。

“也行,你坐会儿,我们一步一步来。”夕霜让朱雀出来招呼,急急忙忙把韩遂往里间扯,“花家小弟是真出事了吗!我看衣服鞋子上都是血,他平时很乖巧的,怎么会这样!”

“衣服鞋子,家人认领过是他的无疑,人是肯定出事了。我捡到的是这个,你见过吗?”韩遂的指尖中夹着那片东西,轻轻放在桌角。

夕霜没想到是这个小的物件,不敢用手去接,弯身侧过头仔细看。她换了几个角度,发现这东西的颜色会随之变化,脱口而出道:“这是不是鱼鳞片啊?”

韩遂摸了摸下巴,鱼鳞不是稀罕之物,出现在此地有些蹊跷。天秀镇四周没有大湖大河,整个镇子的水源来自环镇的一条小溪。据说也是镜泊湖的分支,才把微弱的灵气传递过来。

“镜泊湖中不生鱼虾蟹,对不对?”韩遂救夕霜的那天晚上看得很清楚,湖水清冽,可见极深处,是数种珍奇的水生植物,“湖中灵气充盈,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湖底甲草比鱼虾蟹珍贵的多。”夕霜所知越是湖底深处,越有宝物。但是要求得瑰宝,必须先掂量自己的能力,“灵力稍差的人,进入镜泊湖一炷香时间即刻力竭沉底。”

第二十一章:镜生水

“如果这是鱼鳞片,有指甲盖大小,这条鱼可不小。环镇的溪水中有些小鱼小虾,养不了大鱼。”韩遂屈指一弹,桌上的鳞片飞起。

与此同时,夕霜头顶的发簪迸射出一道光,把鳞片包裹住,很快又放弃掉。仿佛是张大了嘴要进食的小兽,刚入嘴发现味道不对,再嫌弃地吐出来。

韩遂没让鳞片落地,张开手,接住了,一本正经道:“这个不能吃。”

夕霜凑过脑袋去看,鳞片又有新的变化。鳞片上的新图案,长得像一只眼睛。她从韩遂手中取了鳞片,放在眼前,忽远忽近地尝试几次,确定那的确是一只眼睛,

非但如此,眼睛中的瞳仁看得清清楚楚。让夕霜产生一种错觉,她动的时候,那只眼睛跟着她也在动,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她吓得赶紧把鳞片还给韩遂,摇着手表示,不想再碰这么个奇怪的玩意儿。

韩遂低头笑了笑:“这只眼睛在看你,对不对?”

夕霜赶紧点头:“可不就是在看我吗?他怎么不看你?”

韩遂指住她的发簪:“它在看的可不是你,而是这个。刚才差点要把它给吞了,它怎么能不防备,多看两眼,两者相克,知己知彼才能保命。”

夕霜一想也有道理。一片鳞片有这样的能耐,敢情还能根据需要改变花纹。要是这条鱼还在,那可不就成了精了。

能养鱼的地方必然要有水,附近没有这么大的水域。那么花家两个人,哭天抢地的地方是怎么会出现这个的?

夕霜认真一下,是混在花家小弟的衣服和鞋子里,鳞片就是线索。

她一说出口,韩遂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道:“的确,他们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儿子不见了,弟弟不见了,心里难受是肯定的。他们不外出去找,反而把自己紧紧的锁在家里。”

“还有花家大叔去了哪里?也没有人提一句。”夕霜当真是摸不到头脑。

“我们去看看?”韩遂提了一句。

夕霜才反应过来,韩遂说的要去镜泊湖看看。她对镜魄湖,印象不太愉悦。毕竟上一次在那,被人设了局,差点丢了小命。可花家与她相处很好,她一个人的时候也是照拂有加。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弟出事,袖手旁观的,便是硬着头皮也要走这一遭的。

韩遂问了一句:“镜泊湖是一直不生鱼虾蟹,还是近来才这样?”

夕霜有点茫然,没出事之前,她还真没认真观察过。镜泊湖的水域不小,能供人行走采集的是其中很小的区域,听说更远处还有沼泽,她从来没有前往过。

“走吧,不去看看怎么解决谜题呢?”韩遂的手指轻轻在夕霜的鬓角,弹了一小下。

夕霜连忙捂住脑袋,以为还有另外的惩罚。韩遂笑着往前走,夕霜跟着走到外间,才看到优哉游哉,正在喝茶的谢安在,差点把这个人的存在给忘了。

谢安在见两人出来,放下茶杯,站起身问道:“两位,这是商议好重要事情了。有没有空听我来说说事?”

韩遂倒是一点儿不客气,手一伸把鳞片递到他面前问:“见过这个吗?”

谢安在上一次被问及的还没有解决,居然又被抛了个更难以回答,整个人僵持在那里,笑得都不自然了。

韩遂擅长看人的反应,确定了一件事,谢安在没有见过这种鳞片。如果见过,眼睛瞒不过他。

“这是鱼鳞吧。”谢安在倒是说了一句老实话。

“是鳞,是不是鱼鳞可说不好?”韩遂手一翻,把鳞片收起。

谢安在摸了摸鼻子:“这条鱼不小啊。”

“是不小,离驭圃可有水域?”韩遂再问。

这个谢安在完全能回答:“镜生水,水养镜。没有水,镜魄得不到充分的自然之力,灵力无法成长起来。因此离驭圃不但有湖,而且是大湖。”

“里面有大鱼吗?”韩遂接受谢安在的答案,镜生水,水养镜。镜川地界范围之内,水源越好,越容易修炼出高手。

“湖中有鱼。可是只有一种,鳞片是绯红色的。不像前辈手中的这片,长得这么古怪的。”谢安在伸开双手大致比划了下大小,“这鱼唤作做铃狮头,养在自家院中会滋养灵气,离驭圃有规矩,不可随意捕捉,更不许当成食物享用。”

韩遂晃了晃手中的鳞片,眯眼笑道:“怎么古怪了?”

“前辈看这小小的鳞片上,花纹是叶子形状,叶脉栩栩如生。”谢安在把脑袋凑得更近一点,双目锁定确定可不就像一片叶子。

夕霜站不住了,她看出去明明是只眼睛,怎么到了谢安在眼中变成叶子了?

韩遂像是猜测她的疑惑,所以转手送到她的面前。夕霜一低头,手心上那只眼睛还在对她眨一眨,她没好气地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不要看这个成精的玩意!

她听到韩遂笑了一声,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你看出来它像什么?”

韩遂轻轻吐了口气道:“我能说我看它,就是一片平淡无奇的鳞片,你会怎么想?”

夕霜一点没觉得他在开玩笑:“它知道跟随每个人的想法,动机,改变自己的花纹。”

“有道理。”韩遂露出玩味的笑容,“我更想去看看它长什么样,有多大的能耐了。”

“你们两位这是要出门吗?”谢安在多嘴问了一句,这两人自顾自说,他压根没听懂!

“有点事儿,先去镜泊湖边走走。”韩遂走的快些,等着夕霜与他并肩。他忽然一回头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谢安在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念叨着:“我去镜泊湖的次数多,可以给你们带路,从这过去不远。”

夕霜以为韩遂不耐烦听这些,韩遂却听得津津有味。偏偏谢安在是个话痨,从离驭圃的那片湖水里,长得那个鱼长什么样儿,一年可以新生几条,几条公的,几条母的,全给说的一清二楚的。

谢安在连带着还用手比划:“刚出生的时候两指大小,半年差不多长成成人小手臂的大小,然后不会再动,寿命大概在二三十年。鳞片大小和你们寻到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

夕霜心里认定鳞片会跟着所见人心中所想改变,所以一开口道:“万一有人看出来的鱼鳞片儿,就是那种绯红色。”

谢安在接口道:“那个人是谁?”

夕霜答不上来,没想到谢安在回了个这么刁钻的问题!她要是知道是谁,用得着巴巴的,这个时候赶到镜泊湖去吗?

韩遂好心安慰道:“去看看也好,顺带人多,给你多采些湖底甲草,还有什么需要用的,全都早点说出来,不要待会忘了。”

这是打算把谢安在直接使唤用上,不浪费资源了。

谢安在不介意,他也是修炼之人,知道镜魄湖旁有什么。他一心要找个引人关注的话题,兴致勃勃的问夕霜:“镜泊湖边的胡狼,知道吗?据说,爪尖能够提升制镜时炉火的青菁纯度,你可曾试过?”

夕霜这会儿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湖狼!眼前还是谢安在,十分期待的目光。她要是也长了爪子,恨不得一爪挠在这人脸上,让他闭嘴。

幸好韩遂上来打断了两人僵持的气氛:“湖狼的体型太大,镜师凭借一己之力不容易捉获。要湖狼爪尖的话,不一定需要亲自去抓,用灵石采买一些,试试是否如传说中的那么好用也是可行的。”

夕霜联想到自己店铺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灵石,心情才没有继续坏下去。平时前往镜魄湖边,都是趁着天气最好,最亮堂的午间时分。那个时辰,湖狼基本不会出现,她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从小害怕猫啊狗啊这些,能远远躲开绝对不会主动靠近,更别说是一人高的湖狼这种大型兽类。

谢安在的好处是路途漫长,也不会冷场,自来熟的一张嘴不曾停过。又问夕霜,何时去离驭圃,走动走动,他一定做东尽地主之谊。

夕霜压根没接他的话,韩遂冷冷堵住他的话道:“有这个空,这一路上不如你说说阵法里的东西,让你想起什么了?”

谢安在话风一转,顺溜地拐到了正道上:“阵法里的东西,在兄长身上灵验。对我却没有太大的影响。兄长素来求胜心切,才更容易局。这个阵法,里面所用之物也不是前辈带着的,更不可能属于天秀镇,不然天秀镇早乱了。”

韩遂没要听这些废话,直接逼问道:“把你想到的线索说出来,其他的闭嘴。”

谢安在被他这样一喊,白净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偷眼去看夕霜,夕霜的关注度完全不在他身上,压根没朝这边看过来。

韩遂一直在观察他,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上的细节。胆敢说谎话的话,决不轻饶!

谢安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这东西,四大家族应该没有。要是锁定离驭圃,那么只有也只能是甘家。”

韩遂眉眼抽了一下,这个谢安在,说的若是真话,还真让人费解不已。四大家族以甘家为首是瞻多年,说此物是甘家所有,可有确切的证据?他不喜欢听凭借直觉的答案,要的是真凭实据。

第二十二章:毒雾

“其实这个不需要证据,为什么会说是甘家?因为邱家和谢家不会有,那么剩下的两家也同理。否则没有平安无事这些年的可能。要知道四大家族之间,暗潮汹涌,这水可深。”

谢安在正好跨过环镇那条溪水,脚下是全透明小虾,被脚步惊动,纷纷跳出水面。他觉得有趣,蹲下来用手指去撩那些小虾。

韩遂刚要催他上路,谢安在突然手一松,嘶了一声:“溪水里的虾把我的手给扎破了。”

夕霜忍住笑,走过来看看,谢安在的指尖渗出圆圆一滴血,还真是被虾给扎到了。谢家的人,怎么能如此不靠谱呢。

韩遂见着那滴血珠,直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不由分手把手指尖的血,滴在了鳞片上面。谢安在没想到自己的血有一天还能被这样利用,嘀咕了两句道:“这鳞片到底有什么用,要用我的血去喂它?还要看它有没有这个本事,吞咽地下去。到时候,别撑破了肚子。”夕霜听他说的起劲,嗤之以鼻道:“鳞片哪里来的肚子,你给它按上的?”

韩遂屏息凝神,看血液渗透鳞片后的反应。

“你们要用血试探,可用自己的。怎么在这等着我呢?”谢安在被韩遂拿捏住手指,重重捏出第二滴血,“我说你这样挤我的血,这一片鳞片没嘴没牙的,吞得下去吗!”

夕霜瞳仁紧缩,鳞片的形状颜色,再次有了变化。韩遂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暂时不说。她心领神会,这个谢安在一脸的好心,可离驭圃的人哪里来的好心!

谢安在被松开手,他的反应很正常:“我早说过没有用的,往那里走,绕过树林能看到镜泊湖的。”

夕霜平日走的也是这一条路,她着急把所见到的告诉韩遂,谢安在始终插在两人之间,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谢家养了几条领狮头?”韩遂的语气很稳,不经意间安抚了夕霜有些毛躁的心情。

“十四五条,年头的时候,死了三条,老祖宗长吁短叹的,几天不吃不喝。”谢安在偷偷搓了下指尖,方才的伤口瞬间被抹平。

韩遂又问领狮头离开水能不能存活?谢安在被问得笑起来:“前辈,领狮头虽然是有灵气的鱼,毕竟长不出脚,上不得岸。离了水,最多半天光景也是要断气的。不过它素来珍贵,还真没有人犯险尝试过。”

“所以,你并不知道真正的答案。”韩遂也认得这片树林,他把夕霜从湖狼口中救下,也是顺着这条路找到了天秀镇。

谢安在侧头想了想:“要是不被老祖宗发觉的,我回去可以试试。”

韩遂停下脚步,谢安在的反应很快,立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树林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很不喜的气息,阴郁而潮湿。

“怎么回事?”谢安在丝毫没有畏惧,“镜师的自保能力差些,前辈要护着才好。我前去打探。”

韩遂没有阻止,他看着谢安在健步如飞的走向入口,衣袖被夕霜从身后轻轻扯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你刚才看到什么?”

“鳞片变成绯红色。”夕霜的反应慢过两人,方才感到不适,她向着树林的方向张望两眼,“那里面有什么?”

韩遂摇了摇头,反手拉住夕霜往来时的方向走。夕霜见他步子越来越快,这是要把谢安在独自抛下的节奏?

“你们等我一下。”谢安在很快追上来,“前辈,树林不能过去。”

夕霜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仿佛蒙着一层灰白,盖住了原先的好气色。还好他恢复得也快,大概多走几十步路,完全正常了。

谢安在见她的目光始终跟随,不由抬手摸了下脸:“前辈的反应很快,带镜师快快退开才对。树林入口被黑雾笼罩,我尝试着往里面前进,发现黑雾有毒,连忙闭气还是吸入几口,连忙退出来,用镜魄净化。”

“你的本命镜有治疗的辅助。”夕霜经手的本命镜不少,多半是灵力弱小的,类似可以辅助治疗,见效还这么快的,可不多见,“可以为他人治疗吗?”

“行是行,不过效果不太好,临危之时可以尝试。”谢安在分明是还想说些什么,碍于韩遂目光如炬,又咕噜一声咽了回去。“我有些时日没从这条路前往镜泊湖了,你们呢?”

“我前几日从这里走过,没有丝毫异状。”韩遂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拖着夕霜脚不停步。

“前辈,黑雾起得突然,我要回离驭圃一次,向家中老祖宗回禀。”谢安在正色行了个礼道,“不能陪同两位回天秀镇,事关要紧,必须先离开了。”

韩遂挥了挥手,算是把人打发走。夕霜目光往下溜,看谢安在的脚步,有些凌乱,他体内的毒素没有完全被净化,毕竟是同行而来的:“你这样走,没关系?”

谢安在知道她在看什么,眉眼弯弯道:“没关系,我体弱多病惯了,不妨事的。”

夕霜压根没看出他哪里体弱多病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转念一想,人家是离驭圃四大家族的人,上次听谢安远的口气,这位还是族中很被器重,重点培养的,哪里轮得上她来操心。

等谢安在同样化作一道清辉遁走,夕霜半仰着头,听到韩遂问她:“你们以前认识?”

“没见过这个人。”夕霜一口否决道。

“回答的太快,有时候不是干脆,是心虚。”韩遂一针见血地点破她的小心思,“以前不认识,他一路上偷偷看你十七八次,不觉得有些太热情了吗?”

夕霜低着头,嘀咕道:“哪里有这么多,也就看了几次。其实,我不能确定……”她嘴角含笑,本来还想解释两句,不远处见着个熟悉的人影,“花家大叔!”

韩遂第一反应是把夕霜给拦住,不让她冲动往前。他朝着夕霜指的方向看,的确有个中年男子,蹒跚而行:“你确定是他?”

“街坊四邻的,没有认错的道理,我说没见着他人,原来是出来找小弟了。”夕霜盯着韩遂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气,他在怀疑什么?

“树林的异状是突发的,这个人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不要掉以轻心。”韩遂主动走在前面,“你警惕些,看出不对,立刻喊我。”

夕霜的嗓音软糯动听,刚才那一声音量不小,对面的人继续前行,半点反应都没有。她心中生出疑窦,把韩遂的话听了进去。

两人离了十多步距离,夕霜又喊了一次。这次没有听不见的道理,对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呆滞而望,好像在用力想,这个喊自己的人是谁?

“小弟不见了,你是不是来找小弟的?”夕霜把最重要的问题抛出来。

花家大叔的眼睛里生出一点光:“我看到阿铭了,你看到他没有!”

夕霜无声对韩遂说,阿铭是小弟的名字。韩遂扬了下下巴,示意再继续试探其口风,要是需要帮忙,一定会出手的。

“花叔,你见到小弟了?他在哪里?”夕霜正对着花家大叔的神情,后背有些发毛。小儿子不见了,必定会遭受些打击,可眼前人的神情让人非常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有人用钝器用力刮你的痛处,虽然不流血,还是会不想接近。

花家大叔慢慢咧开嘴,牙龈红得有次刺眼:“我看到他了,他在那里。”

韩遂俯下来,凑近夕霜耳朵道:“他嘴里全是血。”

而花家大叔指的方向,是通往镜泊湖的树林。他的眼神跟着焦躁起来:“阿铭在那里,可我没办法带他回家,你们帮帮我,也帮帮他。”

刚才谢安在怎么进去怎么出来的,夕霜清楚看在眼里,那是高手也有所损伤,花家大叔让她去树林,等于是去送死。

“花叔,你怎么知道小弟在里面的,你进去过?”夕霜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人不是来索命的。正像她对韩遂说的,街坊四邻,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对她下毒手!

“你为什么不进去,为什么!”花家大叔冲着夕霜吼了一嗓子,五官狰狞可怖,踏前一步要来抓她的手臂。

夕霜哪里这么轻易被他给抓住,一闪而过,她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明明是她和韩遂两个人,花家大叔却只看得到她,眼神如钩子,勾住她不放,

“你给我进去,进树林把阿铭救出来。”花家大叔双手抓了个空,又朝着夕霜再次扑过来。

这一次没等夕霜避让,他张嘴喷出大口的血雨,溅得身前一块地方到处都是,然后全身脱力,瘫软在地。

韩遂一只手按住了夕霜的肩膀,不给她查看。

“他为什么看不到你?”夕霜按捺不住问道。

韩遂没有开口,而是指了指嘴巴。夕霜一想就清楚,花家大叔不是靠看的,他是凭借了听力,她开口说话,韩遂始终保持着沉默。

“那他也被树林中的毒雾侵蚀了吗?”夕霜皱着眉,地上的血太多,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液是有限的,哪怕不是中毒,失血过多一样会死。

到底要不要救人?

韩遂快步走上前,从夕霜站的角度依稀能看到花家大叔的手指紧紧抠在地面,很快完全放松开来。

“他死了。”韩遂没有直接碰触尸体,从旁边折了根树枝过来,一挑一翻,尸体囫囵转过来,正面向上。花家大叔的脖颈处裂出个大口子,血液汩汩流淌,染红了地。

第二十三章:闭嘴

夕霜眼睁睁看着尸体,死相可怖。这人是她的相熟,这人刚才还在同她说话,一眨眼,生死两隔。

要是回头见到花三姐,她应该如何告知,花家接连出事,小弟失踪,花叔惨死。为什么会这样!

“不能碰他,尸体有问题。”韩遂的手指凭空画个圈,指尖有光点,落下来正好把花家大叔的尸体围住,“这条路从天秀镇通往镜泊湖,谁会来谁会走不好说,以防误伤,暂时先处理掉。”

夕霜喉咙里仿佛被一团棉絮塞紧,耳朵嗡嗡作响,说不出话来。韩遂要处理尸体,怎么处理?尸体有问题,不能搬不能动,他该怎么做?

韩遂见她脸色苍白,额角有冷汗,这样的场景是有些为难她了。他的手轻轻搭住夕霜的肩膀,把人转了半个圈,让她不再能看到尸体。随后,手臂微微使力,把人往前推动。

夕霜半边身体是软的,完全不能控制,韩遂推动,她自然跟着走。等到回过神来,眼前能够看到天秀镇的入口了。

韩遂停下脚步来:“你可知我为什么觉得天秀镇有趣吗?”

夕霜茫茫然地抬起头来,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他的问题。

“我不知你可曾站在镇口,遥遥相望过?”韩遂见镇口不时有人进出,没有人刻意停留过。大概是在镇上一住十来年,生于斯长于斯,没有任何的好奇心触动,“你仔细看看。”

夕霜由着他的话,眼睛微眯,天秀镇的镇口,她太熟悉,有什么好多看的?

“别着急,有点耐心,再等会儿。”韩遂嘴角带着笑,正好也让她分分心,不要多想方才见到的惨状。

两人一动不动,站着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夕霜对韩遂有点莫名信任感,不然早该离开这个位置,直奔花家而去了。

突然,夕霜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等她转过头来看身周,还有站在身边的韩遂,又感觉无比的清晰。她尝试着再去看镇口,依旧是雾蒙蒙的一层。不,不是雾气,好似有一层纱,把整个天秀镇给盖住,盖得严实,让人看不真球。

“怎么会这样的?”夕霜忍不住往前多走了几步,反复比较,确定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你几时发现的?”

“邱家第三次来找你的时候,我说出去走走,走到镇口,差不多也是这个位置。想到些旧事,不由停下来耽误了时间,等到我再看时,发现有些奥妙。”韩遂没有说,他用过点手段,要把那层雾纱掀开一角,却没有成功。

“我在镇上住,从没有人提及过,或者是最近才开始这样的。”夕霜没好意思说,没准就是韩遂的到来,让天秀镇有所变化的。连离驭圃的那些人都对这样一个角落,步步紧逼。

等他们走到更近的位置,再也看不出区别了。

“这可就说不好了。”韩遂听夕霜恢复正常语速,询问道,“你是要先回铺子看看,还是先去花家?”

“去花家,我要再问问清楚,三姐到底知道些什么!”夕霜不假思索的做成选择,还有总要有人把花家大叔的死讯传回去,否则尸体暴毙在野外,无法入土为安。

“我陪你一起去。”韩遂的口气很随意,夕霜只得到了心安,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她不用再独自去面对那些人与事。

花家的院门和他们离开时一样从里反锁着,韩遂推了下,发出框框的动静。夕霜很不愿意从后院进去,韩遂已经把门栓镇落在地。

夕霜一步跨进院中,回头看门栓挺粗壮的。这人的臂力惊人,而且都没见他使力。

花三姐正在屋中,听到动静,仓惶跑出来,一见院中有人差点尖叫出口,被夕霜眼明手快的上前把她的嘴巴给捂住了:“三姐,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必须要告诉我们!”

韩遂懒得去理会敞开的大门,青天白日的,要是有什么鬼东西要来索命,他倒是很想切磋一下。

花三姐分辨出是夕霜的声音,稍微克制住情绪,用力往下撕扯她的手指:“我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来不要来,你们还捅破了我家的院门。”

“你爹死了。”夕霜这一次很冷静,早说晚说,她都要把消息带回花家,“花叔死在去镜泊湖的路上,失血过多,他临死前让我们去树林救小弟。”

“不要去!”花三姐的声音带着荷荷声,尖锐得令人耳朵疼,“你们不能去。”

夕霜沉默了一下,听到亲爹死了,三姐的反应不太正常:“三姐,你爹死了,我要带你去收尸。”

花三姐猛地回头对着屋中看,低声呵斥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夕霜反应过来,三姐是怕屋中的花婶听到噩耗。她的一只手被三姐给握住,三姐的手指像冰一样,整个人都在发抖:“走,我们出去说,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里。”

花三姐一抬头,见到了韩遂,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这是住在我店里的那个人,他是好人。”夕霜被她抖得,心里一阵一阵发憷,“他姓韩,你认识的。”

花三姐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点一下头:“我认识他,他一直在帮你的。”

“三姐,花叔的尸体有些问题,我没办法带回来,等你看过以后,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夕霜颤声问道,“花叔说小弟在树林里,会不会是真的?小弟的那些衣服鞋子,你们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爹带回来的,塞给我娘,说要去找人,我喊他都喊不住的。”花三姐始终低垂着头,她的声音压到很低,好像生怕有人偷听了一样,“你们不要去树林,哪里都不要去。”

“你知道你爹的死因。”韩遂淡淡说道,花三姐听到噩耗,除了惧怕,没有悲伤。

“我爹害了小弟。”花三姐用力握了一下双手,强迫镇定,否则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小弟才会不见的。”

“那东西呢?”依旧是韩遂询问,他不留痕迹地走到两个人中间,把夕霜隔开到另一边。

夕霜看着他的侧颜,这样一个相识数日的人,却始终在保护着她,这是她在母亲过世后,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花三姐一连重复了好多次,应该是在强调,“我爹死在镇外面,他变得很吓人吗?”

“尸体都差不多。”韩遂的手掌出其不意地递到花三姐的面前,“你见过这个?”

那鳞片一再出现,折射出幽暗的反光,夕霜默默地把视线转移开来。

花三姐发了呆,很仔细地凑近脸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韩遂的手心,麻木地回了一句:“没见过这玩意。”

韩遂就直接相信了,而且告诉她,这是在花婶大哭大闹的地上捡的。

“我娘肯定也没见过。”花三姐的两只手始终在整理头发,整理衣衫,大概是韩遂的存在感太强烈,让她始终感知到有个大男人在看着自己,本能要收拾地体面好看些,“她在听到小弟出事的档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知道的,说出来。”韩遂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总比麻木不仁要强些,只是不懂她在忙什么。

“我爹收了一批货,这批货不干净。他自己说的,但是有上家出了大价钱,他铤而走险了。不走偏门,哪里能多赚灵石?”花三姐嘴角一扬,看的却是夕霜,“阿霜不也刚赚了一票,她运气好,我家运气不好。”

“东西呢?”韩遂不喜她的态度,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亏得夕霜一心要帮衬花家,他微微有些替她不值。

“我没见过,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爹只说东西凶险,又沾了血,怕是要遭报应。”花三姐越说表情越轻挑,“镜师走的是哪一条道,没钱的穷一辈子,有钱的只需要直接买那些奇珍异宝,不管是不是沾了血,沾了性命的,到手上只算是制镜的材料。报应不到他们头上,阿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闭嘴。”韩遂只回了两个字。

花三姐强笑要顶撞回去,直接被他身周的无形气场压制,果然没有继续说那些难听的话。

夕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是她心眼大,是三姐的话也不算错。比如她要收些湖狼的爪尖,不会亲自动手去捕猎,实则每一只爪尖都带着一条湖狼的命。

“我爹以为只是经手,不会出大事,所以他壮了胆接了活儿。”花三姐特意从韩遂跟前绕过去,与夕霜面对面而立,“你说他死了,而且死的很惨。阿霜,我们已经出了镇口,你指给我看方向,我自己去,不需要你们。”

夕霜的神情一软,三姐说了这些,只是不愿意把其他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她一脸无辜的回道:“你爹的尸体有些麻烦,我们不带路,你看不见。”

“我爹的尸体,我怎么可能看不到!”花三姐尖声叫道。

“因为我不想让人误伤,把尸体盖住了。”韩遂冷声道,“你不信的话,直接跑一圈,要是能找到尸体,算你厉害。”

花三姐突然双手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道:“我要去看我爹的尸体,我要给他报仇,我要给小弟报仇。”

“你弟还没死呢,报什么仇?”韩遂看都不看她一眼,熟门熟路走到发现花叔尸体的位置,解开了封印。

第二十四章:乌鸦嘴

夕霜想问,为什么我一直能够看到尸体?花三姐在旁边撑不住,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她牢记着韩遂说过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碰触尸体,双手紧紧按住三姐的肩膀,生怕其冲动之下,搭上一条性命。

花三姐本来生得聪明,明白夕霜是为了救她,不敢挣扎,只是哭得撕心裂肺,完全停不下来。

韩遂没有给她太多时间,花叔的尸体要想办法送走,首要找到死因。

“你爹有没有和你说过其他的细节,比如那些东西从何而来?”韩遂口中在问,看的是树林方向。如果猜测无错的话,毒雾封住前往镜泊湖的必经之路,是不想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我没有见过东西,爹把它们装在盒子里,我见过那个盒子。”花三姐的眼睛亮了亮,比划出来,盒子大约有两尺长,半尺宽,三寸高,里面装的东西不会很大。

夕霜默默念叨,湖狼的体型这么大,爪尖若是装在这样大的箱子里,也够杀遍大半个镜泊湖了。所以东西金贵不是看大小的,是看得到手的难易程度。

“盒子不是木头,也不是铁的。”花三姐使劲回忆当时的情形,她的手压根没来得及碰触到盒子,被爹从后面拍开,直接把她赶得远远,“那盒子特别冷,好似里面装着冰,没碰到就已经阴测测的。”

夕霜求助地看向韩遂,韩遂一脸的无奈,不是这一两句话能够得到答案的,他没这样逆天的本事,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行。

花三姐哭得脸肿眼肿,垂眼看着亲爹的尸体:“不能碰就不能入土,我该怎么做?”

“再等等看。”韩遂独自大步向着树林方向走过去。

夕霜一看急了,是不是她问得太多,他要铤而走险!她连忙也追了上去:“你别冲动,树林有毒雾,不能进去。”

“我想试试看。”韩遂的胆子本来就大,又有灵物护体。忽而身后扑过来个人,拦腰把他给抱住了,他低头看着夕霜的手臂,这丫头的力气倒是不小。

“你不能去,不能一个又一个赔进去。”夕霜要拖住个大男人很费力,差点也哭出来,“万一你进去出不来,我找谁来救你!”

韩遂不动了,等了片刻才温和道:“我不去,你松手。”

“你骗我呢!我不信!”夕霜不知道哪里来的执拗劲,就是不肯松开。

花三姐过来看到两人一前一后抱得紧紧,别过脸去咳嗽两声道:“我爹的尸体好像有点变化,你们快些过来看看。”

夕霜连忙松手,这会儿也顾不得脸红耳赤的,跑得比小兔子还快。韩遂被她抢在身前,一脸的哭笑不得,挥手让两人全让到一边去。他蹲下来,有些意外。花家大叔的尸体因为失血过多,依然惨白发青。然而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尸体没有中毒,更没有被毒物侵蚀,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是不是能把我爹带回去了?”花三姐等了片刻,见对方不说话,小心地问道,“刚才你们去那边,我守着没离开过,他自己变回去的,没有旁人了。”

“我知道。”韩遂大胆地把手放在花家大叔的脖颈边,没有心跳,皮肤冰凉,也没有异状,“为了防止意外,不能把尸体带回天秀镇。”

花三姐是个懂事的,答应把尸体焚化,再将骨灰用外衣包起来带走。万一尸体上携带了什么,整个天秀镇怕是要搭进去。

三人看着火势越烧越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弟可能还活着。”韩遂看着紧抱住骨灰包的花三姐,眼中带着怜悯,“但是需要人力物力去寻找,只有我们三个人是不行的。”

花三姐惨烈一笑道:“我没有能耐说动镇上的人出去帮我找弟弟,变数太多,万一别人家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我娘也赔不起。”

夕霜的鞋尖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几下,若是让她说就此放弃的话,她又不甘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还有机会救回来,不能白白错过。

“我先带我爹回去。”花三姐似乎冷静下来,慢慢琢磨着能想起来的细节,“我爹手里的那批货,是有个人在大雨夜送来的。”

韩遂与夕霜对视一眼,两人虽然都想到了那一天,心境又是不同。韩遂在那一夜截杀了邱家派来的数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而夕霜酣睡一场,醒来虽然自知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具体问题出在哪里?

花三姐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只听到对方说了两个字:“要是再让我听见这个声音,我能够分辨得出。”

“小弟出事,花叔不见人,你为什么要躲在家里,连院门都不敢开?”夕霜有个大胆的念头,“你怕有人会来找你?”

“真有高手来的话,我家那个破落院子能够挡得住谁。我怕来抓我的不一定是人。”花三姐说出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个细节。前天晚上,她睡得迷糊起来,见爹爹还没有睡,蹲在地上,不知胡乱画着什么。

等她蹑手蹑脚地接近过去,看到爹爹画了一只蛋。她轻轻咦了一声,惊动了爹,瞬间把画在地上的用脚底抹去了。

“你确定是一只蛋?”韩遂似乎想到些什么,“或许是胡乱画的圈圈。”

“我第一眼看到就确定是只蛋,你要看到就会相信我说的话。”花三姐强调了一句,“不是胡乱画的,我爹看起来很紧张。他还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才好像松了口气。”

夕霜听到一颗蛋的反应是,自己脑袋上也有一颗蛋,这颗蛋胃口不小,还知道吃软怕硬,两者不会有关系吧!

这颗蛋似乎洞察她的心思,居然晃动了两下,应该是在抗议了。

“东西不在家里了,我找过,刚才你们离开,我又找了一遍。”花三姐的样子狼狈,大半是因为在家翻箱倒柜,能找的地方一个都没放过。明明那个盒子,她见过,印象深刻,只能说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取走了货物,还带走了小弟。

“再去找一遍。”韩遂不容她反抗,“只要有一丝希望,人活着才最重要。”

花三姐低头看怀中的骨灰包,深深吸了口气道:“是,再找,只要小弟的尸体没出现,我要找。”

韩遂转头看着夕霜:“不用怕,把三姐和她娘,接到你家中去,你可愿意?”

花三姐没料得韩遂会这样为她着想,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这个男人身形挺拔,说话铿锵有力,把她后脊梁那点寒气全给赶跑了。

夕霜毫无意见,本来是花家母女紧闭院门,不放人进去。但凡她们愿意出来,她没什么忌讳的。

“可是,我爹的骨灰在这里。”花三姐小声地说道,怕是带到别人家,不吉利。

“你爹的骨灰放在自己家。”韩遂反而更像是一家之主,“其实是安排你娘的住处,你还是要回去的。只有你见过那个盒子,还有翻找的时候,你必须在场。”

花三姐本来一颗心噗噗跳,一个男人如此为一个女人尽心,多半是有了点什么念头。可韩遂格外坦荡磊落,三姐一双眼从他脸上周游三圈,实在没看出他生出什么旖念,有些失望。

“我回去让朱雀小圆照顾花婶,铺子的生意先不做了。”夕霜很快做出应对,花家做中间买卖多年,能藏好东西的地方不少。花叔突然出事,肯定还有秘密没来得及告诉家人,只能费时去解决。

“铺子不能关,谢家可能还会有人过来。”韩遂寻思着谢安在落伤回去,很快还会回来。这个人看着无害,却抱着别样的心思。至于这份心思在谁身上,一目了然。

“那就让小圆在铺子里留守,两头跑传口信。”夕霜皱了皱眉道,“前面怎么许多人围着,别是又出事了。”

很快,夕霜的乌鸦嘴灵验,又有一家的小儿子阿烟不见了。这家姓穆,住在镇尾,平时和旁人接触不多,夕霜却认得那个孩子。

穆烟比花家小弟还小了一岁,清瘦爱笑,长了颗虎牙。三个月前,他来到清霜镜铺,取出镜魄请镜师炼制本命镜。

“他的灵力微弱,炼出的本命镜却不错。”夕霜记得那是一面双鱼镜,放回到阿清体内时,镜面爆闪,隐约见双鱼游弋。“要是他潜心修炼的话,进展会很快。”

“双鱼镜是祥物,可以为主人挡灾。”韩遂差点挤不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面同样是哭天抢地的双亲,还有少年留下的残破衣物,带着刺眼的血痕。

夕霜不忍多看,要从人群中挤出来,耳边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声,花家的小儿子阿铭也不见了,会不会是被一起抓走了!

有人应和着,我也看到花婶出来找儿子,说是她家作孽,儿子才会被牵连,花家肯定知道内情。

韩遂的目光如电,要从人群中找出是谁在喊话,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在说话,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

穆家的当家愣了一下,突然发疯一样要往外冲。

韩遂用力在夕霜肩膀上推了一把,夕霜感觉到眼前的人群自觉分开,她已经在最外面。没时间多想,她知道韩遂的意思,必须到花家,把花婶带走。

花三姐抱着骨灰包,反而是没有挤进去的那个人,被夕霜抓住了衣带拽着一路飞跑。夕霜边跑边对她说:“有人要去你家,你娘不能再受刺激了,还有你家怕是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第二十五章:定心丸

两人跑得飞快,夕霜心说要是有高人的本事,真能遁形而飞,那就太方便了。

身后有人在追,花三姐快哭了:“我们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跑?”

“因为我们就一张嘴,说不清楚。”夕霜喘着气道,“待会儿你进屋,带着你娘就走,其他的都别管了。”

“我爹的骨灰呢,刚才那个说要放在家里,不会被他们兜翻底吗!”花三姐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比夕霜跑得还快些。

“带去我那里,别管了。”这个时候也不管忌讳不忌讳了,花叔是在她跟前死的。死成那副吓人模样,她都不怕,烧成了灰更不用怕了。

“阿霜,谢谢你,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花三姐到了自家门前,毕竟熟悉,院门一推进去。

夕霜跟着闪身进门,门栓还断在地上,不管用的了,被她一脚踢开。为什么韩遂没有跟上来,他在后面被谁牵住了脚步?

本来在人群最前面的韩遂,把夕霜送走,混在人群中,刻意推动两次。穆家当家被人群阻挡,速度毕竟慢了点。

韩遂没着急走,夕霜能够处理好这点事,他要留下来查看其它的线索。比如穆家娘子把带着血迹的衣物抱在胸前,只会痛哭流涕。

这个时候,接近过去容易得多,人群明显被分流掉了小半,有些看热闹的回去干活了。韩遂离对方才三两步的距离,他的视线从衣物落到地上,有东西反光,像是重重拧了一下痛处。

穆家娘子见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接近过来,刚要放声尖叫,韩遂的声音有种特别的安抚,很温和:“孩子是几时发现不见的,衣物又是在哪里发现的?”

“你又是谁?”穆家娘子看着他的眼睛干净,不像坏人。

“另一个想找到失踪孩子的人。”韩遂比那些看热闹的不知要多了解多少细节,“孩子突然不见,只留下衣物,是不是还有一只鞋子?”

“你家的孩子也不见了?”穆家娘子半信半疑,把手里的衣物一翻,果然有只鞋子。

“上面虽然有血,不一定是孩子的。”韩遂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穆家娘子一口吞了下去,不舍得吐出来。

他提出要看鞋子的时候,穆家娘子再不怀疑,赶紧递过来。韩遂把鞋子翻转,鞋底处果然沾着一片相同的鳞片,他没有骗夕霜。别人能够看出的异状,落在他眼底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和阿清有没有关系?”穆家娘子要看,韩遂就给她看。她一脸的失望,“我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以前没见过,肯定不是家里的。”

韩遂翻手把鳞片收起来,把鞋子还给她:“孩子要找,没见着人之前,发狠了也要找,但是不能急,明白吗?”

穆家娘子似懂非懂,看着他交代完两句话,大步离开。突然扯着嗓子问道:“孩子还没死,我家阿清还没死对不对!”

韩遂点了下头,无论是花家小弟还是这个穆清,没见到尸体之前,谁也不许说孩子死了。人心里有个念想,自然会好过的多。

花三姐一手抱着骨灰包,一手拖着花婶起来。花婶茫茫然地看向她,她什么都不许娘问,只需要跟着走。两人顺着后院门出去。

转眼夕霜出来,把所有的门都给敞开着,她们继续往前跑,听到自家院中有乒乒乓乓作响。花三姐不敢心疼,家里多少还留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和性命一比,真不算什么了。

“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跑!”花三姐有些想不明白。

“穆家丢了孩子,又被人挑唆怂恿,我们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人信的。必须有时间让彼此缓和一下。”夕霜虽然没有正面询问过韩遂,可是有些事不一定要问出口,她感觉自己猜想的,应该没有错。

花三姐刚才跑得太急,手里抱着东西,又要牵着她娘亲的手,到这个时候已经跑不动了。夕霜绕了半个圈子,示意她把骨灰递给自己,然后紧紧抱在怀里。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花三姐:“花婶还好吗?”

花三姐咬了咬嘴唇,到这个时候了,不好也要撑着。花家死了一个,不见了一个,不能再有人出事了。她又庆幸穆家当家的,还留在花家,没有想要追出来的意思。否则那样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情绪失控之下会做出什么,真说不好。

夕霜把俩人安顿在自己家里,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又跑回店铺。朱雀和小圆,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出去看过一圈,一见夕霜回来,朱雀管不住嘴,大声问道:“阿霜,你刚才去哪里了?花家出事儿了,有人说花叔绑走了穆家的孩子。”

夕霜连忙挥手打断她:“别听这些瞎话,花叔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花叔临死还在找花家小弟,死不瞑目。

朱雀追在她身后:“怎么乱说了,外头都炸了锅的。那个穆望春都吵到花家去了,说三姐和花婶,吓得直跑,可不就是心虚嘛。”

小圆用力在后面扯衣服,看出夕霜的脸色不好,要把朱雀的嘴给堵上。

夕霜安静的看了朱雀一眼,朱雀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见了夕霜的模样,心里有点发怵,往后退了一步。夕霜的声音很温和:“我们和花家来往有多少年了。你来铺子之前,花家已经在这里了。”

朱雀不敢吱声,心说是不是刚才说错了话,阿霜生气了。

夕霜继续说:“外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自己的眼睛不会看,自己的耳朵不会听吗?现在告诉你,三姐和花婶都在我们家。花叔的骨灰也在我们家,我要你,回去照顾她们。”

朱雀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想回去,让小圆回去。”

夕霜不怒反笑道:“朱雀,你在怕什么?”

朱雀啊了一声:“我,我没怕呀。”

夕霜又问道:“你不肯回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朱雀吓得脸色都变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就是刚才去街上听别人说的。”

“那就好。”夕霜走过来,挽着朱雀胳膊,把她送到店铺门口,“回去好好照顾她们。记者无论是谁来,都不要轻易开门,除了自己人。”

朱雀嘴唇动了动,刚想问谁是自己人啊,又用力拍了一下脑门。,这种傻问题,再问下去,阿霜肯定要翻脸了。

夕霜把朱雀送走,一回头看到小圆探究的目光:“怎么?你也怀疑花家人做错了事?”

“三姐隔三差五会到铺子里来,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姐姐更清楚。姐姐愿意帮的人不会是坏人。”小圆头脑要清晰的多,“姐姐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看我好胳膊好腿的,没病没灾。怎么使唤,都没问题。”

夕霜的坏心情,被他一下说开,这次才低头轻笑道:“你以后看着多朱雀,让她不要乱说话。”

“朱雀的性子是这样,她也是为了姐姐好。刚才外面的人说那些的确不堪,我听了两句便回来了。姐姐既然要帮花家,那我们自己的生意还做不做?”小圆细心询问道。

“生意要做,店铺要开。你就待在铺子里,万一有人来寻我,留人喝茶,我很快回来。”夕霜叮嘱完,匆匆往外去,一心要找到韩遂碰头。他在那边安抚完穆家娘子,也正在往回赶,两人在街口相遇,目光相识,彼此眼中,都有些无奈。

韩遂不给夕霜说话的机会,抓住她衣袖,大步往前走:“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夕霜无法回头,又实在想问,这里会有谁跟着我们?

那些钻营投机,要趁火打劫,沾便宜拿好处的人。韩遂不认识天秀镇上的每个人,但是那俩人,方才也是在穆家门口看热闹的,分明就住在镇上。有些人平时貌不惊人,关键时候,必须提防。

夕霜小声道:“家里已经安排好,店铺中小圆也已经关照。我们俩,现在要去哪儿?”

韩遂带着她走的路,既不是回家也并非回店铺。夕霜皱了皱眉道:“花家那个烂摊子怎么办?由得他们砸锅卖铁吗!”

“你想要得到一部分,必定要失去一部分,孰轻孰重,心中自有分量。”韩遂走的是出镇的那条路,“我们必须回去再看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面跟着的人呢?”夕霜突然不想去问这些,她有更加关心的,“还会有人失踪吗?要是第三个孩子再失踪,我们该怎么办?”

韩遂猛地回头,夕霜的话落在他心里,和他想的不谋而合。他沉声道:“若是出现第三个人,事情会闹大,会引来其他的势力干预,”

夕霜听懂了,天秀镇再出这样的事,怕是要惊动离驭圃的那些人,本来谢安在带了消息回去,离驭圃的人,得到了第一时间的消息。无论有好处,无论有坏处,谢家应该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在穆家娘子手中的衣物里,找到了相同的鳞片,你要不要先看看?”韩遂把两片鳞片,同时盛放在手心送到夕霜的面前。

夕霜一低头,眼睛眯起,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不同:“你看不出来吗?”

“真的。”韩遂点点头道,“毫无差别,最普通不过,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夕霜先点中的左边那一片:“这个沾染过谢安在的血,所以是红色的。而另一片,是你刚刚获得的,如果没有血迹的区别,这两片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同一个身体上,掉下来的。”

第二十六章:没有回头路

韩遂站的位置很玄妙,能够看到树林的入口,又不至于被毒雾侵蚀。经过一段时间,毒雾不曾弥漫散开,始终把树林包裹在其中,让人进不得,同样无法靠近镜泊湖。

夕霜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点几下,她当时看到花叔从这个点过来,下意识他从树林出来,被毒雾所伤,才会神志不清,连最后的遗言都交代不清楚。树枝在地上拐了个弯,看起来是判断错误。

树枝扭曲地画出另一条线,夕霜把树枝一抛,冲着那个方位而去。韩遂拉扯住她:“你想到了什么?”

“花叔从哪里来,他要是没遇上我们,又要到哪里去?”夕霜自问自答道,“他应该不会算到我们在这个点会过来,但是他一心要去搬救兵的。救兵又在哪里?”

韩遂的记性不坏,他站的位置正是夕霜第一眼所见花叔的点。夕霜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脸,稍微调整成一个正确的角度。

花叔要回天秀镇去,韩遂放眼而望,这个方向不会有错。

他又背过身去,身后是几条不同的岔路,一时半会很难确定是从哪一条走过来的。只知道花叔走得很慢,力气快要耗尽,应该是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镇口的那一层笼罩雾从几时开始有的?如果没有韩遂的发现,夕霜不知几时才会有所发现,或者一辈子都错过。

她有种感觉,这层笼罩雾不是坏东西,至少住在天秀镇里头的人都好好的。

“我想试试。”韩遂见谢安在踏入树林一段距离才退出来,他亲自上阵,或者可以走得更远,看得更多。不过他的部分灵力被锁,能够走到多远说不好。

“不要试,还没到那个份上。”夕霜歪过头来想了想,“有人故意在穆家门口挑唆生事,当时人太多,否则应该抓出来,没准顺藤摸瓜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那人不会只冒头一次的,抓到机会,还会有下一次。”韩遂见夕霜始终不慌不忙的,就连花三姐见到亲爹的尸体时都惨叫连连,她明明一脸大门不出的模样,又好似经历过太多,波澜不惊。

“我一直以为天秀镇是个最简单的地方,地方不大,街坊四邻抬头不见低头见。虽说是夹在寂望平原和离驭圃的夹缝之中,时常也会有其他地方的人过来,说镇上宁静祥和,十分难得。”夕霜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自从你说这里有意思,要留下来看看,你应该看出什么了。”

“天秀镇的秘密吗?我当真还没有看出来。”韩遂不是谦逊的性子,他起疑,他揣测,他才会发现镇口的异状。异状不代表其他,没等他静心查找下去,花家出事了,接下来穆家出事了,再然后呢?

“有人来了。”夕霜的瞳仁紧缩,来人走路虎虎生风,一双眼四下望,分明是在寻找什么,她苦笑了下,什么都被韩遂料中,穆家当家找到这里来了。

穆望春仿佛是被一根线提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他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几时能够到达终点。但凡他停下来,阿清的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当爹的只能被动跟着虚无的一点心念,没有回头路。

他听人说花家可能是抓走阿清的凶手,憋着一口气冲到花家,院门是打开的,里面一个人没有。穆望春草草地把屋里翻过,又不是找什么奇珍异宝,花家没有哪里能塞得下阿清这样一个大孩子,而且屋子里本来就乱糟糟的,仿佛被人不止翻动过一两次了。

什么都没有找到,穆望春失望之余也有小小的心安,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他没有想过要去抓花三姐母女,跑了就跑了,还能和两个女人计较什么。

他一步步倒退着出了花家,总觉得身后眼睛在看着自己,还不止是一双。转过头又不见人影,穆望春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回家?没有找到阿清如何与娘子交代!

不知是谁,在远处喊,我看见花叔了,我看见花叔向着镇口的方向去了,是不是要逃跑啊。

整个天秀镇只有一家姓花,穆望春一个激灵,脚底下像是生了风,朝着镇口飞奔而去。开始,步子有些发沉。到后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出了镇口,他几乎没有多想,首先跳出来的就是镜魄湖。那一片地方广阔,人烟稀少,如果真的抓了孩子,往那一藏,的确没什么人能找到。

结果,夕霜先看见人了,她向韩遂使了个眼色,要不要拦着人?韩遂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

穆望春对他们俩人十分陌生,相隔不过数尺的距离,没有多看一眼,继续往前走。夕霜一看,他前住的方向,这明显就是要穿过小树林,直接去镜泊湖。事情真有这么巧,每个人,都想走这条捷径,偏偏,谁也走不了。

“花家的阿铭也不见了,你知道吗!”夕霜冲着穆望春的背影喊了一句,等穆望春停了下来,她继续说,“花叔已经死了,人都烧成灰了。那些叫着喊着的人,他们可能才是真的凶手。”

穆望春猛的回过身来,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你是那个制镜子的镜师。”

“对,阿清的本命镜还是到我铺子里来定的。”夕霜迎着他的目光,毫无畏惧。

“你刚才说姓花的死了。”穆望春似乎不相信,“昨天还有人见过他,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夕霜抬起手在脖颈边佯装划了一道:“真死了,就是在那儿,地上还有血迹。我们怕尸体不干净,烧成灰才让三姐带回去了。”

穆望春似乎是信了,没有道理咒人死了还咒人化成灰的,而且他刚才隐约是见着三姐,手里抱着一包东西,紧紧抱着没松手,原来那是她爹的骨灰。

“阿铭不见了,阿清也不见了,这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我很担心,很快会出现第三个。”夕霜见他神情略有缓和,要从他这里挖出线索来。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你若是知道阿清的线索,我记住你告诉我,你要什么都可。”穆望春没有多看夕霜,他看的是韩遂。这个陌生人,从未见过,不是天秀镇的人,他又是谁?

“阿明的本命镜魄尚未修炼成形,而阿清的本命镜,是我亲手打制,我记得是一面双鱼镜。镜师对于自己经手的本命镜,会有些许的感应。”穆望春不等夕霜说完一个箭步跨上来,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整个人都是抖的。

“我的意思是阿清还活着,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联手。”夕霜被他捏得脸色发白,韩遂皱眉,手刀扬起斩向穆望春的手腕,对方松开手,神情呆滞,“我们只救出孩子,活着的孩子。所以你必须告诉我,阿清是怎么不见的?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天秀镇里半大的孩子多半是散养在外面,阿清这样已经有本命镜的,更不用大人担心。镜魄在身,野兽也伤不到他。

穆家开的是铁器铺子,穆望春的镜魄微弱,还不如阿清的修为。青出于蓝本身是好事,所以阿清时常帮忙去镜泊湖边,收集能够让打铁事半功倍的火绒草。

阿清每三天出门一次,清晨走,天黑前赶回来。如此规律,已经有大半年了。所以,家中人没想到他会出意外。

阿清一整晚没回,穆望春出去找了几次,不见人影。清早累得狗一样,回到家门口,见着有东西堆在院门口。他心口发颤,连忙走上前去,是阿清带血的外衣和一只鞋。

“我娘子听到声音出来,看一眼就晕厥过去了,再后来,你们该看见。我听说姓花的可能与此时有干系,想把人捞出来问问清楚,我没想到他已经死了。该死!到底是谁在传播谣言!”穆望春失去了眼前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双手把头发用力扯,“我们一家没有与人结过仇怨,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也应该冲着我来。”

韩遂耐心听完他的话:“你们开铁器铺子,最近有没有收过什么不该收的东西?”

穆望春张大了嘴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铁器,大多是家常用的,天秀镇才多大,一年中难得有外来的定一两件。”

“那有没有订制过什么不合理的?”韩遂记得花家是收了不该经手的东西,才有了一连串的遭遇。

“都是很平常的,我娘子习惯记账,我回去拿给你们看,马上就去。”穆望春一根筋往前走了十来步,发现身后两人未动,才想起本来的目的,“我是打算去镜魄湖看看的,现在还要去吗?”

“你去不了,路不通。”夕霜指给他看,“离驭圃来的高人都过不去,中了毒,你去就是死。”

“这条路从来没有出过岔子。”穆望春毕竟在镇上住的时日更多,“环镇的那条溪水,其实是镜泊湖的支流,若是湖水被剧毒侵蚀,不要说这一整片树林,整个天秀镇的人都会中毒。”

韩遂双手背在身后,所以他很奇怪,水源没有出现问题,所有的谜团被包裹在树林中。

“我要进树林去看看,你带他回去,看他娘子的记账,再让他和花三姐对质,两家最近有没有共通处。万一谢家带消息过来,你把人留住。”韩遂一旦打定主意,谁也不能规劝。

穆望春咽了口口水问道:“这人怕是有些来头,气势这么强,比离驭圃那些人更厉害。”

夕霜没出声,她没有拦住韩遂,是因为她知道拦不住。谢安在不能通过的地方,假如韩遂能过去,又代表了什么?

第二十七章:无形的枷锁

穆望春是个打铁的,他比了比自己的胳膊腿,再看看身边纤细的夕霜,暗暗咋舌。以前听阿清说镜师的能耐大,他还不信。一个年轻姑娘,遇到事比他这个糙汉子都冷静。这是在花家闯了祸,否则真对不起人家。

“你们刚才说树林有毒雾。”明眼人能看得出来,丝丝缕缕的灰烟在树林四周围绕,好似怪兽会把接近的人拖进去吞噬掉,“那你还放心他一个人去?”

“因为只有他可以去,我们跟着是累赘。”夕霜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他心中有数,不会以身试险的。”

穆望春被夕霜教训的,只会低头摸鼻子:“花家被我翻得一塌糊涂,三姐娘俩回来,我一定好好赔不是。”

“穆叔,你在镇上住很多年了,应该比我人头熟悉。在你家门口喊话的,还有引导着你过来这里的,你仔细想想是谁,声音熟不熟?”夕霜始终没有回头去看韩遂,他既然安排妥当,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穆望春一拍脑门,镜师说得不错。有人刻意挑拨,要是让他分辨出是哪个杂种,定不轻饶。

这一路上,穆望春把认识的人,一个个细想,想得脑袋都破了。那个声音明明熟悉地很,好像随便一揪就能出来,可恨的是他真想不出是谁!

夕霜看他抓耳挠腮的,和她预计的差不离,本来也没打算能一下子抓出线索。看他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连忙让他先不要钻了死胡同,回头和娘子商量再说。

既然有人送带血的衣物放在穆家家门口,夕霜不信没一个人见着。只是这个目击者到此时都不曾出现。

“镜师,我从前听过离驭圃有高人,可以用本命镜照出某处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若是我去离驭圃寻寻问问,可行吗?”穆望春老实跟在夕霜身后,倒是有一句说一句,完全把她当自己人了。

“不可行,首先你对离驭圃的人不熟,不知去哪里找有这样神通的。再者时间不够,等你问到了,早就出事儿了。”夕霜始终不愿意和离驭圃的任何人走得太紧。哪怕她隐隐知道谢安在的身份,抛出的是善意,她一样可以假装看不到。

“我真的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穆望春念念叨叨地一路跟着夕霜回到家中。朱雀出来开门,一见是他,错脚要往后退,差点摔出去。阿霜怎么把这个煞星给带回来了,明明才躲开的!

屋里的花三姐探头往外看,见是穆望春,把手中端着的药碗给砸得粉碎。穆望春站在院子中,怪不好意思的,他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你们都别怕,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两家都是受害人。花家要找阿铭,穆家要找阿清,两个孩子先后不见,总有相关的道理。三姐你出来。”夕霜温和的声音,能把心里的那种急躁不安,轻轻抚平。

花三姐磨叽了两下,慢吞吞走出来的:“我娘刚才不太好,朱雀帮忙去抓了药,我在给我娘喂药呢。”

穆望春踏前一步道:“你别怕,我都听镜师说了。你们家的阿铭也不见了,留下的带血的衣服和鞋子,我们家也是一样。其他的都放一放,找孩子要紧。”

夕霜的目光,从花三姐脸上,转到穆望春脸上。花叔死了,线索要断非断,让人心痒难耐。到底有什么相同的联系,阿铭和阿清两个人有交集吗?

还没有问过三姐,阿铭是在哪里失踪的?三姐想了想道:“我爹带着阿铭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我爹一人了。他以为阿铭自己先跑回来,结果不见人影。他再追出去找,然后,把那些衣服鞋子带回来。”

夕霜听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知道后面发生的是花叔惨遭不幸,回来时变成了一包骨灰。凶手至今连个边儿都没摸上。

“另一个人呢,他没有随你一起回来吗?”花三姐踮起脚尖向夕霜身后张望,“还是你们已经找到了线索!”

夕霜摇摇头,线索昏暗不明,根本无处下手。即便是树林出现毒物,又能代表什么?没有人说过,丢失的孩子就在树林里。若是真的在那里,毒物这么强烈,普通孩子能支撑得了多久!

她的手指在衣袖上轻弹了几下,自己的本命镜是有点儿与旁人不同。只是这不同太微小,不知是否能帮上忙。

“你看我已经过来把话都说清楚,该问的该答的一样不漏。回去看看我娘子的账本,说不定还有线索。”穆望春适时提醒了一句。

夕霜把手指收回,这个时候使用本命镜未必会有成果,没准还会打草惊蛇。她又叮嘱,朱雀几句,说是万一三姐想起什么,赶紧把消息送到店铺里去。

穆望春熟门熟路往家走,似乎想到很重要的事:“阿清那时候要炼本命镜,他说你很厉害。”

夕霜这时候哪有心情吹嘘自己的本事,摇了摇头,表示不过是孩子话。

“他说你打造的镜子比别人要强,是真的吗?”穆望春明显没有要住嘴,一定要揪着问个究竟。

“这个时候问这些,岂非浪费时间吗?”夕霜突然有点想念发饰中的妖怪,她想看看穆望春的本命镜是什么样子,可惜那种本事只维持很短的时间。

到了家,穆望春推门进去。穆家娘子一听,阿清依然毫无音信,一脸失望。还是听从当家的话,去把账本取了出来。穆望春把账单放在夕霜面前:“我不识字,镜师看仔细,哪里纰漏的,哪里不对的,尽管问我。”

夕霜认真的把账本前后翻了几遍,里面有的人名认识,有的人不认识。打造的,无非是些寻常家用的铁器,其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一把匕首,再无其他。和花家当时拿到的珍稀材料相比,穆家这一摊儿,实在是太简单了点。

穆望春见她放下账册,再次询问道:“阿清的本命镜可以看到长在地下的火绒草,从未失手。他这么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他每次出去回来,总能带回比我多一半儿的火绒草,我渐渐觉得孩子的话不错,是镜师的本事。”

夕霜的手指还点着账本的人名,随口道:“那是阿清的灵力,比你天生要好些,和本命镜是不是经由我手的并没有关系。”

“哦,是这样吗?”穆望春的嘴角突然带了点笑。

夕霜觉得哪里不对,穆家要找失踪的小儿,尚未有线索。这个档口,或是哭或是骂,都算正常,怎么会是笑呢!

穆望春的笑容像是一笔画上去的,夕霜飞快地去看穆家娘子,发现娘子也在笑。两个人的笑容,居然一模一样,同样是画上去的。

她蹭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一退不要紧,穆望春和娘子前后夹击,逼上前来,让她寸步难行。

穆家娘子的声音轻轻从她身后发出:“你可是天秀镇上唯一的镜师,所有经你手的本命镜,没有人说不好的。要问他们到底好在哪儿,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这一点,多有意思。”

穆望春一手按住了腰腹处,夕霜头顶一热,眼睛发涩,随即看到穆望春胸口发出大片清辉之色。他的本命镜正放于此处,而且镜魄灵力一点儿不低,这是怎么回事!

夕霜的记性好,阿清和她说过,爹娘两人的灵力很低,虽说可以修炼出本命镜,也就比普通人强了一点点。说这话的时候,阿清有点沾沾自喜。

眼前的穆望春何止是比普通人强了一点点,夕霜被清辉罩住,手脚完全被束缚住。与上次谢安远的镜魄不同,那时候是完全不能动,这次更像是无形的枷锁,扣住了她的行动能力。

这样一比,穆望春的镜魄灵力不在谢安远之下。

“相公,我看她不愿意说实话的,不如让我来吧。”穆家娘子的本命镜在右边胸口,夕霜看得一清二楚,她的镜魄光芒有点黯淡,夹杂着血色,这代表了什么?

夕霜没办法继续考虑,有奇怪的声音化成银针形状扎入她的脑袋,疼得她顿时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这样极具攻击性的镜魄,又超过穆望春一个阶层,夕霜要让自己稳定下来与之抗衡,否则她在这样的折磨之下,撑不了多久。

穆望春没想到自家娘子一下手就是大招:“她就是个镜师,你别下手太狠,把人弄死了。”

“死不了,你知道的镜师看着都弱,实则意念强大,不让她多吃点苦头,她等会就不会乖乖听话。”穆家娘子很不满意他的反应,“怎么,和她出去转了一圈,变得怜香惜玉起来了。”

“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她。”穆望春看着夕霜脸上血色尽退,本来好好一个美人,瞬间奄奄一息,“你要是弄死了人,会闹到离驭圃去的,到时候才麻烦。”

“离驭圃的人会管这里?你同我说笑话呢。”穆家娘子根本不听劝,她的镜魄中血色翻滚,反而变本加厉地对付毫无抵抗能力的夕霜。

夕霜被扎得连痛都喊不出来,她知道外表看来或许毫发无伤,实则脑部的损伤极大。那些针状物,刺进来要找寻什么,在她的脑中不停转圈子。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都给我出去!夕霜迸发出无声的怒吼,脑中炸开绚烂光辉,针状物碰触到光波,直接被吞噬进去,点滴不剩。

第二十八章:算不得杀人(上架请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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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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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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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就是个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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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她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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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两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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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属于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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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画地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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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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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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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福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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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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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解开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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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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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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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有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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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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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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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阵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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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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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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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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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调虎离山

韩遂摇摇头,他急于找到两只小旗南,一只受了伤,他又急着回来确定夕霜和小一无恙,哪里听到什么声音?他经过还确山不止一次,前一次到访时,四处幽静平和,这次故地重游,虽然大致相同,山林间隐约藏着一股戾气,灵力越高,也让人不适。

旗南在此地被抓走,最后一刻,它对还确山做了什么?

“为了找小一,我走了不少路,可是没有见到孩子,一个都没有。”夕霜念念不忘,追着问道,“你呢?旗南走路不会有脚印,孩子会有,你见到脚印了吗?”

韩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针是唯一落在陷阱里,没有被来得及除掉掉的。当时应该有数百支之多,每支上面都涂满了针对旗南的药物。在最近距离的情况下射中旗南,就两个人可以做到。”≈1t;i>≈1t;/i>

夕霜脸色一片惨白,完全听懂了他的话“你是说,两个孩子中,有一个是帮凶,甚至两个都是!”

韩遂笑了笑,嘴角时紧绷的冷漠“如果两个都是帮凶倒是好事,帮凶不会被随意丢弃,应该都带回到离驭圃去了,我们倒是省心去找找人了。”

“不是这样的,我看着花家小弟长大,他不是这样的人。虽然脾气是胆小懦弱,可你看三姐的性子,花家不会出这样坏坯子。”

“在没有找到两个孩子之前,不能妄加定论,我也希望是我判断错了。”韩遂见不得夕霜焦急的样子,心里有数,旗南临死前虽然没有说明,事实摆在眼前了。

“那小旗南的腿伤了,是踩中了陷阱还是其他原因?”夕霜见盖在旗南身上的树叶,血迹慢慢凝结,应该没有再继续出血。她稍微走近,小一机敏忽的翻身坐起来。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1t;i>≈1t;/i>

夕霜不知它听到多少,轻轻贴近过去,帮它们把树叶盖好,然后在后背轻轻拍“小一,不管结局是什么,我们不会让你娘白死的。”她的手很,很柔,小一慢慢地合上眼睛,眼帘底下,有一抹泪痕。

“你应该也累了,去歇会儿。”韩遂就地而坐,还确山的灵力对他恢复大有好处,他想把心法教给夕霜,看看她是不是也能够吸收此地的灵力。

夕霜照着他说的法子,运转体内的镜魄,很快现镜魄星星点点的形状,居然在向腹中慢慢聚拢。旁人看不出,她自己却是知晓的。夕霜欣喜若狂,连忙再次催动,后背却被韩遂的手掌贴住“哪怕觉得灵力好用也不能操之过急,身体的极限摆在那儿,太着急就会吃不消,容易走火入魔。”

≈1t;i>≈1t;/i>

夕霜连忙收敛心神,按着韩遂说的法子,放缓节奏。他虽然大半夜没睡,精神却没有丝毫萎顿,即便闭上眼,依然能够察觉到四周的动静,风声沙沙,再没有听到救命两字。

等夕霜再睁开眼,现天色大亮,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韩遂早就起身打了水过来,又顺手摘了些山果,居然没有饥饿感,吃些培根固元的东西,也是辅助。

夕霜下意识抬头去看光带,果然如韩遂所言,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再去看小旗南,现三小只都不见了,它们去哪里了?

“它们去觅食,就在附近。我关照小一,不能跑远,而且万一看到人类,无论对方说什么,立时回转,不许停留。”韩遂想得周到,全安排好了。

夕霜觉得有点可悲,小旗南在自家的地盘上,居然还要防备着其他人,可是连成年旗南,那样的灵力修为都会遭遇不幸,别说是三个刚出世的孩子了。≈1t;i>≈1t;/i>

“等它们回来,你带我去走一遭,还记得昨天听见呼救声的地方吗?”韩遂话音落,小一带着两只小的回来,看样子,吃的饱饱肚皮圆溜溜。

夕霜一走近,三只小的围过来,绕在她的脚边“我们就这样离开它们,会有危险吗?万一有人趁着我们不在,对它们下手怎么办!”

“目前对他们下手有什么好处呢?没有好处的事,做起来只有浪费力气。”韩遂虽然这样说,还是把竹节星给放了出来,水池在这片空地落脚,比起任何时间面积都要大。竹节星显然也很愉快,上下扑腾,水花四溅。

韩遂让它留在这儿看护小旗南,胖虫要对付一些修为不算高的,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它没有那么容易上当,毕竟是万家养在庭院里的灵物,见多识广,不会因为有人装可怜,就一时心软,竹节星可不懂心软两字是怎么写的。≈1t;i>≈1t;/i>

夕霜不能确定自己到过的地方,山中地方太大,她又是凭借簪的帮助,才找到了小一。这会儿没有加持,她生怕走错路,不停地反复确认,俩人走了约大半个时辰。韩遂双手抱在胸前,忍不住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走错路也没关系。我想大致确定范围就好,昨天是它帮了你吗?”

夕霜见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连忙点头道“它让我能够看透所有的树林,视野变广,我才找到小一。这会儿密密麻麻的,我有点吃不准。”

韩遂的姿态很轻松,夕霜被他感染。这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深吸口气,的确不用太紧张,还没有吐气,她愣住了。

与此同时,韩遂其实也听见了。远远的,传来救命救命的叫声,听起来更像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有些痛苦,有些胆怯。他反手握住夕霜的手腕,飞快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而去。≈1t;i>≈1t;/i>

夕霜不知在树林里是怎么跑得这么快,那些树木明明挡着眼前,为何一眨眼,自动向两边分开,留出足够一人穿过的宽度,没有阻挡。

韩遂没时间同她解释,那声音忽近忽远,让人有些难以判断。夕霜现两人越离越远,低低念叨了一声“这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

“也可能。”韩遂丝毫不见担心,“把我们调离开来,要想对付三只小的,必须先过竹节星那一关,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夕霜想起在下川的时候,竹节星虽然是在幻境中,也连吞了十几个黑衣人,骨头都没吐出一根。修灵者对这种没脚无尾的灵物,戒备心不。,除非来的人,除非来的人,她的心尖忽地被提了起来“万一来的人是万家派来的,那怎么办!竹节星不会攻击万家的人对不对!”≈1t;i>≈1t;/i>

“不会是万家的人,我说过没有利益的蠢事,那些人不会留在这里。”韩遂又听不到救命声了,刚才还清晰入耳的,像是被风吹散了。

“那么为什么要调虎离山再攻击小旗南。”夕霜有些想不明白。

“天秀镇上的修灵者本来修为就低,何况是小孩子,他们看过捕捉旗南的过程。也知道抓住灵物会对自己很有好处。大的抓不到,抓的小的,或是吃,或是吸收,没准灵力更进一步。旗南对他们来说,活下去就是天大的好处。”韩遂不急不慢的转头往回走,不用再找了,他们真的向着陷阱的位置去了,仿佛那是一个起点,兜兜转转总要回去。

这是夕霜不愿意见到的一幕,她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想见到有人出现。那人站在竹节星的水池边,呆若木鸡,一动不动,水池中中空空一片。三只小旗南,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1t;i>≈1t;/i>

夕霜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类的少年,这不是花家的小弟。她尝试着喊了一声“穆清,是你吗?”

穆清对着夕霜咧了咧嘴道“你们回来得真快,我还没怎么他呢。”

果然是竹节星,钻进了他的体内,霸占了他的皮囊,控制住他的行动。

“有这么难吗?你控制黑衣人的时候,动作挺快的。”韩遂现穆清的身体有些别扭,想来是竹节星要控制他动,又动不了。

“不太容易,他身体里面有个茧子,真奇怪。”竹节星似乎现了什么奥秘,“茧子里面还有个活的,我没见过,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你不是可以接受他的记忆吗?让他自己告诉你。”韩遂示意三只小旗南离穆清的身体远些。这个身体,虽然看起来是孱弱,没有威胁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1t;i>≈1t;/i>

“我是可以接受他的记忆,可要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我就没办法了。”竹节星应该是尝试了几次,全都失败了。

“他是怎么过来的?”韩遂边观察边问道,地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穆清一出现,就被竹节星给控制了。

“小姐姐,我们不知道。”小一幻化成了人形,像是憋不住要到嘴边的话,“他突然就出现了,我压根没反应过来。”

这下连韩遂都诧异了“你说他是突然出现的,不是走过来,也不是飞过来。”

要知道,小旗南回到还确山,就是自己的地盘,无论目力听力都更胜一筹,既然它说突然,那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问胖虫,是不是眼前一花,他就站在那儿了。而且一句话不说,怪吓人的。幸好胖虫机灵,不等他动,一头从他嘴里钻了进去。不然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小一往夕霜身后躲了躲,“小姐姐,我有点害怕。”

“胖虫,你出来。”韩遂接受了小一的话,小旗南绝对不会撒谎。

竹节星明显还想再努力一下,修灵者的身体比虫体要好用得多,它多少有些舍不得。

韩遂不客气地冷笑道“我警告过你了,你若是再不出来,被它身体里那只茧子缠住,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第五十一章:得寸进尺

韩遂绝对不是吓唬竹节星,他说的认真,随即一掌拍在穆清的后背。穆清本能地一张嘴,竹节星连忙爬出来,落在地上,扭着身体,回到了水池中。

穆清仿佛是活转过来,眼珠子转了转,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媳妇,嘴角微微向上一弯。然后清晰的出,救命,救命的声音。

夕霜的后背一阵阵凉,孩子怎么这么古怪,大白天的,让人心里毛!

穆清的嘴一张一合,出相同的声音,救命,救命。好像有个东西在控制着他的声道,夕霜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嘴给捂上,这不是喊救命,这是要人命。

韩遂现问题出现在哪里,走过去一手按住穆清的肚子。随着他往后一退,穆清就像失去了平衡,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夕霜啊一声,现穆清的姿势更古怪,而且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1t;i>≈1t;/i>

“他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就死了。”韩遂分别捏了一下穆清的手和脚,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奇怪的是,身体还是温热的。那么,只能说和他肚子里的那个茧子有关了。夕霜见过韩遂的手段,见他的手掌贴着穆清的肚子,慢慢沉陷下去,等手再抽离出,没有带出一丝血,更别提什么伤口。

韩遂一张开手掌,这茧子有鸭蛋大小,使劲一捏出奇怪的声音,通过穆清的声道,大概就是他们听到的救命了。

夕霜没来得及跟着研究,简直到底怎么回事?鼻端闻到一股恶臭,等她垂眼一看,吓得往后栽倒。穆清哪里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尸体烂的厉害,出阵阵腐臭。应该,是已经死了很多日子。

腐尸不能留,会引感染瘟疫,破坏整座还确山的平衡。韩遂用手牵引尸体到个阴暗处婚,镜魄与日光交融点燃熊熊火焰,片刻间把尸体烧成堆骨灰。≈1t;i>≈1t;/i>

夕霜正在犯愁,小一不知哪儿捡来的一颗果子,足有两个拳头大。韩遂在顶端挖开了个孔,夕霜用树叶慢慢装了骨灰进去,再封住小口,这样好歹能够带回到天秀镇。

韩遂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茧子。这东西,还是罪魁祸,查出源头,便能查出凶手。一个穆清找到了,化成灰,花家小弟的下落,夕霜突然不想找了。她抓住韩遂的衣角“小旗南在这里,能够生存的话,我们回去好不好?”

韩遂难得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软了下,又知道她是放不下的,好声细语的劝慰道“我们再找一圈,真不见人再走。不要等你回到天秀镇,又想起这事儿后悔,吵着要回来。这一来一回,可耽误不少时间的。”

夕霜是见不到相同的情景再出现,暂时要回避开。她又明白,找到穆清的尸体,好歹对自己有个交代,没有白跑这一次。穆清的心智被控制,给人当做工具来使唤,所做之事,并非他的本意,幕后操控的人才最是可恶的。≈1t;i>≈1t;/i>

天色再次暗下来,那条熠熠生辉的光带又出现在视野之中。夕霜走开过一段距离,只要不是躲在山洞里,大半还确山地盘上都能见到这个。花家小弟再不出现,或许就真的没有留在此地了。

夕霜走到韩遂身边,询问那个茧子究竟是何物?韩遂说不曾见过,这些年来,修灵者一点没闲着,各种灵物,各种阵法,层出不穷,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他将茧子在手中一抛一落,一抛一落,夕霜细心听出茧子出的声响不同,会不会是它想要说话?

“别多想,它只能待在死人身体里,和竹节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韩遂根本不愿意尝试,竹节星不会害人,所以尽管也没干好事,还是留在身边养着。至于这一个,他盯着眼前的火堆,考虑直接扔进去烧成灰,一了百了。≈1t;i>≈1t;/i>

手里的茧子似乎察觉到韩遂的用意,在他手里哆哆嗦嗦成一团,装哑巴不敢出声了。

“你说过灵物本无害,要害人的还是人。”夕霜不是同情,这是证据也是线索,她想留下来。

“带着回天秀镇,要是再害人呢?留在这里也不妥,小旗南心思单纯,万一被它侵蚀,更是我们的罪过了。”韩遂拎着到池边,招呼竹节星出来,“要不喂给你吃?”

谁知道一直巴结他的竹节星,默默地沉到池底去了。

“看,连胖虫都不要吃,可见不是好东西。”韩遂想了几种方法处理茧子,似乎都不太合适。

“可能谢安在知道它的来历。”夕霜以为既然从穆清尸体中挖出来,多半是离驭圃谁家的养着的。韩遂不知,是因为他游历在外,心不在此。四大家族之间互有牵绊,寻出答案的几率要高得多。≈1t;i>≈1t;/i>

“有道理。”韩遂握紧手,茧子出一声尖叫,抽两下不动了,“你既然不舍得,那你带着它回去。”

夕霜眼前一晃,茧子噗嗤落在她怀中,差点被她重新又给甩出去。这东西实在是容易勾起让人不适的感觉,她正在犹疑怎么收纳。茧子上长出两条触须样的东西,抱住了她的手指,夕霜扯了两下没扯开,茧子一副打死都不松手的模样。

“它倒是一点不怕你。”韩遂凑过来看,小一尾随他身后,悄悄地也贴近。

夕霜心说,你随便一只手能把它捏得粉身碎骨,它肯定怕死。没见到身形相差十多倍的竹节星在韩遂面前和条蚯蚓一样,半点攻击性都不剩了。

“让它别想着使坏,否则直接扔火堆。”韩遂拎起小一后脖颈,提着离开地面,“你也莫要顽皮,我们很快会离开,你留下责任重大,整片还确山中的树木花草,还要依靠你们三只调动灵气才能维持下去。”≈1t;i>≈1t;/i>

小一半悬在空中,它倒是不怕韩遂,眼睛与他平视。韩遂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一幻变成人形,胖嘟嘟的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你们很快就会离开吗?”

“这里不需要我们,你们更自在些。”韩遂看出它眼底的不舍,“有些旗南在深山中自由自在一辈子都不曾远行。你们在外头历练一场,要懂得辨识好歹,才不会上坏人的当。”

“那虫虫留下吗?”小一指着水池,竹节星听到喊它,鬼祟地浮上来,警惕看着动静。

“它若是愿意可以留下。”虽说修灵的大族饲养出灵物,不是寻常鸟兽可比,韩遂心底清楚,这只竹节星必然有些不同。灵物随身边的环境而变,在还确山的清幽中,胖虫不会被处心积虑的修灵者利用再做坏事,“你去问问它?”≈1t;i>≈1t;/i>

小一两条胖腿蹬了蹬,平稳落地,小步跑到水池边和竹节星嘀嘀咕咕没个停。

夕霜有点想过去偷听两句,手里还捧着个不讨喜的茧子“我说它既然是个茧子,里面应该会有个蛹,到时候出来的是……”

最后那一句压根没机会说出口,一道热气逼过来,把她两只手烫的像捧着块烧红的碳。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茧子不见了!

“别找了,被你脑袋上的那个吞了。”韩遂背靠树干,没有一丝惋惜。这东西留着是个夜长梦多的祸害,能成为食物,反而是最好的下场。只是这玩意,蕴含不少灵力,吞下去以后,夕霜簪里藏着的那只又不知会有什么变化。

夕霜一把把簪拔下来,使劲用指甲掐它,早不吃晚不吃的,你也不怕吃了糟心玩意肚子痛,回头在我脑袋上作妖!不戴了,不戴了,不把你成天顶在脑袋上,太危险。≈1t;i>≈1t;/i>

“你别掐我,痒痒的。”这簪居然还开口说话了,细细嫩嫩,像个四五岁小姑娘的嗓子,“我饿了才把它吃掉的,你别生气。”

“它,它怎么突然开口了!”夕霜恨恨地把簪递过去给韩遂,这是他给的,是因为相信他,她才敢寸不离身。当然中间也帮过她几次忙,要不是见过竹节星又见过旗南,她还没这么好的承受能力。

“应该是以为吃了那个茧子。”韩遂饶有兴趣的走过来,“它吃了也就吃了,你别动气。”

“我这是动气吗!我是担心它吃出病。”夕霜突然理智不能气壮,嗓门小了下去,这不是把真心话给说出来。别人养的这个那个,谁知道按着什么心。这个好歹是她从一颗蛋养着的,虽说动不动掐着它玩,心里头还是喜欢的。况且它很有些本事,孵出蛋壳长大以后,肯定更加厉害。≈1t;i>≈1t;/i>

“它这不是没事吗?”韩遂捻着簪一段,从夕霜手里抽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完全是拒绝的态度,这次夕霜看清楚了,出声音的时候,簪顶端的珠子会出呼吸般,忽明忽暗的光。她像是抢夺什么宝贝一样,从韩遂手里又给抢了会来,拢在手心里。

“你说不要的。”韩遂好笑地看着她,“吃不坏的,因祸得福会说话了呢。”

“既然能说话,就还是留下来。”夕霜假惺惺用手甩了甩,重新戴到头上。

“头好晕啊,别甩我。”它果然还得寸进尺了。

“那你跟着它去。”夕霜板下脸来,信不信她再甩三五十下。

“我就喜欢跟着你,嘻嘻。”小家伙学会说话,嘴巴可甜。夕霜偏偏还就吃这一套,前一刻还一脸嫌弃说要扔掉的,这会儿当成自家宝贝,谁来讨要都不给的架势了。

“虫虫说愿意留在还确山,和我们在一起。”小一搞定了竹节星过来回话,又指了指两只小的,“它们再过十几天应该和我一样能化形了。到时候,我们会到更深的山里,不让别人看到的。”

韩遂手把手教会小一如何把装竹节星的水池收起来,小一灵力充沛,学得很快。夕霜在旁边看着看着,睡意上涌,依着入梦了。



第五十二章:如果有缘

夕霜和韩遂在还确山整整待了三天,直到小一能够熟练的带着胖虫来回跑。

韩遂又动手帮着把那个人为的陷阱完全填平。外观上看,青草碧碧,毫无痕迹,谁也不会想到,那底下曾经生过的罪恶。

夕霜本来不明白,韩遂为什么要费力做这样的事?直到小一带着两只小旗南,在原本陷阱的位置,放下了刚采摘来的山花。花瓣带有露珠,被风吹得轻轻颤抖,似乎有叹息声传来。身周的氛围有些不同,连吹来的风,跟着变得轻盈而芬芳。

“明白了吗?旗南意外而亡,死在还确山以外的地方。它被带走那一刹那的戾气,到这一步,才算完全解开。”韩遂扬起头,任凭山风吹过他的脸,这里又变得和他初次来时一样,“你还等吗?”

夕霜知道三天过去,再等也是无果。她心里,似乎也放下了什么,变得轻巧起来“不等了,如果有缘,自会再相见。”≈1t;i>≈1t;/i>

这句话小一学了去,在送他们的时候,小一学着夕霜的口气,重复道“如果有缘,自会再相见。”

夕霜,没有回答,她脑袋上的那支簪子替他出声儿了“有缘会相见。”

本来离别伤感的一幕,在夕霜用力掐簪的动作中,结束了。韩遂带着她遁形离开,教她其中的心法,夕霜默默记在心里。原来遁形不难,只是要看灵力来决定度,用韩遂的话来说,如果她体内的封印还在,那么飞不出百来步,就该重重摔下去,得不偿失。

“你的本命镜一贯如此吗?”韩遂有意让夕霜,再尝试一次,“没有想过把它凝结起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形状?”他其实也心存好奇。

“想过,我自己就是镜师,曾经不信邪试过很多次了。别人摔碎的用坏的镜魄,我都有本事可以修修补补,骗骗到自己身上就不行!”夕霜有些气馁,自身的修补和灵力没有直接关系,她有种感觉,本命镜本来是整体的,不知被什么力气给击碎,补不起来了。≈1t;i>≈1t;/i>

“你娘亲没有告诉过你吗?”韩遂的直觉而言,这母女两人似乎藏着太多秘密,而夕霜并非有所隐瞒,她是想不起来了。

镜魄被击碎的情形,就像死掉的邱家四少一样,本命镜和镜魄上都会留有痕迹的。可夕霜没看出自己的本命镜上有任何人力损坏的痕迹,查又查不出,问也问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夕霜低头眯了眯眼,看不清脚下的风景,她知道这是因为韩遂的度太快“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天秀镇,曾经以为不会有机会脱身,却也做到了。所以,我想回去再尝试一下,能不能凝固镜魄,如果还没有办法的话……”

“如果还没有办法的话,我陪你去离驭圃甘家,问一问甘家家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遂把她的话接过去,“你既然是甘家的人,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而且往后再没有躲着藏着的必要,他们要动手的时候,你藏得再远,也逃不过劫难。”≈1t;i>≈1t;/i>

夕霜被他的话打动,本来畏惧的事情,多年的心结,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在韩遂出现后化为勇敢去面对。

她不由低头笑道“离开前,小一给了你什么?”她看到那孩子偷偷摸摸放了什么在韩遂的手心里,自以为没有被夕霜现,笑容有点小小的坏。夕霜不忍心拂了小一的心,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是给我的,他说给你,等你回去以后给你。”韩遂眼底流淌出一点温柔之色,夕霜的眼睛无意中见到,愣在那里。这个人,总让她看不透,摸不着。可是有意无意的又让她心动不止。韩遂,她能不能,把这人留住,留在自己的身边。娘亲过世以后这么多年来,她次有了与于人为伴的念头,他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光明磊落,实际上,又蒙了一层纱,让她什么都看不清。≈1t;i>≈1t;/i>

“怎么?现在就想看了?”韩遂见她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他的目光迎上去,夕霜不自然地避开了,他觉着有趣,轻轻笑道,“你别急,说了回去给你的。很小的礼物,它的一片心意。”

“我不着急。”夕霜抿了抿嘴角,脑袋上又开始重复她的话,我不着急,我不着急。她低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语气太凶,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有点突兀。

“它既然能开口说话,那离孵化的日子很近了。”韩遂很知道对方的底细,又不揭穿,要等着夕霜自己慢慢摸索,方能成为此物的主人。过程中不能有人明显提点,必须是夕霜亲自来验证,否则,以后追随的忠诚度会降低。依照夕霜不高的灵力来说,极可能有反噬的危险。所以韩遂控制得很小心谨慎,始终没有多提几个字。≈1t;i>≈1t;/i>

等到,韩遂控制遁形的度慢下来,夕霜才现,已经到了联系天秀镇和镜泊湖的小树林前。他们才离开几天,小树林的雾气散开,里面的树木花草,更加繁荣。隐隐有了些还确山中空谷幽深的味道。

夕霜纳闷,是因为旗南在这里遭遇劫数,所以灵力消失融合,把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小的还确山吗?

“里面没什么,改变的只是外表。我们先回天秀镇,看看你铺子里如何?“韩遂见她目光有些不舍,跟着多看了树林两眼,那里面当真什么都没有吗?

两人前后一进入天秀镇,气氛诡异,很有些不对劲。

正是午时一刻,日头晒得正好。本该熙熙攘攘的街上,不见半分人影,难道是离开后,这镇上出事了!夕霜心里一急,要加快脚步往清霜镜铺而去,听得身后有人轻轻喊她的名字,阿霜,阿霜过来。≈1t;i>≈1t;/i>

夕霜一回头见花三姐猫在个角落里对着两人勾手指头。她走过去,韩遂跟着身后,暂时没有危险。

“阿霜,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在这等了你们几天了!”花三姐的状态比他们离开时要好些,只是眼神闪烁,藏不住的慌乱。

“出什么事了,又有人中毒了吗?”夕霜正要详细询问,被花三姐捂住嘴,往巷子更深处拖去,“有人在找你们。不对不对,就是找你,要带你走。你的铺子都被人前前后后盯住了,小圆和朱雀出不来。还好朱雀机灵,塞了纸条给我,我才在这里等着,想着你们回来,只要入了镇口,这是第一个街口。”

花三姐说的颠三倒四,夕霜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抓我走,那街上的人呢?”≈1t;i>≈1t;/i>

“到底是抓你还是请你可说不好,反正是大有来头的人,我们得罪不起。他们到处搜人盘问,大伙儿吓得不敢出来了。”花三姐偷偷瞄了韩遂一眼,“我记得你以前说不能离开天秀镇,这一去十多天,也没见你哪里不好。既然可以离开,你们出去躲躲,那些人等来等去不见你们,估计也没多少耐心,总会走的。”

“然后呢?”韩遂沉声问道,“等他们来个回马枪,我们又能躲到哪去?”

“人家人多势众,都是厉害的人,打不过的。你们就两个,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朱雀和小圆更别提了。”花三姐说着话,见到夕霜手里提着的果壳,似乎心有感应,声音颤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三姐,我们没找到小弟。这不是小弟的,是穆家那个孩子。他早死了,我们把他骨灰带回来安葬。”夕霜没有隐瞒,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小弟不在那里,我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总觉得他应该还活着。”≈1t;i>≈1t;/i>

花三姐脸色惨白,突然用力的把两人向外推“走啊,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被人捉走吗!走啊!”

“你们这是要走到哪去?”巷子两边都被人堵上了,他们三个正好在中间。

夕霜看一眼韩遂,不信他警惕性这么低,有人包抄,没有现吗?只能说明一点,来的不算硬角色,韩遂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你们是谁,离驭圃来的吗?”夕霜在下川可是见识过余家和谢家人的手段,来的应该不是他们。再除开邱家,那么也就只剩下万家了。

“你们偷了我们万家的东西,我们来取回。”对方倒是开门见山,一点不客气,“这是我们万家,十分重要之物,交出来吧。”

夕霜看一眼三姐,突然笑了。她知道万家来找什么,可惜他们找不到。于是,她装傻问道“我不认识什么万家,更没有去过离驭圃,怎么会拿了你们的东西,还是要紧的?你们万家可是离驭圃四大家族之一,而我们窝在天秀镇,哪有这个胆子。你们一来,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敢出门了,你们多威风。”≈1t;i>≈1t;/i>

“闭嘴!”带头的人,一步跨上来,身形异常高大,竟比韩遂还高出整整一节,活脱脱像一块门板,把去路都给挡住了,“要不是认准是你们偷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堵着呢!”

“说我们偷了东西,总要有个证据,拿不出证据,四大家族也不能以强欺弱吧。”夕霜越说越流利,一点儿不见畏惧。

连花三姐对她都有些刮目相看,以前就知道夕霜胆子大,人也仗义。如今更像是被谁撑腰壮胆的,面对如此强敌,连退却半步的意思都没有。花三姐有些钦佩夕霜的改变,难道说离开天秀镇走出去,走了一圈,看看外面的世界,转变就会如此之大吗?

“少废话,把竹节星交给我带回去!”万家人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有人证明,最后是你们拿走了,休得和我抵赖,除非你们不想活了!”



第五十三章:我见过你

“证据,讲的是一个人证,物证俱在。你说的竹节星不在此地,那就没有物证。至于人证,又是谁,喊他出来对质。空口无凭的,你们自己丢了东西,不能赖在我们头上。”夕霜一口的伶牙俐齿,对方压根插不上嘴,气得双眼冒火。

韩遂自她身后嗤地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对她的说法,很是赞同。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们三个都绑了,带回万家审问!”这人怒喝一声,巨掌朝着夕霜抓过来,整一个老鹰抓小鸡的架势。手掌临近到夕霜的头顶,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中了。

他怒吼一声往后退,再去看自己的掌心,密密麻麻至少被戳破几十下,鲜血直流。这是怎么回事?这女的难道有妖法不成!

对方不清楚,夕霜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脑袋上顶着的东西,会说人话,还会护着她。这么小,就能明白事理,等长大了,走南闯北的,都要带着才是。≈1t;i>≈1t;/i>

夕霜无形中露了一手,对她出手的本来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连他都受了伤,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再靠近。大概是怕伤口中毒,万家那人左看右看,见血色如常,才稍稍放心下来,咬牙切齿道“我们万家的好东西,果然被你拿去修炼用了!”

夕霜噗嗤笑出声“万家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别人来偷,你们有的不也没见多大出息。”

这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来不及回嘴,听到有人在他身后,拍几下手,悠哉悠哉道“说的真对,万家能有什么好东西,要跑到天秀镇来耀武扬威的。万友春,你倒是告诉我,让我也稀罕稀罕。”

谢安在单手背在身后,慢吞吞走过来“好好一个天秀镇,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的,你到底要找什么!”≈1t;i>≈1t;/i>

万友春对谢安在有些忌讳,收敛声音道“谢公子,这是万家的家务事,莫要插手。”

谢安在像是听到了笑话,眉毛动了动“让我不要插手此事,我倒是知道,你刚才说的人证是谁。可是我同族不长进的兄长谢安远,他把消息透露给你们,你们就当真了。”

夕霜一听有道理,刚才以为这人在讹她,说是有人,把竹节星的消息卖给了万家,原来还有一个谢安远在里头搅和。

谢安远前后跟着邱家家主,没有少来天秀镇,的确是知道其中一些门道。只是谢家和万家关系,扑朔迷离,他怎么会把消息卖给万家,这其中就有值得商榷。

万友春磨了磨牙道“谢公子既然知道是谁,不能打自家人的脸不是?”≈1t;i>≈1t;/i>

“你别用这话来激我,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谢家家规如此,谢安远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要来替这位姑娘说明道理。你们万家要找的东西不在她这里,你可信我的话?”

万友春的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儿,姹紫嫣红什么都有了,当谢安在这面他不敢说不信。可是,带了这么多人在天秀镇闹了一场,要是空手而归,如何向家主交代!

他进退两难之际,听到谢安在说了一句中听的话“既然是谢安远把消息告诉你的,那么我来替他收烂摊子。我随你回万家,帮你说两句好话。你们丢失的东西虽然金贵,也不至于世间只有一件,别浪费力气,不值得。”

夕霜眼见着万友春居然乖乖的听从了谢安在的安排,大手一招,把带来的人带走了,。这人来得快,去得快,旋风似的,。≈1t;i>≈1t;/i>

而她也没想到谢安在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她明明记得,这人小时候还是结巴。谢安在走在最后,像是听到她心中所想,转过来对着她轻轻一笑,笑容温润亲和,分明是要夕霜放心才是。

夕霜一转头见韩遂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我以为你不在呢。”

“前后都堵着人,我能去哪里?韩遂还要帮忙看着花三姐,三姐虽然壮着胆子出来帮忙,那两条腿抖的打摆子一样。要不是有他镇场,三姐怕是已经瘫软在地了。

“阿霜,你认识的人可真多哇。”花三姐还以为性命要交代在这里,见万家人统统离开,偷偷松了口气,“阿霜真是好福气,如此恶人来磨,都没能把你怎么样,那些人真走了。”

夕霜嗯了一声,这要是不走,还留下来请客吃饭不成?≈1t;i>≈1t;/i>

“那留着你铺子里的人应该也走了吧,我们回去看看。还有,你把出去这些天,生了什么也告诉我。”花三姐相信了夕霜的说法,小弟没有下落,应该就是活着。不管被人带到哪里,做了什么,留得性命才最重要。

她接连遭遇双亲亡故,孓然一身,但是想明白了很多事。三人前后走了,花三姐扯了一下夕霜的袖子问道“他们要找的,是不是我吐出来的那条虫子?”

夕霜认真地看她“三姐聪明,都想到了,正是此物。”

花三姐绝对是竹节星的受害者,一想到那么黏黏糊糊的虫子,在自己身体里住了这么多天。五脏六腑快要摆放不平稳了“要这样说,把虫子放在我身体里的,也是这些人。我就说嘛,冤家路窄,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1t;i>≈1t;/i>

夕霜清楚中间牵连过多,要是全部给三姐说清楚,哪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四大家族中到底谁参与布局,要把那高高在上的甘家,拉扯下高位。又或者四大家族全都有份,所以谢安在那听起来敞亮的话里,有什么又拿捏住了万家的软肋。

经历过这些天,夕霜没有以前那么天真了。也不是谢安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时候的玩伴和长大后天壤之别的距离,让她知道不要让眼睛被蒙蔽了,做出糊涂的决定。

“阿霜,这一路走就你们俩,孤男寡女的。”花三姐得吧得吧还说来劲儿了,“你们俩,好事将近了吧。”

自从上次朱雀让她私定终身,给韩遂后,夕霜面对类似的问题已经免疫,冷静的瞟了三姐一眼,“我们是去做正事儿,找孩子,还有你弟弟。”≈1t;i>≈1t;/i>

花三姐顿时悄然无声,不敢同夕霜说笑。人家千辛万苦的,开不得玩笑。万家的人已撤离,天秀镇躲在屋子里的人66续续又出来了,街上恢复了大半的繁荣景象。

待夕霜走到清霜镜铺门前,见有一位客人正好推门而出,目光相碰,他认出了镜师本人,立刻迎了上来的“镜师,我正好要来取东西,他们说你不在铺子里。”

夕霜当然记得每一个顾客,这人寄存在她这里的镜魄有三四个月了。当时就把灵石银货两讫,付的一点不剩。所以夕霜把活干完,东西收好,等他过来自取的。

这会儿,一照面,这人看着有些脸熟。夕霜急于回铺子中打探消息。这人在面前,一脸笑容,不好冷落。

镜师有镜师的规矩,如果客人不说,不能问来源,不能问姓氏,更不能问修为。有些镜师修为高,灵力强,能在炼化镜魄时,探究出六七分。夕霜没有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以她的性格来说,客人愿意说,固然也好,要是只字不提,她自然不会多问一个字。≈1t;i>≈1t;/i>

她还没想起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韩遂走上来,声音极低,只有夕霜能听到“这人和余长弦长得倒是有些相像。”

被他这一点破,夕霜越看越觉得像,如果是余家的人,又和余长弦这样像,多半是血亲。

余长弦可是余家的长孙女,这人又是谁!余家人还需要跑到天秀镇来炼制本命镜,有些古怪了。夕霜决定不让此人立时离开,不经意地套对方的话“客人既然来取货,可曾看过成品?”

这人点点头道“刚才在铺子里就看了,成色极好,有人推荐的,果然不错。”他的回答不缓不急,听不出丝毫的破绽。

朱雀耳朵尖听到他们回来,直往外扑“阿霜,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位客人刚才来取了本命镜。一直夸的手艺好,又多给了两块灵石。”≈1t;i>≈1t;/i>

夕霜很清楚,两块灵石意味着什么?此人手阔绰,而且让朱雀对他毫无防备之下,应该是被问过了什么。

“客人对我的手艺满意,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有其他差池,务必当场说明,这是店铺的规矩,东西一旦离开,再出问题,另外计费。我可不敢保证,这本命镜能比修灵者寿命还长。”夕霜三两句话,让对方彻底打消离开之意,而是将装有本命镜的盒子打开。

“本来想过在店铺里就融进身体,试试有什么不同。可我这人天生胆子小,生怕有意外,你店里两个孩子都小,不能为我护法,还是回去再说。”这人的回答有条有理,夕霜依然没听出什么毛病。

韩遂做事直接的多“敢问这位取货的客人,可是姓余?”

这人落落大方点头承认道“是,姓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这脑门上可没刻着字。”

“你的长相和余家的某个人很像。”夕霜突然不想听到余长弦的名字,再次从韩遂口中吐出,抢着答道。

“对,有人说,我和大小姐长得像姐弟俩儿,可我没这么好命,不过是余家外头做事的小厮罢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他们都叫我余七。”这人难得坦荡,反正夕霜是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韩遂似乎对他的话饶有兴趣,若有所思。

“前辈,我见过你,你记得吗?”余七一句话,让夕霜的心跳加快了度。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里居然有曾经见过韩遂的人,夕霜真想把这人脑袋里所有关于韩遂的记忆全部给倒出来,让她细细的研究才好。



第五十四章:大隐隐于市

韩遂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哦,你是在哪里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前辈,二十年前,桥背村,前辈还有印象吗?”余七看起来有些紧张,“若不是以前与前辈有一面之缘,我也修炼不出本命镜,更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衡水眼底有晶光闪烁,桥背村,好像有些印象“是不是那个尸瘟横溢的村子,死了一大半人,最终才留下几个,你是其中的幸存者。”

“如果不是前辈,当年正好路过,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会活下来。那时候我还小,以为神仙就是前辈这样的。”余七越说越激动,“可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前辈的下落,没有丝毫的消。,我以为,那是自己重病后的一场梦。不曾想,今天与前辈在这里相逢了,前辈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所以我才能认得出来。”≈1t;i>≈1t;/i>

“你刚才说你叫余七,在余家外院做事。余家在离驭圃根深蒂固,怕是有百多年的根基,你从桥背村而来,怎么会姓余?又怎么会被他们收留?不先给我们解释一下?”韩遂瞬间抓住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这人上来套近乎,态度过于恳切。桥背村的事情,他隐约记得些,尸瘟对那些村民来说是灭顶之。而对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的铲除异类。那些尸体,被他赶到烈日底下,晒得灰飞烟灭,再也不能出来害人。

“我娘与余家一个修灵者私定终身,结果那人被抓回余家,而我娘留在了桥背村,生下了我。”这本是余七的私事,这些年没有同旁人说起过,有些难以出口,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娘在尸瘟中也死了,那人后来打探到消息,把我接到离驭圃。可我娘是个凡人的体质,所以我直到去年,才修炼出体内足够的镜魄。”≈1t;i>≈1t;/i>

“余家应该有镜师,你跑到天秀镇来做什么?”韩遂的语气始终不急不缓,他只想问个究竟。

“我虽然在余家外院做事,可修灵者之间不似凡人的单纯。我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凡人体质,修炼不出结果。所以没人把我放在眼里。我是偷偷到天秀镇来炼制本命镜,更不想身边那些人知道。”余七在短时间内,编不出这许多合理的情节,韩遂大致是相信了。

夕霜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二十年前,韩遂已经这般厉害,加上相貌没有丝毫的变动,这人到底有多大年纪了?还真不好说。

“既然在这里遇到前辈,救命之恩还是要回报。无论前辈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悉心做到。”余七的样子再诚恳不过,如果他没有始终垂着头,稍稍抬眼会看到韩遂嘴角微带的笑容。≈1t;i>≈1t;/i>

“你是来找镜师订制本命镜的,银货两讫可以离开了。”韩遂什么要求都不提,直接给他来了颗软钉子。

“前辈,我虽然在外面做事,可我在余家的时间不短,所知也不少。前辈若是信得过我……”余七终于抬起头,也终于看到了韩遂的笑容,他后背一凉,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我和余家的人,没有瓜葛,更没有仇怨。你家大小姐余长弦,来过天秀镇,与我也毫无关系。我听不懂你这话,是要替我回余家做什么?”韩遂见余七情急之下朝着自己冲过来,不管是何种意图,直接衣袖轻甩,把人毫不客气的打了出去。

余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勉强稳住身形,胸口气血翻腾,现与韩遂的实力,根本不能相比。二十年前他就知道此人厉害,而且这人是个不爱权势也不爱名声的,只喜欢往那大隐隐于市的地方钻。≈1t;i>≈1t;/i>

桥背村,天秀镇,在韩遂眼中,自有别样的乐趣。

韩遂将余七打飞,给了夕霜一个眼神,带着朱雀回店铺。余七在门外踌躇,居然不敢进来,朱雀趴在窗台,看着他尴尬的样子,转头问道“阿霜,这人说错话还是做错事了,你看他都不走,又没胆子进来说话。”

韩遂把余七说的话,捋了捋,相信他说的前半段是真的,也相信此人不是刻意在此地等自己。可他在重逢相认的那一瞬间,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一番计划。韩遂索性动手把店铺的门窗全关上,再看不到余七的动静。

“他着急成这样,好像算准我们要去余家偷东西似的,毛遂自荐要去帮我们讨回来。”夕霜一本正经道,“要报救命之恩,是这样报的吗?他知道你有本事,所以想借着这条线,与你重新搭上干系,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1t;i>≈1t;/i>

“你看,连你都分析的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上当呢?”韩遂刚坐下,小圆不声不响的沏茶端过来,“你倒是稳重大方,以后这铺子交在你手中,想来镜师也是放心的。”

夕霜一听这话不对,清霜店铺可是她白手起家做出来的,真让韩遂一句话,就拿出去白送人,哪怕送的是小圆,夕霜也并不乐意。更何况小圆本身不是镜师,得了这清霜镜铺又有何用。而朱雀的体质又不一样,这铺子,一旦转手,就全废了。

韩遂喝了口茶,细细问过小圆,关于万家人刚才在这里做什么说什么。小圆一五一十说万家至少来了七八人把前后门都给堵上,说要找什么东西。他知道铺子里金贵的好东西不少,生怕被这些人胡乱翻烂了,正要想办法糊弄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穷凶恶极的万家人,突然撤走,前后度之快,连他都不知生了什么?≈1t;i>≈1t;/i>

夕霜倒是知道,万有春相信了谢安在的话,赶紧要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去给自家家主缓缓气。他一走,自然要把留在天秀镇的人全带过去。

韩遂又问门外那个人是几时来的,他来的时候万家人在不在?

“真巧了,就是前后脚。万家人刚走他就来,而且拿到本命镜只看一眼,就夸个不停,又塞了两块灵石给朱雀。等他出门,你们就回来了。”小圆语不快,说得清楚明白,半分不差。

夕霜掂量着,实在有些巧合,她看向韩遂“你怎么说?”

余七是余家的人不错,在余家做事也很对,可未必是只能在外院做事。韩遂心里突突了两下,这个余七和与畅享长得实在太像。他说自己的娘亲与修灵者私定终身,如果这个修灵者和余长弦也有些血缘关系,就要另当别论了。≈1t;i>≈1t;/i>

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世了解过多,而且心太大,势必不想放过触手可及的机会。而在余七期的眼里,他的出现算不算一个好机会?

“那他说的二十年前桥背村的尸瘟,你都记得吗?”夕霜没好意思问他喊你前辈,敢问前辈,您二十年前贵庚!

“记得,那村子挺大的,足有一百余人。等到尸瘟退散,村中剩不到二十人,能活下来的都是命大的。那是要过了凡人渡口后,才会途径到的地方,很远,很远。”韩遂慢慢陷入回忆之中,却听到隔着门窗外一声惨叫,分明是那余七出的。

韩遂一个起身,问小圆道“我们离开后,阵法可曾启动?”

“不曾启动,一直挺太平的。除了有,路过的时候,进来看两眼,连一个买卖都没做过。要不是今天,那些万家人闯进来,我还想和姐姐说,天秀镇最近可算是烧了高香,平安无事了。”小圆见朱雀,肩膀一缩,知道她五感敏锐,最受不起这些。他走到朱雀身后,用手捂住了她两只耳朵,不让她去听余七出的惨叫声。≈1t;i>≈1t;/i>

夕霜听不过去了“他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心存恶意,或者藏不住杀气的人才会触动阵法。你看他,除了要讨好你,不像要害人的样子。”

“天底下,人会说谎,阵法不会。他外表看着不像要害人,心里你又能看透几分。”韩遂老大不客气的一脚踹在店铺门板上,直把两块门板踹的平飞而出。

余七陷入阵法中,纠缠无力脱身,两条腿被无数小指粗的红绳束缚,他感觉到脚底下的泥土越来越软,如果他不用尽全身的灵力来抵抗的话,那片泥土会把他整个人吞噬下去,连骨头渣都剩不得。正如泥地上渗出血一般的颜色,天晓得里面还埋着什么鬼东西。

“把你的本命镜拿出来,试一试好不好用!”韩遂在这个时候,出声提点。余七心中恐慌,生怕身遭不测,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想他这句话是对是错,只知道手中物能救自己性命,将装着本命镜的盒子一把掀开。≈1t;i>≈1t;/i>

他的本命镜不过手掌大小,正圆形,荷花鸳鸯镜。

“你倒是替他炼出了个好东西。”韩遂见过夕霜几次为他人制镜,包括花三姐的本命镜,都是最普通的成色。到了余七手中,却可以算得上是中等成色。况且人在余家,有大把资源与灵石,以后镜魄进展飞快,不多时便会与余长弦能力并肩。

他有些明白余七为什么要跑到天秀镇来炼制本命镜了,余七没有撒谎,他太想出人头地了,机会就在眼前,绝对不能放手。

这是余七第一次使用本命镜,但是他早早看过太多使用的心法手段,倒是不慌不忙的。本本命镜被催动入体,胸口清辉渐渐显出轮廓,把他的身体,映衬得半透明一般。店铺前的血阵在这片清辉照耀下,慢慢被压制下去,回到泥土之中,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

而余七喘着粗气,想把本命镜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抠挖出来,现怎么都不行!他明明记得别人是可以反复取出,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行!



第五十五章:无法驾驭

正在狂躁之中,他听到韩遂开门出来,再次提点道“第一次融合本命镜,至少要三个月不能取出,你涉猎许多,怎么连最基础的倒是遗忘了。”

“你是故意的。”余七前后一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恨声道,“你故意让我取不出本命镜,那我回到余家就没有办法掩藏下去。阵法也是你催动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说这是为了你好,在你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之前,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才是关键。”韩遂双眼平静如水,没有怜悯更没有俯视的态度,看着余七,仿佛在看二十年前那个孩子,“桥背村留下的人很少,我不想白救了你这样一个人。你走吧,若是能想清楚,以后还有好造化。”

余七再次尝试,再次失败,他急得直跺脚。带着本命镜回去,余家可能会重用他,但是树敌的可能性更大,他以后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防范着那些人攀高踩低,而他需要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存,只因为这人设了个局。≈1t;i>≈1t;/i>

以为重逢是机会,不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夕霜看着余七恨恨地离去,好好的买卖,本来宾主皆欢,被韩遂一搅和,她也不好说什么。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韩遂沉声问道。

“也没什么不对。他在余家过得苟且,太想摆脱那种日子了。”夕霜既然对韩遂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也愿意谈一些过往,“只是他的心情我能体会。”

“我以为,你会过得比他更艰难些。”韩遂说完这句,没有再延续话题,反而是夕霜低着头,把他的话细细品味了两遍,不禁轻叹一口气,这人什么都考量到了,看似粗犷大意,实则心细如。

韩遂的目光多了点柔软,若非艰难,你娘亲怎么愿意舍下甘家的地位,带着你到天秀镇居住,又怎么会红颜薄命,这么早就不明不白的过世。夕霜不说,不表明她不懂不知,只是她一个人习惯了,尽力支撑着。≈1t;i>≈1t;/i>

他们回到铺子中,朱雀正在收拾一些被打乱的材料和器皿“阿霜,万家的人还会来吗?”

“来做什么,一条竹节星而已,万家养的可不止这一条。”韩遂眼前浮现的是在下川时,甘望梅说起家族中饲养灵物,是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这些灵物看似乖巧,又能增加不同的辅助,然而一旦处理不当,太容易犯事,而且灵物需要修灵者源源不断的提供食物。除非是想留在还确山的那条胖虫,吸取天地精华,自给自足。

可哪一家有这样的耐心,这样的空地,用一座山体的灵力来滋养一条灵物,放在谁身上都会说是疯了吧!

“你需要收拾一下吗?”他看向夕霜,“你没觉得奇怪,天秀镇上,本来不该来这么多万家人的。”≈1t;i>≈1t;/i>

夕霜被他一说惊醒了,天秀镇有天然的屏障。但凡离驭圃的修灵者,到了这里,停留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他们匆匆来匆匆去,更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否则这样一个小地方的修灵者,哪里还有容身之所。

万家人的行动,就说明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夕霜悄然无声地飞快往外跑,韩遂身高腿长,很快追上了她,也知道她要去哪里“刚才进来时,你没有留意吗?”

“那时候只想着回去,没想太多,压根没想到还有这层干系。”夕霜一路快跑,跑出了天秀镇,跑到外面空旷的高处,双眼只盯着镇口。按照上一次韩遂指点她所看,天秀镇这个镇口位置,应该被一层如纱如雾的屏障包容着。可她等了又等,清晰可见的镇口,什么都没有。

韩遂又说过,娘亲当时种下封印,一个留在她的体内,另一个留给了天秀镇。如今她体内的这个,被韩遂随手解开,那么天秀镇的呢,是不是跟着消失了?要是一语中的,她不敢想接下来会生什么。≈1t;i>≈1t;/i>

“你害怕甘家的人会来抓你,是不是?”韩遂不慌不乱,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抓我早就抓了,你看那些修灵者来来去去,抓个把人并没有不妥。甘家就不想承认我,又不肯放过我。”夕霜的痛苦点便在这里,既不想承认自己甘家的身份,偏偏甘家时不时会出现,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上一次正是白衡齐的出现。

她恨不得把关于这人的所有,从记忆中抓出来抛弃开,再想不起来。

“他们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去,而不是被强行带走。”韩遂想到了那个让夕霜咬牙切齿,恨得不知该怎么办的男子。他们曾经有个虚妄的感情,还没有等夕霜一脚踩出去,幻境破裂。又是谁,恰到好处的提点了她?

“甘家会派人来的,我相信这一点,他们从来不错过,任何一个对其有益的可能。”夕霜确定镇口再也不会有保护屏障,心里空落落的,以后都要靠自己了,不是吗?≈1t;i>≈1t;/i>

“我还能帮上一点忙。”韩遂见夕霜突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哑然失笑道,“怎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要给我报酬不成。”

“我给不了什么报酬,但是你的恩情我会记着的。”夕霜说完话,现韩遂的表情有古怪,方才意识到,她这句话与方才余七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个余七心心念念着救命之恩,这么快又想从韩遂身上捞一笔好处,“我可不是余七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韩遂向左右望去,一边是天秀镇,而另一边,是恢复正常的小树林,“我们去树林里看看,顺便把穆家孩子的骨灰,安置在那里。”

穆家两口子已经不在了。当时情势危急,夕霜没来得及去看尸体到底是怎么处置?不过她知道,天秀镇上的人,过世后,会埋在小树林后的山坡底下。等她把骨灰送过去,穆家一家也算团聚了。≈1t;i>≈1t;/i>

他们走进树林,风沙沙响。夕霜有种错觉,风声中混合着旗南说话的声音,温柔而无奈,萦绕在她耳边,源源不绝。韩遂见她神情凝重,以为她现了什么,四下张望,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

“我听见旗南在说话。”夕霜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对她表示感谢,“你听到了吗?”

韩遂摇摇头,旗南最后拜托的是他。可他反而没有接收到旗南的临终遗言“同你说也是一样,旗南最后的心愿已了,我们算是带个回话,让其安心。”

“不,还有其他的东西,旗南留下了其他的东西。”夕霜顺着声音找,旗南能够留下的东西,为什么不在前一次给他们?她记得旗南在这个地方,彻底消散,无影无踪。脚底下泥土柔软芬芳,已经开出成片的花。≈1t;i>≈1t;/i>

韩遂见她伫立不动,跟着垂下头来看,没有新的现“你确定东西在地下?”

“花开的这么好,我舍不得把地刨开了。”夕霜侧过头来看韩遂,“可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韩遂笑了“让我们先看看底下是什么?”他将掌心镜辉对准夕霜手指的位置,泥土不再遮挡住视线。两人的目光,穿过那些花草,穿过层层泥土,一直到达地底很深的位置。那里有微弱的光,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夕霜看得皱了皱眉,难不成底下还有旗南所生的另一颗蛋。万一如此,岂非还要去一次还确山,才能完成旗南的遗愿。

“不是旗南的孩子,这里边的东西,对你大有好处啊。”韩遂的手轻轻按在花草之上,不见他怎么动弹,夕霜就现他的手不见了。如果连人的身体,都可以毫无遮拦的进出,不伤人毫,那么一只手化形入土,根本不难。≈1t;i>≈1t;/i>

他的手掌一直伸探到光亮的位置,一股气扯出地面。夕霜现,那不是一颗蛋,而是一颗珠子。珠子不大,也就大拇指的指甲盖模样。她咦了一声“这个好似有些眼熟,我那里也有一颗。”

韩遂摇摇头道“你说你也有一颗,我倒是不信了,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真的有一颗,可我不知是什么。”夕霜从韩遂手中接过,那珠子在她掌心滴溜溜地转,出异常莹润的光泽,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仿佛多看一眼,胸中有什么在蜂蛹,翻腾,瞬间膨胀开来。

夕霜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差点把珠子脱手甩了出去。幸好韩遂察觉到不对劲,按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力量缓解她胸口的不适,让她重新呼吸顺畅,渐渐恢复了原样。≈1t;i>≈1t;/i>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夕霜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的灵力连这个珠子都无法驾驭。

“所以我说你那里不会有这东西,极其罕见之物。”韩遂告知夕霜,这是镜川川底的魂魄凝结而成。镜川之底,无数修灵者寂静归宿,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洗刷,带走了其中的杂质,怨念与不甘心,留下的都是最精纯的东西。每一颗珠子不相同,用途倒是大同小异,“这个是旗南留给你的,我就说怎么你听得见我听不见,旗南明白,你能拿着有用。”

“你为何没有!”夕霜并不想占为己有。旗南之托,韩遂出的力绝对比她多得多,哪怕旗南是要给出丰厚的报仇,也应该是给韩遂。

“打个比方,我的灵力,就算吸收了这颗珠子,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你就不同了,在你身上会很明显,让你能不止跃进一个境界。旗南会看人心,知道你心好。心善之人没有足够的灵力保护自己,反而会很危险。”韩遂深知修灵者,大多并不能修身养心,看看四大家族的嘴脸就可知,这其中不止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么简单,像夕霜这样心情纯净的人,怕是不多了。



第五十六章:什么加持?

“而且,珠子选择主人,我拿了它,它未必肯依附我。你拿了它……”韩遂的瞳孔收缩,眼睁睁看着夕霜头顶,青烟聚拢化成实形,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要把夕霜连手带珠子一起,囫囵吞食。

“给我闭嘴!”韩遂爆喝一声,双手夕霜的面前重重一击,听得啪一声,随后是兽类受伤后的呜咽,呼一下吹过,消散在风中。

夕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生了什么,只见到韩遂满脸怒气。她后知后觉地问道“刚才,它想吃珠子?”

“这贪得无厌的东西,不仅要吃珠子。”韩遂抄手把夕霜的簪拔下,紧捏在手中。对方似乎查探到他的意图,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

夕霜站的角度看过去,那簪子不停的在韩遂手心抖。她知道韩遂要是一用力,别说破壳而出了,这些年不管它是攒了多少修为,多少造化,一下子烟消云散,什么都不会留下。≈1t;i>≈1t;/i>

“你饶了它这一次,下不为例。”夕霜毕竟与它相处了一段日子,真见它灰飞烟灭,还是不忍心。

“你确定要这么做,它野性难驯,万一再出纰漏时,我又不在身边,你能应付的过来?”韩遂手下又加了两分力,簪子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我不敢了。”它似乎才想起自己已经会开口说话,对着夕霜连声讨饶,“以后再也不敢了。”

夕霜抬眼看到韩遂的表情,眉眼之间,怒气已经消散,只是手稍微放松。她有些明白,这是韩遂知道小东西即将要赴破壳而出,再给它一个下马威,免得出来以后再生事端。那时候,要想收拾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你个毒誓,归顺主人,我才相信你的话。”韩遂一松手,簪子自己跳起来,像是长了眼睛,朝着夕霜脑袋飞去,精准无比地归位到她的髻之中,真是成了精了。≈1t;i>≈1t;/i>

“我誓,我誓追随主人,再也不敢伤害。否则,就罚我再见不得天日。”声音哆哆嗦嗦的,生怕韩遂反悔。

夕霜听它细声软语的,倒像是个不懂事孩子,再瞧见韩遂的手又伸过来,连忙捂住自己脑袋“它不是已经誓了吗,饶过它吧。”

韩遂又问,这珠子你还敢吃吗!

“我也不是真想吃,就是瞧着稀罕,先含在嘴里试试。”它生怕夕霜不相信,连声解释道,“就算吞下去也会吐出来,这东西并不适合我。吃下去没有一点儿作用,还不如留给主人。”

夕霜听它说得乖巧,朝着韩遂挤挤眼,见好就收,目的达到就好。

韩遂方才收回手,再没多看它一眼,低声询问夕霜是不是立刻要吞服了灵珠,也不枉旗南一片苦心。≈1t;i>≈1t;/i>

“你不是说旗南,生于山中,长于山中,这是镜川之物,它如何得到?”夕霜举起灵珠,眯眼看了看。

“难道就不许有人进出还确山了。机缘巧合,别人送给它的。他修炼法门不同,拿着无用,也是留着给有缘人,而你就是那个有缘人。”韩遂虽然知道心急不得,可眼下形势逼人,最可行之法是在最短时间内把夕霜的灵力拔高几层,让她可以照顾自己免于受伤害。

夕霜哪里会不懂他一片好意,虚心请,吸收灵力之法。韩遂教了她口诀,又说这不是普通灵石可比,必须分三次吸收,才不至于被强大的灵力反噬。

夕霜把他教给自己的口诀细细念了几遍,确定无误,才闪身躲到里间,将部分灵力缓缓吸收入体内。她不知时间长短,等出来时,现外头天色已黑“我这是,在里面待了两三个时辰,毫无察觉的。”≈1t;i>≈1t;/i>

朱雀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阿霜,在里面待了三天。”

夕霜傻了眼,她是一睁眼一闭眼,三天没了。

“要不是他告诉这是正常情况,我和小圆差点要撞破门进来看看,阿霜到底怎么回事儿。看阿霜的样子,应该是灵力有所精进了。”朱雀饶有兴趣地捧了镜子过来给她看,“阿霜能看出,有哪里变得不同吗?”

清霜镜铺的镜子,都是夕霜亲手打制,比外头买的不知清晰多少。她冲着镜子里一看,人还是这个人,五官毫无变化。只是肌肤之外,像是被拢了一层莹光,整个人看着的确有些脱胎换骨了。

韩遂听到她出来的声音动静,放下手中之物,走过来,笑道“恭喜廿镜师,小有所成。你尝试一下体内的灵力操控可得当,要是有任何不妥,必须及时告诉我。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伤害本身根基。”≈1t;i>≈1t;/i>

夕霜懂得这灵力毕竟是外来吸收的,和自身修炼出来的不同。她尝试着运转了两周,现毫无违和,这灵力更像是长在在她的经脉之中。等她再低头一看,胸腹处的本命镜原来是星星点点,细碎的。细看之下本命镜魄,朝着丹田之处,聚拢了不少。要说原先好似天上繁星点点,如今看来,聚集成七八片的样子。要是她把灵珠完全吸收,本命镜是否能够完全聚拢在一起!

她这一看,韩遂也跟着看“隐约有些轮廓了,你见过的也多,能看出是什么花纹吗?”

夕霜刚想说看不清楚,韩遂从朱雀手中接过了镜子,略微调整了角度,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法,镜面璀璨一片,把她身上照得雪亮。

韩遂一片好心,夕霜哪敢辜负,连忙隔着镜子细看。要说镜体花纹,她身为镜师,大部分时间只许看细微一角也能揣摩出大部分“我看本命镜花纹之中,有鸟雀又有花枝,不像是太过简单的图案。更具体的,可要等一等吧。”≈1t;i>≈1t;/i>

她有意尝试,灵力增强后到底有什么改变,低头快的挑选了几件材料,打开炼金炉。把材料放入,再飞快扔了两块灵石进去,这才把炉门紧闭,催动炉火烧制。夕霜很清楚她原先操控的炉火,绿蓝为主,最多勉强可以算是中下等。而眼前的炉火,橙中带红,何止是提升了的一个境界。

“你要炼制什么?”韩遂停留在她身后,显然他也见证了炉火的改变,“身体里多了东西,需要个周期的习惯,最忌心太急。”

“我知道,会调整好的。”夕霜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把炉火灭了,打开炉门,取出炼制之物,送到韩遂面前,“炼制时间花费缩短了一半,炼出的品质,也比过往要好,你看看这个。”

韩遂低头,现夕霜用两块镜体残魄炼制出来的小物“这也是客人留在你这里的,忘记取走的?”≈1t;i>≈1t;/i>

“不,这是寄存在此处后,客人过世的。原先的契约作废,残魄成为无主之物,被我留下来。”夕霜通过留下的残魄,能感应到对方大致的情况。病了或是伤了,就能感到镜魄虚弱,如果是过世,就大为不同,留在外面的镜魄,灵力会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毫不起眼的小石子。

有些镜师不留此物,一旦变成废物,立刻清扫出门。只有夕霜心软,生怕是其中另有原因,客人早晚会来,所以把能留的全都留在铺子里。

两块残魄加上上好的材料,被炼制成鸡蛋大小的一片镜面,韩遂不算精通制镜,更不曾见过这样的手法,沉声问道”这也算本命镜吗?主人不在,又要本命有何用?“

“这个和修灵者在用的本命镜不同,虽然两块残魄灵力有限。若是体质太虚的修灵者,可以取了这样的无名之物,放入自己的身体里,多少有些辅助作用。只是,能遇到的情况不多。”夕霜细数告知,先要是镜师,接触到的残魄镜体的机会多。再有炼制此物消耗的灵力也多,正常情况下,多少有些得不偿失。≈1t;i>≈1t;/i>

如若不是这样,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抢了别人的本命镜嵌入自己体内。到时候,杀戮成瘾,可就出了大事。夕霜说起制镜的秘法,头头是道。

韩遂又问,那这制成可以融入的本命镜,一个修灵者可以吸收多少?

夕霜摇了摇头道“没有精准的计算过,但是我知道,有人融合过两块以上,也有人连一块都无法吸收。具体的数额,可就不好说了。”

韩遂拿起那块镜面,正反看个仔细“这是过世修灵者的镜魄才能炼制,要是人还活着,是不是也能这样做?”

“修灵者还活着,夺取其本命镜,为了给自己的灵力加持,这岂非上天害理之举,做不得的,做不得的。镜师行内大忌,纵使有禁术,也断断不肯接活。”夕霜见韩遂捏着镜面,冲他一摊手道,“这个,还是先收起来,万一能派上用场,那就更好。”≈1t;i>≈1t;/i>

“这块镜面不止可以融合吧。”韩遂的手指既然搭过,里面能藏着的秘密,也瞒不过他。

“天秀镇上找我制镜的人,大部分知道,经我手炼制的本命镜,除了与身体契合度高,多少会另外带些其他的辅助功效。”夕霜说起这般神通,毫无骄傲,只有诚恳,“本来我也并不知道这些,做得多了,有了比较,我才现,很多人的本命镜没有这些加持。”

“具体说说,什么加持?”韩遂把镜面往半空一抛,准确无误地又握在手中,这小小的一块里,居然储存着灵力,“你把灵石的灵力存在里面,要是真和别人动起手,灵力耗尽完了,可以从这里面再次抽取。而对方毫不知情,没准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形势逆转,我这样说,不知对不对?”

夕霜张了张嘴,要想组织个更加简单易懂的答案,告诉韩遂她的能力实在有限,要做到这样怕是要再多多修行才行。



第五十七章:决不食言

“清霜镜铺的镜师,出来说话。”店中四人通通挤在里间,朱雀和小圆在旁边插不上嘴,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不知何时又有人来访,这会儿站在前厅中央,声音清冷,傲气十足,“我是离驭圃甘家派来传话的,请镜师快些出来见人。否则,我家家主是个急性子,到时候,会怎么做可说不好。”

“滚出去!”夕霜直接三个字喷到对方的脸上,不说甘家还好,提起甘家她一肚子的火。没把此人扫地出门,已经算是留了情面。

“我刚才说的是,我是甘家派来找你的。你听清楚了没有!”这语气大得和余长弦有得一拼。好歹余长弦是来送药做好事,这个只觉得更可恶,夕霜早就司空见惯,毫不客气,上前一把把人从前厅推到门口,推出自己家的铺子,直接把店门给拍上了。

她记得门板被韩遂踢飞,这么快就装上新的了?≈1t;i>≈1t;/i>

“阿霜,这人你可认识?”朱雀挠了挠头,没见她这么大的火,睡了三天,不应该平心静气才对。

“不认识,没见过,以后记得没事锁门。”夕霜没好气地哼道,她最不想听到,看到的就是甘家的人。这些年来,也算是阴魂不散,好歹给她个痛快!“对了,三姐去哪儿了?”

“不是他被送回去了吗?”朱雀偷偷指了一下韩遂,“三姐还来看过你,听说你睡得安就安心回去了。要不,我去告诉她一声说你醒了。”

朱雀的声音,被一阵巨大的爆裂声,给掩盖过去。

夕霜后背凉跑出去一看,这场景和当时邱长吉扫了半边店铺,实在没什么两样。对方和她年纪相仿,很是神气活现,双手叉腰,一脸挑衅的看着她“怎么,铺子没了,能跟着我走了吧。”≈1t;i>≈1t;/i>

走你个大头鬼!夕霜恨得直接动手,这是她的地盘,人人都想在她头上踩一脚才甘心吗!

那人没有想到,天秀镇上一个小小的镜师,有胆子敢向甘家的修灵师动手,冷笑了声道“你这不是找死吗!”

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夕霜的镜势凶猛,出手利落,朝着对方的要害攻去。

甘家没有无用之人,对方虽然起手慢了点,还是能够架住夕霜的攻势,娇喝道“你和我动手就是和甘家动手,你懂不懂!”

结果两个人没打起来,有人赶在韩遂出手之前,左手架住了夕霜,用手牵制住了另一个“樱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夕霜一看到白衡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甘家不止派一个人来抓她,真是高抬她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白衡齐的对手,更没有强硬反抗的意图。这种时候硬来,只会让自己更吃亏。≈1t;i>≈1t;/i>

所以白衡齐来不及抓住夕霜,她一抽胳膊缩回到铺子里,扬声道“你们砸了我的铺子,要原封不动的还给我,这是做人的道理。不管你们是哪一家的,不管是天秀镇还是离驭圃,你们要讲道理。”

按照白衡齐以往对夕霜的印象,多半是转身回去,一个字都不会提。可是没想到,短短的日子,她不但扬长避短,还能高声指责了。他低头笑了笑,甘樱月一见他笑,分明有些不乐意“你对着她笑什么,她有什么好笑的?”

“樱月,家主让你来天秀镇了吗?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当真是不知道还是装傻!”白衡齐冷下脸来,樱月马上收敛嚣张的气焰,不敢吱声了,“我怎么记得家主是让我过来带她回去的,你凑什么热闹。”

“我看你在忙,想帮你分担点。不就是传个话,她愿意走,算她识相。她要是不愿意,我也有一百种法子把人带走。”樱月边说话边瞄准夕霜的铺子,看起来木瓦碎了一地,有些狼狈,“你别看我打烂了她的铺子,你没来之前,她才是态度恶劣。她还推我,让我滚。”≈1t;i>≈1t;/i>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白衡齐的声音更冷,完全没有刚才看到夕霜时,眼底那种泛着柔软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是谁,一个小小的镜师。家主要见她,是他的福气,居然还敢拒绝。”樱月后知后觉地现不对劲,盯着白衡齐的脸问,“你知道她是谁?你们认识!”

朱雀心疼的看着自家的铺子,这才修好了没多久,怎么又来个狠货,砸了大半边。她眼泪都快下来了,抽抽搭搭道“阿霜,我们的铺子是不是开不了,谁来都要砸,还讲不讲理了!”

夕霜把朱雀搂到怀中,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这些人仗着灵力高强些,横行霸道惯了。我们在天秀镇讨口饭吃,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我想明白了,我真的想明白了。”≈1t;i>≈1t;/i>

小圆聪慧,听出夕霜的话外之音,连忙求救似的看向韩遂,希望他能劝住夕霜莫要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韩遂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赞同道“早晚是要面对的,你还记得在下川时,那个人出现时,你的反应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着逆流而上。”

“你说下川生的那些,她都知情。所以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夕霜松开搂着朱雀的手,“离开离驭圃这些年,我以为回不去了。可谁又能放得过我?”她的声音渐低,垂眼看向自己的鞋尖,不敢去看韩遂的反应,“那你,可愿与我同往?”

“答应你的,绝不食言。”韩遂踏前一步,背影浮凸,渐渐显出清辉。朱雀不知他有这般能耐,诧异到连嘴都张大了。韩遂周身出的光芒,不断扩大,瞬间把整个清霜镜铺,全部都给包裹起来,让外头人看不到内里的情况。≈1t;i>≈1t;/i>

“你看这是什么!”甘樱月正面对着铺门,眼前一晃,现整个清霜镜铺不见了。不是!不是不见了,清霜镜铺是被一种柔和的光,包裹在里面。

明明还在,可她看不到。甘樱月鬼使神差地想要走上前去,被白衡齐搭住肩膀阻止“等一下!”

清霜镜铺里面生了什么,樱月毕竟是修灵者,大致明白,这是镜魄修炼到至高境界,才能出的光芒。她隐约在家主身上见过一次,也不能确定家主是否有这般精纯的灵力,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是刚才那个镜师出的吗!不可能!

白衡齐死死捏住樱月的肩膀,不让她轻举妄动,声音从牙缝中勉强挤出“铺子里还有别人,不是她。”

“难怪她口气这么嚣张,原来是攀上了大靠山。”樱月不知想到什么,那笑容有些不屑一顾,“不想依附离驭圃,然后呢,她做了什么?”≈1t;i>≈1t;/i>

白衡齐不愿听到,从别人嘴里说出夕霜的不是。但又不想樱月在此地出事,前后都是麻烦,他用劲把人往后一扯。

樱月踉跄着,倒退了十多步,才勉强站住“白衡齐,你这是做什么!不对付外人,就想着对付我了。你别和我说,你和里面那个,也有关系!”

白衡齐无视她的大喊大叫,没有说话。这样的问题,他委实不想回答。眼前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而清霜镜铺,再次完好无缺地出现了在两人眼前。

白衡齐曾经到过这里数次,也知道大致是个什么模样?这人用的什么手法,毫无声息的,能把被樱月拆毁到支离破碎的店铺,恢复原状。白衡齐大致才想到一种秘法,确实又过于深奥,令得他不敢张口说出来。≈1t;i>≈1t;/i>

“阿霜,你看我们的铺子恢复了,和原来一模一样!”朱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激动到结巴,“我们的铺子回来了!”

夕霜明白她的意思,这次恢复的清霜镜铺,完全是在邱长吉找人修复之前的模样,就是最早娘亲在的时候,修葺一新的模样,她侧过脸去看着韩遂“你是怎么做到的?”

“把时间往回扯一点,在建筑物上要方便的多。店铺是死物,没有生气,不会造成任何的干扰。要是换在活物活人身上,可就说不准了。”韩遂双手背负在身后,站在原地,衣摆无风自动,有股什么说不出的脱之气,“既然你愿意走出来。我也愿意,看着你走出来。”

夕霜的顿时软得犹如一池春水,还被搅出了层层涟漪“你可知此行凶险,甘家家主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连我也不知道。”≈1t;i>≈1t;/i>

“你若是知道,还是会去,不是吗?”韩遂笑容磊落明朗,朝着夕霜伸出手道,“铺子都给你修好了,再不走,要等几时?”

夕霜盯着那只手,看了又看。这人不修边幅,衣衫破旧,双手却是干净整齐。掌心的暖意更使人有所依赖,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韩遂很自然的握住,既不亲昵也不冷落,“同两个小家伙道别,就说回来一切安好,让他们放心。”

朱雀偷笑着,看两人相握的手,打心眼儿里为夕霜高兴“阿霜你去吧,我们可放心了,让他护着你,山高水远,不用怕。”

就连小圆都一本正经道“姐姐自己去办自己的事,铺子里不用烦心,我和朱雀会看好的,等着姐姐回来。”

外头的白衡齐和甘樱月尚在惶恐,不知该上前打探还是该回去禀明家主,此地生异常。

韩遂握着夕霜的手,缓步而出。白衡齐的脸色大变,一双眼死死盯着那两只手。

甘樱月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报复性地嚷道“有人撑腰了不起吗!不知是哪儿来的流浪汉子,说捡回去就捡回去。你当真以为,能和甘家的势力比,一个人本事再大,能……”

韩遂不给她任何能够羞辱夕霜的机会,食指打横一挥。甘樱月现自己的嗓子像被枷锁扣住,一个字都不出来,一张小脸憋到通红,眼看着要透不过气来。



第五十八章:你相信我

“既然表明身份,是离驭圃甘家,那就不要丢人现眼。”韩遂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甘樱月眼泪都下来了。

白衡齐的手贴在她后背,用了五六种法子解不开韩遂的手法,知道是遇上高手,又不甘心求饶,憋着一口气儿,去看一眼夕霜。

当他看到夕霜的眼神,心里透凉。夕霜没有看他,而是在看韩遂,眼底盈盈波光闪动,分明是动了心。他咬着后槽牙,放下手来,甘樱月不停的抽着气,禁锢无法解开,快要窒息。

韩遂当然不会在这里要了人命,他手轻轻一挥,解开桎梏,然后对着夕霜大喊一声“走了,去离驭圃。”

白衡齐一把扶住甘樱月,连忙检查她是否安好。她恨恨地把他推开,呵斥道“你刚才怎么不帮我?现在又来看我,我回去禀明家主,你,你包藏私心!”≈1t;i>≈1t;/i>

眼睁睁看着韩遂把夕霜带走了,连甘樱月也没好气地走了。只剩下白衡齐孤零零一人,嘴角轻轻耷拉着,低声笑道“告诉家主,告诉家主,我有私心,我这人,还能有心吗?”

夕霜走了段路,现不太对劲,回头看看,另一个人还跟在身后。甘樱月毕竟还是想完成家主的任务,不管是夕霜愿意自己走,还是被她逼的,反正人到了离驭圃就算她赢。

“不用管她,这些大小姐的脾气,真遇上事儿,大概才不用人教。脑袋撞破了,见了血,吃了痛,自然就好了。”韩遂没有遁形,选择与夕霜肩并肩,穿过树林,来到镜魄湖边,“你平时在这里收集材料,辛苦吗?”

“也算不得辛苦,毕竟赚钱的买卖嘛。你看我,养活了一家子的人。”夕霜很是为自己骄傲,她捡回来朱雀,捡回了小圆,眼下都养着好好的?铺子生意不好不坏,够三人吃吃喝喝。这不又捡了了韩遂,他要是愿意,同样留下过安稳日子。≈1t;i>≈1t;/i>

“天秀镇要变天了,你知道吗?”韩遂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变天!有人要对天秀镇动手吗?”夕霜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更舍不得那份安静宁和。

“这个不好说,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我会护着你们几个。”韩遂又问夕霜,十多年没有回离驭圃,是否还记得那里的模样?

夕霜表示,离开的时候才三四岁模样,依稀记得一点儿。至于甘家的人,除了甘望梅的长相,因为原本和良娘亲就十分相似,剩下的差不多也忘了七七八八。

韩遂心里有个念头,他上来认准天秀镇是个弱势的存在,依附于离驭圃的修灵者。镇中人灵力不高,过的是普通人的生活,假如离驭圃要侵占过来,根本没有抵御能力,直到穆家两口子的出现。≈1t;i>≈1t;/i>

情势逆转,让他有些改观。一个铁匠铺中能出两个灵力修为中等的人,真的只是巧合?如果这只是常态的,那么真实情况会不会是离驭圃一直在防备着天秀镇的存在!

这些想法,他没有告诉夕霜。毕竟她才是在天秀镇上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让其突然改变观念,怕是不容易,与其强扭,不如等她自己去现。

两地离得不远,即便没有遁形,天快黑的时候,也已经到了离驭圃的边界。甘樱月始终跟在后面,挺沉得住气,一声不吭的。

这时候,甘樱月像是松了口气,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两人面前,不满道“你们明明应该,可以更快到的,为什么慢吞吞的?”

夕霜把她的手指拨开“甘家家主没有告诫过你,无论何时,不应该用手指对着别人大叫大嚷的,除了体现你没家教,实在没眼看。”≈1t;i>≈1t;/i>

“你是个什么人,还敢教训我!”甘樱月怎么看夕霜怎么不顺眼。平时,白衡齐身份特殊与家族中,其他年轻女子甚少接触,对她还算友善。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要说两人没有瓜葛,鬼才信。她不敢问白衡齐,只能把一腔火气,出在夕霜身上。

“我也很清楚地再告诉你一次,我来离驭圃,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更不是因为甘家家主。只是我想来。”夕霜露出甜美的笑容,她长得本来就明眸善睐,笑起来更是有些耀眼。

同为女子,甘樱月看不得她这样,恨不得抓破这份笑容。白衡齐应该就是被这种笑容给迷惑了,这个妖女披挂着镜师的身份在天秀镇,鬼鬼祟祟的做了什么坏事?家主肯定是抓她来问罪的!

“我还要告诉你,不要在心里编排别人,也不要在脸上显露出来。你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厌恶。”夕霜说完这一句,不再看看甘樱月脸上的表情变化。≈1t;i>≈1t;/i>

她倒是很想会一会甘望梅,十多年不见,下川一行,很多往事被勾起来。娘亲的脸和甘望梅的脸,几乎要重合在一起,她必须要去问问清楚,那些在心里封存了十多年的问题。甘望梅可以给她答案,可以让她知道最确切的答案。

幸好经过十多年,虽然没有回过离驭圃,四大家族和甘家,所处的位置不变。夕霜一路跟着脑海中的印象,走到甘家。偌大的庭院门前,她记得离开时,还有些不舍,娘亲握住她的手。她仰着头,看高高的门楣,耳边是娘亲的话“小霜,离开,我们就再也不回来,我不稀罕,你也一样。”

可她还是回到了这里,骨子里流淌的东西,在不停的召唤,召唤她回来。

白衡齐到这时候才现身,他和甘樱月差不多,始终跟随在后,只是走得更隐蔽些。≈1t;i>≈1t;/i>

“阿霜,你不要鲁莽,我去回禀家主你已经到了。好好说话行不行?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这两句话,也算说得情真意切。

可惜,夕霜不接受他所谓的好意,干脆利落的“你让开,我要进去。”

“家主这几天,有很重要的事,不能见外人,你先等一等,行不行?”白衡齐显然是了急,“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

“甘家的人说谎,眼睛都不多眨一眨,。你们说是家主派来,要把我带到离驭圃。现在又说家主有重要事,脱不开身不能见我。”夕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韩遂不住的笑道,“你觉得呢,他们怎么能做到自圆其谎,我都听不下去了。”

“家主要找你,是在前几日。她说怕你出事,又说你离开了天秀镇。我知道你离开了天秀镇,可我不敢问家主怎么知道的。后来,她就再也脱不开身了。”白衡齐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恨得把拳头捏得死紧,“我没有骗你,有些事情生的很突然,不是能预料之中的,你懂吗!”≈1t;i>≈1t;/i>

“你和她说什么废话,她是个什么来头,你要这样迁就她!”甘望梅越听越不满,她眼中的白衡齐,素来清冷高傲,怎么在廿夕霜这个镜师面前,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你不要插嘴,你不要插嘴!”白衡齐恨不得用针把甘樱月这嘴给缝上,“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你少插手!”

“她是什么身份来的?天秀镇的一个小小镜师,还有呢,你的相好吗?你带她来,是想要家主承认你们在一起。”甘樱月气得嘴都快歪了,翻了个白眼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参与,我不要听,不想听。”

她说完,果真用手捂着两只耳朵,自顾自的冲进庭院,飞快的跑走了。

白衡齐的情绪没有被她拨动,更没有要追上去解释的心。这不过是个意外的插曲,甘樱月什么都不知道。他飞快的转头看着向夕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谁。”≈1t;i>≈1t;/i>

韩遂依然不动声色,却悄悄地握住了夕霜的手。夕霜的手很冷,甚至有些忍不住的,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白衡齐的话,还是因为甘家家主的态度。直到韩遂的体温熨烫了她。

这暖意,从脉搏,飞快地传到她心里。让她心口的烦躁之气,很快被安抚平息下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还要再为这些身外事,为不知情人的胡言乱语所困扰。

甚至是白衡齐,她居然恨不起来。这人,算是在为她考虑吗?

”既然你这样说,我倒想听听,你的建议是什么?我们转头回去,回天秀镇,等待甘家家族下一次召见吗?”夕霜显得太平静了,连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白衡齐凡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这样的夕霜,短短时日,变得太多,几乎快要让他认不出来。≈1t;i>≈1t;/i>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让我先去回禀家主。若是家主已经把重要的事安排解决好了,自然是愿意见你的。否则你闯进去,非但看不到人,还会出事。”白衡齐拿出十分分的耐心与诚恳,“只要等很少的时间,可以吗?”

韩遂很自然地替夕霜接上话“可以,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在外面等着。你自管进去,不用担心我们乱闯,更不用担心我们无功而返,都来了,夕霜不会回避的。”

白衡齐差点想要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替她说话!在甘家,夕霜是个不能磨灭的存在,根本不是外人所想那样。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身份来说这句话,衣袖一拂,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庭院。

“你好声好气给他说话,他反而这个态度。”在夕霜眼里,自家人就是自家人,永远不会糊涂。哪怕曾经,她喜欢过白衡齐,现今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了。看透了真相,只觉得寒心,“我们在这等,要等多久?”

“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不会让我们等很久。”韩遂有些好奇,身为甘家家主,会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牵绊住?



第五十九章:镜中影为虚

细想之下,白衡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甘家家主遇到的,应该不是坏事,而是让其有些疑惑,有些踌躇不能掌握的事,或者是人。

“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夕霜走到庭院前的台阶处,走上,走下,“我明明记得小时候,台阶很高很高,跨上去有些费力,原来长大以后,都是再普通不过的。”

韩遂很有耐心地听着夕霜几乎在自言自语。

“我答应过我娘,我会一直留在天秀镇,好好过一辈子。要是娘亲知道我回到离驭圃,会不会很生气又或是很失望?”夕霜笑了笑,嘴角苦涩的,“我不是要回甘家,我是想让他们放过我。”

白衡齐去得快回来的也快,果然没有辜负他说的那些话家主还没有处理完要事,我见不到她。不过,你们不能白跑一次,先随我进来吧。”≈1t;i>≈1t;/i>

甘家绝对不是闲杂人等,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韩遂注意到他们一路走进来,至少遇到了三五拨人,那些人分明眼带警惕,又在见到白衡齐的瞬间,很快。放松开来。

他记得,夕霜说过,白衡齐是甘家家主甘望梅的养子,也是她手中一把最得心应手的兵器。这样一个人,在甘家的地位很微妙。

“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夕霜现他们穿过了中庭,已经快要走到后院。那是甘家家眷,才能进入的地方,也就是她曾经住过的。

“我有一次问过家主,如果你回来,该安置在哪里?她很明确告诉我答案。”白衡齐一直把夕霜带到她最熟悉的位置,门,轻轻掩着。他眼带温柔,低声软语的,“你还记在这里吗?”≈1t;i>≈1t;/i>

夕霜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住过的地方怎么会忘记?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进甘家,利用我不认得,所以我才会上当受骗。”

白衡齐略有尴尬,却不替自己解释什么。这是家主曾经安排给他嗯任务,他只完成了过半。

他详细说明,家主要应对事情虽然很重要,每天晚间还是会出现处理一些族中要务。最多半个时辰以后,会见到家主,把夕霜已经回到甘家的消息,如实回禀。

“至于这位前辈,只要不破坏甘家规矩,也可以留下。”白衡齐听过谢安在如此对韩遂的称呼,他当时只觉得好笑。可这人护着夕霜居然一路护到离驭圃的甘家来了。是胆子特别大,是灵力特别强,或者两者兼备,难怪夕霜再不把这眼看着自己。夕霜眼里,只剩下这个人。≈1t;i>≈1t;/i>

夕霜推开屋门,回忆像潮水一样,扑面而来。真有趣,屋中的陈设和她记忆中,快重叠在了一起,居然没有丝毫违和。一茶一几皆不染尘,看样子是有每天在打扫,甚至连案几上花瓶中的花,是新鲜欲滴的。夕霜忍不住走过去,用手指抚了一下,柔软而芬芳,果然是最新鲜的盛放。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夕霜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韩遂,表明她心有悔意吗?

虽然不愿承认,夕霜心里有些惶恐,她宁愿看到一个凶巴巴的,想要她屈服的甘望梅。而不是始终没见到真容,却让她心里软,差点忘记那些不美好的过往。

真是懂得人心的高手,她突然现那些怨念,快被眼前的景象给冲散冲淡。夕霜连忙掐了自己一下,别忘记这人逼着你和娘亲离开甘家,这些年一直不消停,阴魂不散的。你必须保持最高的警惕性,不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天真,不要心软!≈1t;i>≈1t;/i>

白衡齐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同样看着眼前人。夕霜的话一点不错,他进甘家的时候,夕霜已经被甘望竹带走了。他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和她的孩子,后来在天秀镇相遇,脑中不断浮现出一个想法,要是夕霜回到甘家,住在甘家,才是属于本来应有的那份美好。

“家主有时候会来这里,一个人待上大半个时辰,不许任何人跟着。每次她出来的时候,也是都很憔悴。夕霜,我知道你对家主有些误会,但是我希望你们和解。”白衡齐再次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夕霜流落在天秀镇太久,家主若是有意要把她召回。那么就不该派遣他,去伤害夕霜。他内心摇摆游走,现自己根本琢磨不透家主心思所在。

“我和甘家什么都没有,早就没有关系了!你知道什么,就想用一两句话打和解!”夕霜走过去,把房门重重地关上,那门板几乎是贴着白衡齐的脸面,差点碰到他的鼻子,“既然你说等半个时辰,我可以有这些耐心,但是我委实不想再看到你的脸。”≈1t;i>≈1t;/i>

门外的白衡齐及悻悻然的离开,这个夕霜软硬不吃,还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白衡齐觉得自己一贯的伪装,被她给撕开了。那个想要被他捂捂着,不愿意见人的真相,差一点暴露出来,他要是再不走,只会显得更加软弱。

“如果他曾经伤过你的心,你应该也做到了报复给他。”韩遂眼带趣味的,打量着两人的平衡关系。虽然夕霜没有说的很明白,他大致能想到,曾经白衡齐这样的人品相貌人品,要打动天秀镇一个小镜师,实在不是难事。

夕霜受过伤,再站起来。再交手时,高低立分,明显占据了上风,还是不会败的那一种。

“他是蓄意的,而我,是故意的。”夕霜在这屋中缓缓走了一圈,“以前我和娘亲就住在这里,后面还有个小院。娘亲喜欢带着我,在那里白天晒太阳,晚上数星星。”≈1t;i>≈1t;/i>

夕霜一直以为,娘亲是因为恨甘家,所以要带着她离开。这会儿,平静的心情娓娓道来,她竟然现娘亲最灿烂的笑容,都停留在了这里。

到天秀镇以后,她几乎没有见过娘亲再大笑过,偶尔有一两次,也是极浅极淡的,自不如在甘家时,笑得那么肆意灿烂。

韩遂环顾四周,这屋子一间套着一间,的确很适合母女两人居住。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镜子前,夕霜见他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转个角度站在他身边,跟着他往镜子里看看“这里面,还能看出什么花样吗?”

韩遂的手指按在镜子表面。夕霜看过去,见镜面仿佛水波一样,从上而下,缓缓淌过,。镜中的景象,完全变了。

那是一间年久失修的屋子,灰尘满布,窗棂破损,连窗户纸都只剩下小半,若是有风刮过,屋中所剩无几之物,必然被吹得东倒西歪。夕霜看看镜中,再看看她身后。镜子里呈现出的与她眼睛能看到的截然不用。≈1t;i>≈1t;/i>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看不懂,只能请教韩遂。

“镜中影为虚,镜外物为实。你猜,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韩遂再次伸出手指,在镜面上点了几下。

夕霜眼前的景色变了,还是一样的家具,还是一样的摆设,只是年久失修,渐渐失去了本型。她再去看瓶中鲜花,哪里还有什么生气勃勃,早就干枯缩成团。而且瓶中,没有一滴水。

“哪个才是我看到的真相,刚才的还是现在的!”夕霜有点接受不了这样巨大的转变,她知道韩遂是为她好,想要提点她,让她把被蒙蔽的双眼打开。可笑她还残留了一丝天真,甘望梅把最后一丝天真,也给抽离走了了。

果然,等到夕霜再睁开眼,眼前哪里还有窗明几净,不过都是糊弄人的假象罢了,想想也对,感甘望梅对她们母女恨之入骨,怎么会把已经空置的房子,每天收拾料理妥当。≈1t;i>≈1t;/i>

夕霜一下子想到这是谁干的事儿,隔着门板喊道“白衡齐,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原谅你!”

“既然如此,这地方暂时也待不了人,我们看看就好。”韩遂低头看桌上一层灰。夕霜说离开甘家十几年,这屋子也就空置了十几年。

夕霜不想再纠结,勉强控制住心口怒火,换了个话题道“不如我们猜猜是什么牵绊住了甘望梅的脚步,让她居然要全身心的去应付。应付到都没空来处置我了。“

应该是在照顾很重要的客人,韩遂一句话让夕霜睁大了眼,仿佛在问,你怎么猜到的?

从白衡齐的话语中,大致可以猜测到。看起来,甘家见来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甘望梅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说什么都不能离开。而这位大人物到了晚间自然要休息,甘望梅才能抽出空来,处理族中杂务。≈1t;i>≈1t;/i>

“不过我对什么大人我物都没有兴趣,而你在天秀镇上待了十多年,估计也不认得外面的人。”韩遂低头笑了笑,“在你在我而言,没有多大的区别。”

等了大半个时辰,白衡齐又来敲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家主已经腾出空来,你们要不要去见她?”

“难道甘家家主,她现在不知我在这里了?”夕,一开门,见着白衡齐鼻梁处,有淡淡淤青,显然是被她用门板拍的,于是心情大好,“她见了我,要想杀我,你会怎么做?”

白衡齐只差上前把夕霜的嘴给捂上“别说这些傻话,家主怎么会杀你呢。她只是要挽留你吧。”

“那你告诉我,甘家来了什么大人物。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甘家家主,前后巴结,抽不得空,脱不开身的。”夕霜有意为难白衡齐,知道不能在背后说家族的事,她偏生要问,“不过是一个人名,怎么不方便说吗?”

“来的是个大人物,整个离驭圃都未必在他眼皮底下。这人出神入化,也知是怎么就途经此地。家主想要留人多住些日子,正好可以应付四大家族蠢蠢欲动。”白衡齐一咬牙,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兜了个底。



第六十章:第一美人

甘家要利用这么一个有能力有身份的人,来镇宅。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什么万家,余家都老实点。没想到甘家一向自恃甚高,甘望梅更是不把他人放在眼中,竟然还有求助于外力的一天。

夕霜边揣测边让开半边身,让白衡齐能够更清楚的看清屋里的模样“这年久失修,惨不忍睹的,也亏得你有那么一点手段。”

白衡齐厚着脸皮承认“我以为你见着会开心些。”

“并没有。我就觉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只是个阳奉阴违的小人。”尖锐的话出口,夕霜知道这是正中了白衡齐的软肋。

白衡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想掩饰都做不到,索性木着脸道“不管你如何想我,你去见家主,这才是大事儿。”

他转而盯着韩遂,又道“她是甘家的人,可以去,你不能。”≈1t;i>≈1t;/i>

“我早不是甘家的人,我姓廿不姓甘。我同他一样都是外人,他要是不能去,我也不去了。”一夕霜一脸无所谓,“甘家家主难道还怕我带个人前去行刺不成,这样所作所为,真有失大家风范。”

“敢这样编排家主,你真是有勇气。你可知眼下甘家背腹受敌,家主操劳成疾。她想你回来又不能明说,当年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离开也并非你本愿,那时候你还小,是被带走的。夕霜,你是家主唯一的血亲。”白衡齐一副动之以情,晓之于理的态度。

“那他把你,又放在那个地位?”夕霜不愿意谈过往,更不想听这些。她是真的不喜欢这里的氛围,天秀镇上,人人平等,虽然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会吵架,就没有这样的主次尊卑。

与其每天战战兢兢过日子,不如回到天秀镇,那样自由自在的感觉,不是离驭圃的人,能尝试到的。≈1t;i>≈1t;/i>

韩遂原先就没有想回避,下川的时候,与幻影中的甘望梅交过手。他知道此人有手段有修为,能够压制住离驭圃四大家族,绝非等闲之辈。

他既然陪同夕霜前来,自然不会再后退一步,更不会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白衡齐左右看,这两人扭着一股劲,是劝解不开了。他的火气噌噌往上冒“你们两个要去就一起去,我也不管这许多,大不了,被家主数落一顿!”

甘望梅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坐在会客厅的上座。从夕霜进门的瞬间,双眼落在其身上,在没有转移开。她以为是甘望竹回来了,她那个外柔内刚,倔强性子的妹妹回来了,又仿佛中间这十几年,白马过隙,瞬间散了。

“家主,夕霜已经来了,这人是与她一起来的。”白衡齐的话没有完,甘望梅一挥手止住话头,表示了解,让他先退下。≈1t;i>≈1t;/i>

白衡齐多少有些不舍,走担心,频频回了几次头,终于消失在了门口。

“既然来了,坐吧。”甘望梅的声音,很轻柔,并非在下川时那样尖刻如刀。

夕霜一点不客气,找了椅子坐下。却见甘望梅起身向着韩遂走来,她心中警钟大震,生怕甘望梅对其不利,直接动手。这是甘家的地盘,韩遂摆明是要吃亏。

不等她插手在两人之间,甘望梅停住脚,低头笑道“我说最近离驭圃各种人脉纠纷浮上水面,加上镜魄湖外小树林,有异常状态。原来都是有高人在此。”

夕霜也才反应过来,甘望梅说的高人,是指韩遂。

她要反驳,离驭圃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和他们无关,小树林里的旗南更不是他们抓来的,韩遂开口了。≈1t;i>≈1t;/i>

“我也是无意中经过此地,见这山水丰美,风土人情有趣,暂时住上几日。你们离驭圃的事,本不想插手。可惜,总有是非人要做是非事,看不过眼,不得不帮着些。”韩遂没有把自己所做的那些推开,甘望梅多半也是知情者,藏着掖着不是他的性格所为。

“说来也巧,甘家最近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数百年前,在寂望平原中名声大噪,风头无两。可以中间出了意外,有人说是遭遇偷袭身亡,有人说其下落不明。多少人不肯放弃,找寻数百年,摸索蛛丝马迹。机遇巧合的,如今现身离驭圃,成为甘家的座上宾。”甘望梅好似在说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正好前辈偕同本族小辈到访,没准与甘家的这位座上宾,有过一面之缘。

夕霜原以为韩遂对甘望梅这种试探的说法嗤之以鼻。没想到,韩遂听完甘望梅一席话后,目光闪烁,变得激动起来“甘家家主所说的这位座上宾究竟是谁!”≈1t;i>≈1t;/i>

“五百年前,寂望平原出了一位绝色佳人。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不倾心于她的美貌。而且她还是一等一的制镜高手。哪怕后来此女音讯全无,下落不明,寂寞平原第一美人的称号,却始终停留在她的名字底下,再没有人敢继承这个头衔,成为她的第二。”甘望梅很满意韩遂的反应,“前辈在外漂泊数百年,应该还记得美人的名字,对不对?”

夕霜觉得耳朵嗡嗡的,她明明听见甘望梅在说什么,可让她怎么相信,死了五百年的美人与韩遂之间有干系!如果有瓜葛,那么韩遂今年到底多大了!再想到其他人口口声声,称呼他为前辈,她曾经笑谢安在的刻意。原来她才是傻的,几百岁了,可不就是前辈!

她真想听韩遂一口否认了这些事儿,去看一眼韩遂的表情,夕霜的心有点凉。韩遂非但默许,而且眼底有一层,她不曾见过的柔光。≈1t;i>≈1t;/i>

寂望平原,第一美人。夕霜把这几个字,在口中咬牙切齿的滚了一遍,第一美人又如何?都几百岁的老太婆了,她为什么要怕?

甘望梅没想到夕霜一拍桌子,突然站起身来,一个冷眼飞过去,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没见到我在和前辈说话,没大没小。”

“你不是要来接我的吗?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叙旧,让我回来。现在呢,尽说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我听不懂。”夕霜一脸对甘望梅无所畏惧,答应会护着她的韩遂都快跑了,她再委屈,有什么用!

甘望梅一愣,这丫头,在天秀镇过了十几年,胆子倒是大。在甘家,还真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过话,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甘家家主。连四大家族的家主见到她,也是屏息凝神,小心开口。哪有她这样胡来一气,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不知为何,甘望梅笑了“你说的也对,我本来是来见你的,并不知道你会带这位前辈过来。”≈1t;i>≈1t;/i>

“什么前辈长前辈短的,你认识他吗,就这样套近乎?我都听不下去。”夕霜恨不得把韩遂直接拖走回天秀镇,什么甘家!她不稀罕,她要回去过安稳日子。

甘望梅被顶撞的似乎有点诧异,看看夕霜,又看看韩遂。有些太显而易见的事,却是她不曾想到的“前辈对我族中这位小女多有照拂,作为家主,我应该深表感谢。”

这些话真不像是从甘望梅口中说出来的,夕霜一句都不想听。她甚至怀疑,这是干甘望梅故意设下的圈套,什么数百年前下落不明的美人,你说找到就找到,你说在这里就在这里!那你把人喊出来,让我看看呀!

夕霜偷偷琢磨,暗搓搓生气中。

而韩遂的情绪一波接过一波,终究还是平静下来,沉声道“数百年前过世的人,不会再出现了。恐怕甘家家主,也是被人蒙骗了。”≈1t;i>≈1t;/i>

夕霜一听有道理,连忙附和的道“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说回来就回来,你说是人就是人哪,万一是鬼呢?”

韩遂本来心绪波动较大,他不想否认,甘望梅说的那个人的确在他心里有足够的分量,让他提起心里最深处的回忆。被夕霜这么一搅和,又给彻底打乱了,他忍俊不已道“家主请看,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懂,何况是甘家家主。哪怕是长成一模一样,也未必是同一个人。”

甘望梅现韩遂的情绪会被夕霜影响,这样一个人不应该已经心如磐石了吗?

“我自然明白,这件事要验明正身。前辈若是不信,我可以誓,五百年前,名动天下的寂望平原第一美人苏盏茶,正在甘家做客。只是她身体虚弱,早早回屋睡了。只是一晚,明天一早,我便引荐你们重逢可好?”甘望梅微微含笑,说得理直气壮,分明已经猜测到了韩遂的身份,“我本来以为,苏盏茶的出现已经让甘家蓬荜生辉。没想到还有前辈锦上添花,都说镜川每逢九百九十九年打开一次,盛景奇观出现,你们齐齐在离驭圃现身,是不是为了这个契机?”≈1t;i>≈1t;/i>

苏盏茶,夕霜算是把这人的名字给你记住了。名字倒是好名字,配得起第一美人的头衔,她只希望不要和韩遂有任何的纠缠。

“夕霜这孩子,离开甘家时间太长,不懂家教。也算是她的造化能够遇到前辈,让前辈见笑了。若是前辈当真与她有缘,我想接她回来,好好教养,到时候再留于前辈身边可好呢?”甘望梅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夕霜,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物件,任凭她搓扁揉圆,甚至随时都可以拿来讨好送人。

“我看她现在就很好,不需要甘家的教养。”韩遂把自己从那种游离的状态给抽离了出来,双眼恢复了清明一片,“我带她来,是想要甘家家主给句明白话。她一个人在天秀镇镇,过得不易,也不想与甘家为难。若是家主心胸宽广,就任凭她自生自灭,不要再去打扰就好。”

夕霜一听这话,合她胃口。她日子过的好,过的苦,和甘家没有一点关系,只求不要再上门来打扰。



第六十一章:不会忘记

甘望梅曲起两根手指,在桌角轻轻敲了几下,随即抬头看一下韩遂“苏盏茶与我有过几番长谈,说是经历磨难后,记忆大不如从前。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熟人的名字,尚且能够想起来,其中有一人,姓韩名遂。虽然交情不深,却让她念念不忘,不知前辈可是此人?”。

夕霜差点直接起身走人,她更加确定甘望梅要见的人,并非是她。就是想通过她的出现,带来韩遂,再去和那个什么苏盏茶重逢。

这让她心里非常不好受,完全被甘望梅耍得头头转一半。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因为明天一早,可辨真伪。

他们没有回到刚才的地方,甘望梅说的很清楚,自从甘望竹母女俩背叛甘家而去,那屋子就荒废了,她已经让人另外打扫了客房,让他们暂且住下。≈1t;i>≈1t;/i>

夕霜进了客房,哪里又有睡意,推开门出来,韩遂也在院中。两人相视一望,仿佛都有很多话要说,夕霜抢着道“你先说。”

这正是韩遂本来要说的,他看着夕霜气鼓鼓的脸颊,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你是不是很期待明天见到那个苏盏茶?”夕霜等了会儿不见他开口,只能先问了。韩遂若是承认,那她回身关门,只当没见过这人。

“我有点奇怪。”韩遂没有掩饰,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诉夕霜,“五百年前,寂望平原的确出了一个美人。若说想见,应该是你比我更需要见到她。你应该听到甘家家主所言,苏盏茶是一等一的制镜高手,你若是拜在她的门下,受益良多。”≈1t;i>≈1t;/i>

“离驭圃也有很好的镜师,可我总不想拜在谁的门下。我的制镜之法,基础是我娘亲手把手教的,然后自己慢慢摸索出路子。可能在你们这样修灵者的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我清楚,这些足以糊口养家,我这人不贪心,不追求名利,糊口养家足矣。”夕霜说出她的态度,即便对方是高手,她也不稀罕。

镜师和修灵者不同,制镜师原本数量稀少罕见。有些人手艺平平,数十年如一日,毫无进展。而夕霜不一样,它的制镜之法,似乎另有灵气。所以,经由她手的本命镜会出现加持,是别人做不到的。

韩遂很清楚这一点,一百个修灵师中,出一个镜师。而一百个镜师中,未必能够出一个可炼制出加持特效的。至少这么多年以来,他所知道的,有这本事的镜师只有两人。≈1t;i>≈1t;/i>

一个是夕霜,另一个自然就是苏盏茶。

“甘家来的这位座上宾,中间多半是有误会的。苏盏茶五百年前已经死了。“韩遂再明白不过地告诉夕霜,“我亲眼所见了她的陨落。当时,她身受重伤,分明是被人偷袭,无论怎么询问,她咬紧牙关都不肯说出凶手是谁。那时,我还是个青涩少年,灵力浅薄,帮不上她的忙。”

夕霜琢磨的又是其他,话里话外,分析到家。虽然韩遂也有数百年的修为,但是要比苏盏茶的年纪小。苏盏茶名声大噪之时,韩遂还是个少年,两人之间至少要相差几十岁。有了这一现,夕霜仿佛是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你打从进了甘家,精神一直紧绷着。既然要留下,早些睡。明天还有你要应对的。”韩遂把夕霜打进屋,自己依旧站在院子中。≈1t;i>≈1t;/i>

他抬头望,一轮明月如银盘,正是月中十五。月色皎洁,仰头望其中仿佛有群山连绵,走势蜿蜒。

苏盏茶陨落的那天晚上,月色也是如此,如纱如霜,蒙着远近的景色,跟着柔顺温和起来。

韩遂知道自己不会忘记这些,中间数百年,他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以为该放下的东西,再经人提点后,抹去自身的灰尘,争先恐后地展现出来。让他意识到,原来只是收藏,不曾遗忘。

夕霜在客房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十多年前,娘亲带着她说走就走,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回来,娘亲泉下有知,是不是会不开心的?她不由坐起身,看着窗口渗透进来的月光,低声道“娘亲,我回来是想让他们不再纠缠,可我不会原谅她,永远都不会。”≈1t;i>≈1t;/i>

隔壁的韩遂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一下客房的天花板。大概是月色太撩人,阴影摇曳中,依稀见到有人,翩翩起舞,舞姿轻盈,无比曼妙。虽然只是个浅浅的影子,没有长相,没有五官,他也能清晰的认出,这是苏盏茶,在跳舞。

两人各怀心事,都到快要天明之时,才勉强闭上眼休息片刻。夕霜再转过身,一看窗户之上,晨光泠泠,再没有昨晚那种压抑萧条的气氛。暖光照耀着,她恨不得立时起身走出去。

有人在外敲门“夕霜,我们要去见人了。”

夕霜连忙推门出来,见韩遂脸色有些憔悴“你昨晚没睡好吗?”

“看起来你也是。”韩遂没有避嫌的用拇指在夕霜眼底下擦擦,“影子都出来了,你这一晚上,小脑瓜里,又在想些什么?”≈1t;i>≈1t;/i>

夕霜双手把自己的脑袋给捧住,连声反问“很小吗,我脑袋很小吗?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韩遂被她逗得朗声而笑,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近过来。

白衡齐担心夕霜出事,又被家主打去做其他的事,抽不得空。一清早匆匆赶过来,远远见着两人有说有笑。他站在原地,明明想靠近,又踌躇不前。想到夕霜那次说的话,你呢?你又被放在什么地位?他苦笑,对外他是甘望梅的样子,实则也是她用来保住甘家地位与名声,需要的一把夜色利器。

“你在这里做什么?”甘樱月从另一条路走过来,显然看了他一会儿,“那么巧,家主我又把同一个任务分派给我们俩人?”

白衡齐没有应她的话,掉头就走。甘樱月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家主不会让白衡齐空闲的时间太长。时间多,想的就会多。≈1t;i>≈1t;/i>

甘樱月追着白衡齐上前,走到两人面前。她不喜见到他们欢喜的样子,其他人到了甘家,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两人好似来游山玩水,真是不把甘家放在眼里。

到底是天秀镇来的,没见识没长进,甘樱月冷哼一声,不打算把夕霜放在眼里,本来就是天壤之别,她何苦自贬身份。

“家主有令,两位若是准备好了,可前往会客处等候,家主稍后就到。”甘樱月有些不明白,这么简单的话随便找个丫环过来传达即可,何必要大费周章让她专门走这一招?

夕霜喊住她,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见过苏盏茶吗?”

甘樱月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你说什么?苏什么,你要见谁?”

夕霜露出点释然的微笑“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1t;i>≈1t;/i>

“这里是我的家,我需要知道什么!你别糊弄人,我可警告你。”甘樱月没好气地念叨着,“你们还走不走,不走,我可向家主回禀。你们自己做错了,误了时辰,怪不得我。”

夕霜从她身边走过时,还是那句话“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真可怜。”

甘樱月差点没直接和她动起手来“说谁可怜呢?你这什么口气,狂妄自大的!”

夕霜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因为自己的话。甘樱月见到甘望梅之后,显然想要留下来看看究竟,被家主一个手势打了。她似乎不相信,这是家主不愿意让她参与其中,还是对她不信任,加上夕霜有些挑衅的眼神,硬着头皮,没肯离开。

甘望梅一抬眼,见樱月还硬生生的站着,不满的道“还有事吗?没事可以退下了。”≈1t;i>≈1t;/i>

“家主,我要问这女子究竟是谁?她在我面前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不服气,要在家主面前与她当面对质。”甘樱月以为,她这样说,家主应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对夕霜训斥几句,吓唬吓唬也好。

不曾想,甘望梅面无表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她是谁?你没必要知道。”

“可是白衡齐分明是知道的。”甘樱月拉了个垫背挂住,“我听他口气,他什么都知道。”

“衡齐是我的养子,我的亲信,他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甘望梅一个眼刀飞过来,甘樱月很清楚,再强迫留下来会是什么后果?就差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你看见了,她不知你是谁,什么身份,势必想要欺负你。等她知道了,就算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这就是你回与不回甘家的区别,你为何还不肯回来呢?”甘望梅说得很诚恳,夕霜依旧不为所动。回到这里,她很快也会变成像甘樱月那个样子,狼狈,没有自我。

“你不是说要引荐我们见那什么第一美人,请问苏美人在哪里?”夕霜一路上至少偷瞄韩遂四五次,始终没见他流露出一丝焦急的模样。她略为心安,或许就算两人已经相识,也没有深交,不用担心那些。

“美人娇弱,起来的总要晚一些。而且美人重视自己的相貌,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旁人面前,她们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甘望梅露出一点儿笑容,停下话来。夕霜已经听到不远处传来环佩叮当声,仿佛是两块品质上佳的白玉,相互轻轻碰撞,出悦耳的声响。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然未见人影,却让人无故生出遐思。

直到声音停下来,夕霜才意识到,要等的人快要到自己面前。她太想一睹芳容,看看做了五百年的第一美人苏盏茶,到底长了一张怎么样的脸?



第六十二章:一道转机

珠帘轻启,有人缓步进来。始终沉稳不语的韩遂,双眼聚焦,全部锁定在来者身上。

而夕霜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都说美人如景,那么她眼前,此时此刻见到的,便是景色中美轮美奂的那一幅。无论,春夏秋冬四季交叠,依旧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

“韩遂,你怎么会在这里?”美人的声音,十分动听,好像是铃花被微风吹起,连夕霜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气出大点儿,能把美人给吹走。

韩遂有些不确定了,他一直觉得甘望梅是被蛊惑,被蒙骗,所以在甘家收留了一个假冒的苏盏茶。可眼前这人,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的破绽,除了看向他的眼神,和以前有些不同。

“韩遂都变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而我的身体,却大不如从前。”苏盏茶眼中没有别人,只看着他,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上淡淡的红晕,变成煞白一片。≈1t;i>≈1t;/i>

韩遂忍不住出口,问道“你的身体怎么了?这些年你到底去哪里?”

苏盏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明明可以说,又顾虑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夕霜算是看懂这种表情,答案只有韩遂可以知道,外头人都不。甘望梅将她视作座上宾,小心翼翼伺候着的,还不是一样被划在外头。甘望梅也不行,更不要提她这个从苏盏茶进门到这会儿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多看一眼的

无名小卒了。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了。”韩遂这句话一出口,表明他承认眼前这个苏盏茶,不是赝品。

甘望梅没有丝毫被冷落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高兴,一个韩遂一个苏盏茶,前后在甘家出现。她需要一点时间把消息放出去,让外面四大家族的人都好好竖起耳朵来听听,只有甘家的势力,才能够请到这样灵力修为上乘的人物来做客。四大家族,若是还有一点异心,那么就休怪甘家不客气来一个斩草除根了。≈1t;i>≈1t;/i>

甘望梅很识趣地站起身,她非但要离开这里,顺手把夕霜给带上。这种时候,夕霜哪里肯走,更不愿意把韩遂留下来单独面对苏盏茶。但是,甘望梅捏住她的脉门,她连一个字都不出,双腿乖乖地就跟着走了出去,心里憋着一团火。韩遂明明是与她同来的,难道要留在此处,让她单身而归吗!

“小竹生下你的时候,天有祥云。我说,你是给甘家带来福报的孩子,可她怎么都不信。”甘望梅脸上,蒙着一层得意之色,“你看,你把这个人带回来,恰到好处,正逢时节,等于帮了我好大的忙。”

夕霜见着甘望梅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然后非常和蔼可亲。摸了摸她的头。她想把脑袋偏侧过去,身体身不由己,实在动不了。甘望梅一眼看穿夕霜心思,笑得更加可亲“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很清楚。甘家,虽然只有两三百年的根基,也无人胆敢小觑。在离驭圃,还真没有遇上过对手,怎么就不考虑清楚。你在甘家的利益有多大。你喜欢制镜也好,库房里有的是材料,更不用你亲自跑到镜泊湖去辛辛苦苦的采集。”≈1t;i>≈1t;/i>

夕霜现嗓子一松,算是能说话了,劈头盖脸就问道“上次是不是你,给我下的局!利用残魄说什么时间赶得及,把我弄倒在镜泊湖边人事不省,差一些被湖狼撕咬成碎片。”

“你说什么,被人设局弄到镜魄湖边,差点被湖狼撕咬成碎片!那你是怎么全身而退的?”甘望梅的表情不像作假,她也没有必要作假,要对付夕霜易如反掌,无需在这里,卖弄人情。

“韩遂救我回来的,我也是那时才与他相识。”夕霜不会因为甘望梅脱开干系,就当她是无辜了。她自小在天秀镇长大,和四大家族素来无冤无仇,若非甘家的关系,四大家族何须专程设局来对付一个小小的镜师。所以这笔账算算去,还得落在甘望梅的头上才行。”

“那人留下来给你的东西还在吗,你交给我,到时候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四大家族种无论是谁对你,动过这样的歪脑筋,我都不会放过。”甘望梅的个性从来是胳膊肘往里拐,护短的人。在她眼中夕霜是晚辈,她可以训可以骂,可以折腾,但由不得外人来插手。≈1t;i>≈1t;/i>

“东西在我的清霜镜铺,还留着一点。”夕霜留着那一点证据,就是想过后有机会找到要置她于死地的幕后黑手,“你放回去拿。”

“不用,我喊衡齐去拿。他腿脚要比你快的多,半个时辰便可来回,放着你回去,不回来我去哪里抓人。”甘望梅把话说到最直白,她就是怕夕霜趁机跑了,要把人扣着才行。

白衡齐一见夕霜并没有和韩遂在一起,他有些奇怪。自打他在天秀镇与夕霜重逢,韩遂好似阴魂不散,始终在她身边,这种时候会去了哪里?在甘望梅面前,他脸色维持着平稳,不见丝毫痕迹,毕恭毕敬道“家主有何吩咐?”

“你同他说,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让他去拿。”甘望梅直接下了命令。≈1t;i>≈1t;/i>

“三寸见方的盒子,盒盖上画着个螺旋,你要是到店里,让朱雀拿给你。其他的,不要多问。”夕霜怀疑朱雀见到白衡齐的脸,拿起扫帚直接把人打出来,这么一想,她本来郁闷的心情居然好了些。甘望梅觉得派人能更快完成任务,那就等着看白衡齐怎么去怎么来。

白衡齐丝毫没觉得这是项艰难的任务,给甘望梅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夕霜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韩遂从湖狼口中救出自己的恩情,心里难受起来。到离驭圃之前,她以为会是一道转机,现今韩遂大概都不知道她已经提前离开,偏生在甘望梅面前,她更不想流露出一丝的软弱。

“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自恃身份,不是很好说话的性子。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把人留下。她说故人不在,谁也不认识,这个时候你就把她认识的人给带来了。两人在数百年前,就是旧识,有趣。”甘望梅抚掌而笑道,“我应该嘉奖与你,省了我好些力气。”≈1t;i>≈1t;/i>

夕霜脸色更沉,更黑了。

甘望梅的判断有些失误,半个时辰过去白衡齐还没回来,而夕霜看起来倒是淡定了。

“你说谎了吗?”甘望梅第一反应是夕霜用了计策,引得白衡齐入瓮,甚至是深陷入局。白衡齐是她一手交出来的,能力出众,机敏过人。

如果说这孩子有什么软肋,甘望梅有些后悔,当初派遣这个亲信到夕霜什身边。计划未成,白衡齐虽说全身而退,她知道他心里有什么被动摇了。

“在甘家家主面前,我没有说谎不被揭穿的把握。”夕霜摊开手笑了笑道,“而且这件事情上,我没有要说谎的必要。”

甘望梅深深看她一眼,似乎说的很有道理。本来就是自己提出要帮她追查设局害人的家伙,又是自己提出让白衡齐代她跑腿,始终是自己占据了主动权,她要作假不容易。还有一点,在天秀镇上,真有能够拖住白衡齐脚步的人吗?≈1t;i>≈1t;/i>

清霜镜铺,白衡齐第五次敲开店铺的门,再次被朱雀甩出的扫帚砸中。他哭笑不得看着火气越来越大的朱雀“我没有要骗你,是小霜让我来取盒子中的物件。”

“阿霜是不是被你们软禁了!你还惺惺作态,装什么好人。上一次要不是你披着一张好人脸,会把阿霜骗得团团转,你知道她在你离开后,有多伤心多难过!”朱雀一嘴的唾沫星子,全喷在白衡齐的脸上。

他没有动气,用手抹了一把“我不知道,我只看她恢复得不错。”至少看她对那个韩遂的态度,心里头怕是早把他扔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滚!”朱雀被小圆拖进店铺,被小圆数落几句,不要与门外这人多话。朱雀边磨牙边问道“不是说店铺门口的阵法很厉害,只要有坏心眼的人出现,阵法就会启动把人给困住,这人蔫坏,为什么还没有催动!”≈1t;i>≈1t;/i>

“他身上没有杀气,也不是要做对我们不利的事,阵法自然不会启动。”小圆示意朱雀帮忙翻找,“他刚才说姐姐要拿走一个三寸见方的盒子。”

“盒盖上画了个螺旋。”朱雀见小圆手中拿着的,“可不就是这个,里面装了什么,快些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圆让她站在身边,两人打开盒子看一眼,立刻把盒盖紧紧关上了。

“我怎么觉得,这真是阿霜让他来拿的。”朱雀怀疑地侧过脑袋问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是她会做的事。”小圆附和着把盒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要不,你拿出去给他,就说找到了。”

“我刚才又是打又是骂的,突然转变风格,怕是他会心生警惕的。不如由你去拿给他,假装我已经不管这摊子烂事了。”朱雀一想到盒中放着的东西,眼睛亮了。≈1t;i>≈1t;/i>

小圆觉着朱雀的话有道理,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来。在白衡齐第六次敲门前,把店铺门给打开了“你说甘家没有囚禁姐姐。”

“肯定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她和家主相谈甚欢。”白衡齐总算不用面对朱雀倒竖的眉毛,偷偷松口气,“上次我来的时候,你身体不太好,这是找到好大夫了?”

“这些与你无关,姐姐说让你带回去的东西在这里。我希望你信守自己的话,不要中途偷看。”小圆把手中盒子扬了扬。

“我是会偷看的人吗,我保证在把东西交给夕霜之前,绝对不会打开盒子。”白衡齐的话一说完,见盒盖上出淡淡银光,瞬间又熄灭了。



第六十三章:委屈给谁看?

韩遂一早现甘望梅的心思,他冷哼一声,自以为是的女人。

他本来要抓着甘望梅问两句,是怎么确定停留在甘家的就是苏盏茶本人。韩遂一抬眼,见苏盏茶站在自己面前,长束珠,雪肤容颜,与印象中的那人没有丝毫的改变。怕是什么都不用问了,甘望梅的眼睛没瞎,仅凭看到的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这位家主对我十分热忱,我几次三番想要离开,又不好意思退却。”苏盏茶看起来有小小的雀跃,“没走原来是对的,我见到了你。”

“你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的?”韩遂见着她的神情,心更软。

“我有意识后,现自己在一条路上走,两旁原先没有路人。我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方,只能凭借着本能,继续前行。”依照苏盏茶的描述,她跟着后来遇到的人,来到离驭圃,总觉得有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见着甘望梅,被好礼相待。≈1t;i>≈1t;/i>

苏盏茶意识到,中间有五百年她从镜川地界消失,或者说多少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我一点想不起来,当初生了什么,我想找一找旧识,现物是人非,根本找寻不到。”苏盏茶语声渐低,她看不懂韩遂,她的模样肯定没有多少变化。可是他的眼底嘴角,并没有多少久别重逢后的欣喜,能够找到她,对他来说,算好消息?

面对苏盏茶的娇声软语,韩遂的声音更温和,表示离驭圃也算是寂望平原的一部分。甘望梅十分看重她,绝对不会伤害她。但是离驭圃形势不稳定,会生什么震荡还真说不好,耐心叮嘱苏盏茶“别离开我太远,这地方危机重重,务必要再三警惕。”

“有小韩在,我没什么担心的。”苏盏茶扬起笑容,伸手在自己下巴处画了个圈圈,“乍见时,差点不敢认你,怎么弄成这样遮挡了原本的面目?”≈1t;i>≈1t;/i>

韩遂没有直接把原因告诉她,眼前的苏盏茶一脸懵懂,他只要确定这人还活着,而且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应该已经是最大的惊喜。

“前阵子忙了些,没顾上打理。”韩遂有多久没听人喊他小韩了,当年苏盏茶也是这样的称呼。他恍惚了一下,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那等空闲下来,收拾一下。我看着你这样不太习惯,还是以前的模样俊俏。”苏盏茶左右看,似乎才现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甘家家主带着那个小姑娘去哪里了?”

“腾出地方让我们叙旧。”韩遂退一步,他和苏盏茶其实没有旧可叙。他的记忆停留在苏盏茶陨落的那一天,他的放逐漂泊也是从那一天开始。

此时此刻,苏盏茶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等于告诉他,这些年他都在白费功夫,找什么凶手!人活着,又哪里来的凶手。≈1t;i>≈1t;/i>

想到这里,韩遂低头笑,等他再抬头时,现苏盏茶眼波盈盈停留在他的脸上“小韩是真的长大了,长成个大男人的模样了。”

那目光,当年多少人万金来求都求不到的。韩遂却走神了,甘望梅带着夕霜离开,夕霜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他救下夕霜的那次,夕霜说是甘家设局,把她弄出天秀镇加害。隔着距离都不曾放过的人,自己跑到甘家来受死?

如果不是他应承夕霜会护她周全,她根本不会前来。而他没有在夕霜的身边,侥幸以为甘望梅会网开一面。

“小韩,你要去哪里?”苏盏茶现对面的男人非但没有承接下她的目光,反而抽身要离开。这是她数月来,见到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五百年之后,韩遂今非昔比,她怎么能够错过!≈1t;i>≈1t;/i>

“我去看看。”韩遂始终放心不下夕霜,甘望梅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出了事,来不及补救的。

“你是不放心刚才那个小姑娘吗?”苏盏茶笑吟吟地问道,“我和你一起去,甘家家主还能对这么个小姑娘做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韩遂嗯一声,夕霜和甘家的过往还真不是三两句说的清楚“我看一眼就回来与你说话,你不用同往的。”

“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在甘家住了有段日子,很熟悉了,你呢?”苏盏茶主动走到门前,先一步把门推开,“小韩,你看甘家家主就在那里,小姑娘也在,不用担心。”

韩遂快步走过去,见甘望梅脸色阴晴不定,夕霜反而淡然,见着韩遂出来,她哼哼道“这会儿想着要找我,快半个时辰了。”≈1t;i>≈1t;/i>

韩遂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就差在她后脑勺上拍一掌“说什么呢,甘家家主还能当着我们的面把你吃了不成。”

夕霜一听他说我们,自然是指他和苏盏茶两人,心里越不舒服,连哼哼都给省下了,无声编派他,要不是我有护身之法,等你念着来找我,我要被甘望梅填井了。

甘望梅怪韩遂多事,和第一美人好好叙旧,跑出来做什么!苏盏茶莲步轻缓,樱唇轻启道“甘家家主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这样尽心尽力,不要说对待自家小辈了。”

“什么自家小辈,你说什么呢?”夕霜假装听不懂。

“小姑娘长得和甘家家主足有七八分相似,不用说也能看得出来。”苏盏茶瞬间到了夕霜面前,居然握住了她的手。≈1t;i>≈1t;/i>

夕霜一惊,她的动作怎么这样快,自己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幸而是要握手,若是说要加害,哪里还躲得过去。

“你也是镜师?”苏盏茶看一眼韩遂,再看向夕霜,目光亲和,完全是长辈对待小辈的姿态,“小韩,难怪你对她这样上心。”

韩遂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有些问题解释起来,容易越描越黑。

夕霜同样听出苏盏茶话中有话,摆明说韩遂是因为苏盏茶是镜师,所以对同为镜师的夕霜照拂有加。若是夕霜多心,必然会想到钻牛角尖,可她独立惯了,脑子清清楚楚。韩遂救她的时候,全然不知她是镜师,而且谁会知道失踪了数百年的人还能回来,她绝对不会把韩遂想得那样浅薄。

苏盏茶笑吟吟等着夕霜心态炸裂,没想到夕霜全然不当回事,都没有多看韩遂一眼“甘家家主派遣出去的人要是不能回来,是要压着我们做人质吗?”≈1t;i>≈1t;/i>

“乱说,衡齐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甘望梅一直很相信白衡齐的能力,虽然不知是什么意外牵绊住了他的时间,“再等等,他很快就会回来。”

“你们在等什么?”韩遂收回目光,看向夕霜,他有心看夕霜的小神情。可她低着头,额遮盖住眉眼,让他完全看不清楚。

“我和甘家家主说前不久被人设局差点被湖狼咬死的事,家主要为我讨个公道回来。”夕霜精神一振,“此事你也是知晓的,以前我还误会是甘家家主看我不顺眼,要斩草除根才能安心。”

甘望梅生怕在苏盏茶面前,夕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破坏了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假笑着拍了夕霜后背一掌“没大没小的,在苏前辈面前怎么说话的?”≈1t;i>≈1t;/i>

“怎么前辈长,前辈短的,我看这位最多就是姐姐的年纪,哪里有你们说得这样老!”夕霜这句话一出口,苏盏茶的笑容有点僵硬。

甘望梅倒是不在意自己年龄的人,她知道苏盏茶在意,而且是很在意,心下很快做了个决定,必须把两人先分开,否则夕霜不管是不是故意都要抱苏盏茶给得罪光了。

“既然是要讨回公道,甘家家主是已经确定目标了吗?”韩遂虽然没有明确说过当时救回夕霜时,是个什么情形。不过十多条湖狼把人事不省的夕霜围在中间,似乎在等一个撕咬的指令,他若是晚到一步,可能连个整型的人都看不见了。

“我说设局的人留了点东西在我这里,甘家家主派人去取了,可是没取来。”夕霜一脸无辜,“说我腿脚太慢,要派个厉害的人去,结果又变成我的不是。”≈1t;i>≈1t;/i>

甘望梅扶额,她一个字没说呢,夕霜这是委屈给谁看啊!

“甘家家主说心疼小姑娘,不想你跑来跑去的,怎么会怪罪你呢?”苏盏茶看到两人容貌相似,本来以为是同族的血亲。甘望梅是家主身份,那小姑娘的身份也不低。很快她察觉出不对劲,这两人的关系,三两句话之间透露出古怪。

“苏前辈,她自小在外头长大,不懂道理,莫要见怪。”甘望梅又去抓夕霜的手腕,“别让前辈笑话,快随我出去。”

“你怎么说好的话都做不到的,我白白相信了你吗!”夕霜这一句话喊出口,苏盏茶愣住,因为韩遂的手格挡在了两人中间,也不见他怎么动静,甘望梅明显被逼退了一步,而夕霜自然而然地躲到他身后,对着甘望梅做了个你奈我何的鬼脸。

“小韩,你这是在做什么?”苏盏茶失笑道,甘望梅这一脸心有不甘的,是对韩遂有所畏惧吗?她飞快在心里盘算了下,居然没有敲定韩遂和小姑娘的关系。

“我带她来的,就会带她走,无论生什么事。”韩遂的话听起来是回答苏盏茶,也是重重敲了甘望梅一棒,摆明自己的立场,“她不是甘家的人,甘家家主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她怎么不是甘家的人,前辈,你这是要插手甘家的家事吗?”甘望梅差点要问问韩遂,你是不是眼瞎,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等你叙旧,等你抚慰,你霸占着我们甘家的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夕霜得了韩遂的一句准话,那是全身长了胆,天不怕地不怕了。突然她指着甘望梅身后喊道“你看,你派出去的人总算是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我不离开

白衡齐清楚在清霜镜铺耽误了时间,正想着如何将功抵罪,给家主一个交代。迎面过来见四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样子,张了嘴不会说话了。

“该拿的东西拿回来了吗?”甘望梅横扫了白衡齐一眼,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这木头木脑的,实在不像话,何况还在鬼客面前。

“拿回来了,在这里。”白衡齐定了定神儿,倒是很守规矩,没有多看苏盏茶一眼。

苏盏茶才在韩遂眼前,吃了个软钉子,心里真不爽快。她见进来了个少年郎,才振作了些,不曾白衡齐眼观鼻鼻观心,多一眼都不瞧她,突然有些怀疑。难道说离开了五百,这世道的男人,审美有变了吗?

甘望梅一伸手,白衡齐连忙双手把东西送上。她接过来,又问夕霜“你说的可是这个?”≈1t;i>≈1t;/i>

夕霜看到盒盖上的螺旋,轻轻舔了下嘴唇,眼底的狡黠之色,快要满出来。她连忙低垂了眼,嗯哼了一声。

“既然有证据,总能帮你查到的,不要心急。”甘望梅没有当着面打开盒盖,大概是碍于有贵客在场,生怕扰了苏盏茶的雅兴。

“小韩,你这是要走?”苏盏茶不该问这句话的,她又怕韩遂随时走,她连个真正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办完了事就走,知道你在这里,我会回来看你的。”韩遂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磊落不过的眼神,不管苏盏茶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愫。她明明记得,韩遂不是这样的,五百年的时间太长了,两人的重逢时间又太短,她不能放韩遂走。

“夕霜不能走,既然来了,必须留下。”甘望梅边说边往外离开,“衡齐,想办法留住她。至于韩前辈,若是想离开,我们好生相送,若是愿意留下,那是更好不过。”≈1t;i>≈1t;/i>

夕霜倒是没和她争论,更没有责问她为什么不能离开。甘望梅的个性,她太清楚,人到了离驭圃,到了甘家,要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所以他,早已经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甘望梅有准备夕霜会吵闹起来,小孩子心绪不稳,最难以控制。不想夕霜平静如水,连一点儿涟漪都没起来。

韩遂飞快看了夕霜一眼,看她的反应,是个什么情况?夕霜却对着他挤了挤眼,韩遂心有领会,看到甘望梅手中的盒子,似乎动了一下,于是开口说道“既然我陪她来的,她要留下,我也留下。”

在场的人之中,除了白衡齐,其他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苏盏茶巴不得韩遂会留下,但是她自恃身份不能当面说出。既然韩遂主动愿意,她觉得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才行。≈1t;i>≈1t;/i>

“怎么,你不相信我可以查出幕后凶手吗?把你扔在镜泊湖边自生自灭,这不是我的风格,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坏了。”甘望梅很快给夕霜寻了个理由,此时她已经走出了苏盏茶的视线范围,说话声音略微提高,“是不是我今天没有否认的话,这笔账你早算在我头上了!”

“四大家族都到天秀镇来过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挺焦头烂额的,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答应我娘留在天秀镇,所以不会离开。”夕霜微微扬起下巴,不卑不亢道,“强留我下来,并没有好处。”

“不会离开天秀镇,那你跑到还确山去做什么?等几天再说。不要把我一味想成是坏人,当年太多事,你根本一无所知。”甘望梅低声叮嘱着身边白衡齐几句,独自离开。≈1t;i>≈1t;/i>

留下白衡齐转过头,看着夕霜,突然心情大好“家主让你留下,你可以同我在一起不好吗?”

夕霜被他笑得鸡皮疙瘩起来,差点狠狠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鬼才要愿意和你留在一起,以前那是没见着你真面目。现在一清二白了,难道我脑子坏了,还要在同一个人身上,再折损一次不成。

“家主关照了,只要你不离开,甘家前后左右,你随意走动,没有人会加以干扰。至于喊前辈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方才那位美人叙旧,尽请自便。”白衡齐不顾韩遂的眼神,居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夕霜的手腕,将她往前拉扯。

夕霜正要挣脱开,听到白衡齐极低不可闻的一句话“你在铺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你真不知道吗?”

夕霜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是故意吊自己胃口,还是这次回去当真现了什么不同。≈1t;i>≈1t;/i>

“有人把不该在你那里出现的东西塞了进去,这东西对你,不能说好,也不能算坏。我想知道,后续会生什么?”白衡齐的目光从夕霜的脸上扬到她的头,最后停留在簪之上。夕霜似乎能够察觉到簪自己微微跳动了一下,这只有在韩遂出警告的时候,它才会,这般的紧张,果然白衡齐是有所现。

“还有你在盒子里放的东西,故意的吗?”白衡齐没有打开过盒子,这是他答应过的事。但他毕竟是个修灵者,盒子在手中,心灵感应,还是有所察觉,“你把这东西给家主,为什么?”

“她说要给我个交代,找出加害我的人。”夕霜没有再挣扎,她知道韩遂的目光始终跟随。他在保护自己,想到这里,她心口泛甜,寂望平原第一美人的绝色都没有挽留住韩遂的关注。方才韩遂离开时,苏盏茶的眼神十分微妙。≈1t;i>≈1t;/i>

“你在家主面前太放肆了。”白衡齐正要再教训夕霜几句,被她一把挥开手,毫不留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嘴半张着,后面的话全卡在嗓子眼里,实在说不出来了。

夕霜和他分开才多久,变化大到他根本是脱了鞋都追不上。他以为可以洞察其心意,此时才现,他连夕霜到底在想什么都琢磨不出来。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白衡齐眯着眼看韩遂一眼,数百年修为的前辈,要夕霜在身边做什么?

夕霜很快回到韩遂跟前,先确定一个问题“我不离开,你也不会离开,对不对?”

“你想离开,我们随时可以走。”韩遂这句话绝非大言不惭,虽然这是甘家,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我还需要点时间,了解一下。甘望梅的确有她的实力,可以帮我查到,我查不到的线索。”夕霜知道白衡齐不会追上来,这人有这人的骄傲,他被当着韩遂的眼前拂了脸面,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再次出击。≈1t;i>≈1t;/i>

“你把什么交给甘家家主了?”韩遂当时并不在场,不知夕霜如何应付了甘望梅,让其没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一点线索,等他给我明确的答案。”夕霜想说,她的那只盒子里精彩纷呈,东西可真不少。甘望梅要是有心其查出幕后人,那可真让她省下了不少的力气。安静片刻后,她低声问道“看到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以为她,早就过世了。”韩遂的声音很平静,再次相见时,那种悸动,那种失而复得,难以形容,“我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生了,她真的是苏盏茶。”

“你也几百岁了吗?”夕霜问完这一句,扭过头去,忍不住笑,“前辈,你藏得真好。”

韩遂一脸哭笑不得,这几百岁年龄的事儿,真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作为修灵者,一旦修为稳定,几百上千岁,是再正常不过。离驭圃看起来,势力颇大,实则在寂望平原也不过是个新冒出来的那嫩芽。正如甘望梅所言,甘家的根基不过两百多年,韩遂上一次路过此地时,甚至没有对离驭圃留下印象,“怎么,现在嫌我老啊,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改口喊前辈了。”≈1t;i>≈1t;/i>

“那我也没听你喊苏盏茶前辈,凭什么呀。”夕霜真没有一点隔阂韩遂的年龄,虽然比她想的要大,可若非这些年的沉淀,怎么会有韩遂现今的性格。而且他们个个抢着要喊前辈,她偏偏只愿意当他的同辈,“你说以为她死了,对不对?”

“她当年陨落之时,我就在左右。你也知道苏盏茶是寂望平原第一美人,当年出事,引起的波动有多大?我虽然不是她亲近的人,可与她也算有些交情。她突然过世,始终是个悬案。”韩遂想要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夕霜,现自己有些细节居然想不清了。这是时间模糊了,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早就被打磨地越来越浅薄。直到苏盏茶出现的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以为烙印的那些,是否早就失真。

“听你的意思,她不是自然死亡。”夕霜虽然觉得苏盏茶看起来有点羸弱,可也不像是生了大病,或者受过重伤的人。甘望梅这样谨慎的性子,把苏盏茶捡拾回来,也就没有怀疑过吗?一句想不起来,就可以糊弄过去了,这真不像是甘望梅一贯的做派,难道说其中还另有隐情!≈1t;i>≈1t;/i>

“她应该是被人加害致死的。当时,她没有说出凶手,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应该是见到凶手的真面目。”韩遂与苏盏茶,差了几十岁的年纪,当苏盏茶风华正茂,而他不过是个懵懂少年。有些事,是韩遂在日后,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可已经死无对证,不知去哪里寻求真相。

苏盏茶身边从来不缺乏灵力高深的男修灵者,而她对所有的人,淡薄冷漠,反而引的那些人,蠢蠢欲动,相互攀比,恨不得,把所谓的真心一颗一颗挖出来,奉献在她的面前。

这样众星捧月的苏盏茶,怎么会遭遇不测?



第六十五章:静观其变

“我看她对你,挺有依赖,想必是不愿意你走的。”夕霜不愿意承认自己说这话是有些吃味,可有些东西,心里、眼里、嘴里,都藏不住。她一抬眼,见着韩遂的笑容,分明有些恼羞成怒,跺了跺脚道,“我说正经话,你又笑什么?”

“夕霜,我和她虽是旧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韩遂依旧在笑,笑容大方爽朗,“我比她年少数十岁,她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也没有非分之想。这样解释,你能够明白吗?”

夕霜听得韩遂特意解释给自己听,心里当然是舒服了,偏偏嘴里不罢不休地嘀咕道“五百年前是那样,现在谁又知道呢?你们中间可没有那些年龄的隔阂了,她看着还比你小些呢。”

韩遂伸手弹了下她的额角,笑容如风,刚才在苏盏茶面前的紧迫感,荡然无存。≈1t;i>≈1t;/i>

夕霜的皮薄,被弹出个红印,她捂住那处,跟着笑起来“你要不要听听给甘望梅的盒子里装着什么?”

韩遂大致能猜出来,夕霜给的是下川捡拾回来的一些线索,还有旗南留下的,甚至还有清霜镜铺前阵法的残留。甘望梅要是有本事把所有的线索都查明,真是为他们省时省心了。

“你说,她的那些话可信吗?”夕霜听到甘望梅一口否认对她的加害,怎么可能。若不是甘望梅,那么她身后那些看不见的眼睛,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杀招又会是谁?

“在下川的时候,你已经很清楚,连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更何况是你的猜测。”韩遂对甘望梅的感觉,不像是会对夕霜下黑手的小心眼。好歹是一家家主,四大家族的虎视眈眈够她应接不暇,实在不该浪费力气在夕霜身上。≈1t;i>≈1t;/i>

夕霜也有同样的想法,然而有些念头太根深蒂固,让她一下子全部推翻没那么容易。

“我的问题先静观其变,还有你呢?”夕霜知道苏盏茶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她出现了个几百岁的强劲敌手,而且娇弱如花下不得重手。

“和你一样。”韩遂本为了夕霜而来,不想见到了故人,这个惊喜似乎有些大,“暂且住下,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安心住下,第二天一早,夕霜听闻消息,甘望梅突然把找到苏盏茶的消息放出去,整个离驭圃顿时都轰动了。她抓着走过的侍女,一脸茫然道“外头怎么突然这样热闹?”

“寂望平原第一美人在这里在,如何会不热闹?四大家族皆派人来,一份份厚礼送上。”侍女同样不知夕霜的真实身份,一脸看热闹的欣喜,“据说这位苏前辈非但容貌艳色无双,灵力修为也是难得一见,经由她手的本命镜可以突破镜势修为,更进一步。”≈1t;i>≈1t;/i>

夕霜拦不住侍女要去围观的心,松开手,看着对方奔跑而去。她有些捉摸不透甘望梅的心思,甘家把苏盏茶少说藏了数月,怎么说公开就公开,看情形苏盏茶对甘家并非认准不走的心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走到隔壁去敲门,敲了十几下才反应过来,韩遂不在屋中,他出去了。夕霜盯着门板看了又看,这人一声不吭地离开,去了哪里?

“我看到了,韩前辈去找苏前辈了,正陪在跟前说话的。”甘樱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夕霜,“我说家主和白衡齐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原来你是那个叛徒的女儿。”

夕霜没有闲情与她斗嘴,更无所谓叛徒不叛徒的,反正她不要回来,是甘望梅硬把她留在此处的。于是,夕霜目不斜视地从甘樱月身边走过去,被她当场拦住。≈1t;i>≈1t;/i>

“你拦着我是要干架?”夕霜到底是在天秀镇长大的,和甘樱月这种娇生惯养的女子不同,一言不合直接上手的举动虽然不是她常用的,偶尔用一次效果也是不错。

甘樱月眼前一晃,夕霜的镜魄横扫而出,直逼她的要害。她果然没料得夕霜会直接动手,连点防备没有,连退了十多步方才勉强躲开,脸色混乱,连常用的招数差点给忘记了,结结巴巴道“我好好同你说话,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一点没听出你是要好好说话,没有一句是中听的。”夕霜不等甘樱月还手,刷刷刷又攻击了三招,把对方逼得哇哇乱叫。

“行了,别伤到人。”白衡齐一看这一边倒的架势,差点傻眼。甘樱月好歹是甘家直系,所学所用皆是一流,怎么会被夕霜打到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夕霜用的招数,就是市井最莽的那种,他随便一手就格挡住了。≈1t;i>≈1t;/i>

“我就要伤人,怎么了?”夕霜心里也是着急,她要去找韩遂回来,看谁都不顺眼的,甘樱月活该挨打,白衡齐也休想要拦住她。

“你这样任性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白衡齐更担心的是两人打斗,会齐齐被家主训斥。樱月有家人护着,最多嘴上吃亏些,夕霜什么都没有,万一家主要惩罚,她哪里吃得消?

“没指望你会留情,你这个骗子。”夕霜早要把这句话扔给白衡齐,以前是心里不服,才不肯承认自己上当被欺骗了感情,现今没什么肯不肯的。再装作不在意,只会被对方得寸进尺,更进一步。

“外头都是人,你能不闹腾,好好说话吗!”白衡齐的修为明显在夕霜之上,他才从外头回来,四大家族的闹腾劲,把甘家院门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美其名曰要来一睹苏盏茶的芳容,至于暗地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通透一片。≈1t;i>≈1t;/i>

夕霜不说话,只动手。打不过白衡齐没关系,她还有饲养的大招,一抬手在簪上掐了下,该你帮忙的时候,还不赶紧的。

白衡齐的招数在夕霜眼中一下子缓慢起来,本来迅捷如电的镜势,变成了乌龟慢慢爬。夕霜可以在攻击到自己之前,毫无困难程度地避让开,甚至再还以两招,让白衡齐吃个闷亏。

白衡齐被当胸击中,体内镜魄护住要害,他依然感受到气血翻腾,夕霜这一招接着一招,才叫手下不留情。

“不可能,怎么可能!”白衡齐实在没想到夕霜的修为会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难道说是韩遂倾囊相授?可两人的修为一看就不对路,韩遂的镜势走阳刚破势的一路,哪怕是手把手教夕霜,夕霜也未必能够学得进去。≈1t;i>≈1t;/i>

夕霜一招击中,顺手把甘樱月也打趴在了地上,她快步走过去,低头看着甘樱月问道“以后当面说人坏话的时候,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的斤两。”

白衡齐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夕霜,这人眼底一片冷漠,看樱月的样子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他有些慌张,要是樱月在这里吃了大亏,夕霜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最好别拦着我。”夕霜扔下一句话,算是警告,她死死看着鞋边挣扎的甘莹莹,“你既然说韩遂去陪同苏盏茶,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白衡齐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明白让夕霜动怒的原因是什么?他瞪了樱月一眼“是你把消息告诉她的?家主怎么关照的,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说,我过来的时候,她正抓着个侍女问得喋喋不休。我本来是好心……”甘樱月接收到夕霜的怒气满满,这会儿是打不过了,她不敢尝试一而再挑衅夕霜的底线。这女人疯起来会很可怕,她立时改口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要说几句气话,而且我没有撒谎,那位韩前辈前后陪着苏美人,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1t;i>≈1t;/i>

夕霜反手一抽,甘樱月觉得脸颊一疼,被扫落在地上,她捂住脸不敢相信居然被夕霜当面抽了一巴掌。

“她即便说了这些,你也不用大动肝火。要是你想找人,我也可以陪你同往的。”白衡齐真想问问,那个韩遂在夕霜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樱月几句话把她的怒火全部给挑起来了。

“人就在甘家,不用谁陪同,我也可以找得到。”夕霜收了手,不愿意白衡齐现良多。这人心思缜密,不好糊弄。再说了,苏盏茶在哪里,围观的人越多,她顺着这个线索去找,根本不用有人指路。

甘樱月还待上前评理,被白衡齐扯住衣袖,冲着她摇了摇头,打不过人家骂不过人家,你再自愿往上去,休怪我不出手相助。

夕霜没见到两人无声的交流,她大步向着前院走去。不是说外头的人把甘家的院门给堵了,美人的魅力如此之大,四大家族齐聚一堂了。≈1t;i>≈1t;/i>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夕霜才现侍女和甘樱月说得都不够充分,眼前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别说苏盏茶是不是在场,纵使是在,她也挤不进去,见不到韩遂的。

“前辈,我的本命镜七年前出现冰裂纹,找了几位镜师都说无能无力。要是哪天本命镜碎了,我可没有命了,请前辈救命!”一个大嗓门哭天喊地趴在院门外,苦苦相求。

“前辈,我十一岁的孙儿至今体内没有凝结出一分一毫的镜魄,这可如何是好,请前辈多加指点,我全家上下老小感激不尽。”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夕霜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盏茶在哪里?韩遂又在哪里?

夕霜耳边是潮水一般接连不断的喊叫声,眼前是人头攒动,不知哪个是哪个?只要她再往前踏出一步,如同溪水融入大江大河,被人群瞬间给吞没了。

她的肩膀被人大力扳住,随即整个人不受控制拖出了泥沼一样的人群。她听到韩遂的声音“你没有见到我留给你的字条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六十六章:怎么留情?

夕霜眼前犹在浮现出形形色色的人脸,等她的脸孔被扳过去,看到韩遂那双异常漆黑的眼眸,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

韩遂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甘望梅在甘家院门内外设了个阵法,否则这些人不会如此疯狂,人挤着人,层层叠叠却无法冲破阵法的局限。只会让后来者感觉,前面已经积聚了太多的人,若是不努力一头扎进去,等到自己跟前,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来得早些,亲眼目睹院门处的人从三五十,扩展到眼下的三四百人,甚至还会更多更疯狂!

“什么字条?”夕霜的嘴一张一合,说话有些费劲。

韩遂直接掐她的簪,那玩意差点要委屈哭了,你们人人都把我当什么?打架也是我,出气也是我,讲不出道理也是我,我还没成形之前我容易吗!≈1t;i>≈1t;/i>

“放在我房中桌上的字条,我说甘家有些变数,想要出来看看,让你在屋中等我,我很快回来。”韩遂说得很清楚,也明白夕霜恐怕是敲了门,见他不在,不知瞎想些什么,心慌意乱的跑出来找人了。

夕霜压根连房门也没有推开,更别说是什么桌上的字条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冲动,念着不要相信甘樱月的胡话,还是上了当。甘家上下都是满嘴谎话的,没一个是靠谱的。

“你以为我扔下你跑了?”韩遂啼笑皆非地问道。

“有人和我说,你和苏盏茶在一起,我……”夕霜说不下去,即便是韩遂与苏盏茶在一起,他先前解释详细,是她太小心眼了。

“又上了谁的当,刚才还和人动手,有出息了。”韩遂扫了一眼,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这是打赢了,脸上有光。”≈1t;i>≈1t;/i>

夕霜羞得想要在原地挖个坑,好把自己给埋了,默默地又不知咒骂了甘樱月多少句。韩遂见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咳嗽一声,轻笑道“这些人都是来见苏盏茶的,可他们连门都进不了。”

甘望梅设的局,布的阵,哪里这么好破的!夕霜突然意识到韩遂话中的意思,嘴巴张了张道“这个阵法和我们铺子前的,是一路的。”

韩遂点点头道“看着有些差异,实则相似处有七八分,不能说凑巧了。”

纸包不住火,一旦离得近,早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夕霜这会儿离得远,再去看那些人的反应,果然是极其不正常的,应该是心智被迷惑,除非有其他灵力高强的人出手援助,否则这些人会在阵法中耗尽灵力,元气大伤。≈1t;i>≈1t;/i>

“虽说也算是四大家族中的人,这些多半是旁枝末节,连一个熟人都不曾见到。”韩遂提携着夕霜站到一个更安全的位置,“你刚才紧张什么?我能和苏盏茶跑了?”

夕霜刚压制下去的血色,再次飞上双颊“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就是见你不在,一时心焦,没有考虑周全。”

韩遂没有揭破她的那点小心思“苏盏茶对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见惯不怪的。她是来过,看一眼便走了。”

夕霜被韩遂拖走,还频频回头,这些人留在这里该怎么办?她眼前一晃,仿佛看到各人头顶有不同颜色的烟雾笼罩,这些烟雾无风自动,顺着同个方向流动。她再一路跟着去看,到底会流向哪里?

韩遂见她神色有异,停下脚步问怎么回事?≈1t;i>≈1t;/i>

夕霜冲着他摆手噤声,转个方向顺着烟雾的走势,轻手轻脚的走。和她猜测的差不多,烟雾是向着甘家院内,穿过两道门,到了个偏僻的小花园,草丛疏朗,她眼尖见着里面有东西在反光。

韩遂这次一个箭步上去,把草丛拨开,露出里面的镜体“这不是本命镜,又是什么?”

“傀儡镜,我以为这东西失传了。”夕霜一副行家的口气,“我见书中记载有此物,一来炼制不容易,二来成效不大,渐渐无人用镜魄分体来炼制此物,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韩遂偏侧过身,让她蹲下看得更仔细“用来做什么?”

“那些人陷在阵法之中,镜魄在无形中被抽离出来,他们越是执着,镜魄游走得更快。有人在这里放置傀儡镜,收集这些执念。”夕霜细看镜面随着烟雾吸入,变幻出各种颜色,但是这面镜子照不出周围的景色,哪怕是夕霜把脸凑到跟前,还是看不到人影。≈1t;i>≈1t;/i>

“那你小心,离它远些。”韩遂有些诧异,“你说的烟雾又是怎么回事?”

夕霜揉揉眼睛,镜面恢复正常,她再看不到那些五颜六色,指了指簪“应该是它让我看到的,它最近好像越来越厉害了。我们没有在阵法之中,所以不必担心。”

“有人故意放了这个,很快会回来取的。”韩遂耳朵好,把夕霜拎起来,两人甚有默契,往角落里猫着,一动不动。

很快,有人熟门熟路到了,弯身把傀儡镜捡拾起来,刚要离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盏茶不知怎么也来了,仙气十足地堵着路,“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那人和夕霜来看热闹前问话的侍女差不多打扮,不慌不忙地把傀儡镜往身后一藏,瞪眼道“你是什么人,这里不是外人能进的!”≈1t;i>≈1t;/i>

苏盏茶微微一笑,姿容明媚“我是甘家的客人,家主说过可以随意走动的。”

“原来是家主的客人,这里偏远,地上不干净,请贵客还是到正厅或者大花园,不要弄脏了衣裙。”苏盏茶在甘家露面的机会不多,显然这人不认识她,看她衣着华贵,相信是家主请来暂住的贵客。

“可我想看看你收在身后的又是什么?”苏盏茶半步不让,认真回道。

“既然是客人,就该遵守主人家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那人显然失去耐心,见苏盏茶生得娇柔,并没有放在眼里。不打算在这里多浪费时间,横冲直撞过去,苏盏茶要是再不让开,摔倒便是活该。

苏盏茶依旧站着不动,笑容依旧,那人见到眼前一道光弧,然后身体不听使唤了。她立刻意识到是苏盏茶动了手脚,要脱身却被光弧锁定了影子,怎么都动不了。≈1t;i>≈1t;/i>

“我只是好奇,看过东西便放你走。”苏盏茶冲着她勾勾手指,藏在身后的傀儡镜好似听到招呼,从其身后缓缓飞起,准确无误地飞到了苏盏茶的手中,“果然是傀儡镜,这个可不好炼制,是你的吗?”

那人说不出话,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恨不得把苏盏茶就地撕了。

苏盏茶的手指在镜面拨弄两下“这傀儡镜有些年份,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原先的主人去了哪里?”

夕霜虽然对苏盏茶没多少好感,知道此人是制镜的高手,她刚才也近距离接触过傀儡镜,谨慎之下不敢碰触,生怕控制不住。而苏盏茶随意拨弄,傀儡镜在其手中像是个听话的小玩意,丝毫不敢放肆。

“忘记了,你不能说话。”苏盏茶把光弧挪移开一点,对方瞬时能够动弹,几乎没有丝毫的考虑,直接冲着她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你能好好说话吗?”≈1t;i>≈1t;/i>

光弧重新把人又给定住了,这一次对方脸上呈现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夕霜现光弧比先前更亮些,而那人的外衣出现焦痕,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苗簇簇在焚烧。痛到不行,还喊不出来,那人的脸扭曲狰狞,看不出先前清秀的样子。

夕霜吃惊地转头去韩遂,这是要活生生把人烧死了?

韩遂眼底略有迟疑,他知道苏盏茶有时用的是镜幻之术,当事人根本没有察觉,只知道生不如死,其实都是幻象。

“苏前辈手下留情。”白衡齐意外出现了。

夕霜鼓了鼓腮帮子,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按理说,在甘家的话,一个侍女折腾不出水花。她一早知道背后还有人,如果这人是白衡齐,倒是也说得过去。≈1t;i>≈1t;/i>

苏盏茶见过白衡齐,少年英俊,更何况还有一对勾人的桃花眼,印象深刻“你让我怎么留情?”

白衡齐快步走到侍女身后,把其一双臂膀往后翻折,听得叮一声有金属落地的动静。夕霜躲藏的角度看过去,那是一柄短小匕,刚才见这人朝着苏盏茶扑上去,要是没有反抗,苏盏茶已经是个死人。

“你既然看清,让我怎么留情?”苏盏茶笑容带有玩味,声音柔美悦耳,“你说个更好的提议,我可以听听看。”

“苏前辈的身份金贵,她是普通侍女,认不出前辈,以为是误闯入的外人才会出此下策。”白衡齐冷静得有些过分,手底下的力气不减,听到咔咔两声,是他生生把侍女的双臂给扭断了。

苏盏茶的柳叶眉轻轻上扬,似乎没想到他会下此重手。她扬手把光弧收起,对方方才可以呼痛出声,瘫软在地,而衣衫上的焦痕又在不知不觉中褪去了。

白衡齐冷冷扫了一眼“没用的废物,自己去向家主请罪。”

那侍女低低应了一声,双手不得力,勉强能够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苏盏茶没有要拦着的意思,如果她出手的话,白衡齐会不会也动手?

“苏前辈,甘家外面出了些岔子,家主已经过去解决,所以暂时不能面面俱到。还请前辈把手中的傀儡镜还回,我立时送到家主那里去。”白衡齐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还真不好琢磨。

苏盏茶把手中的傀儡镜正反翻了几次“你说这傀儡镜是甘家家主的?”

“是甘家之物,平时收起,不知怎么被人取出来,至于如何处置,只能等家主来定夺。”白衡齐双手手心向上,对着苏盏茶恭恭敬敬递出,一副等着原物归主的态度。

苏盏茶把傀儡镜随手一抛又接住,见着白衡齐脸色沉,她轻笑道“我看此物有趣,暂且留在我这里把玩,稍后再还于甘家家主。”



第六十七章:傀儡镜

白衡齐一直目送苏盏茶离开,腰背始终挺得笔直,再没有一句要阻拦的话语。

直到夕霜看着他嘴角微微飞扬,露出个笑容,她觉得后背一阵阵毛,白衡齐绝对没有存什么好心。看起来是苏盏茶霸占了甘家的宝贝,可她怎么看怎么像是白衡齐故意让傀儡镜落在苏盏茶手中。

甘望梅是要算计苏盏茶吗?

她下意识去看韩遂,见他面容沉静,不怒不喜的。夕霜真想追上去告诉苏盏茶不要上当,右手一热,是韩遂握住了她的手。准确来说是用大手包住了她的,心口处不停上窜的火气,被他这样一来,很快平复下去。

白衡齐四下张望,见再无人在旁,忽然走到刚才找出傀儡镜的位置,蹲了下来。

夕霜这时候才想到,这个小花园的地方才这么大,无论是苏盏茶还是白衡齐,谁也没现他们两人,区区的草丛真能藏得住两个大活人,而不被现?≈1t;i>≈1t;/i>

韩遂肯定做了什么,只是她察觉不到。夕霜有些忍不住,突然用力咳嗽了两声。她就不信白衡齐会听不见,会无动于衷。

而不远处的白衡齐非但没有反应,依旧蹲着在地上挖掘着什么。

只要耳朵没聋,咳嗽声还能听不见!

韩遂笑了“你现了。”

“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现。你不能一上来给我句大实话吗!”夕霜用力呼吸新鲜空气,“想想也没错,你要是不动些手脚,苏盏茶早现我们躲在这里了。”

在白衡齐面前的苏盏茶和在韩遂面前的苏盏茶,差别可就有些大了。

“看他挖出的东西。”这是连韩遂都没有想到的,难得让他有些吃惊,张了嘴说不出底下的话。≈1t;i>≈1t;/i>

白衡齐动作很快,居然又挖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傀儡镜。如果这一块才是真的,那苏盏茶从他手中拿走的那块又是什么?夕霜和韩遂飞快交换了个眼神,甘家的秘密,还真多,哪怕他们不想参与,人住在这里,也会不停地挖掘到真相。

白衡齐捧了傀儡镜,没有停留,很快离开。夕霜有些说不出话,直到韩遂的手搭住她的肩膀,她微微侧脸看向他“我看到,这个镜子吸收了不少好东西,没想到这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苏盏茶也是厉害的人物,要是知道被甘望梅摆了一道,脸色一定挺精彩的,韩遂笑着,把隐蔽两人身形的阵法给撤了。夕霜这才现眼前景色,更明亮了些。有这样好东西,韩遂平时怎么不拿出来用,特别是在下川的时候,要是有这个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偷袭。≈1t;i>≈1t;/i>

夕霜一下子觉得在下川也没什么可怕的,那些幻象,和真正的人心相比,不值一晒。

傀儡镜能吸收到的有限,甘望梅未必放在眼里,她要这面镜子,应该还有其他的用处。韩遂冲着夕霜招招手,想不想再跟着过去看看?

白衡齐的身份摆在那里,能够差使他做事的,甘家也不过只有家主一人。他拿了镜子,必然是去甘望梅,此时趁机跟上去时机刚好。夕霜本来想问,我们这样大摇大摆能见着人吗?后来又转念一想,韩遂的能耐,出她的想象。如果他点了头,想必是能见到的。可是夕霜实在不想躺这浑水,四大家族是好是歹,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怎么没好奇心了?”韩遂带着她原路返回,一直回到甘家。院门外,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似失去了目标,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让夕霜看不懂的是,明明见那些人情绪激动,恨不得要冲进来,怎么此时剩下的三两个人,脸色茫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1t;i>≈1t;/i>

“明天再来看,明天还会有更精彩的。”韩遂趁着机会,让夕霜把傀儡镜的细节先告诉他。

甘家不止一面傀儡镜,而且都在甘望梅的手里。苏盏茶拿去要做什么用,夕霜对这个更感兴趣“我们去看看,他她拿了假镜子,在做什么好不好?”

韩遂瞪她一眼,大事儿你不愿参与,这种鸡毛蒜皮的,你倒是起劲。可既然夕霜提出,他没有拒绝。夕霜见他一语不,扭头就走,你知道苏盏茶住在哪儿?很快又反应过来,韩遂应该是知道的,在她过来之前,韩遂不是已经见过苏盏茶,没准两人还交流了几句。至于交流什么内容,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韩遂到了苏盏茶的住处,反而不用遮遮掩掩,上前落落大方的敲门。开门的正是本人,苏盏茶笑脸微扬,看向韩遂,很快就见到他身后的夕霜“你带着小丫头,忙进忙出的,为了什么?”≈1t;i>≈1t;/i>

夕霜不太喜欢别人喊她小丫头,可是,苏盏茶的年龄摆在那里,两人相差几百岁,她还真不好拒绝这个称呼。想着傀儡镜应该就在屋里,她微微侧身,想借着角度,避开苏盏茶遮挡的视线,看看镜子,这会儿怎么样了?

苏盏茶一下子察觉她的意图,反而更刻意地遮挡住他的视线“小姑娘要从我这里找什么?我是来甘家做客的,身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你真不记得是怎么到了离驭圃的吗?”夕霜没有直眼看她,“好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

“这话甘家家族倒是问过我,我的确想不起来。或者,曾经生过的事,不会忘记,总有一天,会浮现上来。你看我还记得小韩,不是吗?”苏盏茶语调温柔,一双笑眼始终围着韩遂打转,“小韩知不知道,见到你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经过中间这些年岁,还是依稀当年的模样。”≈1t;i>≈1t;/i>

“可是,我以为你死了。”韩遂沉声道,“你陨落的时候,我在外面。”

“谁说我已经死了,你亲眼看到的吗?”苏盏茶反问的话语很奇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倒是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

“都说你是被人害死的,凶手至今没有查出下落,你临死前交待过几句话,对凶手只字不谈。我想知道是谁,谁对你痛下杀手。”韩遂说过这几句话后,双眼紧锁住苏盏茶,“你不会要告诉我,连这些你都忘了吧。”

苏盏茶慢慢闭上眼,眼睫浓丽如鸦翅,在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层阴影,看起来那么楚楚动人,叫人不忍心再去问那些过往的不开心。她的声音依然温柔,里面又带着一点压抑,一点悲楚,一点说不出什么味道的叹息“我能够想起的是自己沉睡过去,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无边无际,醒不过来。待我醒来时,人已经在路上,在路上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我运气好,遇到了甘家家主,她还那么信任我。”≈1t;i>≈1t;/i>

“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信任你了。”夕霜习惯抓重点,那些有的没的才不好听,把苏盏茶话语中的不满直接给挑出刺儿来,“甘家家主,不是省油的灯,她不问你未必是相信你。”

没准暗搓搓地就在算计你!

“小姑娘是在提醒我,要当心嘛?那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苏盏茶突然侧过身,夕霜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见到她随随便便放在桌上的傀儡镜。这会儿,镜光暗淡,没有光芒,没有七彩,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要找它?”

苏盏茶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夕霜自己走进去细看“如果要找它,可能会让你失望的。”夕霜没有多客气,三两步进了屋,低头看那镜面。她的手指点在上面,原以为这镜子既然放在上层,哪怕是个遮人耳目的,至少也会吸收到一些灵力。可这会儿,傀儡镜还是傀儡镜,就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纱,照不出眼前人,更照不出别人灵力。甚至比一面普通的镜子更加不如。≈1t;i>≈1t;/i>

“你也会制镜,听过这镜子的来历。这是傀儡境,必须要用修灵者一半的镜魄,把本命镜的灵力分享出来,再用珍稀材料打制而成。也就相当于一个人有了两块本命镜,一块收敛在体内,一块放置在外,这也算是旁门左道的一种。”苏盏茶说得非常仔细,既然是傀儡境,必然会选择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哪怕是名门望族,都有阴暗的一部分,“我看甘家家主,端庄大方,可她身边的少年,虽然年少英俊,却更像是她的傀儡,为她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苏盏茶故意忽略了夕霜脸上尴尬又吃惊的神情“那个少年,很喜欢你呀。”

“没有的事。”夕霜想都不想一口否决了,“你想多了。”

“他一直在看你,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苏盏茶经历了太多仰望者的目光,对男女之情看得太穿太透,“又或者,你是故意装作不知,还要回避他。因为什么呢?因为你和小寒在一起了。”≈1t;i>≈1t;/i>

这话题,一下子扯到了韩遂身上,毫无痕迹。夕霜想否认她和韩遂之间没有关系,可当着苏盏茶的面,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她突然不想否认,苏盏茶爱怎么想都行,解释没有意义。

她不解释,韩遂居然也不解释,轻轻一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看透人心,而且还一定要说出来才舒服。其他的想不起来,习惯却都还在。”

“小韩以前不这样称呼,隔了数百年,这是生疏了吧。”苏盏茶的手,微微扬起,毫不避嫌地搭在了韩遂的胸口。她的手指纤长秀美,仿佛是一朵半开的兰花,攀附在峭壁之上,既危险,又美艳,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还记得以前,怎么称呼的。以前,你喊我阿茶。”



第六十八章:本不是好物

夕霜真想过去,一把把这只手从韩遂身上扯下来,可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岂非显得小家子气。再和苏盏茶相比,更落了下风。所以她只能,气呼呼地咽了口口水。

“阿查的称呼,我记得。”两个很普通的字,让韩遂用那种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特别好听。顿时,夕霜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什么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什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你倒是可以用这么亲昵的称呼,还跟我说俩人没有关系,相差了几十岁,她没把你当回事儿。没把你当回事儿,会这样态度。

女人要看清另外一个女人,无论年龄,无论地位,无论身份,实在是太容易的。苏盏茶能够看穿夕霜的心思,夕霜毫不示弱也能看得见苏盏茶的意图,韩遂踏前一步正好站在两人中间,这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把小韩带到这里,让我能见到他。”苏盏茶的衣袖在傀儡镜上轻轻拂过,那上面蒙着的后纱,被擦拭干净了一样,镜面透出清辉。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小姑娘,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挺有意思的。”≈1t;i>≈1t;/i>

夕霜再佯装平静,好奇心总是有的,被苏盏茶一勾,往上趟了两步,垂眼看一下傀儡镜镜面,镜面依旧照不住她的脸,然后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后,她看到了白衡齐。

白衡齐举着一面一模一样的傀儡镜,正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从嘴型大致能猜出,他说的是家主,任务完成,我回来了。

虽然见不到他对面站着的是谁,可听了这话,再清楚不过,他是在向甘望梅回禀任务的进展情况。

白衡齐手中的傀儡镜竖起,那些曾经被夕霜看到五彩斑斓的烟雾,从镜面内里渗透出来,变成丝丝缕缕,向前蜿蜒而去。颜色再多,很快分离开,重新凝结成股的时候,变成显而易见的四种不同颜色。

四种颜色,代表了四大家族,轻松看懂。≈1t;i>≈1t;/i>

除了其中一股蓝色的,特别浅淡。其他三股,不分仲伯,很有些气势压人的味道。

因为听不见声音,不知道甘望梅说了什么,只见白衡齐的眉毛皱了皱,低垂下头,似乎在考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傀儡镜上的烟雾,在一炷香后彻底消散干净,镜面恢复正常,白衡齐依旧捧着镜子,又开口说了两句话,随即离开了。

苏盏茶的手按在镜面上,傀儡镜再次变得模糊不堪,什么都看不见了。

“甘家,把我在此处的消息,散出去。整个离驭圃,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可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毫无意义。而且,我的灵力比他们高太多,他们要困住我太难,要留住我也不容易。不要说你了,连我都好奇,甘家家主走出这一步的目的是什么?”苏盏茶的笑容宛若少女,掩不住的娇柔妩媚,“你说我要不要,去见见甘家教主,当面问个清楚,好过在这里猜来猜去浪费力气。”≈1t;i>≈1t;/i>

她当真是个爽直的性子,说完这话,直接往外走,去找甘望梅讨说法了。夕霜有些傻眼,看了看韩遂,张嘴要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看?

韩遂低头笑而不语,苏盏茶的强势绝对不再甘望梅之下,不过是一个显露在外,一个内敛在理。两人刮擦,必有热闹,想看就去看,

“不会打起来吧?”夕霜反而有些忧心重重的样子,“甘望梅打不过她。”

韩遂一本正经地点头“是打不过,来三个都未必是苏盏茶的对手,只是中间失踪了五百年,她不肯明说遭遇了什么,我不知她灵力是否依旧。”

“你相信她那些话吗?”夕霜的腿是不听使唤了,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不在场先睹为快!一回头,她转身跑回到屋子里,双手往傀儡镜上一按,那镜子顿时消失不见。≈1t;i>≈1t;/i>

韩遂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东西哪去了?

夕霜笑嘻嘻道“我可没本事把它藏起来,喂食了。”

韩遂听明白,有些意外“它饿了呀。”

“被我们俩又掐又捏的,委屈着呢。这镜子留着,没多大意思,给它吃了也好。”夕霜知道这一大块喂下去,它吃得饱饱,只差当众打个饱嗝。

衡水被夕霜这么一说,深觉有道理。傀儡镜留在世间本不是好物,而且这镜子,根本不是甘望梅之物,到底是谁留下的说不好,反正不干好事。

“弄得不好还会被反噬。”夕霜一脸认真,“到时候不是吃它,是它要吃人了。”

刚才苏盏茶说的关于白衡齐的那番话,夕霜有些小心思。当初,白衡齐明显是甘望梅派遣而来,欺骗了她的感情,差点让她一脚踏进陷阱。她对此人狠之入骨,如今想来,不过是甘望梅的一把刀,一个影,她恨一个傀儡,又有什么意思?≈1t;i>≈1t;/i>

对付她一个,根本不算事儿。暗地里白衡齐为甘望梅到底做了多少不见光的事儿,什么养子,说的好听罢了。

所以当两人走近,正好与白衡齐迎面而遇的时候,白衡齐现夕霜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在得知实情后,夕霜始终没给他一点好脸色。本来那眼神夹杂着不同的情绪,反正全是不满与厌恶。

这会儿夕霜再看过来,他心跳加快,有些抑制不住。白衡齐踏前一步,刚要问话,韩遂把人一拉,与他擦肩而过,隐约听到一句快些,不要耽搁时间才好。

白衡齐很有些心火上冒,这韩遂仗着自己几百岁的年纪,和那个苏盏茶一样,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对夕霜很好,可是目的呢!那些暗搓搓的地方还不如他呢,俩人匆匆忙忙这是要去哪里?≈1t;i>≈1t;/i>

看样子并非要离开甘家,还是朝着家主的方向而去,他刚把傀儡镜收好,越想越不放心,快步追了上去。

“小霜,你要去见家主吗?”白衡齐并不知道,夕霜透过傀儡镜面,看到了他和甘望梅的举动,更不知道傀儡镜的秘密已经被她揭穿,“是不是因为见到院子门口的那些人,那些人不打紧的,不会打扰到你,安心住着就是。”

“我说你怎么这么心虚呢?我什么话还没说呢,你就能想到那儿了?”夕霜一回头,白衡齐眼前一闪,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韩遂和夕霜离开,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看起来被他现傀儡镜已经成了食物,夕霜那是故意显露的,否则白衡齐压根不会察觉到,她就是要刺激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1t;i>≈1t;/i>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苏前辈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甘望梅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显然有些气急败坏,“苏前辈在甘家,好吃好住数月,我可曾有一点亏待过你。”

苏盏茶咯咯一笑,没有丝毫不悦“甘家家主莫要动气,我只是看门口人多有些蹊跷。所以,想问问清楚,若是我给甘家带来不便,不如我抽身而去,免得让家主难做。”

“那些人不过是来看个热闹,苏前辈什么阵仗没见过,何必放在眼里。连我都不会去多看他们一眼,走到哪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人。苏前辈既然顶着寂望平原第一美人的头衔,早就司空见惯了,不是吗?”甘望梅一听苏盏茶要走,态度立时放软,她的目的尚未达到,怎么能轻易把人给放走。

“你也知道,我忘记太多事儿,能想起来的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往事。这些人从何而来?又是什么目的?我一概不知,只是听他们吵的厉害,闹的不行。而且话里话外夹杂着都是我的名字。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苏盏茶的眼睛生得极好,黑水晶一般流光溢彩,看向甘望梅的时候,让她想要睁眼说瞎话,都有些困难,“要问清楚甘家家主,究竟谁把消息给传出去的?”≈1t;i>≈1t;/i>

“甘家的确泄露了苏前辈在此的消息,不过我会给前辈一个交代的。”甘望梅始终不肯正面回答。夕霜半个人扒在门上,在外听得津津有味。这两人虽然没有动手,可你来我往的这番较量甚是精彩。看起来,厉害的角色才能棋逢对手,而她阅历太浅,明显差了一大截。

韩遂长得高大,与夕霜站的近,垂眼望下去,正好见着她的簪。簪最早是素银的颜色,顶端一颗珠子还是他亲手镶嵌而入。这会儿,整根簪子变得通体纯白,珠子时不时爆出七彩光芒,若非若隐若现在夕霜的髻之中,早有人现异常。

这小玩意儿有些不太平,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他有些担心,真等它破壳而出,夕霜怕是按捺不住它,要被它反咬一口。必须先想个办法,杀杀其威风,给个下马威,让它知道什么才是听主人的话才有好果子吃。≈1t;i>≈1t;/i>

夕霜察觉到韩遂的目光,她抬起头,仰视着他的面孔“我说你留着胡子,是因为以前游历在外,无暇打理。如今,在天秀镇和离驭圃也算过了段安稳的日子。若是你喜欢这形象,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我看苏盏茶应该也希望你收拾收拾恢复原貌吧。”

“什么人在外面!”甘望梅厉声喝道,一扬手,房门大开。

夕霜以为韩遂下了阵法,把两人隐在里面。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差一点被推开的房门撞到脸面。要不是韩遂及时把她往后拎了一步,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夕霜,你在这里做什么!”韩遂又在这里做什么,甘望梅脸色一沉,不知刚才那一番话被两人听去了多少。当着苏盏茶的面说是一回事,当着他们两人又是另一回事。



第六十九章:缺口

在甘望梅看来苏盏茶再厉害也是丧失了几百年记忆的人,相对要好糊弄些。灵力高又怎么样,外面生了什么浑然不知,还不是随意搓圆捏扁。可是韩遂的眼光不同,他的记忆可是好好的,离驭圃到底有多少斤两多少根基,恐怕他心里一本帐门清。

甘望梅想到此处脸色越难看,甘家本来以她为尊,哪里有会随便闯入的人。这一个两个三个的,到这个时候她才想到要让白衡齐,设个门禁的阵法。否则外人接踵而来,冲她要个说法,应付不过来!

“夕霜真是胡闹,小小年纪懂什么,还不给我回房去!”甘望梅一心要把夕霜先赶走。这丫头一走,韩遂就会走,到时候让她专心对付苏盏茶一人即可。

方才白衡齐把傀儡镜被苏盏茶现的经过,详尽和甘望梅交代清楚,并把那块吸满了戾气的傀儡镜送过来。要不是她手快,把东西收起来,这会儿让苏盏茶面对面抓个正着,那就更难解释了。再者苏盏茶原是制镜的高手,拿了那块傀儡镜也是个麻烦,原本完美的计划,恐怕要另做打算了。≈1t;i>≈1t;/i>

苏盏茶的目光在夕霜身上溜了一圈,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我原以为这个小姑娘,涉世不深,灵力尚浅,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遇。”她虽然说的话是针对夕霜,眼睛始终看着韩遂。

夕霜脑袋上的,可不是平常之物,以她的阅历和灵力,哪里斩获得了。苏盏茶直接联系到了韩遂身上,她大致一算,此物只能由女体来温养孵化,韩遂前前后后始终跟在小丫头的身后,难道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苏盏茶眼睛一亮,看向夕霜的眼神刹那变得有些不同。若是这样倒是很说的过去,小韩身无长物,素来傲气,纵是灵力再高也需要有个帮手。他选的这个帮手,倒是十分适合,若是如此,她可要来点锦上添花才好。

夕霜被苏盏茶看得后背毛,她有些理解刚才白衡齐的反应。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笑容,可她总觉得笑容里藏着刀子,随时会扎过来,还偏偏躲闪不及。≈1t;i>≈1t;/i>

“苏前辈若是一定要个解释,那我可以告诉缘由。前辈在甘家的消息是被泄露,可是四大家族早晚会知道,与其让他们逐步了解,不如一下子震动离驭圃。”甘望梅见夕霜还算识趣,收了腿要往外走,恨不得亲自出手,把人送得越远越好。

苏盏茶确凿刚才的想法,就无心和甘望梅对质这些,什么离驭圃的四大家族,压根没有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韩遂这几百年经历了什么?对她是否还是过去一般的心思,要知道苏盏茶虽然顶着第一美人的头衔,可始终没有找过正儿八经的道侣。现在,她有点那个心思,开始要找个合适的人相处相处。

夕霜没想到韩遂走得比她还快,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正好瞧见苏盏茶的反应。人家火热的目光全在韩遂的背影之上,难怪他躲得那么快,这是招架不住了。她心里有点酸,又有一点甜,快步上前与韩遂并肩而行。≈1t;i>≈1t;/i>

韩遂侧脸见着她的笑容,咳嗽一声道“笑什么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夕霜忍着笑,歪头看着他“我在想苏盏茶是怎么看待你的出现,若不是你们俩都在甘家,人多眼杂,有所限制。这会儿,恐怕早就……”

她的话没说完,韩遂把她的嘴一捂,几乎是挟持着快步往前走。这小丫头的嘴,说不出好话,他是半句都不想听,自己的事儿还没摆平,又来操心吵醒他的。他在利物浦不过是个过客,若是不喜随时拍手走人,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她!

说来奇怪,他初初相识夕霜的时候,正是瞧着她举手投足之间和印象中的苏盏茶有些相似,才动了怜悯之心,帮人帮到底,又不索取报仇。如今两人同时出现在眼前,他才现,两人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事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经过这些年,苏盏茶已经变了。≈1t;i>≈1t;/i>

夕霜的嘴被他的手掌捂得紧紧,但是丝毫没有气恼,反而笑意更浓,只是笑意才刚浮现上来,迎面见着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过来。眼熟的很,正是一早怂恿她出来看热闹的那个,

不知是不是,这一路都没有人来相拦,她在见到韩遂的同时,突然腿脚软,摔倒在地。一只手还扯住了夕霜的裙角“死人了,院门口死人了,快去回禀家主。”

夕霜一听到死了人倒是着急,韩遂飞弯下腰,把那只手从夕霜的裙角拉开,垂眼看着她,沉声道“从院门到这里,甘家至少会安排五六个护院。怎么会让你单单跑到我们俩人面前,向我们俩人呼叫,哪怕是当场扯开嗓子喊,效率要高得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这要是真死人了,耽搁不起,别计较这么多。”夕霜前后见过她几回,既然是甘家的侍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1t;i>≈1t;/i>

“不想这么多,你可就遭罪了。”韩遂蹲得更低,一把去掀开夕霜的裙子。

夕霜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裙角。她相信韩遂,知道他不会鲁莽,口中直喊道“我自己来,自己来自己来!”

韩遂松开手,夕霜连忙把布袜往下来,还没来得及看,眼前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人,这时候像是离了水的鱼,要挣扎扑腾了两下,被韩遂一脚踩在后背上,动弹不得。

她三下五除二把袜子全扯下来,对方刚才明明拉的是她裙角,可足踝上三寸的位置,有个淡淡的指印,指印是浅浅的红。虽然看着不吓人,可是夕霜知道要坏事儿。

韩遂下脚的力度加了两成,低声问道“谁让你来的?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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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这人也不是吃素的,咬着牙想要扭动逃脱,现背上那只脚犹如千斤之重,压根挣脱不开。她一副视死如归,怎么都不会开口的样子。韩遂不怒反笑道“看样子是不想说实话,没关系,既然在甘家,把人交给甘家家主处置。”

夕霜把袜子穿回去,前后一串儿,现问题所在。早上怂恿的也是此人,这会儿下黑手的又是,明摆着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就这么遭人恨,安分守己过日子都活不下去了!

那侍女听到甘家家主四字,脸色一片惨白,突然扬声道“就是家主让我来的,家主想你死,想要你死!”

“一派胡言!”白衡齐匆匆赶到,他方才看到夕霜对傀儡镜已经动了手脚,不想参与,更不想揭。他又不想在家主面前撒谎,索性等在外面,离得也不远。见人过来时已经有些疑窦,再听到死人,一连串的反转,让他差点应付不过来。一直等到说,甘家家主要置夕霜于死地,他才忍不住开口呵斥。≈1t;i>≈1t;/i>

“秋兰,原来你是奸细。”白衡齐是认得眼前这个侍女的,所以越想不明白,“你在甘家做事,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潜伏的那么深,就为了害她一个人。若是她不回来呢,不回来你又害谁!”

“我说的是家主,家主让我害了她。有些事家主不能亲自动手,你又不是不知道。”秋兰振振有词的,“凭什么说我是奸细,就是家主派来的,你不用掩饰了。”

“家主怎么会让她死,仅凭这一点,你必然是奸细。”白衡齐看了看韩遂的那只脚,行了个礼道,“前辈,这是甘家的家务,请让我把此人带走,交予家主细审。”

韩遂轻轻抽离开脚,很是大方的样子”请把人带走,交给甘家家主。我也相信家主,不会着急到要在甘家,把自己妹妹唯一女儿杀害。她们俩是唯一的血亲,最亲的亲人,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1t;i>≈1t;/i>

秋兰一见夕霜对韩遂十分信任,白衡齐抓住她前襟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是落到甘望梅手里,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很快就会脱层皮。

白衡齐没想到秋兰敢对他动手,而且一上来就是杀着,镜辉闪到他几乎睁不开眼。一个侍女深藏不露到这个地步,若还说不是其他家族派来的卧底,鬼都不信。

两人的实力,实在悬殊,秋兰拼尽所有镜势,放出的杀招到了白衡齐的面前,不过是让他将人抛开,躲闪一下,再重新把秋兰抓回来。一气呵成,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连韩遂看了都暗暗赞叹,此人是甘望梅亲手调教,果然要比旁人都强些。

既然秋兰先动手伤人,白衡齐就不与她客气,双掌分开,分别在她胸口后背,重手锤击。秋兰惨呼一声,晕厥过去,像个破麻袋似的,让白衡齐给拖走。≈1t;i>≈1t;/i>

“真奇怪,没来甘家之前,我总觉得甘望梅不肯放过,要害我,想我死。到了这里,这念头反而淡了,想我死的人,却更多了。”夕霜自嘲地笑了下。

韩遂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说什么傻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天秀镇这样的地方都有不太平的时候,更何况是离驭圃,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与我怎么没有关系,他们想死的人是我呀。”夕霜愣了一下,忽然领会到韩遂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说,我到了甘家,反而成了甘望梅的软肋,所以他们要针对我。”

“你看看甘望梅那个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统共一个样子白衡齐,两人也是毫无感情的交流。白衡齐不过是她趁手的一柄人形兵器,要想撼动甘望梅的地位,一定要找出个缺口。而你就是那个缺口。”韩遂不想让夕霜有太大的压力。“都说了甘家家主会审问到底,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第七十章:身不由己

夕霜现自己脑子实在不够用,这个秋兰一大早哄骗他去院门口看热闹也就罢了。这会儿,借着杀人,让她去回禀甘望梅,目的何在?若是真有人死了,肯定不是她动手,谁也不能对她问罪。若是没有私人,那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恶作剧,甘望梅还能为此重惩不成?思来想去,秋兰都像是在做无用功,除了她足踝上的几个淡淡指印,实在碍眼。

夕霜心情一落千丈,这种指印多半不是下蛊就是中毒,既然中了招,头上悬着的那把刀,不知几时会掉下来。

“这个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人,留在你身体里,不是什么好东西,尽快祛除干净才好。”韩遂对着夕霜伸出一只手,让她把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夕霜照做。抬眼看着他,韩遂并起中食二指,在夕霜手腕脉门处,用力按了下去。

夕霜起初没有感到疼痛,只觉得他按的位置,仿佛被火烤一般炙热。这热度,浸透了皮肤,甚至是渗入到肌理经脉之中。疼得她想把手抽回来,可知道韩遂是为了她好,不敢轻举妄动。≈1t;i>≈1t;/i>

果然很快韩遂的手指抬起,双指指缝中,夹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夕霜感到有什么被抽离出自己的身体,又麻又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韩遂继续拉扯红线,足足有一人身高的长度

红线倒是有些灵性,被彻底抽离后,直接绕到韩遂的手腕上,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件什么别致的法宝。

“再看看,指印还在吗,看仔细。”韩遂换只手碰了红线,红线似乎对他有所忌惮,又有心想要亲近,来回摇摆挣扎。

夕霜再次脱下布袜,仔细看刚才的位置,一点痕迹没留下。她反应过来,这红线便是被秋兰种在她身体里的东西,不知韩遂用什么手法,精炼而出,倒成了一件实物。

“我若是留着你,还算有些用处。”韩遂居然开始对着红线说话,夕霜嘴角抽抽,想问他,这玩意儿也能听得懂人话,这也能成精!≈1t;i>≈1t;/i>

“它本来就是活物。”韩遂把手腕往夕霜面前一递。

夕霜见着是一片红光煽动,只想往后退,嘴里念叨念叨着“活物更好,我看用来喂食不错。”

“有道理。”韩遂满口答应了,把手腕抬高,放在了夕霜顶位置。那红光对簪上的珠子,很是畏惧,紧紧地勒在了韩遂的手腕上,生怕遭遇不测。

也不知夕霜养着的那玩意儿,方才吃了傀儡镜,已经吃得太撑,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会儿,鸦雀无声,毫无动静。

韩遂有耐心地把手放了片刻“怎么不想吃,还是吃不下?”

夕霜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看这红线儿要是长了嘴,都能替它回答了。吃不下了,吃撑了,放过我吧。”≈1t;i>≈1t;/i>

韩遂被她说的也笑起来,想到了留在还确山,那只会说人话的竹节星,倒是有些共通之处。

他想到了,夕霜自然也想到了,除了颜色和形状略有不同,这还真像是竹节星惯用的伎俩。钻进人体,霸占皮囊,此人不死,却成了傀儡。到时候还不是全凭身体里的竹节星操纵说了算,让其朝东不会朝西,让其说话绝不会闭嘴。

两人互换了个眼神,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万家。”

韩遂手腕上的红线,仿佛真听懂了他的话,翘起小头,在风中晃了晃,这算是,确认了他们的答案?

“我怎么觉着院门口真的死人了?”夕霜一点儿都不想看死人,她是个制镜师,胆子其实也不大,那些死相可怖的,能让她做很久的噩梦。≈1t;i>≈1t;/i>

“不想看就不要去看,消息若是与你有关,很快便会得知,不是还有个白衡齐吗?他会主动跑来和你说的。”韩遂不知怎么说到白衡齐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夕霜做了个恍然的表情,有样学样的“那不是还有苏盏茶吗?”

说时迟那时快,那红线像是借了韩遂的威慑之力,冲着夕霜的脸面贴近过来,被韩遂一头拿捏在七寸之处,又乖乖的缩了回去“不管你是不是万家养的,最好老实点,她或者我都不是你能害的人。若是让我再现你一丝异常,绝对不会,把你留着助纣为虐的。而且在甘家家主面前,你这么活泼,是个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这一路一直到两人见着甘望梅,红线自己往手腕上缩了又缩,韩遂的衣袖又长,外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夕霜三两次偷瞄韩遂的手臂,一物降一物,就算是彻底对韩遂臣服了。≈1t;i>≈1t;/i>

甘望梅并没有去审人,见到夕霜的时候,张口便道“院前死了三个人,死因尚且不明,死相不怎么好看。有意思的是三人灵力所指,分属四大家族的三家,除了谢家没有插手,看来剩下的三家,都按耐不住了。。”

夕霜听到谢家没有参与,不由替谢安在缓了口气。甘望梅哪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单手抓住了桌子一角”他们想做什么?真当是这些年来甘家后继无人,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这位子便是让给他们四家,我看谁又有胆子敢来坐一坐。“

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四大家族,邱家大半潦倒,谢家不插手,剩下的万家和余家,谁胜谁负,打起来还真不好说,没准到时候就是个两败俱伤。

甘望梅自顾自继续说道“这种时候,如果我服软,他们必定要争抢。到时候挣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的,是不是也挺精彩?”≈1t;i>≈1t;/i>

夕霜不知这些还算隐秘的消息,甘望梅为什么毫无掩饰的要告诉她,还真把她当成自家人了?

“家主,秋兰招了。”白衡齐没有顾虑,直接出现。夕霜视线下垂,见到他右手五指尚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修灵者审人若是见血,多半是用了大刑。不但是灵力,还有身体,双重遭受打击,没多少人能够扛得住。

“哪家派来的?”甘望梅坐直了身体,冷静问道。

“据她说是万家,我也相信是万家。天秀镇上的事儿,我查了七八,基本指向万家。家主,我们要有个权衡之计才行。”白衡齐虽然语调冷静,怒色犹在,这个秋兰潜伏了十年而没有被现。第一次出手,就是针对夕霜,要不是夕霜身边还有个韩遂,怕是已经遭了她的毒手。他心里窝着一团火,全部用在了审问秋兰的时候。≈1t;i>≈1t;/i>

“万家吗,很好。他们爱养虫,我早觉得恶心。”甘望梅的表情,和在下川时出现的那个幻像一模一样,“好生修灵,养什么宠物,旁门左道不会长久。”

甘望梅应该是下定决心出手“衡齐,尽快把那些可恶的虫子清理干净,要彻底。我想看看万家,没了虫子,还怎么神气的起来。”

白衡齐领命立刻转身离开,果断干脆。甘望梅眯着眼看他背影,忽而转头问夕霜“你还在为他骗你而记仇?”

“没仇没恨。”夕霜说的是实话,她对白衡齐除了敬而远之,没有其他的想法。

甘望梅低头轻笑,分明又多看了韩遂一眼“你倒是比你母亲要清醒点。”

“我不喜欢有人说我娘亲的不是,不管是谁。”夕霜不喜她的模样,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和韩遂有什么,甘望梅绝对不会是因为她能找到合适的人而欢喜,她心里只有利益权衡。≈1t;i>≈1t;/i>

“家主,尸体处理好了。”甘樱月没敢直接进来,站在门口扬声道。

甘望梅方才抬起头来“死因查明了没有?”

“身上没有致命伤口,但是鲜血骨髓脑浆一概不见,被什么给吸食了。”甘樱月明显有些不适,停顿了三次才勉强说完。

连旁听的夕霜都觉得胸口翻腾,忍住没往外吐。

甘望梅沉吟片刻后道“人是死在甘家,很快会有人来认领,还有闹事。尸体收敛干净,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我稍后过来。”

甘樱月应声后,按照叮嘱行事。很快又有看护院门的人来回话,说院门口来了几拨人,气势汹汹要见家主。

“我刚说完,人就到了,时间掐得真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甘望梅起身,步伐纹丝不乱,走到门口才回身询问夕霜。≈1t;i>≈1t;/i>

“我不姓甘,所以就不去看了。”夕霜直接给回绝了。

甘望梅没有动气,似有若无的笑了笑,低不可闻说了几个字。夕霜居然还听见了,她说的是长不大,分明是对自己的点评。

韩遂与夕霜一比,更是外人的外人,甘家这一大个烂摊子,根本是无从插手,他也无心插手。只是他目光锁定甘望梅的走姿,等左右无人才问道“她身体很不好。”

“每天要应付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身体好不起来的。你没听邱家说的,那些人没日没夜都在咒她,说她霸占着离驭圃的资源,飞扬跋扈,不可理喻。”夕霜在天秀镇的时候,听过很多个关于甘望梅的传言,每一句是好话。

“她若是倒了,甘家这些人怎么办?”韩遂的眼界宽,考虑得更长远,“你见着甘家里里外外上百口人,若是主心骨倒了,覆巢之下岂有安卵,她是在保全。”

夕霜不再出声,低头不语。韩遂走到她身前,虽然她嘴上不说,态度全从肢体语言上表示出来“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可你也知道是事实。人在其位,身不由己。”

“那也不是她排挤我娘亲的借口,若非她容不下我和娘亲,娘亲就不会蜗居在天秀镇,更不会红颜薄命,早早过世。我可以不恨白衡齐,却不能不恨她!”夕霜双手握成拳头,眸中似乎要喷出怒火来。

韩遂抬手,宽大的掌心,把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给盖住了。

夕霜眼前一黑,凌乱急促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了。



第七十一章:不是人

“我不是要和你生气,只是不想听你,为她开脱,为她解释。事实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娘若是没有离开离驭圃,一定比她活得好。”夕霜语声渐带哽咽。

韩遂始终没有把手放下,那黑暗,仿佛成了一层保护罩,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让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韩遂手心温柔濡湿,他知道夕霜哭了,有些眼泪,不用掩饰,流下来,才会更好。

“我没有要替她解释,更不用开脱,甘家家主的霸道,我看在眼里,不会错。可是你看,院门外那些人,说死就死了,谁下的黑手,目的呢?你很清楚的,为了权势。”韩遂不由也叹了口气,“我在外游历百年,便是不愿意掺合到这些事情之中,我看那大江大河,看那山山水水,心中欢喜。没想到兜兜转转一个圈子,又回到人世间,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越变本加厉的黑暗。”≈1t;i>≈1t;/i>

韩遂抽离了手,不等夕霜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外拉扯“走,去看看外面那些死人,还有那些要讨个说法的人。”

“我不要去看,我不要去看!”夕霜挣了两下,哪里比得过他的力气,“我不喜欢看死人!”

“那就去看看活人的嘴脸。”韩遂一直把夕霜拖出屋子几十步,才压低声音道,“甘家家主的房中,还有其他的存在,始终在偷窥,在偷听。”

夕霜半张的嘴,合不起来“你说屋中有人,我没看见。”

“我没说是人,而且,我也没看见。”韩遂的话,让夕霜一个激灵,“我不知那是什么,但是我全身不适,所以不愿意留下。”

“甘望梅不是不喜欢养那些宠物,灵物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屋子里怎么会有其他的?”夕霜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连韩遂都看不见的,那会是什么?≈1t;i>≈1t;/i>

“不必细想。有些东西,越想只会让你越不舒服。”韩遂揉了揉夕霜的后脖颈,这样亲昵的动作,让他做出来,只会让人安心。

夕霜刚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顿时被安抚下去。等到韩遂的手移开,她的后脖颈又开始凉。只得记着他的话,不停在心里叨叨着,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反正也看不见,想了也没有意义。

韩遂看着丰富的表情在她脸上,很快地一晃而过,眼底带了微微的笑意。夕霜恨甘望梅的原因很简单,丧母之痛是她心里的一个桎梏。这些年始终走不出来,哪怕她已经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还是说不出来。

然而天秀镇并不是杀死她娘亲的凶手,这许多人在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足以证明这一点。≈1t;i>≈1t;/i>

可韩遂不想揭破夕霜的这个伤疤,有些痛,隐隐绰绰,反而能够激她的斗志,让她走得更好更远。

“我们为什么不回房去,甘望梅那里待着不舒服,院门口也一样不舒服。”夕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能分析问题了。

韩遂的手随意往前一甩,手腕上那条红线,跟着被甩了出来。它应该是很害怕离开韩遂,拼命往回缩,重新又卷住了他的手腕。韩遂就这样甩了三次,被它原封不动地绕回原处,纹丝不差。

“这东西要真是万家的,我要给你讨个公道才是,不能白白让他们出来害人,还得一次又一次。”韩遂最看不得妇孺受苦,可这些人只挑软弱无力的下手

夕霜有些明白他话中之意,三家人前来讨要公道,万家必然在其之中,韩遂手中的红线就是最好的物证。万家她的不少,天秀镇前一次的劫难,也是万家这个罪魁祸,从中作梗。≈1t;i>≈1t;/i>

方才白衡齐说的话应正了夕霜的想法。甘望梅一气之下要把万家那些灵物一网打尽,要是白衡齐真做到了,倒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既然派了人出去,肯定要有个结果。我看甘家家主势在必得,对那些灵物应该是早有防备,白衡齐,会大获全胜而归,你信不信?”韩遂停下脚步,远远看着甘望梅被一群人,包围在其中。

甘望梅在女子中,属于身材高挑,负手而立,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奇怪的是,那些甘家护院,并没有出现,甘望梅身边,只带了一个甘樱月,而那些人,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把凶手交出来!”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赶紧把凶手交出来。”

甘望梅稳稳扎扎,站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听着那些呼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悲,一声比一声凄厉。与她脸上那种镇定的表情,形成了最大的反差,那些人,根本影响不了她。≈1t;i>≈1t;/i>

甘樱月的表情有些慌乱,虽然勉强控制住了,可是一双眼睛左右在看,她在找人,找帮手。

可偏偏,那些可以气势如虹的护院,全都失去了影子。夕霜看在眼里,护院会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恐怕是让甘望梅,找些借口给转移开了。她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对方有恃无恐,以为甘家当真无人,更容易露出马脚。

刚才是听见甘樱月说的话,那些人的死因诡异。夕霜在不喜欢甘望梅,也必须要否认甘家是凶手。

甘望梅行事心狠手辣很烂,却是个很有脑子的人,怎么会在甘家做出杀人的举动,让对方轻易抓住把柄,这实在不像是她的做派。对方似乎有些低估了甘望梅的能力。

“甘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人不能白死。”群起而攻之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1t;i>≈1t;/i>

韩遂不出声,夕霜学着他的样子,让自己静下心。她现自己和簪中养着的那个,越来越心意相通。只要她把心,把脑放空,眼睛就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从甘望梅身上散出来的镜势,并不像她的人那么犀利霸道。若非静心下来,夕霜压根没现甘望梅已经出手了。

那些人应该也同样没有现,这镜势绕过每一个人的身体,形成一条蛇形的长线,将这些高低起伏不断的声音,串联到了一起。

眼前足有十七八个人,七嘴八舌的,可一旦串联在一起,夕霜现问题所在。

这些人头顶处,同样也有烟雾,颜色不同,很好区分。虽然他们站的位置,不一定在,起,可是用颜色来分一分,就再清楚不过。哪几个是万家的,哪几个是余家的,哪几个又是邱家?≈1t;i>≈1t;/i>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的头顶,没有颜色,夕霜以为是自己眼花,看不清楚,重新调整呼吸,静下心来,再仔细看这个人的头顶,依然什么都没有。她经过前一次傀儡镜的释放,有些明白,头顶上的烟雾颜色和灵力有关。难道说,这个人身体里,没有丝毫的灵力,四大家族,可能出现这样的异类吗!,难道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那他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夕霜的眉头渐渐皱紧,身边的韩遂开口,就惊动了她的心“这些人里,有一个死人。”

夕霜恍然明白为什么,既然是死人,又哪里来的灵力。可是死人怎么能混淆在一堆活人之间,要做什么呢?

“你看,甘家家属也现了。。”韩遂随意指点,夕霜盯着甘望梅的镜势现,别人不过是松松的绕个圈,而这人身上被镜势足足绕了六七圈之多,他根本没有察觉。≈1t;i>≈1t;/i>

死人或许有些旁人不能涉及的秘术,而在判断和反应能力上,肯定是比不上活人的,这一点夕霜能够肯定。

正在这时,甘望梅出声儿了“你们说,死了三个人,分别是你们这几家的,那我可以告诉你,死者死状极其惨烈,并非自然正常死亡。”

”当然不是自然正常死亡,是被你们甘家所害所杀。”有人匆匆忙忙的打断了甘望梅的话。

甘望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等我把话说完,死者体内鲜血脑浆骨髓,一概不见。修灵者要杀人,很简单,或许尸体上看不出伤口,又或许查不出具体的死因,可这样的,绝非常见之态。而我更奇怪的是,你们这十五人叫叫嚷嚷,全都冲着甘家而来,你们就没有现,中间有个不是人。”≈1t;i>≈1t;/i>

“我们是来讨要公道的,不管其他人是谁,我们又不能一一去问。”这个借口有些拙劣,大概是被甘望梅问住了,强行憋出来的答案。

甘望梅高傲地笑了一下“我刚才说中间有一个不是你们的人,你们听不明白吗?你们中间有一个,不是人。”

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说,定是被嘲讽为了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可是堂堂甘家家主,又怎么会信口开河!这些人一旦想到这里,脸色大变,你看着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他们中间有一个不是人。

这不是人,又是什么!

或许它本来是一个人,现在死了。死了还能混淆在人群中间,谁也没有现,那就很值得商榷了。折腾死人,成为活尸,这手法,离驭圃可没有。若是真成了事,邱家,余家和万家,谁又能逃得掉。

“这样的恶毒,只用来对付甘家吗?我看不像,那么试问一下,几家危机重重,可曾看清楚自己的状况,先自救,再出来强取豪夺,才是正确的顺序吧。”甘望梅的目光从十多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满嘴胡说八道,我们这些人都好端端的站着,谁是死人?“这人刚才还理直气壮,瞬间声音扭曲,变成了一声惨叫。只因为他身边离得最近的那人,脸色突然变成铁青,哪里还有活人的样子,两只眼珠慢慢从眼眶爆裂击出,其中一颗,滚落出来,掉在地上,还很精准一直滚到了此人的脚下,碰到了鞋子,才停住。



第七十二章:在哪里见过

甘望梅在这个时候,拿出甘家家主的做派,把剩余的十四人全部赶到身后,一对一面对那个张牙舞爪,随时要扑上来的活尸。

刚才七嘴八舌的声音,全部消失。就连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夕霜,不禁屏住了呼吸。这种怪物,是专门培养出来害人的吗,若真是如此,心思也实在太歹毒了。

活尸异变后感觉到活人的气息愈失控,喉底出嗬嗬作响,像一扇老旧的鼓风扇。

甘望梅扬手,镜势出刺眼耀目的光芒,把活尸笼罩在其中。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东西,顿时蜷缩成了一团。

甘望梅环视一下,这十四个人,好歹也是三家派来与甘家作对的,哪一个不是修灵者。见到一个怪模怪样的,就连最基础的本事都忘了。这种东西是最怕日光,今天正好是阴天,甘望梅始终沉默,反正对手也不会说话,看着只是凭借本能行动,怕是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留在人群中,为了偷袭活人,若是这样,另三个人的死因大白。≈1t;i>≈1t;/i>

“你说会是谁?”夕霜见甘望梅轻而易举控制住了局势,一招制胜,有些杀鸡用牛刀的错觉,“我看它刚才隐藏好好的,为什么说变就变了!”

“你刚才有看到甘家家主出手,他的镜魄之中应该有净化的能力。这些污糟之货,上不了台面,一旦碰到就会显出原形。”要练出这样的镜魄,通常是心思单纯简单的人,这样一来,好像有些矛盾。韩遂怎么看甘望梅,怎么都不像是这种人。

刚才消失的那些护院,一下子涌上来,用一种特殊的铁笼,把活尸装在其中,很快带走。甘望梅看着眼前惊魂不定的人群,扬声道“你们三家,谁做的手脚,想必自己心里明白。”

方才的沉默顿时被打破,那些人争先恐后的表示,与此事根本没有关系。只是听闻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留在甘家想要起哄,趁乱一睹芳容,绝对没有要放出活尸伤人的道理。≈1t;i>≈1t;/i>

离驭圃,还是甘家说了算,更何况三家都死了人,要说谢家反而更有嫌疑。

甘望梅刚才不动气,此时也没有欢喜,安静地听着他们把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活尸不会自己跑到甘家门口来,必然是被人操控的。

“三具尸体成什么下场,我说的很清楚。若是要领回尸体,让各家家主来,你们没有这个资格。”她一挥衣袖,径直走开,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拦住她。

剩下的人推推搡搡,被护院全部给送了出去,甘家的院门关上。夕霜现甘望梅边走边若有似无的看了自己一眼,他们的行踪被现了!她连忙问道“你有没有布阵?”

“布什么阵,我们本来就是光明正大在看的。”韩遂一脸磊落的样子。≈1t;i>≈1t;/i>

夕霜真想捶他“可甘望梅刚才看我们了,她现我们在旁边。”

“在旁边也没事,不是我们动的手,她很清楚。”韩遂没有离开,他半仰着头,像是在思考很要紧的细节。这个活尸好似在哪里见过?几百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记性很好,直到苏盏茶出现,才现太多偏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了。

“想什么呢?”夕霜在旁边推了他一把,“人都走光了,你没听刚才甘望梅说要来领回尸体必须各家家主到场。除了谢家,还有三家的家主,你说会不会来?”

“我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韩遂没有搭理她的话,继续自己的思绪,“而且这个人,前不久我还见过。”

夕霜一脸懵“前不久你见过什么,活尸?不可能啊!”≈1t;i>≈1t;/i>

“见过会养尸的人。”韩遂的样子再认真不过。

夕霜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更加不可能了,这些天我们几乎都在一起,你见过的人我也见过,哪一个人能养尸,早被你揪出来拷问了。”

“或许是一个名字,是一样物件,是一个熟悉的符号。”韩遂掌心镜辉骤现,正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夕霜见他把左眼用手捂住,好奇到差点把脸贴上去,这是在做什么?

韩遂的表情,一直在变化。夕霜猜测,莫非他有这个本事,可以用本命镜看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那追根溯源的,还真什么都忘不了。

“原来是在那里。”果然和夕霜想的不离十,韩遂真有这本事,他回过神定格在夕霜的表情上,连忙解释道,“只能看到一年半载之内的,要是从我生下来的就能看清楚,那可精彩多了。”≈1t;i>≈1t;/i>

“你看到什么?”夕霜关心的是这一点。

“我说的那个人的名字,我见到了。在天秀镇的祠堂里,其中一块灵牌,真是他。”韩遂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人在天秀镇,而且变成了一块灵牌,若是这手艺,另有传承人呢!

“你的意思是说养尸的人在天秀镇,而不是在离驭圃,”夕霜吃惊了,是天秀镇的人派了活尸过来,挑拨离间四大家族和甘家的关系,天秀镇的人!

“怎么,你觉得天秀镇的人一无是处吗?想想穆家两口子,想想花家,三姐的爹,他们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韩遂考虑到四大家族甚至甘家,是有人知道这些详情,他们始终不说,维持这个秘密,其实是为了平衡两地之间的关系,“我也只是假设,但那个名字,我的确没有看错。”≈1t;i>≈1t;/i>

“走了,走了。”夕霜是个急性子,听他说完,拉扯着人往外跑。

“你要去哪里呀?”韩遂拖着不让她跑,“不会是这个时候,要回天秀镇吧。”

“你说祠堂里有那块灵牌,万一是同名同姓,我想去看看。天秀镇又不大,若是供着灵牌的,四处打听知情的人,我不信问不出来。”夕霜不信,不信天秀镇那样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养尸的人。

“这人的姓,本来不多,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更小,而且你走不掉。”韩遂低头想了想道,“要是强行离开,也不算难事。可你留下来,应该能看到更多事态的展,而不是急于回去。”

“可按着你说的,那人还在天秀镇,万一再出事呢?”夕霜用力一拍侧腿,这事可大可小,“如果不回去也行,我要去告诉甘望梅,让她提高警惕,早做打算。”≈1t;i>≈1t;/i>

这话一出口,夕霜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之中,甘望梅是个可恶至极的人,与她有等同于杀母之仇。这十多年来,俩人没有碰过面,她反复告诉自己甘望梅是一个大恶人。可是现在她第一反应是要把这件事情去告诉甘望梅,这是为什么?只因为刚才此人处理的事情的手段,太干净利索,不由得心生敬佩,觉得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做得了大事。

“告诉她未尝不可,至少不要把无辜的人拉扯其中。”韩遂倒是有心鼓励的,“去吧,我陪你一起去,我把想起来的也告诉她。”

夕霜这次没有犹豫,她听到韩遂话中说的无辜的人。她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无辜的人受伤,死去。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见到苏盏茶站在不远处,身形袅袅,笑容盈盈。虽说还有些距离,可夕霜现她的视线就在韩遂身上。周围所有的人她都看不见,她眼中只有韩遂,这是特意在这等着呢。≈1t;i>≈1t;/i>

她看得见,韩遂也看得见。韩遂反而没有那么敏感,苏盏茶要找他说话,也是最正常不过。他一派君子坦荡荡的态度,大步流星走过去“阿茶,你怎么了?”

“我屋中的东西少了,想出来找找。”苏盏茶的话语中有股藏不住的委屈,连微微下垂眼角都呈现出美人的楚楚可怜。

夕霜心里咯噔一下,苏盏茶屋中能少了什么,不就是那块傀儡镜,已经被当成食物喂掉了,就算找到是她动的手脚,她也没办法赔出来。恐怕是早就被消化,成为灵力修为了。

“少了什么,自己长腿跑了?”韩遂这一说,苏盏茶的表情转阴为晴,破涕而笑。

“刚才觉得有些可惜,跟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去找了。”苏盏茶貌似不经意的,用手指勾住韩遂的衣袖,“反正本来也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是想借花献佛,用来做一番好事,如今连力气都省下了。”≈1t;i>≈1t;/i>

“阿茶,你就没有尝试着去想想这几百年来,你在哪里吗?”韩遂这个问题一出口,租苏盏茶顿时有眼泪汪汪起来,她的眼睛长得那么美,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波光潋滟,能让人沉醉在里面,无法自拔。不要说是男人了,连夕霜看了都难免心动,韩遂怎么办?

夕霜关心的是这个,韩遂在这样动人的苏盏茶面前该怎么办!

“我真不能想,只要稍稍一想,体内灵力波动巨大,容易走火入魔。”苏盏茶单手掩着胸口衣襟,娇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想回到以前的地方,可有人说那里早就荒废了。我想找到以前的人,有些飞升了,有些不知下落。你知道,能够与我交心的人不多,幸好还有你。”

苏盏茶完全罔顾夕霜还在旁边的现状,她的眼只看得见韩遂,每一句话只针对韩遂。

夕霜快要听不下去,可又不肯独自离开,心里说不出那个气。听到这会儿,是要舍命为佳人了。明明不是说好要陪她去找甘望梅说正经事儿的,什么才是正经事!男人,男人都是一个模样,她早该想到想穿了。

“你不着急,想不起来慢慢想,再想不起来,就从头开始。”韩遂出乎意料,居然还念着和夕霜的约定,“别听,别看了,去见甘家家族,把事情告诉她。”

苏盏茶一见他抬腿,即便神情控制得再好,眼底依然透露出失望“小韩你说的事情是什么,有那么重要?”



第七十三章:倚老卖老

“重要,当然重要。每个人的命都很宝贵,谁都不应该死。”夕霜嘴角弯弯,忍不住顶撞她,“我们就不在这里陪你说话了。”

“我不用你陪呀。”苏盏茶这句话,说得太明明白白,就像一巴掌要把夕霜给扇醒。

没想到夕霜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双手往胸口一抱,目光平视着她。第一美人又如何,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再说,不是人人都看脸。否则这些年过去了,记着念着苏盏茶的,还能剩下几个?

“很重要的事情,人命关天,不好意思。”夕霜直接扭头就走,连韩遂都不招呼,愿意跟上来就跟上来,愿意和美人多说两句话,她也不气了。爱美之心,人之常情,何必时时抱着醋坛子。

韩遂没有犹豫,很快走到她身后,低声笑道“你这样,阿茶脸上可不好看。”≈1t;i>≈1t;/i>

“那你可说错了,第一美人呢,无论何时何地都好看。”夕霜憋着笑,肩膀不住的颤动,“我说的对不对?”

韩遂聪明,才不和她理论这种问题,有句话不错,人命关天。苏盏茶要找的东西,他也没办法给,要说起罪魁祸,恐怕他也能算上一半儿。

甘望梅见两人同来,皱了皱眉,倒是没脾气“甘家最近不太平,你更不能回天秀镇。其他的不用多说了,留下来,有甘家护着你。”

夕霜做了个恍然的表情“原来留我在这是为了护着我,不是为了禁足。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儿,甘家院门口出现的活尸,是被人操控的。”

甘望梅显然是已经考虑过这一点,夕霜送来的消息没多大意义“操控对付甘家,我心中有数。”≈1t;i>≈1t;/i>

“精于养尸的人,我认识一个。”韩遂这句话的分量可就不同了,甘望梅目光转过来,专心地看着他,“那人,姓尉迟,叫做尉迟酒。我那次无意中经过天秀镇的祠堂,现里面有他的灵牌,他过世了,是在天秀镇。”

甘望梅再坐不住,蹭得站了起来“韩前辈的意思是说,操作活尸的人在天秀镇。”

“这个说不好,但是尉迟酒的确会养尸,赶尸,操纵活尸。这人当年也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我在祠堂看见他了令牌的时候,正好还有其他的急事,转头把这个给忘了。一直到今天,才想起来。”含水略有歉疚,他若是早些想起来,可能会多避免死伤。

“尉迟这个姓可不多。”甘望梅毕竟是家主,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若是他有后人,那应该还在天秀镇。”≈1t;i>≈1t;/i>

“也或者被四大家族的有心人请走了。”韩遂不知怎么多看了夕霜一眼,“有没有记得花三姐说过,当时她为了躲避追杀,躲在祠堂里。祠堂能保住她平安。”

那个祠堂看起来,再普通简陋不过,地方也不大。花三姐挤在里面,蜷缩过了一晚,的确平安无事,祠堂里还会有什么呢?

“去查,我立刻派人去查。”甘望梅一点没怀疑韩遂的话,“多谢韩前辈提点,若是查出凶手,我也能给死去的人,一番交代。无论是不是我们甘家的问题,死了人必须要有结果。离驭圃这些年能够撑下来并不容易,我不想因为外力,导致离驭圃变成一盘散沙。

甘望梅最得力的助手白衡齐,被派去万家剿灭竹节星,尚未归还、果然她招了甘樱月和另两个弟子过来,大致叮嘱了两句要求,需要得到更多关于尉迟酒的线索。≈1t;i>≈1t;/i>

甘樱月边听边用眼角偷偷瞄了夕霜一眼,怎么家主说如此重要的事的时候,这个不靠谱的丫头也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此次任务,你们不用心急,只要细节,越多越好。若是衡齐中途回来,我会让他过来与你们会合。还有到了天秀镇,万事小心。记得看紧时间,不要错过。”甘望梅指的是离驭圃所有修灵之人,不能在天秀镇待着时间过长。否则灵力受损,很难弥补回来。

“韩前辈若是愿意,我想带你去看看尸体。”甘望梅倒是没有勉强夕霜,知道她年纪还小,恐怕看了要做噩梦。可是韩遂既然去了,夕霜又怎么愿意留下,几乎是自告奋勇,硬着头皮而上。

甘望梅转头看她,那眼神中,没有一丝恶意,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人。≈1t;i>≈1t;/i>

夕霜却不喜欢她这样的目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甘望梅在想她娘亲甘望竹。至于目的何在,到底是内疚还是毫无歉意,还真说不好。

三具尸体并排躺着,夕霜见着那青白色的皮肤颜色,再细想到尸体的状况,忍不住哆嗦了两下。韩遂没有顾忌,握住了她的手,把体温分给她。夕霜收到鼓舞,立马站直了,腰背都笔挺,旁若无人地从三具尸体中走了一圈。

“韩前辈看来,这些人可是死于活尸的攻击?”甘望梅必须再确认一下,三个人牵涉太多。万一有个疏漏,到时候,她便是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楚。

“我见过被活尸攻击致死的人,外表看来也差不多。内脏可有损失?”韩遂把这么血腥的事情说的,像家常便饭一般。≈1t;i>≈1t;/i>

“肚腹没有被打开,所以五脏六腑尚在。”甘望梅进一步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这活尸要是功力见长,会吃人。”

“你抓住的那个,必须小心看管。它已经害了三人,甚至更多,力气不小,伪装的也很好。我看家主的镜魄中有净化的能力,不如再去照一照它,没准会有意外收获。”韩遂话音未落,甘望梅扔下两人陪着三具尸体,自己先走了。

“你就让她走了,我们留下来看尸体。”夕霜头皮一阵阵麻。本来一颗心是悬着,仅仅凭借韩遂手上传来的那点力量、热度,告诉他她身边有个很了不起的人,不用害怕,不用害怕,不用害怕。

只是重复说到第三句,其中一具尸体,坐了起来。动作很缓慢,本来掩盖在身上的白布,随着坐姿,缓缓落下。≈1t;i>≈1t;/i>

夕霜整个人僵硬到不会动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坐起来的尸体。若是这个时候,尸体扑过来,她大概都无力反抗。

韩遂抓住她的手腕,力气一紧,把人甩到自己身后。随即,掌心镜势大开,正照在坐起来的尸体身上。那尸体的表面仿佛被高温灼伤,从青白变成了焦黑一片,随即咕咚一下,又重新躺了回去。

“被那种活尸咬死的人,也会变成活尸。”夕霜躲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说,“这三具尸体留在甘家,我们刚才没有来的话。它们可能会起身出去,然后找活人下口。到时候,会生什么!”她说不下去,眼前已经仿佛出现了人间炼狱般的惨烈,修灵者固然厉害,这些活尸,也是防不胜防。

“可能这才是对方的目的所在,三具尸体远比那掩饰很好的一具活尸威力更大。”韩遂一点儿不客气,斩草除根,很干脆利落用镜势将另外两具尸体,全部烧成焦炭一样。≈1t;i>≈1t;/i>

这一下夕霜真不害怕了,这黑漆漆的颜色全脆了,哪怕还能起来,也是一碰就碎。只是甘望梅答应过另外三家家住要是来领时,可以把尸体带走。尸体变成这样带不走,这个问题只能留给甘望梅去头疼。

“不对。”韩遂神情凝重,“肯定还有哪里不对!”

“你说什么,不是都被你铲除干净了吗?还有哪里不对?”夕霜被他语气中的紧张,弄得一下子又揪心了。

“那十四个人,分头回去。谁能保证,其中没有人被活尸偷袭过。一个活尸可以伪装,其他的呢?他们分别回到三家,只要其中一家爆,离驭圃元气大伤。”韩遂越想越不对劲,拖着夕霜大步往外走。

夕霜看他方向感十足,正想开口问他,你知道甘望梅在哪里?却见苏盏茶还站在原地,像是料准他们去了又回,很快会出现。她柔声唤住了韩遂“小韩,这件事,你要插手吗?”≈1t;i>≈1t;/i>

韩遂被她问得一顿,苏盏茶事先知道了什么,却隐而不说,好歹甘家这些日子,供着她,养着她。要是甘家沦陷,那她同样难辞其咎。

“小韩,我们不过都是外人,这些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事端,不是一朝一夕形成。早晚会爆的,何必你我插手。”苏盏茶边说边多看了夕霜一眼,“你这样勤勉,是为了小姑娘,生怕她担惊受怕吗?”

“阿茶的话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无辜的人不能死,而穷凶极恶的人,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韩遂一番话朗朗说出来,夕霜差点想要为他鼓掌叫好。这才是,让她仰慕敬佩的韩遂,而不是仗着自己几百岁年纪,倚老卖老的什么前辈!

苏盏茶没想到韩遂会这样正面顶撞自己,脸色果然很不好看,她现韩遂变得难以控制。以往,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韩遂眼中只有她,只有仰视。她总是是对的,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错,如今,韩遂看向她的目光,始终是平视的态度。

“活尸潮爆会造成多么惨烈的后果,当年的情形,你忘记了吗?”韩遂重复又问了一次,“阿茶,你忘记中间的几百年,那么你出事之前的那些呢,可还记得!”

他不要等苏盏茶的答案,也没有时间去等。

直到两人循着甘望梅而去,苏盏茶盯住他们的背影,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小韩哪小韩,你变成这样的外貌,据说又在外游历百年,这其中的原因,你可曾告诉过身边人。她若是知道的原委,又会怎么想?

已经走远的夕霜仿佛察觉到灼灼目光的跟随,突然转过身来与苏盏茶对视一眼,丝毫没有露怯,目光中俱是勇气。



第七十四章:袖手旁观

甘望梅当机立断,立时派遣亲信前往四大家族,将最坏的种种可能性,慎重告知。从甘家回去的十四人先监控起来,一旦出现因为活尸攻击致死,必须把尸体,及时处理妥当,无论死的是谁,绝对不能抱以侥幸。

至于留在甘家的那具活尸,甘望梅斟酌一下,需要留着这个线索,等着去天秀镇的三人回来。万一查到关于尉迟酒的消息,这是最好的物证。

白衡齐被她一道灵符唤了回来。这个时候,什么恩怨暂且放在一边。万家养着的那些灵物固然不讨喜,毕竟没有害死人的罪孽。可以暂且放置在一边。

看似复杂而且装的形势,被甘望梅安排井井有条,很快都有了回音。十四个回去的人中间有两个生异变,因为得到甘家的警示,及时处理,没有再伤及其他无辜。白衡齐从万家回来,他一个人把万家差点闹腾到地翻天,万家以为竹节星会被全灭,倾巢而出,与他大打出手。结果打得火热之时,白衡齐收到灵符拍拍手就走了,留下万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1t;i>≈1t;/i>

至于从天秀镇回来的甘樱月,查到了尉迟酒的消息。此人的确在天秀镇待过几十年,大约在二十年前过世,留下一个女儿,下落不明。有人说曾经见过衣着华美的夫人出现,将其带走,再无音信。甘樱月甚至把尉迟酒的灵牌原封不动给抱了回来。

甘望梅询问天秀镇祠堂,可有其他特别的地方。甘樱月很认真想了想道“地方虽然不大,进去以后,不知是否闻到香火的关系,心境平和,居然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

韩遂眼睛一亮,祠堂里常年燃香,在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香里可能还另有乾坤。

甘望梅示意甘樱月走到面前,拉起她的手,在她的衣袖,肩膀处,细细嗅了会儿“天秀镇的祠堂,用的居然是丸蜃香。也难怪你会说,香火影响到你的行动能力,丸蜃香配制极其复杂,甘家也有,一般遇到特殊情况时才会用。”≈1t;i>≈1t;/i>

而祠堂的情况,人人清楚。那是一天天一月月不间断的。天秀镇祠堂的香,由谁来买,谁来点燃,谁来供奉!一天十二时辰不停顿,不谈耗费的灵石,哪里又来那么多丸蜃香?

“你们再去天秀镇说的祠堂,等到换香人。”甘望梅语急促,等三人转身快要走出门口,她又喊住甘樱月,“见到人,好生相待,千万不能动手。”

甘樱月连着滚轴做任务,有些心火,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不能动手?要把人带回来,迫不得已要动手的。”

“我担心,你们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好生相待,愿意来最好,不愿意来,问出尉迟酒的下落就行了。”甘望梅必须坐镇在甘家家宅,否则这几条线索,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可惜,寸步不能离开。≈1t;i>≈1t;/i>

夕霜在天秀镇待了十多年,祠堂偶尔也路过,她不喜欢这种地方,所以不曾正儿八经的进去过,也没有留意过里面燃着的香。

“丸蜃香还有个功效,用在祠堂倒是合理。富贵人家中办丧事时,习惯点丸蜃香,据说能够安抚亡灵,以免诈尸。”甘望梅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道,眼下糟就糟在诈尸,找不到尉迟酒的女儿,就找不到根源在哪里?

夕霜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空着,能做些什么?”

“已经做很多了,你们的消息很及时,让大家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甘望梅向着夕霜伸出手来,夕霜无动于衷,站着不肯承接那份所谓的亲情。两人僵持了会儿,她才讪讪放下手来,“所以你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甘家,对不对?”≈1t;i>≈1t;/i>

“我不想再看到死人。无辜的人死去,天理何在。”夕霜自己知道刚才差点把手伸出去,勉强才克制住。不能因为一件事,打消她十几年的怨念,她恐怕是做不到。但是,她更做不到对眼前事,袖手旁观。”

“也行,你竟然开了口,安排些事给你做。你去院门口看着,不管谁来,都不许开门。”甘望梅的手,按住身边的桌面,刚才空无一物的位置,一面傀儡镜渐渐现身。

“甘家有好几块这样的镜子。傀儡镜,哪怕修行之人,已经过世,这块镜子还能留着,不过只有当日本命镜一半的灵力。这块是成色最好的,而另一块,被你脑袋上的玩意也给吃了。”其实,什么都瞒不甘望梅的眼睛,“偌大一块傀儡镜下肚,没这么快消化,它胃口不错,快现形了。我不是舍不得傀儡镜,可你也别放养得太贪吃,以后难以驯服。”≈1t;i>≈1t;/i>

“看着院门口,不放人进来。”夕霜很认真重复了一遍她的任务,“那你事先派出去的那些人呢?”

“我派出去的人也不要放进来。”甘望梅很清楚她指的是哪些人,“你听清楚,从这一刻起,甘家只出不进。哪怕是甘樱月回来,你也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于她,她心里会明白。”

夕霜也明白,甘望梅是在保护甘家,诈尸的原因找不到。从外面回来的人,每一个都是危险体。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是否已经被活尸抓伤,再小的伤口,短期内虽不致命,却容易造成更大的损伤。

“你知道吗?四大家族对甘家心有不满太久,每个人都在蠢蠢欲动,每个人也都在静观其变,想看谁先出手。万家买来的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只是试探,胆子并不算大。很多时候,看起;来按兵不动的,才是最大的威胁。”甘望梅转而看向寒水,“韩前辈,有何打算?”≈1t;i>≈1t;/i>

“你交给她的任务不简单,她一个人,未必应付的过来。我与她一起,会尽力的。”韩遂一句话说完,甘望梅喜出望外。这才是强有力的援手,非但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且多少灵石都请不来。

“韩前辈,我想再问一句,多年前,是不是也生过这样的惨剧?”尽管眼前事态展看起来暂时控制住了,甘望梅却隐隐有种不安感,绝对不会这样简单收场。既然已经一条线,把四大家族和甘家全部串联在一起,那么幕后黑手的目的,至少已经达成了一半。

只要再更进一步,离驭圃在高压之下,快显出原形。那些人心中的妖魔,恐怕会变成实体。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我有句话想对甘家家主说明。你比当年的掌控者,行事要干脆利落得多,什么该舍什么该放,对你而言明显而简单。甘家这些年跃于四大家族之上。我,是服的。”韩遂说完这句话,追着夕霜去了。≈1t;i>≈1t;/i>

甘望梅低头苦笑,这算是修灵界的前辈,慎重其事地夸赞吧。得到夸赞的她,为什么心里,一点儿放松不下来,只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面。

“你为什么要夸她?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夕霜火气不是一点点大,她是听不得韩遂说甘望梅一句好话,仿佛她被身边人给背叛了,“身为家主,不应该是牺牲自己,为了保全甘家的名誉地位吗,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行,若是你是这样想,那么当年你母亲离开甘家,就变得没有道理。她们本是双生子,若是继承了家业,两个人在一起,势必能相互分担。走丢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肩挑起重担,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韩遂知道夕霜不愿听这些话,他必须要说,“你的怨气在于母亲早逝,若是她还健在,你们母女和乐融融,生活在天秀镇,应该比甘望梅,过得轻松惬意得多。如果是这样,你还会觉得都是她的错吗?”≈1t;i>≈1t;/i>

“你要不是在帮忙办要紧事,不想理你。”夕霜板下脸,简直比看到韩遂和苏盏茶两人眉来眼去,心情更差,“甘望梅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这才多久,已经一边倒帮着她说话了。难道我说的那些都是假话吗!她非得排挤我娘亲,又把我们母女驱逐出离驭圃。等我刚成年,又不死心,让白衡齐假装过路人,欺骗我的感情。这些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我哪里就错怪她了,她哪里值得你,替她解释!”

她越说,怒火中烧,快步走到院门口时,把身边的花架,踢得乱七八糟,尚不解气。韩遂见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想要等她情绪稍微平定,再来安抚。

夕霜憋着一股气,刚冲到院门口,突然,甘家的院门,似乎被一股巨力冲撞。若非异常坚实的门栓,还有甘望梅事先布下的守护阵法。两扇硕大的门板差一点飞出来,拍在她的脸上。≈1t;i>≈1t;/i>

韩遂脸色大变,抽手把夕霜拨开,镜辉瞬间放出光芒,他又给院门加固了一道阵法。

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样的力气,依然不止不休的,冲撞院门出深深闷响,好像不远处在打雷,有好像有人不顾生死,撞得头破血流。

夕霜情急之下,顾不得耍脾气,花容失色的问道“门外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闯进来?”

“你我都意想不到的东西。”韩遂不让夕霜过于接近,“你往后退,退到十步开外,站在原地,乖乖别动。”

夕霜哪里肯依,单手叉腰,不服地看着韩遂的背影,知道他正在用力抵抗外头的攻击“甘望梅说过让我好生看着院门的,我答应了她总不能玩忽职守。”

“你想看也要看得住。”韩遂真是一点脸面都没留给她,“我这会让开,你可想好了,你一个人来应付!”

夕霜刚才熊熊燃起的一把火,瞬间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韩遂说的对,脾气大有什么用,脾气大,扛不住外头力气大!



第七十五章:画像

这时候任性,无外乎将自己和他人的性命当成儿戏。夕霜收敛声音,蹑手蹑脚地慢慢向后退,退到韩遂说的十步距离之外,勉强停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院门。

说起有些奇怪,外面的攻击性这么强,单单只针对了院门。旁边的院墙,夕霜向左右两边望,院墙上的阵法明显要减弱,若是换成两边同时攻击,韩遂一人如何应付得过来!

幸而门外的不够聪明,始终没有更换过策略,韩遂单手向后,冲着夕霜做了个手势。

夕霜双脚悬空,整个人腾空拔地而起,被韩遂一下子送到了高处。她慌张后勉强维持身形,不至于一头栽下,站得高望得远,这个道理不差。这个高度,足够她看清楚门外的情形。

“是什么?见到了没有。”韩遂等了又等,没听到夕霜的回应,这是看傻了吗!≈1t;i>≈1t;/i>

门外什么都没有,夕霜用力揉了几次眼睛,以为是自己哪里出问题。那院门颤颤巍巍,而门外空无一物,她不禁大声喊道“韩遂,门外什么都没有,我看不见!”

“有的,只是你看不见。让它帮你,让它帮你。”韩遂连喝两声,夕霜明白了,就是让她脑袋上那个吃饱喝足的家伙,施展出必要的手段。

夕霜使劲掐了三四次,反正没一点动静。她再想到甘望梅的提醒,气得手直哆嗦,该吃的一样不差,该派上用处的时候,一无是处!

眼见着,院门快要支撑不住。

加固的阵法,虽然高强,院门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覆盖。内外同时接收重力,院门表面开始产生龟裂的裂缝,两人同时明显见到裂缝快有手指粗细,能够维持的时间实在有限。≈1t;i>≈1t;/i>

韩遂不会说错,门外的东西只是没有显形。夕霜的灵力有限,实在看不清楚,能够看得见的,又抽身不开。她一把拔出髻中的簪子,恨声道“留你何用!”扬手把簪子摔了出去,一头乌瞬间披落下来,被风吹得几乎迷住了眼。

夕霜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大,簪子在半空中,翻了十几个跟头,居然落到了院门之外。

这下连韩遂都有些吃惊,要知道院门附近的阵法,已经到了一种极致。这个时候,无论有什么想要穿过,都会被撕得粉碎。簪子男子飞出去的时候,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夕霜还是听到了一声,类似兽类受伤后的嘶吼,震得她两边耳膜疼,一头栽落下来。韩遂手明眼快,将她身形接住,再缓缓落地。夕霜觉得耳朵生疼,忍不住用手去捂了一下,手心濡湿,一看却是耳中流出的鲜血。刚才那一声,居然有这样大的威力,差点把她的耳膜给震破了。≈1t;i>≈1t;/i>

巨吼之后,瞬间安静。

就在韩遂感觉到压力减轻的刹那,“叮”一声轻响,院门外的攻击完全停止。

紧接着,这两扇院门终于不堪重负,哐当一下砸到了地面。夕霜惊得往后连跳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院门,生怕外面有什么怪兽会再次闯入。

韩遂等了片刻,收了镜势,向着院门走去。夕霜开口喊道“你小心,万一是陷阱。”

“不会,那东西不在了。”韩遂确定无疑,一步跨出院门,弯身从地上捡起夕霜扔出的簪,对着光线的位置照了照。他眯起眼,忽然笑,“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倒是厉害。”

夕霜不知他这句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呛了一口,跟着笑起来。刚才的危机解除,除了甘家院门,变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大洞。≈1t;i>≈1t;/i>

夕霜想从韩遂手里把簪子拿回来,刚接到手中,现分量不对。她连忙双手去接,还是握不住,整个人被压下去,扑倒在地上。

韩遂侧身眯眼看着她“还不赶紧把簪子扔出去。”

什么又要扔!夕霜怕这玩意儿真砸自己手上,连忙松开手,簪子上那颗珠子膨胀开,镶嵌不住,滚落出来。落地就涨,瞬间有鹅蛋大小,壳是淡淡的青绿色。

夕霜以为自己眼花,见着那壳上一层亮晶晶的粉末,随着光线不停变化“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韩遂很有兴趣地蹲下来,凑近了看,这个蛋顿时又长大了一圈,现在有碗口大。

“到底要长到什么大小?”夕霜小心地用足尖,去碰一下,蛋壳硬邦邦的纹丝不动,“他这是快要出壳了。”≈1t;i>≈1t;/i>

“恐怕是。当初,你在自家炉子里见到它的时候有多大?”韩遂虽然没有正面见过,心里大致有数。

“我整个人站在它面前还不及一半高呢。”夕霜机缘巧合的时候,是身体变小才钻进了炉子。若是按这分寸,蛋这么大,里面孵出来的,恐怕是巨兽,也难怪会这么重。

可她是见过竹节星,也见过其他的灵物。一点不想自己在身边养只庞然大物,其他的不说,光喂食,要吃穷她。要知道家里还有小圆和朱雀两张嘴嗷嗷待哺,哪里还有余粮?

她学着韩遂的样子,并排与他蹲在一起,挨着脑袋,几乎相互挨着,嘀咕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就让我养。万一出来个穷凶极恶的东西,我看不住怎么办?”

“绝对不会。这是镜川川底的灵气凝聚而成。不知它的长相,是因为会根据每个饲养者心境生变化。你心里想它是什么样儿,它大概就会变成什么样的。”韩遂越说越不对劲,上前一把捂住了夕霜的脑袋,“我说你可别乱想,真想出来个丑八怪,哭死你。”≈1t;i>≈1t;/i>

夕霜被他一唬,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嘴里念叨着“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可人的习性便是这样,你越不让想,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越容易滋长,她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盯着那些亮晶晶的闪粉,自欺欺人道,“一定是好看的,出来的一定是好看的,特别好看的。”

韩遂一脸哭笑不得,要饲养灵物当然要本事大,又听话不闯祸的,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可这时候他一句废话不能说,生怕真打扰了夕霜的心思,到时候出岔子,他也有一份责任。

两人就这样蹲在甘家院门前,风呼呼吹过破院门。好在那颗蛋,再没见长,一动不动。直到甘樱月回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1t;i>≈1t;/i>

“你给我站住。”夕霜指着她大声喝道,“甘家家主有令,所有人只出不进,你也不能进来。”

甘樱月两边看,甘家的院门都没了,还不让她进。甘家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到一个无名的镜师来说话。她本来对夕霜就不服气,根本听不进其警告,迈腿就要往里走。

“甘家家主命我在此看着院门,谁也不许进来。你看到地上的院门没,刚才有想进来的,这就是下场。”夕霜说的很认真,甘樱月被身后两个同伴往后拉扯。她越不服气,身后人越急,又指着地上痕迹给她看,示意恐怕夕霜说的话是真的。

“让家主出来告诉我,我出去好好的做任务,怎么就有家回不得了。”甘樱月依旧嘴上不依不饶的,可终究也是不敢再往里面闯?≈1t;i>≈1t;/i>

夕霜眼睛见着她们们站的地方,地上被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脚印硕大。她大概用手比了比,怕是要赶上她的身高。这是方才逃走的巨兽,留下来的吗?要是脚印有这么大,那体型果然是比她想象的更庞大。

这个时候韩遂不插嘴,两个小姑娘之间斗嘴,大老爷们没必要掺合,双手抱在胸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夕霜如何应对。

“你看看地上,你看看地上!”夕霜挥手让甘樱月几人往后退,再退,退到足够看清楚地上的足印。

甘樱月有些见识,一下子联想到,方才这院门口生了什么,脸色有些白“是你守着院门,才没让它进去的。”

“我们两个一起守着院门阵法,才没让它闯进去的。否则甘家至此时此刻是什么情形,我可不敢说。”夕霜觉着自己有些狐假虎威,既然韩遂不说破,那她就顺口往下说了,“不是不让你们回来,家主要保留实力。你们三人知道此次事态严重,外头不干不净的东西,万一被带进来,再想控制,就极其困难。你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安稳了再回来,可好?”≈1t;i>≈1t;/i>

甘樱月一肚子的气,被夕霜的话给平息下去,知道夕霜说的在理“那你告诉家主,尉迟酒留下的那个女儿,天生长的异象。有人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娘亲,甚至有人说她的生母不是人。”

夕霜差点脱口而出,不是人那是什么!不知怎么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混淆在那十几个闹事者中间的活尸。当时甘望梅说了相同的话,你们中间有些不是人。尉迟酒会养尸,会控尸,她不能再往下想,越想越毛骨悚然。

“还有一点,带她离开的夫人。有人当时惊鸿一瞥后画出了画像,我出大价钱买回来了。”甘樱月取出一副绢丝,折叠的方方正正。她双手将绢丝放在台阶处,再次往后退,表明她服从甘家家主的命令,暂时不会回来。

韩遂凌空一抓,绢丝到了他手中。他不敢让夕霜直接去碰触,生怕上面有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他倒不是怀疑甘樱月的用心,非常时期,处处小心才能避免麻烦。

“画像请一定交到家主手中,我们先走了。”甘樱月对韩遂还是客气,有礼,微微屈身,随即带着两个同伴,转身而去。

“她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找到画像。”夕霜好奇让韩遂把绢丝摊开,让她先看一眼。这一眼,把她给看愣住了。



第七十六章:多嘴多舌

韩遂看眼夕霜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明显是认出绢丝上绘制的人,他有些不放心,又多看一眼确认长得没有一点儿像甘望梅,稍许松口气。这件事的起源只要不牵扯到甘家,就好处理的多。

“她是谁?”韩遂问道,“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小时候见过这人。这张画像画得真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一下子从回忆里又给勾出来了。”夕霜刚才还在怀疑甘樱月的本事,这时候,相信她说的,花大价钱才可买。

绢丝上的女子,巧笑嫣然,明眸善睐。相貌是顶好的,而且衣着风流,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夫人。

“这是谢安在的娘亲,我离开离驭圃的时候,她还健在,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夕霜低声说道,“怎么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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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在的娘亲,韩遂对女子长相有点眼盲,特别是好看的女子都是大眼睛小嘴巴。要说画像上的人和苏盏茶有几分相似,也很说得过去。但是夕霜见过苏盏茶,她既然能这么肯定,应该不会出错。谢家暗地里从天秀镇带走了尉迟酒的女儿,这么多年以来,其他人等,概不知情,全然被蒙在鼓里。

夕霜揉了揉额角,甘望梅说通常看着按兵不动的,才是是最大的危险。从她因为花家的变故被牵扯进来,那三家始终跳着叫着,只有谢家的态度成迷。

她想到一句丑话,会叫的狗不咬人,用在其他三家身上,会不会被群起而攻之。

“你再确定一次。”韩遂慎重地将绢丝再次打开,拎起两角,竖起画像摆在夕霜的面前,“多看两眼,不要出错。”≈1t;i>≈1t;/i>

夕霜指着画中女子眉间的那颗红痣“其他的不说,能在这位置生出颗朱砂痣的本来就不多。而且你看她眉眼和谢安在还有几分相似。你见过他,比一比就知道,我不会看错的。”夕霜有点透不过气了,就那个看起来不掺合,不闹事的谢家,居然放了这么大一招。

“我们要看住院门。这消息要等,等甘家家主出来,或者有其他人来换班。”韩遂不太想看到夕霜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他用手把她半张脸盖住,她的睫毛煽动,仿佛蝴蝶的翅膀。“先想着眼前的事。,这些尚无定论的,摆在一边。她就算带走了尉迟酒的女儿,也没,一定就是利用其养尸控尸。兴许只是偶尔路过天秀镇,见一个孤女可怜,起了怜悯之心。有钱家的人,不通常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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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霜被他说得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瞪大了。两人面前那个看起来坚硬如金石般的蛋,似乎动了一下。

“它动了,它动了!”夕霜一下子把谢家的事扔到九霄云外,激动起来,用力拽了韩遂的袖子几下,“你有没有看到它刚才动了?”

这么大的动静,韩遂心说我就算几百岁也不至于眼花耳聋的,怎么会看见!

这颗蛋在两人的注视中,越动越来劲,原地滴溜溜打转起来。夕霜伸出食指,指住它喊道“停。”

真听话,马上停下,不见一丝风吹草动。

她再喊转,蛋顺着同一方向转了十几圈,才缓缓停下来。

“反方向转。”夕霜的嘴再次被韩遂捂住,什么时候了,不带这样玩的。里面那个要是转晕了头,也是麻烦。夕霜玩得兴起,去掰韩遂的手指,这么紧张的时候,总要找到有趣的事分分心才好。≈1t;i>≈1t;/i>

反方向又转了十几圈,蛋向着院门外滚去。夕霜等它滚到门槛的位置,刚想笑着问韩遂,看它还怎么滚?硕大的蛋竖起来,一头抵在门槛上,悬空翻身滚了出去。

夕霜看的目瞪口呆,这颗蛋还会翻跟头。不止是翻跟头,她明明见瞬间,蛋完全腾空,完全不像是她抱起来时那么沉甸甸的分量。

“还不去追!”韩遂一声提醒,及时反应过来,把夕霜往身后赶,自己扑身而出,赶在这颗蛋滚得更远之前,双手把蛋捞起来,不轻不重地在蛋壳上敲两下。

夕霜连忙从韩遂手中接过来“外头不太平,你还敢往外滚,一出去就被煮了吃掉。”和她想得一样,蛋的重量变轻许多,抱起来一点不吃力。

蛋在她怀里窝窝好,顿时变得老实。夕霜准备再多教训两句,喀一声响,蛋壳被尖锐的东西,从里面往外啄了个洞。她眨眨眼,刚才那是什么?≈1t;i>≈1t;/i>

夕霜屏住呼吸等待,除了个小洞眼儿,这蛋又没动静了。实在太像是要吊人胃口,她差点忍不住把脸贴过去,想通过那个董燕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被韩遂及时给阻止了“这么厚的蛋壳儿都能啄破,你不怕眼珠子被它啄出来。我刚才看见了,多半是只飞禽,以后你就知道好处多多了。”

夕霜指着蛋壳“从这里面孵出来,不是鸟,还能是什么?”

韩遂一听这话,似乎有道理“也可能是蛇或者龟,未尝不可。”

现在两种可能已经被推翻了,无论是蛇或者龟,都不可能长出这样尖尖的嘴。夕霜倒是喜欢飞禽,竹节星那样,粘乎乎胖嘟嘟的大毛虫,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观“那你说他怎么又不动了呀?”≈1t;i>≈1t;/i>

“需要点时间,它应该是被我们拔苗助长了。原先,在壳里至少还要待一段日子。可它吞食了那块傀儡镜,加上刚才阵法冲击。它又在附近,震荡过大,给它点刺激,它啄破了壳,一心要看看外面的世界。”韩遂又一次把夕霜的脸推开,怎么说着说着又贴上去了。

“能不能匀给它点灵力,让它快些出来。”夕霜异想天开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对它没什么好处,瓜熟蒂落,才是最好的。”韩遂叮嘱夕霜,怎么也要把这颗蛋给抱紧,“这以后,它是你的救命符了。”

“小韩,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呢。”苏盏茶在屋里等了半晌,不见韩遂过来。她心里越没底,海水对她的那些心思,淡了吗?若是说淡了,他眉眼中那份温柔,又怎么说?苏盏茶坐不住走出屋来看,见院门口一片狼藉,而韩遂和夕霜两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有说有笑,很是碍眼,“小韩,我们走。”≈1t;i>≈1t;/i>

夕霜见苏盏茶当着自己的面向着韩遂伸出手来,美人就是美人,玉指纤纤,指甲泛出珍珠的光泽。她厚着脸皮往两人中间一横,不让苏盏茶碰触到韩遂“我说苏大美人,我们这儿做要紧事儿呢,他走不了。”

“他走得了,谁也别想拦着他,整个甘家的人加起来也没用。”苏盏茶显然是对这个横加出手的夕霜,诸多不满。几次了,要不是她多嘴多舌,韩遂早就有所动摇。美人未必比得上新鲜,苏盏茶一颗心咯噔了一下。再看向夕霜的时候,直接将她视作绊脚石。

“苏大美人不要这样仇视我,眼下的事儿,不是一个甘家,也不是一个离谱的事儿。要是控制不好,方圆百里,人人遭难。你便是想带着他,远走高飞,也等事情平缓了再说行不行?”夕霜一脸假笑,可配着她年轻的脸,又看不出违和,只觉得笑嘻嘻的,很好相处。≈1t;i>≈1t;/i>

苏盏茶哪里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揶揄,偏偏韩遂一声不吭,显然是站在了别人的身后。她想要火还抹不开脸,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把韩遂往外推。她脸上的怒意,稍纵即逝,随即露出韵味十足的笑容“你们什么都不图,只想着救人,倒是真难得。我原想着这是天命,我们插手不好,小韩是知道原委的。既然你执意留下,那我愿意陪你,我做你的搭档可好?总比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要强的多。”

夕霜抱紧自己那颗蛋,还真否认不了自己是个小丫头的现实。苏盏茶看向她的时候,眼底一抹挑衅,她不信韩遂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她侧身让出一大步来“苏大美人,不仅仅只有美人的头衔,也是一等一的修灵师,竟然愿意帮忙,何乐而不为。还请两位前辈一同抗敌,救大家出水火之灾。”≈1t;i>≈1t;/i>

苏盏茶完全知道生了什么,这丫头嘴皮子厉害,毕竟阅历太浅,眼界又低,怎么会当成了她的假想敌“说什么抗敌,你以为来的就是敌人嘛?我说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只不过他们便换了个形态,你杀他们还是不杀?”

“你都说变了个形态,那就不是我的亲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他们只是另外一种存在。他们要伤人,我就阻止,他们要杀人,我就让他们彻底失去这种能力。”夕霜几乎想都没有想,笑得越灿烂了,“就算他们还是人,那杀人也不对的,这个道理我虽然年纪小,还是明白的。”

苏盏茶被顶撞的,接不下话,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太能说了。她不要面子,自己需要维持形象,绝对不能和这么一个小丫头,当着韩遂的面吵起来。说到底,这是甘家,是别人的地盘,韩遂不愿走,她绝对不能负气离开。否则,事后韩遂必定会埋怨她,这种心结一旦埋下,真要解开,可是难上加难。

“小韩,小丫头的话提醒了我,外头来的若是与我想的一样的,院门哪去了,怎么一点打斗痕迹都没?难道又出现了其他更厉害的?”苏盏茶双脚就踩在院门之上,她一转头,见到了硕大的足音,低声喊道,“这又是什么!刚才是它攻击了甘家!”

“此物非但力大无穷,而且还能隐形,没看出是什么,还好幸不辱命,完成了甘家家主派出的任务。”韩遂离苏盏茶不远不近,口气不亲不疏,视线始终是看着夕霜的。



第七十七章:四手结印

夕霜把手心覆盖在蛋壳的小洞眼上,指甲忍不住挠了两下蛋壳。突然小洞里又伸出什么,啄了她一下,用的力气极小。夕霜只感到痒并没有痛,仿佛是里头的小东西,换着法子在安慰她。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头笑了起来。

那笑容仿佛拨云见月,让看着的人,更是心里欢喜。苏盏茶瞪着夕霜嘴角微微的扬起。她知道,自己怕是不能这样笑了。有些过程,一旦经历,再想回头,怕是做不到的。

“你在我房里,偷了什么,还要我追究吗?”苏盏茶得了那块傀儡镜,没来得及好好利用就不见了。所以,看着夕霜怀里的那颗蛋,各种不顺眼。这才多少灵力,也敢养这样的东西,不怕被其反噬,丢了小命。不过这样也好,自不量力,怪不得别人。

于是,苏盏茶收敛起落落寡欢的表情,走到韩遂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侧过脸,挑着最好看的角度与他说话“小韩,我答应与你站在这里,不会让人进来伤害甘家的任何人,无论来的是什么,对你我而言,没有差别。”≈1t;i>≈1t;/i>

“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你记得尉迟酒吗?”韩遂冷不丁提起这个名字,苏盏茶不设防下表情细微有些变化,她知道躲不开韩遂的眼睛,实话实说道,“记忆里头有这个人,算不得什么人物。后来说是下落不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会养尸控尸的怪物,去哪里,都不会讨人喜欢的。苏盏茶说的是事实,夕霜在天秀镇待了十几年,从没有听过有人说起这个名字,连死后的灵牌应该是放在祠堂最角落的位置。她无意中经过几次,从来不蹭现。到底是谁把他的灵牌放在那里,是被谢安在的娘带走的那个女儿,还是另有他人?

“可我记得,他曾经对你示好。”韩遂的话一出口,苏盏茶沉下脸,显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当年对她示好的男子实在太多,她要是面面俱到,哪里来的功夫,哪里来的时间!连当时的韩遂,她其实都没有正眼多看过几次。不过因着一些机缘巧合,对他一直和和气气,方才有了如今五百年后的机缘巧合。≈1t;i>≈1t;/i>

“重新布个阵,这门实在看不过去。”苏盏茶双手向身后一挥,裙摆无风自动。夕霜连忙退了几步,她整个人宛如要腾空而起的孔雀,华美夺目,被镜辉笼罩,苏盏茶的镜辉与旁人不同,是一种银色光芒,映衬着她那张脸美丽无匹。夕霜突然有些自卑,在这样的绝色面前,韩遂怎么还能看得见自己?

苏盏茶一心要展示本事,让韩遂看明白谁才是最适合最有能力与他携手前行的那个人。双手在半空中,绘制出美丽的图形,十指翩翩起舞一般,又仿佛是春末夏初,怒放的兰花,幽香扑鼻,引人入胜。

一道又一道的银色光线,从她的指尖飞出,她是最美而灵巧的织娘,把整个甘家的院门破开的大洞,全部给织补起来。

韩遂连忙配合他,结下阵法。夕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认真而谨慎的韩遂。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多难的事,都不放在他眼里。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能与他并肩而战的伙伴,能力相当的朋友。≈1t;i>≈1t;/i>

夕霜想走得离他近一些,想问他一句,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能与你这样四手结印,毫无纰漏。

等两人几乎同时放下手来,院门被金银两种光线重新编织出新的阵法。苏盏茶笑着,用指尖波动一下,光线出琴弦,动听的声音“小韩,这一手当年还是我教你的,记得吗?”

韩遂闻言,五官柔和下来,显然是回忆打动了他“当然记得,我那时候笨,学了三四遍都不会。你耐心甚好,前后一共教了七遍,直到我牢牢记清楚,再无差错。我埋头苦练,方能把阵法勉强囫囵画下来,没想到,这个阵法我后来用了很多次。”

“用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苏盏茶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地加深试探。

“怎么会不想!想你意外陨落,想那个抓不住的凶手,想我这几百年游离在外,哪怕得到一点消息,都要追查过去。我要找到是谁伤害了你,找的那个人,为你报仇。”韩遂说的都是真心话,毫无掩饰。≈1t;i>≈1t;/i>

可站在他身后的夕霜,心间一寸寸成冰。原来他,摒弃了外貌,抛开了身份,几百年,游离地像个流浪汉,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为了苏盏茶,为了替她报仇。这人驻扎在他的心里,到底分量有多重,不言而喻。

她心里难过,虽然知道几百年前并没有自己的存在,可她还是难过,心口一阵阵揪起来。她真想苏盏茶这时候回过身来,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她还能趁机放肆与其唇枪舌战一番。

可是苏盏茶没有这样做,她眼中含着光彩,星星落在瞳仁中,看的人正是韩遂。韩遂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低头与她互望。苏盏茶柔声问道“你后悔吗?得知我没有离世的消息,看到我还活着,你后悔这几百年的所作所为吗?”

韩遂摇摇头,朗声而笑道“见你还活着,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哪里还来的后悔。”≈1t;i>≈1t;/i>

这答案与夕霜想的没有两样。可她能做的只有抱紧怀中的蛋,又向后退了三步。她要退得更开些,才不至于太伤心。她刚刚现,她和韩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相差得很多很多,并不能因为韩遂救了她一命,命运就可以把两人捆绑在一起的。韩遂心中早有所牵绊的人,那个人不是她。

夕霜差些背过身,直接离开,这最简单的动作被她硬生生控制住。因为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甘望梅,要来守着院门。那韩遂不过是辅助她,而苏盏茶的加入更是她原先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自己亲口答应的,怎么能临场退缩,因为自己心里那些小小的心思,大局都顾不上了。

“小韩,我现好像想起了一点,一点记忆中遗憾的片段。”苏盏茶一现韩遂的目光有些游离,连忙控制住主动权,“我中间缺失的那一段,里面有个人影,熟悉却看不清他,我还需要一点时间。”≈1t;i>≈1t;/i>

“你的意思是,当年害你的是熟人。那个人是你我共同认识的人。”韩遂果然再次集中精神分析苏盏茶的话,“你确定,是熟人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是熟人。我有些担心,甘家家主把我暂居在此的消息放出去,要是我没有想起来,而那人听到了消息,会不会再次对我不利。我在明,敌在暗。”苏盏茶向着韩遂伸出一只手,不知她是怕还是其他原因,指尖不住颤,惹人怜惜。

“今非昔比,我在这里。”这是韩遂对苏盏茶许下的一个承诺,苏盏茶听懂了,笑容绽放生香,只等着韩遂握住她的手。

“韩前辈苏前辈,你们都在这里。”甘望梅布置好了手中的事,从内厅走出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亲信弟子,一眼看到了地上破败的院门,还有金银两色的光线,“这难道就是传闻中已经失传的月琴阵法?”≈1t;i>≈1t;/i>

“甘家家主眼力好,只是这阵法失传了吗?”苏盏茶笑着问韩遂,“这个我可不记得,你提醒我一句。”

“你教会了我,后来你不在了,我没有再教会第二个人。这几百年,既然只有我会用,可以算失传。”韩遂始终没有去碰触苏盏茶的手指,他让夕霜把刚才被偷袭的经过,告诉甘望梅。

夕霜镇定一下心神,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又什么都不能说。韩遂这人实在磊落,她突然气不起来,也明白韩遂的好意。这时候,她需要分心,更需要专注。

甘望梅看向夕霜眼神,藏着三分赞许,夕霜不觉得什么,身后那五六个弟子大吃一惊。要知道家主平时哪怕是对所有人中任务完成最好的白衡齐,也是不苟言笑,没有明白夸赞过的经历。这样的眼神,谁又见过,这个外人,何德何能,得到家主的垂青,难道是家主要收关门弟子了不成!≈1t;i>≈1t;/i>

夕霜不在意这些,大致把经过整理清楚,清晰说出。当时的情形,本来就非常紧张,她能够说得绘声绘色,令得在场的人全部安静下来,只听她一人声音清脆。夕霜说完,甘望梅问的第一个问题“你没有见到攻击者的样子,你说门口有它留下的足印。”

不等夕霜回答,那些弟子全部冲到院口,通过光线往外看。硕大的足音比想象中更大,体型肯定更庞大。甘望梅很清楚今日若非韩遂相助,甘家的院门怕是守不住。

“韩前辈,这偷袭者靠什么隐身?”有人忍不住扬声问道。

“有些药物可以起到暂时隐身的作用,并非是其本能。药物的时间通常有限,所以它在受到一定攻击以后,不肯恋战,匆匆而去。只要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之外,它成为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家主应该想,它攻击的目的是什么?要是院门的阵法没有防住,它会做什么?”韩遂步步引导,有些秘密,甘望梅心知肚明却不愿说出。≈1t;i>≈1t;/i>

不会仅仅是简单的攻击,从院门外攻击到院门内,要知道甘家至少有几十上百的弟子。自家地盘上,哪怕对方体型庞大,力气无穷,要对付这么多修灵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夕霜把刚才心里那点小忧思全都抛开,琢磨韩遂的问题。

如果防不住,下一步,会生什么?

甘望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消耗太久,扭头问夕霜“你看着院门的时候,可有别人回来过?”



第七十八章:人未到,声先行

韩遂眼底一冷,这是故意要扯开话题了,甘家有旁人不知的秘密,那偷袭的怪物多半冲着秘密而来

“甘樱月回来过,她现带着尉迟酒女儿离开的人。那人被目击者画出画像,如果画像是真,那我们都认识这个人。”夕霜等着韩遂把绢丝拿出。

甘望梅比她的反应还快,不过看了一眼“谢家主母秦云行,那就是说,谢家比所有人都更早做出反抗的姿态,只是行事低调,显得有些默默无闻,倒是委屈了他们。”

“甘家家主,谢家谢安在求见。”这一声,甚是响亮。人未到,声先行,谢安在居然这么巧合的出现了。

“谢家这个倒是好的,他每年过来看看,我也不拦着他。”甘望梅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夕霜一眼,“那时候他年轻小不懂事,还追着我问,你去哪儿了?”≈1t;i>≈1t;/i>

韩遂越认定甘望梅有些心虚,这种时候本不该提这些陈年往事,更何况谢安在出现的有些突兀,更不该把夕霜牵扯其中。

苏盏茶看了一眼夕霜,这小丫头分明是从外而来,怎么和甘家有这么多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美人对其他人的长相,素来不放在眼里。到这个时候,苏苏盏茶才后知后觉地现,夕霜和甘望梅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她忍不住想,这位甘家家主,据说从未婚配生子,难道小丫头是她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甘望梅要是猜出,此时苏盏茶的内心活动,怕是一口老血吐在地上。

“谢家谢安在求见甘家家主。”谢安在来的度很快,方才不见人影,这会儿已经站在了院门前,透过光线,他见着夕霜站在那儿,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所见,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太过自然,引得夕霜忍不住低头笑。≈1t;i>≈1t;/i>

她这一笑,谢安在的神情越放松,连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苏盏茶一听这话,越觉得自己刚才想的有理。这孩子见不得光,自小是养在外面,现在甘家家主有权有势,谁还敢说她一个不字,当然要把自己的闺女领在自己身边来抚养。看样子,还不能太得罪夕霜,当然也不会随意把韩遂拱手让出。

韩遂离得苏盏茶近一些,虽然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可他依稀还是能看出点儿门道,他偏偏不给解释,让书苏盏茶误会最好,能见到甘望梅尴尬的场景,才更合他心意。

那么紧张的形势,他这个外人,毫无保留在这里帮忙,一个甘家家主,却把重要的信息,刻意给隐藏了。

“我不是回来,是走不掉。”夕霜等于是承认自己以往的身份,还有和谢安在相识的过往。≈1t;i>≈1t;/i>

“我先进来说话。”谢安在看着金银两色的光线,知道是厉害的阵法,不会是用来防着他的吧!

“眼下是非常时期,可莫说是谢家的公子,就算是甘家自己的弟子也不能放进来。你若是有事,站在那说便是,我们都能听见。”甘望梅当然不会在谢安在身上破例,连甘樱月这样的亲信都在外面溜达,这位谢家公子,来的目的尚不明确,难道是来试探甘家的底细?

甘望梅这样一想,再看一下谢安在的目光,有了些微妙“谢家主母,有十年不曾露面了吧?”

谢安在以为甘望梅会先问他所来的目的,没想到第一句话,问候的是他的母亲。他很有分寸答道“有劳甘家家主牵挂,家母身体素来羸弱。这十多年,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休养着。”≈1t;i>≈1t;/i>

“只是这十年不出门,以前可没少往外跑。”甘望梅这句话,显然藏不住敌意。

谢安在想到,甘家是这一份态度。母亲向来不热衷于身外纷争,谢家更没有要一展宏图的野心,这些年在离驭圃充当的,是装水的那只碗,一碗水装满,端平才是本事。那么甘家家主的恶意从何而来?

“甘家家主,我此番过来是奉了家主命令。听闻甘家现身活尸,咬人致死。家主说,可能有些线索,是甘家家族需要的,所以派遣我送过来。”他双手取出锦帛,想要递着穿过光线,现做不到。手指离光线,尚有几寸距离,已经感到异样的灼热,这锦帛一旦送过来,怕是要烧成灰了。

“谢家家主一向置身事外,居然会对活尸这么感兴趣。”甘望梅倒是很想看看锦帛里写的是什么,可是光线的阵法并非是她布置下的,想要传递,还要看两位前辈的脸色。≈1t;i>≈1t;/i>

苏盏茶手指凌空画了个圈,那银色的圈没有消失,她指尖捏过来,再轻轻推出。仿佛是一小片杯垫,顺着光线网格的孔穿出去,恰到好处的停在了谢安在的面前。

谢安在是个聪明人,没有多想把锦帛放在上面,看着光圈重新飞回去,回到苏盏茶的手中,一过手把锦帛交给了甘望梅。

这样的阵法,看似简单,世上只有修灵之人才知,要控制到恰如其分,需要完美的灵力。眼前这一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突然现身在离驭圃,引得四大家族炸锅的第一美人苏盏茶了。

苏盏茶对相貌好的年轻人从来不吝啬眼光,她看白衡齐身板挺直,目带桃花,很是英俊。再看眼前的谢安在,温文有礼,面如冠玉,又是另一番光景。≈1t;i>≈1t;/i>

被如此美人长时间的注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有些不自在。而谢安在居然微笑着,彬彬有礼地把注视全盘给接下来。他既没有退缩,也没有前行,既没有特意示好,但没有羞涩躲避。

苏盏茶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方才甘家家主说,这人是冲着夕霜而来。这会儿,小丫头反而没有动静,是害羞了吗?她一转头,看到夕霜在做的事儿,差点干瞪眼。

夕霜蹲下来,几乎是背对着大家,手里不知哪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是多大的人,还要在泥地上玩儿。苏盏茶压根想不起来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反正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儿。

那边甘望梅把谢家送来的锦帛,仔细看两遍“谢家家族的意思是活尸的来源,他已经找到了。”≈1t;i>≈1t;/i>

“是,家主正是此意。所以想请甘家家主,一起商讨此事,联手抗击。”谢安在同时也现了夕霜的奇怪举动,见她画得不亦乐乎,心说还是不要打扰。既然她愿意做这个,自然有她的道理,在后面默默看着就好。

“既然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甘望梅再请苏盏茶把那幅绢丝画像送出去。“我们这边几个人看了,都说像,还要你说了才算数。”

谢安在见这画像,倒是真吃惊了“这是家母的样子,看绢丝的颜色,怕是有些年头了。甘家家主从何得来,此幅小像,我居然从未见过。”

“从天秀镇上,一个不知名的画师。十多年前曾经见过谢家主母,念念不忘,留下的画像,被本族弟子花重金买了下来。”甘望梅见他确认的快,反而有些犹疑,难道说这个谢安在,是故意这样说,让旁人放松警惕的“≈1t;i>≈1t;/i>

”母亲那个人,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偶尔出次家门,都要反复抱怨,坐车又累,骑马不雅,行路更是吃力。打我记事起,几乎没有离开过离驭圃,说这里过得舒心,何必出去闯荡。要是甘家家主说家母去的天秀镇,就更不可能了。家母对那里实在没有好印象,以前还告诫我,你也不许去之类的话。若非如此,我早就该见到她了。谢安在没有直呼夕霜的名字,还是用那个更婉转的她。

夕霜只怕没有听见,依旧在地上写写画画。甘望梅见她这般不上心,都是谢安在一人有所牵挂。要是夕霜回来,回到甘家,他们两人倒是可以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女人的心,往往说不好,夕霜的那颗心牢牢牵系在韩遂身上。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年龄相差又多,中间还插进了一个苏盏茶,夕霜倒是越战越勇,没有丝毫的退缩。要知道,甘望梅自己看苏盏茶都是小心翼翼回避开目光,生怕看多了惹前辈不悦。≈1t;i>≈1t;/i>

夕霜却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看苏盏茶,就把其当做一个最普通的人,没有前辈,没有第一美人的头衔。苏盏茶倒是没因为这个和晚辈生气,反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谢家家主,绝对画不出这样的画像。”甘望梅不算是怀疑,这是最简单的想法,秦云行若是真想到天秀镇,瞒着丈夫,瞒着儿子,也未尝不可。

“不知甘家家主所费多少灵石?这幅画像我想带回去,回头把灵石双倍奉还,请甘家主割爱转让。”谢安在原以为甘家家主看了锦帛上写的那些消息,至少也会吃惊担心,甚至惧怕。可她明显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连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一丝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东西,只能给你看,绝对不能让你带走。当然,如果谢家公子用可靠的消息与我交换,那是可以考虑的。”甘望梅本来只是试探,看看谢安在的反应。

不曾想谢安在一口答应“甘家家主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开口询问。”

“十多年前,谢家多了一个人,不会修灵,没有灵力,身份成谜,长相异常。我就想问问,这个人此时在哪?”甘望梅没有放过谢安在一丝表情的泄漏,只要他知道一点内情,在这样冲突的情况下,眼神不会说谎。



第七十九章:没有放弃

“十多年前,我只知道我父亲突然闭关了。”离驭圃四大家族与甘家彻底撕破脸之前,台面上的功夫依然做得周到。比如谢家家主闭关这种事,另外几个家主非常清楚,万一谢家家主闭关时,有外敌硬闯入侵,其他三家自然不能旁袖手旁观,一定要帮人帮到底。

“谢家家主这次闭关,有三年之久。”甘望梅一下子想起来。

“三年零二十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从那天起,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能请的大夫都来看过,只说是疑难杂症,没有最好针对的药。近几年来,凭借药物才拖着到现在。”谢安在见着母亲的画像,又听了甘望梅这一番话,心中有数,“甘家家主是在怀疑,我的母亲从中作祟,弄出来这些活尸,然后谢家置身事外,看着离驭圃变成人间炼狱一般。敢问若是真相,对谢家又有什么好处?”≈1t;i>≈1t;/i>

“莫说今天来的是你,便是谢家家主亲自过来,我同样要询问这些问题,这是关键的线索所在,画像为准,做不得假。”甘望梅见谢安在捏住绢丝的指节白,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怕是要沉不住气了。

可是谢安在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把绢丝画像往袖子里一塞,转身遁形逃走了。

甘望梅见他这样的举动,目瞪口呆。这小子好大胆,当着她的面,居然敢抢走最重要的证据。

夕霜顿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场面实在是太可笑了。特别是谢安在那个背影,留下的,没有惊慌,反而是一种得逞的小得意。

她这一笑,甘望梅的脸上更挂不住,碍于旁边还有两位前辈在场,又不好对夕霜作。≈1t;i>≈1t;/i>

苏盏茶很清楚在场每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夕霜能够这样放肆的笑,她倒是有些喜欢这小丫头的性格“甘家家主,要不要去把人抓回来?“

甘望梅深吸口气,怎么抓,让她怎么出去抓人!自己下的命令,甘家的所有人等只出不进。连那些亲信弟子都被关在外头。她出去了,到底还进不进来,或许可以叫白衡齐去抓人。可谢安在这样无赖,实在叫人意外,这就是谢家那位温润公子的真面目!

夕霜总算停住了笑“那画像我们都见过了,他拿回去,多半也是想和娘亲确认一下。要是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反而不是更让人起疑?”

甘望梅看谢安在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参与其中。她手中还捏着谢家家主写来的锦帛,说了两家商议抗敌。中间传话的人都跑了,如何商议!≈1t;i>≈1t;/i>

关键时候还是韩遂开口道“偷袭甘家的妖物,受的伤并不重,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卷土重来。”

“前辈能够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妖物吗?”甘望梅一心要获知更多的细节。

“灵物好猜,妖物怕是专门炼化而出的,究竟是什么,真不好确定。甘家家主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安抚人心,还有加强戒备。如若妖物不止一只,到时候防不胜防。”韩遂一语道破目前最坏的可能。

也是甘望梅最不想看到的“韩前辈可知离驭圃离心离德,即将成为一盘散沙。我应该要感谢让活尸潜入人群的那个幕后黑手。当时甘家院门前十多口人,三家都有人证,反而不需要我多费口舌,他们已经都信了。生死存亡之际,保命才是最重要的。”≈1t;i>≈1t;/i>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出一声惨呼,甘望梅和韩遂几乎是同时出,动作快到惊人。苏盏茶冲着夕霜一笑道“小丫头,怕不怕?”

“怕就不回来了。”夕霜同样笑得明艳动人,“寂望平原这么大,离驭圃不过是烧饼上的一粒芝麻。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若是这变数一旦传播出去,度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快。”

“小丫头有点见识。”苏盏茶这次不与她为难,“我在这里帮忙,不是因为什么甘家家主的面子,只是因为小韩要留在这里。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记住一句话,韩遂是我的。”

“五百年年前,他不是你的,现在也不是。”夕霜一字一句道,“他不是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自己。”

说完,她没有耐心看苏盏茶的反应,抱紧怀中的蛋,跟着前面两人的方向去了。那声惨叫,让她记忆尤深。不久前围着院门的那些人之中,也生过类似的情况,这是修灵者在面对从未涉及过的惊慌时,心生恐惧的声音。≈1t;i>≈1t;/i>

甘家,终究还是出事了。

韩遂与甘望梅,起手画了个阵法,把出事的灶房附近全部围了起来。一片哭声,喊声,等夕霜赶到时,看到有两个面无人色的侍女,四处扑人撕咬。灶房里外做事的,多是女子,有些吓得腿软瘫倒在地,还在一心往外爬。可阵法圈住了所有人的退路,即便爬到了边界,也无法出来。

“目前只有两个人尸化,其他人要不要放出来?”这里毕竟是甘家,韩遂很客气地询问了甘望梅一句,却根本不等她的答案。他用手一划,阵法出现一个缺口,延伸而出一条十多步长的小路,随即另一头卷出空间出现一个小点的阵法。他扬声对阵法中被困住的人说话,“身上没伤的,赶紧从这里出来,身上有伤的,最好不要隐瞒,我们再另想办法。”≈1t;i>≈1t;/i>

“看,小韩就是这么心软。五百年对他稍纵即逝,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苏盏茶站在夕霜身后,轻轻叹口气,语气中却是说不出的亲昵,“你说他这五百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这样讨人喜欢?”

“他只是珍惜每个人的性命,无论贵贱,无论身份,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夕霜及时打断了苏盏茶的话,这人来来去去拿五百年做借口。可她不为所动,这五百年是属于韩遂自己的,并没有苏盏茶的参与。哪怕是韩遂始终在追查所谓的凶手,那也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与他人无关。

阵法中有人反应过来,跌跌撞撞沿着小路跑出来,边跑边喊道“家主,我没有受伤,我没有受伤。”

若是按着甘望梅的性子,这些人万万是不能离开的,因为实在太危险。然而韩遂的话,又让她有些改变想法。不能动摇人心,这个时候,及时控制,才是最重要的。哪怕确认对方身上有了伤口,你要让剩下的人知道,甘家没有放弃那些人,还在尽力。一直到,最后那一步,也是一视同仁的。≈1t;i>≈1t;/i>

尸化的两人,动作毕竟慢些,剩下十多个人很快被韩遂转移到了小阵法。他的手再次划拉,中间连系着的小路爆开,不复存在,而他左右手控制这两个阵法,毫不吃力。

两只活尸的外形越可怖,然而在阵法中,完全失去目标,动作迟缓下来,他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会在原地不停地绕圈圈,看起来也没有多厉害的样子。

“奇怪,他们好像和上次现的不太一样。”夕霜观察到很仔细,一边还对韩遂说道,“他们不会隐藏自己,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似乎比我们,一开始看到的要低等很多。”

“我们看到的已经进化了,他们不过是初感染者。”韩遂的手指在半空不住画出螺旋形,让那个大的阵法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连带着整个灶房,被挤压到变形扭曲。而两个活尸能够行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直到几乎是背贴着背,还在凭借本能做出转圈的动作。≈1t;i>≈1t;/i>

“他们不是被我们所见的那只活尸感染的,这里还有别人,在暗地里动手脚。”韩遂看下甘望梅,声道,“甘家家主,甘家有内贼,想趁火打劫,让甘家彻底混乱成到失控。她们,不是的!”

甘望梅顿时听懂他说不是的三字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迟疑的时间,右手五指化为爪形,从小阵法中突然抽离出两人。两人在惊呼声中,被扔到了活尸之间。她面如寒霜冷道“方才韩前辈说的很清楚,没有被抓伤咬伤的人,才可以进入这个小阵法中。人人都不想死,可我也不愿意见到,有人因为怕死,还牵连到别人,害了整个甘家。”

那俩人中的一个半边脸现出青色的经络,好似爬上了蜘蛛,而她恍然不知,依然在哭喊着“家主,就说我没有被咬伤,我怎么……”话没有说完,她四肢抽搐,双眼翻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1t;i>≈1t;/i>

剩下另一人,吓得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双手抱膝,瑟瑟抖,蜷缩在活尸的脚底下,范围太小,活尸明明知道脚底还有个活人,却没有办法蹲下来直接伤害她。

夕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看着那个即将要转换形态的人。她的手指搭在蛋壳上,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你想看的更仔细吗?你想吗?”

夕霜没有犹豫,用力点头道“想,我想看得更仔细,我想看到她是怎么变的!然后找到破绽,寻求解药。”

眼前的场景变得无比缓慢,有了对比,夕霜才明白自己的眼睛,再次被赋予新的灵力。躺倒在地,不住抽搐的,此时还能称之为人,口中出无法辨别高高低低的调子。每一声,好像在撕裂着什么,听得人耳朵生疼。

很快,等它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活尸。与原来两只只会团团转的不同,它一下子现了地上的,尚未被转换的活人,怒吼着一下子扑了上去。那人哭着抵抗,双脚在地上乱蹬,嘴里不停喊“家主救我,家主,家主!”

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



第八十章:以牙还牙

甘望梅深吸口气,不知是韩遂的处事之法让她的想法有改变,又或者是确定有高手在此镇守,让她倍生勇气。她居然把那人从大阵法中抽离出来,抛向半空。

苏盏茶及时抽拉出一条光线,把此人从头到脚束缚住了。待她落到地上,虽然吓得半死,还哆哆嗦嗦道“家主,家主救我。”

这一切都被小阵法中隔壁开十几人,看在眼中。一个个吓得连流利的话都说不出,可是看向甘望梅的眼神,却比平日更加充满了敬畏之色。

“家主,在找到解救之法以前,我们愿意待在这个阵法中,不吃不喝,哪里都不会去,更不会想要逃跑,请家主放心,也请族中所有人放心。”这断断续续的话,是十几个人,十几张嘴,拼接着才勉强完整说出口的,没有一个人是迟疑的。甘望梅的举动让大家明白,只要没有变成活尸,家族不会放弃她们,而他们也绝对不能拖累剩下的人,逃走只会让自己的亲人朋友,遭遇到更大的危险。她们甚至愿意,在必要时,牺牲自己。≈1t;i>≈1t;/i>

苏盏茶突然凑到夕霜耳边,轻笑着道“见到了吗?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才最容易收服人心。甘家,果然是离驭圃的翘楚。”

甘望梅见韩遂完全能够控制全场,当机立断,抽身离开。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来找出内贼,埋在甘家的棋子不仅仅是一个秋兰那么简单。

对手用的是什么方式?幻觉、毒药、或者是其他的。白衡齐听到动静,很快赶过来。甘望梅立时把几个疑点统统告诉他,必须找到人,灶房附近,还有谁是漏网之鱼?

夕霜没吱声,在天秀镇的时候,说修灵者不用进食,怎么甘家反而有这么大的灶房,里外多少人手伺候着,用来做什么?

“苏前辈,还用进食吗?”她问了最近的人,多活几百岁,应该更有经验。≈1t;i>≈1t;/i>

苏盏茶目光盈动,掩嘴笑道“你以为这灶房是炖汤做饭的吗?”

“不然呢?”夕霜似乎有些明白了,“炼丹?”

“修灵修心,也少不得内外调养滋补,不局限是丹药,还有许多好东西可以助力。”苏盏茶多看了一眼白衡齐,凑过来问道,“他又在看你,你知道吗?”

夕霜气得别转过脸不理她,好好说正经事,又扯这些!

白衡齐扫了人群一眼,他的记忆力极好,已经把在场的全给记在心里“家主,应该少了一人,也只有一人。”

“院门被阵法锁住,这人逃不掉。你去找出来,必须找出来。”甘望梅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不管是谁,要从甘家内部开,破坏,决不能轻饶。≈1t;i>≈1t;/i>

她可以理解四大家族派出棋子,安插在甘家,观察风吹草动,可这样不把人命放在眼中,一心只要造成混乱,损人不利己的做法,实在太过卑鄙。

白衡齐用最短的时间锁定目标,他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甘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在他脑子里放着。这会儿,他从记忆中把那个可疑最大的人,给调了出来。

甘望梅看着他画出的影像,根本不记得这人是谁,沉声问道“在灶房做事的?”

“是,此人比秋兰到甘家更早。在灶房待了有十二三年,勤快人,从未出过岔子。”白衡齐也没有想到会是她,有一年大病过后,他想着要吃五香卷,灶房里只有她会做,特意做完,给送过来,“我记得她的名字,叫茹娘。”≈1t;i>≈1t;/i>

“人一定还在,角角落落都不要放过。找出来以后,与秋兰关押在一起,看看两人是不是同一条线。”甘望梅心中大致有数,这俩人本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相互之间,也没有通过气,“还有,已经变成活尸的,收拾下去,不要放在外面吓自己人。吓吓那些不听话的,倒是可行。”

白衡齐一一答应下来,转身就去做事,先从韩遂阵法中把两个活尸提走。那十多个抱着相互取暖的,一见活尸远离,纷纷松口气,相互自检,是否还有不曾察觉到的伤口。

韩遂看一眼,那个剩下的活尸,动作奇快,不禁皱了皱眉。夕霜越走越近,一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东西,这大概也是白衡齐留下来这东西的原因。

它和那两只不一样,它的动作快,应对身边的事物,也更有条理。刚才那两只明知道,脚底下有猎物,却蹲不下来,只会在原地打转。≈1t;i>≈1t;/i>

“可是你看它的关节,要柔软的多,足以完成下蹲的动作。”夕霜把观察到的疑点,先告诉韩遂,“我甚至在想,被它咬过再感染的,会不会,更厉害?”

按照这样的推断,上次在院门口,可以伪装成普通人模样的,大概要经过三四次的炼化,甚至更多。每一次,被撕咬后死去,再变化,都会进化,而且度很快。如果有人故意要炼化更厉害的,只需要让同类之间,不停厮杀。只怕这人太过贪心,一旦炼化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局面,只会被反噬。

韩遂把阵法缩小的到井口大小,原先的景物被推压、挤兑,完全扭曲变形。只有剩下的这只活尸,仰天长嚎,令人不寒而栗。

“可以了,它的本事就到这里了,做不了妖。”韩遂同时把两只手从阵法中抽离,边界按入地底,牢牢扎根,“你在想什么?”≈1t;i>≈1t;/i>

夕霜的表情有些古怪“你看它,在听我们说话。”

韩遂转头一看,还真是这样。眼前要是有堵墙,这货是快把耳朵贴在墙面上,眼睛一眨不眨。

“变成活尸以后还能逆转吗?”这是夕霜最想问的问题,“有没有什么阵法灵力,可以让它们逆转成为普通人,哪怕灵力修为尽失,至少还活着。”

“没有法子,因为它们已经死了。”苏盏茶漫不经心地答道,“逆转是不能控制生死的,或许阵法,可以让它的外表逆转,成为一具普通的尸体,可绝对不会活过来。当然看起来的时候能体面些,至少,没有这样的丑陋。”

夕霜虽然不喜欢苏盏茶的态度,可她知道,这话没有错,修为再高也不能把死去的人救活。否则,所有修灵者,岂非成为了永生不灭。≈1t;i>≈1t;/i>

“还要留着它的,留着它有用。肯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否则对方太过强大,就算是我们联手,恐怕也阻止不了。”韩遂无所畏惧的样子,感染到了在场所有的人?那些原本害怕到不停抖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要听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让我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苏盏茶单手托腮,压根没有要去浪费力气的意思“我就说,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他们不过是狗咬狗,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不知道谁是最后的收益者。”

夕霜听她说话,实在难听,用力咳嗽了一下“就算是前辈,也不用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前辈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一天遇到困难,蚂蚁数量多了还能啃象。前辈怎么就不给自己多留条退路!”≈1t;i>≈1t;/i>

夕霜本来一直没把自己放低,此时一口一个前辈,语带嘲讽,听在苏盏茶叶耳中,分明就是反复在提醒她的年纪,不要看起来貌美如花,实则也是几百岁的老女人了!

“我要什么退路?我不是还有小韩吗?”苏盏茶专挑夕霜不爱听的说,“我若是遇到困难,小韩定然是会来救我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更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苏盏茶住进甘家后,始终被以贵客之道相待,能见到的人并不多,特别是这些在灶房做事的,压根不知道这个美貌而嚣张的女子是谁?女人天生,会吵会骂,一旦恐慌过后,让这些人更加被人勇气,一个个嗓门大的,对着苏盏茶破口大骂。

苏盏茶没想到自己刚才顺手救下来的人里面,还有敢当面骂她的,而且骂得还难听,差点要直接翻脸“你们知道我是谁,敢这样羞辱于我!”≈1t;i>≈1t;/i>

“我们管你是谁?你刚才没一句好话,我们家主对你始终客客气气,你就算是一个贵客,可你眼睛里,不要说对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了。有甘家家主的容身之地吗?”其中有个能说会道的,嗓门又大,直接把苏盏茶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连你们家主都不敢这样同我说话。”苏盏茶偏偏在韩遂面前,还不能扬高了声音,可自觉委屈,眼圈红,“小韩,为什么你要待在这里?这些人根本不懂感恩,我们何苦吃心吃力,还要被他们骂!”

“他们说的话糙理不糙。”夕霜不等韩遂接话,本能地维护起甘家的人,“我看甘家家主对你是挺好的,白吃白喝供养着。你出手就救人,那也是自修功德一件。为什么在危难之际,一心想要撇开弱小无助的人,乐得偷闲去。若是世间前辈高手,人人都像你这样,数百上千年的修行,又有什么意义?”

“你才十几岁,哪里懂得这些!”苏盏茶目中藏着刀子一般,恨不得把眼前的夕霜对扎个窟窿,刚才还觉着小丫头有一点意思,这么快就想趁机说她的坏话,“道行太浅,还要来管闲事。”

“是啊,我才十几岁就懂得这样浅薄的道理,前辈反而不懂。前辈这些年都活到哪去了?”夕霜尤其对苏盏茶,刚才说的狗咬狗,很是不满,好端端的人怎么到她嘴里就成狗了,那么对不起,她就以牙还牙了。

苏盏茶跺了跺脚道“我不与你们在此理论,丢了我的身份,我只找甘家家主说明,休想让我再帮你们。”她一挥衣袖,回头娇声问道,“小韩,你陪不陪我走?”



第八十一章:孵蛋

韩遂的神情,没有一丝犹豫。但凡夕霜在此时此刻看到他,动摇分毫,也会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韩遂只是摇了摇头,若有似无的笑道“阿茶,人不是这样任性的。危难之际,如果有能力,自然要出手相助。否则,成百上千年的修炼,又是为了何故?”

这话语夕霜所说的,前后贯通顺应,夕霜听了心里无比妥帖,嘴角藏不住笑意。

“好,你偏心他们对不对?你不为我说话对不对!”苏盏茶一下子颜面尽失,她知道自己只要争取到了韩遂,就会立于不败之地,韩遂和她却不是一条心,“我以为你的心没有变过,可是我想错了,小韩早就不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小韩,你不是他,你不是留在我心里的那个他!”

夕霜的耳朵,都快听得竖起来,原来女人和男人撒娇,作天作地的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也就是韩遂,美人当前,雷打不动,换了其他心软一点的男人,怕是早就跟着上去了,乖乖认错了。她今天没学到其他的,到把这一招有模有样全学。≈1t;i>≈1t;/i>

“你刚才画什么呢?”韩遂见她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冷不丁问一句夕霜,“地上画的是什么?为什么用脚又给涂了?”

“你倒是眼尖,我明明见你同时照应两个阵法,还能留意我在角落里做什么。”夕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其实知道我在画什么,你为什么还要问?”

“这个阵法,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没听方才说,我当时试了好多次,才勉强画个大致。我本来对这些不擅长,兴许你天赋更好些。我可告诉你,学可以,不能乱用。等我有空了,再好好教你。”这边交代完,他大步走向苏盏茶的面前。

苏盏茶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你要教月琴阵法,可问过我答不答应?”

“你几百年不曾现身,不知外面险恶。经过这么多日子,比当年的情况还混乱。我不能说这里最适合你,可是外面,暂时也没有更好。相信我的话,留下来。”韩遂说的很诚恳,低头一笑道,“至于月琴阵法,救人当前,你也不是吝啬的人。”≈1t;i>≈1t;/i>

苏盏茶原本就不想走,等着有人放台阶,让她顺利下来。既然韩遂出言相留,她自然是认可“你早说这些话,我也不至于会生气,你看看这些人,不过是些底下做事的,又知道什么,只把我当成了恶人,出言不逊。”

“他们只知道你要出手相助,就是救命恩人,以后大恩大德,难以回报。若是你不在意旁人生死,挥挥衣袖,一走了之。但凡还留下一张活口,难听的话,会一路跟着你,赶都赶不。”韩遂很清楚苏盏茶的小心思,经过几百年,他看向苏盏茶,依然是仰望的姿态,并没有会看轻她分毫。仅凭刚才两人四手结印,整个离驭圃,他是找不到如此合适联手之人。

他突然回头,大步向着小阵法走去。那些人以为他要来寻仇,吓得又不敢动。韩遂只是围着那阵法,转了两圈。为了确认,这里面十几人中未曾出现异化的现象“你们在阵法里,好好休息。没到最艰难的时候,不至于不能喝不能吃的,甘家家主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好好活着,不要辜负家主的一番心意。”≈1t;i>≈1t;/i>

刚才嗓门最大的那个,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凑上来要赔不是,韩遂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开口,也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说过就算了。

夕霜的身子微微晃动,要不是她怀里抱着个蛋,格外谨慎小心,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可能还没有留意到。这是地震了?

很快,第二次晃动再次出现。韩遂命令所有人的全部留在原地,无论生什么,克制住自己的嗓门,,不要惊动了其他人,交代清楚,他飞步走向院门,夕霜要追上去,苏盏茶双臂展开给拦住了“你这个时候上来会添乱,好好孵蛋,这里没你的事儿。”

夕霜无法反驳,她刚才在学月琴阵法,知道若是韩遂需要帮手,苏盏茶绝对比她要合适得多。

她慢慢后退,眼前是由金银光线织就出来的院门。看起来不过是由无数个小窟窿组成,然而金银两色区分的手法,还有每一个窟窿大小,形状,皆有不同,内有乾坤,另藏玄机。夕她看几遍后在地上写写画画,脑海中大致有了三四成的轮廓,算是学得有模有样。≈1t;i>≈1t;/i>

韩遂的眼,一刻没有放过她,能学的这样快,也算是拔尖的人。敌手的本事在不断展之中,夕霜这种生力军怎么能够够轻易放过?

地面震动越来越猛烈,夕霜已经退到了小阵法旁边,出声安抚那些人“你们不用怕的,这两位前辈都有几百年的修为,来的便是洪水猛兽,也能拦得住。”

她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充满自信,其中有个在甘家做事十多年的妇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轻声问道“你,可是……竹……”

话还没有说完,又牢牢闭紧了嘴。夕霜一抬眼,果不其然是甘望梅往这边过来。大概她们母女离开离驭圃之后,娘亲的名字在甘家成了一个禁忌。这人分明要说的是娘亲的闺名,甘家家主一出现,大半句话硬生生被吞了下去。≈1t;i>≈1t;/i>

只是夕霜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记得娘亲,冲着她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半句话,也认可了她的猜测。

这人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比方才知道自己还有救的一瞬间,还要欢喜。同时生怕这个笑容家主看去,心生怀疑,索性用双手捂脸,蹲在原地。

甘望梅显然也感觉到地的震动,走到夕霜身边问道“来的是什么东西,两位前辈可交代过?”

“离得还很远,他们交代不了。”夕霜实话实说,来的肯定是个大家伙,甘家家主是担心自家院门守不住,怎么没想到韩苏两人也可能会有危险,“家主请安排人手相助。”

“我已经安排了三十名弟子,随时待命协助两位前辈。无论对手有多少既然来了,就没想让它们还能活着回去。”甘望梅侧过脸来看着夕霜,“你是不是想说,来的多半是厉害的妖物,你不要小看了甘家。”≈1t;i>≈1t;/i>

甘望梅在出现秋兰这个奸细的时候,想过要彻查整个甘家,把暗棋逐一挖出驱逐。可是当时情势所逼,哪里来空闲时间,可以做如此庞大的工程。结果一个秋兰还没有审完,茹娘又背叛了所有的人。

她冷笑了下,就算是蚌壳咀,也有办法全部给撬开来。

“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把茹娘找到,到时候就能问出是谁在幕后养尸控尸。”甘望梅语声平缓冷静,“那些已经异化的全部用最好的绳索束缚住,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会有其他人异变,只能先防范。目前,已经异变被关在一处,它们相互之间不会相互攻击,反而已经安静下来。”

夕霜有些不相信茹娘没有被找到,白衡齐的灵力高低,有目共睹。镜魄一旦打开,只要这人还活着,哪怕甘家看起来家大业大,找一个人根本不难。白衡齐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万一茹娘手中,还有能够让人异变的那种东西,危险随时会再次爆。≈1t;i>≈1t;/i>

那些被感染者,尽管不能再算是人,可生前所学的大部分还记得。灵力原本就高的修灵者被异化后,会不会在行动上比一般的活尸更加敏捷而难以控制?

“你们几个,可都安好?”甘望梅不忘去安抚一下小阵法中困着的人,“要是十二个时辰中没有异变,你们基本可以脱险,不用再担心了。”

“多谢家主,以后便是为了甘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有人对着甘望梅所在的方向,不停咚咚咚地用力磕头。“

夕霜真想上去说一句,救了你们性命的是韩遂,并不是你们家主,不要因为她几句顺耳的话,说到你们心动,就把韩遂的功劳给抢了。

“你又在做什么?”甘望梅双眼锁定夕霜,看着她眉宇间的倔强,“你过来到跟前,我有话同你说。”≈1t;i>≈1t;/i>

夕霜以为是又要交代任务给她,上一次交待的是看守住院门,她也算勉强在韩遂的帮助下,完成了任务。于是自觉的地多走了几步,站在甘望梅的面前。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甘望梅的眼神有些恍惚,“你娘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每次我以为要出大事的时候,反而都是她在为我顶着。”甘望梅不喜欢夕霜的表情,两人好歹长幼有序。夕霜若是愿意回来,她甚至可以把人寄在自己的名下,对以前生的那些,既往不咎,可夕霜尽管没说话,眼底的戒备重重,根本没有把她当成是至亲的人。

“这个时候别提我娘行不行,她不在了。你有任务的话就说,我听着。”夕霜一脸认真,根本没有防备到甘望梅伸出手,五只手指全部按在她怀中的蛋壳上。≈1t;i>≈1t;/i>

她知道要糟糕,怀中的蛋壳一抖,落雨般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本来坚硬无比的蛋壳,从那个小小的洞眼,飞龟裂开来,四下飞溅。夕霜偏过头避让,这碎掉的蛋壳,比暗器还厉害,差点划破了她的脸。

刚才抱着有些吃力的分量,变成轻柔毛茸茸的一团。夕霜有些不敢低头去看,没有了蛋壳的保护层,露出里面藏着的真容,究竟会是什么?

“我们说好了,要让它自然破壳的,不能用灵力来催。”夕霜生怕这一路带着的小家伙被甘望梅火急火燎的举动伤害,气得只能干瞪眼,“你太自私了!”



第八十二章:一招制敌

“我的自私是为了甘家的自私,所以我认了。至于要等它自己破壳,我可等不及。门外那只,也等不及,快要到了。”甘望梅脸上不见一丝好奇,她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夕霜怀中抱着的。她更关心的是,越来越近的震动声,还有三十个闻讯而出的甘家弟子,放眼而望是韩遂与苏盏茶没有退缩之意的背影。

夕霜一低头,怀中全然不是一颗蛋时的样子。毛茸茸的一团,尖尖的嘴,全身的羽毛还是湿漉漉的,依然看得出,色彩斑斓绚丽,十分耀眼。她听韩遂说过,大致认定自己养着的是只飞禽,果,是一只漂亮的鸟,一只很大的鸟。

尽管如此,夕霜还是能够看出怀中抱着的鸟,神情有些萎靡,察觉到她的目光,正努力地要睁开眼睛,最后还是把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就不再动弹。

夕霜对甘望梅窝着一肚子的火“你对它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它提前弄出来?让它顺其自然不好吗,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它!”≈1t;i>≈1t;/i>

“若是你那样抱着,至少还要两三个月的功夫,它才能慢悠悠出壳。我知道那样对它好些,可到时候,我们可能已经用不上它了。”甘望梅最是现实,不顾夕霜阻拦,手指再次碰触着鸟的脑袋,似乎又传了一遍灵力给它,“只能这一点啊,太多它也吃不消。你别瞪眼了,我问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我知道,它是镜川川底的残魄经过无数次洗刷过后,沉淀凝结而成的灵物,韩遂告诉过我,”夕霜几次要打开她的手,动作实在比不上甘望梅那么快,每次都落了空。他心里更恨,气得不住喘气。

“他说的一点不错。灵物本来不是我喜好的,总觉得饲养着,本末倒置了。可我又想说,你的运气不错,这一只难能可贵,很是罕见。虽然不知道是韩前辈从哪里给你找来的,但他也是有心了。而且,越是灵气高的,越是认主。否则,你以为你能抱得住?”甘望梅微微侧头,眼睛看着的是苏盏茶的方向,“这一只,很多人都想要。可惜一开始,注定就是你的。”≈1t;i>≈1t;/i>

“不是韩遂找来给我的,它本来就在我的铺子里。我的清霜镜铺里,一个荒废着的炉子底下。”夕霜虽然与韩遂交好,也不想事事依赖于他,更不想为了这个,在旁人嘴里落下口实,“不是他的话,我需要更多时间才会现它躲在哪里,再次之前,它已经吃了铺子里不少残魄。”

“你说它本来就在你的店铺里,有多久了,你能想的起来吗?”甘望梅有一丝犹豫,可知道夕霜不会撒谎,“你先别动气,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你知道这灵物……算了,你先给他起个名儿,确保没有人可以抢走,以防夜长梦多。”

夕霜的火气,被这句话完全给压制住了,突然有点想笑。甘望梅算是护短,护着她吗?怕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被旁人抢走了“起了名字,就抢不走了吗?”≈1t;i>≈1t;/i>

“二次认主,起了名字,你叫它,它应了。以后,恐怕是没人能抢走了。”甘望梅伸手按住了夕霜的后脑勺,使劲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怀中物“想什么呢?我还能想抢你的东西!我要是拿走,你也留不住,赶紧的。”

夕霜嘴上嘀咕了一句,我看你也不是强取豪夺的人。她用手指轻轻抚摸鸟儿的绒毛,应该是出壳有些急,羽毛湿漉漉的,颜色虽然好看,却有些病态“韩遂说过,这是镜川川底底的灵物,既然如此,就叫水魄吧。”

甘望梅的表情没有变化,显然觉得这名字,还算凑合。

“水魄,水魄,你可喜欢这名字?”夕霜的手指冷不丁被那尖嘴重重啄了一下,连忙抽手都来不及,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鸟儿脑袋的羽毛上。随即迸出柔和的光芒。那一团光,聚拢再消散,等到夕霜低头再看时,怀中灵物变了一番模样。刚才还病恹恹的,这会儿灵活起来,左顾右盼,特别是一双眼亮若朗星,更加璀璨。≈1t;i>≈1t;/i>

“成了。”甘望梅突然松了口气,有些话不好说,其实她始终防备着苏盏茶出手,向韩遂把这难得的灵物给要了去。虽然身为前辈,苏盏茶又活了几百年,什么没有见过,毕竟还是个难得的。

连她这个甘家家主都不过是在传闻中听过,从来没有亲眼所见真正凝结成形的。甘望梅听夕霜说,此物本来就在清霜镜铺,只是暂时没有现而已。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口一颤。此时,情况危急,绝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我记得你会说话,在壳里的时候,你会同我说话。”夕霜明明记得,听过那个像孩童般的声音,询问她,帮助她,“以后也能说对不对?”

水魄仰起脑袋,用嘴拨弄她的手指,夕霜生怕它又来啄,可实在不忍心,把手拿回来。反而是水魄用尖嘴在伤口的地方小心碰触,她猜到对方的心思“不疼了,你刚才啄我,是为了认主,并不是要伤害我。”≈1t;i>≈1t;/i>

水魄冲着她眨了眨眼,夕霜现它的睫毛长而弯曲,像扇子一般忽闪忽闪。大概是在身边待得久了,早就有了感情,怎么看怎么美。

夕霜脚底下一晃,差点没站住“这会儿形势危急,你在蛋壳里的时候,不!你还在我簪子里的时候,曾经把一只隐形的妖物打跑了,可还记得?那妖物啊,恐怕又卷土重来了。”

水魄仰天长鸣一声,十分悦耳,似乎在回答夕霜的话。

“你既然能第一次把它赶跑,一定还可以继续对付他的,我们去帮帮韩遂好不好?”夕霜根本不用等它答应,因为水魄不再蜷缩在她怀里,两只爪子直立站起。迎风展开了翅膀。夕霜知道水魄的羽毛丰腴艳丽,可没想到一双翅膀会斑斓如画。这会儿还不是阳光显眼的时候,都差点睁不开眼。而且,水魄的尾翎也很长,她眼见着它飞了起来,尾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像是在同她招手,让她赶紧跟上。≈1t;i>≈1t;/i>

另一边,韩苏两人见到了显形的真凶,难怪,先前留下的足印这样巨大。韩遂需要高高仰头,才能勉强看到妖物的真容,目测下怕是有十来个成年男子叠加起来的高度。苏盏茶在他身后,轻笑着问道“小韩,你知道这是什么?”

“就是嵌观丸,本身并不大,这里怕是有成百上千个叠加在一起,才能形成这样的规模。这东西变得如此巨大,空有力气,又有什么用?”韩遂右手一张一合,镜魄忽明忽暗。

“我还想问你,他袭击甘家又是为了什么,?”苏盏茶咯咯笑着道,“小韩游历了这些年,果然增长见识,连我一眼都没有看出来是什么,你就知道了。”

“嵌观丸特别喜欢成群结队的出现,不过上一次我见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五十只。能凑到这么多,也需要点本事。就是他们一旦粘合在一起,刀枪不入,金石之身。我们硬攻是攻不下的,只能一味防御,有些可恶。”韩遂一侧头,锁定目标,“应该也不是攻不下,我先试试。”≈1t;i>≈1t;/i>

“你等一下,它出现过一次,你们怎么赶走的?”苏盏茶仿佛感觉到身后的异动,她一转身,满目斑斓的颜色,从面前飞过,撞破了两人结下的阵法,直接出了院门。她差点叫出声,刚才那是什么!

韩遂心中有数,等他回头,夕霜已经跑到了面前,气喘吁吁道“它出壳了,我给起个名字,它能听懂我的话。”

“它不该此时出壳的,谁动的手脚?”韩遂透过夕霜的肩膀往后看,答案不攻自破。除了急于求成的甘望梅,还有谁会牺牲灵力,助其成长,“它提前出壳,身体虚弱,不该这么神气活现的。”

“有人给了点灵力,它一下子就变这样了。”夕霜看着院门再次被撞破,还有外面这个形体高大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妖物,“它这是直接要攻击了?”≈1t;i>≈1t;/i>

“你说的不对,要是给点灵力能恢复得这么好,我早就不让它待在壳里了。”韩遂眼睛一亮,灵物认主,是夕霜自己让它焕然一新而不自知。

水魄面对体型数十倍的对手,毫无畏惧,迎面飞了上去。

“一物降一物,上一次它只用了一招,这一次呢?”韩遂放眼而望,见水魄舒展翅膀围着嵌观丸飞了一整圈,对方庞大的身躯中,突然爆出一个光点。那位置,十分可疑。

如果说蛇有七寸,那么这个点,可就是嵌观丸的致命位置。与此同时,水魄那双灿若星辰的眼,也看到了这个点,长鸣过后,它飞到极高的位置,然后猛得俯冲而下,再精准不过的戳中了光点。

果然是一招制敌!韩遂差点要为水魄的果断犀利鼓起掌来。它本来还想不通,夕霜随手把簪子扔出去的时候怎么就把它给打到了,让其落荒而逃,原来诀窍在这里。≈1t;i>≈1t;/i>

上一次是巧合,这一次是真本事。

嵌观丸出痛苦的吼叫声,令得脚下的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到让人要站不住。夕霜往后再次跌出十多步,咬着牙重新又走回来。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嵌观丸仿佛被抽了筋,散了骨,又仿佛是那烂熟的果子在树上再也挂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夕霜没有听到前面韩遂对苏盏茶说的那番话,也不知这妖物什么来头,什么情况?本能张着嘴,合不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水魄真的只用了一招,没有再浪费力气。脑袋一歪,无比藐视的看了一眼手下败将,转身飞回,轻轻落在了夕霜的肩膀上。



第八十三章:不是自杀

水魄展开的形态绝对不小,一旦回到夕霜身边,似乎刻意蜷缩起来,成为毛茸茸的一团。夕霜两手轻轻摸了下它的翅膀,夸赞道“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是厉害的。”

再次长鸣,水魄仿佛与她的话,有问有十分趣致。韩遂不等那些散开的家伙逃逸,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门,在原地画下个偌大的圈,那光圈把所有散下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天罗地网般罩在其中,一只漏网之鱼都没有。

“甘家家主请过来看看,如何处置才好?”韩遂不禁想,幕后黑手若是见到花了这么大心血培养的妖物,被一招击败,不知脸上是什么懊丧的神情。

甘望梅走了过来,双眼微微眯起“养了这么多,怕是要倾尽半个家族的实力。这次可以算是血本无归了。”

“可我依然不明白,它的目的是什么?”韩遂目光锐利,直射向甘望梅,“甘家家主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有所隐瞒,让我们这些来帮忙的,岂非感到心寒。”≈1t;i>≈1t;/i>

“甘家能有什么?不过是传闻中的东西,前辈也要纠结吗!”甘望梅用力一挥衣袖,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中,“前辈必然不是那种道听途说的人,有人说,甘家藏有镜川之心,前辈相信这样的胡话吗?”

世上真有镜川之心?韩遂曾经听过几次传闻,怀有各种心思的人蜂蛹前往,不过是过眼云烟。有人传得言辞凿凿,可在不久后,谣言退散,只剩下一地狼籍。

要是甘望梅没有说谎,甘家的确是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尽管镜川之心,是无中生有之物,可每次传闻他它在哪里,那里就会吸引到太多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人。

“其实甘家并没有。”韩遂笑了,“数百年来,每次传播谣言的手法都如此类似,是谁把这盆脏水,泼在甘家的头上?”≈1t;i>≈1t;/i>

“我若是知道还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早把这个狗杂种抓出来,让他尝尝胡言乱语是什么下场!”甘望梅说得咬牙切齿,差点丢失甘家家主的风雅,可见心中恨到了极点。

这五六年来,甘家抵御了多少次偷袭、盗窃、攻击。还有接踵而来,潜伏在甘家的棋子,恐怕目的都是一样的,想要不劳而获,拿到锦川之心。

这种委屈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控诉,否则只会越描越黑,让谣言成真。

甘望梅冷笑,这次倒是不算不劳而获了。这嵌观丸花费了某个家族一多半的实力,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韩遂看一眼被阵法圈住的嵌观丸,几欲想要出来,不停地在阵法中,蹦蹦跳跳。刚才看起来还威力惊人,压到得透不过气,这回剩下只有呆呆的样子。≈1t;i>≈1t;/i>

甘望梅的笑容渐渐转为苦涩“要是知道谁有镜川之心,我也想要。甘家若是有这样的宝贝,还用等到今天,我早就把整个离驭圃归入甘家名下,让这里太太平平的,再无争端。”

不对!韩遂的脸色一沉“要是单纯为了镜川之心而来,根本没必要放出如此庞大吸引所有注意力的东西。尽管嵌观丸的威力惊人,也不至于让甘家全军覆没。”

甘望梅的脸色也变了,分明就是调虎离山,让他们全都跑到前院来,然后趁势而。,想到这里,她立时转身招呼那三十名弟子,立刻四散入各处防守,所有妄想入侵甘家的,必须活捉,一个都不能遗漏。”

苏盏茶的表情有些微妙,被夕霜看在眼里,这时候,也就夕霜不太在意镜川之星四个字。她大致明白,这是权力的象征,是统治的标识。可她毫无兴趣,早就说过,离驭圃不过在寂望平原,占了极小的位子,像甘望梅这样的人,一旦走出了依附,哪怕手中握有凶猛利器,也未必能够能够战胜得了别人。≈1t;i>≈1t;/i>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游历路过的韩遂可以力压所有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苏盏茶何其敏锐,察觉到了夕霜的目光,她抬起眼,目光横扫过来“你才多大,知道镜川之心是什么吗?”

夕霜没有回答,她怀中的水魄短鸣三声,仿佛给了苏盏茶一个答案。可惜苏盏茶与它并非同类,哪里听得懂?

苏盏茶还不能对水魄露出嫌弃的神色,刚才水魄一招制敌,实力尽现。她恨自己没早些出现遇到韩遂,否则这样难得一见的灵,如何能流落到夕霜手里。小小的镜师,就算霸占了这样的灵物,也挥不出多大的实力,简直是一种浪费。可惜灵物一旦认主,想要在剥离开主人,就是件难事。哪怕是和原主分开了,也未必能够保证,与新主能够心意相通。反而,会变得更容易剥离,最后脱身成为无主之物。到时候,搭进去的讨要不回来,只是得不偿失了。≈1t;i>≈1t;/i>

这也就是甘望梅怂恿夕霜赶紧给水魄起名字的原因所在。

“家主,茹娘找到了。”白衡齐急匆匆赶来,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在哪里找到的,一个底下做事的能藏多深。需要这么久,你怎么办事的!”甘望梅现白衡齐的神情有些迟钝,“现哪里不对劲,人在哪里,是死是活?”

“在后院,偏僻的一口井中淹死了。暂时,不能查明是他杀还是自杀。但她身上应该是带着药粉,沉入井时,把毒药一并带入,甘家的水源被污染,暂时不能饮用。”白衡齐回答的非常仔细,“确定是茹娘本人,还请家主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茹娘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药粉,感染到甘家整条水源。别说是饮用,让所有人远离水源,不能接触,否则非常容易被感染,度比想象的还要快。一旦异变,极短时间内,甘家会大规模爆出人咬人,再尸变的惨状。≈1t;i>≈1t;/i>

甘望梅考虑到问题所在,如若是自杀,那就是临死还要拖着整个甘家做垫背,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如若是他杀,茹娘还有帮手,潜伏在甘家,必须深挖。

甘家实在不太平,对外还要背负,这是因为家主飞扬跋扈,压迫四大家族家族直不起腰,所以才尽力反抗的痛。

同样的话,甘望梅从其他地方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太多,已经不以为然。可是水也污染,成了极大的麻烦,如今甘家只出不进,外面也没有办法送东西过来。或者需要暂时放弃甘家庭院,外出避难,或者存着侥幸之心,因为水源是活水,源头即便被毒药污染,很快也会恢复到正常。

苏盏茶低头轻笑道“小韩,这里就是你所谓很安全的地方?”

韩遂对她再好耐心,这时候也横生出怒气“人命关天,甘家至少上百条性命,谁也不应该为一个谣言丧命。”≈1t;i>≈1t;/i>

“小韩,难道在你眼里,我与那些人是一样的分量吗?”苏盏茶神情一变,眼底水汽氤氲,浅波莹莹。

韩遂面对这样的苏盏茶,要说的几句狠话全卡在喉底,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夕霜假装看不到,听不见,埋头为水魄梳理羽毛。她要是也学会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以后做起事来事倍功半?可她只是想一想,也觉得受不了那样娇滴滴的自己。

“衡齐,你觉得乳娘是他杀还是自杀?”甘望梅没有见到尸体,她依旧相信白衡齐的判断能力。

“她不会是自杀,绝对不会。”白衡齐不能说,他这些年因为感恩也因为某些其他的原因,对茹娘一直关照有加。茹娘毕竟是灶房里做事,而他人前人后是家主的养子,家主不曾婚配,养子多半就是以后的继承人,也就是下一任家主。他一句话足以让茹娘过得容易些,茹娘不会害他!≈1t;i>≈1t;/i>

他不敢当着甘望梅的面说,他甚至怀疑茹娘不是奸细。如果所有人都在眼前,除了这一个,那么一旦出事,下意识根本不用分析,就会把所有的怀疑全部加注在失踪的这人身上,然后这一丝线索全断,谁又来为茹娘,洗刷冤情呢!

“想说什么,快跟我说,不,遮遮掩掩的。”甘望梅暂时脱不开身,也不可能让白衡齐把茹娘的尸体送过来。

其他人不说,苏盏茶必然是厌恶这样的举动,甘家的警报未除,两个前辈必须尽力留在甘家。此次嵌观丸大举进犯,若没有韩遂几人相助,伤亡难免。

等当然,这其中绝对不能湮没了夕霜的功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指向夕霜“你跟着他去看看,看看那具尸体。”≈1t;i>≈1t;/i>

白衡齐刚要说,让她去有什么用?夕霜居然没有推辞,带着水魄快步走到白衡齐的身边,又回过头来,冲着韩遂轻轻一笑道“我去去就回来。”

“自己多加小心,能不碰尸体,尽量别碰。让水魄替你把好关,我对它可比对你放心得多。”韩遂这会儿同样离不开,控住嵌观丸要比先前控制两个大小阵法复杂得多。这几百上千的妖物,凝结在一起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要不是水魄一飞冲天,将它们直接打散,韩遂没有把握说自己能够以一当百,赢得这么轻松自在。

夕霜语调轻快,尽管是在场所有人等之中修为最弱的,却不曾添加任何麻烦。转头笑时,连韩遂都跟着想笑了。

夕霜任凭水魄站在肩膀上,快步走到白衡齐身边。这人以前藏匿身份骗取她信任时,明明一副聪明相,怎么回到甘家以后非但缩手缩脚,还变笨了“你们家族有令,让我去看看尸体,快点带路。”

“什么你们家主,你也是甘家一员。再说了,尸体有什么好看的!”白衡齐这句话等于是对甘望梅的安排有所不满



第八十四章:茹娘

白衡齐自小跟在甘望梅身边,尽力不出出任何差错。对待甘望梅的态度充满敬畏,与其说是母子的关系,实则更像是师徒,而且绝对是严师出高徒。

他不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还会不满家主的命令,是因为茹娘的死,搅乱了他的心情吗?

“尸体当然好看。你知道吗,尸体自己会说话的。”夕霜才不理会他的阻挠,嘴角一撇,“家主看着呢,你还不赶紧的带我走。”

白衡齐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甘望梅,夕霜把这抬头压过来,连忙什么都顾不得,带着夕霜匆匆而去。一路上还,不停对她说,茹娘的尸体形态可怖,让她有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到时候花容失色。

“不是说了跳井而死,那就是被水泡的膨胀起来,能有多吓人呢。那口井,最后一次被人见到是几时?”夕霜头脑条理清晰,把心中疑惑逐一向白衡齐询问,“离驭圃没有不修灵的人,这个茹娘,也是有属于她自己的本命镜。她死的时日不长,或许可以从残留的镜魄中查出真相。”≈1t;i>≈1t;/i>

白衡齐把夕霜一直带到停放茹娘尸体的小院,找到尸体的那口井就在附近。尸体摆放在木板上,用白布半盖着,他想第八十六章

过要是夕霜心生害怕,立刻上前捂住她眼睛,不再让她去看。

没料到夕霜面不改色心不跳,走到茹娘尸体跟前,低下头来细看那张已经被井水泡到肿胀的脸。她没有回头,轻声问道“你对她挺好的,你们……”

“家主不知道,别说。”白衡齐没问夕霜是怎么看出来的,女子心细,也可能是他疏漏了细节。

“尸体从井里打捞,全身应该湿漉漉的。可我看,她头都被擦拭过。是你不忍心让她那样悲惨地死去。”夕霜的感觉和白衡齐无差别,灶房附近做事的茹娘,不过是被推出来背锅的人,只因为她是唯一不在眼前的那个人。≈1t;i>≈1t;/i>

“你知道吗,甘家整条水源都不能用。现在,还有一些存储水,勉强支撑。外头的情况不明朗,一旦这些水用完了,不知家主,会如何打算?”白衡齐退后一步,不再打扰夕霜的进度,“你看看,你先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夕霜一点儿不讲究,右手五根手指全搭在茹娘额头际线的位置,本命镜多半从心,修灵者活着的时候,本命镜存放的位置,多半在心脏附近。像她自身那样,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的,也是少见。

可是茹娘已经死了,本命镜随着身死,化为虚魄,离开驱壳以后散落进了镜川之中。数几千年来,镜川中沉积着的,便是修灵者过世后的这些虚魄。夕霜是镜师,自有手段,那无根手指渐渐被茹娘青白皮肤中,散出来的荧光包围。≈1t;i>≈1t;/i>

她的手,原本就长得好,这时候半透明一样。白衡齐裔眼望去,似乎连里面流动着的血液,都能看得清楚。

他一直小觑了夕霜,当初他接下甘望梅的任务,隐姓埋名来到天秀镇的时候,夕霜不是这样的。又或者他被什么蒙蔽了双眼,看到的是最简单的那个夕霜,可此时垂眉敛目,一脸悲悯的夕霜,与他印象中的那人,相差的太远。

甘望梅告诉他的是,接近天秀镇的夕霜,博得她的好感,让她有所依赖。难道是他从一开始就理解有误!

水魄微微舒展开翅膀,向内圈拢,像是保护伞罩在夕霜的脑袋上方。夕霜想起韩遂的交代,尸体恐怕有毒,能不碰尽量不要碰。可是不碰尸体,又如何找寻真相?茹娘的尸体模样一看,就没有异变的痕迹。≈1t;i>≈1t;/i>

茹娘死于溺水吗?修灵之人在水下,亦可自由呼吸,至少能够撑上半天。一个人落了水,挣扎半天,毫无动静,又怎么可能!要知道甘家本身已经处于临界戒备之下,风吹草动都会招引人过来查看。

她低头看自己半只手都变得透明,那些残魄不曾离开躯体,被她引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连带着如娘最后的记忆。

夕霜眼前恍惚了一下,她看到的是茹娘的脸,生前那张温和秀丽的脸,晃动着,似乎不太稳定。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井水之中,茹娘看到的自己。人站在井边,应该在哭,眼泪落在井水中,溅起涟漪,让那个倒影始终在微微晃动。

茹娘似乎在查看身体的某个位置,看一眼又紧紧地闭上眼。

突然水中的景象变成一片墨黑,什么都看不见。随即一股力量拖住茹娘把她往井中拉扯,她的本命镜在受到攻击的瞬间,化成一个盾牌的形状。可惜势单力薄,与井内巨大的力量相比,只是小小的挣扎便整个吸进去,连半点水花都没起。≈1t;i>≈1t;/i>

待夕霜回过神来,她的整只手都快变成透明,连忙松开,看向白衡齐“井里有问题,找到尸体的那口井有问题,还有……”

她的话没有说完,茹娘的尸体直挺挺坐了起来。刚才明明,她才确认过尸体没有任何异变的迹象,而且白衡齐在带她过来之前,肯定也仔细检查过一番,怎么会这样!

茹娘的眼睛睁开,里面也是漆黑黑的一片,分不出眼黑眼白。她转头看向夕霜的方向,水魄忽的张开翅膀,抓住夕霜两边肩膀,把她整个往后拖延了至少十多步距离。也就是这样,电光火石之间,茹娘的尸体已经朝着刚才夕霜站的方向猛扑过来,而且扑了个空。

夕霜有些惊魂未定,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太刺激了。茹娘的样子和外面那些异变的尸体,完全不一样,除了眼珠,其他看起来和尸体本来的样子没有差别。她想到自己先前和韩遂的推断,这些异变会不停的层层进化,茹娘的样子已经进化到了第几层?≈1t;i>≈1t;/i>

水魄长鸣一声,嘹亮,穿透云霄。夕霜意识到它在求援球员,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茹娘,强大到连水魄都知道不是对手了吗?

“你先走。”白衡齐刚才已经被吓得后背一层冷汗,夕霜要是栽在茹娘的尸体手中,岂非都是他的罪过,是他太不小心谨慎,只以为死了就是死透了。甘家家主防备的不就是这种事,死人活人,已经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楚。万一,夕霜怀疑是他从中做的手脚,故意要害人,他全身长了嘴都解释不清,所以夕霜必须要安全撤退。他挡在夕霜面前,又喝道,“还看什么,走啊!”

“我走了,难道你能一个扛得住。你死了,我也没什么高兴的。”夕霜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离开,水魄应该已经招呼到救兵,两个人的话勉强可以拖延一点时间。≈1t;i>≈1t;/i>

白衡齐又惊又怒,却知道夕霜没有怀疑之心,她总把别人往好了想。他咬着牙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舍不得我死,所以不肯走!”

夕霜不怒反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无论是谁,我都不可能走的。”

白衡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无论是谁都不会走,他就是无论是谁中的那一个。茹娘似乎被两个人不停说话的声音在来回吸引,然后锁定了目标。夕霜固然弱小,她身上的那只水魄,可不好惹。

所以茹娘度奇快,没等白衡齐反应过来,那十根手指已经抓到了她的面前前。夕霜那只半透明的手,对着茹娘的脸甩了过去,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无数星星点点从她手中甩出,随即像长了眼睛一样把茹娘的整张脸给包裹住了。≈1t;i>≈1t;/i>

“走。”夕霜只说了这一个字,人已经退到院外。白衡齐的动作也快,院子里的那只正奇怪的声响,应该是想把遮住自己脸的光点,全部给撕扯下来。

“那些是什么东西。”白衡齐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你用什么蒙住了她?”

“她自己的残魄,对其而言,真是合适。”夕霜摊开双手看看,依样画葫芦地开始布置那个阵法,十指不停向着半空中划出。

白衡齐一开始不知她在做什么,忽然现她左右手,能够画出进行金银两色不同的光线,才想到夕霜学的是韩苏两人四手结印的月琴阵法。夕霜应该只看了一遍,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别傻了,等她出来,不知还要害多少人。”夕霜的话说到一半,果然有甘家弟子,听到这边打斗的声响,追查过来。≈1t;i>≈1t;/i>

白衡齐来不及转身,也不管是谁,怒喝道“滚!全部给我滚!”

那些人才不敢接近,慌里慌张地逃开了。

他一双眼死死盯着夕霜,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打扰到她。院子里的茹娘,显然已经摆脱了残魄的纠缠,身体仿佛有些不听使唤地扑在院门上。那一记重击,真的耳朵嗡嗡作响,根本不是常人的力量能够做到的,茹娘的身体好事已经化成了金石之态。

紧接着第二记重击,把院门给撞开,撞得四分五裂,然而碎片击打在夕霜刚刚布下的阵法上,一点儿没有外泄。

这个时候,只有夕霜自己才有苦难言。刚才下意识的,就站在原地开始画这个阵,明明应该先逃跑的,保住小命才重要。还有,还有韩遂怎么到现在还不过来!

茹娘现自己走不出阵法,那些看起来细细弱弱的双色光线,把她的撞击统统给挡下了,她嘶吼着要冲破阵法出来,接连冲撞了十几次,夕霜索性闭了眼,不去看她那可怖的形象。刚才安静躺着,还能忍受,这会儿张大的嘴里面不知是残留的井水还是其他什么,黑漆漆的液体往外流,惨不忍睹。

说起来也奇怪,夕霜一旦闭上眼睛,阵法在眼前反而浮现得更为清晰,后脑勺不一股暖流淙淙而下,她意识到,这是水魄的力量。水魄在蛋壳里的时候便可以让她看到,睁开眼所看不到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小心井里

夕霜费劲全力画出的月琴阵法,最多只有三四成的相像。情急之下,比刚才在地上画画写写的还不如,那一个个破绽看得叫人心惊胆战的。她连忙又腾出手,要去修修补补,这边修了东墙,那边西墙又不稳。

水魄始终停留在夕霜的脑袋上方,尾翎一抖一抖,双眼紧紧盯着成为狂躁形态的茹娘,只要月琴阵法守不住这个怪物,它蓄力待,同样会给其重重地一击。

“你的鸟,刚才是不是喊了韩遂两位前辈?”白衡齐见夕霜成功拖延住了茹娘,为他争取出脱身的机会。这个样子他怎么走得了?他刚才还让人走,这会儿自己一双腿压根不听使唤,反而离夕霜更近了一些。

夕霜倒是没有赶人,她没有功夫赶,只是抽空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什么你的鸟?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1t;i>≈1t;/i>

“两位前辈必然被什么给牵绊住了,一开始赶不过来,我们能做的只有自救,而且不能让她这样子出去害人。我总是不会抛下你,尽力就好。”白衡齐忽然低头一笑,“你要是还恨我,这次大事了却,我给你个交代。”

夕霜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她很清楚,这个四不像的月琴阵法根本撑不了多久。茹娘凭借巨力一次接着一次撞击,让阵法漏洞越明显。那力量仿佛成了无穷无尽,要是换成常人,这样撞几十次,早就接不上力,茹娘的面容狰狞,势头反而更猛了。

哪怕是闭着眼,夕霜也能看到茹娘嘶吼着总扑过来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井水中的药粉致人中毒,茹娘也不会等到,二次验尸的时候才异变。这该死的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会这样霸道凶狠!夕霜的透视目力在茹娘身上游走,入井之前,茹娘应该是在查看什么。只看一眼,立刻闭上眼睛,这个让她不敢多看的东西,在身体之上,就在身体之上。≈1t;i>≈1t;/i>

白衡齐从侧面能够看到夕霜眼睛紧闭,可她的脑袋,不住上下左右“你能听见我说话了,你在做什么!”

夕霜说不出话,不知是否被月琴阵法的反噬,她嗓子里像是加了一把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能开口了。”白衡齐的反应倒快,“至少身体能动,那我问你,你只管点头摇头。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夕霜用力点了两下头,这个东西很重要,找到了就是线索。

白衡齐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这东西在茹娘的身上,在她的身体上对不对?”他再次得到夕霜的肯定,既然夕霜能够看到的,不外乎是容易露出来的那些位置。他向后退了一步,随即亮出镜魄,镜势化为密密麻麻的针状,悬在半空,“我数一二三,你把阵法扯下,让我的镜势攻进去,你再重新画一次。”≈1t;i>≈1t;/i>

夕霜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了,这是什么鬼主意?让她把阵法撤了,然后再画一次。这是画阵法,而且是繁复的月琴阵法,又不是在地上玩泥巴,说撤就撤,说画就说画。

“我有办法能找到你要的东西,那我数了,一!”白衡齐还来劲了!

夕霜要是能说话,早就破口大骂,要是能腾出手打人,一定先把白衡齐暴打一顿,我这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开始数数了!

“二!”白衡齐额角冷汗迸,夕霜与他不知有没有默契配合,她怎么突然就没有反应了。

夕霜现不能说话,双手又离不开阵法左右,唯一能做的只有与水魄心意相通“把他给我拦下来,不然我们要失守!”

这是夕霜第一次主动命令水魄,也不知能不能成事,后背衣衫的汗不知铺了几层。≈1t;i>≈1t;/i>

白衡齐的三字尚未出口,一大团斑斓色冲着他迎面扑过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镜势。他反应过来,偷袭他的居然是夕霜孵出来的那只鸟!

水魄没要和他正面对战,夕霜的命令是拦住白衡齐,它只负责拦截。镜势被阻挡,那些悬在半空中的针阵尽数消散,白衡齐刚才是一鼓作气,这会儿要再来一次,有些使不上气。他对着这扁毛畜生干瞪眼,水魄一副不同他一般见识的高傲,长脖颈转动,出咕咕作响。

白衡齐还以为夕霜在等着他配合,把水魄扔在一边“你等等,刚才你的鸟不知为什么突然飞过来,我们再试一次!”

夕霜直接翻了个白眼,阵法已经撑不住了,这人不来帮忙,到底要做什么!我的鸟都比你这个大活人聪明得多。≈1t;i>≈1t;/i>

水魄再次阻扰,白衡齐怒了,将镜势直指向它“你再敢动一下试试,再敢动一下,我就把你毛拔了。”

水魄表示不受威胁,低头用尖嘴啄啄,整理自己的羽毛,反正白衡齐要是来第三次,它照样能够拦截得住。

阵法中的茹娘再一次撞击上来,夕霜张嘴喷出一口血,血珠飞溅在月琴阵法上,形成一层薄膜把那些本来清晰可见的漏洞给覆盖住了。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夕霜还以为是自己的耳力也给阵法反噬剥夺了,可是她又能听到白衡齐骂骂咧咧的声音,怎么回事?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来看,茹娘的脸贴得那么近,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夕霜还是被唬了一下。茹娘不死心,再次重重撞击在阵法上,原本应该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她听不见。≈1t;i>≈1t;/i>

夕霜转过头来看着白衡齐,心里念叨着,你刚才不是挺会说的,这个时候,怎么闭紧嘴巴嘴巴一个字都不说,你倒是开口啊!

白衡齐的脸上,也显出点犹豫的样子,他走到阵法前,把耳朵贴在上面,应该在听。前头出的动静挺大的,怎么说安静就安静了,还是说夕霜的这个阵法,成了!

他听了片刻确定确定判断无误,夕霜是真的相当厉害,非但把茹娘给钳制住,就连声音都被封锁在里面。

韩遂赶过来的时候,四周安静到诡异,差点以为他们撑不住,遭遇了毒手。等到了院子里,他看到了夕霜的四不像月琴阵法,眉毛向上挑了挑“我有没有说过,要把这个阵法交给你了?”

夕霜没办法开口说话,总算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毛病。≈1t;i>≈1t;/i>

韩遂的手指按住她后脑勺,夕霜听到嗓子眼里咕叽一声能开口了“说了,还说教我可以,不能乱用。”

还是韩遂有见识,一下子看出她的问题出在哪里!

白衡齐在旁边怪叫一声“你刚才不说话,原来不是生我的气!”

“那我还没教你,你怎么就用得比我还好?”韩遂无视了白衡齐,踏前一步,要不是眼下形势严峻还真想把夕霜这个中用不中看的月琴阵法好好研究一下。夕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把阵法里面的所有锁住。

“那口井里面有东西,把她拖下去,她不是自杀。不过那口井,也被我锁在阵法里了。”夕霜手一抬,指向后面不远处。

那口井,看起来再普通不过。韩遂想了想道“我必须过去看看,你把阵法撤了。”≈1t;i>≈1t;/i>

夕霜又想骂人,怎么一个两个只会说这句话。她画个阵法不容易,拆了这次,没准下次就不灵验了。不过韩遂在了。她不用不害怕了。

韩遂掌心的镜魄一闪,夕霜愣了下。他解释道“你画的这个阵法随意性大,我照个影,免得回头忘了。”

要撤阵法很简单,夕霜双手往后一背,那些光线像是失去了依靠,又像是被大风刮过的枝条,簌簌往下掉,掉了一地,溅起一点火花样的颜色,消失不见。

阵法中的茹娘没有了约束,呼了一声,向着外面扑出来。韩遂哪里会给它接近的机会,直接用光线把它全身绑得严严实实,嘴巴堵上。他随手一挥,滚地葫芦般咕噜噜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来。

白衡齐看得心生敬畏,韩遂的厉害在于不经意间。本来需要他和夕霜两人苦苦支撑住的对手,被韩遂,三下五除二给解决干净。≈1t;i>≈1t;/i>

“它死了以后才尸变了,很特别。而且它保持着生前的敏锐。”韩遂显然也现这个破绽,快步走到井边。

夕霜在他身后喊道“你小心井里,井里有东西。”

“它身上还有东西。”韩遂的话让夕霜一下子清醒过来,调整状态,快步走到茹娘身前,重要的是身体上有标识。

夕霜最清楚茹娘死前的状态,目光下落能够看到的地方统共这么大。白衡齐抢在她前面给翻遍了,茹娘右手小臂内侧,长着一样奇怪的东西,一串暗红色的肉瘤。

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东西还活着,让人真恶心。夕霜很急,又不能两个人一起查看,连声问道“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白衡齐一脸茫然“你看到倒影里的,就是这个这东西,好像是寄生的,寄生在她身上。”

夕霜得不到答案,只能干等韩遂。她也想问问刚才是什么牵绊住了韩遂的脚步,让人来得这么晚。

韩遂在井边,双手撑在井沿向下看,井水不深,井水看起来也没有异样。夕霜说,茹娘现在此处被吸了进去,然后,污染了水源,而打捞上来的尸体生了异变。

“我取了茹娘体内本命镜消散前,镜魄里写着的消息。只有这点线索,也不像是被人篡改过。”夕霜见着韩遂走回来,“你有现吗?井里面有没有东西?”

“里面东西是活的,难道还在这里干等着,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井水没问题,甘家水源的问题未必是这里。”韩遂见白衡齐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看样子,源头还要在查,你们又现了什么?”



第八十六章:大打出手

夕霜把茹娘身上的瘤子指给他看“你来说说,要是没毒没害的,我就用刀子把它割下来。”

韩遂眯了眯眼,轻笑道“这玩意儿你刀子割不下来,厉害着呢。”

“韩前辈见过这个,那是最好不过。请问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它完整的取下来。到时候,再交给家主处置。”白衡齐依旧还是以白家的利益放在位了?

“根本不用割下来,原主已死十二个时辰,它也活不长久,快死了。我说的厉害,不是它本身,而是它可以不停地复刻。无论是什么,度奇快。”韩遂有些明白,甘家的水源到底是被什么污染了,茹娘带着能让人异变的药粉,加上跳井的原因,身上还长出这个。

药粉效果有限,可是一旦入水被这个不停,一次又一次的复制,才会把整条水源全部都给污染了。≈1t;i>≈1t;/i>

“那茹娘应该不是奸细,对不对?奸细怎么会在自己身上种下这害死人玩意儿,她是被安排成为嫌疑人的。”同样的问题,白衡齐绝对不敢这样在甘望梅面前提出。

他问的是韩遂,一来相信韩遂的能力,二来韩遂真的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我只能说她背后另有操控的人。”随着韩遂的话语声,本来暴露在空气中的一串肉瘤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枯萎凋零,变成褐色的粉末从尸体上纷纷落下,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茹娘的尸体不再本能地挣扎,低吼,彻底安静了下来,仿佛那串瘤子才是动能的来源。

夕霜眼睛一亮,要是这个有时限,离开寄生的身体很快消散,那水里的问题,是不是同样能解决,水源的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1t;i>≈1t;/i>

“先离开这里,井里找不到线索,至于这个已经死得透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韩遂突然有点心疼夕霜,她嘴里重复说着和甘家没有关系,可看甘家遭了难遇了劫,她比谁都着急。血浓于水,这身体里流淌着血脉,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收到水魄的警示,还是来晚了,差点让你们陷入危难之中。前院来了人,谢家,谢家祖主母秦云行,居然这个时候登门拜访。”韩遂果然是有原因才迟到的。

这个时候,来了个谢家主母,按照甘望梅的性格,绝对不会放人进来的。能够把韩遂喊给牵绊住了腿脚的情况,夕霜有些明白了“她们两个在门口打起来。”

“打的可真精彩。要不是谢安在说他母亲十多年不曾出门,我还以为两人有什么新仇旧恨,这样翻脸不认人,大打出手的。”韩遂苦笑了下又道,“嵌观丸算得厉害,把院门连带着半边院墙给拆了,可你这会再去看看,谢家主母把甘家前半个院子,全轰了。”≈1t;i>≈1t;/i>

夕霜闭眼,大致能想象前院的惨烈,谢安在的性格算是温和,怎么他娘亲像个炮仗一样,还跑到甘家来闹事儿。

白衡齐就跟他俩的身后不出声,这会儿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自家家主火气上来,谁都拦不住,到时候还不是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一抬头,看到夕霜和韩遂两人,肩并肩向前走,几乎是相互挨着,中间根本无法再多第三个人。他低头也苦笑了一下,夕霜是不是还记得,明明是他们两个一起过来的,说走就走了,招呼都没有。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秦云行,还有印象吗?”韩遂虽然旁观了一场精彩大战,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谢家家主知不知道自己媳妇跑了甘家闹事儿,还有那个谢安在,这会儿又在干嘛?

谢家主母是一个人来的,夕霜现问题所在,谢家家主和谢安在都没来,而且身边连一个亲信都没带“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在家养病吗?”≈1t;i>≈1t;/i>

这精神气要是算身体不好,整个离驭圃就都是病痨子了。韩遂微微侧让过身,已经走到长廊之上,视线开阔。他这一让,夕霜看清楚了,前面还真是被拆了个精光,残墙碎瓦可怜兮兮地散落一地。

她的清霜镜铺也被人拆过两次,与眼前的景象相比,动手的人算是很平和的处理方法。苏盏茶大概是实在看不过眼,这时候也不知道避到哪儿去了,只留下甘望梅和秦云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眼相对,根本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秦云行,你做了亏心事,还敢来甘家闹事。”甘望梅气喘吁吁的,灵力消耗掉不少,平日里梳理的整齐的髻都散开,眼睛里往外喷着熊熊怒火,“我这是给谢家面子,否则早就让弟子把你困在阵中,让你有来无回。”≈1t;i>≈1t;/i>

秦云行的嗓门倒是不高,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挑衅回嘴道“来呀,让甘家弟子都出来。我倒是要数数,甘家上上下下一共可用的有几个。你今天要是有本事把我困在这里,我就跟你姓。”

甘望梅不怒反笑道“我要你跟我姓做什么?我们甘家要你做什么!”

“那你也不能冤枉我,怎么就说我,做了亏心事。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个吗?”秦云行从衣袖中把卷是花香抽了出来,对准甘望梅的脸,甩了过去。绢丝画像离了手化成翩翩彩蝶,不偏不倚正好贴在甘望梅的脸上,“不过是副画像,但凡见过我的人都能画,而且画工如此拙劣,故意把我画太丑了!”

“我同你说,寂望平原第一美人苏盏茶,此时此刻在这里就在甘家。你还想同她比美?”甘望梅一脸不服,“当年,说你是离驭圃第一美人,我是不服的。你如何与我妹妹比的,只是她不愿抛头露面,不愿跑在人前罢了。”≈1t;i>≈1t;/i>

“那是因为你们姐妹俩都输不起,她知道比不过我,才不肯出来的。”秦云行双手往身后一背,原地转了半圈,身姿果然也算曼妙,“而且你妹妹,的确比你长得美。”

夕霜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敌当前,你们两人好歹也是甘谢两家能当家作主的人,就在这里斗嘴!要比美吗?她第一次觉得,苏盏茶应该站出来,把那张绝色的脸让人看看什么才是美。根本不用比就是第一,你们抢第二有意义吗!

韩遂忍不住笑出声,右手轻轻搭在夕霜的肩膀上“让她们吵吵也好,本来觉得画像一找到,谢家绝对有问题,可我没想到,谢家主母会是这样的脾气。”

这样的情形虽然有些可笑,却也等于让谢家洗脱了干系。秦云行敢这样独自骂骂咧咧上门,说明心中不虚,没做什么亏心事。≈1t;i>≈1t;/i>

秦云行正好转过来,看到了夕霜,她的表情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吟吟道“这个就是我家小安,日思夜想的人吧。”

夕霜突然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特别是当着韩遂的面,秦云行说出这样的话,让韩遂怎么想。就算韩遂不想,让甘望梅怎么想!她招谁惹谁了,明明是回来帮忙抗敌的,不是来争风吃醋招蜂引蝶的!

秦云行一点没有察觉到夕霜的不安,继续笑着向她走过来,边走边道“我记得,你十多年前离开了,原来已经回来了。那也难怪甘家家主说话理直气壮起来,我说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需要什么理直气壮了!”甘望梅一句话都不肯放过。

夕霜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双手手腕被秦云行轻轻地捏住,举了起来,耳边听到两位所谓的前辈对骂,苦着一张脸脸,谢家主母要对她做什么?≈1t;i>≈1t;/i>

“果然长得好看,而且也能干。这些年你受苦了,就因为有些人心眼小,看不得……”秦云行的话没说完,甘望梅实在忍不住,一道镜势劈过来,差点把夕霜给劈个正着。

秦云行居然护短,把夕霜往自己身后一拢,拦在了她的面前,指着甘望梅道“这可是你亲外甥女,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我怎么是对她下手,我明明是对你下手。”甘望梅不由分说,又是两道镜势攻击。

秦云行衣袖挥挥,给挡了回去“我们都打到现在了,不分仲伯,你赢不了我,我赢不了你。小姑娘好好的,万一伤及无辜,那我可罪过了,我要被我家小安埋怨死了。”

面对强敌的时候,夕霜没有躲没有避,活尸一遍遍朝着她扑过来的时候,她还有能力能够画下月琴阵法。可在秦云行面前,她好想假装不认识眼前这些人,然后赶紧逃跑。≈1t;i>≈1t;/i>

“我记得,你叫小霜对不对?”秦云行面对她的时候,一脸温和的笑容,是说不出的喜欢,“你家这姨妈可不靠谱,脾气大起来,六亲不认。你要是愿意,不如随我回谢家,谢家不比甘家差,你考虑考虑。”

夕霜默默地吸一口气,水魄,你在哪里?水魄你快过来,水魄你把我带走吧,救命啊!她与水魄心意相通,这样一想,听到身后扑啦啦,翅膀煽动的声音,水魄果然来了。

“咦,这个又是?”秦云行看什么都好奇,水魄度极快,爪子有力,熟门熟路地抓住了夕霜的衣服,把他从秦云行手中硬拽了出来。

夕霜一动不动,任由水魄爱把我带哪儿就带哪儿,我不想在这两个女人打架的漩涡中心,我是无辜的。

“这莫非是,这莫非是……”秦云行一脸的惊喜,居然追了过来。

幸好甘望梅拦在中间“是为谢家主母,你这样肆意妄为当真好吗!”

“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我来是向你解释,你不听。我说要进门,你不让。这会儿,我想瞧瞧小姑娘身后带着的那只大鸟,什么来历?你又拦在中间。甘家家主这是要闭门造车,还是要与世无争,我可看不懂。”秦云行一张嘴,实在厉害。



第八十七章:应该是转机

甘望梅哪里是她的对手,手中还捏着那幅绢丝画像,越捏越紧。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手指一松,整幅画像散成碎片,飘落在了风里,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其实甘望梅心里明白,秦云行可以这样过来,的确应该与一连串的活尸伤人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她看这女人实在碍眼,不想认真说话,只想早点把人轰出去。

就在甘望梅要招呼弟子来把人往外架的同时,秦云行一本正经开口道“十六年前,谷雨那天,我到了天秀镇,遇见一个孤女。我一眼看出,她不是普通人。虽然外表上是个毫无破绽的活人,可是身上的尸气快要满溢出来了。要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只有与死人接触多了,或者从小被喂食吃过死人肉,才会养出这样特别的体质,可她显然不是。”

秦云行一直记得当年的光景,那孩子只能待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唯一的亲人过世,实在挨不住饿,才跑出来。≈1t;i>≈1t;/i>

见她实在可怜,秦云行在路边买了包子送到面前,谁知这孩子正眼不看,反而朝着她扑过来撕咬,她一搭手现异样,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我当时想要是一走了之,把她留在天秀镇,绝对是个祸害啊,暂时又没想到处理好的方法,就把人带走了。回到谢家,确定她应该是活人和死尸生下的孩子,至于那死尸如何能够怀孕生子,我可说不好。”秦云行顿了一顿,“你们听这话,我现今讲出来,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她要是还在天秀镇,要不早就闯下大祸,要不就会绑着投入火堆,活活烧死,没一件是善终的。”

“镇上祠堂里那块尉迟酒的名牌,也是你放的。”韩遂突然声问道。

秦云行转头看着他“一个外来客最天秀镇的了解,居然已经到这样细节的地步。那块令牌放置的位置偏远,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人问我。既然问了,我承认是我放的,那孩子在谢家调理了年后,渐渐恢复成常人。只是不能在日光底下照太久时间,所以知道她存在的人不多。”≈1t;i>≈1t;/i>

“所以你利用她控尸养尸,在离驭圃肆意妄为,形成眼下无法控制的局面。”甘望梅一听听秦云行承认收留尉迟酒的孩子,大致确定了先前的想法。

“你要这样想啊,那就让你失望了。这孩子,虽然与常人不太一样,却没有继承亲爹的天分。或者是尉迟酒来不及叫他,也或者是她爹临死之前醒悟,想要给孩子积点德,不让自己的孩子步了后尘。你们可知尉迟酒是怎么死的?”秦云行眸色一暗,尽管相隔十多年,当年替其进屋收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屋中存放了许多尸体,尽管保存得不错,还是让人看得毛骨悚然。何况这些尸体,仿佛牵线木偶一般,竟会做些日常的活计。有的端茶送水,有的低头在清扫,甚至有一个,坐在屋子一角缝补衣衫,只有趴在是屋子正中央的尉迟酒,全身被啃食的痕迹,叫人触目惊心。≈1t;i>≈1t;/i>

秦云行始终握着那孤女的手,那只手小而冷,根本不像是活人,除了正常的呼吸,才能证明这一点,她回过身来问道“你娘呢,你娘在哪里?”

那孩子,应该是能听懂她的话,却说不出来,转过头,向着后窗口看去。

秦云行快步走过去,见到窗户被踢开,坏了半扇,摇摇晃晃挂在那里。原来那真正叫憷的阴风正是从窗口吹了进来。秦云行看了四周一眼,屋中其他尸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迹,在尉迟酒身上留下那些啃食痕迹的罪魁祸应该不在这里。

她一松手,闺女跑到窗台边往外看,出呜咽类似似小兽的低唤。秦云行能够肯定,有能力生下这个孩子的,已经逃走。逃走之前,杀死了尉迟酒,或许只是本能,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可屋中唯一的目击证人,说不出话来。≈1t;i>≈1t;/i>

把人带走,一养年。秦云行没觉得自己做的是多大的好事儿,更没想到会有人因为离驭圃的活尸爆,还把怀疑全部锁定在她的身上。

“十多年前,你独自去天秀镇做什么?”甘望梅其实很了解秦云行的性子。对她的这番说辞信了七八成。十六年前甘望竹还没有同她翻脸,离开甘家搬到天秀镇,这个地方还不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你去做什么,总有个原因的。”

“走走看看,心血来潮不行吗?”秦云行虽然身为谢家主母,却习惯独来独往。当日生的情形,还有她出行的目的,终究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居然有人见到我画的画像,那人十多年来,未曾流出子字片语,怎么你们一查,他就说了,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1t;i>≈1t;/i>

甘望梅一听这话,立时把白衡齐唤到跟前“你去把樱月几人喊回来,我有事找她再问问清楚。”

“那家主前面只出不进的命令,可还当真作数?”白衡齐不放心甘家的情况,他不担心外出任务,可他再离开,要是内部又出了茹娘这样的乱子,谁来做甘家家主的帮手?

“不算了,不算了,谢家主母亲自动手拆了我们半边院子,我们还守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前看吧。”甘望梅说罢一挥衣袖,一层淡淡珠光般的粉末,喷薄而出,很快又消失在了风里。

要不是夕霜的眼力特别好,真没看出对,方才还打得激烈的修罗场,被一层薄纱似的珠光,给包围住了。这应该是甘望梅为甘家院落,布置的新结界。

白衡齐稍稍放心,二话不说,亲自外出去寻甘樱月的落脚处。≈1t;i>≈1t;/i>

秦云行是个得理不让人的,要是甘望梅不依不饶,她还有后招可以反击,动手的不止她一个人,怎么院子毁了就该算在她的头上。

可甘望梅一旦沉默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冒失,冲上来为了解释拆了半边甘家的院子有,些过意不去的心思“这些损坏的,我回头让人来重新给你修好,用不了多少日子,更不用你花费了。”

“都是身外之物,谢家主母请一步,我让你看一样事物。”甘望梅没有浪费时间,带着秦云行往里面走,连头都不回直接问夕霜,“茹娘呢,衡齐把茹娘放在哪里?”

“在井边,绑得牢牢的,绝对跑不了。”夕霜自觉在前面带路,这个时候必须处处抓紧才是。

秦云行对她甚是满意,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你家这孩子回来,倒是让你称心如意了。”≈1t;i>≈1t;/i>

“这话不用你说,我心里明白的很。”甘望梅嘴上生硬,嘴角却绷不紧,“能回来当然好,就怕她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把你家主的位,让给他,就想明白了呗。”秦云行出的绝对是个馊主意,可反观甘望梅居然没有一口否认,看样子去了是真的在考虑之中。她失笑道“那你也得等,眼前的大事都处理好了才行,不然成了赶鸭子上架,苦了孩子。”

“这话不用你提醒我,你管好你们谢家。”甘望梅狠狠瞪了她一眼。

“谢家不用我管,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知道四大家族为什么总和你过不去,一来是不愿被甘家压在脑袋上,二来你是个女的,他们不甘心。”秦云行轻轻笑起来,“连我们当家的都说,甘家主事的要是个男人,我必定心服口服。”≈1t;i>≈1t;/i>

“不过是些借口,甘家素来是女人当家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甘望梅听她说得利索,清楚这些都是真心话,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可就是传闻中在镜川地界游历数百年的那位前辈,听说连凡人渡口都去过。”秦云行再次确认了韩遂的身份,“小安回来倒是同我说过,我说离驭圃何德何难,让如此大拿流连忘返。没想到这边来了一个,你那儿又收了一个,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我还没见着面呢。”

“你还是不要见到的好,免得自惭形秽,再不敢出门。”甘望梅知道秦云行自恃颇高,对自己的长相也是很有几分自信,故意用话刺激她。

“美人当前,谁不想一睹芳容,你这样说,我也要见她的。”秦云行刚到的时候,惊鸿一瞥中,似乎见到过苏盏茶。可她当时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可惜错过了。≈1t;i>≈1t;/i>

夕霜在前面带路,听着两个人唇枪舌战,斗嘴不休,一脸的哭笑不得。可她有个奇怪的念头,秦云行的到访,对于甘家,应该是转机。

“就在这里。”夕霜走到茹娘身前,隔了点时间,茹娘居然还是安静的样子。而且让夕霜更为惊讶的是,本来已经泡胀,肿成那样的尸体,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几乎恢复了原状。茹娘这样闭着眼睛,平躺在那里,一点儿都不像是活尸,更像个面容清秀的妇人,睡着的样子。

大概是听到数人的脚步声,茹娘猛地睁开眼,夕霜又吃了一惊。连茹娘瞳孔的颜色都变得黑白分明,这哪里还是死人的样子,无论同谁说茹娘是诈尸,谁都只会摇头。

“你过来看看,看完再说。”不知甘望梅葫芦里藏的什么药,让开身让秦云行走得离井更近些。

“听说有个潜伏的活尸,把甘家的水源都给污染了,就是这个。”秦云行两步上前,目光落在茹娘的脸上。夕霜以为,她又会表一大通的建议。可是秦云行的样子,分明有些疑惑,有些犹豫,还有些恍然。这样复杂的情绪,反复在她的脸上融合、交错,最后变成了释然。



第八十八章:一线光

“果然是很像。”秦云行边说边点头,脚下不听使唤般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甘望梅,“你已经想到了。”

“本来没想到,你刚才一说,前后联系一下,还有想不明白的道理?她在甘家有十多年了,丝毫没有露出过破绽,还真的相当厉害。”甘望梅听闻白衡齐说了细节,连她都没有想到,这活尸能重新恢复成人样。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在诸多修灵者的眼皮子底下躲过来了!

秦云行笑着点头,目中一片冰冷“厉害,那算起来更厉害的是不是藏匿在天秀镇死了多年的尉迟酒?”她刻意把这个名字念的很重很慢,好像是专门说给谁听的。

夕霜还有些云里雾里,突然间平静躺着的茹娘,居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要知道韩遂用来制住她的,可不是一般的阵法。她越挣扎越厉害,出的动静,比先前撞击月琴阵法的那阵还要猛烈,是什么刺激了她?≈1t;i>≈1t;/i>

尉迟酒!夕霜眼前一亮,茹娘听到了尉迟酒的名字才会这样,她说不定就是十多年前与尉迟酒在一起的那个活尸,也就是那个孤女的娘亲。

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可又那么顺理成章。

“尉迟酒的灵牌,还是我给放到哪儿的。你还别说,天秀镇的祠堂不大,香火极好,妖魔鬼怪进不去。要是哪天,外头出了大事儿,那地方是能够躲着活命的。”秦云行低头观察茹娘的神态变化,她在甘家十多年没有露出破绽,怎么做到的?要是十多年,能够熬得住,为什么现在不能了!

夕霜想到的却是茹娘手臂上那圈肉瘤子“她手上有一种寄生的东西,刚才,不见了。”

韩遂确认了她的说法“她手臂上被种了朱菩提。刚才,朱菩提死了,我以为按照习性本体死了,种下去的朱菩提必死无疑。”≈1t;i>≈1t;/i>

先入为主,谁都以为茹娘是活人,被控制后跳井而死又异变,成了活尸。谁也没想到,她本来就是一具活尸。

甘望梅和秦云行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朱菩提的功效,几乎是同时闪过一次慌乱。

“看样子,我的阵法是困不住她了。”韩遂的话音刚落,茹娘停下了无谓的挣扎。整个身体彻底放松,再次平缓地躺回地上。

韩遂猛地拉住夕霜的衣袖,把人拽到自己身后。平躺着的茹娘腾空而起,半悬在了空中。双目依然紧闭,髻松开,长四散,无风自动。突然间她的双眼睁开了,露出比常人更黑的眼珠。

“你说我的女儿,在你那里。”茹娘居然开口了,不再是受伤兽类出那种嘶吼,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我的女儿,还活着。”≈1t;i>≈1t;/i>

秦云行现那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尽管见惯大风大浪,心口也是毛“你就是尉迟酒,养着的那只活尸,为他生下女儿的那只,也是杀死他的那只。”

茹娘出痛苦的低吼声“我没有杀死他,我没有杀死他!”

“他身上的伤,那些齿痕,不是你吗!”秦云行当时用最快的手法把屋中剩下所有的尸体全部给处理了,连灰都没剩下。尉迟酒同样被烧成了灰,情况看起来很乱,秦云行连不能保证,被活尸啃噬而死的人会生什么异变,烧成灰才能够心安。

“不是我,杀死他的人不是我!”茹娘一次有一次的强调,“我没有杀死他,我只是想离开他。我想成为一个正常人,离开他,我才能做得到。”

“朱菩提一直在你身上,你既然能不死不灭,他也可以。”韩遂看一下茹娘,她果然双手一振,把那个结界给打破了。四周明明安静无风,可她的头,她的衣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袖翻飞,露出两条皮肤青白色的胳膊。≈1t;i>≈1t;/i>

朱菩提在疯狂蔓延生长,很快布满了眼睛能够见到的范围,茹娘的表情非常痛苦,又在勉强支撑。

夕霜一脸的不解,韩遂解释给她,朱菩提虽然可以维持她的本能,却能够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已经死了,应该没有感觉的。”夕霜有些不忍,别转过头去,不看她扭曲到狰狞的五官。

“如果连痛苦都没有,她怎么能像一个活人,又怎么能够瞒过甘家这么多人!”韩遂的身材高大,遮掩住夕霜大半个身体,“她的情况很不稳定,要是等下爆起来,你立刻走,不许有丝毫停留。”

夕霜张了张嘴要反驳,看看在场的人里面,的确是她最弱,留下来大概会成为负担,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才好。≈1t;i>≈1t;/i>

“朱菩提得来不易也就罢了,能够存活的几率很小,要是她当年在天秀镇生下孩子,这棵朱菩提在她体内至少有近二十年,简直是不可思议。”甘望梅低声与秦云行商量,“你带回去的孩子身上没有这玩意吧?”

秦云行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你要再想一下,种下去的时候,她是活人还是尸体,才会觉得更加吓人。”

甘望梅不作声了,警惕的盯着茹娘,认定她很快会坚持不住,一旦失控肯定是场恶战。

夕霜透过韩遂的肩膀偷偷看几眼,茹娘皮肤上的朱菩提疯长长出又迅凋零,若是花开花谢是走过一年四季,短短时间内,茹娘至少已经经历了四五次相同的痛苦。

“她到底要做什么?”夕霜轻扯了一下韩遂的衣袖,小声问道。≈1t;i>≈1t;/i>

“共存,她在寻找和朱菩提共存之法。”韩遂大概能够确认,当时瞩目提种下时,茹娘还是活生生的。要是说尉迟酒存心要害她,没必要浪费朱菩提,更不可能有后来生下的女儿。答案在茹娘身上,只能等。

“你说,她要是能够控制住自己,我能把那个孩子带来让她们相认吗?”秦云行轻轻叹了口气道,“见到这样的生母,她能接受吗?”

“以前没见你这么心软踌躇的,你儿子来的时候说你身体不好,数年不曾出门,是养病把性子也养软和了?”甘望梅抬头看一眼自家七零八落的院子,马上要把这句话收回,秦云行的战力惊人,才不是什么心软之人!

就在茹娘竭力抗争的同时,不停有弟子过来禀报,甘家内部又出现有人异变,幸亏三十名弟子在各处监视,及时制住,才没有生更大的变数。≈1t;i>≈1t;/i>

“一共有几个人?”甘望梅揉了揉额角,转头来找夕霜,见韩遂这样护着,放心之余,对秦云行有些傲然,“这位前辈对我家这孩子另眼相待,多加照拂,据说救了她数次性命。”

秦云行直接猜出她要说什么,小安对夕霜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打小惦记着,前些天见到长大的夕霜,立时回来把好消息告知,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秦云行侧头看向韩遂,眼前有这样一个摸不着根底的茹娘,韩遂单手负在身后,目光沉着冷静,而另一只手被夕霜拿捏着袖口,他没有拒绝。

她突然对自家儿子的一颗真心,有些心疼。要是韩遂有意相争,小安拿什么去赢人家。

正在此时,韩遂跨前一步,他动了。≈1t;i>≈1t;/i>

茹娘对自身体内的朱菩提太了解,正如韩遂所言,她每次要寻求共体的过程缓慢而痛苦,很多次她想要彻底放弃,放弃的话,她也就放弃了所有的意识,不再有过往的记忆,她居然不是怕死,而是不舍。

这一次,为什么朱菩提会涨势惊人,她至少花费了比上一次多三倍的经历去抗争,依然在悬崖边缘来回盘桓,她需要有人搭把手,需要一点助力。

可是旁人一旦获知她的真实身份,除了要她快点灰飞烟灭,谁又会来帮她!

“前辈!”秦云行看到韩遂出手,以为是要斩草除根,她和茹娘萍水相逢,对于养在身边十多年的孩子却难以交代,除非是把秘密彻底掩埋。

韩遂的食指正点在了茹娘的眉心,茹娘在剧烈刺激下扬天长嚎,四周居然此起彼伏出现了类似的回音,听得诸人心口颤,分不清那些回音从何而来。≈1t;i>≈1t;/i>

然而,茹娘很快现,眉心的位置仿佛是在漆黑夜色中撕开的一线光,朱菩提的涨势缓慢下来,让她能够稍稍缓过一口气。

哪怕是这样的刹那,茹娘听到神识中有人在说话,你相信我的话,放松开,让我探入帮你。

她认得出这个男人的声音,用光线绑住她的也是他,要是他有意赶尽杀绝,她根本无力抵抗。

“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帮我?”茹娘这些年来,第一次向别人求救。

“不要去想朱菩提,放松,想着你平时做的那样,什么都不曾生过,你只是甘家灶房打杂的一个妇人。”韩遂不提前尘往事,只说十几年来茹娘最为熟悉的场景,“平日,过了午时,你在做什么?”

茹娘被他的话带着,眉心的一线光更亮了些,仿佛有暖暖的气流从那里要涌进来。她的迟疑只是片刻,要是这人的力量不够强大,她一旦放松就会被朱菩提彻底吞噬掉,会再变成什么,连茹娘自己都不知道。

韩遂分出一缕镜势,遭遇到了茹娘的抵抗,她还是不能够信任别人。但是很快韩遂现镜势从眉心的位置探入到了茹娘的神识之中,那团团黑色浓雾把他的镜势要一口吞没。

他笑了笑,这样倒好,要吞就吞吧。

茹娘与暖暖气流接触到更多,她就越想吸收进身体里面,尽管她看不见听不到,可她很清楚朱菩提停止了对她的侵蚀,那人的帮助起效了。

韩遂的镜势无论分出多少,很快被茹娘吞吃得一点不剩,仿佛她体内有个巨大的黑洞。不,茹娘的能力也就仅限于此了,世间哪里有真正能够容得下一半镜势的黑洞!



第八十九章:够了!

黑暗被闪电般的光亮击溃,光的度太快,没有人真正能够捕捉到其行走的痕迹,用夕霜的那双眼来,光线好似巨大的蛛网,又好似干涸河底的龟裂,没有人可以阻止韩遂的推进,强光之下,纷纷闭眼护住,否则会被刺瞎。

听不到声音,听不到茹娘痛苦的或者是宣泄的声音,夕霜勉强透过一口气,她的灵力不够强大,被影响得也最明显,此时全身衣衫被汗水浸湿,仿佛才从井里打捞上来的人是她。她听到身后徐徐清风,是水魄始终护在她身后,替她扇风,替她恢复。

她心念一动,伸出右臂,水魄欢喜地把身形缩小到合适的尺寸,停留在她的臂膀上,爪子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衣衫。夕霜微微侧头,脸颊在它的羽翼上蹭了蹭“我没事了。”

韩遂原来已经在离开她十多步开外,与那个茹娘最多只有一尺之遥,那是非常危险的位置了。≈1t;i>≈1t;/i>

水魄看看韩遂,又看看夕霜,眼中晶光四射,夕霜抚摸它背上的羽翼“他不会有事,他是很强大的,而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甘望梅听到夕霜的话,肩膀一震,努力节制才没让自己转过身去,隐在长袖的中手握成了拳。

秦云行的目光被远处走来的女子吸引,那人走得太快,几乎是一眨眼已经到了跟前“这位就是暂住在甘家的第一美人苏盏茶?”

甘望梅哪里有心情说这个,勉强嗯一声,这个苏盏茶刚才在秦云行出现的时候,一脸不屑地离开,这会儿怎么又过来了?

苏盏茶快要到韩遂跟前的时候,二话不说,镜势逼人直冲着茹娘的要害刺去。几乎是同时,在场数人异口同声喊道不要!≈1t;i>≈1t;/i>

茹娘对韩遂有了九成的信任,对外界没有丝毫的防备,那镜势迅疾又霸道,哪里避让的过去!千钧一时,韩遂转过身,腾出另只手挡住了苏盏茶的攻击。

夕霜暗道不好,她和水魄心意相通,水魄不用她命令,展开翅膀扑向了莫名其妙的苏盏茶,加以阻扰。

苏盏茶一看又是这扁毛畜生,新账旧账一起算,衣袖挥动飞出镜势击中了水魄。她原以为水魄再稀有罕见,毕竟是只灵物,哪里经得起她一半灵力的攻击,又是正中目标。不想水魄连飞过来的势头都丝毫没有减弱,尖嘴朝着她的脸孔啄了下来。她对容貌最是爱惜,不敢托大,双手一撤,往后退开避让。

离得最近时,苏盏茶见着水魄周身被一层很淡的光晕笼罩,应该就是此物护住它,让其所向披靡,无视了她的攻击。≈1t;i>≈1t;/i>

夕霜的手还指在半空,任凭是谁也会以为刚才是她和苏盏茶正面交手,而且没有输!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出手的时候,甘望梅也出手了。但是出手比她晚了一分,收手又快,时间掐算得太好,除非是苏盏茶本人,再没有旁人能够觉了。

甘望梅的脸向着韩遂的位置,视线由始至终没有看过来,夕霜咬了咬嘴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谁要你帮忙,帮了我也不会谢你的。

“你好大的胆子。”苏盏茶一击不中,反而被水魄再次偷袭成功,虽然没有啄到人,髻还是松散开来,她从来不是肯吃亏的人,准备拿捏住夕霜的软肋,“我次次手下留情,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苏前辈灵力修为远在我之上,辈分也不知道要比我高了多少,和我这样一个小辈计较有意思吗?”夕霜没有硬抗的意思,立时委屈服软,“苏前辈,我今年才刚满十七,灵力微薄,怎么敢和几百年修行的前辈作对。”≈1t;i>≈1t;/i>

苏盏茶差点被她这句话气得吐血,小丫头嘴巴厉害,暗地里嘲讽她年纪大,还斤斤计较!

“你养的这只畜生数次冒犯我,若你说不是受你指使,那么把它交予我,让我来替你管教。”苏盏茶再次抓向水魄,这一回没有甘望梅帮衬,水魄的度再快还是被她画下的结界拦下来,随即她一把握住其脖颈,大拇指按在要害处,挑衅地看向夕霜,“是你的错,还是它的错?”

夕霜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水魄是她从一颗蛋辛辛苦苦孵出壳成形的灵物,而且乖巧听话,根本不用她操心,又会帮忙又会撒娇,早就有了感情。这会儿见苏盏茶出手毫不留情的,下个重力,水魄想要挣扎却无力,一口气快要透不上来的窒息。

她硬着头皮,准备把这个锅给背了,承认是她指使水魄攻击苏盏茶。这里好歹是甘家的地盘,哪怕苏盏茶要惩罚他,也不可能要了她的性命吧。她没有功夫去看韩遂的反应,这个时候,韩遂一心在帮茹娘渡过难关,谁都知道过程凶险,不能出半分差错。≈1t;i>≈1t;/i>

茹娘的情况一旦稳定,省下多大的麻烦,又让多少人不会被无辜伤害。和这个一比,她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苏前辈,你也知道水魄才从壳里孵出来不懂事,要怪就怪我好了。”夕霜做出低眉垂目的老实样子“前辈想要惩罚我也行,不要为难它,它什么都不懂。”

苏盏茶冷笑道“你这是用话逼我,意思是我和一只畜生,还有你这个黄毛小丫头,过意不去,特意为难你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前辈误会了。”夕霜别扭地梗着脖子,只要能把水魄救回来,其他的都可以抛在脑后。

“也行啊,它什么都不懂,你好歹十七了,应该懂。你跪下来,给我磕头赔罪,我不和它计较了。”苏盏茶本来可以顺着台阶顺流而下,既出了一口气,又不得罪甘家。可看着夕霜的模样,心里窝着一股邪火,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看这丫头就是不顺眼。假如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击夕霜一下,让她吃点亏长点记性也是舒畅的。≈1t;i>≈1t;/i>

“那前辈能把它先还给我,我一定给前辈赔罪。”夕霜早就想过,惩罚无非是磕头,无非是道歉,不至于伤人性命。她刚才也说了,自己才十七岁岁,苏盏茶怕是要近七百岁了,快成祖宗了,给对方磕个头,也不委屈。

“别耍花样,我有的是办法把它再抓回来,第二次绝不轻饶。”苏盏茶手一松,水魄慌里慌张从她的桎梏中挣脱,跌跌撞撞飞回到夕霜身边。

夕霜二话没说,捏着裙子,直挺挺往苏盏茶面前扑通一跪,立即又用力磕头,每一次都是脑门着地,磕得砰砰响。

苏盏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也太干脆,太直接了。

秦云行在旁边皱了皱眉,悄声道“好歹是你们甘家的孩子啊,就这样看她受委屈?”≈1t;i>≈1t;/i>

甘望梅同样压低声音回道“她可不是甘家的人,一嘴都不承认,说自己姓廿。甘多一横,拦腰一刀,界限画得可清楚了。”

“什么第一美人,心眼这般狭窄,纵是长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要我说,指不定是什么蛇蝎心肠,不好应付。”秦云行从儿子谢安在口中听了夕霜不少的事儿,反正儿子喜欢,说的全是好话,她打心眼儿里也挺喜欢夕霜磊落直爽的性子,见她磕到脑门破了一大块皮,渗出血来,顺着眉角往下流,用力咳嗽两声道,“甘家家主啊,就算不是甘家的孩子,这也是在你家地盘儿,什么叫欺人太甚?你脸不疼!”

甘望梅嘴上不说,心里疼,可她不能当面拂了苏盏茶的心意,而且夕霜主动磕头,拦也拦不住,要是中途拦了,反而让她这些头都白磕了。她冷眼旁观,并非是对夕霜无情无义。而是形势所迫,只能走此下着。≈1t;i>≈1t;/i>

苏盏茶见夕霜的血,顺着鼻梁快流到嘴角了,心里一突,韩遂要是把活尸的事给处理好了,一转头见小丫头满脸是血,追究起来,岂非都是她的罪过。她刚意识到这一点,现又有哪里不对劲,那边茹娘出声了。

茹娘本来是悬在半空,双脚不得落地。这会儿,膝盖一弯,重重跪倒在地上。而且大半个人扑在地上,以头抢地,嚎啕大哭。这哭声中除了悲沧,反而有些释然。

韩遂垂眼看着她,听着那哭声,嘴角轻轻往上扬“我刚才探入你神识,现你的确与众不同,而且你手上并未沾染人命,所以才愿意帮你。”

茹娘哭得反而越大声,然后她扬起脸时,眼角干涸,没有一滴眼泪。韩遂很清楚她的体质,知道她并非弄虚作假,而是这具身躯里,的确是无泪无血,空壳子一般,全靠着朱菩提,支撑着本能,又靠了尉迟酒独门下的邪术。≈1t;i>≈1t;/i>

这茹娘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看起来大有玄机。

这边的哭声,没压住那边夕霜磕头的声音,韩遂显然是现了,正要转过头来。苏盏茶想要先一步横插在两人中间,挡住他的视线,可这样做又太刻意,太掉身价。所以她的一只脚刚伸出来,又赶紧缩了回去。

韩遂见着满脸是血的夕霜,再看看她跪的方向,心里一片清透。

“够了!”只是这两个字,在场所有的人,默契地闭上了嘴,连茹娘都压抑着哭劲儿,用手把嘴给捂上。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弄成这样!”韩遂快步走到夕霜面前,见她脸上的小小倔强,一双眼的眼圈却是红的。他深吸口气,向着夕霜伸出只手,示意要拉她起来,夕霜固执地摇摇头,还只字不语。

“不说话,就行了?”韩遂看起来有些怒意,直接握住夕霜的肩膀,把人给提了起来,好好一张脸,大半是血赤糊拉的,尽管知道不是要紧的伤,可实在是看不顺眼,“胡闹什么呢?知道眼下情势危急,该处理的都来不及,怎么又弄上这个!”



第九十章:旧病复发

夕霜不吭气儿,硬着脖子无声反抗,眼圈比刚才更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让韩遂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了。

甘望梅不出手,秦云行过来,递了块帕子给夕霜,有意无意叹气的道“她还小,懂什么,心里怕了,是真怕了。这没爹没娘的,万一真被人欺负了,也没个出头的人,她心里明白着呢。”

苏盏茶在旁边听着,咬紧了牙,这女人一进甘家,泼妇似的脾气,她就知道不是善茬。所以早早地避开了,没想到连甘家家主都没有插手的事儿,这不相干的人,还帮上腔了。

她火气也上来,偏不解释,也不出声,双手往身后一背,专门等着韩遂主动来询问,看他怎么问,看他说什么!

韩遂接下来,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去,回到茹娘的身边,这才是要紧的大事“你愿意说了吗,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1t;i>≈1t;/i>

“我没有杀过人,尉迟酒不是我杀的,我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还活着。”茹娘的样子恢复极快,和普通人实在没有两样,眉梢眼角的柔弱,快要满溢出来,“我以为,他带大孩子,好好活着,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死啊。”

“尉迟酒的死因可以再查,眼下甘家的情况迫在眉睫。你怎么到了井里?又怎么骗过,白衡齐的检查再次诈尸。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了你,你能保证不杀人!”韩遂不给她透气的机会,一句接一句的逼问。

“有人,有人要害我。有人现了我的身份,我不是活人的体质。”茹娘太想把话说清楚,反而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可是我这个身体明显受到了他的影响。这些年来,我一直和朱菩提保持着平衡,它让我可以维持正常的生计,我提供给它养分。直到三天前……”≈1t;i>≈1t;/i>

“你是说三天前,你现身体异样,而且是被人操控。你怎么能够肯定,不是朱菩提要反噬你,而是另有其人。三天前你出过甘家,见过什么人。”韩遂一抬眼,甘望梅的神色紧张。三天前,她飞在心里计算着,三天前甘家可有其他特别的人来过。

“我哪里敢出甘家,这地方才能让我维持平衡。我十多年来没有出过门,没有出过那一道门。”茹娘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向院门的方向,“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去找自己的孩子。可我不敢,一旦离开甘家,就会失控的。”

茹娘毫无隐瞒,继续往下说,当年她从天秀镇一路逃亡,那时朱菩提的反噬能力还没那么强。她勉强压制住,浑浑沌沌想着,要离自己最亲近的人远些,再远些,才能让他们免于伤害。一直到离驭圃,到甘家,她现甘家有股力量,不轻不重,正好能平衡她的身躯。于是她想方设法,找了个最粗重的活,在甘家落脚,这一待就是十几年。≈1t;i>≈1t;/i>

秦云行在旁边听得有意思,啧啧做声道“甘家有什么,谢家没有吗?”

茹娘茫然地摇了摇头,似乎压根不知道谢家是什么地方。

苏盏茶方才刚出了一口气,这会儿被诸人彻底无视,简直比夕霜当面顶撞她的滋味更难受。韩遂,连多看她一眼的心都没有。

她把拳头握得很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中,不行,她受不了这样的韩遂,她必须让韩遂,注意她,关心她,把她放在心里的位,而不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小韩。”苏盏茶的声音有些颤,“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韩遂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转移到了她身上“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劲?”≈1t;i>≈1t;/i>

“我这会儿气血上涌,体内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苏盏茶声音很低,很虚弱,然而那张绝色的脸上,浮起一层不正常血色,看起来越艳丽,艳丽地让人转不开视线。

这时候甘家有个弟子急忙过来回话,没头没脑地赶时间,径直往甘望梅面前跑。一个迎面见到了苏盏茶,双腿顿时失去控制,仿佛变得不是他自己的,左脚直接踩了右脚,脚踝随后一拐,扑通一声,重摔在地上,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苏盏茶的脸,整个人都痴了。

夕霜第一次见有人因为苏盏茶的美貌,而失态。大概是因为韩遂表现得太过平静,而她同为女子,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以至于忽略了苏盏茶,是寂望平原,这数百年来无人可越第一美人。

“慌什么乱什么,成何体统,起来说话。”甘望梅显然也对弟子的反应极其不满“看着我,说什么事!”≈1t;i>≈1t;/i>

弟子小心翼翼的把目光转向家主,甘望梅气势逼人,好歹让他对苏盏茶的容貌有些免疫,勉强开口说道“谢家家主来了,说要甘家把谢家主母给放了。”

甘望梅一听火冒三丈,差点劈头盖脸把弟子给训了。什么把谢家主母给放了!秦云行在这里,拆了半间庭院,自己毫无伤,根本没有人追着她管着她,这谢家还来劲儿了。先前三家在闹事的时候,她以为谢家安分守己,自扫门前雪,没想到这两口子联合起来闹事儿,根本不给旁人留活路!

秦云行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有些藏了私心,不想让丈夫见到,这个明明修为高于任何人,却又柔弱到能激起男人强烈保护欲的苏盏茶。

这种矛盾的感觉,在她心里滋长。她可不敢保证丈夫会不会也作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连忙上前追问那名甘家弟子“谢家家主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来与他解释。”≈1t;i>≈1t;/i>

秦云行先找甘望梅解释道“甘家家主不必理会,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不会让他产生任何误会,甘家损坏的那些全部算在谢家头上,我会把今天生的,毫无隐瞒的告知,请甘家家主放心。”

甘望梅一想,秦云行出面,的确比他她更有说服利。事情孰轻孰重,在她心里十分清晰“既然谢家主母说到这个份上,那就先请回。若是真有强敌来袭,还希望甘谢两家,携手御敌。”

“这尽可放心,若是有敌来袭,谢家一定站在甘家这一边。至于另外三家会是什么反应,我可不敢保证,只说走一步看一步了。”秦云行转身就走,那背影也可算得上是英姿飒爽,夕霜始终没有看出,哪里有谢安在说的,缠绵病榻数年的模样。

她一回头看苏盏茶,现她脸色越难看,快要站不脚住脚一样。这样光景,她反而不向韩遂求救,缓缓往回走。韩遂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阿茶,你要去哪里?”≈1t;i>≈1t;/i>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要静一静。”苏盏茶半扬起脸,韩遂见她额角全是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纷纷滚落。

“苏前辈是身体有恙吗?”甘望梅目送秦云行离开,跟着也走了过来。

苏盏茶不再说话,勉强举起手,摆了摆。韩遂半蹲下来,沉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盏茶不知在别扭什么,无视了他的动作,侧过身,自顾自往前走。

“阿茶,你到底怎么了!”她越是这样,韩遂越是不放心。

另一边茹娘双手抱住脑袋,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又来了,我又要控制不住朱菩提了。”她的两只衣袖早被撕成条,能清楚见到朱菩提忽大忽小,而她呼吸急促,双目赤红,竭尽全力与之抗衡。≈1t;i>≈1t;/i>

夕霜开口了“苏前辈应该是,不想你离开这里,这样需要你继续照拂。让我送苏前辈回去,让我送她回屋,要是还有什么异变,我会及时告知的。”

苏盏茶接受了夕霜的搀扶,一开始是假装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后来就有些身不由己,那种心颤的感觉,让人惶恐。好像有人能够用手穿过她的身体,在她心口重重一捏,疼得她说不出话。

韩遂不能离开,这个茹娘的情况太诡异,万一韩遂离开,茹娘失控,那么前功尽弃。苏盏茶不在乎甘家会有多少损伤,死多少人,可她知道韩遂在乎。

夕霜稳稳扶住了苏盏茶的手臂,现她全身都在抖,知道她不是作伪。立时让苏盏茶把大半的分量,压在她的肩膀处“苏前辈,要不要我替你看看?”≈1t;i>≈1t;/i>

每个镜师都会制镜炼丹,等于是半个医师。那时候小圆的病久治不愈,夕霜翻看了不少医书“苏前辈,会不会是旧病复,才会来势凶猛?”

苏盏茶听到旧病复四字,眸色一沉,低声道“我连自己这数百年来身在何处,都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记得什么旧病。”

夕霜另一边肩膀有些刺痛,是水魄飞上来,要挂在她肩膀处。虽然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刚才水魄受了点惊吓,这时候肯定不想和她分开。夕霜又要扶着人,又要稳住水魄,姿势有些狼狈。正面处,却是白衡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甘樱月以及一同外出任务的弟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樱月还不上去帮忙。”白衡齐眼见两人姿势狼狈,夕霜额头还破了一大块。他不在场,不知情,以为是打斗时弄伤的,连声催促甘樱月上前把人给换下来。

苏盏茶这时候无力抗拒,被白衡齐抓走夕霜,硬生生把甘樱月给塞进来。她顿时心里委屈,才隔了数百年,她真是树梢上的的凤凰,快落地成鸡了。

甘樱月心里也是不情不愿,可知道苏盏茶身份特殊,又担心是为了维护甘家才受的伤,哪里还能怠慢,连同两个帮手,连扛带架地把苏盏茶悬空着往屋子里送。

夕霜要挥开白衡齐的手,挥了两次依然被他握得紧紧“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大事了,茹娘是不是!”



第九十一章:不藏私心

“茹娘没事儿,她暂时好了,能说话了。”夕霜才反应过来,白衡齐这么紧张是因为她额头上的伤,“我这伤都是小事儿,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尸毒蔓延。你这伤要是打斗之间造成的,可是随时会有更大的危险。”白衡齐见她一脸嫌弃,索性把她两只手腕都抓住,另只手去摸她的额头。

夕霜心念一动,示意水魄赶紧来帮忙,可水魄微微侧身,把脑袋挨着她的脑袋一边,居然对白衡齐没有一丝敌意,这又是怎么回事!

本行钱白衡齐很快检查出夕霜的伤,只是破了一层表皮,看起来有些糟糕。他不明白,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伤口,一脸忧色地看着她。

“甘家家主还在等着你回话,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夕霜总算是把手抽出来,去擦额头上的痕迹,被他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这人刚才在她脑袋上一阵乱摸,实在是无礼。≈1t;i>≈1t;/i>

“你和苏前辈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说明目前的情况还好,至少不会比我离开时更糟糕。”白衡齐说着话,对水魄伸出手,水魄歪过脑袋打量他,然后出乎意料地用嘴角碰了碰他的指甲。

夕霜眼睛都看直了,小家伙到底怎么了,白衡齐怎么就收买了水魄的心?

“你养的这只灵物机灵的很,知道我身上带着好吃的。”白衡齐的镜魄一扬过后,掌心出现了一团萤火般的东西,水魄扑上来一口叼住,随即仰着脖子,迅咽了下去。

夕霜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用?水魄吃完这一口,全身的羽毛,舒爽地松开,好像又长大了一圈。只是回到她身边时,依旧还是相同的大小。

水魄咕叽一声,讨好地凑过来蹭她的耳廓,被她避让开来。夕霜暗暗念叨,贪吃鬼,给你点好吃的,就给他好脸色了!我还没原谅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白养了你这么久!≈1t;i>≈1t;/i>

水魄折转了长脖子,和夕霜正面对视,满眼无辜。

“你给他吃的,是哪里找来的残魄?”夕霜在铺子时,给还没成型的水魄喂食过太多次,知道它最爱吃什么,可白衡齐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人到底要怎样!

“我到了万家,请教了万家家主。他说用残魄饲养你这种灵物最是管用,残魄是好是坏,经过它们的洗涤,那些残魄会变成最干净的沉淀,最终,归入回到镜川之底。”万家家主此次知道形势危急对白衡齐很是客气,一字未提竹节星的旧事,临行前还送了残魄,教他如何喂养的。

说起来,万家家主可是饲养灵物的一等一高手。这些残魄沾染了白衡齐镜魄中的灵气,变得非常美味可口,毫无攻击性,也难怪水魄会态度忽变。≈1t;i>≈1t;/i>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让夕霜想到那些会钻入人体的竹节星,还有把甘家院门拆得干干净净的嵌观丸“那你说嵌观丸是不是万家养着的?”

“你也想到了,我正是去查查那些嵌观丸的来历。”要知道韩遂画下结界后,那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全部被甘望梅收为己用。要真是万家培养出来,损失巨大。万家家主绝对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上门前来询问的白衡齐,说了好一阵子话,丝毫不留破绽。

“这个万家虽然是嫌疑最大的,眼下应该洗刷干净。你没现,最近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巧合,目的性太强了。我们不能见着嵌观丸就想到万家,也不能见到诈尸就想到当年从天秀镇带走尉迟酒孩子的谢家主母。有人在布一盘棋,用心险恶。“白衡齐把自己辛辛苦苦追查来的线索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了夕霜。在他眼里,夕霜虽然不肯承认是甘家人,却又是最可靠的。≈1t;i>≈1t;/i>

“谢家主母的确和茹娘没有联系,是这次意外碰头,才知道还有彼此存在。韩遂要继续追问茹娘的来历,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夕霜很清楚好歹,白衡齐眼底那种信任,让她觉得自己要再咄咄逼人,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家主在等你,莫要让她久等了。”

白衡齐难得听她语声温柔,忍不住低头一笑“我以为,你还会指着鼻子骂我。原来,还是知道,大局为重。”

夕霜才不要听他说这些废话,转身向着苏盏茶住的方向追去,听到白衡齐在身后喊“你还没告诉我,脑袋上的伤到底哪儿来的?”她假装听不见,跑得更快。

苏盏茶跟前围着一堆人,叽叽喳喳,她需要安静却又无力,赶都赶不走,心里烦躁,脸色才更加难看。直到夕霜进来,在甘樱月面前说了几句话,甘樱月露出不满的神情,却没有拒绝,带着一伙人匆匆离开。屋中只剩下苏盏茶和夕霜两人面对面,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丫头刚才说什么?把那一群麻雀给赶走了。≈1t;i>≈1t;/i>

水魄对苏盏茶明显有戒备心,一双爪子抓得紧紧,夕霜透过衣衫也能察觉得到。她安抚地轻拍了两下,水魄才勉强稳定下来。

“你刚才说我可能是旧病复,我想一下也有道理。”苏盏茶的样子依然很虚弱,说这两句,也是断断续续的。

“前辈数百年的记忆流失,我也是很可惜。可我记得一句话,生过的事情,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前辈等到形势开明,不如去寂望平原的各处走走,看看山水风景,没准就想起来。”夕霜说的是真心话,也没必要在苏盏茶面前假惺惺。

“你为我掠阵吧。”下一刻,苏盏茶亮出本命镜。夕霜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位有史以来最强的镜师,她的本命镜是极其罕有的皎月宝鉴镜,与自己的星星点点都不成气候的本命镜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1t;i>≈1t;/i>

镜辉中银光流淌,生生不绝,把苏盏茶柔柔地包裹在其中,她仿佛是吐丝成茧的蛹,安静等待。镜辉再次分化出无数银线,探入她的身体,那所有的创伤伤口,通通织补起来。

苏盏茶以肉眼可见的度在恢复之中,本来惨白的脸色,很快蒙上一层粉润的血色。待得再次睁眼时,她眼底晶光一片,哪里还有半分受伤无奈的委屈模样,而且整个人好似被重新打理了一番,肌肤是珍珠般的光泽,美貌更进一步。

一个多时辰,夕霜半步不敢离开,虽说甘家目前尚且安稳,可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苏盏茶让她掠阵护法,又在最虚弱的时候祭出本命镜,夕霜清楚在一部分的信任之外,也是一种试探。身为镜师,苏盏茶的本命镜对她而言,是巨大的诱惑。这般近距离之下,她恨不得上前研究透彻这万中挑一的品相。≈1t;i>≈1t;/i>

她甚至想过,要伸手去摸一摸镜体,终究还是忍住了。像苏盏茶这样修为高深的前辈,不容易亲近,自带的阵法,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要是强硬出手,即使不死也是重伤,到时候,只会给别人增添麻烦。

苏盏茶没想到会修补这么久,见夕霜脸上没有丝毫抱怨之色,神情间倒是平和了许多“有人来找过我吗?”

夕霜摇摇头,中间甘樱月回来过一次,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甘樱月一看屋中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回了个手势表示,暂时没有异样,家主让你安心守护。

“小韩可曾来见过我,那个活尸在拖延时间吗?时间拖得越长,对她来说越有利。”苏盏茶似乎现了什么其他人不曾现的,夕霜听得心说心里咯噔一下。她轻轻抬眼问道“怎么,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1t;i>≈1t;/i>

“苏前辈要是知道什么重要线索,这种时候何必藏着掖着。事关重大,说出来不好吗?”夕霜当然听得出,苏盏茶是话中有话,不免着急。

“知不知道是我的事,愿不愿意说也是我的事,我早同你说过,这里的人是生是死,对我毫无关系。我留下来,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小韩在这里,我才在这里。要是我离开,势必会将他带走。”苏盏茶恢复常态,一双眼波光潋滟,似乎能够看透人心,而夕霜坦坦荡荡,不藏私心。

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夕霜,可是又找不出讨厌小丫头的理由,小丫头看起来,满身破绽,实则滴水不漏,假以时日,必然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苏盏茶是镜师,夕霜也是,尽管羽翼未丰,始终是个威胁。她视线一扬看着与夕霜寸步不离的水魄,更何况还有这样罕见的灵物加持,很难说夕霜修炼多年后,能够走到哪一步?不过和她的距离甚远,至少目前懒得出手动一动。≈1t;i>≈1t;/i>

夕霜从表面看不出苏盏茶的心思,可水魄灵敏度高,对苏盏茶散出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敌意,更加抵抗。夕霜不说话,反手又都摸了它两下我知道她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娇弱摇曳的花,我和她的实力差距太大,她应该也不屑与我动手,静观其变才好。

“你是不是喜欢小韩?”苏盏茶嘴角微扬,笑容绝美,语声婉转娇柔,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就像钉子般敲打在夕霜的心上,“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韩遂既然与我重逢,那么注定就是我的人,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

夕霜的灵力被苏盏茶压制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知道是对方故意显露实力,咬着牙道“苏前辈既然这样一心一意,为什么不出手相助,要让这次的幕后黑手得意太久。我知道若是你们两人联手,根本不会有难题。”

苏盏茶笑得更是欢悦“你这话说得倒是中听,是在激将让我出手吗?”

“离驭圃的危机不除,韩遂不会离开,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夕霜一想到韩遂会跟随苏盏茶离开,心口一痛,可她还是要说。



第九十二章:靶心

“闭嘴,他是什么人,不用你来告诉我。”苏盏茶一挥衣袖,夕霜的喉咙被锁住,果然是一个字都不出来。

喉咙被锁住没关系,夕霜拔腿往外跑,苏盏茶以为她要找韩遂告状,连忙要去追。夕霜对甘家熟门熟路,身姿轻盈,像个小鹿似的。苏盏茶明明比她修为高出太多,却怎么也追不上,看着那个背影果然是冲着韩遂所在的方向去了。这般窝着火,正要出重手把夕霜击倒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苏盏茶连忙收手,在人前和在人后绝对不同。要是被人看到她在甘家对夕霜下手,传到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她飞快得转过头去看是谁在暗中偷窥,然后身后空空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清楚自己不会产生幻听,也就是说,这人的修为绝对不低,而且藏头缩尾,不想露出真容,甘家还有这么一个存在,有意思。≈1t;i>≈1t;/i>

夕霜跑得快,水魄跟着飞。这一前一后到了甘望梅面前,还没来得及细看韩遂去了哪里,甘望梅的手搭在夕霜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夕霜嗓子一松能开口了“家主,他们人呢?”

这边解开了夕霜身上的封印,甘望梅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下的手。她低声提醒道“最好不要得罪苏前辈,她对甘家还有用处。若是她让你委屈了,你记得告诉我。”

夕霜才不要听这些,她左右看不见寒水,不见茹娘也不见白衡齐,重复又问道“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茹娘说她能看到谁中了尸毒,要是尚有一息生机,也有办法能拔出尸毒,保全性命。我让衡齐把所有弟子全部唤出,让她逐一查看,免得后患无穷。至于韩前辈,他走了。”甘望梅一见夕霜的反应,知道她是想岔了,“不是离开,他说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我也不方便问,是办什么事儿。你那边呢,苏前辈的情况可好?”≈1t;i>≈1t;/i>

甘望梅身材高挑,这时已经见着苏盏茶迎面走过来,至少不像离开时那么虚弱的样子。她点点头道“苏前辈大好了。”

“一些小病而已,不妨事的。你们这儿突然安静下来,是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吗?”苏盏茶同样在找韩遂的身影。小韩绝对不会不告而别,这人去哪里了?

“苏前辈身体尚未恢复,还需要好好休养才是。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甘家目前情势还算稳定,应该不成问题。”甘望梅留下夕霜,亲自要送苏盏茶回去。

苏盏茶刚出来,正打算依照夕霜所言,与韩遂联手大干一番。没想到连敌手都不见了,她有些懊丧,又不能一再重复追问甘望梅,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尽管如此,甘望梅还是现她容貌上的改变,才离开那么短的时间,苏盏茶整个人,应该又精雕细琢了些,原本已经极致的美,还可以更美,还可以更勾人心魄。她突然有些敬佩,韩遂面对苏盏茶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是不是几百年前已经看得太多,见惯不怪,哪里像那些甘家的男弟子,但凡见到苏盏茶,魂都没有了。当然,白衡齐是个异数,他对苏盏茶的长相免疫。≈1t;i>≈1t;/i>

夕霜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情绪,当甘望梅帮她解开结界时,应该已经猜想到很多。能够成为家主,心思缜密,只是脸上不露出而已。她有些想念秦云行在的时候,这个谢家主母的做派可完全不同,正是合她心意。可是一想到,规规矩矩的谢安在有这么一个娘亲,她也觉得有趣。

那笑容才刚抽了头,夕霜想起更重要的事,苏盏茶说茹娘在拖延时间,拖延的越久对她越有利。这话,她要去告诉白衡齐才是。

白衡齐才是对这个甘家最为熟悉的,每一个留在甘家的人,过眼不忘。所以甘望梅才把,这么要紧的任务派遣给他。可他再能干,毕竟只有一个人,夕霜找到他的时候,茹娘也在。

知道茹娘真实身份的人毕竟不多,她恢复成寻常妇人的模样,眉眼温柔,见白衡齐脸上有汗,还专门取了帕子过来要帮他擦拭。结果,夕霜劈手打开,不让两人过于接近,茹娘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夕霜,一脸茫然。≈1t;i>≈1t;/i>

白衡齐丝毫没有被得罪的意思,反而有点小小的窃喜。

“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夕霜一点也不喜欢茹娘,哪怕她已经不是那个骇人的模样,换了一身皮囊。

“那我听着,你赶紧告诉我。”白衡齐放下眼前事,跟着夕霜走到一边。

夕霜双手抱在胸前,水魄站在她肩膀上,学着她的样子,把翅膀也搂在前头。白衡齐一转头见这一人一鸟的模样,低头笑道“不是有要紧的话同我说吗,还是你忘记要说什么了?”

夕霜立时把苏盏茶说的那句用意不明的话,如实转告。她说完,吐了口气,现白衡齐没有任何的动静。再一仰头,见他目中带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么大的危险放在那里,你想想会是什么可能!”≈1t;i>≈1t;/i>

“茹娘平时挺照顾我,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衡齐压低了嗓子,嘴唇几乎碰到了夕霜的耳廓边,“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夕霜头皮紧麻,这个混账东西在想什么!因为他,吃醋!她用力一把把白衡齐推开三四步,认真地看着他“白衡齐我跟你说,我现在虽然不恨你了,可也没你想的那些心思。苏盏茶的话,虽然有些不清不楚,可也有她的道理。你在茹娘身边,自己当心,万一有什么别说我没提醒。”

白衡齐要拦着他,哪里拦得住,他认定夕霜心里有他,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褪去。

夕霜达成目的,迅离开前环视了一眼,然后悄声问水魄“茹娘是真的没事了?”

水魄没有动静,夕霜尝试着再和她,交流一下,她放眼看出去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茹娘的背影很稳当,白衡齐回到其身边。夕霜正要离开,现茹娘看向她所站立的方向。顿时,她胸口犹如被重物击中,痛得差点站不住。要不是水魄在后面,用翅膀助她稳住身形,差点跌坐在地上。≈1t;i>≈1t;/i>

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在无形中击中了她吗?是茹娘!夕霜的手重重按住胸口,勉强站起,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不是纯粹的赤色,而是莹莹带着一抹碧绿。

夕霜盯着那口血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等她再扬起头时,茹娘已经转过身去,不与她视线相交,不知是心虚,还是太有把握。她伸出脚,用鞋底把血迹在地上抹去,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生。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茹娘为什么只针对她,如果算起来,苏盏茶不应该才是最需要防备的那一个,而她一个无名小卒,却成了靶心。

水魄就在她肩膀上,什么都瞧得见,见她吐血,急得要张开翅膀飞过去替她报仇,被她,抓住爪尖,拽了回来“做什么呢?怕我委屈啊,没事的。”≈1t;i>≈1t;/i>

夕霜拍了水魄两下,笑吟吟地腹诽道你说一个狐狸尾巴,藏得再好,总要掉出来。这会儿我是看见她使坏了,我也现了她不对劲了,该怎么让她放松戒备呢?我应该装成害怕,然后闭上嘴,什么都不说,才符合人家对我的要求不是。

另一方面,夕霜认定韩遂说要外出一次,必定是找到了什么破绽,需要去收集证据。只是,他一声不响就离开,好歹给她留点线索。

白衡齐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抽身无暇来看夕霜这边,更不知道已她经中了暗招受了伤。水魄担心地伸长了脖子来看,见她脸色如常,不像受了重伤才安分下来。它似乎不明白,这人明明吐了一口血,为什么不喊痛?

夕霜继续哄着它等你再长大些,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也把你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们相互交换,就能一直在一起,你说好不好?≈1t;i>≈1t;/i>

水魄伸长了脖子,咕叽估计两声,算是答应了。

我明明记得你在蛋壳的时候,还能同我说话,怎么孵出来见了天日,只会学鸟叫。你听得懂我说话,我听你的却是费劲,你说你几时能再开口,至少偷偷和我说两句。夕霜边说边转头往回走,她给白衡齐的警告已经够多。白衡齐这人的心思弯弯绕绕,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能是她多虑了。

那个茹娘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对白衡齐格外照拂有加。连落在井里时,所谓的尸体,也是白衡齐找到的,在甘望梅面前立下大功。当时甘家有三十名弟子,在甘家院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翻遍,没有线索,白衡齐一个人说找到就找到了。

夕霜有些明白,不是找不到,而是茹娘特意让白衡齐现的。≈1t;i>≈1t;/i>

那口井还在,夕霜突然想去看看,韩遂说过井水中有些东西,已经逃走。他她脚步越走越快,韩遂是不是去找井水中的东西了!那井是活水源,通向甘家之外,要找的线索怕是已经偷偷潜伏出了甘家。现在甘望梅解了甘家的门禁,韩遂进出方便,根本无需与人多解释,等抓住了某些软肋,再回来,岂非痛快。

果然等到夕霜走到井边,附近安静的很,压根没有人,那口井看起来也没有异常。只等她走到井沿边时,差三步的距离,她的脚跨出却迈不进去了。这三步开外的范围内,被人种下了结界。而且是个奇怪的阵法,夕霜明明踏出一脚,就是无法靠近井沿,只是落脚处换了个方向。她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效果,其他不可说,暂时能确定是韩遂在查看井口后,瞒着所有人的眼睛,种下的结界。



第九十三章:行尸走肉

夕霜就站在三步开外,渐渐露出点笑意。这个韩遂行事永远出乎意料。正是他那个过于磊落的模样,蒙蔽了大家的眼睛,纵是他暗地里做了手脚也没有人会在当时现。

明知道自己破不了阵法,也没有必要去破。正在此时,水魄挠了她一下,提醒她身后来人了。院子才这么大,夕霜来过两次,知道哪里可以藏身,立时隐在了灌木丛后。她只是想看看谁会来,就算是被对方现,又能怎样?所以她心安理得地守株待兔起来。

夕霜想过来的人会是谁,各种可能飞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甘樱月。她显然有备而来,一味向着井边走,根本没有顾及到左右两边,同样也就没可能会现夕霜的存在。

很快,甘樱月同样无法接近井口,她好像不相信这口几乎被人遗忘的井附近会有结界,该她在外摸索了几次,来来回回走了又走,眼巴巴看着却依然无法接近。≈1t;i>≈1t;/i>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突然坐在原地,哭了起来。见她哭得那么伤心,让夕霜有些为难,如果是帮凶,即便没有办法回到井里,或者去拿重要的东西,也不至于会哭成眼泪鼻涕一脸。

夕霜猜不出甘樱月到底要做什么?两人一个坐一个蹲,谁也不能离开。夕霜没办法站起来,这么尴尬的场景,谁会愿意被别人看到。夕霜更不想暴露自己,她突然想到个好法子,催动水魄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飞过院墙出去出去,趁着这会儿甘樱月哭得大声,无瑕顾忌其他。

水魄越过院墙,飞出点距离后再展开双翅,用力挥动。风扑在树梢枝叶上出噼里啪啦的作响,甘樱月立刻警惕地止住哭声,用袖子把脸匆匆一抹,快步的离开了。水魄故意没有离开,等着甘樱月出来,让她看清楚怎么回事儿,才扭过头来,从高处俯视着她的脸。≈1t;i>≈1t;/i>

甘樱月没想到是夕霜养的灵物,她这时候有些慌张,四下看了又看,现夕霜并不在此地。她试探着向水魄走过去,向着树梢伸出手去,柔声道“你认得我吧?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回去可好?”

水魄停留在树梢上,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直到甘樱月又走上前两步,突然扬手一道镜势你想把水魄打落树枝,水魄早就有了防备,翅膀一闪避让过去,随后再无片刻停留,挥动翅膀飞远了。

甘樱月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知道水魄不会说话,应该也不会把她出现在这里的情景,泄露出去。只是她内心不安,不敢在这里久留,终究还是泄气离开了。

夕霜耐着性子没有现身,她等了又等,直到水魄在外面,兜了半个圈子,重新回到这个小院子,她才能确定是十分的安全,甘樱月是远远离开了。≈1t;i>≈1t;/i>

她肩头一耸,水魄落下回到自己的位置。夕霜轻轻问道“你说这是来做什么,找什么?”她躲在暗处,甘樱月在明处,对方一番动静,分明是要来找什么要紧的东西。难道说是把重要的东西掉进了井里,那这时候也不该出来寻找,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到让她甘冒风险跑到这里来。

“还别说,我对这口井越来越好奇,你猜……”夕霜的话没说完,又泼了她一身水,整口井像是沸腾了一样,井水四溅而出。夕霜生怕井里藏了有什么伤人的妖物,连忙往后退,一直退到院门处,井口慢慢浮上来一个人。

韩遂!夕霜,压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井里慢慢升腾上来的人是韩遂。他在井里,捣鼓什么呢!

韩遂听到她的呼声,缓缓睁开眼来,冲着她轻笑道“听着声音就是你,这么巧,又遇上了。”≈1t;i>≈1t;/i>

“巧什么!我说要找线索的,根本挨不近,你在上面弄了什么东西!”夕霜见韩遂两只脚已经出了井口,向前平走两步,这才稳稳落在地上。她晓得韩遂出现,结界当然是随着他解开,转眼之间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刚才,泼天的井水,没有半点沾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是干的,头是干的,整个人都是干燥的。

“你不会告诉我整口井都被你掏干了吧?”夕霜没好气地瞪他,用手抹一把眉眼上的水珠,“出去找线索不错,一声不吭就是你的错。”

“这个姐姐原来不是用来防你的,而是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这里不止你一个人来过。”韩遂伸出手指在半空轻点了几下,院子中,草坪上,呈现出不同的足印。他和夕霜待的时间久了,认得她常穿的鞋。≈1t;i>≈1t;/i>

另外还有一行,夕霜心知肚明是属于甘樱月“那前面那些人,不是也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怎么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这是我查探过井内情况,离开之前重新洗过的结界。也就是说,我离开之后,只有你和另外一个人来过,那人还在你之后,你看见了她。”韩遂人不在此,却犹如亲见,样样都瞒不过他的眼。

“是甘樱月,她刚才来过,像是要找什么。可她也接近不了井台。我让水魄绕圈出去使了个调虎离山,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不敢久留便走了,而你正好出现了。”夕霜一口气说完,挑衅般看着韩遂,“你应该不是从这口井里走的,却从这里回来,说明什么!水源通外面,那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和我预料的大致相同,”韩遂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她。他的确是从院门出去,当时由于茹娘落水,甘家水源遭到破坏,人人一筹莫展。韩遂特意询问过白衡齐,水源的源头是否在甘家之外,等到确定答案后,他跟着地下水源一路走,一路寻找源头确切位置。终于,没有估算错误,也没有白跑这一次。≈1t;i>≈1t;/i>

“源头在哪里,离这里可远?”夕霜见过他叫遁形而去,即便再远,应该也不成问题。

“不算太远,就在镜泊湖的旁边。”韩遂见夕霜的眼睛猛得睁大,知道她想到了答案,“甘家的水源,取自镜泊湖,所以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潜入湖底。”

夕霜紧张地问道“镜泊湖水极深的,水底还有会偷袭的水中生物,你一个人就下去打捞了!”

“不用打捞,我让它自己出来了。”韩遂示意夕霜退后一步,然后单手按住了地上的草坪。方才还生气勃勃一片,绿幽幽的草坪,一下子枯黄。夕霜眼睁睁看着,这不是哭枯,是生命力被抽走了,韩遂找到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等到韩遂把手掌挪移开,夕霜见到地上有一颗珠子,不过她的拇指大小,出一种,说不出来什么颜色的光晕。不仅如此,鼻端又闻到一种奇怪的香味。她努力眨了几次眼,却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我孤陋寡闻的,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1t;i>≈1t;/i>

“茹娘把自己藏在井里,变成了尸体,你还记得她的话吗?她说有人在暗中操控她,迫使她显出原型,迫使她污染了整个水源。可你看看她的修为,像是容易被人操控的吗?”能够轻易地在活尸与普通人,两种形态之间无缝切换,这种本事,就连韩遂也是第一次见到,哪怕如茹娘是多年前尉迟酒培养出来的邪物,用了再多上好的材料培育。她的修行,应该仅限于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她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她自由切换两种形态。

“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珠子,既然如此宝贵,她为何不带在身上,而是扔进了甘家的这口井里。”夕霜眼见整个院子,所有的植物全部枯萎,化成齑粉,被风一吹,什么都没剩下,“珠子是只吸植物花草,还是连活人都会吸食得一干二净。”≈1t;i>≈1t;/i>

“平时的话应该只吸收花花草草就够了,关键的时候可吃不准。”韩遂,手一操把珠子藏了起来,“你刚才问的问题不错,既然是如此宝贵的瑰宝,茹娘为何不带在身上?还是要扔到井里,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她如果带在身上,就不能维持尸体的样子,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儿了。”夕霜很快想到了答案,“而她后来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是因为借鉴了你的灵力而已。她早就做好了最好的打算,让你的出现在无意中,推动了她的变幻形态,随后一切变得顺理成章,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如果是这样的话,茹娘所说的那些十多年没有离开过甘家,这一类的话,全部都成了谎言。她一直有自行出入甘家,可院内院外这么多双眼睛,防不胜防。那么唯一的通道,应该就是这口井,她通过井水,来到镜泊湖边,与其他人碰头。这人,又会是谁呢。?≈1t;i>≈1t;/i>

茹娘万般委屈说出自己的难处,因为身体情况无法离开甘家的滋养。许多年来,既没有回去找过孩子,?没有去看一看,尉迟酒的现状。果然是行尸走肉,没有一颗真正的心,才会这样。

夕霜对茹娘的印象再次下跌“你可知她现在同白衡齐在一起,她自告奋勇找到甘望梅说自己能够看到谁沾染了尸毒,并且在其彻底爆之前,可以救治,其实呢……“

”其实是想看看甘家到底有多少底子,这样一来,甘望梅必然让白衡齐把所有的弟子全部召唤出来,足以让茹娘过目数个清楚。你以为甘家家主会这么傻吗,我从来不曾看清过离驭圃的任何一人,包括你刚才很吃惊看到的甘樱月。”韩遂顺理成章地握住了夕霜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这个院子里什么都没了,以后你也不许来。”



第九十四章:你放我走

夕霜刚想说凭什么我就不能来?她一低头见这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没舍得说出推辞韩遂的话。

“要是说甘樱月挺聪明的,应该也是来找这个,她的年纪阅历摆在眼前,有些不可信。如果是甘家家主派她前来又无须这样鬼鬼祟祟的。我再考一考你,是谁告诉她井里有宝贝,让她趁乱之中来浑水摸鱼的?”韩遂身上看不出一丝紧张,事态展与他预想的相差无几,有人让他改观,而有人让他失望。

夕霜一直觉得,甘樱月就是个头脑简单,受甘望梅器重的甘家女弟子。平时深得家主信任与喜欢,所以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想到这些都是看到的假象,甘樱月居然在她想到答案之前,早早的就分析到茹娘把重要的东西留在了井里,至少是这条水源里。所以她巴巴得过来寻找,一旦找到有两种可能,一是占为己有,然后修为大增,还有一种上交给甘望梅,博得进一步的重视与信任,从而成为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1t;i>≈1t;/i>

“你不让我回这个院子,没有更多的线索,找不出答案。”夕霜想到甘樱月坐在地上大哭的样子,还是猜了后者,“她是要把找到的好东西献祭给甘家家主,否则她一直被压制在白衡齐之后。”

“还有你。”韩遂目光落在夕霜脸上,“你的出现让她产生危机感。”

“目前强敌来袭,生死未明,她倒是还有时间考虑这些,何况甘望梅身强体健,还能活好多年呢。”夕霜很小年纪离开甘家,不在这种弟子如云的环境下生长,无法体会到甘樱月这种一心要往上攀爬的心思。

她现韩遂转个弯,重新回到茹娘和白衡齐的背后。白衡齐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茹娘异常警惕,在他们至少距离三十步开外,后背僵硬不动,偏偏还不敢回头来看。≈1t;i>≈1t;/i>

“她先前伤到了你,是不是?”韩遂的手指把那颗珠子搓揉,语声哑然,“伤得挺重,你为什么不说?”

夕霜耸耸肩膀道“我不说,你也能看出来不是吗,而且我有治愈的法子。”

“以后,伤到就是伤到,明说才好,不要逞能。你才多大,也要像方才说的,活很多很多年才行。”韩遂的指力惊人,把珠子几乎搓掉一层皮。

茹娘按捺不住,低声嘶吼,交叉握住自己的肩膀来抑制身体的抗拒。身边的白衡齐立时察觉到她不对劲,连忙回头来看,见是夕霜去而复返,堆起笑容道“完工一半,你过来帮忙吗?”

下一刻,茹娘身形快捷朝着他扑了上去,十指尖尖,是墨一般的颜色。白衡齐尽管和她离得近,本命镜在同时暴涨出光辉,挡住了她这重力一击。≈1t;i>≈1t;/i>

茹娘没有恋战,一击未中,立刻向着身前其他甘家弟子抓去,那些弟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有一个被她抓伤了肩膀,另外两个绊倒在地,慌不择路,而茹娘的外形开始生变化,白衡齐折身又挡住了她的攻击。

夕霜能看到茹娘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镜辉,她吃不准是怎么回事,侧身往后一看,韩遂的手指捏诀,非但拿捏住了珠子,还把先前输给茹娘的灵力全部给收了回来。厉害啊,她还以为这些灵力送出去就没了,原来还能够归复原主。

茹娘顿时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本来满满的灵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这灵气是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同样也没料到,韩遂居然留了一手,还能把这些灵气收回。

白衡齐与她面对面,立时看到她皮肤,变成了青紫的颜色。除了她的神智还能保持清醒,那模样已经和死后的诈尸没有什么区别。≈1t;i>≈1t;/i>

虽然不喜欢韩遂这人,白衡齐知道他是极其可靠的,又是身怀数百年修行的前辈,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使用障眼法,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茹娘一直在骗他。

茹娘靠着仅剩的两成功力,终于抓住了一个甘家女弟子,挟持在手中,一手握住对方纤细的脖子,另一手的手指指住了其眼帘,她一开口喉底出嘶嘶作响,说话的时候,不再是温柔的语调,听起来非常诡异“你放我走。”

白衡齐满眼失望“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一直在骗我。”

“谁要骗你,是你自己要那样想的。”茹娘指尖稍微用力,那女弟子出惨呼,以为自己的眼珠已经被挖出了。

白衡齐没有着急救人,他沉声道“甘家弟子只有这些胆量吗?落入敌手,应该怎么说!”≈1t;i>≈1t;/i>

夕霜听到他这一句话,有些愣,落入敌手,应该怎么做?

那个女弟子,瞬间居然安静了,再也没有慌乱的尖声喊叫,也没有瑟瑟抖的身躯,茹娘甚至以为她抓着的这个人已经活活吓死了。

白衡齐双眼越来越亮“你骗我没有关系,骗不过整个甘家。我是不济上了你的当,我们家主不是你自以为是那么好拿捏的。”他居然不畏惧茹娘手中尚有人质,直接扑了上去,镜势直逼向茹娘眉心要害。

茹娘心中尚有三分忌惮,连忙用女弟子的身体来挡住攻击,她不信白衡齐连自己的同门性命都不顾。

“要我说,她还是有点蠢,到底不能和修灵者相提并论。”韩遂出声了,“挡得住眼前,挡得住背后嘛!”≈1t;i>≈1t;/i>

茹娘整个背心仿佛被火灼一样,连带着皮肉骨骼全部都在高温的炙热之下。她吃不住痛,只能松手。白衡齐有默契地将女弟子扯到自己身后,镜势精准无误地击中茹娘的眉心之中,将她整个身体死死地钉在了地上。随后他高声招呼,这时候才吓到流泪的女弟子“净月,祭出你的本命镜,罩住她。”

净月勉强走前两步,手指抖着把本命镜祭出。没想到,她看起来柔弱的样子,本命镜的镜辉比谁都敞亮的。白衡齐示意让她稍微离得远一些,距离控制在足以把茹娘从头到脚都罩住,一根头丝都不会漏出来。

她连忙照着话做,情绪渐渐稳定,使劲咬住嘴唇,呼吸也平稳下来,而她手中的镜辉,越来越亮,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把茹娘全部给罩住。这时候,白衡齐才撤了自己的镜势,弯下腰来查看茹娘身上。≈1t;i>≈1t;/i>

“他在做什么?”夕霜有些看不懂,这个时候还要搜身,因为茹娘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不死心啊,毕竟认识相处了十多年。他以为,是有人要陷害茹娘,身上放着什么促进其易变的东西,可惜没。”,韩遂大步走过去,站在那个光圈之外,扬声对夕霜说,“你看看,这名弟子的本命镜,有些意思吧。”

夕霜抬头去看,净月在看她,尽管满脸是泪,依旧稳如磐石。夕霜经手的本命镜多,一眼看出端倪“你这镜子,不能攻击,只能把敌人锁住。”

净月点头,她的本命镜在甘家,也只此一面,与谁都不一样。很多同门曾经笑话她,不能攻击敌人的本命镜,无法挥的镜势,甚至连防守都做不到,修行来有什么用?可家主始终对她,是颇有照拂,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只是让她把本命镜镜辉修炼得越精纯、敞亮。≈1t;i>≈1t;/i>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迎敌,实在是没有经验。”净月认识夕霜,也认得韩遂。她是那三十名弟子之一。知道他们来了,地上的人,不!地上的活尸才不能作恶。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白衡齐把茹娘身上找了个遍,没现一件能够操控她的宝物,“你继续锁着她,我再去看看那边受伤的弟子。”

白衡齐来到肩膀被抓伤的弟子身边,将其衣袖扯落。茹娘指尖的尸毒,已经渗透到皮肤底下,形成几个黑紫色的洞,正在继续蚕食里面的血肉。那弟子被身边的气氛感染,表情丝毫不见慌乱“我这会儿还清醒了,要是等会儿有异变,你杀了我,不要连累大家。”

“说什么胡话,人还活着,杀什么!”白衡齐站起身,打算去询问家主如何拔毒。≈1t;i>≈1t;/i>

韩遂把那个珠子递到他面前“用这个试试。”

茹娘虽然蜷缩在地上,一双眼在看到珠子的同时,流露出惊恐无奈愤怒夹杂在一起的表情。这是她的东西,是她的宝贝,怎么会落在韩遂身上,怎么会落在这个人身上?难道说再也拿不回来了吗!

白衡齐没有过问韩遂给他的是什么,接过来用珠子直接按住伤口。那珠子最外一层,方才被韩遂搓个精光,此时一碰到伤者,仿佛是饿极的人遇到了美味,在白衡齐的手中,不自禁地跳了几下。白衡齐连忙把珠子握在掌心,死死按住,生怕它跳脱逃跑。

受伤的弟子在珠子接触到身体时,神情痛苦,紧咬牙关坚持。夕霜从旁安抚道“拔了尸毒,就是小伤,很快便能恢复。”

受伤弟子感激得对她点点头“多谢姑娘,也多谢前辈。”

很快整颗珠子,吸收了尸毒,变成黑紫的颜色,诸人再去看受伤的位置,正汩汩流出无恙的鲜血。

白衡齐双手捧着柱子,送到韩遂面前“多谢前辈屡次出手相救,我定会把这些原原本本告诉家主,请她定夺。”

韩遂拿回珠子,低头看一眼,珠子本体变成半透明,而里面青紫的颜色,被混沌地交杂在一起,隐隐流动。他开口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夕霜仔细盯着看了片刻道“珠子里面颜色慢慢在变浅,应该不用等到明天,这珠子就恢复正常了。看样子,只要中毒的人还有一丝气息,就有救。尸毒完全可破了。”



第九十五章:灰飞烟灭

“你的灵物果然可以滋养你的七窍,你与它时时在一起,相互有利,很快你会有更多惊喜。至于这颗珠子也是好用的,差不多一天时间能够自行消融尸毒,又可再用,生生不息才称得上是宝物。”韩遂再次走到茹娘身前,她已经彻底尸变,双手捂住脸,出哀嚎。哪怕在地上滚来滚去,她始终挣脱不开,净月手中镜辉的笼罩。被镜辉制约后,茹娘全身脱力,灵力全无,变成任人拿捏,毫无抵抗之力的废物。

“谎话总是掺着三分真,你同甘家家主说,可以找出被尸毒侵蚀的人,然后助其拔毒。可你没有说,没有了这件宝器,你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韩遂逼着茹娘开口,不断用话激她。

茹娘放开手,对着他的是狰狞面容,她眼底俱是恨意。

韩遂一派波澜不惊,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继续编你的故事吗?当年杀死尉迟酒的人,真的不是你吗?亲生的孩子都不放过,也不是你?”≈1t;i>≈1t;/i>

茹娘怨毒得盯着他,声音变得难听而嘶哑“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早就知道了,还故意引我入瓮。”

“我在五百年前,就认识尉迟酒,他的功力绝对不在我之下。没有软肋,怎么会死得这么惨,他信错了人,爱错了心。可惜,可惜了。”韩遂的手,缓缓伸进光圈之中。

净月的嘴吃惊得张大了,这人居然可以破了她的镜辉,曾经家主尝试过都没有成功的。知道韩遂的手掌贴在了茹娘的脑门上“他为你付出的应该太多太多,你又用什么来回报于他。既然不计后果地做出这些事情,你也承认了。就不留你,继续祸害大家了。”

“韩前辈等一等。”白衡齐不难猜到韩遂接下来做什么,着急要去挡住。他的动作哪里有韩遂快,韩遂决定要做的没有丝毫犹疑,双手结印按在茹娘的身上,那个看起来有些骇人的驱壳犹如破碎的瓷器,顺着裂缝化成了碎片,堆积在地上不过小小的一处。≈1t;i>≈1t;/i>

净月看得目瞪口呆,差点连手中的本命镜都握不住。白衡齐懊丧地收回手,他明白韩遂没有做错,茹娘谎话连篇,害人不浅。前头那几人的性命,应该都是她害的,只是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韩前辈,还有很多细节不曾追查清楚,就这样让她灰飞烟灭了。”白衡齐让净月收起本命镜,镜辉犹在,跟前这空荡荡的,招式又有什么用?

“直接查找她背后之人,还有当年的事,谢家主母算是个见证人,有些细节可以找她对峙。”韩遂垂眼看着那一小堆灰烬,“害人性命的,自然不用再留,没有什么可惜的,你对她已经尽力。”

夕霜有些好奇,韩遂看似和秦云行没有单独相处过,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有过交流,两人已经达成过协议。≈1t;i>≈1t;/i>

“当年的事,有个目击者,也就是谢家主母带走的那个孩子。孩子受到惊吓,把一部分记忆忘记。这些年来,谢家也算尽心尽力,让她逐渐恢复正常。前不久,记忆开始恢复,这也就是,谢家琢主母为什么会突然过来的原因。这样的隐患绝对不能再留,否则会伤及到更多无辜的人。”韩遂一番话说得白衡齐脸上浮出不自然的红晕,知道全是针对他的做法。

他数次怀疑过茹娘,又被几年相处的感情给蒙蔽,而且有些托大,自以为在眼皮子底下,茹娘做不得妖,然而却又一次次失算。

“你也不用自责,她的功法中,本来就有迷惑他人心性的招数。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韩遂看起来不温不火,富余出时间来安静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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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齐不太明白他说的稍后又能够什么,无声地向完成任务的净月做个手势,让其带着受伤弟子迅离开。而那些本来聚集在此处,等待审核的弟子,也分成几拨逐渐离开。

然后,他双手垂落,静心等待着韩遂所说的那种情况,几时出现。

夕霜等的吃力,在旁边找了块湖石,大大咧咧的坐下。水魄蹲在他身边,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夕霜悄声问水魄,韩遂既然有能力,可以制住茹娘,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灰飞烟灭呢?

水魄能够听懂她的话,只是摇了摇长脖子,表示自己才想不到。

她瞧着韩遂走到那堆小小的灰烬之前,把珠子放在了灰堆上。这个操作,是夕霜没想到的,茹娘要是得了珠子,一定不会惨死。韩遂这时候,把珠子拿出来,难道是想给茹娘一点念想?他这样的人,这样的脾气,绝对不是。≈1t;i>≈1t;/i>

珠子落入灰堆,一下子被埋了进去,让人看了有种错觉,似乎底下还藏着另外一个出口,珠子落下,不复存在,再看不到那种独特的光晕。夕霜知道珠子的重要,着急起来,想把那堆灰烬拨开看个究竟,韩遂单手一拦,将她制住,随即无声的冲着她摇了摇头。

珠子要不见了!夕霜着急,好不容易得来的宝器,万一真的被有心人抢走。

“你好好等着等着。”韩遂对她独一份的好耐心,完全展露出来。

“他也等我也等,这都要等到什么时候!”夕霜的脾气急,索性走到更近些,就地一坐。双手抱着膝盖,自暴自弃的想,等就等吧,没有异常最好。要是有什么变化,至少能及时挽回,要知道有韩遂这样的高手在胖,瞬间已经是转机。≈1t;i>≈1t;/i>

这边,夕霜等到有些昏昏欲睡。水魄咕叽一声,提醒她有情况。她连忙睁圆眼睛,灰堆变了形状,本来是尖尖角,怎么整齐地变成了个平铺的圆形。灰堆上,珠子浮现而出,缓慢而有规律的转着圈。

“韩前辈,我想起来了。原来应该是这样!”白衡齐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我的记忆里被他篡改过,所有细节都是她的好处。茹娘其实是蒙混进来,潜伏在此地,因为甘家的灵气能够保护她,让她维持普通修灵者的外貌,不费吹灰之力。”

韩遂这一路想得非常周到,尉迟酒用了某种邪术,让茹娘不生不死的存活,甚至还能生下孩子。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生在几时,以至于茹娘要杀了尉迟酒,方才他有句话没有说错,尉迟酒活着的时候,灵力绝对不在他之下,。只是这人匆匆一别后,消失数百年,没有半点音信。一个修行百年的高手,选择留在了小小的天秀镇。他为什么选择这里,恐,是个未知之谜了。≈1t;i>≈1t;/i>

当年茹娘狠心杀死尉迟酒,匆匆忙忙离开天秀镇。应该有这么一个人,威胁了她的存在,并且告知,只有离开尉迟酒远远的,才能得救。这个人,目前尚在暗处,随时都在观察他们的动向。韩遂看着地上的灰堆被珠子吸收的差不多了,珠子中间流转的气流,看得很清楚是变浅了,变得不再明艳夺目,形成中规中矩的低调。

“怎么连这个都能吸收?”夕霜看得惊讶不止,“那以后它不是见什么都能吃什么,要和水魄抢夺食物?”

“水魄吃得要干净的多,即便是那些残魄,修灵者一死,残魄不分好坏,只是单纯的晶体,可供它食用。而这颗珠子的功效比我想的更好,所以我们不必出去找所谓的线索,这人为了这个珠子。务必去寻到此处。我们再一网打尽,省下一点力气。”韩遂到这时才告诉白衡齐杀死茹娘的真正原因。≈1t;i>≈1t;/i>

茹娘仿佛是个随时会爆裂的阵法,要不是施计让她放松警惕,她临死前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他留着,尸毒一下子散播出去,到时候遭殃的是整个甘家。甘家虽然有些根基,至少要病倒五六成人,即便是手中有这颗珠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救不了这么多。先救谁,再救谁,谁也不是该死的,本来就是个难题。

白衡齐连忙说道“是我没有估算到这些,以为韩前辈着急把茹娘尸体给分解,是有什么线索不方便告知。”

“你说得挺委婉,其实是以为我要掩盖事情的真相。或者又以为我本来就参与了这个阴谋,没有被你们现,是我藏的太深。对不对?”韩遂把手里的珠子向着天空一抛,白衡齐着急帮忙去接,快要碰到珠子时,意识到韩遂是在对他试探,看他是否会抢到珠子就跑。≈1t;i>≈1t;/i>

白衡齐及时收手越想越有些不服,偏偏在夕霜的面前还要摆出一副韩前辈说的都对,韩前辈没有错的表情。这人已多活了几百年,当然阅历要高得多,看得多,听得广,是其他人根本无法越的。

他曾经在百忙之中抽空询问过家主,若是夕霜回来,又肯原谅他以前所做的那些事,那他是不是可以与夕霜再更进一步?

当时家主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她要是愿意,我不替他做主。白衡齐不会否认,他这样卖命努力,正是有家主这句话,密不可分。

夕霜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一听白衡齐会冒出这样不着调的话,顿时护短偏心韩遂了“他不图回报,帮了甘家这么多,就是让你这样胡思乱想的吗?怀疑他,那你怎么不怀疑我,不怀疑这些甘家弟子,还有不怀疑你自己。”

她是亲眼见到甘樱月企图瞒住他人,想从井里淘宝的。感觉这些表面看起来墨守成规的弟子,其实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拨弄的那叫一个精打细算。

白衡齐被她的咄咄逼人镇住,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理亏,更何况他压根没有要和夕霜正面辩驳的心思,生怕她本来就心生反感,更添一抹黑。



第九十六章:操控全盘

夕霜差点想问问白衡齐,是否知道甘樱月其实没有表面上,对他那么有好感,而且还一心想要越过他。只是碍于白衡齐披着甘望梅的样子这个特殊身份,才会假惺惺地维护他。这是很多人,难以匹敌的条件之一,或许甘樱月心里也想过,做不了第一做第二第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直到出现转机,想要冒险一搏。

白衡齐得知真相后已经后悔,又不甘心直接向着韩遂低头认错,只得打岔去看地上的灰堆。这一看,让他吃惊不已。刚才明明应该留下痕迹的地上干净如此。珠子的胃口,可真好。

韩遂始终没有责怪的意思,白衡齐更感到惭愧,本来韩遂是前辈,他是晚辈,再则夕霜的话不错,韩遂不计报酬,留守在甘家,不过是一腔侠义,他居然还要斤斤计较这些旁枝末节,错了就是错了。≈1t;i>≈1t;/i>

“韩前辈,是我一时不差,着了茹娘的道,她打从一开始就设了局的,若非前辈及时止损,我难辞其咎。”白衡齐素来骄傲,他不以家主样子为挡箭牌,有难事有危险,从来不会推辞,也才会有了孤身前往天秀镇,结识夕霜的任务。

“她的修行高,可惜连她自己都不知,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韩遂眯了眯眼,若非被主动放弃,茹娘要做到保全自身逃走,应该还是可以。可她在最后陷入自己的迷阵中,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听韩前辈的意思是,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白衡齐在韩遂面前没有被揶揄、冷嘲热讽,态度更加谦卑,“也知道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了!我前往万家时,感觉万家可以洗脱嫌弃。”

“万家的确没什么大问题,竹节星是他们自有饲养,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谢家主母主动上门澄清,她也不是伪作的性子。”韩遂把珠子盘在手指间,珠子仿佛被牢牢吸附住,转动滑滚不会从他手上掉落,“凡人中有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见到这颗珠子,我真正信了。”≈1t;i>≈1t;/i>

“它也是镜川中来的?”夕霜等珠子上的紫黑气息褪去,心中与珠子隐隐有相亲之意。她很快明白过来,珠子上有与水魄类似的灵动。

“不算,可它也是凝结之物,本质上和你的灵物有五六成类似。”韩遂把珠子中再次抛向半空,引得水魄扇动翅膀飞扑上来抢夺。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把珠子一捞在手,水魄差点撞到他的胳膊上,很识趣地蹲回原先的位置。

“你别馋的,不是才喂你吃过食,又要吃。外头不干不净的吃下去,闹肚子可没有药给你。”夕霜抓了两下水魄的羽翼,“用残魄喂了不少,这会儿又盯着你这里。”

“吃下去,它目前的状况未必吃得消,还是缓一缓。”韩遂突然见到甘望梅抱着傀儡镜缓步而来,她的步伐稳重,四周不住有灰色或者黑色的散落残魄被吸入她手中的傀儡镜中。因此镜面不住闪烁,照得眼睛很不舒服。≈1t;i>≈1t;/i>

“小韩,把珠子给我。”苏盏茶走在甘望梅身后,一开口讨要,“我需要它。”

韩遂没有犹疑,直接递过去“能治你的旧疾?”

苏盏茶把珠子拿在手中,眼角弯弯笑道“我只是觉得它好看,送给我了。”

白衡齐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意识去看夕霜的反应。夕霜假装看不见听不着,珠子是韩遂一手得来的,他要扔要送,谁也没有资格替他做主。

只是苏盏茶的目的性太强,即便是要做给周围人看,还是显得过于任性,而失去该有的稳重感。

“看看可以,还是要还给我的。”韩遂这是拒绝了。

苏盏茶的脸色一沉道“你这是不舍得?”≈1t;i>≈1t;/i>

“世间之物,都在身外,没有不舍得的。”韩遂心平气和得回到。

“那为什么要还给你,我喜欢这个颜色,这个形状,就要占为己有。”苏盏茶不顾反对,把珠子收拢起来。

“留下来,你会有危险,到时候得不偿失。阿茶的灵力虽高,记忆尚未恢复,未必斗得过这些别有用心的坏人。你要真喜欢,等到大事办妥,再把珠子拿去把玩也不迟。”韩遂大方把手掌摊开在她面前,“还来吧。”

苏盏茶才没那么容易说动,捏了珠子在手心,不肯伸出“要我把珠子给你也成,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能办到的自然会答应,莫说是一件两件。”韩遂见她语气松动,越好声好气。

“我们之间有五百年不曾相见,要不是你的灵力修为和声音,见着你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我要你……”苏盏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用衣袖轻轻掩住嘴角笑道,“我要你恢复成以前熟悉的模样才好,不知明天一早够不够时间?”≈1t;i>≈1t;/i>

韩遂听她绕着圈子说出来这么个要求“这不算什么,答应你便是。”

苏盏茶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把珠子重新放回到他手心中,又在他中指指根处按一下,也不同别人再多说一句废话,掉头走开了。

夕霜站的角度,把苏盏茶的小动作看得那叫一个清楚,这是韩遂心硬如铁的,换了是任何一个甘家弟子,怕是要把持不住,别说是改头换面了,大概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心甘情愿奉上了。

白衡齐疑惑地看看韩遂,既然是数百年修行的前辈,这样的外貌很是正常。要恢复成过往的模样,又是为何?难道说这个苏前辈喜欢特别年轻的男子不成?一想到这里,他的眉角抽了抽,心说以后见到这位苏前辈还是绕开些走才安全。≈1t;i>≈1t;/i>

甘望梅捧着傀儡镜走得慢,这时候刚到诸人面前,四周让人不适的气流残魄吸收得差不多,傀儡镜变得黯然无光,镜面中更似有隐隐绰绰的影子在游走。

“甘家原先有两面傀儡镜,前不久取出时,不甚遗落了一面。”甘望梅边说边用眼瞄着夕霜,连白衡齐都能看出是水魄吞噬了傀儡镜,没有她看不出来的道理。

“甘家家主若是讨要镜子,可是拿不出来的。”夕霜一听糟糕,镜子早被水魄吸收到一点不剩,这个时候又拿来去找新的来赔。

“傀儡镜到了一定年份,会渐渐失去灵力。给你用以喂养灵物也好,至多三个月后,那面会变成普通的明镜,再没有半分功效了。”甘望梅把傀儡镜交予白衡齐手中,“你跟着韩前辈可曾有好好学。”≈1t;i>≈1t;/i>

“有,韩前辈不留余地地敲打提点我,我始终对茹娘心慈手软,差点酿下大祸。”白衡齐低头看双手,“眼下才真的是斩草除根。”

甘望梅四下张望,遇到诈尸最好的法子是火葬,把尸体烧成灰,便再没有可以诈尸的可能,省时又省心的。可茹娘的灰都没有留下一点,韩遂彻底把事做绝了。

“谢家主母明天会把当年的孩子带过来,到时候甘家家主可以仔细问一问。”韩遂踏前一步,他与秦云行此次初初相遇,锁约定之事是甘望梅都不曾知晓的。

甘望梅算得上镇定,这时候眼中也出现摇曳的波动。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说动了秦云行,还能让身边的人一概不知情。或许……她看向夕霜,这丫头是知道的,可就是不说。≈1t;i>≈1t;/i>

夕霜感受到甘望梅的目光,往旁边挪移了两步,这个时候看我做什么,我同样不知情,何况我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还是少知道为妙。

“谢家主母是这样给韩前辈交代的吗?”甘望梅稳住情绪,想要再次确认。

“是,明天会过来,但是她说了,要带来的那人形容相貌有些骇人,到时候最好让甘家弟子尽量回避,以免人多口杂,惊扰到此人,反而不妥。”韩遂想了想道,“若是家主信得过我,就由我与家主两人在场即可。”

甘望梅本来想拉拢夕霜,多问一句是否能让其留下,夕霜的脖子仿佛被定了方向,一直不转过来看她,明摆着是拒绝的姿态,她反而不好多说什么“既然前辈做好了决定,就按照这个流程。”≈1t;i>≈1t;/i>

“甘家死于尸毒的弟子,下人,一概火化以绝后患,还有请家主修缮院门,很快又会有强敌来袭,要是到时候连扇院门都没有,敌人怕是要走错地方了。”韩遂前一句话让甘望梅腰背挺直,准备迎战,后一句又带了些懒散的笑意,仿佛在告诉诸人,来的人固然听着吓人,实则早在他的算计之内,不足为提。

“一切听由前辈的指令。”甘望梅当着韩遂的面,重新调拨了两批弟子,一批用来收拾整理,一批用来守卫,现有敌人来袭,立时戒备。

“这来的要看不出是敌人呢?”韩遂意有所指地问道。

甘望梅愣了一下“前辈这话,我有些听不懂,难道来的还是朋友?”

“四大家族虽说被甘家压制了一头,在离驭圃还是结盟的关系。盟友应该也算朋友,你这些弟子见着盟友前来,是拦还是放?”韩遂的手不停在那些弟子头顶点过,被他点到的皆是心口一紧。

甘望梅听明白韩遂已经从茹娘一事中,操控全盘,获知了真凶是谁。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此人和派遣嵌观丸前来破坏的可是一路?”

“有一路够人心烦意乱的,要是牵扯进两家,说明离驭圃有一半人倒戈相向,这个要算甘家家主不得人心,才会如此了。”韩遂的话说到甘望梅的软肋,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晓她在家主之位十多年,独行霸道惯了,从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指责,今天算是头一遭了。

夕霜这时才偷偷瞄了甘望梅两眼,见她尴尬到连拂袖而去都做不到,原先以为自己会很解气,这人是她恨了十多年的存在。可是,她居然觉得这样的甘望梅有些可怜,难道说连她也中了邪!



第九十七章:说不得

甘望梅深深吸口气,直指重点“韩前辈的意思是派遣嵌观丸前来院门外来混淆视听,又利用茹娘,差点令得甘家后院失火的,是同一个人。这人就在四大家族之内,除开谢家,还有余家,万家和邱家,请韩前辈明示。”

“说不得。”韩遂只肯吐露这三个字。

甘望梅想进一步询问,怎么就说不得,事关重大如何说不得!

“没有道理,说不得,就是说不得。最多三天之内,答案会明朗摆放在甘家主面前。此时,不用焦虑。”韩遂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些嵌观丸,你可都收好了。”

“全部放入乾坤锦囊收在了一起,培养这些嵌观丸,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我们得来也没多大用处。对方至今不曾来索取。”甘望梅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这些嵌观丸占为己用。她对饲养灵物本就不放在心上,连夕霜养了这样罕见的灵物,从头到尾,没有让她多看一眼的兴趣。≈1t;i>≈1t;/i>

夕霜始终不言不语的,不是插不上话,而是她要再帮着韩遂说两句,今天甘家家家主的面子,就被驳得太厉害。好歹看着她一心一意,为了家族利益,不计个人生死,能屈能伸的份上,她不得不承认,甘望梅至少是个很称职的家主。比那个先是放养逆子出来行凶,后来又为了自身修行,罔顾亲生儿子性命的邱家家主,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甘望梅不方便再次追问,决定先把眼前嵌观丸的问题解决“韩前辈,这么多嵌观丸留在甘家,每天需要喂食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你说用来做什么才好?”

按理说,无论什么灵物由谁饲养,认谁为主都是注定的。即便他人捉了它们回来,要想归为己有,付出心血更大。所以有些对家抓了对方的灵物,索性炼化入本命镜,滋养自身修为,同时就算是结下仇怨了。≈1t;i>≈1t;/i>

“我倒是有个提议,甘家外墙院墙被毁,短时期内即便修补好,还是脆弱不堪一击。不如用这些嵌观丸做成新的院墙,放在结界之中,滋养新的阵法,甘家家族意下如何?”韩遂心中早有打算。

甘望梅对这个建议闻所未闻,一张嘴张了合,合了张,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这些嵌观丸还能砌墙,如何让它们听从调遣?”

“只要洗去它们原来饲主留下的痕迹,接下来就不难。”嵌观丸是以数量取胜,和夕霜养的水魄,完全不是一回事。韩遂仿佛猜到,夕霜心中所想,回过头来安抚道,“要洗去你身边这只灵物,的痕迹,怕是能要了修灵者半条性命,。除非是深仇大恨,它还未必肯应,得不偿失,所以你尽管安心。”

夕霜抬手扯了两下水魄的翅膀尖,它亲昵地歪过头,靠在它肩膀上,看起来很是相亲相爱的样子。她的水魄,整个寂望平原乃至整个镜川,目前怕是只有这一只。纵然被厉害的人物夺取,她定然也会去找,千山万水,总要找它回来才好。≈1t;i>≈1t;/i>

这些话说出来,水魄未必听得懂。可是夕霜自从娘亲过世后,在天秀镇,始终一个人打拼。尽管后来,领了朱雀和小圆回来,两人对她,亦师亦徒,不敢逾越。反而是水魄,对她别有一种感情。她原先身体仿佛本来有个空洞,让水魄给慢慢修补起来,心中踏实。

既然决定用嵌观丸布阵,尽早完工,以抗强敌。甘望梅做起正事来,雷厉风行,毫无拖泥带水。

韩遂一个人无法办到,需要苏盏茶前来帮忙,洗去痕迹。这样的手段,本来镜师才是长项。夕霜倒是知道,有人的本命镜镜势之中,有一道净化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仅仅局限于,对抗所有有毒的植物,动物和药物,还包括过滤掉阵法与结界中一切负面的加持。

苏盏茶的本命镜这样的能耐,细想之下,也没什么意外。苏盏茶的修为极高,特别是留在离驭圃,更显得鹤立鸡群一样。≈1t;i>≈1t;/i>

夕霜低下头来,看自己的双手,原来有意无意的,她还是想和苏盏茶比一比。只是无论外貌内在,拿什么与别人去比,拿什么去抗衡?

她脸上露出悻悻然的表情,被韩遂完全看在眼里,他知道夕霜的性子,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安慰。他叮嘱甘望梅做好准备,明天大干一场,白衡齐一手揽活,应该不会出岔子。这边重要的事交代完了,他冲着夕霜伸出一只手的道“你也够累的,回去休息。”

两人不再并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后,夕霜在前,韩遂在后。韩遂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知道她心中有事儿,故意问道“明天我要是变了个模样,你可还认得?”

夕霜本想说你就是化成灰,可又觉得这不是一句听着舒服的话,才勉强咽了下去“你在自己身上用了障眼法?”≈1t;i>≈1t;/i>

“那到没有,我还是我,用什么障眼法,又不是见不得人。”韩遂不想过多解释,他改变形貌,游历在外,并非自暴自弃,而是偷懒省心。

既然苏盏茶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他也就顺口答应。可他越不说,别人越这样想,苏盏茶出现后,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得不到才会,放浪形骸,自我放逐。

甘家那些那些男弟子,但凡见过苏盏茶的,除开心思不显山露水的白衡齐,没有一个不是魂牵梦绕,恨不得这样的美人能永远留在甘家。

“若只是稍加改变,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夕霜佯装无心地扯了扯水魄的爪子,“哪怕我看走眼,不是还有它。它这双眼睛多好多亮,哪怕你躲到十里开外,它都能找得到。”≈1t;i>≈1t;/i>

韩遂突然想起要提醒的“要是有人问你水魄的由来,你只说是我给你的。”

“可是自己跑来,住进我铺子的,我一定要撒谎吗?”夕霜还有一点担心,若是说水魄由来与韩遂有关。那么万一苏盏茶仗着俩人关系好,要把水魄带走该怎么办!要知道苏盏茶手里还有能够抹去灵物主人痕迹的本事。那种秘法是她没有的本事,所以她更心生畏惧,不再做声。

韩遂哪里有看不明白的,这一点小表情,压根瞒不过他。他知道苏盏茶始终认为水魄是他拿来送给夕霜的小礼物,即便上次他矢口否认,苏盏茶轻笑抹过,依然是不信的。

“是不是说水魄原先属于你,会让它更安全些?”夕霜脑袋上一重,是韩遂的手掌按下,揉了两下,这动作叫人心口暖,夕霜是一动不动了。≈1t;i>≈1t;/i>

“水魄是你的,无论是谁都讨要不走。这不但是你的心愿也是它的,若它只是一味追求强大的饲主,在清霜镜铺时便会在第一时间倒戈向我。可它始终认定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韩遂从侧面见着夕霜白玉般的耳朵慢慢红了耳廓,心念一动,笑意盛满了眼底。

夕霜立时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我不是担心这个。水魄对我好着呢,才不会离开我。”

“那你是担心苏盏茶。”韩遂心中明镜一般,如何会不知晓对方的小心思,“我让你这么说的唯一目的是不想有太多闲杂人等打它的主意,让你徒生心烦,哪怕有人看出水魄身上的印记属于你,也可以说是被强行加注。与你为难,便是与我为难。”

夕霜把他说的最后几个字,默默重复念了几次,感动隐隐而生,连忙换了话题问道“那你几时和谢家主母联系上的,又说好了明天送人过来对质。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甘家家主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儿不知情。”≈1t;i>≈1t;/i>

“不是要刻意瞒着她的,她和谢家主母私交不错,只是送人过来需要有个担保,而我正好合适。”韩遂不认为甘望梅会因此动气,孰轻孰重,她分得很明白。

夕霜歪过脑袋看看韩遂,笑眯眯地说道“要说你换个打扮没准会好看点儿,可是就没那么让人信服了。”

“我本来就是懒散的性子,闲云野鹤一般,要什么人信服。能够信得过我的自然会信我,不强求。”韩遂把自己刚才外出找到谢家在甘家附近摆放的点儿,与里面的人对上了暗号,拿到了秦云行留给他的信,一长溜全给说了。

“你是说谢家的棋子不在甘家之内,却在外头。”夕霜听着有趣,倒是没有强求要看那封信的内容

“信中所写的便是我说的那些,谢家主母料定我会去找,至于暗号是怎么来的,仔细一想也不难。”韩遂突然收敛了笑容,茹娘一死,她身上带着的那颗珠子必定是留在甘家。对方心急要抢回,恐怕今晚都不会安生,“你随我来。”≈1t;i>≈1t;/i>

夕霜一看他所走的方向,知道他要去找苏盏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人要去找自己的老相好,还要拖着她,是不是故意的!

韩遂在心里盘算另外一件事,那成百上千的嵌观丸需要吸食的灵力不少。刚才甘望梅已经放出话来,消耗大养不起,势必会收缩开支,减少喂食。这些灵物吃得半饱,容易生变,不如早些和苏盏茶商量把院墙给砌上。

凡人间有句丑话怎么说来着,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甘家的院墙便是那一道篱笆。

刚才还走路轻快的夕霜,这会儿磨磨蹭蹭,韩遂看了她两次才想到问“你不想去?”

“我为什么要去!”夕霜直着脖子嚷嚷道,这人聪明的时候特别聪明,不开窍的时候,耿直往前走,不知道适时拐个弯,谁也拉不动!



第九十八章:相互辉映

“记得月琴阵法吗?为什么让你去。你见过一次的繁复阵法,依样画葫芦也能画个有模有样。身为镜师,你难道不想学一学新阵法?”韩遂直接说出目的,夕霜心跳都加快,学了半招的月琴阵法,效果斐然。要是再学会这一招阵法,以后找些合适的填充,给清霜镜铺也画一个,岂非再也不怕有人侵犯。

她立时来了精神,跑得比韩遂还快,跑到前面回过头来招呼他“你倒是快些,天都要黑了。”

天黑不黑没有关系,苏盏茶直接一口拒绝,表示不愿意出手协助甘家布置阵法。

韩遂很清楚原因,要洗去这么多嵌观丸身上饲主的痕迹,苏盏茶必须动用到身体一半以上的灵力,虽然不至于损耗,最少需要休养十天半个月。更何况在这段日子里,她这天仙般的容貌怕是会有些变化。≈1t;i>≈1t;/i>

“你再考虑一下,当真不愿意再说。”韩遂并没有强迫的意思,他与甘家也没有半分的牵绊。只是看着甘望梅兢兢业业守护着家业,还有那些弟子一心一意的追随。大伙儿只为了一个目的,让他觉得很是不易。

“你也知道我修的是四系功法,灵力消耗不能过大。”苏盏茶欲言又止,分明是防备着同在屋中的夕霜。她有些懊恼,韩遂来找她说话,本可以两人知根知底,摊开来说个明白。可这小丫头在场,让她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偏偏夕霜还不是个识趣的,她这白眼都翻了三四次,半步没有退让,还赖在屋中不动。更可恨的是跟在她身后那只鸟,脑袋晃来晃去把屋中上上下下都打量了,要不是她没什么秘密,可真想把这一人一鸟全部给轰出去。

“阿茶。相貌当真这么重要吗?况且你变成什么样,都是美人。”韩遂一句话,令得苏盏茶芙蓉面红粉绯绯,似是心有感触,接纳了他的说法。≈1t;i>≈1t;/i>

这次换到夕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也不知道韩遂为什么要让他同行前来。若是说学阵法,等苏盏茶答应了再跟着去也不迟。眼见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这俩人眉来眼去说着话,她倒是更像一根蜡烛,伫在中间随时还能出点光亮,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这十天半个月我都不能见人了,除了你之外。”苏盏茶语气放软,分明是答应了刚才韩遂。那句话夸得她心花怒放,既然有所损失,她还想问问补救,“那你要让甘家家主答应下来,等我们做好阵法,要把族中最好的灵药取来让我服食。”

“身外之物,甘家家主不会小气这些。走了,再要等,天真的黑了。”韩遂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他微微侧身让过苏盏茶走在前。

夕霜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早就扭头而走,却见韩遂单手背在身后给她做了个手势。手势简单,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让她稍安勿躁,必须跟紧。≈1t;i>≈1t;/i>

偷师就偷师吧,她身为晚辈也不丢人。三人一行到了院门前,甘望梅还站在那儿眺望,一见苏盏茶出现,喜出望外迎了上来“两位前辈可是已经想好怎么联手布阵了?”

“把乾坤锦囊拿过来,交给我,剩下的不用管。所有甘家弟子全部退散,不要留在室外。无论听到什么异动,最好不要现身。”韩遂一连交代了几句,甘望梅的眼睛余光瞧见了站在阴影处的夕霜,那她呢?

这话她可没有明着问出口,若是韩遂包庇夕霜,让她跟着长长眼学点新本事。她这一问,苏盏茶脸上抹不开,岂非害了夕霜。甘家子弟一概不许出现,多半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取阵法的流程。目前夕霜姓廿,不属于甘家人。韩遂这是设了个局。至于入局的人是谁,可就不好说了。≈1t;i>≈1t;/i>

甘望梅亲自去取了乾坤锦囊出来,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鼓鼓囊囊,居然能装下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夕霜在旁边看着有趣,她本来有些后悔不该来甘家,行程耽误了这么久,铺子里的事儿完全无法展开。

而朱雀和小圆更是不知要担心到什么地步,可她临行前交待了谁也不许到离驭圃;熬打听她的下落。只能等这边的事情完全解决,才能回到天秀镇。可外面的世界大,千奇百怪的事也多。她出来这一次,正逢离驭圃新旧交替,阴云弥漫,人心惶惶,劣势之下,还真是让她长了不少的见识。这其中还有对甘望梅那意思说不清道不明的改观。

甘望梅很是自觉清了场,甘家前半个院子,可以说只剩下了三个人。

苏盏茶即便不愿意夕霜在场,到了这个份上却不好提,显得她没有容人之心。一个前辈还和这十多岁的丫头计较,韩遂若是心生不快,反而弄巧成拙。要看就看,也不是谁看了都能学得。她抬起头,柔媚地冲着韩遂笑了笑道“小韩,可以放出来了。”≈1t;i>≈1t;/i>

韩遂捏着乾坤锦囊的抽绳,似乎在考虑什么。

“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你,必然是我做得到的。”苏盏茶身上穿的衣裙,本来就不知道是什么质地,走起路来飘飘欲仙,很是动人。这时候她的双掌往身边虚空一按,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交叉在脑袋顶上扭成了一朵花型,纤纤十指微微张开,正如花瓣绽放,清香盈动。

韩遂一把拉出抽绳,制约打破,乾坤锦囊无限放大,袋口被蜂拥而出的嵌观丸挤得快要爆裂了一般。成百上千的灵物夺眶而出,生怕谁走的晚一步就会被重新关进这个不见天日的袋子之中。一时之间,身边灵气波动太大,夕霜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快要窒息了。

而苏盏茶维持着身形不动,微微垂眼俯视着底下杂乱无章的嵌观丸。这些东西不过是以数量取胜,可惜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及小丫头从韩遂手中取得的那一只。≈1t;i>≈1t;/i>

她的手指再次微微绽开,花朵盛放更艳。而花蕊的位置浮现出苏盏茶的本命镜体。那是一面皎月宝鉴镜。天色微暗,空中云层密布,不见月色如常。苏盏茶双手中捧着的这一面镜体所散出来的镜辉比月光更肉更亮,顿时照得前院之中纤毫毕。现而那些看起来随时会疯狂逃离甘家的嵌观丸,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定住了行动之力,全部维持着刚才一瞬间的动作再也不动弹了。

这一方前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夕霜刚才的窒息感更明显,连身边的风都静止了。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苏盏茶的镜辉,明明是那么美的东西,却让人心生惧意,想要招呼停留在她身边的水魄一起逃走,方能保全性命。

反而是水魄叼住了她的衣角,夕霜下意识转头与它对视。水魄的眼睛很亮很无辜,她看了片刻,那颗烦躁的心,渐渐的平缓下来,刚才那种濒死的感觉当然没有了。≈1t;i>≈1t;/i>

苏盏茶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手,既没有深仇大恨,在韩遂近在咫尺的情况下,更没有这个必要。

那么她应该是受了阵法的影响,身边的空气被抽离。苏盏茶就站在风口,漩涡的中间。风化成十多道流波,把她的衣裙头吹得猎猎作响。苏盏茶手中承托的镜辉,始终稳稳当当把所有的嵌观丸控制到极佳。

水魄再次用尖嘴啄了一下她手臂,夕霜一疼之下精神抖擞,连眼睛都瞪圆了。这是水魄在提醒她,必须把阵法看清,把苏盏茶的每一个结印的手势看清。夕霜自己都不明白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苏盏茶的本命镜离开了手指上托之力,半悬在空中,她腾空出了两只手不停在身前画出繁复的印记,这些印记倒映在本命镜体中,正反两面辉映,生生不息。≈1t;i>≈1t;/i>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奇景,韩遂把掏空的乾坤锦囊收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毫无紧迫感的看着苏盏茶。

镜中的、现实的结印不停得转换,复刻一般深深得烙印在了夕霜的脑海中,好似从前就曾经见过。可又怎么可能,要知道她刚懂事就到了天秀镇,那里不过是些维持勉强生计的普通修灵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那么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又从何而来?

苏盏茶终于画下最后一道印,她的裙摆扬了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幻化成了娇柔的花蕊,在风的助力之下摇曳生辉。而她面前的嵌观丸,静默一片,毫无挣扎之意。这时候,苏盏茶开口唤道“小韩,行了。”

韩遂踏前一步,双手向左右分开拉扯出新的阵法。与苏盏茶的繁复不同,他的简单而霸气镜辉重叠着把整个前院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夕霜定眼一看阵法中出现了像织布般的网格状,每个千万管完正好被钉在格中,随着韩遂抽出食指向上滑动,被他点到的嵌观丸飞扬而出,再落在地上摞成一叠,形成坚实的院墙外观。

还有这样的操作!夕霜嘴角不经往上扬,这码得整整齐齐的嵌观丸哪里还有灵物的样子,更像是整齐的砖块。两人的动作极快,地上本来四处散乱的嵌观丸已经形成了两道弧形的院墙高而结实,除了院门的位置尚且空着。

“你去休息,我来完成阵法的最后一点。”韩遂说完,苏盏茶收了镜辉,本命镜重新隐入她的身体之中,她调整了呼吸。虽然是向后慢慢退出,双腿和肩膀依然明显有些抖。

夕霜正在犹豫这个时候要不要上前去搀扶,想到韩遂的叮嘱,她只能做个旁观者千万不要插手。地上最后留下的嵌观丸被落下的厚厚一层那镜辉,仿佛是会光的摊子一样掩盖住。



第九十九章:固若金汤

韩遂猛地把两只手抽回,乾坤锦囊张开袋口,收入了那些没有砌墙的嵌观丸,握住锦囊折叠搓揉起来。形状不时变动的锦囊在他手中化成个面团子般,任由他来回折腾。最后他挥手把乾坤锦囊抛了出去。

夕霜差点被突如其来的一束束白光亮度闪瞎,她慌忙中用衣袖盖住了视线,连水魄都忍不住用翅膀捂住了双眼。等他们重新的睁开眼,面前景色焕然一新。哪里还有什么嵌观丸,哪里还有什么阵法,甘家前院被修缮地整整齐齐,院墙比原先高了一半有余,白墙青瓦颜色分明。夕霜的目光停留在院门上那两道朱红的颜色,又好像蒙着一层光,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那光渐渐暗淡隐藏下去,最终定格成了外表看上去最简单最普通的样子。

韩遂这时候的脸色,是两人认识以来最差的一次。他的头都湿了,额角的黑好似在滴水。他向前跨出一步,夕霜的目光微微往下,生怕见到他的腿抖。幸好他的脚步,稳当扎实,只是度变慢了许多。≈1t;i>≈1t;/i>

“你过去扶着苏盏茶,快些。”韩遂的声音微微哑,笑意就飞上了眼角,“看什么?还不快去!”

夕霜得了指令,连忙跑到苏盏茶身边,双手扶住苏盏茶的胳膊,才现她的情况更糟糕,整个人就像是被水里刚刚打捞上来一样,全身都湿透了。苏盏茶的脸色苍白如纸,语调却更加急“快扶我去屋子里,快!”

她这样一催,夕霜忍不住回头去看,以为后头还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穷追不舍的。

苏盏茶全身哆嗦着,让夕霜扶着赶紧回屋。夕霜只以为她灵力消耗过大,需要更好的休息。走到一半时,她微微侧头,惊异地现,苏盏茶那一头如瀑如丝的长,居然有一多半变成了白色。苏盏茶察觉到她的目光,使劲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来,一边催促她只要快走。≈1t;i>≈1t;/i>

夕霜明白了,苏盏茶毕竟活了数百年,美人迟暮经不起岁月年华,能够保持青春少艾的模样,是因为体内灵力丰润的关系。还有她隐约中听到苏盏茶提起过一句说,她修的是四系功法,这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消耗过多的灵力,也是为了帮助甘家的人。夕霜尽管心里诸多疑问,还是火急火燎地把人送到屋中。还没站稳脚根,苏盏茶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用力把他推了出去,手劲中还藏了招式,夕霜一个不防备,身体几乎是跌撞出去,后背着地,摔得不轻,而房门当着她的面砰的一声,紧紧关闭上。

一瞬间,她看到了苏盏茶的脸。

苏盏茶的声音,都有了些许变化,不再是娇媚柔软的样子,而是带上一些沧桑之感“你走,不许进屋。还要告诉甘家家主,把灵药送过来,放在门口就好。”≈1t;i>≈1t;/i>

夕霜只低低回了一句,从地上爬起来,快步离开。苏盏茶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刚才惊鸿一瞥之中,被她现端倪,心中已经生出慌乱。她倒是不责怪被推了一把,更没有要嘲笑对方变老的意思。她只是在担心一件事,苏盏茶变成这样,那韩遂呢?

她越走越快,一心想要回到前院的位置,可她到了那里,现地上干净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有。韩遂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去哪里了?在灵力消耗那么大的情况下,他还能去哪里?夕霜着急的四下张望,忍不住张口喊道“韩遂,韩遂,你在哪里!”

“院门外。”韩遂的声音幽幽的,越过院墙传进来。夕霜一愣,她着急只在院子中一通乱找,没想到人就在几步开外。她把紧闭的院门一推,扑身出去,又下了三五级台阶,脚步和心,才勉强稳住。≈1t;i>≈1t;/i>

韩遂站在院门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院墙“你出来的时候容易吗?”

夕霜没听明白这句话“门一推就开了,只是门槛好像有些高,其他没什么。对于修灵者来说,区区一道门槛,又算得了什么。”

韩遂冲着她微微笑道“好大的口气,那你再进去试试。”

夕霜不以为然,甘家的院门,难道还能防着她不成?她重新走上台阶,一步跨过门槛,双脚落地时,才现不对劲,人怎么还在院门之外,身边还是那个韩遂。

等到她一连尝试四五次,都是相同的情况,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这就是新布置的阵法,如果有人来袭,一时半会儿,进不了院门。

“你身上一无戾气,二无杀意,阵法对你很客气了。”韩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来,再试一次。”≈1t;i>≈1t;/i>

夕霜见着他额角头上的汗渍,似乎被打理过,重新变得干净,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一步跨过了门槛,进了前院。她回过身去看,院门在身后,那门外的世界也在她身后“我们这是过来了?”

“对!过来了。刚才你没回来,我试过几次。你送苏盏茶回屋,把水魄留在这里,水魄飞不过阵法,看起来比你还心急,真是有什么饲主养什么灵物。”韩遂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只是大半张脸孔,依旧被胡须遮挡住,夕霜只能从他眼底看出隐隐的疲倦之色。

“那水魄这会儿在哪里?”夕霜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人不能紧张,更不能事儿多,这还没有外敌入侵,她不过是看了个半吊子阵法,居然把水魄都给落下在一边了。

“我把它送进来,它生了闷气,飞到院子里去了,多半是回到你住的地方,以为在那等着,你就会回来了。”韩遂嘴角卷起,目光放远,“还真别说,水魄是个机灵鬼儿,听着你声音,知道出来寻人了。”≈1t;i>≈1t;/i>

夕霜跟着一看,水魄由远而近飞过,快到她面前时,放慢了度,两只翅膀仿佛是人的双臂,朝着她拥抱过来,把人给牢牢得包裹住了。那毛茸茸的触感,夕霜又觉得亲切,又觉得鼻端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把水魄重新又给打飞了出去。

水魄不在意这些,重新飞回来,缩小了身形,稳稳地蹲在了夕霜的肩膀上。左顾右盼,完全没有韩遂所说的,因为被阵法挡住,进不了院门,还在生闷气的样子。

“甘家的人就可以自由进出院门了吗?”夕霜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还有这院墙呢,门进不了,院墙也进不了吗?”

“在你眼中是院门院墙,白墙青瓦,实则到底里头是什么做成的,你很清楚。”韩遂走得不快,一眨眼的功夫,从院墙这头已经走到了那一头。夕霜眼睛眯了眯,刚才韩遂是画出了三四个虚影,他这是要做什么?≈1t;i>≈1t;/i>

夕霜是亲眼见着阵法如何布置下来的,自然知道院墙是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幻化而成,韩遂在布置院门的时候,又加持了一道乾坤锦囊。乾坤锦囊的由来,她不太清楚,既然韩遂选择和嵌观丸融合在一起,必然有它的道理。于是她抬眼看着韩遂,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用那个乾坤锦囊?”

“我也是临时起意,想到了乾坤锦囊的妙处,用在此处刚刚好。你是见过她能装,装下百上千的嵌观丸,还可以任意变换大小。你以为嵌观丸在里面就老实呆着,不停地撞击、破坏,拼着命要跑出来。可锦囊完好无损,真应合了我要求的四个字,固若金汤。”韩遂这样一解释,夕霜听明白了,只是不知此物到底有多金贵,甘家家家主可会肉疼。

夕霜刚想到这里,甘望梅出现了。夕霜飞快地看了韩遂一眼,不是说所有甘家子弟必须避嫌,不可出现。这人是忍不住,才第一个跑出来的吗!≈1t;i>≈1t;/i>

韩遂正面迎上,甘望梅脸上不见一丝尴尬“我刚才听闻弟子说,苏前辈已经回到屋中。想来两位呕心沥血,为甘家重新布置好了阵法,所以出来看看。韩前辈请放心,甘家所能拿出的灵药,最好的已经命弟子送到苏前辈的屋中。”

夕霜脱口而出道“不经过她的同意,苏前辈交代了任何人不许进她的房间。甘家家主派了谁过去?”

“我让衡齐过去,他不会这么冒冒失失闯进苏前辈屋中的,不会有事。”甘望梅这句话音刚落,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呼,脸色顿时变了。

夕霜很清楚能听出这惨呼声的主人,绝对不是苏盏茶。她自恃身份就算见到不可思议的景象,甚至被人偷袭,也不会如此失态。

“是我门下弟子,怕是又出事了。”甘望梅掠身而过,人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1t;i>≈1t;/i>

夕霜看一下韩遂,似乎要等他的决定,韩遂低笑着道“你带着水魄去看看,我暂时去不了。”

不用太多的解释,夕霜听明白了,韩遂看似无恙,实则消耗的灵力,应该比苏盏茶更厉害。他需要短暂的调整,而且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

暗地里,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暗棋盯着,他必须保存实力。

“那我先去了,看看能帮上忙吗。”夕霜带着水魄,快步向着同样的方向,追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想,离驭圃的甘家加上四大家族这么多人,怎么厄运连连,全冲着甘家而来,一刻都不得安生。院门才刚修复好,内宅之中又混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遂若有所思的看着夕霜的背影,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曾现,来甘家短短时日,她的灵力见长度简直是有些惊人了。茹娘已经灰飞烟灭,临死之前的真话谎话混淆在一起,有一句,韩遂是记得的。茹娘说甘家是个特别好的去处,让其可以抑制住身体的异样。至少,从天秀镇跑出了这十几年,茹娘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破绽,仅凭这一点,已经很是难得。



第一百章:见不得光

夕霜的根基不错,身上流淌着甘家的血统,年纪轻轻仅凭着自己摸索已经能够独立制镜,成为天秀镇唯一的镜师。而且经由她手炼制或者修复出来的本命镜,自带加持,更是了不得的天赋。

这一点,韩遂没有再苏盏茶面前提起过。

这样一个有资质的好苗子,体内的镜魄为何不能凝聚成团,反而星星点点散落在各处。这一点,连韩遂都不曾想明白过,他亲手解开夕霜体内的封印,知道当年下手的是她的娘亲。

做娘的,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甘望竹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解开封印后,镜魄少许凝结成形,只不过从小点儿变成了大点儿。刚才韩遂凝神而望,现夕霜体内的镜魄,已经有了一个清晰而明朗的内核。

如果夕霜不着急着赶回天秀镇,在甘家继续居住下去,那灵力会触动镜魄,包裹着这个内核,越来越有凝聚力,最后形成强大的镜势。韩遂细算了一下,夕霜的年纪才十几岁,已经有了这样的造化,也难怪甘望梅念念不忘,想着施展各种手段,想把她重新带回甘家,并且心甘情愿得变回甘家人。≈1t;i>≈1t;/i>

韩遂虽然对当年的事,不过了解三四分,本是甘家的家事,外人不方便插手。可后来甘望梅是怎么利用白衡齐前往天秀镇获得夕霜的信任,又是怎么半强迫的把人弄到甘家,强制给留下来,他可是一清二楚。或许甘望梅不是那么坏,但绝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存在。

夕霜完全没有留意到,韩遂的目光始终相随。她拐个弯,飞快地跑过长廊,声音的来源太明显,哪怕是还有暗子潜伏在甘家,眼下这个状态,为什么还会有人出手?

她跑得太急,差点一头撞到甘望梅后背,被一股力量轻轻给挡住。甘望梅知道来的是她,低声责备道“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又没有死人。”

不是没死人,就不算大事的。夕霜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越过甘望梅的肩膀,往前看。她见到了,刚才出惨呼的来源,应该是甘家女弟子,这会儿双手抱膝,缩在墙角里。任凭另外两个弟子怎么拖拉,都不肯出来,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某一点。夕霜跟着那目光的方向而去,现除了灌木花丛,根本藏不住人,她在看什么?≈1t;i>≈1t;/i>

“你在看什么?”甘望梅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我刚才,刚才……”她眼见着又要尖声喊叫起来被甘望梅一声暴喝给制止了,“家主,我看到有人烧了这院落,整个甘家全都被烧了,什么都没有剩下。没了,都没了!”

听她这么一说,甘望梅不怒反笑,下巴微扬,示意两个弟子怎么也要把她架起来,然后耐着性子地问道“你在哪看见的,这会儿擦亮眼睛给我左右瞧。甘家焕然一新,方才有两位前辈,亲自出手布阵重修。接下来谁来烧,怎么烧,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可告诉我呀?”

“清月,别说了,别说这些胡话了。”其中一个弟子正是净月,要知道家主脾气固然可怕,家主微微笑着说这些话,就更加可怕。≈1t;i>≈1t;/i>

“可我见到了,我真的见到了。就在那!”清月不罢休地抬起手,手指住了夕霜刚才看的位置。

“你在那看到甘家被烧毁,熊熊大火,连绵不绝。”甘望梅冷哼一声,根本不信这邪,见夕霜快步走了过去,眉毛一蹙,“你又有什么现?”

“家主,如果她没有看错,那么事实不存在而又能让人眼睛看见,应该是幻觉。她方才看的指的,全是这个点儿。我好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夕霜蹲下来,用双手把灌木拨开,不知是什么植被,细细的花茎上,长满了尖刺。她稍许拨弄,半只手至少被扎了十几个小洞,虽然只是微疼,甘望梅脸色紧张,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看到流出的丝丝鲜血如常,才放心下来。

夕霜更不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很快有人识趣地从她身后,递了把铁铲。夕霜没回头,只低声说谢谢,接过铁铲飞快地挖了起来。她挖土的姿势又标准,又迅,短短时间内,已经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空洞,而上面的灌木花丛,全部被连根拔起,毫不留情的甩扔到了一边。≈1t;i>≈1t;/i>

“底下有什么吗?”甘望梅再次声问道。

“暂时没有现,继续挖呢。”夕霜索性两脚都踩进洞里,下手的度更快。甘望梅都怀疑她平时除了制镜,还到底在干什么?做起这些来,得心应手的很。

铁锹终于碰到什么坚硬之物,出叮一声作响后,夕霜停了下来“底下有东西。”

“不要随便去碰,让我来。”甘望梅向着夕霜伸出一只手,夕霜两只手上都是泥,她毫不在意的得抓住了甘望梅的衣袖,把那件上好的月华色丝衣,袖口染得泥迹斑斑。她反而咧开嘴笑着,她不涉险,那家主也要小心才是。

“埋在这里,见不得光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怕的?”甘望梅一跃落到坑里。脚底踩到了那物,有些诧异。刚才夕霜手中铁铲落下时,明明出金石之声,她以为是极其坚固的东西,怎么这会儿脚踩上去滑溜溜的,这感觉,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1t;i>≈1t;/i>

“底下不会是死人吧?”有女弟子害怕地悄声在问旁边人。

“你们瞎说什么?哪里来这么多死人!”净月连忙把说悄悄话的两人给扯开,分别瞪了一眼,真以为家主忙着事儿就忽略了这边,不知道家族的眼睛耳朵好着呢,回头仔细找你们秋后算账!

那些弟子方才不敢乱嚼舌头儿,甘望梅从坑底掏出一物,双手捧了递给站在坑边,俯视着她的夕霜“灌木花丛的地下为什么有一块镜子?”

夕霜和甘望梅的目光同时落在镜面,又同时做出皱眉的举动。旁边那些弟子看在眼中,就觉着两人总有六七成的相似。有人入门晚,不知十多年前生了什么,简直要误以为夕霜是家主在外私生的女儿,难怪敢在家主面前大呼小叫地拿主意。≈1t;i>≈1t;/i>

“你看这镜子像什么?”甘望梅直接把难题抛给了夕霜。

“像傀儡镜,可又不是傀儡镜。”夕霜在甘家,见过真正的傀儡镜。大的那一面让甘望梅收起了,小的送给水魄当了食物。虽然大小有变,形状却大致相同,这块镜子的形状,的确很像傀儡镜。

“你从哪里看出不是?”甘望梅再次问道。

“傀儡镜的镜面不是这样,这一面的镜体要晶莹剔透的多。”夕霜在想,被留着甘家的傀儡镜,原主早就身故,所以镜体始终有层挥不去的雾气。她手中这一面,光洁可鉴。灵力充沛,可见主人还活在世上,所以她很肯定地回答,“这是一面本命镜,脱开主人,形成实体伪装成我们见到的样子。”

一个修灵者把本命镜脱离出自身,乔装打扮,同时又挖了个深坑,把本命镜埋藏在内,这一连串的举动,有些匪夷所思了。≈1t;i>≈1t;/i>

本命镜不能脱离开主人身体过长时间,除非此人怀着秘药。这道理只要是镜川范围之内的修灵之人,尽数明白。

主人身体若是没有伤没有病,本命镜差不多能离开三天。往复杂的说,正如甘望梅所猜的,有人能够配制奇特的灵药,让自己的本命镜脱离开身体的桎梏,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而往简单的说,这面镜子埋下去不出三天,这人到时候还会回来拿的。

“伪装的目的更容易解释,这面本命镜的镜体是罕见稀少的,正如苏盏茶的皎月宝鉴镜。哪怕她外表改变,只要祭出本命镜,立时会有人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夕霜突然一愣,韩遂的本命镜是什么,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人压根没有取出过本命镜,是不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敌人都太弱了些,不值得他全力以赴地出手。≈1t;i>≈1t;/i>

甘望梅越想越觉得夕霜的说法,可能性更大,怒气冲冲道“都是些什么不长眼的,真把甘家当什么地方,好的坏的、熟的烂的全往这里扔。这人倒是不怕,我门现了这块警惕,直接给摔烂了,让他痛苦后悔去。”

“万一这人是帮着甘家的呢,本命镜埋在这里是为了多加一层保护。”夕霜学会把难题,还给了对手。

这种可能性本来就不大,如果是帮着甘家,为什么要畏畏缩缩、藏头露尾的,根本没有没有必要。甘望梅听了夕霜的话,飞快在脑中盘算了一遍,有谁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为甘家雪中送炭,又不想立功,剑走偏锋,只留下的本命镜镇守。

她把脑海里所有能想到的人名,反复滚动了三遍,毫无线索。她是什么样的人,结交的就是什么样的人,那些人绝对不会甘冒自身的危险,来做这么一件事。≈1t;i>≈1t;/i>

夕霜摊开双手,笑道“连甘家家主都犹疑了,我和你的说法,已经有两个不同的可能。心里的平衡开始左右摇动,说明你不会砸碎镜子,镜子目前很安全。”

“你是镜师,那你来看看这面镜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没准纯粹是个诱饵。”要不是苏盏茶把自己紧关在门户之内,甘望梅更愿意相信的是苏盏茶的能力,不是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

夕霜半跪在坑边,把镜子平放在了地上,双手在镜体由上往下轻轻抚触,来回了三遍,陷入沉思之中。甘望梅向着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谁也不能打扰到她思索重要的细节。

对方既然把本命镜伪装成傀儡镜的样子,那么对甘家必然很是了解,知道甘家本来就有傀儡镜的存放,



第一百零一章:打回原形

一炷香过后,夕霜睁开眼问依旧窝在墙角里的清月“如果你见到是火势蔓延烧毁了甘家,那你应该知道所见的全是幻象。因为甘家从前并没有被烧毁过,而目前又很安全,那么你见到的,最多只能是尚未生的事。为什么你会害怕?为什么你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清月,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净月重复了夕霜的话,“让家主过来做什么,演出好戏给家主看,还是说家主会夸你!”

“我不是故意引家主过来,我只是害怕,我只是害怕……”清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双手捂住了脸,语声哽咽,好几次差点说不下去,“我当然知道,在这里看到的甘家全貌,是一个幻影,可是幻影中,为什么还有一个我?”

等到清月终于可以放下双手,她的脸色惨白一片“既然你们都怀疑我,家主也怀疑我,那我可以说出答案。为什么我会惨叫,因为我在那的幻影中见到自己,被一团火从头到脚包裹吞噬,活活烧死。幻象中的我,不停出惨呼声,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任凭是谁见了这样的景象,也不可能保持安静,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吧。”≈1t;i>≈1t;/i>

清远的解释合情合理,她刚才的惊慌,不像是装出来的。夕霜这几天,见过太多惶恐、紧张、绝望的表情,所以很容易分辨其中细微的差别。她只是奇怪,这面本命镜伪装得这么好,为什么会让一个人产生幻象?看样子,刚才并非清月一个人在唱,是什么触了幻觉?

夕霜的目光从清月的脸上,一路往下,见她是背靠着坐在墙角边,这会儿双腿软,还站不起来,然后手边有几个药瓶。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夕霜看着那些药瓶“这些是要送给苏盏茶的吗?不是说让白衡齐去送吗!”

甘望梅听夕霜提醒,也留意到了药瓶。越是显而易见的,越会被眼睛忽视掉,先前怎么就没现这些。立即向她解释道“这些应该不是送给苏前辈的,而是拿给韩前辈。他们两人功法不同,所需要的灵药也不同。尽管韩前辈没有要求,我想于情于理,也应当送上一份。”≈1t;i>≈1t;/i>

在甘望梅看来韩遂要比苏盏茶好相处得多,所以并没有指名道姓要哪个弟子去送药,正好轮到了清月。

夕霜把几个药瓶,拿起来看过又放下“你吃过里边的药吗?”

清月的脸色难看至极“这些都是补药,也是伤药,我无缘无故去吃它干什么。而且……”她的话说一半,接不下去了。

夕霜笑眯眯的“而且什么呢,而且你不知道这些药里面,被混进了毒药,具体来说也不能算是真的中毒,而是会让人很快陷入幻象之中。换药的人清楚韩遂的能力,知道要给他下毒,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换成这一种,可能容易下手的多。真不巧,被你给吃了。我说韩遂的运气最近就是好。”

清月看着夕霜明艳的笑容,嘴唇都紫了“你不要在家主面前编派我,我怎么可能偷吃,偷吃灵药!”≈1t;i>≈1t;/i>

谁不想凭借灵药,让自己的灵力功法,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呢。夕霜把几个药瓶全拾起来,呈交给了甘望梅。

眼下情况这么糟糕,能力强一分活,下来的几率也就高一分。换作是别人,可能也会想,在中途偷偷吃了一点儿,韩遂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根本不会去找家主核对到底送了多少灵药过来,他吃不吃都是个问题。

“我看不出里面是多是少,药应该没错,如果你又猜得正确,那清月的运气太不好了。”甘望梅手指在药瓶外一捏,便知其中装的是什么药物。

夕霜很赞同她的话,运气真是太不好了,这好几瓶中间,也就混杂了那么一点儿,居然还能被清月给吃到了?她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道“幻觉也就算了,幸好性命还在,我想甘家家主对自家子弟也不会吝啬这几颗灵药的。大敌当前,清月想提高自身的能力,也是为了大家好。”≈1t;i>≈1t;/i>

清月自打被夕霜一步一步揭穿丑行以后,脑袋都快埋到膝盖中间,心说这人不知会在家主面前怎么说她坏话。没想到夕霜居然主动为他开解,她一抬头,傻乎乎地看着夕霜“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想让你多告诉我些,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你的幻境之中可有这面镜子。”夕霜把那面本命镜,突然竖起来对着清月的脸。

夕霜说的一点不错,这不是傀儡镜,因为镜体太晶莹,照着清月的脸,似乎比她自己印象中还要好看了三分。她直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

“你还有点时间可以考虑,但我不想花费太多了。”火势蔓延,烧毁了甘家,这话要是换成在一个月之前,夕霜听到能欢喜地拍手叫好。可她回到离驭圃,人在甘家,仿佛一颗心也系在了此处。患难见真心,有些人经不起考验,被打回原形,还有些人逆流而上,会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勇敢举动。≈1t;i>≈1t;/i>

清月很快冷静下来,至少目前看来家主没有向她火,说明夕霜的那几句话起到了作用。偷吃灵药,虽然不堪,也不算什么大过错。要不是她心生幻象,见到奇景,自己大喊大叫把家主给引来,这件事一笔抹过,谁都不会现。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回答夕霜的问题,将功折罪。家主的性子,大伙儿都知道,赏罚分明,她这会儿也不求赏,只要不罚。

“我在幻境中见到这面镜子,不过没有被深埋在灌木花丛之下,它挂在了那里。”清月转个方向,指住的位置很特别。

至少在夕霜看来很特别,她抱起那面镜子,径直走到了清月指定的位置,双手高高举起,把镜子贴着墙上。和她想的一样,尽管此处和院门有个直角拐弯,也就是从院门不可能直接看到这里,这里也不能直接看到院门。可有了这面镜子,视野开阔,完全变得不同了。≈1t;i>≈1t;/i>

夕霜不说话,甘望梅走到她身后,同样看着镜中,甚至还在镜像中见到了韩遂的半边身体。韩遂随着在前院,被照入镜中,实属正常。

“所以她说,见到火光冲天。”甘望梅低声问道。

“是,幻象中,还有镜面反射。里外一照,可不就是火光冲天。”夕霜没有放下镜子,仍然高高举起,“要是我这会松了手,然后镜子自由落地,摔成碎片,家主说会生什么?”

甘望梅完全没有想到要这样做,她一心是要抓住这面本命镜后的主人。敲碎了镜子,镜主非死即重伤,可能永远不会出现。那么,他们永远找不到那个人了。

“家主犹疑了,是不舍得吗?”夕霜似乎捧得有些累了,本命镜在主人手中轻若羽毛,换了别人手中的,像随时能把人手腕压断。夕霜早有准备,可这面本命镜特别重。重并不代表着灵力凡,而是当时炼制时的材料有别。≈1t;i>≈1t;/i>

夕霜经手过邱家四少的那块本命镜,即便是被韩遂击成了碎片,好歹也是一块灵力中上的货品。邱家四少的本命镜竟都不如这块沉重。她突然有个想法,这块镜子不属于天秀镇的人,也不属于离驭圃的人,她来自第三方。

“哎呀!”夕霜突然双手一松,那面镜子从她手中滑落,眼见着就要砸到地上。

甘望梅没想到生这样的变故,伸手去接。不过是刹那之间,那面镜子根本没有落到地上,凭空消失了。就好像在离地三寸的地方,有人张开了一扇小门,那镜子落进门内,到了其他的地方,不再属于这里。

“有意思,真有意思。”甘望梅绕着那个位子转了个圈,刚才她完全可以接住镜子,不过是小小的手段。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出手,见到这样的景象?≈1t;i>≈1t;/i>

夕霜见她没有丝毫的诧异,有些好奇问道“家主知道是怎么回事?”

甘望梅解释道,这人不在离驭圃,甚至都不一定在寂望平原。他把镜子送过来的时候,设下了一道符咒,确保在自己本命镜损坏之前,可以收回。所以能够确保本命镜不可能离身过三天以上的时间。

这样一来,丝毫不用担心,本命镜会遭到人为的破坏,至于埋在灌木花丛之下,也不过是,不想让其过早暴露,方便套取甘家内部更多的消息。

只是这面本命镜没有多大的攻击性,更不会伤人,要不是清月阴差阳错下,吃了混在灵药中的毒丸,产生幻想,从而让夕霜从灌木花丛底下挖出来。三天一过,痕迹全消。

怕是她们刚才的那些话,一样被对方给偷看偷听去了。≈1t;i>≈1t;/i>

甘望梅长长吁出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上扬着头看着天空,甘家虽然掌控着离驭圃这些年来的形势走向。可她居然不知甘家何时这样出名,遭人牵记,是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是因为那个传言吗?

夕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样看似鸡肋的操作,是因为镜川之心。

“这个传言,其实至少有十多年了。有时候说的多些,有时候说的少些,茶余饭后,反而没人当真了。”甘望梅眯了下眼,除非是有一个修为绝对不在韩遂和苏盏茶之下的修灵高手,突然相信了这个传言,想要从甘家拿走镜川之心。

什么高手这样不长眼!甘望梅不过和韩遂说了一次,镜川之心不在甘家,韩遂立刻就相信了。有那么好的东西在甘家,她还会需要旁人的辅?按照她的性格,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或许,韩遂会相信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压根不曾放在心上。



第一百零二章:窥视

“这面镜子不要去管它,打探消息才是其主要目的。既然没有伤人,镜主收回就先收回。清心见到的幻象,不是她自己心中的魔怔,和镜子没有多大关系。”甘望梅重新掉头回去,净月兢兢业业在看守清月,不让她动弹半分。

清月老老实实窝在那儿,一脸可怜相看着甘望梅“家主,我说的都是实话。”

“找到从你手中换药的人,然后给我个交代。要是你找不出来,甘家留不得你。”甘望梅本来可以从轻落,但是糟心事太多,一口闷气咽不下去,正好用清月之事来杀鸡儆猴。

清月一听要找到换药的人,而且时限只有三天,傻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到甘望梅离开,才苦哈哈地喊道“家主三天怎么够,三天我怎么查得出来。这么多人,谁都有可能经过放置药品的地方。”≈1t;i>≈1t;/i>

“谁都有可能,你就一个一个查。当然你也可以这样做,自己承认把药给换了,你就是那个人。不过结果相同,你还是被会被驱逐出甘家,不再属于甘家。”甘望梅的脚步不过一顿,低喝一声道,“夕霜,看什么热闹,还不快给我过来!”

夕霜听她火气大,不跟她正面交锋,乖乖地跟从在其身后,倒是想看看甘望梅这会儿要带她去哪里?

甘望梅一路走得很急,夕霜现这条路不曾来过,而且越走越偏僻。不会是她无意中现了什么甘家的秘密,要把她带去灭口吧。她偷偷揪了一下水魄的爪尖儿,等一下万一现不对劲,你赶紧飞走,让韩遂快来救我。

她这点小心思,甘望梅哪里猜得到,始终连头都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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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甘望梅推开屋门,又触动机关带着她沿台阶而下,至少走了有七八十级才停下来。夕霜抬头去看台阶的另一头,见不到一丝光,两人身处在黑暗中,不远处却有莹莹的光,那是什么?

夕霜现这光看起来有些熟悉,又不能越过甘望梅仔细去看,压制着心中的疑惑,直到那光形成一团将两人前后等样貌倒映在其中。

甘望梅看着镜中的夕霜“你倒是一点不吃惊在这里见过这个。”

夕霜方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挖出那面埋在灌木花丛底下的本命镜时,无意中透露她对傀儡镜的熟悉程度。甘望梅始终没有点破,她本不应该提前见过的。

“这是傀儡镜,我自然见过。最早知道四大家族派人过来闹事的时候,我见过白衡齐把它取出来,然后提取出每个人被吸入其中的灵力,让你可以分析出各自属于哪一家。后来我又见苏盏茶用它来窥视别人的秘密。”夕霜声音停下来,因为她在镜中再看不到自己和甘望梅的倒映,而是出现了将自己藏在屋中的苏盏茶。≈1t;i>≈1t;/i>

甘望梅不是应该对苏盏茶很信任,哪怕苏盏茶的性格不算讨喜,毕竟实力放在那里。而且从韩遂的反应来看,她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更不会放低姿态和四大家族勾结来陷害甘家,为什么甘望梅要在这里偷看?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同我说。”甘望梅显得特别大方,一点儿不像一个窥视者。

“其他没什么,只是觉得要通过傀儡镜打探,可以光明正大些,为什么还要挖个洞,跑到地底下来看。”夕霜这么一说,甘望梅笑起来。

她平时神情严肃,很少显露笑容。两人正面相对,傀儡镜的镜辉亮了些,夕霜怔怔得看着她,原来笑起来她和娘亲长得很像。

“你既然知道傀儡镜可以看别人,那要看是谁使用了。苏盏茶要是用傀儡镜来看,她的灵力这么高,对方肯定不会察觉。可我必须承认,我的灵力远远及不上她,太容易就会被她抓个正着。到时候,撕破脸可不好看。”甘望梅怀疑的点不同,苏盏茶的确不会与人勾结更不会作为暗子潜伏在甘家。但是她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变得自己都解释不清。≈1t;i>≈1t;/i>

比如说这中间五百年,她去了哪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离驭圃附近,身上的灵力非但没有跌落,还与同时期在外游历磨练的韩遂旗鼓相当。苏盏茶非但是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也是第一镜师,多少人的本命镜在见到她的同时被实力碾压,瑟瑟抖。

如果是一种选择,那么选择离驭圃作为重新现身的地点,必然有特别的原因。

甘望梅想要查明,这个原因是什么?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也是镜师的时候,有多高兴。”甘望梅让傀儡镜随意树立在半空中,镜中的苏盏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察觉,反而有些呆得坐在床边。很快她又突然站起身来,在桌上一通猛翻,打开了好几个药瓶,胡乱地塞进嘴里。≈1t;i>≈1t;/i>

夕霜大致能够看出,苏盏茶的白恢复了些,显然是灵药起了作用。

“你看她也有弱点,她太爱惜自己的容貌了。”甘望梅的个性完全不同,即便有敌人对着她的脸砍上一刀,也不会让她怒失控。只要得到最后的胜利,她可以笑着承受身体上的痛楚,“你放心,我让衡齐送去的灵药都是好的。目前为止也没现被人调包,这事是衡齐亲自去办的,我相信他的能力。”

夕霜不太愿意听到白衡齐的名字,对她来说这人属于阴魂不散。以前骗了她,现在又有意无意地接近过来,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你喜欢衡齐的,对不对?”甘望梅的话让夕霜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以为小丫头被自己说破了心事,面皮太薄所以才会抖,“你回甘家来,我替你们做主可好。”≈1t;i>≈1t;/i>

行行好,放过我一马!夕霜知道再不开口,甘望梅怕是要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给她乱点鸳鸯。她怎么还会喜欢白衡齐,特别是在获知真相以后。这种欺骗不同于善意的谎言或是无法掩盖而不得已,这是有计划有阴谋的欺骗。要是当时她没有现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用害羞。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心里所想,我很明白。”甘望梅越说越得劲儿,像是认定夕霜对白衡齐的念念不忘。而始终安静停在夕霜肩膀上的水魄,突然对着她的手指啄了过。她反应极快,一下抽离了手,心中不悦“你养的这只灵物,怎么如此不听话,居然会偷袭我,要不是因为你是它的饲主,我会好好惩罚它。”

水魄怎么不听话,她知道我心中愤恨难忍,才会用力啄你。她固然恨白衡齐欺骗了自己,可他也是甘望梅指使的,是这位家主根本不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年出手撵走了她们娘俩,现在又想用相同的手段来压制,以为可以把她拿捏在手中,顺从听话!≈1t;i>≈1t;/i>

夕霜对甘望梅才产生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她指着傀儡镜道“苏盏茶好歹也是在帮你帮甘家,而甘家家主居然躲在地底下偷看她。能看她,还不知道能看多少人,我都替你羞愧!”

甘望梅被夕霜指着鼻子指责,她是雷厉风行的甘家家主。那些弟子看到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就连白衡齐也从来只有服从的命。夕霜这会儿像是点燃的小炮竹,一张嘴压根闭不住继续罗列她的罪行。

“你当时知道四大家族派了人在门口闹事,就应该直接遣散。可直到里面死了无辜的人,你还是没有揭露真相。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行吗,每个人的性命不是平等的吗!”夕霜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有言权。

“闭嘴!你懂什么!”甘望梅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你难道就喜欢苏盏茶?没有她的话,韩遂不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一个人吗?可是有了苏盏茶,韩遂眼里哪里还容得下你!”≈1t;i>≈1t;/i>

“堂堂甘家家主还会挑拨离间。韩遂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他心生好感从来不曾扭捏,他和苏盏茶相识在数百年前,就算有个先来后到,我也排在苏盏茶之后。哪怕她灵力修为相貌全都在我之上,我还是要争取一下,绝不会气馁后退,更不会躲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偷看!”夕霜扔下这句狠话,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甘望梅手指一抓,按住了夕霜的另一边肩膀,猛力把她往回拉扯,“你还没有看完傀儡镜中所展示的情景,只一味认为我是坏人,你觉得这样就是公平了?”

“我不想看,你放开我。”夕霜比不上她的力气,索性把双眼一闭,眼不见为净,“这种偷偷摸摸的,白送我也不想看。”

“偷偷摸摸。”甘望梅低声笑了起来,和刚才的笑容不同,听起来冷冷的,“你睁开眼,我保证你会把刚才的话重新咽下去。”≈1t;i>≈1t;/i>

夕霜紧闭眼帘,她知道傀儡镜只能见到景象,听不到声音。她不睁眼,刚忘没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上来扒她的眼皮。

可是她想错了,即便紧紧闭着双眼,为什么光感会越来越明显?然后一阵模糊之后,夕霜见到了傀儡境的轮廓。怎么可能!很快连苏盏茶都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就像她睁开眼见到的一模一样,甚至要更清晰些。夕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帘,闭得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不赞成修灵者饲养灵物,一来需要是日积月累的喂养,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消耗不少。二来饲主与灵物之间会产生感情,一旦灵物死去,饲主的灵力会因此而大打折扣。可你的这只,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知道原因吗?”甘望梅不等夕霜回答,直接告诉她答案,“因为你的这只灵物,来自镜川之底,与你的镜魄可以慢慢融合。它会滋养你的身体,让你不能成形的镜魄,重新修复完整,所以你必须留下它。”



第一百零三章:裂缝

夕霜沉默了片刻,甘望梅的话透露出一个信息,她是知道自己的镜魄无法成形。她一直以为这是个秘密,连韩遂都是无意中才现。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在她被娘亲带着离开离驭圃之前,她的镜魄已经受到损伤。

“我想过不少法子要帮你修补镜魄。可你这次回来,一打照面,我现你体内的封印不见了。那是你娘给你封印的,这样虽然你修为缓慢,可不会被破碎的镜魄反噬,才能平安活到现在。谁这么大胆,随意说破就破。我看到韩遂,知道答案在他身上。他的修为高、手段也好,解开封印的时候,非但没有伤到你,是不是还输了些灵力给你?”甘望梅说起这些十分肯定,“加上你获得这样一只灵物傍身,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

夕霜不能否认,因为这些都是事实“韩遂是迫不得已出手,当时我命在旦夕。所以我说韩遂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不止救了我一次。”≈1t;i>≈1t;/i>

“你说的是在去还确山的路途中吗?”甘望梅终于提到的那一次,“这些本来都是结界中幻境,你们当时很奇怪,为什么我出现的时候是有真实感的?”

“我本来也想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夕霜何等聪明,已经猜到了真相,“因为傀儡镜,你从镜中看到了这些,所以那个幻境中的你才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甘望梅没有出声,她的目光紧锁在傀儡境之上。夕霜知道躲不开,索性睁开眼来看。苏盏茶明明关照,不可以有任何人进入她的屋中。可是这会儿,她吃了药坐在桌边,头是微微扬起的,然后嘴唇轻启开始说话。

屋中有人,那个人会是谁?

“肯定不是衡齐,我带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苏盏茶的屋子,更不会折返回去。他告诉我,苏盏茶的情绪很不稳定。可你看她容忍了别人进入屋内,又看到了她此时此刻的样子。”甘望梅语气故作平缓,可惜夕霜能听出其中隐隐的怒气。≈1t;i>≈1t;/i>

她在生气,那就是说明进入苏盏茶屋中的人并不是韩遂而是甘家的人。

偏偏,傀儡镜中始终只能照到苏盏茶一人的身影,她对面的那人怎么也看不见。夕霜有种错觉,甘望梅的脸色被镜辉反衬,有些青。除开那些被安插在甘家的棋子,事态震荡变动,人心跟着左右摇摆,也是正常。

镜中的苏盏茶分明说到满意,居然冲着对方笑起来,然后轻轻一挥手,表示让对方可以及时离开,不要露出马脚。

“家主,你能看到对面的人是谁吗?”夕霜有些明知故问,甘望梅自从苏盏茶回到屋中,始终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根本无暇来看一看镜中的景象。她看不见的,甘望梅同样看不见。

“查的出来,就像偷偷换了灵药的那个人,也一样查得出来。”甘望梅的声调还很稳。≈1t;i>≈1t;/i>

“那让我们继续猜猜,这人找苏盏茶的目的何在?”夕霜方才被甘望梅硬要配给白衡齐,打击得不轻,这会儿趁机反击回去,“莫不是觉得在甘家无法出头,想要另投高明?”

没想到甘望梅居然认可了她这种说法,要知道苏盏茶假死了数百年,重新现身在寂望平原。她若是要另立门户,必须身边要有跟随者。听起来,她从未有过亲传弟子,那么第一个入她法眼的人,受益最多。既然有人拼命想要争取到这样的机会,苏盏茶必然也是来者不拒了。

苏盏茶若是想要借去几个甘家弟子充充门面,未尝不可,在这样的高人身边修行,对自身肯定有好处。可她始终没有开过口,甘望梅显然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要从甘家挑挑选选,培养出自己的亲信。≈1t;i>≈1t;/i>

夕霜不以为然,苏盏茶绝非好相处的个性,若是那些人可以背叛甘家,那么即便投入她的门下,早晚也会背叛。这样的人一旦露出马脚,到了哪里都不会受待见。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低头考虑是否需要告诉甘望梅。

“行了,既然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比我想的要好。”甘望梅一把把傀儡镜扣在了桌面上,周围顿时漆黑一片,夕霜连忙闭上眼睛。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闭上眼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无论是甘望梅,还是屋中的摆设陈列,样样看得清晰可见。

夕霜一低头,顿时皱起眉来,她看到傀儡竟被扣在桌上也就罢了,镜子背面怎么伸出一条裂纹?她是见过这面镜子的,在白衡齐手中时并没有这样的痕迹,这是几时留下的?她是为镜师,对这些细节尤为关注,没等甘望梅开口,她上前几步,站到了桌子边沿。≈1t;i>≈1t;/i>

“你能看得见。”甘望梅突然现了这一点,“闭着眼睛,可以看到多少?”

“想看什么看什么,比睁开眼睛都强。”夕霜很认真地低头去看那条裂缝,和她猜想的差不多,这样短短两句话的时间,裂缝变得更宽更深。这绝对不会是甘望梅刚才按下时留下的痕迹。傀儡镜虽不是什么特别稀罕之物,那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特别是这一面,镜体晶莹,体积又大,用来窥视的话,能看到的范围也变得更大。甘望梅又不是丧失理智,怎么会亲手把自家的宝贝给损坏了。

“你在看什么?”甘望梅久久等不到夕霜的回答,手指在半空中一划,墙角的灯尽数亮了起来,她也看到了那条裂缝。

裂缝的位置在镜体的左下端,短短时间内,仿佛是枝条抽芽,弯弯曲曲地爬到了中间的部分。只需要多一些时间,裂缝会把整面傀儡镜毁掉。≈1t;i>≈1t;/i>

夕霜抬头看了看甘望梅“家主再小心也没用,苏盏茶应该是现了被窥视的源头,她曾经用过相同的手法,只要稍有怀疑,便会想到此处。”

甘望梅非但没有着急去抢修傀儡镜,反而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淡漠的样子“她现了,就想把傀儡镜弄碎解气。她明知道,这是甘家的宝贝,她若是真这么做,那就太让我寒心了。”

夕霜嘀咕了一句,那我还把甘家的宝贝拿去喂了水魄,你心里头是不是更恨我。

平铺的傀儡镜在夕霜的视线中,扭了一下。夕霜下意识去揉眼睛,镜子怎么可能会扭!随即她听到咔嚓一声,还以为是傀儡镜遭受远程攻击,直接碎成了两半。等她再去看镜体背面,现裂痕的部分,开始往回缩小,度和蔓延的时候几乎持平。只看了一小会儿,裂缝已经修复,光洁如新,毫无破绽。≈1t;i>≈1t;/i>

这又是怎么回事?夕霜今天算是开了眼,见着的都是甘家的秘密,甘望梅不想说的时候,她没有一丝要打听的好奇。她既然离开了甘家,那么甘家的这些秘闻真不应该告诉一个外人。获取秘密,或许可以满足当时一时快感,接下来的日子就会背负更多更重的负担,因为秘密一旦被泄露,曾经听过的人,就是嫌疑。

茹娘喜欢待在甘家,苏盏茶也喜欢待在甘家。只有她迟迟不肯回来,这才几天功夫,体内本命镜的镜魄已经形成了内核,这是过去十年努力都不曾做到过的。除去了她肩上停着的水魄的功劳,还有一部分归功于甘家。这块灵地是整个离谱,灵气喷薄的源头。

甘望梅饶有兴趣得走过来,见到裂缝再次出现在镜体背面,很快被无形的灵力又给压制下去。于是一头破坏,一头修补,两股力量反复胶着,直到破坏的那一股,仿佛一下子抽离了灵力,没有闲暇工夫,再玩闹下去。≈1t;i>≈1t;/i>

苏盏茶收手了,这人还在甘家,不能正面得罪了甘望梅。至少还需要点时间休养,还需要甘家大量的灵药来支持。

夕霜侧脸见到甘望梅嘴角的笑容,两人离得近,看着有点瘆人。难道说她已经抓住那个偷偷潜进苏盏茶屋中,要背叛甘家的弟子?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非但没有生气,心情还不错。苏盏茶的表现已经很明确,她想要在甘家培养亲信,看中甘家弟子的根基好,不用从头培养。那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反而不用担心。”甘望梅冲着傀儡镜招招手,那镜子十分有灵气,从桌上划出半个圈,然后自觉地收到了墙角边,安静地竖起成一扇小门模样。

夕霜听明白了,甘望梅既然怀疑,必然有其原因,最坏的结果是苏盏茶鸠占鹊巢,想要吞并甘家。这样的人,要做事就不会给人留退路。目前的这种,的确是伤害最小的,甘望梅甚至不用去追查,私底下与苏盏茶达成协议的人是谁?只要到时候苏盏茶确定离开时,必定会跟着离开,那么甘家,就不强求留下了。≈1t;i>≈1t;/i>

“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比我了解到更多的细节,你知道苏盏茶屋中的人是谁?对不对?”甘望梅对她始终比旁人多了三分耐心,“猜错也没有关系,你告诉我。”

夕霜安静地看着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心中有个猜测点,打算用来跟甘望梅交换一下情报“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人偷偷地溜到了井边。”

“你说的是哪一口井?”甘望梅听她一本正经开始说,说的还是和前头问题压根没有关系的细节,想要阻止夕霜开口,好奇心又促使她,想要继续往下听。

“就是茹娘假死的那口井,她佯装跳了井,污染了水源,然后变成活尸出来攻击人。这口井的井水,绝对不能再喝。所以刻意接近井边的肯定有另有目的。”夕霜在井边可不止见到了一个人。



第一百零四章:为老不尊

甘望梅听完夕霜所说,甘樱月到井边试图打捞茹娘掉落在其中的异宝,表情始终波澜不惊。

夕霜没有带着什么个人情绪,只是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她当时有所怀疑,同样是甘家子弟,她怎么这么聪明,就想到井里会有东西呢,而且是这么好的东西。

甘望梅知道这好东西最后落在韩遂手中,韩遂能够想到这一点,不足为奇。而甘樱月肯定是被谁教唆了过去,行踪诡异,缩头藏尾,不像是甘家人的做派。她立刻锁定目标,是苏盏茶在背后出的主意,茹娘现身以后,苏盏茶有意无意的避让开。她以为是嫌弃茹娘尸化后可怖的样子,看起来是回屋去细想该怎么取得甘樱月的信任,让其心甘情愿地背叛自家家族。

夕霜尽管在甘家,呆了些时日,能够认得出名字的,也不过是几人,那些甘家弟子穿一样的衣裳,脸上的神情又几乎差不多,很难分辨的清楚。而且甘望梅偏爱女弟子多些,除了白衡齐,其他的男弟子一概不出挑。偏偏,被她委以重任的几个,渐渐都出了问题。≈1t;i>≈1t;/i>

甘望梅不在小黑屋中浪费时间,带着夕霜出去。两人快要走到台阶尽头时,夕霜突然问道“家主这样信任我,不怕我折返回来,把傀儡镜偷走吗?”

她是镜师,有手段可以把傀儡镜与本命镜融合为一,她的本命金,本来就有残缺,要是拿到了这面傀儡机,绝对是利大于弊。

“短时期内,你的灵力会突飞猛进,可是往后呢,到了突破的关口,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想法。”甘望梅垂眼看着她,“傀儡镜本身的残魄会一直困住你的修行,让你举步维艰。这世上本没有成的事,每一步走得扎实才能心安理得。”

夕霜不曾想她会这样诚恳教诲,心中受用,莞尔一笑道“我可知道了这里的秘密,万一失窃不能怪罪在我头上。”≈1t;i>≈1t;/i>

“不会。”甘望梅快步走出,立时唤了弟子过来,找到甘樱月带到她跟前。

那名弟子,露出个疑惑的神情“她不是外出办事了吗?我看着她走的。”

“几时,谁的命令?”甘望梅一听,这人还能自己跑了,就连做贼心虚都不至于如此。

“就一大早,我见着她出去还问了一声,她说是家主命令她办事,事关重要,不能与我细说。”这位女弟子年纪小一些,长着娃娃脸冲夕霜笑。

甘望梅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冷笑道“你说她并没有看清楚,是谁潜伏在那里,为什么要跑?”

“就算当时没有看到,后来生了一连串的事儿,要是她不笨,静下心来想一想,应该明白,我在那里,而韩遂也在那里,她出去避避风头。也是有可能的。”夕霜也没想到甘樱月会离开,这是铁了心要撕破脸了。≈1t;i>≈1t;/i>

甘樱月算是亲信弟子,要是到了四大家族的任意一家,把甘家那些机密抖落出来,虽说不至于影响大局,也会让甘家的局面变得不太好看。甘望梅越想越不对劲,再次把白衡齐唤到跟前,让他外出寻人,一定要找出甘樱月的下落。

白衡齐不太清楚生了什么,看家主有些着恼的神情,料定不是好事。他朝着夕霜飞了个眼神,夕霜压根不接,在旁边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甘樱月出了甘家会去哪里?如果她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告诉其井里有东西的人,不是苏苏盏茶,而是别人。这人一去不回,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背出家门,可以确定是叛徒了。”甘望梅毫不留情地下了定论,这罪过绝对比偷偷吃灵药的清月要严重得多。

白衡齐的样子很是吃惊“家主是说樱月背叛了我们。”≈1t;i>≈1t;/i>

“若是天黑前不回来,就是背叛。把她从弟子名册中划去。”甘望梅抬手,揉了揉额角,见白衡齐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怎么,你现在倒变得心软了?”

“家主,若是把樱月从弟子谱上划去。她的灵力直接跌落从而大打折扣,以后要恢复极其困。,万一我们,误会了她,岂非误伤好人。”白衡齐这样一说,夕霜才知道,从弟子谱上划去,是要把甘家的功法灵力收回。所以,那时候清月才会吓成那个样子,没有了灵力就和废人一样。别说是离驭圃了,就算扔到天秀镇,恐怕都是活不下来,他们在甘家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还做得了维持生计的苦活。

“不会误解,不会误伤。天一黑,你立刻去。”甘望梅容不得别人对她的命令,有所质疑。她神情复杂地多看了一眼白衡齐,直到他离开,“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居然还敢偷偷的看你,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曾经相处,是你动了感情,而他置身事外。原来是我想错了。”≈1t;i>≈1t;/i>

夕霜还在想弟子谱的事情,甘望梅怎么又说这个!她恨不得两只耳朵捂起来,千万不要再从甘望梅的口中,听到关于她和白衡齐的任何可能。她可以不恨白很齐,然后事态稳定后,远远得离开这个人,两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衡齐是我一手带大的,固然根基天分都很好。可是要与韩遂相比,那中间的差距,可就大了。”甘望梅不客气得把夕霜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说话就说话,你给我好好听着。就算你不承认自己姓甘,论年纪、论辈分,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做是目无尊长。”

那你就是为老不尊,成天想着这些。夕霜暗暗腹诽,你要是看这个好看那个好,自己怎么不嫁人!

不知是不是甘望梅能够听到的夕霜的心里话,突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场全开,完全压制住了夕霜。夕霜现自己完全不能开口说话,嗓子被那股势力压得死死,嘴唇都张不开,气得眼睛都红了。≈1t;i>≈1t;/i>

“甘家家主,你既然是长辈,又何苦为难她。”不知韩遂几时来的,在白衡齐之前或是之后,这人若想要隐匿起来,谁都不可能现。甘望梅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她可以压制夕霜,韩遂同样可以压制她。两人实力悬殊,要是韩遂不开口说话提点,直接攻击的话,恐怕是要吃大亏。

“我是教她做人,她娘亲过世得早,长大了实在是没有规矩,在我跟前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甘望梅摆出一脸长辈的姿态,却被夕霜直接翻了个白眼。她怒气暴涨,刚想继续教训,又念着韩遂在旁边,怎么说两人都是同来同往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着韩遂的面,还真不能把夕霜怎么样。

“我刚才从苏盏茶那里过来,她依旧是不肯开门,只对我说情况好了许多,要感谢甘家家主所送的灵药。但是这三天内灵药不能间断,她的灵力方能恢复好。”韩遂一扬手,甘望梅面前出现了一堆药瓶,这些都是清月出状况后,又另外让人送过来的,“我暂时不需要这些,我的功法会自我修复,吃药辅助,反而是浪费。我就是想来看看,甘家主教训完了没有?若是可行,我要把人带走。”≈1t;i>≈1t;/i>

“韩前辈要把人带到哪里去。”甘望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放心,不会离开离驭圃的。但是我要带她出甘家,去办点事儿。”韩遂对甘望梅客气,是留了情面,一旦交代清楚,不等有所回答,一把拉住了夕霜的衣袖,“时间不早,我们早去早回。”

甘望梅见夕霜毫无挣扎,心甘情愿跟着韩遂就走,压不住心口火气“韩前辈若是需要帮手,我这里有资质极好的男弟子可以任由挑选。夕霜毕竟是女儿家,跟着韩前辈,两人四处游荡,总是不好吧。”

“甘家家主刚才说了长幼有序,我可以算是她的长辈,会有什么不好,谁敢说一句不好?”韩遂直接把话扔回来,堵得甘望梅答不出来,的确没人敢当着韩遂的面说这些,至于背后偷偷说,没听见的又算得了什么。≈1t;i>≈1t;/i>

夕霜偷笑着,赶紧开溜。两人走出甘家院门,夕霜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要不是亲眼见着你布置的阵法,这白墙青瓦,实在看不出什么。”

“你心中没有恶相,当然看不出来。”韩遂是想到了什么,用力一拍腿道,“我说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忘了说,甘家家主那个乾坤锦囊被我用在阵法中,忘记报备了。”

夕霜撇了撇嘴,韩遂消耗大量灵力,做出阵法,不求回报,单纯是好心要护着甘家。用了一个乾坤锦囊,又算得了什么,还需要和甘望梅报备?没问她索取丰厚的报酬,已经很是客气。再说了,乾坤锦囊是用在了甘家,有本事把院门拆了刨出来。

“我们是不是,转一圈就回来了。”夕霜一出来,现韩遂压根不着急。≈1t;i>≈1t;/i>

“转半圈也行啊。”韩遂笑起来,本来就没有想要和夕霜出去办什么事儿,当时过来找人,见她被甘望梅劈头盖脸的教训,心里不满,才把人带走的,“你千万不要答应她回来,这还没回来,已经凶神恶煞一般,真要是挂上了甘家弟子的名头,要被她任打任骂。”

“我刚知道,从甘家弟子谱中把名字画去的话,本身修为的灵力会消损到几乎没有。你说我娘当日离开离驭圃的甘家,名字会不会也从弟子谱上被划去了?”当时的夕霜年纪太小,压根不清楚这些细节。娘亲没有了灵力,所,她们娘俩在天秀镇才过得那么艰难,否则娘亲的本事那么大,要不是出了意外,又怎么会红颜薄命,隔了几年就过世了。



第一百零五章:弟子谱

夕霜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两条秀气的眉毛,渐渐聚拢在一起,仿佛打了个结。

“你要回去找那本弟子谱,甘望梅愿意给你看吗?”韩遂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甘家少几个年轻弟子没关系,可你娘当初离开,对她而言一定记忆尤深。她不会让你看,因为你一旦看到,就等于揭开了她的旧伤疤,里面血肉淋漓的。她不敢面对。”

“那我能用其他的办法。没准白衡齐也能看到弟子谱。我借过来翻一翻,他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他要是再不答应,我继续另想途径,无论如何也要见到才行。”夕霜跟在韩遂身后,沿着甘家走了半圈。

“你知道吗,四大家族的地界儿都比甘家大。我去转过一圈,这里反而是最小的,甘家家主的野心从来不在于此。女人当家,果然与众不同。”韩遂语声渐止,仿佛听到了什么。≈1t;i>≈1t;/i>

难道前头有人埋伏,打算偷袭他俩!夕霜第一反应这个,可是很快她听到了低吟声,痛楚到无法抑制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她心念一定,肩上的水魄动作更快,斜飞而出,突然把紧靠着墙角根的大堆柴草用爪子给拨开,露出里边血淋淋的一个人。

柴草被挪移开,这人没有了遮挡物,咕噜往前滚停。正面向上,大半张脸也被鲜血给掩盖了。夕霜看她的衣服,立刻认出是甘家的弟子,再看到她的脸,惊呼出声道“甘樱月,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谁伤了你!”

韩遂的经验要丰得多,一眼便看出这时候的甘樱月,只剩下一息尚存,哪里还能开口回答问题。他的手指在甘樱月外衫的血迹上擦拭一下,鲜血尚未凝结,就是说凶手还在附近,并未走远。他和夕霜刚才遛圈的时候,可能正是甘樱月被害的时候,而他居然毫无察觉。≈1t;i>≈1t;/i>

想到此处,韩遂后背紧绷,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把人,带回去交给甘家家主,让水魄护着你,我要去抓凶手。”

夕霜知道救人要紧,没有多余的话,把甘樱月半扶着起来,现身体还是温热,也不知她是否听得见,连声说道“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回去,我马上就带你回去。”不久前,还在怀疑甘樱月是甘家的叛徒,可眼前的惨状,让她彻底忘了这件事,什么都比不上一条人命重要。

白衡齐远远听到夕霜喊自己的名字。真是难得。以为她是回心转意,有话要对自己说,走到跟前,才见到血葫芦一样的甘樱月“她这是怎么了?你在哪里现她的!”

“就在外面,堆了很多柴草。我和韩遂一起现的。伤她的人不知是谁,韩遂去追了,快救她救她。”甘樱月被白衡齐一把捞过去,夕霜手一松,心口也一松,甘家有这么多灵药,应该能救人。≈1t;i>≈1t;/i>

“你不是近视镜师嘛,用本命镜罩着她,助她培本固原才没有生命之忧。”白衡齐见夕霜愣着那里,又催促了一声,“镜师啊,不是都会治疗吗?”

夕霜当然知道镜师,自带基础的治疗术,灵力越高治疗的度越快。否则苏盏茶又怎会能恢复到这么快。可她拿不出本命镜,她的本命镜是散碎不成形的,自救都没办法,怎么还能救人?

白衡齐显然是误会了,因为她对甘樱月有成见,所以不肯救人“罢了罢了,我送他去见家主,你……”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夕霜也猜到多半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而且白衡齐走得匆忙,她一时没有赶上去的想法,即便到了甘望梅面前,还要解释来龙去脉。她这会儿是觉得累了,双腿迈不开却听到身后笑嘻嘻的声音。刚经历过生死徘徊,夕霜觉得头皮一紧,不敢立时回转过身,就是催动水魄飞回来,停在肩膀上可以护住她。≈1t;i>≈1t;/i>

“姐姐,你在害怕吗,我又不是坏人。”夕霜听着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再仔细一想,在甘望梅面前她见过这个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对她还很友好地笑了笑。既然是甘家弟子,她连忙收去了警惕之心,明明平时胆子挺大的,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我不是甘家的人,你不用喊我姐,喊我名字就行,我叫廿夕霜。”夕霜转身见着一张,嘻嘻的圆脸,方才有些惶恐的心,稍许平静下来。

,“可你比我大,我当然叫你姐姐。我是武月,甘武月。我认识姐姐,知道姐姐是好人。”武月捂着嘴笑起来。

夕霜这个时候,没有心思摆在上头,什么好人坏人,只要不出死人才好。

“姐姐刚才和白哥哥生气了。”武月乖巧地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夕霜现她长得有些娇小,需要仰起脸才能看到自己,一脸无害的模样,“白哥哥的脾气一直不好,你不用同他计较。”≈1t;i>≈1t;/i>

“我不同他计较。”夕霜说的是真心话,她对白衡齐早就看透了根底。真要计较,早打起来了,“对了,刚才你和家主说,见到甘樱月外出要办事,对不对?”

“对,姐姐不是也在吗?”武月笑眯眯地回答道,“我看着她出去的,还不告诉我去哪儿。”

“她被人害了,伤得很重很重,也不知能不能救下来。”夕霜长叹了口气,“怎么都以为,我和甘樱月有矛盾在其中,相互看不顺眼,可我真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姐姐是怎么现他樱月的呢?”武月一脸好奇,好像什么都要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我和韩遂一起遛弯儿,听到低吟声。寻着声音找过去,才现她被抛掷在那里。就算没有当场杀她,只要没人现,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她全身的血液已流尽,也就死了,她就死了。”韩遂一心要抓住凶手,来不及和她一同回来。夕霜肩膀抖了抖,凶手要是在甘家之外,韩遂很快会现蛛丝马迹找出线索,凶手如果已经回到了甘家,那大家的处境,氛围变得很危险。≈1t;i>≈1t;/i>

不行,她必须要把这件事,原本地告诉甘望梅,让其尽早定夺解决。甘家的厄运,这么连绵不断,一个接着一个,几时才能到头!她刚要往前走两步,手臂一紧,却是武月牢牢地抱住她的胳膊,使劲不让她走“姐姐,你留下来陪陪我,你要去哪里?”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见家主,你松手。”武月抓得太紧,夕霜觉得有点疼痛,而且看武月的样子,至少有十四五岁,怎么说起话来反而像七八岁的幼童。夕霜一开始没有现,这会儿,越看越觉得可疑。

“姐姐,家主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喊你。否则我们是不能去主动见家主的,这是甘家的规矩,我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姐姐实在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等。家主要是传话,很快会有人来找你。”武月一脸认真,就是不松手。≈1t;i>≈1t;/i>

“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入门几年了?”夕霜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对武月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来甘家七年了,虽然武功和各位师姐师兄是不能比,可师傅说,我能够自保,已经很不容易。”武月一点没有防备着夕霜的意思,她问一句答一句,她问两句,答一双。

夕霜等的是白衡齐的消息,她不希望甘樱月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悄然无声地会死死在了甘家院门口。那对甘望梅的打击太大,有些人受到打击,会一蹶不振,而有些人会奋向上,更加卖力,甘望梅多半应该是后者,可甘樱月毕竟是一条性命,虽然不能算得上是无辜受牵连,可好歹罪不该死。

武月始终紧紧挨着她的半边身子,夕霜两次想把手抽出来,都没有成功。她以为武月,听了他们的对话心生恐惧,所以才不肯离开,心,怜惜这孩子,倒是没有再把手往外抽动。武月一下子现这个改变,两只眼睛紧盯着夕霜的脸“姐姐真好,我进来的时候,见到姐姐就觉得投缘,果然是很好。”≈1t;i>≈1t;/i>

夕霜在青霜镜铺时,朱雀和小圆与她时不时斗嘴打闹。后来遇上韩遂,韩遂说话很有分寸。可也没有一个大男人,主动来夸奖她的道理。等到了甘家,这一拨拨的突情况就没有停歇过,夕霜身后仿佛有条无形的小辫子,一直抽打着她不能停歇地往前行走,等她缓过气来,才现自己已经走得很远很远重新。

“那你知道弟子谱吗?”夕霜是魔怔了今日几乎是见一人问一人,至今尚未取得正确的答案,“你知道弟子谱在哪里吗?”

武月依旧是一张笑脸“姐姐要看弟子谱吗?”

“我问你,是不是所有甘家的名字都在上头,你见过没有?”夕霜面前要是任意换了个人,哪怕是白衡齐,她应该不会这样着急。武月的脸看起来太无害,她以为这是一个突破口,必要要抓住这次机会。≈1t;i>≈1t;/i>

“弟子谱,我见过,每次有新入门的弟子要记上名字的时候,家主会拿出弟子谱来。但是上面到底有多少人的名字,我可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排名很后的小弟子。”武月把脸凑过来,“姐姐,你脸上好多汗,你是不舒服吗?”

“除了这个呢,还有其他法子可以拿到弟子谱吗?”夕霜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是在教唆武月做什么!

“可以去偷偷拿来看啊,就在家主的屋中放着,听说上面有个小结界,可不会伤人,因为弟子谱只是对于甘家弟子才十分重要,别人拿去了也没有用的。上面名字的添加删减,只有家主可以做到。”武月似乎做好了决定,“既然我这么喜欢姐姐,姐姐又信任我,我不能辜负姐姐,我带你去偷!”



第一百零六章:又一道门

夕霜没想到,事情会展得这样顺利。这个武月对她非常信任,问都没问需要弟子谱做什么,一口答应带她去,偷出来看一眼。要是换成白衡齐,虽然也有五成把握能答应,可一定会把前因后果打探得清清楚楚。夕霜不愿意在甘家重新提醒娘亲的事,娘亲自请离开,过世前也没有说过一个后悔,她不能忤逆了娘亲的心意。

“姐姐,你快跟上我,接下来不能说话了,否则会被现的。还有,别让你的鸟跟着我们,它动静太大。”武月指着水魄,“让它先待在这儿,行不行?”

水魄挥动翅膀,表示不肯离开。夕霜听到它煽动翅膀的声音,还有嗓子里忍不住出的咕咕声。要她一个字不许说,她能做到,要水魄完全不出声音,还真是困难。她很快做下决定,让水魄留在原地,等她回来。人在甘家院子里,还能掉出去不成。≈1t;i>≈1t;/i>

武月熟门熟路,把人一直往里边带。夕霜知道方向是对的,可那些弟子又去了哪里,怎么左右不见人?武月用衣袖捂着嘴,对她摇摇头,是在告诉她不要问,找到想要的东西再说。

夕霜一想也有道理,没人不是更好,这迎面要是过来五六个脸熟的甘家弟子,她还真没办法解释。

甘望梅的屋门前有一道禁令,只有甘家少数几个弟子可以打开。武月的手碰在门板上,屋门自己便开了。夕霜脚步一顿,这个不起眼的武月,也是甘望梅的亲信之一,看着不像啊。

可武月前脚已经踏了进去,她连忙也跟了进去。屋中空空一片,果然没有人。武月走到墙角的案几边停了下来。夕霜知道要找的弟子谱,多半就在那里。≈1t;i>≈1t;/i>

武月依旧不出声,指着案子底下的小抽屉,夕霜点点头。可她听武月说,收放弟子谱的地方,是有结界的,她不知能不能碰。

武月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她向前。夕霜慢慢伸出手来,指尖离抽屉不过三寸的距离,尚未触结界,弟子谱是用来记录甘家地弟子的名字,有人中途离开,或者被驱逐,就会把名字勾去。每一任,只有甘家家主才有这个权利和能力开启。甘望梅把它随意的放在抽屉里,应该正如武月所言,即便有结界也不会伤人。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必须尝试一下。

夕霜的手摸到抽屉,拉着铜环,往外一扯。哪里有什么捷径?抽屉异常好开,顺滑得不行。随后她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不是册子,更不是名碟,而是一块圆形的牌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弟子谱怎么会长成这样?身后的武月,直接一把将她推开,将到牌子抢在手中,另只手祭出镜魄,对准夕霜的眼睛攻击过来。≈1t;i>≈1t;/i>

夕霜最快的反应就是闭上眼睛,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即使不看也能看得见。武月一开始就骗了她,这块牌子到底是什么?武月见她直接闭了眼,莫说是攻击了,连防守的能力都没有,冷笑了一声道“姐姐,你在天秀镇待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问题。听我一句劝,离开甘家,回天秀镇,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别再回来了。”

这还是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夕霜依旧未动,她闭着眼看到的更真实可信。武月的相貌身材依然毫无变化,应该不是别人假冒的,然而她抢了那块牌子,紧捏在手里,即便握紧了拳头,牌子出的光芒,把她整只手都照亮了。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她为什么可以拿到,武月既然能够锁定位置,有这样的本事,自己怎么不来!

一连串的问题,夕霜飞快地全都给抛在脑后,她只留存一种感觉,这块牌子非常重要,绝对不能让武月带走。夕霜的反应落在武月眼中成为彻底放弃交手的本能,她叹了口气道“姐姐,做人不能太好心,也不能太相信别人,我放过你,不为难你。”说完她把镜势一收,果然没有要加害夕霜的意思。转身刚要走,武月现眼前多了一道门。≈1t;i>≈1t;/i>

武月尚未反应过来,这屋子不是应该只有一扇门,几时又多出来一扇,而且只在她三步开外,是怎么回事!她看不到夕霜两只手背在身后,捏了个诀,夕霜的镜魄虽然不够完整,可这几天,在苏盏茶手中学的阵法,绝对不容小觑。

武月看起来谨慎得多,她没有去碰那道门,还是转身来看夕霜,见她双眼依然紧闭,连姿势都没有动过一下,难道说屋中还有第三个人?一想到这里,她仓皇地往两边看,似乎生怕甘望梅出现,可是除了她和夕霜,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姐姐,这扇门你替我走好不好?”她倒是把问题想得不难,利用过夕霜一次再利用一次,“姐姐你看,我也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好心替我先走一步,也算是报答我的不杀之恩了。”≈1t;i>≈1t;/i>

夕霜没听过这么脸皮之厚的说法,不怒反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走在前面,你刚才用镜势几乎要照瞎我的眼睛,让我怎么走?”

“姐姐不用睁眼看,而且我的镜势虽然亮,你休养几天,眼睛不会坏的。你听我说,向前走七步,差不多就能碰到那么门了。”武月绝对不是嘴上随便说说,夕霜看到她的镜势再次一闪,后背有股力量,猛地把她向前一推。她哪里还站得住脚,跌跌撞撞向前,一下子就走了五步,人已经到了武月之前。

“对对,就是这样,姐姐手伸出来把门一开,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岂非皆大欢喜。”武月料定自己能够拿捏住夕霜,说什么甘家家主看重的人,不过是天秀镇一个小小的镜师,还真捧到天上去了,被她三两招逼得眼圈红,这是快要哭了吗?≈1t;i>≈1t;/i>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夕霜没有动最后这两步,武月也没有要逼她,“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门不在这个位置,你又想骗我做什么!”

“真的有道门。姐姐,你向前走两步,抬手就能碰到,我可没有骗你。”武月始终笑嘻嘻的,真不像一个坏人,“姐姐,别问我手里拿着什么,反正我拿走了,与你也无关系,让甘家家主头疼就行了。”

夕霜拿捏住了重点“你喊她甘家家主,那你不是甘家弟子了?”

武月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是甘家弟子?我在甘家待了七年,做了七年的弟子,功法也是甘家的,姐姐不能因为我小小的欺骗就这样抹杀我的存在呢。”

“行,我今天在你手里栽了跟头,我认命。”夕霜非常干脆的走出两步,手碰到那扇门,轻轻一推,人跟着出去了。武月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门框内,没有受到丝毫的攻击,接着脚步平平稳稳,向着真正的那扇门走去,心中欢喜连忙跟上去,跟着一脚也跨过了门槛,踩在了门外。≈1t;i>≈1t;/i>

就是这个时候,夕霜转过来睁开眼,与她默默对视。武月一看夕霜的眼睛好好的,而且表情平静如水,一下子料想到事情不对,脚底下所踩着的地方似乎有巨大的变化。她一低头,吓了一跳,明明是屋中平地,居然生出这样的巨型藤蔓,把她一双脚牢牢地束缚住了“狠心的姐姐,你真是不识好人。我放过你,你倒来陷害我。这些小计量,你以为能困得住我!”她二话不说,再次祭出镜势,准备一招击破这些束缚她的藤蔓。

武月的镜势闪出火花一般,连连击打在藤蔓之上,藤蔓丝毫不见缺口,反而是把她双腿越缠越紧。片刻之间,已经卷到了她的腰际。武月好像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这是夕霜搞的鬼,这人的灵力明明那么薄弱,甚至连一面完整的本命境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困得住她!藤蔓呼吸间已经爬到了胸口,武月哪里还透得过气来,窒息之下,双眼一翻,双手松。那块闪亮的圆牌子,啪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夕霜的脚边,才险险地停住。≈1t;i>≈1t;/i>

夕霜弯下腰,将圆牌子拿在手中,正反面一看,光滑的表面没有丝毫的痕迹。能够让武月,撕破伪装来拿的,绝对不愧是普通的东西。他看着藤蔓中奄奄一息的武月,低声说道“不知是你太高估了自己,还是摸太小看了我。你觉得东西到手太过容易,而我又觉得能够拿下你,不费吹灰之力。”

武月要是还醒着,听到这话,怕是气得吐出血来。夕霜转过身,快步走到案几边,那抽屉依旧被拉开着,她把原牌子放进去,再把抽屉原封不动地推回。案几还就是那个案几,抽屉依旧是那个抽屉。可她知道屋中的结界又开始生了变化,甘望梅的实力,简直有些恐怖。

“你从几时开始怀疑她的?”白衡齐站在屋门口,她等了点时间,听到了两人对话,只是他有本事藏匿自己的行踪,不让武月知晓,夕霜是知道他在那里的。可夕霜演得太好,毫无破绽,白衡齐苦笑了下,兴许在夕霜眼里本来就不把他当回事儿,所以压根儿不用演。

“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那时候我现的。”夕霜见白衡齐一脸的疑惑,接着解释道,“我在家主的傀儡镜中见到苏盏茶与另一个人对话,她扬起头的角度,不像是在跟甘樱月说话。”

甘樱月身材高挑,苏盏茶平坐的那个位置,如果想要正经说话,脖子必定还要扬起得更高,可当时那个角度要平缓的多。



第一百零七章:好消息,坏消息

“武月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我才现她是我见过的甘家女弟子里身材最矮的一个。这才是留在苏盏茶屋中,与她说话的人,也是在傀儡境中,找到一个死角,不让自己现身的人。至于她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你有足够的手段可以刨根问底,不归我来琢磨。“夕霜解释得非常清楚,“你说甘樱月是被冤枉的,我也这样想。她实在不像是一个会背叛甘家的人。”

背叛甘家,转投苏盏茶门下,从此以后必须低声下气伺候在苏盏茶身边。甘樱月从打照面起,始终一脸骄傲,她虽然算不得甘家数一数二的弟子,那也绝对是甘望梅的亲信之一。她连夕霜都看不上眼,怎么会容忍自己从此伏低做小,再无出头之日。她图什么,苏盏茶又能给她什么!

白衡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夕霜倒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目的的,两不相欠。”≈1t;i>≈1t;/i>

“你要看甘家的弟子谱,我会想办法找来给你。”白衡齐的反应,果然和夕霜想的一模一样,“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要看那个做什么?你的名字并不在上面,难道说?”

“我看一眼就还给你,什么问题都不会回答你的。”夕霜直接从白衡齐身边走过,“这个武月交给你处理,还有屋中的结界如何恢复原样,怎么不被你家家主现,也得靠你的本事了。”

白衡齐见着地上的武月渐渐喘过气来,咳嗽两声像是要醒,抽出绳索把她五花大绑起来,拖着去找甘望梅交差。他必须在甘樱月的名字被从弟子谱上勾去之前,洗刷了其罪名。

夕霜走出一段距离,才回头来看。这是甘望梅的住处,平日里这些弟子对她十分乖巧服从,那是因为平时风和日丽,静水无波。一等到出状况,甘家仿佛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每个人不同的反应,是事先无法预料到的,想必连甘望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1t;i>≈1t;/i>

她有些累,在院门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一直等到韩遂重新出现。

院门的位置好似有光点一闪,韩遂很自然地进了院子,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找到线索了没有?”夕霜对韩遂抱有信心,若是说这个人都抓不到凶手的尾巴,那真没有什么人可以做到了。她开始时以为是武月对甘樱月下了黑手,樱月的伤那么重,她从武月对她出手以后,否定了这个想法。樱月的实力应该还在武月之上,哪怕是在完全不防备的情况下,至少还有自保的能力。

“伤她的不是人,我找到了一些非人的足印,还有潜逃的方向。东西很聪明,给我放了个迷阵。最明显看到出应该不是它正潜逃的方向。“韩遂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抓捕,这种凶手,一旦逃回本家,肯定是被严格保护起来,他不可能上门彻底翻查。他本来不是离驭圃的人,这个档口也不适合。≈1t;i>≈1t;/i>

甘樱月还活着,在这里慢慢调养,会变好的。夕霜刚才从白衡齐口中打听了两句,知道樱月的伤势已经被控制下来,至少性命无忧。等人醒过来问一问,没准她才是最好的人证,到时候再去查找凶手,比突兀上门,要合理合情地多。

“我以为你会失望。”韩遂不知看的什么,目光锁定在夕霜的身上,“刚才你和谁动手了?”

“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夕霜故意大惊小怪,“我身上没受伤,你怎么看到的?”

“谁说没有受伤?”韩遂径直走到夕霜背后,她后肩的位置,衣衫被灼穿了一个洞,看夕霜的样子,似乎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不避嫌的用手按上去,“疼吗?”

夕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认真动了动肩膀才答道“不疼,没有伤到皮肉筋骨。”她很快把刚才和武月在甘望梅屋中动手的经过说了,然后啧啧做声道,“甘家的能人不少,潜伏的也不少。你看甘家家主该不该夸我?”≈1t;i>≈1t;/i>

“你把那块圆牌子放回去了对不对?”韩遂的关注点果然和别人不太一样。

“是啊,放回去了。一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屋中的结界自然解开,否则我还未必能出来。那不是我要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夕霜觉得自己要看弟子谱,在某方面来算是光明正大的事,哪怕真被甘望梅抓到了,她也不心虚。她只是单纯不想让甘望梅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说那块圆形牌子就是弟子谱,你会不会后悔呢?”韩遂本来追了一路凶手,没有得手,心里有些懊丧,让夕霜这么一搅和,精神头又给回来了。

“不可能,那块牌子的正反面上一个字都没有,我看过的。”夕霜心里打了个突,韩遂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他要是说那是弟子谱,十有就是的,“你是说名册藏在里面,我眼睛被骗了。”≈1t;i>≈1t;/i>

她当时明明闭着眼,用着水魄的异能,怎么会看错!一想到水魄,它好像能感应到什么,不知从哪儿飞过来,停在了老地方,还用脑袋碰了碰夕霜。

“甘望梅的灵力本来就在水魄之上,她做的姐姐加上甘家本身加持的能力,让你看不破也是正。你要看弟子谱是为了确认你娘亲的名字是否还留在上面,这个问题,你可以当面问一问甘家家主,比你这样绕着弯子去看,不是要简单的多。”韩遂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能理解夕霜,不肯正面提问甘望梅的原因所在。甘望竹的过世,是横在两个人中间不可逾越的深沟,谁也不想往前踏一步。可能是跨过去,可能是地下深渊,看起来是化不开的仇怨,实则也是另一种小心翼翼。

“你想过没有。那弟子谱要是只能甘家家主看到。你纵然顺利拿到手,也不知其中名堂,白白浪费了力气。这一回,你还算是帮甘家抓住了另一个叛徒。下一次呢,下一次你在甘家家主眼中就是要被驱逐出去的那个人。”相比甘望梅不苟言笑的态度,对夕霜算是一再容忍了。≈1t;i>≈1t;/i>

夕霜刚想反驳,她才不稀罕留在甘家,这会儿要是离开又觉得不太合适。很多秘密掺杂在一起,没准她能旁敲侧击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一些过于娘亲和她从未谋面的阿爹的过往。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找过我?”韩遂从她脸上,看到各种表情一晃而过。心说夕霜到底年轻,太多心事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夕霜来甘家这一次无论去留,对她也算是种磨练,她的根基应该很好,要是能多留段日子,让甘家天生的气场,滋养着她残缺的镜魄,对她百利而无无一害。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也绝对不会劝夕霜离开,只要没有性命之忧,目前留在甘家是最好的选择。

夕霜想着甘望梅好像没有出现过,韩遂还能这么关心甘望梅找他?再仔细一下,她明白了,韩遂问的是苏盏茶有没有找过他的去向。她不能说心里不舒服,可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没有,没有人找你,至少没有在我面前找你。”≈1t;i>≈1t;/i>

“那就好。”韩遂揉了揉额角,好像松了口气。

夕霜跟着松了口气,看这情形韩遂并不是想让苏盏茶找他,而是想要避开。也对,苏盏茶曾经要求他明日要把自己收拾整理一番,以全新的面貌出现。韩遂当时是无心答应,这会儿却没有心情来做这些,所以才要躲避着苏盏茶,“你不用担心,抓到了武月,甘家家主肯定还要去找苏盏茶。苏前辈要应付怒气冲冲的甘家家主,到时候,她没有功夫来找你,要这个要那个,你尽可以休息。”

韩遂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夕霜有些不怀好意?他看着她嘴角边狡黠的笑容,跟着笑了起来“甘家家主会夸奖你的能干,而且更加期盼你留守在甘家。”

“我不愿意,她拿我也没有办法。”夕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一转头,水魄跟着转头。≈1t;i>≈1t;/i>

从白衡齐的位置,看来这一人一鸟的动作规划整齐,心意相通。夕霜的这只灵物可算是养到家了。夕霜看着他问道“你是来告诉我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

“应该算是好消息,樱月醒了,她说要见你和韩前辈。”白衡齐当时就在旁边,家主听到樱月这句话时,差点怒。在甘家门口,最亲信的弟子遭到埋伏偷袭,已经很丢脸。这个弟子醒过来,非但没有找家主寻求帮助,要求替她报仇,反而指名道姓点了两个外人。把她堂堂的甘家家主脸面放在哪里!可甘樱月的眼神中,就是哀求无助,她应该考虑清楚,这话是必须要对韩遂和夕霜两人说明才有效。

所以甘望梅派白衡齐出来找人,而她自动会避开,免得到时候相处尴尬。夕霜一进了门,见到甘樱月苍白如纸的脸。樱月的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从夕霜身上看到韩遂身上,再看回来,这样兜兜转转了三圈,方才开口道“伤我的,我见到了。它长了一张人脸,躲在那草堆里,我才没有防备的。”≈1t;i>≈1t;/i>

韩遂一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灵物长了一张人脸,身体却是别样的。”

“对!那张脸,让我放松了警惕。但是它的实力太强,如果一上来直接动手,我同样不是它的对手。在它完全能够杀了我的局面下,却把我藏在了柴草之中,为什么?韩前辈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甘樱月的声音左右摇摆,似乎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结,解不开。

“你先告诉我,你见到那张人脸是谁,他是谁?”韩遂的声音低沉温和,极具安抚人心的效果。



第一百零八章:不清不白

甘樱月刚才闪烁的眼神,平视过来,不再想要躲藏的意思“韩前辈,那人的脸和我娘亲长得一模一样。”

夕霜呆住了,在韩遂的问题问出口时,她想过几种可能。甘樱月一向对白衡齐很有好感,假使她说看到的是白衡齐的脸很说得过去,甚至来说,因为心中的紧张还有敬畏之心,看到的是甘望梅的脸,也算正常。

这个真正的答案,让她吃惊。

“韩前辈应该听得懂,我的娘亲很早就过世了。至少有十四五年,那张脸和我记忆中的脸,重合了,完美的重合了。我以为,我看到了娘亲,所以什么都顾不上了。”甘樱月努力把话说完,可眼泪顺着眼角不住滚落了下来,“我想找韩前辈说明这件事情,是因为我娘曾经也是甘家弟子,她的名字被……”

“被从甘家弟子谱上划去了,对不对?“夕霜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问道。≈1t;i>≈1t;/i>

甘樱月情绪激动想要坐起来,她的伤势太重,根本做不到这样简单的动作,嘴唇是抖的“你为什么会知道,连家主都不曾知晓的秘密,你为什么会知道!”

夕霜沉默了片刻后,不打算继续隐瞒她“因为我娘亲的名字多半也是从甘家弟子谱上被划去了,你又怎么会认为甘望梅不知这些事?”

“家主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我也不曾露出过破绽。”甘樱月被夕霜一句刺得有些不确定起来“你的意思是,家主心中知晓,却不曾流露出来。还有你说你娘亲的名字可能被划去,你不是应该很确定才是嘛!”

“我为什么会很确定?”夕霜想到刚才她话中一条重要的线索,再次沉默。

“如果不是因为名字被划去,又没有遭受到致命的重伤,她们不会这么早逝的。”甘樱月深吸口气,强行压制住身体的痛楚,“我问过白衡齐,你为什么会来甘家,他不肯说。”≈1t;i>≈1t;/i>

夕霜抬起眼来看着她,那你为什么又要来,确定了娘亲的死因,你不是应该躲得甘家远远,为什么还要来,还要出人头地?

“我想让家主看到,当年的判定是错误的。”甘樱月再一次尝试失败,重重地摔了回去,苦笑道,“没有替娘亲洗刷罪名,我自己差点也要被除名了。白衡齐说,是你找到真正的叛变者,暂时保住了我。原来在井边偷看到我的人,真是你。”

夕霜需要把事情的经过顺序整理一下,甘樱月去了井边打捞茹娘掉落的宝贝未成,怕被人现,匆匆忙忙离开,接着就是武月告诉甘望梅,樱月自行出门去,还是奉了家主的命令。武月暴露,谎话同样被拆穿。

“那你离开甘家,去了哪里?”离开至少有两个多时辰,人却差点就死在甘家院门口。只有一种可能,樱月已经在外面转了个圈,回来的路上,临近家门才被偷袭的。≈1t;i>≈1t;/i>

甘樱月的神情有一丝迟疑,低声道“今天是我娘的忌日,我出去祭拜她。”

所以不能把真相告诉别人,她和武月说的那个借口也是真的。甘樱月对甘家非常熟悉,她挑选好了弟子最少的时候出门,可武月出现了,一脸天真追着问她要去哪里,她胡乱地编了个借口。反正日常外出做任务,不是她就是白衡齐。

她考虑过武月不至于会跑到家主面前去印证她的话,可是甘望梅不但询问了,还直接把樱月归入叛徒的范围之中。

要不是白衡齐念着同门的交情,两厢奔走,让夕霜帮忙一起揭穿武月的真面目,甘樱月的名字已经从弟子谱上被划去,没有逆转的可能。

“你相信我的话。”甘樱月见夕霜不说话,有些急,“我没有骗你。”≈1t;i>≈1t;/i>

“你没有骗我的必要。”夕霜也是年幼丧母,明白这是心中的软肋,不会用来作为撒谎的本钱,“那你再给我解释一下,你去茹娘掉落的井边,目的何在?”

“当然是为了找到她丢失的宝贝,奉给家主,让我在她的面前能够更进一步。白衡齐是家主的养子,我不和他争第一,这第二的位置,我必须保住。”甘樱月明白没有藏掖的必要了,“而且我知道一件事,白衡齐对家主之位没有想法。”

“你娘亲曾经也是甘家数一数二的弟子?”夕霜大概算了算,樱月的娘难道也是那个时候出事!如果是巧合,那也就太巧了些。

“这个我说不好,我小时候不在这里,是我爹带着我,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娘亲没了。等我长大要为我娘争口气,于是我来到离驭圃,当了甘家的弟子。”甘樱月苦笑了一下,她的资历并不好,幼年时的生活环境很像天秀镇这样,身边看到的,遇到的不过是最无能的修灵者,一下子到了甘家,她唯一坚持下来的理由就是不能让过世的娘亲失望。≈1t;i>≈1t;/i>

这会儿她也不想说在甘家修行中吃了多少难以想象的苦,咬着牙忍下来,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樱月能够确定在井边现她行踪的人,正是夕霜。

夕霜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怀疑,反而带着一种悲悯的样子。她脑中有什么灵光一现,加上在白衡齐嘴里曾经挖出来的一些线索“你娘亲也是被除了名,然后早早过世的,对不对!”

“我是和娘亲一起离开甘家,我的记忆比你还要齐全一些。但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从弟子谱上被划去才会早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夕霜不算怀疑,毕竟这十多年来,甘樱月都生活在甘家,哪怕甘望梅的口风再紧,如果有心要去套话的情况下,问到一些线索还是有可能的。

“你见过弟子谱吗?”甘樱月又问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1t;i>≈1t;/i>

夕霜转过头和韩遂对视了一眼,再转回来问道“难道你见过?”

“我没见过,可我知道它在家主的屋子里,而且我也知道它长得平淡无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弟子谱。我没有去偷取的原因是那东西只有家主可以打开,我即便不露行踪地获得在手也毫无用处。你要找到弟子谱,是想看看自己的名字在上面?”甘樱月的想法有些不同,夕霜还真没有想过这个事,她的名字也在弟子谱上。

“你刚才说你自小和你娘亲就生活在甘家,而且你应该和家主是有血缘关系,那就注定你呱呱落地那一刻就是甘家弟子。哪怕你改头换性,哪怕你死不承认,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除非你犯了大忌让家主确定让你出名,或者你死了。”甘樱月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不喜欢夕霜的这个事实,即便知道夕霜救了自己,她想要感谢的只有韩遂,若不是这位前辈出手相救,仅凭一个夕霜还真不好说。≈1t;i>≈1t;/i>

她想从夕霜嘴里套出更多的线索,又想再次确定一下她在井边所做的那件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情?这会儿线索拿到手,甘樱月突然不说话了,安静地平躺着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夕霜还在琢磨,自己的名字如果在甘家弟子谱中,为什么镜魄是那个样子的。难道她也被除名了,可韩遂说过她的封印被解开以后,虽然镜魄不能成形,但是灵力修为绝对不在同年龄的人之下,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边还等着甘樱月继续说下去,现对方不接招了。夕霜何等聪明,再看甘樱月的神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低头一笑道”你同家主说,有些话必须要和我们两个交待,其实多半是为了套话。不管你对我们说了什么。都无伤大雅,家主反而会对我们俩人心生戒备,因为你本身就不清白,还要拖着我们两个下水。“≈1t;i>≈1t;/i>

“我怎么不清白,我对甘家从来没有异心!哪怕我瞒着家主去取了茹娘留下来的东西,是想要立下功劳。”甘樱月被刺激地口不择言,“你才是那个不清不白的人!”

“你当然不清白,因为你进入甘家的目的本来就和别人都不一样。你从来没有告诉过甘家家主,你是为了你你娘才进了甘家,这些年辛辛苦苦的磨练自己,不是以身为甘家弟子为荣。这是一个很大的谎言,你觉得甘家家主知道以后会原谅你吗?她最恨别人欺骗。”夕霜故意把问题说得更严重些,实则甘望梅没准早就知晓答案,只是不说破。可是看甘樱月哆嗦害怕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想到这一点。人在其中总是看不破,甘樱月也是聪明人,却被这点小问题困扰这么久。

“既然你也没什么话同我们说,我们就出去了。我相信甘家家主很快会再来问你一遍的。甘樱月,你要清楚一点,你尚未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没准武月还要反咬你一口呢。“夕霜是抱着合作的心情过来,前面说得好好的,他们互换了线索后,原本可以和和气气地分开,但是甘樱月没给自己留后路,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1t;i>≈1t;/i>

“武月和我无冤无仇的,又为什么要反咬我?”夕霜和韩遂已经走到门口,甘樱月不罢休地问道。她牙齿咬得太紧,腮帮子都凸起一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盯着夕霜的背影,“她为什么要诬陷我?而不是诬陷你!”

“因为家主更信任我,觉得我绝对不会成为叛徒。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甘家的人,又何来叛变呢?”夕霜轻轻一笑,不再去看甘樱月难看的脸色,快步跟着韩遂走出了这间让她压抑到胸口有些闷的屋子。

“我这样好吗?她毕竟重伤在身,万一气到吐血,我算不算害了人。”夕霜虽然这样问,她脸上一点羞愧的神情都没有,“本来我还想着是不是同命相连,以后能好好相处,看起来是我天真了。”



第一百零九章:阵眼

一转弯,甘望梅果然就站在那儿,在这条必经之路等着他们出来,淡定地问道“她都说完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夕霜摊手,不管甘望梅愿不愿意相信,“她说自己没有背叛甘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讨好你,想在你面前邀功。”

“这些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一定要和你们两个人说?”甘望梅才不相信这些信口雌黄的话“她还说了什么?衡齐想要保住樱月的命,你是不是答应了衡齐要帮忙,那你应该表现的更好些。”

“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她找了个借口出了离驭圃,去给她娘扫墓了。至于她为什么要说谎欺骗武月,我想甘家家主心里比我更清楚。”夕霜微微抬眼,甘望梅要比她高半头。她丝毫没有露怯,反而在细细观察着甘望梅的反应。甘望梅的反应很正常,和她想的相差无几,甘望梅从一开始就知道甘樱月进入甘家的目的。或许是另外一种补偿,甘樱月进了甘家,而且成为了甘望梅的得力助手,亲信弟子。当事人觉得辛苦,但是和那些勤劳又刻苦,依然没有得到重视的弟子比起来,甘樱月眼下的处境已经算得上很好了。≈1t;i>≈1t;/i>

“你都说完了?”甘望梅冷冷地扔了一句话过来。

“说完了,都说完了,最后我们还吵起来了。我说她还是背着嫌疑的,并没有给自己洗白,暂时看她受伤太重才饶过的。甘家家主听着我这话,感觉如何?”夕霜有盘算过,等一下甘望梅肯定会去见甘樱月,然后那人会不会趁机在在家主面前挑拨离间,把她和韩遂说成是坏人。

这世上总有些人得了恩情,从不想到要回报,反而要反咬一口,才觉得心里舒服。

“要是我依然给樱月顶罪,划去她的名字,你心里会难受吗?”甘望梅突然问了这一句。

“我没觉得不好受,因为我答应的是白衡齐,并不是答应甘樱月来救她,这中间是有差别的。”夕霜一说完,见甘望梅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差点用拳头砸自己的脑门。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甘望梅前头不是拉郎配,想让她和白衡齐凑在一起。她居然还说出这么一句话,让甘望梅怎么想,以为她和白衡齐就快要旧情复燃了吗?≈1t;i>≈1t;/i>

“甘家家主既然着急想获知答案不如亲自去问问,好过我们这些外人再来添事。”这个时候韩遂出声了。非但如此,他的语气不善,甘望梅立时变得谨慎起来。这位韩前辈是心情不好吗?面临大敌时都不曾过这样的影响,或许是自己刚才用哪句话说错了。甘望梅不再耽搁,立时去见甘樱月,边走边把刚才所有说过的话都过了一遍,现并没有不妥之处,韩前辈到底在气什么?

“谢谢你帮我挡住这个话题。”夕霜颇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和白衡齐早就没什么了。”

“你知道他知道我知道,可这位甘家家主不知道。”韩遂的心情依然不好,臭着张脸回话。

夕霜心念一动,轻声道“你看苏盏茶从那边过来了。”≈1t;i>≈1t;/i>

韩遂居然连头都不回,折转了方向,朝另一边疾步而去、夕霜看出他这么明显的反应,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源头在哪里。这人怕是用着半张脸的胡子伪装习惯了,虽然一口答应了苏盏茶要换成以前的样貌,这会儿别扭起来,反而变得都不像他了。

她连忙追上去笑道“你慢些走,苏盏茶没出来。”

韩遂根本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这会儿脸色都变了“你是故意惹我。”

“我就想试探一下你为什么生气。我以为你知道苏盏茶这几天都不可能出房门的,谁知道你就信了。”夕霜还替自己委屈上了,答应来救人的,还被救的人反咬一口,心情能好的了。不过好歹她又挖掘到了几条关于弟子谱的线索,“你说我的名字会在弟子谱上吗?”≈1t;i>≈1t;/i>

“你看你的镜魄就知道。”韩遂毫无掩饰,让她背转过身去,“你可知道自己的镜魄已经有了内核?”

“知道,内核特别小,和那些刚修灵的人差不了多少。”夕霜也有自己郁闷的地方,连茹娘这样的活尸在甘家都能日积月累的获得不少好处,她的镜魄到现在就和一截小指头的大小,要长成正常的本命镜样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所以你至今不知晓自己的本命镜到底是什么形态,身为镜师,也没有猜测过?”韩遂和夕霜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夕霜其实也没见过他的本命镜是啥样子。只是看他一出手,就知道必然是很厉害的那种,“你见过苏盏茶的了,她的本命镜,数百年来也只有这一面。”

“我的本命镜即便成了型,多半也是普通的那些,花草虫兽的,哪怕是像三姐那样简简单单,我也满足了。”夕霜本想说让韩遂把本命镜拿出来瞅瞅,又觉得有些突兀了。≈1t;i>≈1t;/i>

“你刚才说苏盏茶这几天不会出屋吗?”韩遂却不这样想,在院门处布阵的时候,苏盏茶的灵力虽然有消耗,但是甘望梅送来的灵药的确都是上乘的货品。她本身有治疗的加持,最多两天能恢复到七八成的样子,没有必要在躲在屋中。

夕霜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女人的心思,男人哪里能懂。苏盏茶躲在屋里是因为灵力受损吗?根本不是,而是她怕自己的容貌因为灵力消耗过大而受损,哪怕是一丝一毫她都绝对不可能允许,所以必须要养到最好的状态,才会出现在韩遂面前。她能确定,明天两人依旧不会相见。

可苏盏茶让韩遂恢复原来的样貌又是为何?夕霜偷偷打量韩遂上下,看了又看,这张脸去了胡子有什么很大的改变。最多是看起来年轻几岁,和他的真实年龄相比完全也不符合,绝对算得上是驻颜有术。难道说……≈1t;i>≈1t;/i>

难道说她看见的并非是韩遂的真实相貌?

“可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该食言,哪怕她不能出来。先不说这个,你来看这个。”韩遂抬起手来在半空中草草画了几笔,夕霜能够分辨出他画的是脚印。这脚印与她平时能见的动物足迹完全不同,看大小差不多也有一人高矮,最诡异的是,如果甘樱月没有骗人的话,这只灵物会幻化出你心中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然后呈现给你看。同时这个人可能会杀了你,代替你,成为下一个你。

“你说会是同一家派来的吗?”夕霜问的是这没有抓捕到的凶手和嵌观丸是来自同一家所饲养的灵物吗?

“那家差不多已经被翻了老底,这个时候再拍一只极品的灵物过来,这是要釜底抽薪还是要背水一战。”韩遂双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道,“我看着不像,而且甘家的院门一旦做好,自然会有人上门来讨要。”≈1t;i>≈1t;/i>

讨要什么?夕霜想了想恍然道“你是说那些人会来讨要嵌观丸!做了坏事还敢正大光明的想要把东西讨回去,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没办法,一个家族多半的心血精力都养活在这批灵物上,结果说抓走就被抓走,一直都没回来。要是脸皮再不厚,那真的是要倾家荡产了。”韩遂一副先知之名的姿态,“你要是看一场好戏,就别着急走。”

夕霜刚要脱口问什么好戏。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乒乒乓乓的作响,还有人气急败坏的在喊谁的名字。夕霜飞快捕捉的到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喊家主小心。外面来的也是四大家族的人,她有个愿望,第一批千万不要遇上谢家的人才好。

她秉着看热闹的心情,蹭着步子让自己和院门保持同一直线。这个角度好,无论是谁在院门前一晃就能被她尽收眼底,她的目光从院门外转移到自己鞋尖外的三寸之地“我现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1t;i>≈1t;/i>

“你看出哪里不对劲了?”韩遂明显是早就看出来,这会儿等着试探她。

“这院墙中成百上千的嵌观丸,虽然说你和苏盏茶联手做的阵法,并且把它们原先饲主的痕迹完全覆盖,可这么多里面就没有一只会叛变吗?”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好事。可夕霜听到外面的人已经快到门口。这院墙的阵法依旧丝毫没有变动,仿佛来的人直接隐身了、

不用韩遂提醒,夕霜再次看脚底下的位置“这里有些不对劲,这一小块地方和其他的不一样。”夕霜抬腿用足尖在地上画了个小圈,她刚才特地在圈内和圈外分别尝试了站住片刻时间,站在她画的那个小圈之众,现视野豁然开朗。这个角度看出去院门外大部分景色尽可落入眼底,那么偷袭的人来了也一样能看得很清楚。≈1t;i>≈1t;/i>

韩遂的洞察力很强,因此他透过又能看出去,那是也越开阔。

“这是阵法的阵眼,我挑选在这里,看似普通是因为你可以毫无遮拦地站进去。”韩遂双手背负在身后,就这样围绕着夕霜转了一圈,“我要是说,我也好奇为什么你可以进去,你信不信?”

夕霜刚要跨出来,被韩遂摇手阻止了“阵眼需要有个人站着?”

“阵眼是最安全的位置,你站在这里,只要阵法不破,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你可一定要记住我的这句话。”韩遂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以忘了。”

“那些嵌观丸被封印起来,变成院墙的一部分,要是本来的饲主出现,它们会有特殊的反应吗?”夕霜不知韩遂为什么突然认真告诫,不过还是把他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上。



第一百一十章:牢不可破

“不会,如果有只能说明苏盏茶的功力不到家。”韩遂意识到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了谁?”

“一个我以为会韬光养晦的家主,邱家家主邱长吉。”夕霜对四大家族的家主中,印象最差的就是这个人。

邱长吉应该不能看到院门内的情形,他走得很快,完全没有夕霜以为的那种潦倒,反而很是精神奕奕。这人恢复得倒是不慢,先前遭遇到这样的大挫折,儿子死了一个,家族中还乱糟糟成一团。

可是有的人就像镜泊湖边的湖狼,纵是遍体鳞伤,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会忍不住爬起来,凑到目标身边,哪怕只是分一小口吃食,也在所不惜。

邱长吉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接下来,夕霜需要再猜一猜,听到的那个和邱长吉动手,似乎还被压制住的另一个家主又是哪个?≈1t;i>≈1t;/i>

韩遂的嘴巴动了动,夕霜看明白,他说的是万家。一想也有道理,余家的当家是余长弦的爷爷,一个家主年纪大了,势必要小心谨慎些。而秦云行已经答应韩遂稍后会把尉迟酒的孤女带来,怎么算谢家家主也不会先一步赶来找人打架,剩下的只有白衡齐去过的万家。

“怎么,技不如人还不服气吗?”邱长吉得意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服气可以再来一局,生死有命,别怪我没有提醒。”

“你这是趁人之危!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说话的声音很年轻,应该是个少年模样。夕霜看一下韩遂,万家的家族年纪这么小吗?海水摇了摇头,夕霜看明白,回答的人应该是万家家主身边带来的弟子,每人只带了一个弟子,这万家还带了个小结巴。≈1t;i>≈1t;/i>

“我怎么趁人之危了,谁都想来甘家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四大家主各自供奉要老镜,摇摇欲坠,支撑不住了。”邱长吉应该又走近了些。毕竟谨慎没有直接闯进来,“我明明记得甘家的前院不是这样,看着倒也普通。”

夕霜见韩遂嘴角露出点冷意,帮衬着偷偷喊道对呀,就是看起来很普通,有本事你倒是进来啊。

这个邱长吉还真会做人,刚打了别人,这会儿又盛情相邀“我说你既然来也来了,总想进去看看。不如我们携手而进,便是甘家家主见了我们,也好有个说法。”

“呸!谁要和你携手而进,你好歹也是一家家主,居然这样不要脸面。不但出手偷袭,还用了禁忌之术。”少年结结巴巴的,总算把话给说完了。≈1t;i>≈1t;/i>

夕霜听到两个有趣的关键点,一个是四大家族供奉的老境,那是什么?另一个说的是禁忌之术,修灵之人打架肯定要把最厉害的招数弄出来,修行在个人,哪里来的禁忌之术?

海水冲着她点点头,也就是说还真有……夕霜满眼的好奇,到了离驭圃真是大开眼界,每天都会让她有些新现,只是不知道这个万家家主伤成了什么样子,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说,全让弟子代劳。这弟子说话慢还结巴,说一句要等半天,也亏得邱长吉有那个耐心。

“你怎么能证明我用的就是禁忌之术,成王败寇,现在是我赢了,而且没有要强取你家家主性命的意思。这算不算是你们欠我的人情?”邱长吉自顾自大声说话,边观察甘家毫无动静。他明明听到传言说谢家主母前来找甘望梅说理,两人大打出手,毁掉了甘家半边庭院。消息绝对不会有假,那眼下看到的应该是甘望梅匆忙之际强行搭建起来的院墙。外强中干,唬唬人而已,否则怎么会到现在还静悄悄的,什么都没生。≈1t;i>≈1t;/i>

他原本是想等着万家家主一起入内,万一有变故还能有个挡箭牌,这会儿心里敲定甘家用的是障眼法,也顾不得这许多,直接上了台阶就要一步跨过门槛。

夕霜一看这架势差点没拍起手来,对对,就是要这样,你跨过来才知道这阵法到底稀罕在哪儿。万家两个人安静了,而邱长吉带着的人始终没有现身,除了一开始说了那四个字以外,彻底沉默了。

邱长吉跨过门槛,现不对劲,两只脚落下时,人还在甘家院墙之外。他不信邪,连着跨了几次,一道看起来最简单的门槛,挡住了他的去路。万家两人没有出声,而邱长吉开始破口大骂“甘家已经要小心翼翼到如此了吗?那以后四大家族要上门来找甘家家主说事儿,是不是还要通报,等待被冷落,我们已经被冷落了多少年,现在还要变本加厉吗!”≈1t;i>≈1t;/i>

这一拨话喊完,连个水漂都没起来,万家两人始终还是静悄悄的,邱长吉脸上有点挂不住,继续怒喝道“甘家的人呢?这都死光了吗!邱家家主邱长吉前来。与甘家家主会面,这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说起来也有意思,这院门外骂声郎朗,甘家弟子一个没有出现,始终只有夕霜和韩遂两人留在前院。夕霜不怕院外的人听到她说话,笑着问道“这是故意让他着急的吧?”

“他不是着急,是气急败坏。”韩遂看着邱长吉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突破阵法闯进来,偏偏做不到,“你还记得你上次进不来的情况吗?”

夕霜现自己也有一点不愿意提起,也难怪能把邱长吉气成那样“你不是说没有戾气没有杀气的话,阵法只会阻挡,不会伤害。我就不相信邱长吉心里没一点歪念头,这阵法对他是不是太温和了些。”≈1t;i>≈1t;/i>

“人会说谎,阵法不会。阵法认定他没有杀气和戾气,那他还就真没有。”韩遂对邱长吉没有太多关注,这人的坏已经全写在脸上,嘴里不干不净,也没有个家主稳重的模样。可阵法始终保持着阻挡的架势,说明邱长吉心中并没有坏念头,难道说他真的只是想来找张家家主说事儿?

韩遂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刚才明明还对骂着的声音说不见就不见了,或者是在做更重要的事情,反而利用邱长吉来掩人耳目、韩遂的一双眼飞快地掠过整面院墙,然后锁定左下角偏低的那一块,他一看夕霜跟着看看起来,牢不可破的院墙脚为什么微微松动了?

夕霜是亲眼见着院墙由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在一起铸就而成,松动的就是其中一颗。她刚才也问了相同的问题,这么多的嵌观丸难免有一两只漏网之鱼,如果有些灵物修炼到一定程度会很聪明,她的水魄也是如此。假装被抹去了痕迹,并非不可能。≈1t;i>≈1t;/i>

一想到假装两字,夕霜心里打了个突。韩遂示意她站在阵眼中,哪里都不要去,而他走到墙角,凑近了去看那块松动的地方本来是极其微小的震动,然后摇晃越来越明显,缝隙立显,就像好好的一面墙,被人从中间抽走了一块砖,露出了对方的情形。

韩遂没有给对方机会,直接一手盖住了露出来的口,随即听到院墙外一声惨呼。夕霜虽然没有看清楚生了什么,大致了解是韩遂祭出镜势,直接从那个被抠出来的洞里向外攻击了一招。而站在对面的应该就是万家的那个弟子,小结巴的声音还是有些辨识度的,韩遂挪移开手掌,空洞还在,院墙牢不可破。

夕霜想到白衡齐去了万家一次又回来,直接为万家家主洗脱了嫌疑。那眼前的事实要怎么说!≈1t;i>≈1t;/i>

邱长吉还在一次又一次努力得想要跨过门槛,夕霜确定他看不到自己,站在阵眼里的她才是真正隐身的那个人。

韩遂将手负在身后冲着那个空洞对外面的人喊话“想要进来不难,两位家主携手并肩一步,跨过门槛即可。”

夕霜忍着笑。这样说来邱长吉刚才的话还真没说错,真的就是要携手而进,就看万家家主肯不肯配合。

邱长吉同样站定脚,不再盲目地要冲破阵法。有人向着他走过来,脚步很慢,可能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受了伤。

夕霜小声问韩遂“你见着万家家主了吗?”

韩遂点头,这么大个窟窿怎么还能见不到万家那两个人。万家小结巴和邱长吉带来的人被他直接击中,上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只留下万家家主。这样能保证两个家主出现的时候,没有第三第四个人会捣蛋。≈1t;i>≈1t;/i>

“我说你一点不好奇,骂到现在,到现在甘家就没有一个人出来、你知道甘望梅的脾气从来不做缩头乌龟的,今天有些反常。”说话的是万家家主,声音听起来温吞吞的,一点不像坏人。

邱长吉听到缩头乌龟四个字,拍着腿大笑道“这话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吗?虽然还真像。”

“不敢。”万家家主直接吐了两个字,硬生生地让邱长吉止住了笑声,“你也不敢。”

“我不是怕甘望梅,是甘家另外请了高人来。你看看这阵法不是离驭圃的人能做出来的,我敢打保票,整个离驭圃没有这样的高手,而这个高手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邱长吉和韩遂打过几次交道,早想到是这么一个人,只是在万家家主面前才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一墙之隔吗?我被你说得想要会一会这位高手了。”万旭光走到了邱长吉的身边,“他的话,你刚才也听见了。”

这一次邱长吉再不假惺惺的客气,一把万家家主扯过来,离自己再近些。两人四脚同时顶在了门槛的一边。

夕霜现自己看出去的景象,像蒙了一层水波纹,晃晃悠悠中,那两人的身体渐渐出现在她的眼中,仿佛是两副截然不同的画,通过一笔一笔的绘制跃然于纸上。等到两人完全现身,邱长吉一下子就认出夕霜“臭丫头怎么是你?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得不偿失

“邱家家主进门之前都不知道敲门的吗?”夕霜假装听不懂他说什么,“我明明记得院门是紧闭的,两位就算是甘家家主相识多年的人,眼下形势紧迫,必须要遵从法则。”夕霜冷着脸把这一番话都给说了。

这次换成邱长吉先问道“你说的遵从法则这个法则又是什么?”

夕霜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低估了自己,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这样也好,她反而更加占据优势主动“法则就是修炼人的法则,也是离驭圃的法则。”

“法则!你不过是天秀镇上的小镜师,甘家几时轮到你来说话了?”邱长吉一板脸,刚想一把把夕霜给挥开,见到了站得更远些的韩遂。

韩遂扬下巴道“你再试试对她动手,我看着呢。”

夕霜面对邱长吉的威胁,压根不带怕的。韩遂站在那儿,她的一颗心就稳稳当当的?要说法则,那么修灵者来说,谁强谁就是法则,邱长吉以前又不是没动过手,要是在想吃个亏也没人会拦着。≈1t;i>≈1t;/i>

只是她没想到万家家主长成这样,是个白白的嫩嫩的胖子,一笑满脸和气,和天秀镇上会做包子的老王很是相似。再想到他养出的竹节星,还真是什么饲主养什么灵物,看着配一脸。

万旭光的目光同样停留在韩遂的身上,很快又看向夕霜。两人视线一碰,夕霜知道这个白胖子不是好惹的人,那看着一团和气,不过是个障眼法,眼底的精光怕是要藏不住了。

万家曾经派人到过天秀镇,为的是找到放走竹节星的人。当时,谢安在出手搅了局,那个万有春才悻悻然地离开,她就不信万家家主会不知情。这人也不知伤在哪里,除了笑,居然一句话不说,把这尴尬的场面全推给了邱长吉一人。

“老万,我和你说,这人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来历不明的高手,不知怎么又跑到甘家来耀武扬威的。甘家喜欢养着外人也不足为奇,毕竟甘望梅一个单身女人,你说……”邱长吉的话没说完,那别有用心的笑容堆在嘴角,韩遂出手了。≈1t;i>≈1t;/i>

夕霜要不是知道两人悬殊太大也想动手,这人好歹也是一家家主,怎么越来越落了下乘!自以为用了激将法,其实并不讨好。万家家主就没有搭,韩遂一招飞击,他勉强避让开,镜势依然在邱长吉左边耳朵划出个伤口,鲜血直流。

万旭光一看更乐了“老邱,你这是特意引前辈动手,让我可以看得清楚吗?”

邱长吉这话是有苦说不出,刚才韩遂对出了一招,只有他本人才清楚对方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他根本无路可逃,韩遂要取他性命,同样不在话下,眼下只是稍稍让他出了点血,算是给他乱说话的一个警告。

在天秀镇的时候,他知道这人厉害,否则邱家不会败落得这么快,可眼前这人当时相遇的时候又何止更厉害了十倍百倍。邱长吉偷偷吸口气,想要稳住心绪,甘望梅到底有何等的本事把这样一个人留在了甘家!≈1t;i>≈1t;/i>

原本离驭圃一下子生这么多事儿,形势动荡摇曳,甘家的地位堪。,四大家族虎视眈眈,谁不想分一杯羹,可是如今高手坐镇,谁又能来破解?

然而,再厉害有什么用,邱长吉连血渍都不伸手抹去,任凭鲜血顺着脖子淌,他眼中闪现出近乎疯狂的波动。很快局面就会锁定,一个高手,孤掌难鸣,根本不能挽回大局。

韩遂根本没有给邱长吉留脸面,这种人欺软怕硬,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对待韩遂的态度还是宫恭恭敬敬,把这笔账全算在了夕霜的头上。如果说,离驭圃出现变数,就是这个死丫头!明明是个小镜师,四处添乱,运气还格外好。

夕霜毫不在意他的行为,反而始终奇怪新阵法为什么没有对两人出手?

“我刚下血本布置好的阵法,外敌入侵时至少可以抵抗一阵。可惜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非要在我的阵法上挖出个缺口。”韩遂这句话摆明是对万旭光说的,从院墙中抠出来的那一块,绝对不是邱长吉能做到的,“只挖一块有什么用,不如你来把整面院墙给推倒了。”≈1t;i>≈1t;/i>

万旭光这时候还装傻充愣“不敢隐瞒,弟子在院墙外还人事不醒。”他是个识趣的人,和他差不多功力的邱长吉,夹紧尾巴乖乖等在一边,他没有道理要逞强,咳嗽了一声才道,“不知有这样一位前辈在这里。”

“知道的话你还来吗?”韩遂从来不要听这种虚套的客气话,假的不能再假,“我这个阵法用的是送上门来的嵌观丸,一共是七百四十二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全在院墙中,万家家主心疼了对不对?”

万旭光何止是心疼,这些天想着嵌观丸被甘望梅收了。甘望梅是有眼界的人,知道这一批价值至少不会尽数毁灭,到时候他放低身段找个好借口,没准还能要回一大半。可眼见一旦入了阵法,再清楚不过这些嵌观丸是不为己用了。原先饲主的痕迹必然是被灵力修为更高的前辈抹去,他即便讨要回去又要重新栽培,得不偿失。≈1t;i>≈1t;/i>

想到这里,万旭光后背一阵一阵凉,甘家派来的白衡齐被他糊弄过,毫无怀疑地回来了。难道说这个白衡齐一直在他面前演戏,王旭光的脸色变了又变,看向韩遂时,立马对其挤出笑容。要不是离得有些远,夕霜真想把那包子一样的白胖脸蛋扯两下,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嵌观丸既然送上门来,那么甘家尽数留下算是顺理成章。万家家主若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也可以,我在这里做个公证人可好。”韩遂摆明是要替甘家出头,连夕霜都想不到原来她眼中最可恶的甘家,形象突然变得光明磊落起来,真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在此时院墙外又传来声音“甘家的动作够快的,这才多久又把院墙给重新造起来,比原先气派还大好事儿,我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1t;i>≈1t;/i>

夕霜一听笑声知道是秦云行来了,同样被困在了院墙之外而不得入门。秦云行咦了一声,方才朗声道“连我都要被区别对待吗?刚才夸的话我收回。这阵法不分青红皂白的,连那两人都放进去了,偏偏把我堵在外面。”

邱长吉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力,一听这话反击道“什么叫那两人都放进去了!我们是正经进来的,阵法要拦着你,管我们什么事!”

“我怎么不知道你就是正经人了。”秦云行一张嘴不饶人,“哪里有热闹你们往哪里去,哪里有便宜可占就能看见老邱。”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在这里出现了。”邱长吉今天被一个一个人揶揄过来,在秦云行面前再忍不住了,要是在一个妇道人家面前还吃了暗亏,他以后在离驭圃还怎么混下去。≈1t;i>≈1t;/i>

“我可不一样,我先前就约好了今天要来的,只是赴约,你们也是赴约吗?”秦云行其实不在意被挡在门外,在院门上随意敲了两下,“怎么进来呀?倒是给句话。”

韩遂的手指捏了个诀,秦云行不需要提点,一见阵法松动立马知道该怎么做,她前脚进后脚跟着个人,夕霜吃惊地现院墙开始动了。

这一动可不得了,好似里面成百上千的嵌观丸全部跟着在动,阵法随时都在变化之中。除了她站着的阵眼位置依然稳定,出现在夕霜面前的已经不是院墙,而是山川河流或者是自然法界中生生不息的各种形态。秦云行及时脱身出来,反手要去拉那人,现已经被院墙一口给吞了。

夕霜知道秦云行会带什么人过来,所以刻意地留心过,她身后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比秦云行还要高了大半个头。可这样一个人毫无存在感,走进来时鸦雀无声,要不是院墙触动,在场的几人明明看了这人几次,目光一飘却又给忽视过去。这人到底是哪儿不对劲?≈1t;i>≈1t;/i>

“让甘望梅出来说话,这是我同她说好的。人都带过来了,怎么还困着不让动呢?”秦云行最清楚自己带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怕阵法对她有所影响,连忙求救地看向韩遂,“说好的事儿,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她?”

韩遂没有回答,目光扫向了保持沉默的万旭“万家家主和这些嵌观丸还有叙旧的意愿吗?还是要把这些从院墙上一个一个抠下来再带回去?”

万旭光才扣了一个前官网就赔上了一个弟子,这买卖怎么算都是血亏,他哪里还敢多停留。看情形韩遂是要算一算,嵌观丸前来拆了甘家院墙的账目。这批灵物算是赔进去了,可万家不能再陪甘家的损失,实在是赔不起呀。万一甘望梅说要赔一座和眼下阵法相同价值的院墙,万家哪里还能去刨出这些灵石过来,真的要倾家荡产了。≈1t;i>≈1t;/i>

识时务者为俊杰,万旭光一下子斩断了和邱长吉在门口寥寥几句的约定“前辈说笑了,不必念旧,也不必甘家家主亲自出来,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既然大家安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邱长吉也着急,反手要去抓万旭光的袖子,直接抓了个空。对方虽然体型壮硕,可以动起来比谁都灵巧。一眨眼,人已经出了院门,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了院墙一眼。

邱长吉恨得把牙齿咬成咯吱响,都是胆小鬼,一个一个都不可靠!他刚要火,抬头见韩遂两道冷冰冰的目光射中他的心口,邱长吉一慌,这是他按着本命镜的位置,这是被对方给看破了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悔不当初

“万家家主先行回去了,那邱家家主呢?”韩遂没在意被院墙吞噬在里面的女子,阵法是他亲自经手做的,他最清楚威力大小,主要是困而并非杀。

邱长吉稳了稳心神,终究是不舍得离开“我等甘家家主出来,不打扰她做正事,我只在这里等。”

他的话音一落,院墙的阵法噗一声,把困在里面的人完整地给吐了出来。夕霜都几乎能看到阵法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就像小孩子吃到自己不喜欢的菜肴时干脆一口给吐了。

秦云行连忙上前搀扶住人,小声哄道“别哭别哭,这里是甘家,是离驭圃最厉害的地方,四大家族都要听他的话。甘家高调必然也容易招横祸,做一道有防御功能的院墙,十分有必要。”

夕霜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笑,这院墙大半都是被秦云行给拆了的,这会儿她闭着眼睛说话,推脱得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1t;i>≈1t;/i>

邱长吉的目光停留在高挑女子的身上,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可是谢家主母亲自带过来的人,必定是有用的。

这在众人面前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完全不像是假装。邱长吉感觉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就这样一个货色还能有什么不厉害之处,话都说不清楚,比老万带来的结巴还糟糕。

秦云行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安慰道“小珍别哭,这不是针对你的。每个进来的人都要这样过,你不信问问他们,别看他们道貌岸然的也一样。”

万旭光刚走不远,惦记着甘家可能获取的好处,没准能补偿嵌观丸的损失,厚着脸皮又折转回来,走到院门外,被秦云行这句话正好打肿脸。

夕霜简直要摩拳擦掌来看这场好戏,她里外两边看清,万邱两位家主的脸色都好难看。邱长吉怒火中烧的“我们是道貌岸然,就你们谢家家主是正人君子,伪君子啊,那才是真不要脸!”≈1t;i>≈1t;/i>

万旭光连忙在门外打圆场“老邱这话不能这样说,这不是老谢的媳妇吗,哪有媳妇说相公坏话的。而且你知道他媳妇脾气不好,那是有名的母老虎,你当着她的面说就不是给自己添乱。”

夕霜左右看了有没有板凳,让她坐下来听着几个人说话,比天秀镇那些三姑六婆长舌妇还热闹。

她虽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眼睛可始终看着秦云行身边的小珍。按照从天秀镇被带走的年份来算,小珍年纪也不算小,这心态语气模样看上去最多也就十来岁,可能还要更小些。韩遂说过尉迟酒可是与他同期厉害的人物,茹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生了个女儿会是这样?

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带到甘家来做什么?万旭光越想越不对,谢家平时很少出手,哪怕是这次四大家族针对甘家,谢怀宇始终抱着旁观者的态度,秦云行形更是三年没有出过谢家的院门,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赶热闹?≈1t;i>≈1t;/i>

大概是刚才他走过阵法,这一次没拦着他,万旭光顾不得会被追问怎么走了又回来,这个时候需要帮衬邱长吉一把,否则他站不住脚“要是看病,甘家可不是好选择,我们两家要强些,你考虑一下?”

“谁有病?你有病吗?还是他有病!”秦云行说话不太客气的,反正已经是母老虎了,随便说随便扯,她做出个恍然的表情,像是刚听懂万旭光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小珍有病。”

万旭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她这样子看着就不是正常人,我就不能说一句,有病要尽早治疗。老邱那里有好东西,你求他两句没准就帮着你了呢。”

秦云行无声地笑了笑,万旭光现有哪儿不对劲了,邱长吉现了,夕霜也现了。≈1t;i>≈1t;/i>

小珍的哭声停止了,刚才还一副委屈的样子,说不哭就不哭了。这也就罢了,怎么前院无风无雨的情况下,气温骤降,露在外面的皮肤凉飕飕的。

夕霜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韩遂的身后,大半个人缩了进去。她肩上的水魄有些焦躁不安,她连忙摸了摸爪尖儿,示意它千万不要出声接下来更热闹的戏可以看了。

秦云行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小珍面无表情地向着邱长吉走过来。邱长吉那也是身经百战的人,被她脸上的表情给镇住了“你别拿这么一个病人做替罪羊,我出手没有轻重,待会要是伤到她,可不能怪我。”

秦云行冷笑了一声,似乎在说就凭你也能伤得了她?

小珍走到邱长吉面前,两人离得近了,邱长吉现对方的眼珠子里见不到瞳孔,掀开眼皮看人时只有眼黑不见眼白。他目光飞快下滑,去看小珍的一双手,顿时惊呼道“这不是活人,你身为谢家主母,居然把活尸带在身边,还带到甘家!”≈1t;i>≈1t;/i>

“小珍怎么不是活人?有呼吸,有心跳,还有影子呢,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她是活尸?”秦云行的声音飘在邱长吉身后,“离驭圃最近可出了不少活尸害人,这口锅我不背的。”

邱长吉把小珍再次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这会儿又能看出点人气来了“反正她不对劲,她肯定来路不明,没准是你特意养着杀人的利器。”

夕霜同样在打量着小珍,她经历过甘家有人异变的过程,也见过茹娘变化时最可怖的样子,所以以小珍目前的状态来说还算能接受。她不知道邱长吉透过小珍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惊恐如此,就算面对的是一个活尸,堂堂家主还能打不过!反正莫说是甘望梅了,哪怕是白衡齐在面对茹娘的时候,可是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畏惧,仅凭这一点,邱长吉也是比不过。≈1t;i>≈1t;/i>

小珍的眼睛很大,眼黑充满了整个眼眶,明明一张脸上还有泪痕,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神不安。

“秦云行,我和你说不要放这种怪物出来,这里是甘家,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邱长吉边说边往后退,万旭光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挡住了他的去路。邱长吉飞快转头看着身后人,“老万,你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小姑娘在想,你为什么怕成这样?”万旭光的疑问和夕霜是一样的,“她是个活人,虽然看着有些不对劲,但她的确是个活人,修为又不高,你怕什么?”

邱长吉说不出来他怕什么,他不能说。

“你见过死人还能哭成她那样的,你也说了这里是甘家,谢家主母脑子坏了才会把活尸带过来,当着我们的面,她是不要谢家的脸面了吗?”万旭光觉得自己刚才回来对了,要是心虚跑了,后面的生的这一切他就看不到了,“老邱,你才是不对劲的那个。”≈1t;i>≈1t;/i>

邱长吉分明有些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又不对劲,我只是没想到秦云行会带来这么一个人,她不是三年没出门了吗,凑什么热闹!”

“秦云行三年没出门和你害怕到脸色都变了,也没关系呀。”万旭光可以承认嵌观丸是他放出来的,放出来是因为憋了这一个大招想要趁虚而入,在甘家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本来算盘打得好好。要是甘家无法抵挡千万管直攻而入,他躲在后面倒是可以和甘望梅好好谈一笔买卖,没想到这买卖没谈成,心血全折在里面。

悔不当初啊!他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够蠢的,没想到比他更蠢的还有人在。

“前不久有几个人刻意堵在甘家门口说要讨公道,随后人群中有意外身亡后尸变,四处乱咬人。我们从家族内部挖出一个潜伏十多年的内贼,她的真实身份是经由高手炼化过的祸事,被我们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可她背后显然还有人,这人就在离驭圃,我们想找出来。”白衡齐出现,他说话很慢,声音不大,在场所有的人却都把关注力集中在了他身上。≈1t;i>≈1t;/i>

邱长吉的脸色更白,眼珠子乱转“你们看着我做什么,甘家有内奸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十几年如一日的潜伏,我哪里有这本事!”

“我们高估了邱家家主,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幕后黑手。”这一次是韩遂在说话,“可是当我见你害怕这个小珍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你。”

正如万旭光见到了嵌观丸,哪怕有些心虚绝对不会害怕,还想着趁其不备,偷偷从院墙中挖出一只来带走。这曾经是亲手饲养的灵物,哪怕被抹去了痕迹,也知道其长短之处,哪里有害怕的可能。邱长吉的反应太明显,他已经极力想要控制住失控的表情,可他做不到,他害怕,而且他内疚。

邱家前不久出了事儿。外面传的各种版本太多。邱家一闭门把所有的消息都给封存了。韩遂知道邱家四少死了,死婴从他而起,致命的一点却不在他身上。随后邱长吉的功力大增,而邱家很快风雨飘摇,其他人对邱长吉心生畏惧,甚至有叛逃之心。听说邱长吉毫无保留地血洗一番,折损了不少的元老,才勉强保住了家主之位。这中间腥风血雨,旁人不知,可今天看着邱长吉的反应,韩遂心中有些数了。≈1t;i>≈1t;/i>

“甘家的这个内奸可能与邱家家主是没有关系,可当时放出来导致活人变异的源头却与邱家有关系,邱家四少死得很突兀,照理说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不该好好安葬吗?”韩遂只问了这一句邱长吉的肩膀居然哆嗦了几下。夕霜看的一清二楚,这人是真的害怕,“当时听到邱家很多消息,真真假假,没想到还藏着这一招。”



第一百一十三章:一个了断

“老邱,我用嵌观丸来攻击甘家,是我的不是。虽然谈不上光明正大,这也不算天理难容。我虽然输了,本来还抱着侥幸想和甘家家主服个软,能带多少回去讨多少。可要是把活人硬生生做成活尸来控制,那可就不一样了。”万旭光的立场太明显,直接站到了甘家这一边,“我说你怎么会主动上门来邀约,说到甘家来讨个便宜,这就是你说的便宜吗?”

说白了,这便宜太烫手,万旭光要不起。

邱长吉的脸色灰败,双眼死死地盯着韩遂。小儿子的死和这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既然小四保不住了,那么必然要让其为家族、为自己做出最后一份贡献。

他也的确利用家族中的禁术,把亲生儿子炼化成了活尸再行修炼。此中遭到各种的阻挠,邱家关闭了大门,封锁了消息,上下血洗一番,立誓不能白白牺牲,定然会重新再来。外人看起来元气大伤,实则他的功力的确见长,草草一算,至少也涨了三成有余。要知道他这样修为要在短时间内长到三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他的确做到了。≈1t;i>≈1t;/i>

他来到甘家,是因为观测到甘家的尸气这么重,以为可以凭借心修炼的功法,尝试着到甘家为所欲为一番。可是与韩遂一动手他现两人的实力依旧悬殊那么大,三成功力的增长在韩遂面前不算数。

他的静心盘算,到了韩遂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万家家主带来的小徒弟昏迷在院墙外,邱家主带来的人呢?那个真的是人吗?”韩遂的手随意在院墙上凌空一抹。院墙瞬间变得透明,让院中之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生了什么。

秦云行被这样的阵法吸引,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小珍不用你吓唬人了,过来过来。看看这难得一见的阵法开开眼。”

小珍很是听话,立时像变了张面孔,脆生生地应道“主母说的是,我就来。”≈1t;i>≈1t;/i>

夕霜和韩遂对视一眼,刚才还阴测测的一个人,转眼声音娇柔,笑容甜甜,这又是怎么做到的!秦云行果然也是个能人!

秦云行冲着夕颜挤挤眼,眼底还藏着一点小得意。邱长吉气得鼻子差点歪了,敢情这是演戏给他看,让他自乱阵脚才会说出那些秘密。

院墙之外能看出趴在露出缝隙位置的那个是万旭光带来的小结巴徒弟,到这会儿趴着一动不动,显然还没有醒过来。另一边这一个面目朝下,看不清长相。诸人都知道韩遂既指认了这人,绝对是有他的道理。

“我有听到他说过话。”夕霜依然站在韩遂身后小声的说道,“他说过家主小心。”

“你确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吗?”他就反问了一句。≈1t;i>≈1t;/i>

夕霜当时只能听、不能看,怎么能确定究竟是谁开了口。小结巴是万旭光承认的,而且修灵者中结巴的甚少,他也算是个稀罕物。另一边开口说话的究竟是谁,夕霜不能保证。

“地上那个开不了口,说不了话,邱长吉为了怕别人生疑,替他说的。当时闹哄哄的,你听他提起家主的称呼,便以为是弟子所言。这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他抓到的就是这一点,至于地上这个人是谁,给你看一看也好。”韩遂手指交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开始缓缓动了。

两根手指上下不停交换位置,韩遂的动作越快,地上那个爬起来的度也更快,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看住院墙,嗓子里还出了低低的喝声。

“老邱贼喊捉贼,怎么把这样的东西给带来。”万旭光一看地上爬起来那个青中带白的脸色,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你死了儿子,心里不痛快,我能理解。可你把儿子练成活尸带在身边,你是想做什么!”≈1t;i>≈1t;/i>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邱长吉算是彻底撕破脸面。他不知从哪儿取出只铁哨子,凑到嘴边,哨子出刺耳的尖鸣声。隔着一道墙之外的邱小四仿佛一下子锁定了目标,只冲着院门的位置过来。

能够拦住两个家主,一个谢家主母的院门对这个居然不闻不问,任由他跌跌撞撞冲进来,随后张大嘴巴,对着在场所有人出一声嘶吼。

夕霜后背一阵凉,这样的声音真不像是从人身体里出来的,除了倒吸口冷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反而是小珍津津有味的看着邱小四,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小珍,你试试看制住他。”这是秦云行交给她的任务。只要抓住了他,邱家所作所为尽数瓦解,在离驭圃的同僚面前,邱家再无翻身之日。≈1t;i>≈1t;/i>

夕霜有些不放心,小声嘀咕着,小珍真的能抓住邱小四,这个看着凶恶的很。

秦云行虽然脾气不好,做事相当稳扎稳打。她既然对小珍有信心,肯定是有底气。韩遂忽然侧头轻笑着问道“今天有没有吓到你?”

“我哪里胆子这么小就会被吓住,茹娘那时候张牙舞爪的,我都没被吓住,就是心里头不太舒服。”夕霜听到他的问题略有些失望,可他温热的气息正好碰到她的耳廓,幸好韩遂转回身去没见耳廓附近浮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主母在这里抓啊,还是出去抓?”小珍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出去抓,我不喜欢看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逆了天地本意才生出来的怪物,怎么还有人专门炼化出来,还胆大包天的带在身边。邱长吉,这不是你的一把剑一把刀,这曾经也是一个活人,而且是你的亲生儿子。”秦云行怎么看邱长吉怎么不顺眼,“小珍,把他制住了了断,让他彻底脱离痛苦,不要耽搁。”≈1t;i>≈1t;/i>

小珍应了一声,拔腿飞快跑起来,一头顶撞在对方的胸口。冲力极大,邱小四的四肢远不如活人灵活,两人已经出了院门之外。刚才万旭光说的很清楚,小珍的灵力修为很低,两者看起来实力一边倒,可知道小珍底细的,没人认为小珍这一轮会输,秦云行也不会是贸然用人命去尝试的性子。

院墙外,依旧看得清楚。小珍凭借身体本能,强行先把邱小四给压制住了。

邱小四若还活着,小珍反而不是他的对手。韩遂摸了摸下巴,今天是邱长吉有备而来,却正好遇上小珍这个克星,事情当真这样巧合?

“够了够了,不用你们来查,我都认了,你们要把什么烂摊子全扣在我脑袋上,我也认了!”邱长吉突然不想再争执下去,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条心一根草绳上的蚂蚱,特别是在找到邱家的破绽之后,万旭光那样的老狐狸,就会立时作出决断。≈1t;i>≈1t;/i>

邱长吉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各家有各家的手段,他做这些是想让邱家成为离驭圃的霸主。如果没有韩遂这个人出现,局面不是这样的。

他眼中恶意满满,突然扫了韩遂身后的夕霜一眼。对付不了韩遂,他还对付不了这个死丫头!

小珍直接和外头那个动起手来,韩遂是见过邱小四的,他突然现自己一点也不认识邱小四,那个曾经带着一群人,耀武耀威的小少爷,和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东西,真的是同一个人?秦云行的话不错,邱小四已经死了,他需要一个了断。

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几次撞击到了院墙,强烈程度让人以为刚砌好的院墙说塌就塌。实践证明。小珍的能力并不在灵力修为之上,一物降一物,用来对付邱小四,那是相当足够了。≈1t;i>≈1t;/i>

“我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夕霜听着那动静后背隐隐作痛,阵法虽然是嵌观丸砌成的,可全是实心,这样撞在上面,多几次骨头怕是要折了。

“记得茹娘吗,茹娘的力气很大,她亲生的孩子继承到这些也是正常。”韩遂透过院墙见到小珍把邱小四一次一次拍在院墙之上,邱小四嘶吼着却又躲不开,小珍永远知道他下一个动作会扑向哪个方向。

邱小四被揍得还不了手,他不是单纯的那种活尸,而是还能保留一点活人的思考能力。但在他有限的认知中,不知小珍又是什么。小珍仿佛知道他所有的弱点,每一招全部击打在让他无力招架的位置上,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邱小四变化策略,双臂一振,指甲飞长出一寸有余,而且指甲表面隐隐泛着黑色,显然是浸满了尸毒。≈1t;i>≈1t;/i>

小珍不过往后退后半步,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双带毒的手,依然没有要退怯的意思“也就是说你还想继续打,来吧!”

邱小四歪过头在考虑,她这一句问题是在问自己吗,又该如何回答才好?

小珍笑嘻嘻地平举伸出双手。她的衣袖中飞出细细的红绳。绳头搭住了邱小四的足踝,顿时像攀附在树木上的藤条一般疯狂的往上卷。这红绳的长度似乎无穷无尽,倾刻间把邱小四裹成了一个红色的虫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而小珍的任务完成,欢喜地喊道“主母抓住了!”

夕霜偏过头忍着笑,小珍有这一手,还把邱小四暴打一顿,明显是用他操练身手。

韩遂又是一挥手,院墙的窥视能力到此结束。旁边的白衡齐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此时此刻在前院中看戏的诸位,重新走出院墙,看看外头到底抓住了个什么东西。

邱长吉一点也没有要看邱小四下场的意愿。他左右看,好似在看其他人的态度,实则是想趁着韩遂一个不留意,找个空隙逃走。要是在这儿被抓到,是什么后果,他可不敢保证



第一百一十四章:早晚都一样

“邱家家主,这是你一手策划的,你不来吗?”韩遂的手再次凌空一抓,邱长吉只觉得右边肩膀的衣服被什么扯起,然后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出十多步,本来动作最慢的一个人,直接冲到了最前面。而韩遂双目俯视看着他,似有挑衅。

邱长吉被拽着到前面,看到了被束缚的一动不能动的邱小四面前。他想要拿出铁哨子,想要再次驱动邱小四起来应战。可他的手指还没有碰触到衣袖,藏得好好的铁哨子腾空飞起。他来不及反应过来要去抓,铁哨子已经在韩遂的掌心之中。

韩遂低头看一眼,随即笑道“邱家家主是用这个来操控邱小四的行为,我见过其他控尸的可没带着这个,是你特别厉害,还是?”

邱长吉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小珍插嘴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用铁哨子是因为他与操控的这具尸体有血缘关系。哪怕其中一方已经死亡,但是和那些随意抓来控尸的对象肯定不同。这句活尸会特别听他的话,只要铁哨子还在,还能借用他的灵力。”≈1t;i>≈1t;/i>

小珍跑到邱长吉面前“可我不明白,我和他打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铁哨子,没准我就打不过他了。”

“因为他要保全自己,随时要扔开弃子。”韩遂同情地看着地上的邱小四,“他活着的时候,一定没想到溺爱他的父亲会这样心狠手辣。”

邱长吉再次拒绝回答,没有铁哨子,他还有其他的手段,用来殊死一搏。

韩遂对这样一个人没有兴趣,转头问小珍“你离开李天秀镇的时候,那些前尘旧事可都还记得?”

小珍双眼迷茫,反问道“你说的天秀镇在哪里?”

邱长吉的目光再次扫向在场所有人,直接把目标再次锁定夕霜。她才是这些人里灵力修为最差的,而且一旦抓住她,等于同时钳制住了韩遂和甘家两头,他至少可以保命。邱长吉从来不放过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机会,也没有想过夕霜是否承受得住,直接静悄悄地祭出镜势,一记重招,眼见着要打在夕霜的身上。≈1t;i>≈1t;/i>

夕霜一早留意邱长吉的举动,越是小人越要提防。这种人肯定不敢硬碰硬,韩遂肯定是不敢动,和他差不多实力的一样不会出手,思来想去只有她一无背景二无能力,打伤了抓在手里,没准还能威胁韩遂两句。

可惜,夕霜低低笑,她今非昔比,还有水魄防身。在邱长吉招之前,水魄先一步提醒,夕霜的身形一晃,没等招数落下,错步闪开。邱长吉这一招彻底落空,还出老大的动静,引得所有人再次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你要做什么!”白衡齐反应很快,站的和夕霜又近。他这些天本来就保持高度的紧张,邱长吉出手,他立马就现了,“邱家家主这是要对甘家宣战了!”

邱长吉以为自己这悄无声息的大招,至少能把夕霜打个半死。结果人是躲开了,他还完全暴露了。他脸皮厚,讪讪笑道“怎么是和甘家宣战,我就觉得她来路不明,以前在天秀镇的小小镜师,怎么就混到甘家来了?”≈1t;i>≈1t;/i>

“闭嘴!”甘望梅终于出现,大步流星走过来,气势压人。这时候谁开口都比不上她有用,毕竟这是甘家的地盘。邱长吉反应一下子慌乱,这个臭丫头到底什么来历,怎么甘家的人都如此维护她,仅凭她带来了一个韩遂吗!看着又不像啊。

“甘家从今日起,与邱家割袍断义,再无相辅相成的权利和义务。邱家在离驭圃今后遇到的所有困难,甘家一概坐视不理。”甘望梅每句话都说得非常清楚,“至于其他三家与邱家要维持什么样的关系,我不强迫。”

“万家和邱家再无瓜葛。”问万旭光这时候狠狠地踩了邱长吉一脚,得罪邱家还是得罪甘家,这道题的答案,根本不用衡量。

“谢家与邱家也再无任何关系。”秦云行见邱长吉双眼红,看着自己,用力瞪了回去,“看什么,我替我家老谢作主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没准是我以后儿媳妇呢,我看不过眼你这样欺负她,不行吗!”≈1t;i>≈1t;/i>

夕霜本来一脸看好戏,听到秦云行说未来儿媳妇几个字,脸色有点尴尬,白衡齐的脸色更加奇怪,这个谢安在居然还打着夕霜的主意。

白衡齐到甘家的时候,夕霜已经离开,他错过了那一段幼年交往的经历。秦云行这么一说,难道两人还算是青梅竹马?白衡齐本来真没把谢安在放在眼里,这会儿看来警惕不行了。

“那还有余家,消息要送过去的,不能有所隐瞒。”甘望梅很满意万家和谢家的反应,秦云行决定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和甘家是彻底一条心。她不担心这些,正如秦云行所言,要是夕霜和谢安在结成连理,对谁都。只是白衡齐的心思,她也略知一二,这左手右手到底选谁,还要夕霜自己来决定。

其实夕霜谁也没有看,韩遂正低头给她说话呢,声音很低,他又动了手脚,只两人能够听得见“邱长吉今天必然要放大招,等会儿甘家家主一开口,你带着水魄躲远些,越远越好。”≈1t;i>≈1t;/i>

“我还要看热闹呢,不要躲。”夕霜对邱长吉不在意,“这人刚才也出招,哪里伤得到我?”

“你真以为他只有这点能耐吗?”韩遂眼角余光扫了邱长吉一眼,这人听着诸人的摒弃,脸上只有满心歹毒与怨恨,即便是死也会拉人做垫背。刚才偷袭了夕霜,接下来还会选谁?他反而是最安全的那个,邱长吉没必要选一个实力相差太大的,白白送死。他依然不放心夕霜,“你听我的话躲远些,回头我把过程印下来给你看。”

夕霜听韩遂还有这本事,可以把生过的事情印下来重复看,那即便在场有人做了小动作,肯定也躲不开。她当然对韩遂深信不疑,他说危险必然不是小事“你答应了回头要给我看,那我先撤了。”

邱长吉的目光正从甘望梅几人脸上滑过“你们都要和邱家割袍断义再无瓜葛,是今天就想好的,还是从上一次我们邱家元气大伤开始的。说什么外敌入侵都是废话,离驭圃之内勾心斗角还少吗?你们摒弃我在外,以为我就害怕了!”≈1t;i>≈1t;/i>

“老邱话不是这样说,你看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个上得了台面?”万旭光还在充好人嘴脸,“我也是被你骗来的不是,真是糟心事,你连儿子都搭上了。”

“骗来的?我同你说有好处,你才来的。真的有好处没骗你。”邱长吉埋着头沉默片刻,突然开始笑,越笑越大声。虽然诸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他双肩抖得那么厉害,好像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喜事,“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说的好听,真以为我是那软柿子,随意拿捏。邱家不要任何一家的联盟,也能在离驭圃争出个样子。”

邱长吉猛地展开双臂,整个人腾空三尺而起。刚才他所站立的位置,黑气缭绕,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开枝散叶,顺着他的双脚、小腿、大腿一路向上。邱长吉大半个人被黑气吞噬而入,他丝毫不见痛苦,反而笑得猖狂,“我连亲生儿子都赔进去了,你们以为我只有这一点能耐吗?实在是太小看我了。”≈1t;i>≈1t;/i>

“全部退后。”韩遂并非顾忌邱长吉修炼的邪术,而是吃不准这黑气中到底有多少毒性?万一沾着就死,对谁都是个麻烦。

夕霜听他的话,早早已经走远,直接拐了个弯儿,连影子都不见。邱长吉双眼变成猩红颜色,口中荷荷作响。他一扬手,小珍束缚在邱小四身上的红绳尽数断裂。邱小四原地打了个滚,爬了起来,动作异常迅,向着他的方向汇合。

秦云行最不喜欢这些,她下意识分出镜势,在面前做出一层透明的防护罩,每个人都忌讳尸毒,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突然刚才还好好的小珍出一声惨叫,秦云行迟疑地转头过去看小珍,现她所在的位置地上也生出了黑气,硬把小珍顶到腾空而起,那黑黑气迅地爬满了半身。小珍想要挣脱踩踏根本无从下脚,对着秦云行哀嚎“主母救我,我好痛啊,好痛啊。”≈1t;i>≈1t;/i>

“不急,不急,你不用喊,他们每个人都一样,早晚都一样。”邱长吉狂笑不止,“下一个,又是谁呢?”

“主母,黑气在吸取我身体的力量和灵力,我挣脱不开。”小珍声音变得虚弱起来,而另一边的邱长吉身后本命镜缓缓升起,与其他人锃亮的镜面不同。他的本命镜同样夹杂着丝丝黑气,黑气浓密到快要把整个镜面都给覆盖住了。邱小四已经爬到了他的脚下,伸手去抓那些黑气,然后不停地塞进嘴里。

“乖儿,有的是让你吃的,今天你怎么也要吃饱了才好?”邱长吉低头看一眼邱小四,眼中意外带着一抹柔色,“你们的至亲要是活不成了,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化灰?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偏要让儿子就待在我身边,和活着的时候一样。”≈1t;i>≈1t;/i>

邱小四吞食下不少黑气,动作更加迅,四肢行动力猛涨。他一回头,眼睛同样也是猩红的颜色,父子两人一活一死,一人一尸,居然修了同身的功法。

“别以为你们能把自己摘干净,她为什么会第一个中招,秦云行你心里最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邱长吉看着小珍的痛苦,“没人会救你的,谁也不会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破!

“乖儿,不要迟疑。去吧,去报仇吧。”邱长吉再次用力挥舞双手,十指指间的黑气开出处处花朵,即便没有攀附物,在空气中同样滋生度极快。

邱小四选定了目标,冲着万旭光扑了上去。万旭光想着邱家父子两人要的攻击目标,怎么算也不会是自己,怎么邱小四就冲这他来了。他一早备下防御术,邱小四的攻击虽猛,被镜势的防护层挡住,一时半会儿杀不进去。万旭光白胖的脸上,汗珠如雨下,心中不停咒骂道这个邱长吉到底藏了多少,功力明明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不分仲伯之间,怎么突然好像自己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邱小四的指甲暴涨,已经撕破了万旭光的防护层,张开的嘴角流出猩红的液体,不像是血,却腥气扑鼻。万旭光居然不敢与他正面交战,转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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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的方向直接冲着夕霜的位置,韩遂和夕霜说的话虽然听不清楚,从她离开,万旭光就知道场中形势要变化,跟着那个丫头跑,至少能保住性命。

可惜,他才跑出十几步,邱小四的动作要快得多,嚎叫一声做出捕食的姿势,按住万旭光的小腿,将其扑倒在地。黑气缭绕蔓延,瞬间把万旭光包裹在内。

“韩前辈,几时可以出手?”甘望梅冷静问道,万旭光的实力在那里,要不是太惜命,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狼狈,“我们还需要等吗?”

“再等等。”韩遂见秦云行尝试着要把小珍从黑气中拖出来,她毫无畏惧,周身镜辉明亮,那些黑气反而不敢近她身,“必须要找到根源。”

小珍腰部以上被秦云行拖出来,勉强喘着气道“主母,这里危险,你先走吧。”≈1t;i>≈1t;/i>

“说什么傻话,我十几年前把你带回去就是今天看着你死在这里嘛!”秦云行暴喝一声道,“你给我出来!”

邱长吉偏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秦云行的举动“她又不是你生的,你疯了?”

秦云行连风度都不要了,对着邱长吉破口大骂,边骂边救人。

邱长吉居然没有趁机偷袭秦云行,白衡齐后退几步,刚才万旭光要跑的时候,他就现了。夕霜在那个方向,他有意无意地挡着那个出口。

万旭光的镜辉一亮一灭,死撑着和黑气拼命,他的功力明明在秦云行之上,怎么黑气只卷着他不放,秦云行身上一丝不见。

眼见着小珍快被她解救,邱长吉再次催动邱小四攻击毫无还手能力的小珍。秦云行这样不怕死救人,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从小珍身上吸取的还不单纯是灵力,是一种特别滋养功法的东西。≈1t;i>≈1t;/i>

邱长吉贪心地想要全部占为己有,自己也朝着小珍快步走过去。秦云行睁大眼睛,小珍身上的黑气暴涨,快把整个人尽数湮没掉。而邱长吉的本命镜增大了一倍有余,还在持续地膨胀之中。

“原来是这个,原来她是这个!”邱长吉现小珍的秘密,欣喜若狂,而邱家父子与秦云行的角力,渐渐出现倾斜的状态。

“主母,你先走,回头再来救我!”小珍的一再催促下,秦云行知道不能挽回败局,想要放手,现自己的一双手被黑气吞噬进去,拿不出来了。

没有人问韩遂为什么始终不出手,小珍痛苦的哭喊声,万旭光被黑气吸取灵力的怒吼声,全部传入夕霜的耳中。她离得不远也不近,心口仿佛被锐利的爪子抓挠,可她相信韩遂,知道他必然是在等合适的机会。≈1t;i>≈1t;/i>

“她一进来的时候,我便现不对劲,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活人与尸王生下的孽种,而且被正派的功法灵力培养成人。乖儿,你有救了,你能起死回生了。”邱长吉开始也抓起黑气拼命塞进自己口中,他需要灵力,他需要最大限度地提升。

秦云生同样很痛苦,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她抬眼看向韩遂,要是再这样下去,即便能够找到根源,小珍怕是要保不住了。这是她和韩遂达成的协议,始终把小珍瞒在鼓里。小珍离开天秀镇以后,一直留在谢家不曾出门,只会听从她的话,其他的什么都不懂。

“主母。”小珍眼眸黯淡无光,四肢脱力,疲软的身体被黑气没顶。同一时刻,邱长吉的本命镜再次生变化,底下一下子生出无数的根须,牢牢地扎进他所处的位置。根系以眼睛可见的度在扩张地盘,每个人只感觉到脚下不停蠕动,平整的前院出现了大量的裂缝,仿佛那些根须变成了大虫,拼命在觅食,要把地面上的这些人全部给吞噬下去。≈1t;i>≈1t;/i>

就是这个时候!韩遂平举右手,横着划出一道成线“破!”

那些地下疯狂蔓延的黑气像被指出了一条引线,没头没脑地跟着韩遂画出的方向追了过去,顿时甘家前院变得热闹无比,无数的石板被重新翻起,花草树木歪倒在旁边,黑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韩遂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一道引线,疾步追了上去。夕霜听到第一声惊呼响起,没有耽搁,立刻向着更远的方向跑去,她跑得快,后面黑线追的也快。夕霜稍稍一回头见着韩遂几乎与她肩并肩“你怎么追上来了?不是说让我躲一躲吗?”

“身后的快追上你了,早该跑的更远。”韩遂生怕夕霜气力不够,右手在她的后腰上一搭,夕霜顿时感觉身体轻盈不少,脚步更快。两人几个起落已经到了甘家的后院,夕霜还能边跑边抽空喊那些路过的甘家弟子全部让开,不要被黑气所误伤。那些弟子多半认得韩遂,知道他是家主特意请来助阵的前辈,很是听话的纷纷向两边闪躲。≈1t;i>≈1t;/i>

“你知道它要到哪去?”夕霜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样都跑了大半个院子。”

“跑一个院子不奇怪,跑两个也正常,”还真被韩遂说中两人差不多到了后院墙根处,突然一个掉头,韩遂又朝着前院跑回去,黑气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夕霜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黑气在追他们,还是他们追着黑气跑。

如果是黑气在追他们,那为什么韩遂能够掌握到准确的方向,如果是他们追着黑气跑,又为什么黑气在后他们在前?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夕霜想得脑袋紧,一抬头却忍不住笑了,韩遂把邱家父子散出来的黑气一并引走,两个像是被扎漏气的纸灯笼。这边甘望梅和秦云行一点儿不客气,已经把邱长吉捆得严严实实,至于邱小四本来就是个死尸,秦云行说的很清楚,要小珍给他一个了断。小珍虽然虚弱也勉强站住脚,重新用红绳把邱小四绑住低声说着话“这一次我不会手软,你本来就不是活的,不该继续的。”≈1t;i>≈1t;/i>

秦云行手中不停捏诀,红绳越收越紧,邱小四边挣扎边嚎叫,奈何怎么都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

邱长吉刚要开口,甘望梅下了禁言咒,不让他说一个字。白衡齐走到他身后,不客气地撩起一脚,把整个人推翻过去,再看不到另一边的景象。邱小四的嚎叫渐渐低了,红绳最终收紧成团,里面若是绑着个活人,全身骨骼早被压得粉碎。

小珍双手往红绳上用力一按,红绳团中流淌出一大滩黑水,很快被红绳吸收的一干二净,颜色一点没变,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她的指尖绕圈,红绳仿佛有灵性重新爬回到她的衣袖中。

“你们都闪开!”韩遂咬破手指,趁着血珠渗出,向前用力甩出。那滴血珠在半空中裂变成无数颗粒点,全部溅射在院墙上。本来坚固的院墙,忽一下坍塌下来,成百上千的嵌观丸重新显出真容,一个连着一个盘旋而上。≈1t;i>≈1t;/i>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黑气,似乎被嵌观丸吸引跟着也盘旋,上升向天空方向。嵌观丸越叠越高,黑气被拉扯向上颜色却慢慢的变浅了

韩遂飞快看了一眼地上的邱长吉,他虽然被绑的结实,身后的本命镜却没有及时收起,这时候镜中的黑气也被吸走,镜体恢复成原来的大小。表面一层镜辉黯淡无光甚至连基本的人影都快照不出来,韩遂调动嵌观丸,继续向上攀爬。

黑旗来势凶猛,后劲不足,实在比不上成千个前官网的能耐,最后的尾巴被拖离开地面的同时,韩遂伸出食指凌空画出螺旋的图案,另只手祭出本命镜。

夕霜被韩遂出手前,推开在墙角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终于看到了韩遂的本命镜仙人过海镜。她以为这样的本命镜很早之前就失传。曾经在一本留下的书籍中见过模糊的图样,说是在四百余年前。最后一面仙人过海镜,随着镜主过世,镜体早就有了灵性,自爆而裂成齑粉,然后纷纷扬扬落入镜川之底,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见过仙人过海镜。≈1t;i>≈1t;/i>

夕霜今天算是大开眼界,要不是形势危急,她恨不得趴在韩遂的镜体上仔细摸索一遍。

黑气被韩遂设局断了地气,一旦进入漂浮到空中后很快瓦解开来,再想要重回地上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些前官网更是铜墙铁壁,一般阻扰着它,而黑气离开地面时间越长仿佛越维持不住吸收来的灵力,最后只听得呜咽一声,仿佛是绚烂过后成灰的烟花,飘洒落地什么都没有剩下。

韩遂平平伸出手来,口中默念,一颗乌黑亮的丸珠落到了他的掌心之中。而甘家再次一地狼藉,无人敢来收拾。

甘望梅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连院墙重新坍塌的大半边她都没放在眼里,快步走到韩遂身边,低头看着那颗丸珠“前辈,这就是你说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六章:三个封印

“正是。”韩遂手指用力一捏丸珠,外面表层碎开露出正中的内核。甘望梅忍不住要凑上来看,有碍于韩遂冷若冰霜的表情不敢造次。

“家主想看拿去看便是。”韩遂很是大方地把那颗米粒大小的内核珠往甘望梅跟前一抛,她连忙伸手去接住,落在掌心,寒气顿时渗透进皮肤之中。甘望梅要不是心里有了准备,差点把内核珠重新扔向半空之中,这绝对不是冷,而是阴气重。

“前辈用这个能找出幕后黑手吗?”这才是甘望梅最为关心的,要是找不出债主,这左一批右一批的上门,迟早会把甘家消耗殆尽。一想到得力的弟子中已经死伤好几人,甘望梅说这番话是无比认真,“前辈,我一定要找到罪魁祸,然后亲手杀了他。”

“此人藏得比我想的更深,暂时还抓不出来。”韩遂本来所想,黑气一旦被斩断了后路,必然会缩回到老巢之中,只要紧追不放,必然会找到源头。没想到他开了这么大的局,黑气最终选择了凝固成型掉落,也没有私下串逃回到原主手中,看起来对方的能力应该又变强了。≈1t;i>≈1t;/i>

“那么前辈把这颗内核是放在身边还是交予甘家保管?”甘望梅得到韩遂的认可,会把内核留下,稍稍放心。虽然可以说最近敌手对整个离驭圃都没有善意,可是甘家中招的机会太大。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想过感觉会有这样多的暗子,藏匿各种身份的存在被挖掘出来,甘望梅曾经自诩甘家固若金汤,就像是在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家主这人要如何处置?”白衡齐用脚尖重新把邱长吉拨回来,邱小四本是不应该的存在,随手了断,没人异议。可邱长吉好歹也是邱家家主,甘家不能随意处置,可把他一旦放回去,就等于是放虎归山,以后只会给诸人平添麻烦。白衡齐知道这个问题,对家主来说很头痛,可他不得不问。因为秦云行还在照顾手边的小珍,至于万旭光趴在那儿,除了能喘气儿什么都做不了,黑气让他们元气大伤,虽然是必要的牺牲,可他们也无心再来相助了≈1t;i>≈1t;/i>

甘望梅的确头疼,邱长吉是去是留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甘家家主千万不能放老邱回去,他儿子虽然不在了。可他有这手段有这功法,一旦放虎归山,再找两具死尸炼化也不算难事。这本来就是缺德的禁忌之法,再不能要了。”万旭光不断喘着气,说的很是认真,“这功法太害人,我怕整个离驭圃都栽在里面。”

“老万说的也有道理。”秦云行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小珍体内横冲直撞的气息。小珍刚才被邱家父子折磨到不行,这会儿全身还瑟瑟抖,脸色枯萎衰败,怕是两三个月都未必能养的回来,“不如让小珍来说说,练这样的功法,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甘望梅掀了掀眼皮看着小珍“她知道这些?”≈1t;i>≈1t;/i>

“她知道的更多,可都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练过,我可以替她担保。她亲爹让她死记硬背下来又不教会她功法。大概是预测到自己或有不幸,又不想让家传的本事彻底失传。所以让小珍背出来,是为了找有缘人。养尸控尸其实也可以用在好的地方。”秦云行缓缓调整了体内的镜魄,看一眼院中受伤程度最小的都是甘家人。这个邱长吉还挺会看眼色,知道在甘家的地盘上得罪不起,把剩下的一个个拿捏过来倒是毫无手软。

“既然你知道,那你说吧。”韩遂的声音具有安抚能力,可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的夕霜身上,似乎要她也安心才好。

夕霜站在角落,她刚才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仍有疑问。那道黑气为什么会追着她和韩遂跑,是因为认得他们。又或者,那个幕后之人认出了其中一个,她在天秀镇没有抛头露面过,韩遂甚至数百年,无人见他行踪,到底破绽在哪里!≈1t;i>≈1t;/i>

韩遂没有收回目光,夕霜的两道眉毛皱起来,恐怕是个想破脑袋都找不到答案的难题了。

小珍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看了良久,忽然问道“你,你是不是认识我爹?”

“认识。我与他在几百年前有过几次相交,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韩遂眼前开始浮现出尉迟酒的样子,当年虽然本事不小,可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即便对苏盏茶也心生爱慕,却从来不敢当面坦言,旁敲侧击在他面前说过几次,后来应该是被苏盏茶给拒绝了。

茹娘,尉迟酒为什么会选择了茹娘?韩遂把刚才邱长吉所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有一句提到了尸王,他只知道茹娘不是活人,而邱长吉一眼能看出她是尸王的身份。不过茹娘已经彻底不在,正如邱小四一样,都是活人造的孽,不用再另行追究了。≈1t;i>≈1t;/i>

“我娘也很美的,可她不要我们,自己离开了。”小珍的记忆中间缺了一段,她能记得最小的时候,在天秀镇开心的日子。也能记得,后来到了谢家被秦云行安心养大的日子、至于中间生的那些惨烈的过程,她彻底想不起来了。

秦云行尝试着问过她,可还记得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小珍说想不起来。秦云行甚至把当天捡到她时的所有细节都复述了一次,小珍依然茫茫然的看着她,说是只记得娘亲那天格外温柔拍着她,哄她入睡,再醒过来时,她人已经在街上遇到了正好来天秀镇办事的秦云行。

“我可以试试的。”韩遂有过帮夕霜解开体内封印的经历,他让小珍走到自己面前,用镜势将整个人晃了一晃,小珍体内被其他人种下的结印一览无遗。当初在夕霜身体里现甘望竹种下的封印时,他还觉得很诧异,原来世间父母会做这样事情的,还不止这一遭。小珍的体内足足有三个封印之多,手法还都不一样。≈1t;i>≈1t;/i>

韩遂看向秦云行,小珍在谢家十多年,不会他是第一个现的人。秦云行答道“我大致能猜出她体内有风云,可我没有办法解。我问过当家的,他说要是解开,小珍的性命堪忧。她竟然能好好活得像个普通人,我不想她有事。”

“如果封印随着她的一部分记忆解开,可能可以为我们找到答案,要不要尝试呢?”韩遂的手轻轻搭在小珍肩膀上,“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到你,你先把知道的说出来。”

小珍的目光从他的手慢慢移开,落在地上的邱长吉身上“刚才那个白白的胖子说,此人带来的活尸没了还能重新炼化,其实不然。他们两人本是父子炼化功法,同身而动。不知比随便配起来的两个修灵者要高明多少。他回去即便找到合适的将死之人,两人的灵力契合度也高,还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我爹当年说懂得这功法的人不过两三,一个是他,一个是绝对不会出手修炼邪法的,另一个就说不好。”≈1t;i>≈1t;/i>

“你的意思是说可以放他回去,他做不出妖了,对不对?”韩遂看出甘望梅的为难,身为一家之主考虑良多,还有其他未曾现身的人,又会怎么讨论这件事。幸好除了余家,其他三家都有人在此地,还算能说得清。

“他刚才被抓住的时候,黑气反噬,有一小部分留在他的身体里,让他以后的修炼会变得非常艰难,而且会时不时作,他活着也是很痛苦。”小珍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她无辜被黑气缠绕住的时候,好像全身的血肉都要被对方硬生生吸走。那种恐惧感是做噩梦都无法想象的,她硬下心肠继续说完,“也就是说他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韩遂看眼甘望梅,两人很快达成协议,放邱长吉走。不管他回去胡言乱语什么,这里有人证、物证,还怕他一张嘴不成。≈1t;i>≈1t;/i>

“衡齐送邱家家主,送到门口。还是那句话,邱家脱离开离驭圃原本的纽带干系,以后要怎么做,怎么选择,邱家家主自行定夺,我们只是观望态度。”甘望梅眼见着邱长吉身上的绳索松开,他一时半会儿还爬不起来,眼中怨恨就更加浓郁,“你最好不要恨我,免得我一生气出手结果了你。”

邱长吉知道甘望梅不是说大话,平时他的功力在其之下,不要说现在。只是这小珍说的话让他心有余悸,他踏前一步,小珍连忙尖叫着躲到韩遂身后,韩遂的后背影笔直挺拔,她只看一眼心就会变得安定。

夕霜所站的角度,正好看到小珍做了个小动作,她嘴角弯了弯,假装没有生。

“邱家家主还想临死一搏,抓个垫背的嘛!”韩遂冷笑了一声,这会儿就算邱长吉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他也不会给其任何机会的,不要说伤人了,一棵花花草草都没有可能。≈1t;i>≈1t;/i>

“我这个样子还能攻击谁,我就想问问她说以后时不时会作痛苦。多久作一次,又会痛到什么程度?”邱长吉知道某些禁忌功法都有反噬的效果,然而急于求成的人,从来都忽略了,一定要在失败的时候,才想起这些不该忽略的话。

“一开始是三五天,以后每次时间会越隔越短,你刚才加注在我身上的是多少痛苦,它反噬起来会加倍,每次加倍。”小珍一口气说完居然有些痛快。

邱长吉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是说痛苦,每次加倍。”他刚才有听到小珍被缠绕时出的痛苦呼声,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想到每次作都要翻倍,头皮一紧,“有没有破解之法?如果你有的话,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拿来给你交换,只请你告诉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她不是怪物

“天罚入体,除了死,没有解救之法。”小珍说话不懂迂回,邱长吉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起来,“也有人练邪术,入了魔道,但是入魔道以后会不会就不痛了,我可不好说。”

越是听起来天真的话,越是刺伤人心,邱长吉一手掩胸,跌跌撞撞地跨过门槛离开了甘家。他没有再提自己被驱逐,甚至连累到整个邱家家族的耻辱,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挽回的,成则王,败则寇,离驭圃依然还是甘家的。

韩遂一手依然搭载小珍的肩膀上“你有想过要把失去的回忆找回来吗?你看她,身体里也有她娘亲结下的封印,后来解开了。”

小珍的目光没有跟着韩遂的指引,而是被那些蹦蹦跳跳的嵌观丸所吸引“它们还能恢复原样吗?”

“你说的原因,是回到万家家主身边的原样,还是砌在院墙里的原样。”韩遂见小珍分神,尝试着分出一缕灵识探入到小珍的身体。一开始畅通无阻,一直碰到那个封印的时候,封印出了一道青光,把他的灵识完全挡在了外面。韩遂认得那道青光是尉迟酒的,给小珍下封印的人是尉迟酒。当爹的一早就预想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么惨烈,又放心不下年幼的孩子,所以企盼着孩子的生母会因为这三个封印而心软放手吗?≈1t;i>≈1t;/i>

茹娘在甘家待了十几年,甚至没有去看过小珍一眼。韩遂再仔细想也对,小珍不算太歹命,被路过的秦云行带走,领到谢家,现小珍身体异样后,再没有现过身,直到今天。茹娘真要回到天秀镇去找人,又哪里找得到。

韩遂的灵识再次加压,极为缓慢地渗透进了第一个封印中。

小珍缓慢地转过头来,双眸无光,嘴巴一张一合,出的声音不是本来的那一个“你不要解开封印,不可以!”

韩遂嘴角微挑,冷声道“尉迟酒,这是你亲女,你也要算计吗?”

他的灵识霸道,不再顾忌会伤害到小珍身体,把尉迟酒留下的封印撕个粉碎。小珍再次双眼翻白,晕了过去,秦云行眼明手快把人给扶住了,担忧地问道“前辈,她的身体会异变吗?”≈1t;i>≈1t;/i>

“不会,对她只有好处。”韩遂让秦云行把小珍留在甘家,等她醒过来,会想起很多过往的事情。秦云行的保护是让小珍十多年不能出门,然而修行者的年岁很长,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可以走可以四处看看。

这些话,韩遂对夕霜说过,在确保她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带着她离开天秀镇,到过还确山再回到离驭圃。小珍就像是另一个夕霜,只是身世更加诡异,藏不住她半人半尸的身份,藏不住就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韩遂没有多余的话,双手收拢阵法把所有的嵌观丸全部推入院墙,那一地狼藉根本不用人来清理,青石板恢复成原状,所有的花草归位到原来的地方。

所有人安静看着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1t;i>≈1t;/i>

只有甘望梅捏着那个内核,心下忐忑不安,收下了这东西,对甘家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过来。”韩遂冲着夕霜招招手,“我有话同你说。”

“韩前辈有什么话不能对大家说。”白衡齐壮着胆子阻止夕霜向前,他和韩遂的实力相差太远,可又看不过韩遂对待夕霜的态度,“这里暂时无恙,韩前辈不应该去看看苏前辈的现状吗?听说不是很好。”

韩遂这个时候最听不得苏盏茶的名字,他眼中晶光一闪,快抓住了夕霜的胳膊“刚才说要出门去看看,被这些杂事绊住腿脚走不开,还是要出去的。”

在场诸人看傻了眼,韩遂面对强敌时,面无表情地冷静,这会儿不但慌乱,还要抓住夕霜做挡箭牌!≈1t;i>≈1t;/i>

夕霜被他抓紧,跟着往院门外跑,眼角余光见着白衡齐眼底星火爆裂,这个有些意思。这人和当时在天秀镇所见时完全不同,不知是否因为甘望梅的强势压制,回到甘家以后倒是顺眼了许多,也没有说那些她不爱听的。

只是她可以不恨,却完全没有想要亲近的心意,更见不得甘望梅乱点鸳鸯谱的架势,于是心安理得地跟着韩遂而去,不再看前面各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我说你不去看看苏前辈吗?”等出了院门,夕霜才笑嘻嘻地问道。

“阿茶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我操心。我这是不喜欢留下来,听他们说那些废话,你少给我添乱。”韩遂很清楚,甘望梅和万谢两家必须商议接下来的战略,可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甘望梅捏着那颗内核根本不知何用。≈1t;i>≈1t;/i>

他低头看一眼夕霜“那个内核应该给你,没准倒是能派上些用处。”

夕霜连忙摇手推辞“这东西不干不净的,进了身体,谁知道会生什么,我可不要。”

“外层的魔障已经清理干净,内核纯净无瑕。甘家家主讨要了去,兴许与我想法一致,就看你在她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韩遂双手负在身后,大步向前走,“你猜我要带你去哪里?”

“自然去余家看个究竟,这边热闹得地动山摇,只差余家没有出头。余长弦连天秀镇都去的,这样的场面怎么会轻易出缺席?”夕霜记得余长弦一副骄傲的嘴脸,那可是四大家族中嫡传弟子才能拥有的,再想到甘樱月不甘心的样子,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阿霜,你要去哪?”谢安在匆匆赶来,一脸的焦急“我娘亲,可是来了甘家,她身边是不是还带了一个女的,看起来有些古怪。”≈1t;i>≈1t;/i>

夕霜一听这话有些奇怪,秦云行是来之前没有与谢家家主沟通,偷偷放了小珍出来“你娘来了有一会儿,带来的那个是小珍。小珍这会儿晕过去,暂时留在甘家没有大碍。”

“小珍。”谢安在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有些咬牙切齿,“我爹说得对,她迷惑了娘亲,骗取娘亲的信任把她带出门不行,这样不行,我去见甘家家主说明情况。”

“谢家家主是不愿意让小珍见外人?”韩遂对谢安在的印象不坏,双手把人拦住,“你先告诉我说,你在担心什么?”

“小珍不是人,她不是真的活人。”谢安在面对韩遂给予充分的解释,“我娘有没有说她被带回谢家本来就是个错误,这些年我娘教了她多少,想要让她凝神静心,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可是我娘白费力气,她根本做不到。”≈1t;i>≈1t;/i>

夕霜想了想小珍的样子,还有和秦云行亲昵的态度,怎么和谢安在口中的小珍完全不同?她试探着问道“小珍在谢家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要不是我娘亲为她收拾烂摊子,她早就该死了。”谢安在的样子完全不像在撒谎,“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变成嗜血成性,想要吸食活人的鲜血,所幸的是她在谢家至少没有伤人性命,后来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隔段时间弄了些血来喂她。”

夕霜一脸震惊,扭头看向韩遂,见他的神情平静如水“你早知道是这样,你为什么没有说!”

“我把她的封印解开了,不是吗?虽然目前只解开了一个,可她很快会想起来。”韩遂的确不会吃惊,小珍是半人半尸的体质,尉迟酒和茹娘的孩子,“你娘做得挺好,让她学会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又用最正派的基础功法教她。她不是怪物,至少目前不是。”≈1t;i>≈1t;/i>

韩遂的话让夕霜稍微心安些“你娘竟然有把握带她出来,便是想通过此次现身的机会,让她恢复自由之身,你爹谢家家主是不是想了断了小珍的性命?”

“为了此事我爹娘不知吵过多少次。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娘为何执意如此。”谢安在再次确定小珍没有在甘家做出荒唐的举止,悄悄松口气,娘亲也没有刻意隐瞒小珍的身份,“听韩前辈的意思,还是我爹做错了。”

“他仅仅是你爹的话,那么他做错了。可他还是谢家家主,要顾全大局,自然比你娘想的要多些。难怪你娘这些年没有出门,是生怕她出门,小珍会出意外。你放心,你娘教的很好,小珍这次帮了大家的忙。有目共睹以后,她的身份就算曝光出来也不会有人为难。”韩遂指引谢安在前往甘家,“你娘需要你,快去吧。”≈1t;i>≈1t;/i>

谢安在嘴巴动了动,本来想问是否需要帮忙,再看韩遂坐镇,他若是真要强行跟着,反而是个累赘,于是多看了夕霜一眼,果断地转身离去。

夕霜这时候才问道“小珍会伤人吗?”

“谁又不会伤人呢,你看看邱长吉,堂堂邱家家主,还不是视他人性命如草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韩遂活得长久,看过了太多人,走过太多路,他不在意原本的身份是什么,“秦云行这些年来不容易,救一个人比杀一个人难得多。”

“小珍以后继续修炼是不是会变得很厉害?”夕霜想到那些黑气缠绕小珍时,那样痛苦之下,小珍也没有放弃,可以说是很坚定的性格,而且尉迟酒生前把所学所知全部灌输在她身体之内,一旦封印解开,她拿到了功法以后修炼起来如虎添翼,怕是普通人无法赶。

“很厉害,而且看她对秦云行的态度,以后不会离开谢家,无论离驭圃生多大的事,有她镇守谢家,谢家会因此比别人多一点机会。”韩遂手指绕住夕霜的衣袖,“不要一脸的不舍,看个没玩,还有正事要做。”

夕霜气得直跺脚,谁一脸的不舍!她就多看了谢安在一眼,想的还是正事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抿轻轻笑起来,殊不知对着韩遂的半边耳朵已经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等君入瓮

韩遂对离驭圃熟门熟路,夕霜甚至怀疑,他早把整片地界走了个遍,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而韩遂站在余家院门前十多步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夕霜跟在他身边时日久了,一眼看出他的腰背绷紧,分明是应战的状态。她再抬头打量余家紧闭的院门,里面有什么会让韩遂紧张?

他们的到访完全是临时起意,人家没可能专门派人把守等君入瓮。另一种可能是余家在等其他的敌手,而他们误打误撞进来。

“你留在这里不要动。”韩遂打算孤身前往,才走出两步,现不对劲又退回来,“你留在这里也是危险,不如随我进去,我总是护着你的。”

夕霜在大事决定上从不含糊,连忙紧随在他身后,两人之间只有半步的距离。夕霜才踏出第三三步,脚底一片泥泞,接下去的一步怎么也跨不出来,好像有什么粘在了鞋底。她平日里纵是胆大,这会儿愣是没敢低头看,出声唤道“你等一等。”≈1t;i>≈1t;/i>

声音明明出口,可韩遂依旧在向前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差了四五步之遥,夕霜还在原地,可韩遂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她后背阵阵凉,有种预感,如果她低头去看,会生更加糟糕的状况。她飞快想了想掌心一翻,勉强凝聚住体内的镜势,幸好体内已经凝成内核,这会儿本命镜虽不大也有鸽蛋模样。她把掌心对准自己的双脚,然后在镜中查看个究竟。

走过来的时候,夕霜很仔细地留意过地上是才冒出嫩芽的草。而倒映在本命镜中,脚底哪里还有什么草坪,分明是一张人脸模样,正张大了赤红的嘴巴,牢牢咬住了她的右脚足踝。镜面虽小,镜面格外清澈,她绝对不会看错,咬住的牙缝中似乎还有血淋淋的碎肉,夕霜差点想骂人,这余家好歹也算是名门正派,在院门口到底放置了什么鬼玩意儿!≈1t;i>≈1t;/i>

“夕霜,夕霜!”这是韩遂的声音,韩遂在喊她。

夕霜向着两边张望,韩遂明明自顾自走了。不对呀,就算走出十多步,应该还是余家的院门口,而在夕霜的视线之中,已经完全没有韩遂这个人了。

她再去看本命镜,现自己快要站不稳,半条小腿被这张嘴巴慢慢吞噬下去,肩膀一歪差点直接坐在这张人脸上。一想到会被那种赤红色的黏糊在身上,夕霜头皮紧,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可她不能跑,绝对不能跑。看起来可怖的东西未必是真的能伤人,夕霜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幻觉,这是阵法中的幻觉,否则她哪里还能太太平平的站着不动,一丝痛感都没有。

如果她一旦往后退,又会生什么?

夕霜本来对阵法研究不多,这阵子跟着韩遂和苏盏茶看了不少精密强大的阵法,有了了解的基础。她此时此刻肯定是踩在了阵眼之上,韩遂不可能抛下她一个人离开,应该依然在她身边,只是她看不见。如果说相似的话,这个阵法和韩遂曾经在清霜镜铺之前布下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深陷其中,心生畏惧,然后一心想要后退逃离开。≈1t;i>≈1t;/i>

夕霜的后背越凉,好似后面有阵阵风吹过,每一次都紧贴她的脖子。温度骤降,她再次把手掌缓缓向上移动,越过自己的肩膀。她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尖叫出声,身后同样有个血淋淋模糊的人形站在那里。

要说是人形,又不是太像,那异于常人的长手长脚长脖子又是什么?要是她刚才没有那份警惕心,直接转身正好撞在这个上面,至于会生什么可不好说。

就在此时韩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向前走,不管生什么,只管向前走。”

夕霜的犹疑只在刹那,这个韩遂到底是阵法中的幻觉还是真实的那个?她的那只脚完全被糊住,扯都扯不出来,怎么向前走!

可是既然后路已经被封死了,她的确只有向前走这一条选择。夕霜紧咬着牙,把右边的小腿使劲从那张人嘴里往外拔,明显有一股吸力与她的力量相抗衡。她拔了两次没有成功,反而不慌了。她好歹是个镜师,怎么会没有护身之物!≈1t;i>≈1t;/i>

夕霜掏出一粒药丸,用指尖碾碎,粉末纷纷掉落年在了那张人脸上,粉末冒出细小的泡泡,开始迅地腐蚀脚底这张人脸。

度比她预计中还要快,那张人脸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苦,依旧要努力把她吞噬下去。夕霜趁着那张嘴被腐蚀掉大半,再次使劲终于从漏洞中抽出了自己的小腿,用力向前迈出一大步。这第一步走出去,后面三步一点儿不难。真的只有三步,眼前景象立时大变,韩遂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一见到夕霜眼神不再像刚才的恍惚,韩遂赶紧握住她的肩膀,把人又往前提了两步,连声问道“刚才你听到我喊你了吗?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

夕霜还没反应过来,这三连问也不是那么好回答的。她言简意赅道“阵法,我陷在了阵法中。”≈1t;i>≈1t;/i>

韩遂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左手一挥草坪上出现夕霜刚才踩过的几个脚印,她在哪里停留又走到哪里,痕迹一览无遗。韩遂很快找到阵眼所在,快步走过去一脚踩中。

夕霜倒不是觉得他鲁莽,他既然这样做了,肯定知道破解之法。她歪过头看着韩遂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是否受到了阵法的影响,轻声喊了一下“你又看到什么?”

韩遂凝固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眉梢眼角飞扬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本来有个疑问,余家做什么还特意跑去天秀镇,原来是拓印了我布置在你店铺之前的那个阵法,我就说看着眼熟,原来是我自己的东西。”

这个想法和夕霜不谋而合,她刚才也有相同的熟稔感“所以他们跑到天秀镇没有白走一趟。”≈1t;i>≈1t;/i>

“离驭圃这些人从不做无功而返之事,到天秀镇都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这阵法用来对付别人还勉强说得过去,用来对付我。那就成了一个笑话,”韩遂脚底用力拧了两下,那阵法不是刚才凶残的模样,反而呜咽一声似乎被他给踩痛了。

夕霜立刻想到个更严重的问题,韩遂在清霜镜铺面前布下的阵法,用的是从邱长吉身上剥离下来的东西。她一直以为那些是邱家内部勾心斗角做出来的魔障,可余家既然也有,只能说明那东西本来不属于邱家。

韩遂抬起脚看了一眼,若是阵眼操控着整个阵法,那么这个阵眼已经被他踩瞎了“我刚才还想着余家是不是遇到了麻烦才会闭门谢客,这会看来我们来对了,非但时间掐地准,还摸索到了不曾想过的线索。”≈1t;i>≈1t;/i>

韩遂话音落,余家的院门终于在两人面前打开了。阵法被彻底破坏,余家的人不可能没有现。韩遂让夕霜站在他身边,小人不得不提防。他可以大大咧咧,不管不顾,夕霜可不行,说好要护着的,必须护好。

院门大开走出一个熟人,余七向着韩遂行了个大礼“前辈即来来了,请进来说话。”

夕霜忍不住掐了掐韩遂的小手指,余家的做派一派清奇,偷了阵法不算,还当着韩遂的面好像什么都没生过,直接请人进去,谁知道里面藏的什么龙潭虎穴!

可韩遂不会害怕,夕霜也无所畏惧,余七看着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跨过门槛,突然飞快低声道“前辈万事小心。”

韩遂抬眼看了看余七“你可知道说出这句话,会招来多大的麻烦?”≈1t;i>≈1t;/i>

余七立刻闭紧了嘴巴,知道喊谁根本不要这样的人情。再想到二十余年前的惊鸿一瞥,韩遂这样的人,哪里还需要他来提醒,怕是早就心中澄明一片,没有其不知的道理。想到此处,余七低头笑起来。夕霜认真看他一眼,突然道“你和那个余长弦长得还真像。”

一道雪亮的镜势,竟是直接冲着夕霜的脸劈了过来。夕霜微微侧身。韩遂已经把偷袭的镜势给挡住,不费吹灰之力。夕霜听到对方出一声闷吭,然后现了身。

余长弦的脸色可是难看,她先是瞪了余七一眼,仿佛要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在这个人身上。余七没有解释,默默地退开了几步。

夕霜再次出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余七长得比你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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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长弦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道镜势。这次没有劈向他们,反而把余七打得一个踉跄,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她眼睛瞪得铜铃大“看什么,还不滚下去!”

夕霜看着余七跌跌撞撞退下,心中甚是不满。甘望梅这样强横的性子,都从来没有对门下弟子这般轻视。余七的灵力功法绝对不在余长弦之下,被她这样当面羞辱,唯一的原因只是余长弦是余家家主的亲孙女,自然高人一等。

“你们来余家做什么?”余长弦在自家地盘气焰越嚣张,“余家不欢迎你们。”

韩遂朗声笑道“不欢迎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硬闯啊。”

夕霜差点拍手就好,韩遂这股嚣张的味道把余长弦的讨人厌直接给压制住了。对面的余长弦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嘴里还不卖帐“你们也敢硬闯余家,可以试试看。”

夕霜左右看见余七已经退下跟前只有余长弦一人,这倒是奇怪了,余家其他的人都躲哪去了?还是说故意留这么一个鱼饵等他们上钩!

夕霜与韩遂很有默契“哎呀,我觉得余家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去了,不去了,我们回吧。”

韩遂毫无异议“也行,回就回,的确没什么好玩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我错了

余长弦眼巴巴看着两人说走就走,这当口也不能强求别人硬闯自己家,那脸色姹紫嫣红一片,很是热闹。

夕霜忍不住低头笑“你说余家这么大的阵仗,不是针对我们的吧?”

“不是,他们也算不出我们会来。”韩遂哪怕是背对着余长弦,也能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这人又在硬撑,明明快站不住了,腿肚子都在打颤。她还是不肯说句实话,他们到底在忌讳什么,余家看起来太平无事的外观,难道也是假象?

一想到这里,韩遂随意扬手画了个半弧圈,余长弦见着他们快要走出院门,不禁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而韩遂正好一脚踏上台阶,定格住了。

“我错了。”韩遂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我以为余家不会大张旗鼓的对付我们,毕竟我们过来也是临时起意,他们应该没有算计到。可是。我错了!”≈1t;i>≈1t;/i>

夕霜好似听懂又似乎没明白,眼巴巴看着他,等他解释。

“甘家那边,三大家族的人都去了,只有余家不闻不问。不管邱长吉是赢是输,一旦成了定局,必然会有人回到余家查看究竟。这人不是你我,也会是甘家的人,所以才会在院门口布下那样霸道的阵法。余长弦又在这里继续上演,让我们误以为余家不欢迎其他人的介入,如果我们走了他们就赢了;如果我们误入阵法,他们还算赢。这算盘打得好,打得真好。”

韩遂猛地一转身,仙人过海镜从他身体中脱离开了,镜辉犹如月华一泻千里,把整片院子全部照成银光烁烁。

而那个蛮横不讲理的余长弦,在这片银光下消失殆尽,仿佛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明明是最清冷的月华颜色,落在地上又能燃烧起簇簇火苗。那火苗也是银色,把夕霜先前看到的景象烧得一干二净。眼前这一地的尸体,一地的血,刺鼻的血腥味顿时爆出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1t;i>≈1t;/i>

“这是怎么回事啊?”夕霜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有人拿余家开刀了。”

“余家没有前来甘家汇合,本身已经很奇怪。如果说万旭光是邱长吉召唤而来,那么挑选的时间正好和谢家主母带着小珍到达甘家的时间一致,这不是巧合。”韩遂深吸一口气拨开银辉,“我们必须向前走,先不谈这些,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吗?”

“那你刚才说阵法又在哪里?”夕霜看着一地的血和刚才院门外的感觉不同,她居然有种不敢向前的畏惧感。

“阵法破了,暂时没有危险。我把整个余家都给凝固住了,只有我们两个能动。”韩遂大步上前查看了匍匐在地的一人,看那人的衣着应该是余家弟子打扮,又翻过身来。≈1t;i>≈1t;/i>

夕霜用力捂住嘴才忍住尖叫,这人非得非常痛苦。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血洞,被人硬生生地抠挖走眼珠。她小心翼翼地跟随在韩遂身后,继续向前走,这些人或坐或躺全部死得透透的,而且无一幸免,眼珠都被人挖走。

“这些都是门下弟子和随从侍女,余家家主不在此地,我们认识的两个也不在其中。”韩遂大致一数,整个院子里至少有五六十具尸体。这些人没有一个死在灵力攻击之下,仿佛是被什么巨兽撕扯开身体,失血过多而死。

凶手不是修灵者,夕霜很快也现,如果是死于镜势之下,不可能这么多血,而且这些伤口中甚至还有齿痕,夕霜的心绪慢慢平稳,轻手轻脚把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摆平。

韩遂在她身边蹲下,这具尸体从脖子到肩膀一大块皮肉被撕扯去,鲜血尚未凝固。他的手指顺势试探一下,尚保留有温度。≈1t;i>≈1t;/i>

夕霜抬起头看着韩遂“凶手可能还没有离开,还在余家。你刚才说除了我们俩人能动,其他的都被凝固了,那么凶手也被你的镜辉锁住了吗?”

“我不能确定是否锁住了凶手。凶手必定不是人类,也不是修灵者。这里很危险,可是我们既然已经入内,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退出去,谁也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其他的埋伏,你必须紧跟我其后,无论生什么,不要离开我的视线。”韩遂遂站起身来,冷静地环视一周,似乎在考虑凶手会藏身哪里?

夕霜心中想的是,余家是不是还有活口?这样大肆凌虐的场面之下,事态完全失控了。

“修灵者从来不怕对手的力量不是吗?”夕霜自问也可以打倒比自己体型力气高于数倍的壮汉,“余家这么多人,灵力有高有低,他们为什么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1t;i>≈1t;/i>

“度,凶手的度太快,他们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死。”韩遂曾经也碰到过度型的对手,但是这样在瞬间杀人于无形,五六十个修灵者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形,还是少见。这个凶手怎么做到同时杀人?细想之下,只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止一个,应该是一群。

不说这句话还好,夕霜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这样凶残的一个已经够吓人,居然还有一群,这要是全部扑上来,他们怎么还手……

“快是有点也是软肋,没什么好怕的。”韩遂一句话直接喂给她定心丸,手掌贴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温暖依旧。夕霜耳朵里只有那一句,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怕的,不停地循环中,韩遂是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吗?

流淌在前院的粼粼银光开始慢慢向中心收拢,而他们俩人就是中心点。离开了银光的反射,院中的情形更不忍直视,直到荧光凝结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圆球把两人笼罩在其中,夕霜好奇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银光,现镜辉凝结而成,居然成了实体,她的手伸不到银光之外,被一股柔软的力量给阻拦了“这算不算防护罩?”≈1t;i>≈1t;/i>

“算。”韩遂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还怕吗?”

夕霜吐了吐舌头不怕才怪,要知道一个闪失小命不保,这凶手不但要杀人还要挖眼珠呢,死相太惨,她可不愿意。

“那我现在想办法送你离开,你要不要?”韩遂说的太多,有些奇怪,夕霜走到这一步怎么还会离开?

“你刚才也说凶手厉害,又不止一个,就算你三头六臂也容易有个闪失。我虽然帮不上多大的忙,至少不会拖你后腿。”夕霜干脆说完这两句话,又用手去戳了戳防护罩,“你把我们关在里面,怎么和敌人对抗?”

“你眼光倒是不错,一下子看破了这个防护罩能保护我们不受攻击,同时也无法打开,我们出不去。防御的功能很强大,可是基本不能出手了。”韩遂很少启用这个阵法,还是为了照顾夕霜,她的灵力不高,敌情不明之前,太容易成为被攻击的目标。≈1t;i>≈1t;/i>

随着他们缓步向前走,银色的防护罩同步缓缓移动,始终把两人牢牢包裹在其中,走到中间庭院时。几乎看不到其他尸体。

“你说那么多人为什么全部集中到前院去了?”要知道五六十个人本来是分布在院落各处自顾自做事,必定有什么原因,才能把这些人调动在了一起,然后用最快的时间解决杀害。韩遂分析到这里明白了一个问题,余家同样有内贼,这个内贼来路不小,至少可以调动这么多的人手。

那余家几个能说得上话来的人,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韩遂的感观很明确,余家绝对没有被斩草除根,对方留这几个有用的人,才好用来做交换的筹码。

“我刚才好像看到幻觉中的余长弦哭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夕霜想不出余长弦,那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当着不相干的外人哭泣,那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双颊往下滚。≈1t;i>≈1t;/i>

这是不是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夕霜在还确山经历过异常的幻境之后,现幻境有时候会和真实场景人物交融,让人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韩遂立刻站在了刚才余长弦站过的位置。这个余长弦的性格与平日的样子没有两样,让人很是不喜欢,应该也是故意的,否则在余长弦出现的同时,韩遂应该现其中另有蹊跷,自然就不会浪费过多时间。

夕霜冷静地指了指韩遂脚下“这也算是阵眼吗?”

韩遂摇了摇头,一开始他单纯以为这是阵法的阵眼。等到双脚全部踏上,他分明有些意外,若是整个余家院落前后都被炼化成了阵法,那么里面死去的那些人或许全部被献祭给了阵法,看着又不太像了。

“余家的阵法是阵中有阵,本来是不会出现这种奇特的情况,不知是偶尔触还是余家藏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尽管有高人把余家当做修罗场,布下天罗地网。余家原先的护阵依然没有被抹杀掉,反而是同时存在了。”韩遂确定看到的余长弦是余家原先阵法中的一部分,正如夕霜所言,传递给他们诸多的消息。≈1t;i>≈1t;/i>

余家虽然看起来几乎被灭了门,实则余长弦至少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说勉强维持这样罕见阵法的人是余长弦!”夕霜有些不相信,那个眼高于天顶的刁蛮大小姐,除了狐假虎威,哪里来的这般本事。

“阵法这事说不好,你的灵力修为在甘家属于很一般,可你能够看懂苏盏茶画下的阵法手势,过目不忘。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即便是甘家家主恐怕都做不到。”韩遂确认阵法的关键在余长弦手中,“快些找找与她息息相关的物件,打通阵法之间的联系,把余家存活下来的人尽快找到。”



第一百二十章:速度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夕霜给难住了,她在天秀镇药铺的时候见过余长弦。当时没有想过要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的交集,到哪里去找与她息息相关的物件,可这是在余家,只要没有被彻底摧毁,总有线索。

“我能进屋去找吗?”夕霜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哪间才是余长弦的闺房,真要找也不难,一间一间翻过去,大小姐的闺房自然和别人是不同的。

“会有线索。”韩遂说得十分肯定,“余家留下的阵法会给我们提供线索。”

“那就需要耐心地等待。”夕霜猛吸口气,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是这么重,这么多死人,死法又那么惨烈,刚才韩遂说凶手可能还留在余家,他们俩人这样肩并肩而立,看起来会不会是一个更大些的诱饵?

想什么来什么,夕霜与韩遂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见到了绿油油的光芒。起初只有几点隐隐绰绰的,像是浮出水面的某种奇怪生物。夕霜知道那是眼睛,很快这些嗜杀成性的眼睛已经把他们两人给团团包围住了。对手一出现,她反而不怕了,就算是什么凶残的兽类,至少看得见听得到,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几乎可以算是牢不可破的防护罩。≈1t;i>≈1t;/i>

对手进攻了。

度正如韩遂所言,快得惊人。夕霜已经努力睁大眼睛,可看到的却依然是残影,至少有十几道在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银色的防护罩外层出被锐利爪牙撕扯过的那种能够令得牙齿酸的声响。防护罩太过牢固,三波攻击过去两人毫无伤,而那些绿幽幽的光芒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夕霜有些明白韩遂为什么选了这样的方式,他们不需要进攻。主要目的是看清楚对方如何出手。修灵者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等到那些绿油油的光点重新又开始新一波攻击的时候,夕霜现它们的度变慢了。

“度没有慢,而是我们的眼睛习惯了。”韩遂解释给他听,“我们是修灵者,身体中灵力循环周转,生生不息。余家的人都死了,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看第二次,而我们吸取教训,不会鲁莽行事。”≈1t;i>≈1t;/i>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夕霜对韩遂的话深信不疑。等到对手第五波攻击来袭的时候,那度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快点的猫儿。她甚至已经能看清楚敌手的长相,大概有成年猫两倍大小,全身是褐色与金色交替的花纹,兽眼碧绿色,爪牙都十分锐利,只要近身,迅能把一个活人撕扯开要害,失血而死。

“看清楚了吗?”韩遂应该比她进展更快,他冷笑了一声道,“这会儿看起来就好像是家养的猫追着毛线球跑呢。”

他的语调轻松,可夕霜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些像猫又不像猫的兽类杀了这么多人,韩遂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他等到现在。只是不想让她受到意外的伤害。

一见夕霜点头,韩遂立马撤了防护罩,十几只兽类果然再次扑过,韩遂的镜势凝聚在食中两指上,变幻成长鞭的模样,准确无比地抽打在每一只兽类的身上。破开风声,只听到声声惨呼。这些行凶之物甚至没有接近到两人三步之内的距离,被韩遂尽数拿获。≈1t;i>≈1t;/i>

他的两根手指异常灵活,而镜势变幻出的鞭形,一头在他手中,另一头已经分叉成十几条,分别将这些兽类紧紧束缚住越收越紧,直到口鼻溢出鲜血而死。

韩遂仅需要留下一只两只来作证,剩下的被他毫不留情的灭杀了。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韩遂把镜势收回,最末一段卷住奄奄一息的仅存之物,一直拖到两人的脚边。那只兽类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可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等死。夕霜不同情他们,凡是沾过人命的,无论是兽类还是灵物都完全不值得同情。

就是它们杀了余家这么多人,尽管是亲眼所见,夕霜还是有些不明白,除了度没有其他的理由。要不是韩遂在接触尸体以后想出的应对之策,仅凭那第一波的攻击,夕霜已经被撕扯成血人一般。≈1t;i>≈1t;/i>

“它们杀了人为什么不走?”夕霜提出疑惑问道。

“你以为他们不想走了,你以为是养它们的饲主不想把它们收回吗?”韩遂用足尖踢了那只一脚,“我说过这里有余家残存的阵法,把它们全困在这里,等待着有心人进来勘查现场时可以再次动攻击。”

他没有说完夕霜肩膀抖了抖,如果来的人不是韩遂呢,如果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兽类的攻击呢,岂非和余家外面那些人一样全都成了尸体。这是布下阵法的人,想到过的吗!

“想到过,自然都想到过。如果连这些攻击都挡不下来,也就没有手段,也没有能力把余家仅剩的几个人救出来。这样无用的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韩遂低垂头与那兽类的绿眼睛遥遥相望,“我知道你想回去,你的同类都死了,你回不去了。”≈1t;i>≈1t;/i>

那只兽类龇着牙,牙缝里全是先前撕咬时留下的痕迹。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的同类,说明两个可能。一是存世稀少,很难见到,二是经过高手之手改造,被阵法中的灵力洗刷变成的变种异类。我更倾向于后者,你们不过是杀人的工具,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韩遂的神情更冷,“杀人者终会被杀。”

突然,这只兽类张口说话了“你不要得意太久,会来收拾你的。”

夕霜吓了一跳,以为这样的兽还能说人话,难道还是会修灵的兽?

“不用太奇怪,它本身不会说话,是有人借着它的嘴,对我施加威胁。”韩遂笑了,眼底一片冰冷,“我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离驭圃在这里,而我也在这里,可你却畏畏尾,好像一只缩头乌龟。”≈1t;i>≈1t;/i>

“闭嘴,你给我闭嘴。”这只兽类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张嘴咆哮着,口中对外不住喷出鲜血,它毫无知觉地继续大喊,“就是没到时间,你等着,你等着!”

“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你竟然这样反复强调,我都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没时间了?”韩遂一句话,让对方彻底沉默。

“越是不开口,越是显得心虚。”夕霜笑眯眯地在旁边帮腔,“你肯定说对了,他受到刺激,不敢说话了。”

“小贱人,你也闭嘴!”这一口血吐出来,把剩下没说完的话都给浪费了。操控的饲主过于心急,根本不管不顾这只兽类已经受伤的身体,是否承受地住,直接五脏六腑爆裂,彻底死了。

“你刚才说什么让他气成这样?”夕霜侧过头来看着韩遂,“我也没觉得你在骂人。”≈1t;i>≈1t;/i>

“不需要骂人,我只是说破了他心中最害怕的事情。一个人在盛怒之下最容易露出破绽。你猜他的破绽是什么?”韩遂认真看一下夕霜,“我想听你说。”

夕霜飞快的把刚才对话从头想了一遍,韩遂说世间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一个人孓然一身走了数百年的孤身之路,说这话最有说服力“你说他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是不是指他已经老了?”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灵者一样会老,只是修灵者的年纪能够拉长些。然而拉长终究有限,在天秀镇那种修灵者修行普遍比较低的环境之下,夕霜见过孩童,见过老人。而在离驭圃即便是甘望梅或者各大家族的家主,看起来也是盛年之时,毫无老态。

别的不说,至少邱长吉的年龄和容貌要相差至少二三十年不止。这样算来只有一个人,至今尚无露脸现身。≈1t;i>≈1t;/i>

夕霜想到了,脱口而出道“刚才借着畜生的嘴和我们说话的人是余家家主,也就是余长弦的祖父,我记得应该叫余华英。”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能够布下这么大到阵法的人,为什么没有把余家本来看起来有些薄弱的阵法给彻底的处理?而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些弟子的灵力绝对不在余长弦和余七之下,为什么余长弦还活着?单单指她的身份是余家家主的亲孙女,尚有利用价值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我总觉得还欠缺了什么。”韩遂的话没有说完,他飞快地在两人身周围画了一个圈。

夕霜看着那个圈很是工整“你是不是又要让我站在圈里,不许出去?”

“不出去,最好留在圈里看我怎么破这个阵。”韩遂继续往下说,“如果前后阵法都是余家家主布下的,就很说得过去了。虎毒尚不食子,他留下余长弦正好用来对付那些放下防备的人。”≈1t;i>≈1t;/i>

“可我们偏偏见过了余长弦,而且不喜欢她,所以对她无法心生同情。而且我觉得在见到余长弦以后,你的警惕性反而更高了。”夕霜嘴上虽然有些不乐意的样子,还是很乖巧地站在那圆圈中心,看着韩遂两步跨出。还挺周到,圆圈画得不算小,太无聊的时候还能从这头走到那头,有三步距离呢。

“有些事情看起来太顺理成章,反而显得不合理,余长弦的出现就是这整个阵法中最大的破绽,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也可能是因为遇上了我们算是意外,要是来的是别人,余家家主的胜算要大得多,所以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韩遂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仿佛在对一个比自己高很多的人说话。

夕霜安静看着这一幕,韩遂身高腿长,身形已经很是高大,难道说余家家主还要更胜一筹?韩遂始终对准一个方向,是已经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阵法痕迹

本来看着邱长吉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彻底放弃,并且将其身体炼化为妖物,已经算是心狠手辣。邱家因此被离驭圃变相驱逐,再无瓜葛。而到了余家,家中五六十人同时杀害献祭,韩遂已经没有办法想出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余家家主的手段,他只想问一句,牺牲这么大值得吗?

用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值得吗!

“余家家主是不是压根没有离开过,他一直留在这里暗中观察着我们。”夕霜又问道,否则的话韩遂何必要画个圈,把她套在里面,他分明是作出应对之态。

“你刚才把传声筒都给杀了,否则我们还能听到他说话的。”夕霜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离驭圃到底生了什么,余家家主怕不是疯了吧!敌人还没有出现,已经自损八百,除了几个直系亲属和亲信,余家家主什么都不要了吗?≈1t;i>≈1t;/i>

有人怕什么,就有人会许诺给什么。贪心是亘古不便的之一,韩遂依旧对着空气说话“贪心的结果从来没有好的,为什么有人修行了百多年,还想不通这最简单的道理。”

“没有人需要你们在这里啰啰嗦嗦,说个没完没了。”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夕霜眼前的景象变了,刚才空无一人的中院之间,余长弦的身影再次若隐若现。

夕霜看她不顺眼,故意指着她大惊小怪喊“她肯定也是妖怪变的,不是真人,快把她拿下。”

余长弦的身形已经完全展露出来,面对夕霜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无辜地看着她。

夕霜突然想起余长弦前一次现身时流下的眼泪,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因为在印象里余长弦不会无缘无故哭的,她是在为余家这么多无辜人丢失了性命而哭吗?≈1t;i>≈1t;/i>

又或者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哭。

夕霜现自己对这人一点心软不起来,反而咄咄逼人“你哭是因为自己心里害怕,怕自己会像那些人一样,被抛弃,被变成一具尸体对不对!”

韩遂没有打断她,反而很有耐心地等着夕霜把话说完。

“牺牲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牺牲你一个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想办法逃的。”夕霜在圆圈中转了个身,重新面对着余长弦,那问题近乎尖刻,“你不想逃命吗?你不想吗!”

余长弦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不用回答了,一个字都不用了,应该都被夕霜给说准了。

余长弦踏前了一步,她的身体一动就很轻易的暴露出弊端,整个人都在抖,抖道无法控制停不下来,这不是害怕是什么?≈1t;i>≈1t;/i>

韩遂的手背在身后对着夕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停一停,不要逼余长弦逼得太厉害。余长弦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夕霜还以为她会反驳自己,好歹会说句话,没想到是倒退了又回去了。

夕霜侧过身来,想从另一个角度看看余长弦身后是不是有根绳子牵扯着,让她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人家让她怎么做,她没的挣扎,只能跟着做。

“我想知道派你来是做说客吗,看你这架势不像是为了劝我们离开。”夕霜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吸了吸鼻子。

她在收集各种制镜材料的时候,在古书中见过凡间有一种花叫食蝇草。这种花会分泌出一种小虫子喜欢的气味,吸引着它们前来探究。然后落进它的花房之中,也就是陷阱之中,因此丧命。整个余家已经变成了充满血腥味的花房,而她和韩遂就是被吸引过来的小虫,那余长弦又是什么呢?≈1t;i>≈1t;/i>

夕霜记得刚才那只兽类被当成传话的工具,才说了几句口鼻流血而死的样子,余长弦到这会儿一个字都不说,是不是一旦开了口也会变成那样!

“你不能说话吗?”夕霜抬高声音问道,“是就点点头,不用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韩遂现夕霜处理事情的方法和自己越来越像,干脆的不像个年轻的姑娘,可他又甚是欣慰,这样的夕霜一旦慢慢成长起来,会变得相当厉害。

余长弦终究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她不能说话,她怕自己一旦说了不该说的,下场比谁都要凄惨的多。

“那你能跟我们离开吗?”夕霜现这个问题不太对,改口道,“你觉得我们还能离开吗?”

余长弦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1t;i>≈1t;/i>

“那我也想不明白了,既然我们不能离开,为什么还要让她出来见我们?”这一次夕霜问的是韩遂,“阵法这么厉害,可以杀死我们,那一鼓作气就好了。让自己的亲孙女儿出来一次,又一次,哭个没完没了,这场面谁愿意看呢?”

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的情况下,韩遂因为她的话笑了。

脚底下的地面,隐隐作响,好像从地底下很深的地方出的声音。那震动一波接着一波,扩散开来,很快变成了剧烈的震动。夕霜对这震感一点儿不陌生,她在甘家才刚刚经历了一次,反而是余长弦害怕地在原地手脚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夕霜遥遥指着她“她应该不是幻觉了,是真的,真的余长弦。”

韩遂下一刻已经到了余长弦的身边,余长弦倒抽口气,压根没现这人到底是怎么冲到自己面前的,胳膊一紧被韩遂直接揪了出来。≈1t;i>≈1t;/i>

也就是同时,韩遂见到余长弦的后背面一股黑气,那黑气攀爬在她整个背部,好似达的根系扎进泥土里,一时半会是拔不出来的。他一松手,果不其然,余长弦按照固定的路线再次回到了那个点上。她没有说谎,她逃不掉,因为她已经快要成为这个阵法中的一份子。

夕霜见到韩遂对自己摇摇头,知道他尝试未果,余长弦没有办法救出来。而他们依旧被困在阵法之中。

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院墙里的那些嵌观丸,夕霜是亲眼见到韩遂利用嵌观丸把冲击甘家的黑气全部给消灭掉的。与甘家的那一波相比,余家目前看来开启的力量尚小。

“记得黑气是怎么增强自己的吗?”韩遂的话提醒了夕霜,黑气主动找上小珍,因为小珍的体质缘故,最容易与它们融为一体。从小珍身上吸取了不少的力量,黑气变得壮大起来,然后又从秦云行和万旭光身上吸取了一部分,每一点灵力都能让黑气变得更加厉害。≈1t;i>≈1t;/i>

余家用来滋养黑气的是什么,已经不用多加言语了。夕霜想到了前面那些尸体,明白他们最终的用处是什么。那些尸体不但被度极快的兽类撕扯开。在失血而亡的瞬间,又被这些黑气吸收了身体里剩余的灵力,余家家主可谓一箭双雕,真是一点都没有浪费掉。

“为什么死了五六十人。黑气还不能完全冲出地面?”夕霜站得有些摇摇晃晃,她知道韩遂的阵法保护着自己,一点不慌乱。与对面已经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余长弦比起来,夕霜的样子淡定极了。

“目前黑棋只能靠着她的身体来显出实体。”夕霜再次指了指余长弦,现对方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背后粘着什么,自己知道的对不对?”

这一次,余长弦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快。≈1t;i>≈1t;/i>

“如果把那些东西给去除了,你是不是就能逃跑了?”夕霜看到余长弦惊恐地直摇头,“把那些黑气驱除了,你会死。”

余长弦再次拼命地点头,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夕霜虽然说对了答案,她现下一步很难做。韩遂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她转过头去看韩遂,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韩遂非但没有观察目前场中的形势,反而背着双手,想着那边花木丛中走去,这次连夕霜嘴角都跟着抽了抽,花木丛中还能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水魄呢?”韩遂蹲下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在我身体里。”夕霜右边肩膀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要破开身体,从一个小口子宣泄而出,随即在她的肩膀上渐渐凝结成水魄的样子。夕霜不知道自己是几时掌握了这样的本领,可以把水魄彻底收纳到身体里,随心所欲放之任之,而水魄与她可以算是心意相通。≈1t;i>≈1t;/i>

“你应该已经看出来控制住这里的力量和甘家是一样的,我在甘家那么快得手,是因为有了辅助的力量,在这里不行。在这里我必须借助水魄的力量。”韩遂依旧蹲在那儿,手指在花丛中还不时拨来拨去,就连怕死怕得要命的余长弦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来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你家一处地方,有两个新旧阵法交替交融,看起来很平衡也很强大。可是两个阵法毕竟就是两个,重叠处会有痕迹,一旦显露出来,弱点同时也会暴露。”韩遂总算肯站起身,他摊开手掌,掌心向下,在眼前这一片花丛中慢慢浮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后露出来的地面上,显出来和其他地方不同之处。

夕霜睁圆了眼睛,余长弦的嘴跟着长大,还有水魄扇动翅膀,打算跃跃欲试。

韩遂垂眼看着地面上每隔一步,出现了一个图形。大小完全一模一样,仿佛是有人按着模具拓印上去的,一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十处。

“不卖关子,今天教你一招新的,这就是两个阵法重叠相互摩擦的痕迹。我们的眼睛看到阵法是凝固的,实则阵法一直在变动,只是那变动太小。你理解我的意思吗?”韩遂停下来,生怕自己说得太深奥,让夕霜一头雾水,什么都听不懂。



第一百二十二章:撕开

没想到夕霜点了点头道“能听懂,就好像一双鞋因为走路姿势,习惯性地摩擦同一个位置。时日长久了,鞋底的痕迹自然暴露出来。有人说从一双鞋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韩遂笑了,边笑边点头道“你这个形容比我说的强。反正这个痕迹在就好。把一个阵法从另一个阵法上撕下来,让它们分开恢复成原来两个的样子,威力减弱再逐一破解。”

他说的这些,不要说是夕霜了,恐怕连余长弦都不曾听过,一个阵法还能从另一个阵法上撕下来,绝对不是听起来这么轻易的事情。

夕霜却认定没有韩遂说到做不到的,她一脸期待地看着韩遂,既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时间有限,无需再等。

余长弦看起来比夕霜更加紧张,她才想要离开,深陷阵法之中才能明白,催动这个阵法需要消耗太大,不但是需要吸收那些死者的,连她这样的活人也不会放过。体内的灵力,一丝丝被抽离,她担心还没死之前就会被彻底抽空。≈1t;i>≈1t;/i>

韩遂对着夕霜伸出手来“借你的水魄一用。”

余长弦刚现夕霜身上多了件这么好的灵物,余家虽然不擅长饲养灵物,可是和万家的交情素来不错。她小女儿心态,对那些长相可爱的灵物,从来没有抵抗能力,曾经央求着也要养一两只,却被祖父直接给拒绝了。

余家不养灵物,这是不能改变的道理。余长弦到了眼前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夕霜放出水魄,水魄很自觉地飞向韩遂,在他的手臂上蹲稳当,脖子左右转动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余长弦当然能看出水魄不是一般的灵物,甚至连万家家主曾经为了示好,特意拿出来的那些都根本不能相比。她暗暗生气,夕霜生长在天秀镇的那样一个破烂地方,为什么会拥有这样强大的灵物,能有保护灵物的能力吗?也不怕会被强者夺取,要知道饲养的灵物一旦被逼着易主,对本来饲主的灵力损耗是非常强大的。≈1t;i>≈1t;/i>

夕霜抬眼看过来余长弦的表情微微变动,实在不像是很好相处的样子,那双眼睛藏不住的情绪“你就不能动吗,也不能说话?”

余长弦的注意力除了水魄几乎都放在了韩遂身上,夕霜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晒的小卒子,出不了力也帮不上忙,所以被自动忽略了。

夕霜再问一次,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她顺着余长弦的目光看过去,那是韩遂所在的位置,韩遂不是在交代水魄做什么,忽然笑道“学得好,小家伙挺聪明。”水魄知道自己是被韩遂夸奖,欢喜地在他手臂上蹦蹦跳跳。

这样的场景夕霜是习惯了,可她听到余长弦居然笑出了声,堂堂余家的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被这样普通的场景给逗笑了。≈1t;i>≈1t;/i>

夕霜又不傻,知道余长弦的笑,只是因为针对韩遂。她眼光不错,看得出韩遂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存着要讨好的小心思,所以跟着笑起来,以博取韩遂的好感。

要是有可能夕霜真想找样东西,把余长弦的视线隔开,正如当初她直接拦在韩遂和苏盏茶之间是一样的。韩遂是要做正事的人,谁也不能打扰他,夕霜才不会承认自己的不乐意,却在韩遂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之下,别扭地把脑袋转了过去。

“你说她为什么躲开?”韩遂问的是水魄,水魄哪里能说,嗓子里出两下咕咕就算是答案。韩遂一听,眉角挑起“你说她喜欢我?”

这话水魄可是不敢当着夕霜的面说,只敢悄悄地趴在韩遂的耳朵边咕咕个不停。韩遂曲起手指在它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先做正事儿,饲主的事不要你操心。”≈1t;i>≈1t;/i>

夕霜眼见着韩遂的嘴巴一张一合,分明是在同水魄说话,虽然听不见话语的内容,可她确定韩遂说话的对象是谁,那一人一鸟居然也能沟通了。

韩遂要凭一己之力把新旧两个阵法彻底剥离撕开,必须要借助到水魄独有的能力“把你交给夕霜的本事也借我用一用。”

水魄歪过头来看着韩遂,似乎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韩遂耐着性子再重复了一遍现水魄抓住他的爪子突然扣紧了,透过衣服他能感受到锐利的爪子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之下,韩遂眼帘微微热。他知道水魄是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连忙闭起眼睛准备。片刻之后,等到韩遂再次睁开眼,情形又变得不同。

找到的重叠破绽位置没有变化,痕迹更加明显,难怪夕霜灵力不高,却总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原来和韩遂猜想的一样,全是水魄的能力,用在这里刚刚好。≈1t;i>≈1t;/i>

韩遂踏前一步,左右手一分,抓住了什么。夕霜看不见的阵法应该就在眼前,可她的能力有限,只能凭借韩遂双手的动作来分辨,韩遂应该是左右手各拉住了一边,然后用力做了一个撕开的动作。

一声尖叫,夕霜怀疑这是什么出的喊声,让她心尖颤,整个人变得极其不舒服。

而另一边余长弦却面露喜色,她感觉被吸收掉的灵力居然吐还了一点给她。这阵法是知道害怕,所以才故意示好?只吐出这一点怎么够,被它吸收走的可是余长弦身体中两成的灵力之多。但她依旧不敢张嘴,也不能张嘴,只能在心中默念道你别跟我耍花招,拿出点诚恳的态度,或许我还能帮你。

韩遂的手下没有一丝犹豫的动作,他的双臂彻底打开。随即,他向前走了几步,重新抓住了两边,再次撕开,就这样边走边撕。要不是夕霜用双手捂住耳朵,这会儿耳膜快要被震破了。≈1t;i>≈1t;/i>

余长弦的灵力,从她的脚底源源不断地流入到身体中,这是她和阵法之间的一个交易,与韩遂没有任何的关系。强大的阵法把曾经剥夺走的,关于她的一切全部尽数归还。她暗暗心惊,韩遂到底对阵法做了什么,让它急于要找寻保护。

韩遂一鼓作气往前撕开,而夕霜现随着他的动作幅度变大,余家院中的景象再次开始生变化。

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虽然余家已经躺了五六十具尸体,可夕霜的眼睛看出去。至少花草地坪还是维持保养到很好。在中院时,尸体减少的情况下。花香袅袅甚至把血腥味掩盖去不少。

夕霜以为那已经是关于余家最坏的场面,无辜的人,遍地的血。可眼前景象不停地波动,她在圈子中一动不敢动,索性蹲下来,用手抱住双膝,静观其变。≈1t;i>≈1t;/i>

韩遂这样披荆斩棘前行,一心要清理干净,被人突然给拦了下来,韩遂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给我让开。”

拦他的人正是余长弦,刚才明明被缭绕的黑气捆绑住,连走动一步都困难,谁也没有察觉到她是怎么走到了韩遂面前。夕霜自认已经放松了警惕,她以为在这段时间里既然是双方要谈判,肯定也是最安全的。

阵法在感受到巨大的危险之后,放出了对付的招数。一旦余长弦重获自由身,第一件事就是拦住了韩遂,不让他再继续撕扯阵法的举动。她不管不顾道“前辈,阵法不能再破坏下去,已经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有崩塌的危险。我们全部在阵法之中,到时候谁也跑不掉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撕扯阵法吗?”韩遂对余长弦有些了解,所以还算和颜悦色,“要是这阵法崩塌了,我倒是省心了,只怕有人心里不愿意。”≈1t;i>≈1t;/i>

“我知道前辈所决定的事都是对的,可前辈始终没有透露过口风。我这会儿好奇心全被勾起来,心里头痒痒的,不知怎么解决才好是。”余长弦开了口,收起在夕霜面前的不屑一顾,语声婉转,对着韩遂绽开笑容,“前辈是不是有更好的法子来解决?”

“你刚才说的阵法崩塌,这样固若金汤的阵法还会疼坍塌吗?”韩遂的耳朵里从来不会漏听一句话中一个关键的词儿,“或者说,你知道触坍塌的点在哪里?”

余长弦既然与阵法做了两全的交易,满怀信心地在腹中打了草稿,准备了好几种说法,被韩遂这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给问住了,那种流畅感荡然无存,她有些委屈眨眨眼,生怕说错话惹韩遂不快,又会回到从前那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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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余家家主对你应该比那个外人要信赖得多。”夕霜总觉得有异常,想知道的很多,余长弦又不愿意开口。她必须要想法子慢慢磨着,磨到其开口。阵法虽然被撕开一条,刚才夕霜是看的很清楚,阵法留下的痕迹几乎占据了半个余家的大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力气实在有限。

“余七能说话能走动,可你堂堂余家家主的亲孙女儿,非但被黑气缭绕到不能走不能动,还会随时被阵法吸收成为养分,我们都多少替你有些不值当。”夕霜的声音不高,每一句话正好戳中余长弦的痛处。

“谁说余七比我强,余七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和我比!”余长弦的脾气只是假惺惺的压制一下,被夕霜一激,立马原形毕现。

“可我既没有看到余七的尸体,也没有见他出现在阵法之中。”夕霜按部就班,再次试探。

韩遂不给余长弦考虑的时间,接上话又道“我看你可以行动自如,是挣脱开阵法,灵力修为又更进了一层吗?”

余长弦刚被夕霜激怒的火焰,又被韩遂的询问给压制下去“前辈既然也看出我的修为有所滋长,我也就不隐瞒前辈真相了,阵法让我给前辈捎句话,放过它,它不会再害人性命。”



第一百二十三章:余家家主

韩遂沉默片刻,低笑着问道“让你捎句话的阵法又是哪个?”

“自然是余家的老阵法,它才能与我心灵相通。”余长弦的洋洋得意仅仅在眉眼铺就一层,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被眼前两人绕进去,说了不该说的真相。

“原来还是老阵法作祟。”韩遂一旦确定,振臂让水魄飞起,脚底如同飞起的度,双手更是毫不松懈,直接向前开撕不停。

刺耳的尖叫声再次出现,夕霜捂住耳朵不敢动,依然从耳洞中渗出些许的鲜血。余长弦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眼角鼻端皆有血痕,可她丝毫没有察觉一样的麻木“老阵法又如何,是余家做下的阵法又如何,这些都是祖父的主意,不是我要害人杀人的!”

韩遂一声不吭,又向前撕开几尺。余长弦将求饶的目光看向夕霜“这人恐怕不是疯了,怎么听不懂好歹话,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1t;i>≈1t;/i>

夕霜微微松开手,听这些话很是吃力,神情却是在笑着的“为什么要好处,他不要好处的。只是你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

余长弦夕霜答非所问,气得更厉害,这一个两个人毫无配合之意,尽管与阵法谈妥了合作,依然是寸步难行。这边韩遂毫不手软,一路撕扯向前,那边阵法不断对她施加压,。让她明白,一旦阵法被撕裂,她的性命不保。

没什么事比保住小命更要紧,余长弦不出脾气,只能装可怜“你们看,做这些并非我本意,我也是受害人,你们要救人先救救我才是。”

夕霜在尖叫声中勉强分辨出余长弦说的话,阵法毕竟受到空间的局限。正面迎战韩遂霸道的攻击时,无法移动,更无法挪开。余长弦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一旦碰触到极点,可能换来的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1t;i>≈1t;/i>

“你不怕死吗?他不怕死吗?你们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不为自己着想!”余长弦在夕霜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害怕,“这个阵法有多厉害,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它要是能弄死我,这会早就动手了。可惜它做不到,你还在为它多番掩饰。”夕霜依然蹲在那个圈子里,这是韩遂特意为她画下的,每一寸都是他的心意,想到这里夕霜低头微微笑道,再厉害的阵法也有破绽,韩遂找到了那个破绽,让对手彻底乱了阵脚。

“你以为找到破绽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余长弦现才回到身体里的灵力再次被加抽离走,她不信夕霜没有波及到,阵法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外人网开一面,灵力被强行抽离的痛苦为什么在对方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1t;i>≈1t;/i>

停在韩遂肩膀上的水魄始终聚精会神,一双锐眼只盯着韩遂的十根手指,仿佛在着关键的时刻,

夕霜体内的镜势尽管支离破碎,这会儿却蠢蠢欲动,她能够感受到镜势在体内横冲直撞,想要出来的那种感觉。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她连忙安抚镜势,即便要现身,这会儿也不是时间,再等上一等。

余长弦大半的灵力脱身而出,既害怕又担心,这时候才是真的哭了“你们就算要破坏阵法,要报仇,要救人都好,至少要先让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行吗!”

余长弦这些所谓真心话,没有人回答。对方两个的专注力完全不肯分一点过来,甚至韩遂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多看她一眼,要是换做平时余长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她甚至有些期盼阵法抓住机会直接动手,把这两个不是抬举的混蛋杀掉,一了百了。≈1t;i>≈1t;/i>

她这边心眼一动,余华英的声音居然真的响了起来“看到两个阵法粘合之处的痕迹,很了不起了吗?自以为可以破坏阵法,破坏我的计划,为谁报仇?”

“我不认识死去的那些人,不知他们的姓名,不知他们的身世,也不是刻意要为他们报仇,他们身在余家本身就是一场悲剧。”韩遂终于停下手来给阵法一个喘息的机会,“我一直在想余家家主为什么始终没有露面?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

他转过头去看着夕霜“余家家族早就现身过,还同我们说过话,你能想得到吗?”

这样的提示之下,夕霜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道理“难道余七就是余家家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也觉得他和余长弦长得很像吗?要是祖孙俩容貌相似才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韩遂没有看向余长弦,而是对着另一处声音传来的方向,“你的话始终三分真气分假,说十多年前见过我,此事并非生在你身上。或许你正好在事之地,又或许是余家门下弟子的传言,我差点就让你唬过去了。”≈1t;i>≈1t;/i>

“你是怎么想到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听起来平缓,夕霜耳力很好,心思又细现其中有微微的波动。这人是紧张了,紧张到压抑不住声线的平稳性。韩遂每次揭穿他一点,暴露一点真相,都会让他能力大打折扣。

“你用阵法不让余长弦开口说话,我觉得这个决策是对的。她一旦说话多半没什么好事。”韩遂直白的话让余长弦的脸都涨红了,“你可能很想替余七的身份作掩饰,如果是演戏,那么我只能说演过头了,一点儿不像真的。”

夕霜在第一次见到余七,就看出他和余长弦惊人的相似。不知怎么被他编造出来一个远方亲戚,又是十多年前与韩遂曾有一面之缘的故事。听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一旦被韩遂说穿了,又觉得毫无惊奇之处。≈1t;i>≈1t;/i>

余七不过是余华英另外一个身份,余长弦知道,所以在余七出现的时候,演戏格外卖力。夕霜一直以为余家和甘家环境不同,才会导致这样一边倒的情况,原来这些都是破绽。

“堂堂的余家家主为什么要以余七的身份走动,还是一个在余家不受器重,处处被打击,随意使唤的角色,这就有待商榷了。”韩遂说着话,又往前踩了一步。

“你停下来。”对方明显有些急了,韩遂的每次出手对阵法的破坏力惊人。他找出了痕迹,丝毫不差。余华英想了很久,纵是道行高深,修为莫测。为什么能把这个看似毫无破绽的阵法说得一文不值,举手就可击溃。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一旦阵法被毁,余家还能剩下什么!

万家擅长饲养灵物,万家家主为了攻击甘家,派遣了成百上千个嵌观丸,形成巨型灵物,冲撞甘家院门,击毁半边院落,又令得整幅院墙坍塌不复存在。等到甘家家主收了那些嵌观丸,万家元气大伤,几乎没有翻身的机会。≈1t;i>≈1t;/i>

可是和余家一比,万旭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韩遂对万旭光不算交恶,正如其所言。偷袭甘家虽然有些不齿,毕竟也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可余家的阵法不同,仅仅这一次献祭阵法就用到五六十人的性命,无辜之人的血肉滋养出的阵法,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能留存。

“留给我可以动手的次数不多,余家家主若是要现身就赶紧,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妄图拖延机会。如今这阵法不过是苟延残喘,杀不得人要不得性命。”韩遂的心念毫无动摇,一心要扼杀阵法。

余长弦再次痛苦地叫起来“我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原本娇嫩年轻的嗓音变成犹如被沙砾摩擦过后的粗糙干涸,很显然体内的灵力快要枯竭。

韩遂低声问夕霜道“你还好吗?”≈1t;i>≈1t;/i>

夕霜本来也想过,余家的阵法要毁在韩遂手中,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会对她下手。可她现余长弦一次次被折磨,而自己毫无伤,这绝对不是阵法为了求饶,要对她网开一面,而是韩遂为她画下的这个圈圈,始终牢牢地在保护着她。

“我没事,你早些把这害人的东西毁了,我们就回去。”夕霜的心意始终与他一致杀,了这么多人,要是这阵法成了肯定是妖阵,肯定还要死更多的人。

韩遂笑了笑。他知道只差三步,可这三步绝对不是那么好解决掉的。

夕霜很快现身周弥漫起的浓雾,不知这雾气从何而来,凝聚的度极快。短短时间内,她连站得很近的韩遂,快要看不清楚了。而离得更远些的余长弦只剩下了一个隐约的轮廓。她大声喊道“不要再等了,不要给他们翻身的机会。”≈1t;i>≈1t;/i>

“年纪轻轻要懂得惜命,管什么闲事。”余华英破开雾气,向着他们走过来。乳白色的浓雾仿佛对他有所忌惮,在离他稍近的位置立刻散开,所以只有他的形态是清晰可见的。他在走动中,面容不时生变化,时而年轻,时而苍老,只是那五官始终不动正是余七的底子。

“余七也不算是我另一个身份。他是年轻时候的我。十多年前所谓见过前辈,也不算撒谎,只是时间要再向前推进一百年。一百年前,我的确与前辈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受到前辈的恩惠,才对阵法有了新的见解。”余华英在距离韩遂三步之外站定脚步。

“我有些后悔一百年前见过你,更后悔让你对阵法有了新的认识,然后研究出这么一个草菅人命的玩意儿。”韩遂努力再向前走了一步,余华英的面容微微抽动,一下子苍老了不少,“你把自己和阵法已经绑在了一起,阵法在你在,阵法亡你亡。所以才会破釜沉舟,什么退路都不要了。”

余华英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我这孙女儿不争气,脑袋不好使,性格又乖张。若是她有那位姑娘三成的能耐,我今天就有把握把你们全部困在阵法中,让你们成为阵法的养分,从此日夜煎熬,再无脱离苦海的机会。”



一百二十四章:付之一旦

夕霜虽然知道余华英只是说说恐吓的话,后背还是阵阵凉,也就是说在阵法中死去的人不但丢失了性命,而且会被困在阵法之中,永生永世不能脱身。

余华英的话显然激怒了韩遂,可心情一旦易怒,反而不容易集中精神。韩遂的第二步,现自己的脚抬不起来。

纵使灵力高深,如同韩遂这样,也不是无坚不摧的。这个阵法随时都在消耗在它范围中的灵力,无论修灵者的功力是深是浅,没有区别。

“前辈是不是觉得体内灵力即将枯竭?很好,前辈留在阵法之上的时间越长越好,阵法虽然被撕裂了个大口子,还有修补的机会,就用前辈来填充吧。”余华英越说越开心起来,“刚才前辈说后悔一百多年前见过我,那这会儿有没有后悔不该听我说这些话,更不该浪费时间让我重新拿到了机会。前辈应该听听那个小姑娘的劝告,她一直冷静清醒得很。”≈1t;i>≈1t;/i>

夕霜是一点不想听到,自己被这个人点名。明明还是余七的时候,她对这人印象不坏,没想到他后来的所作所为简直毛骨悚然。

本来余华英要把阵法上所有可以吸收的灵力一点儿不剩,全部耗尽。可是韩遂来了,夕霜也来了,让他有些难做。眼看着韩遂快要站不住了,他眉开眼笑道“前辈这样的修为,对阵法的异样始终没有现,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阵法中有毒,我一个不留心,中着了。”韩遂的解释很简单,除了中毒,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这种毒性设计精妙,让他不知不觉麻木了神经,放松了警惕心。

从他们尚未进入余家院落,夕霜被外头的阵法困扰住开始,一步一步拖延着的时间,令得余华英的胜算越来越大。≈1t;i>≈1t;/i>

韩遂勉强地扭过头去看夕霜,见她好端端站着,正在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勉强笑道“没事的,这个阵法已经快不行了,只是看两边谁先撑不住。”

余华英眉毛动了动,没想到这个时候韩遂还能说出这样冷静的话。阵法摇摇欲坠,他比谁都清楚。韩遂站不住脚,单膝跪在地上,那模样很是狼狈,让他觉得自己哪怕就剩了这一分,也是大获全胜。

被放置在圈子里的小姑娘,为什么没有心软地跑出来搀扶对自己多加照顾的前辈?余华英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说小姑娘的心心肠硬,和余长弦一样,尽顾着自己活命了。

可是夕霜一路过来的表现,不像是这样淡薄人情的样子。余华英内心不安,决定要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他的威胁只有韩遂一人,这人又像是个聚宝盆一般的存在,只要他在阵法中,阵法始终被他好似用不完的灵力滋养着,快要到达前所未有的饱和程度,要是此时杀死了韩遂,阵法会不会功亏一篑呢?≈1t;i>≈1t;/i>

“这个阵法你养了多久?”韩遂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脸色灰白,再无刚才的精气神。

“十六年了,这个阵法整整养了十六年,不知喂了多少好东西,总算要成了。可我觉得还差了一口气。”余华英双目凝视着韩遂,生怕他是故意示弱,趁着自己不备突然暴起偷袭,“要是把前辈献祭给阵法,应该能成。到时候它就不局限在余家的地盘之上,整个离驭圃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夕霜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很是好听。

余华英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小姑娘想到什么笑成这样,笑我说错了话吗?”

“你刚才说这个阵法会不断地扩大自己,让整个离驭圃都成为它的食物。也就是说离驭圃的活人都会被你摒弃对不对?”夕霜边笑边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最后一步只剩下这个阵法和你,你觉得有意义吗!”≈1t;i>≈1t;/i>

这么简单的问题余,华英居然被问倒了,整个离驭圃只剩下一个偌大的阵法和他一个活人有意义吗?

“反正我们都死了,没办法为你出谋划策,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一根光杆。没有帮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只有个阵法。”夕霜的话语里一点都听不出羡慕之色反而是满满的揶揄。

韩遂半跪在地上,被夕霜的话给逗笑了,肩膀不住抖动“你为什么要把真话告诉他呢,这么早告诉他,你会让他很为难。十六年的宏图伟志原来就是最傻的策略。”

余华英想大声喊他们全部闭嘴,可是他没有办法反驳夕霜的话,这才是最让人尴尬的

离驭圃只剩下一个阵法和祖父,难道说连我都不在了吗?余长弦的反应慢一些,她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的,祖父选择一个人在离驭圃,会过得快活吗?≈1t;i>≈1t;/i>

余华英整个人呆,夕霜的问题不停循环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脱身,更没有察觉到韩遂虽然单膝跪地,依然向前迈进了一步。

这一声尖锐的叫声,唤醒了余华英的神智,惊觉韩遂居然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这人个刚才明明双脚不能动弹的人,怎么挣脱开阵法的禁锢又是怎么迈开那一步的!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夕霜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在拖延时间。”

“我这一招现学现卖,余家家主看着可还像模像样?”夕霜眉眼笑得弯弯,“可我问的也是真心实意。否则余家家主怎么需要想这么久,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余华英再看看完全不在状态之中的夕霜,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处理问题时候的方法和应变能力,能差得这许多。他想到关于天秀镇的一些传闻,在心里又落实了大半“我有答案,阵法占据了整个离驭圃才仅仅是一个开端。镜川地界,寂望平原,离驭圃不过是其中的一小片范围,先我要把天秀镇给吞噬了,那里遍地是低修灵者,留着也是浪费。”≈1t;i>≈1t;/i>

夕霜抿了抿嘴角,不作声了。

“反正也修炼不出什么成果,与其像凡人那样苟延残喘的,不如献祭给阵法,还能让他们在临死前闪烁一下。”余华英和阵法相辅相成,他感觉到韩遂的灵力好像是宣泄的闸门,蜂蛹向着他冲过来。这是以往做梦都做不到的好事,他立刻调动体内镜势,以最快的度统统化为己有。

于是,在夕霜眼中,余华英再次变成余七的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眉梢眼角全是勃勃生气,和那个已经明显露出老态的余华英判若两人。

“你求的是长生。”韩遂声音很低,听起来气若游丝,因为他低垂着头,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每个人所求不同,你选的是最逆天的。”

余华英露出一丝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与前辈的相遇就是机缘巧合。这个阵法炼制了十六年,消耗了十六年,我屡次想要放弃,又不忍心前功尽弃,直到与前辈重逢。前辈已经有七百多年的功力,对普通的修灵者而言,等于是一种长生之态了。”≈1t;i>≈1t;/i>

修灵者的寿命远远高于凡人,可人心永远不能得到满足。余华英是四大家族中最年长的一个,甚至在离驭圃,他没有遇到过比自己活得更久的人。老态渐渐显露,即便是专心修行,进展也不大不如前。他内心有种恐惧,那是对死亡与生俱来的阴影。

于是有个念头在十六年前,突然跳了出来,如果可以修炼长生之道,哪怕是付出常人难以接受的代价,他要的只是结果。

余华英不动声色地数次催动阵法攻击韩遂为夕霜画的那个圈子,他以为韩遂在不知情下也能中招,更何况是这个看似简陋的小小阵法。然而三次失败后,余华英精神一振,全力以赴地应对。

夕霜站在圈内,对外层的攻击毫不知情。只见始终停留在韩遂肩头的水魄翅膀一振,夕霜眼前一道白弧光,闪现过来,她用力眨眨眼睛,数次之后突然低垂下头,继续保持沉默。她刚才看到了什么?要是眼见为实,那么接下来的局面会变得更热闹。≈1t;i>≈1t;/i>

韩遂没有给余华英更多的机会。在他继续攻击夕霜的时候,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把两个阵法彻底撕开了。

余华英不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敞开手脚平躺在地上的韩遂,阵法与他之间的纽带彻底被扯断,连刺耳的尖叫声都不再出,余长弦双眼惊恐地看着他。虽然灵力没有损耗,整个人是瑟瑟抖“祖父,他破了你的阵法。”

十六年的心血付之一旦。

等到余华英反应过来时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会想要去试探夕霜。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夕霜周围散出来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阵法一破,维持着的景象很快就像失去了养分的植物迅凋零,那些被吸食走的灵力这会失控的四处乱窜,还韩遂平躺的姿势正好适合收回失去的所有。≈1t;i>≈1t;/i>

“怎么会这样,祖父杀了他们!”余长弦叫一声,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抽干了,嘴巴还维持着说话的姿势,身体已形如枯槁。

等夕霜再眨一眨眼,哪里还有那个蛮狠明艳的余家大小姐,地上只有一具空荡荡的皮囊,轮廓才能勉强看出是余长弦的长相,这个场景有些吓人,夕霜把脸转过去,不忍心多看。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韩遂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绵长的灵力,源源不绝地输入他身体里,让他四肢舒展,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余家家主第一步路就走错了,选择这样的阵法,哪怕最终成了,身边人也不过是供给的一部分连渣滓都不会留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十六年

两个阵法相互吞噬的度非常快,连夕霜这样灵力修为的人,也看得清楚。

余华英死命挣扎,但是双脚被牢牢地扣在阵法之上,他早就和这个阵法连为一体,同生同死,这时候想要逃命,压根没有希望。

很快阵法将他整个人也吸食成一具空空的皮囊倒在地上,也就是这时候看得出余华英的本来相貌,哪里有余七的年轻英俊,白白须是个行将耄耋的老人了。

当小阵法彻底被余家的旧阵法吞噬后,整个景象再次生变化。韩遂作为旁观者看得津津有味,每家擅长的阵法不同,短短一炷香时间,他看到的是拼命挣扎的同类啃噬,谁输谁赢,当真要到最后一刻,方才知晓答案了。

这时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出来,韩遂返身正要动手,对方吓得连忙喊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被圈禁起来的,我们也是余家的弟子。”≈1t;i>≈1t;/i>

韩遂冷冷瞥了一眼,看他们身上的服饰打扮的确和余长弦有几分相似“你们刚才在哪里,阵法变动之前在哪里!”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家主把我们圈禁起来,每天少几个人,每天少几个人。谁都知道大事不妙,可又跑不掉,如今也就剩我们这几个人。”有个胆子略微大些的,张口解释道,“我叫余长轩,和大小姐是一个辈,大小姐……”

他应该是见到了余长弦的皮囊,毕竟是熟人,依稀还认得出来。等再看到余华英的皮囊,一时脸上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家主已经过世了吗?”

“余家家主一心求长生,用的是禁忌之法。十六年来为了这个阵法,献祭了多少活人的性命数是数不清了。余家若是只剩你们几人,怕是数十年内很难再成气候。我替你们指条明路,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一下,直奔甘家而去。甘家家主应该愿意收留你们,只要心术正,比留在余家还要强些。”韩遂用最快度把几人给遣散了。只留下他和夕霜,一转身看着不吭气的夕霜,“你不好奇吗?”≈1t;i>≈1t;/i>

“好奇,你当时被阵法吸食的样子跟他们没有两样,我是亲眼所见的。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夕霜本身灵力修为不高,即便是被阵法吸收,损耗也很小。何况有韩遂的圈圈护着她,当真是毫无伤。这时候水魄扬起脖子长鸣了一声,用力煽动几下翅膀,她心口一松,笑起来,“怎么与你还有关系吗?”

“当然与它有关,若没有水魄帮忙,今天怕是难以了断。”韩遂向后退了两步,“你可看清楚我脚底下。”

水魄收起翅膀,依旧停在韩遂的肩膀上,看起来不闻不问,很是乖巧。可夕霜经过提点,再看韩遂脚下,现他的双脚离地,压根就没有踩在阵法之上。她嘴角抽动,忍不住笑问道“是水魄把你提起来了,它怎么做到的?”≈1t;i>≈1t;/i>

“你养的这只灵物可好,比你想的更有用。”韩遂走入阵法的同时,感受到阵法中妖气袭人,知道不妥当,所以就想了个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只要身体不碰触的阵法一丝一毫,哪怕是再厉害的阵法,对他也起不了作用。所以他假借水魄之名,用它把自己脱离开阵法,离地不过两寸的高度,却是万全之策。

“所以你一开始看起来被抽离了灵力是假的,还有中毒也是假的。”夕霜一下子全明白了“你的修为完全可以化形遁走,可你没有这样做。”

“我那时候要是用到了镜魄灵力,容易被余华英看出破绽。再说了,我要是遁走,怎么把这个阵法彻底破坏。余华英可以三分真七分假,我同样可以。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法子用在余家正合适不过。”韩遂走到余华英的皮囊之前蹲下来。≈1t;i>≈1t;/i>

夕霜知道他在观察,对那东西心生排斥,不想走近,嘟囔道“这样还没死透,你是怕他诈尸呀。”

“你不觉得奇怪吗?也是十六年,这么巧合。”韩遂继续蹲着,在那张皮囊上不知道在查看什么。

夕霜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十六年前,秦云行在天秀镇捡到了出意外的小珍。”

余家在十六年前得到了禁忌之术的阵法,而谢家在十六年前捡到了小珍,同时茹娘也到了甘家。剩下的还有万家和邱家。邱家家主那个炼尸之法绝对不是偶然所得,要是查一查可以知道年份,至于万家……

韩遂的一只手按在了余华英的皮囊上,沉声笑道“你不用怕成那样,他活着的时候,见你胆子倒大,不慌不忙的,死了更不可怕。你把手放在余长弦的身上试试。”≈1t;i>≈1t;/i>

若不是对韩遂实在信任,夕霜实在没有勇气把手放在那张人皮上面,水魄重新飞到她的肩膀上。她咬紧牙一闭眼,索性把双手全部按了上去。

余长弦的镜魄居然没有散开!夕霜一下子现问题出在哪里,所有境界之类的修灵者一旦死去,体内镜魄散开,除了残余的偶尔会遗失在外,大部分都会被镜川吸入,沉在镜川之底,慢慢凝聚成新的镜魂。

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可余长弦体内的镜魄完整无缺,甚至可以说本命镜都在,没有丝毫损耗,这怎么可能!

“虽然没有散,但也拿不出来,我已经试过了。”韩遂松开手,再尝试了一次。镜魄仿佛被黏在了皮囊之中,明明是上好的资源却无法使用。他并不稀罕余华英的这些镜魄,对他而言,即便收入体内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对夕霜可就不同了,“要不要把皮囊带回甘家,慢慢再做研究,我问问苏盏茶,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利用一下?”≈1t;i>≈1t;/i>

夕霜洞察到他的心意,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行修炼即可,这东西就算是白送给我,日后也会膈应。”

韩遂抬手揉了揉她的顶“你说你呀,体内的镜魄像萤火虫一样,几时才能修成正果?”

夕霜嫌弃地半闭着眼指了指余华英“要是像他这样。算不算修成正果,我宁可不要!”

韩遂一拍手站了起来道“行,不要别人的东西,再好不稀罕,自行修炼才是好的。”

“可这两人的皮囊放在这儿,万一别有用心的人摸过来有所觊觎怕是也不妥,还是带走放在甘望梅那里更妥善。”其中经过这些天,夕霜现做人而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甘望梅的确还是值得信任的。≈1t;i>≈1t;/i>

韩遂让夕霜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大步走出余家院落,他仰起头看了看左右,再次确定里面没一个活人了。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刚才离开的几人。余家剩下的全陷在这个阵法里了。”夕霜大致算了算,就算余家弟子不如甘家那么旺盛,至少有一百多人。刚才剩下不过七八人,为了一个阵法,为了所谓的长生,余华英太不值得。

韩遂左右手交叠,眼前的余家院落仿佛变成了一张薄纸,被重叠起来越来越小。最终化诚信笺大小,飘飘然地落在了韩遂的脚前,他弯身捡起来,随风抖了抖。

夕霜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大片的空地,喃喃自语道“没了,这就没了。”

“余家早就被两个阵法吸食的只剩个空壳,还真是没什么了。”韩遂把东西收起来,重新大步向前走,夕霜自觉跟在她身后,“等把东西送回甘家,我们还要去一次万家,这十六年的数字,总是让人心神不安呢。”≈1t;i>≈1t;/i>

等两人回到甘家,甘望梅早就从余家逃过来的几个弟子口中把事情的大概听了个明白,专心等着韩遂归来。韩遂二话没说把收起来的东西直接交给甘望梅手中“余家就剩这些,还请甘家家主收好,以后若是还有机缘,兴许对余家后人来说,还有开枝散叶的机会。”

“前辈可知余家已经没有直系子弟,剩下的那几个。除了一个余长轩灵力修为尚可,其他都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什么都不懂。而余长轩经历过此事,再不肯承认自己是余家弟子,决定改名换姓,离开了离驭圃,去其他地方从头开始。”甘望梅口中虽这样说还,是双手把东西接过来,他见多识广,见着这个也不禁吃惊道,“余家只剩这一点了!”

“是不是很奇怪?阵法十六年间吸取了这么多,就算被毁,灵力应该喷薄而出四散逃窜。可我除了一些自己溢出的灵力能够收回以外,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甘家家主可曾现异动?”韩遂早知道甘望梅在离驭圃世事动荡之时,已经派了不少弟子潜伏在四大家族周围,不可能完全不知情。≈1t;i>≈1t;/i>

“没有,由始至终没有丝毫异动,四周平静如水。若非那些余家弟子口径一致,加上你们及时回归,我会怀疑所有。”甘望梅对韩遂没有掩饰,“就在刚才,余家附近的四名弟子尽数归回,说法与前辈是一致的,那些献祭的灵物献祭的人呢,去哪里了!”

韩遂把现的十六年这个巧合告诉了甘望梅,又问十六年前甘家可还有其他的特别之处?甘望梅细想之下,回答暂时没有现问题。

韩遂现她突然眉头一动,分明是想起什么,按捺不语,只等她自行出声。

“十六年前你说茹娘到了甘家,看起来是大事儿,对甘家而言实在没有影响。但是十六年前,甘家还生了一些事事。”她抬眼看一下站在韩遂不远处的夕霜,“与她娘亲也是我的妹妹甘望竹有关,我稍作整理再告诉前辈,暂时不想让情绪破坏了我的记忆。”

夕霜站的不远不近。并没有去留意两人的对话。白衡齐远远见她回来,快步走过来“听说余家出事了,你们是从余家回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愿意帮你

“余家已经没有了。”夕霜突然歪过头来,看了白衡齐一眼、

这一眼让白衡齐有些坐立不安“你看我做什么,你是怀疑我?”

“我问你,你是几时来甘家的。我跟随娘亲走时,你还没有入门吧?”夕霜问的有些无意。

白衡齐还是紧张起来“你们在余家现了什么线索?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我只是随意问问,十六年前我还没有出世,你呢?”夕霜做了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你应该不在离驭圃的。”

“我是在你们母女俩离开离驭圃的第二年被家主收留的。当时你们的事情是个禁忌,我隔了好些年才知晓的。然而遇到家主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家主说不记得也好。我尝试过几种法子,想要找回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可是都失败了。”白衡齐居然实话实说,边留意着夕霜表情的变化,“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我说的都是真的。”≈1t;i>≈1t;/i>

“那位苏前辈苏盏茶在来到甘家之前,?说记忆全失。她那样的灵力修为都无法想起来,你就不用提了。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夕霜转过头去看向所谓镜川的方向,“如果有人刻意喝过镜川之水,就会把之前所有的往事通通忘记。可镜川九百九十九年才会出现一次,你才多大的年纪,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这种传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白衡齐立刻追问道,耳畔却听到甘望梅在喊夕霜的名字,“家主唤你了,这些日后再说,我总是相信你的话。”

“没准我也是骗你的呢。”夕霜咧开嘴笑了,以前她觉得这人讨厌又难对付。如今却有了改观,不知是不是自己有所成长,白衡齐在她眼里变得再普通不过。她回到甘家只是短短的时日,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不断地磨练,无论是眼力还是实力都在突飞猛进之中。≈1t;i>≈1t;/i>

夕霜走出两步,白衡齐突然在她身后问道“你们去了一次余家,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夕霜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实话“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现象,修灵者死了,可镜魄未散,本命镜留在了体内。”

果不其然,夕霜在白衡齐的脸上看到了吃惊的表情。在她没有碰触到余长弦皮囊的时候,若是别人告诉她会产生这样的状况,她肯定也是不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韩遂又是见证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岔子。

“这件事情韩前辈知道吗?”白衡齐心中想到的也是韩遂的见证,得到夕霜的确认后,他再问道,“那本命镜可能从体内剥离,占为己有?”

夕霜摇了摇头“只能看,不能用。”

白衡齐松了口气道“这算是好事儿,否则以后别说离驭圃,连整个寂望平原可能都会大乱。”≈1t;i>≈1t;/i>

一旦生修行者死后出现本命镜留存体内,可以被他人占用的现象,那么低修为者必然会成为猎物。镜魄融合令得自身的本命镜修为突飞猛进,为了这个目的,很多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必须和家主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还有这件事,你为什么会告诉我?”白衡齐目光闪动,这表示夕霜是信任他的吗!

“我相信你在甘家做出的努力,还有你也不是那么坏。”夕霜留下这句话朝着韩遂身边走去,“甘家家主喊我,有什么请教?”

“刚才韩前辈同我说了匪夷所思的情况,这个现很危险,我想暂时保密。不管本命镜在时候是否能被他人占为己有,只要有人获知这种可能性,必然会尝试,到时候肯定有无辜之人会因此而丢失性命。修灵者修灵修心,光想走捷径,只会自毁其路。”甘望梅自认做事做人无心无愧,一直对四大家族对甘家地位的虎视眈眈诸多不满。然后从韩遂口中得知余家基本消亡,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或许苏前辈会知道以前有没有生过这种情况。可是苏前辈把自己锁在屋中,谁也不见,只能请韩前辈多走一遭了。”≈1t;i>≈1t;/i>

“阿茶还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肯出来见人吗?我去见一见他她,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有个明确的说法。”韩遂的确要找个人商量,而苏盏茶是最好的对象。

夕霜正在犹豫是否要跟随韩遂一起前往,被甘望梅再次喊住“你跟我来,我有些事要问问你。”

韩遂一回头见夕霜眼巴巴看着自己,低笑一声道“去吧,甘家家主可能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夕霜心念一动,甘望梅果然会把她想要的答案告诉吗?似乎眼下这个对她而言更为重要,于是她两条腿不听使唤地跟着甘望梅去了。

甘望梅走出一段路,身边再没有第三个人时,出声问道“你对韩前辈有男女之情了吗?”

夕霜冷不丁被这么直白的一问,嗓子眼都卡住了,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再想到甘望梅前些天她和白衡齐也是这样直白的关心,大概这人对男女之情就是这样古板的处理方式,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她斟酌一下,想了个婉转的说法“韩遂是我的救命恩人。”≈1t;i>≈1t;/i>

“那你看出韩前辈和苏前辈之间的关系吗?”甘望梅根本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搪塞,必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俩有数百年的感情纠缠,你确定自己可以赢得了苏盏茶?如果你有这份决心,我愿意帮你。”

夕霜不知是否应该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甘望梅说的帮她,是要帮她把韩遂从苏盏茶的手里抢过来,那绝对不是小事,而且这做派实在不像是一本正经的甘家家主会做出来的。

甘望梅的手用力在夕霜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衡齐,你们年龄相当。看样子是我想错了,衡齐固然很好,但是和韩前辈相比还差了些阅历与风度。苏盏茶可是数百年来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又和韩前辈有旧日情分,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1t;i>≈1t;/i>

既然说是想好了再回答,夕霜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都不说。她和韩遂绝对没有到那个份上,两人在这方面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又好像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夕霜有时候看不清楚韩遂的心中所想,可她知道这个人很好很好,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甘望梅果然是留给她思考的余地。一路上没有催促,把她直接带到了自己的住处。夕霜一见到那道门,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的心思被甘望梅给看破了?

“武月的事情我很遗憾,还有樱月。她们都算是我得力亲信的弟子,可一个一个都出了事。离驭圃风雨飘摇,不知该信任谁才好。”甘望梅边说边推开门,自己进了屋,又侧身让夕霜跟着进来,“你虽然始终不肯承认与甘家的关系,可你心里很清楚,我们是这个世上最后的血缘之亲。要是你娘亲当年没有一意孤行,改名换姓离开甘家,离开离驭圃,搬到了天秀镇。那么我就是你的姨妈,我不是甘家的家主,我是你的亲人。”≈1t;i>≈1t;/i>

夕霜听她说完武月说樱月,不知为何壮着胆子开口了“我想看一看甘家的弟子谱,我进过这间屋子,武月带我进来说可以带我见的。我深信了她,却上了她的当。她虽然骗过了我,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那些小心思。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不管你是甘家家主还是我的至亲,你能不能……”

夕霜的话压根没有说完,甘望梅随手一招,那块圆牌已经落到她的手中。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弟子谱只有历任的甘家家主可以轻易的打开,在别人面前看起来机关重重,到了她手里如同简单的工具。

甘望梅将圆牌重重往地上一掷,圆牌落地出清脆的声响,随即裂开两半。一束光从缝隙中透出来,仿佛是薄纱一般展露在了夕霜的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她傻了眼。这么多名字这么多人,她要找到几时,才能看到自己想要看的那一个。≈1t;i>≈1t;/i>

甘望梅驾轻就熟地用手在半空中挥舞挥舞,随即停在一处,把那薄纱一样的光束拉扯出一些,上面的字在夕霜已经骤然放大。她看到了甘望梅的名字后面是甘望竹。

甘望竹之下有个更小的名字甘夕霜,她和娘亲的名字都在弟子谱中,而且看样子从来没有被划去过。这和她想的似乎有些出入,是谁从一开始误导的,让她以为娘亲是因为被从弟子谱中除去了名字,才会过早离世的。

夕霜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应该是甘樱月的缘故。甘樱月把自己的身世说得悲惨,犹如亲见,两人相互之间还有三四分的同病相怜。甘樱月说她的娘亲名字被甘家家主从弟子谱中划去后早早过世,于是夕霜自然而然地推断出那样的结果。

“你很吃惊吗?”甘望梅把母女俩的名字又推回到了弟子谱的名单之中,“这个做不得假,哪怕我是家主也做不到。你看连你的名字都在上面,甘夕霜,你娘亲为你改的名字,弟子谱不承认的。”≈1t;i>≈1t;/i>

夕霜对自己是姓甘还是姓廿没有太大的讲究,她猛地抬头看着甘望梅急声问道“如果我娘亲的名字还在弟子谱中,那么她一直就是被承认的,并没有剥夺去修为,更没有被抽离掉灵力,那她为什么在天秀镇早早地过世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甘望梅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悲悯有怜爱还有一种复杂到说不清的东西“你娘亲过世得早,我是有预见的。如果你一定要有一个精准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你释怀。因为你娘亲早逝的原因是因为生下了你,你的出世缩短了她修灵者的寿命。”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不信

夕霜的嘴巴张开又闭合,她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可能是想痛斥甘望梅说谎骗人,可她知道作为甘家家主实在没有那个必要。甘望梅说的都是真话,她苦苦追寻的真相,那个所谓害死她娘亲的罪魁祸,原来是她自己。

甘望梅把弟子谱重新收起,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过是给所有的甘家弟子留个念想,作为甘家现任家主,她的名字这长长的目录中并没有比任何人更显眼。

她看着夕霜脸色惨白,有些时候真相不是那么轻易获得的。真相很残忍,会让人承受不住。两人从屋中出来,甘望梅见夕霜始终不开口,反而有些担心“这是注定的事情,你娘亲心里当时也很清楚,你不必自责。她想要把你生下来,是她想要的决定,与你无关。”

夕霜惨笑一下,不肯与她的目光平视。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平气和与甘望梅并肩而行,对方还主动安抚她的情绪。≈1t;i>≈1t;/i>

“你知道吗?我以前恨你,觉得是你害死了娘亲。离开离驭圃之前的那些记忆,我还能囫囵记得。那时候,娘亲很美很开心,可一转眼我们到了天秀镇,什么都没有。可现在我不能恨你了,经过这么多事恨不起来了。”一旦没有了恨,夕霜反而有些茫茫然。

甘望梅一心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又问她要不要进一步了解傀儡镜的用法。夕霜本没有心思研究,可一来这是甘望梅的好意,二来她的确需要找些事情来让自己不要钻牛角尖。于是用力点点头。

甘家一共三面傀儡境,最小的被夕霜的水魄一口吞了。没多久,水魄化出实形而出,处处显得与其他饲养的灵物大不相同。虽然没有人点破,夕霜多半也能猜想的出来,水魄与那块傀儡镜本身脱不开干系。特别是水魄可以赋予其他人看到本来看不到的景象,这一点镜子本身的特性几乎一模一样。≈1t;i>≈1t;/i>

还有一点夕霜很是奇怪,要知道傀儡镜得来不易,水魄吞了那一块,虽然不大也是稀罕之物。甘望梅却不曾追究,始终没有正面提起。

“我记得那块傀儡镜不是放置在了密室之中,先前倒是在你的屋子里,后来被苏盏茶现之后又出了意外?”夕霜这句话一出口才现有哪里不对劲!

甘望梅的住处不止一个地方,刚才放置弟子谱的,还有先前方便她与各个弟子交流对话的,甚至是白衡齐亲自把傀儡镜送过去的。每一间屋子前后设置都一模一样,连屋外的花草植被全部分毫不差,她怎么会到此时才现不对劲!

甘梦梅看着夕霜用力捶了一下自己脑门,知道她想出其中的奥妙“是不是越简单的,越容易被忽视。韩前辈应该早早就看出来,可他那样的心胸,不会将这些小事挂在嘴上?我倒是很期待你几时能现,这会儿也不算晚。”≈1t;i>≈1t;/i>

夕霜一听这话更觉得惭愧,她连最基本应有的观察能力都没有,别说是韩遂现,怕是水魄的早就现了。而她只以为来来去去都是同一间住处,果然是疏忽了。

等到甘望梅再一次推开屋门,傀儡镜就大大咧咧地放置在桌面上,哪里还有什么密室!

夕霜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老狐狸,怕是那个密室当时也是障眼法。不过是为了更妥善的偷窥到苏盏茶的一举一动,既然被对方现,再没有相同的手法可以隐瞒。

甘望梅索性把傀儡镜拿出来摆放在外头,根本不怕被人拿走。

大张旗鼓地把苏盏茶迎到甘家视若上宾,结果又不放心地在暗处偷窥。夕霜觉得甘望梅的做派有些好笑。可这是非常时期,整个离驭圃不动荡不安,甘望梅即便这样严防严守,甘家还是出了大大小小的岔子,要不是白衡齐还算得力,怕是早就手忙脚乱,分身无术了。≈1t;i>≈1t;/i>

“傀儡镜的用处先放一放,我带你走一遍,让你解惑。”甘望梅关闭了屋门,退身而出。

其实说起来是非常简单的手段,先前没有现是观察地不够仔细。甘望梅刻意放缓脚步带着夕霜转过一道走廊,夕霜经由她提点,主动向两边张望。现随着两人的走近,景色渐渐有了变化。原先还是山石重叠的园景,一下子又变得和甘望梅屋前的摆设一模一样,很快眼前出现了一道门,甘望梅推开门去,里面依旧是相同的场景“你看明白了吗?”

夕霜看明白了,并非是甘望梅设置出多处一样的屋舍,而是心随所动。她走到哪里,陈设跟着她而变化,真正是极佳障眼法来的。夕霜哪里知道堂堂一个甘家家主在自己地盘,还要使这种小伎俩,更不会去留心细节问题,所以理直气壮答道“甘家家主这是防着内贼呢。”≈1t;i>≈1t;/i>

甘望梅轻笑了一声道“也对,防着小贼。”边说别用眼角余光瞄了夕霜一下。

夕霜想到自己承认摸进甘望梅的屋子里去偷拿弟子谱,等于承认自己就是小贼,落下了话柄,脸色略有些尴尬。

“我刚才问你的事儿,你确定好了吗?”甘望梅话风一转夕霜没反应过来,刚才问的是什么问题?“问你对韩遂是什么想法,他对你又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亲昵,甘望梅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可夕霜绝对不愿意在她面前剖开了心思“暂时不想这些,等我回到天秀镇再说。”

“怎么你还要回天秀镇,甘家不好吗?你可是甘家的人!”甘望梅脸色一沉,明显有些不悦,“天秀镇那个地方绝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好去处。”≈1t;i>≈1t;/i>

“不管如何,天秀镇是我娘挑选的,我相信我娘的眼光。再说我住在天秀镇这些年,太平无事。反而是离驭圃,处处是陷阱,一步走错就要丢失性命,我可不敢长待在这。”夕霜,没现自己不断和甘望梅口角顶撞,两人之间的隔阂反而消除了不少。

“家主,谢家谢安在求见。”有弟子匆匆来回话,“他在门口大喊大闹的,说是谢家主母至今未回,所以上门来讨要人。”

甘望梅眉头一蹙怎么回事?秦云行带着小珍当时稍作休整后便离开了,秦云行要让小珍回到谢家调养生息。算起来相隔了不少时间,怎么会还没回到谢家?秦云行的能耐,甘望梅很清楚,这女人一手能把甘家院墙拆了大半,杀伤力绝对不在巨型的嵌观丸之下,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把他和小珍一起掠走,对手恐怕是个更厉害的人物。≈1t;i>≈1t;/i>

“让他稍安勿躁,我立刻去见他。”甘望梅向前先走了几步,夕霜也跟了上来,“怎么?你和韩前辈离开时,见过她们两人?”

“不曾见过,我和韩遂直接去的余家。”夕霜对谢安在心存好感,不想他因为一时冲动在甘家受了伤,所以才想跟着去看看。可这样的话绝不能在甘望梅面前提起,否则这一位长辈怕是又要多想。

“你过去做个人证也好,我听秦云行说起谢安在对你一直另眼相看,恐怕还是记着小时候的情分。你说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记得多少?”甘望梅突然伸手抓向夕霜的肩膀,夕霜一惊,下意识往后躲,甘望梅手臂又伸出些许,听到一声怒喝。

“你放开她,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对她穷追不舍!”分明是谢安在的声音,他一到镜势扬起,二话不说冲着甘望梅打了过来。甘望梅哪里会被一个晚辈偷袭中,闪身避让过,那镜势砸在地上,击出金石之声绝对是使足了全劲的。≈1t;i>≈1t;/i>

甘望梅不住冷笑“你们母子都是一个脾气,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不用分,我眼睛看见了,你要抓她伤她。”谢安在一个错步,横在了夕霜和甘望梅之间,“既然我在,由不得你伤害夕霜。”

夕霜突然变成了被保护者,看着谢安在坚挺的背影,又不能说甘望梅绝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是刚才那一下有些突然,让她受了惊。她生怕打击到谢安在,于是轻轻说道“可能甘家家主是想问我要紧的事儿,一时情急才会出手,你问清楚再打也来得及。”

“你别怕我总护着你的。”谢安在连头也没回,依然把夕霜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后正面,迎接甘望梅的冷眼扫视。

甘望梅并没有要对晚辈解释的道理,这是甘家,不是谢家。谢安在一路闯过来,想必也打伤了几个甘家弟子。要不是秦云行下落不明,刚才就会出手替秦云行教训教训儿子。这做娘的是怎么教的?跑到别人家来撒野,还要保护别人家的姑娘,要不是看谢安在长得眉清目秀,那就是个二傻子。≈1t;i>≈1t;/i>

“她是甘家人,在这里才最安全,不用你护着。你娘是怎么回事儿,先说正事。”甘望梅不屑与他动手,可谢安在依旧固执地不移不动,倒是升起些火气了,“我说了我不会伤害她,我和她才是血亲关系。”

“我不信。”谢安在直接抛回来三个字。

甘望梅不怒反笑的“我为什么要你信?我说话从来一是一二是二,我给你解释是给你爹娘脸面。否则的话刚才一招就把你打出甘家,让你长长记性。别废话,快说你娘怎么了!”

谢安在是个孝子,这时候见甘望梅的关心不是作假,而夕霜看起来也毫无伤。夕霜又在身后偷偷扯他的衣角,谢安在连忙把秦云行带着小珍离开谢家,匆匆赶赴到甘家说要阐述清楚一些往事,而至今未回的过程全部都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如愿

“我爹本来就反对我娘带着小珍走,小珍在外诸多不便,又容易引起他人窥视,可我娘要一意孤行说必须给你一个交代。现下她至今不回,我才出来寻找。可在院门口有甘家弟子同我说,我娘早就离开,所以要请甘家家主给我一个解释。”谢安在数次尝试与秦云行联系,根本没有回音。

又是解释,甘望梅最不喜欢的就是解释。可秦云行和小珍两人若是同时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还真是个麻烦事儿,所以她愿意给谢安在解释。

“你娘带着小珍过来这里,暂时已经安妥,但是小珍受了点伤,所以要回到谢家休养。她们早早离开,我并没有强行扣留我和你娘的交情很好,又始终没有产生利害冲突,所以我以甘家家主名衔保证不会对你说谎。你娘失踪了,我们想办法找出她和小珍的下落。”事不宜迟啊,干完没立刻安排地址分成几路外出寻人,又带着夕霜匆匆去找韩遂。≈1t;i>≈1t;/i>

苏盏茶住处的房门虚掩,甘望梅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两位前辈,外头出了点事儿,想请两位帮忙。”

“怎么又来了,你去……”苏盏茶的声音柔软中还夹杂带着哭音,不知在伤心什么。可语调中又带着说不清的娇态。

甘望梅下意识地去看夕霜的表情,要知道屋子里两人可都是几百年的修行,要真说有些什么事儿也不足为奇,可怜夕霜十多岁的阅历怎么能比。

可夕霜一点不介意,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房门,看韩遂快步走出来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夕霜忍不住弯下腰来笑起来“我猜到了,果然是这样。”

甘望梅瞪着眼前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一时半会儿没把他和一直满脸虬髯的韩遂联系到一起,这人是谁!她试探着唤了一声韩前辈,其中迟疑让夕霜笑得更大声。≈1t;i>≈1t;/i>

“可不许你笑了,这是答应好的事情,我是个守诺的人。”声音一出,果然是韩遂。甘望梅方才反应过来,韩遂答应苏盏茶要恢复到原来的相貌。中间经历了一长串的曲折,这会儿两人见了面,韩遂算是让苏盏茶如愿了。

可眼前这人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一下子从云端的德高望重,落到了眼前的嘴上无毛。甘望梅接着要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怎么了?”韩遂知道两人这样赶过来必然是出了事儿,余家已经消耗殆尽,莫非是剩下的三家又出了岔子。离驭圃真是中了毒咒一样,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几时能到尽头。也难怪苏盏茶有些厌倦,方才同他说找个机会、寻个借口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不要参与这些所谓修行者之间的尔虞我诈。≈1t;i>≈1t;/i>

韩遂被苏盏茶说得有些心动,他在外游历多年自由散漫惯了,这是跟着夕霜过来一路抽丝剥茧,脚步不停,居然没完没了。他想念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可曾经答应过夕霜的话不能违背,正处在两难之间。

“谢家主母秦云行带着小珍回谢家的途中失踪了,谢安在已经过来找人。这一路想必他没有少摸爬捆打,可一点线索没有。如今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必须要把两人给找出来才行。”甘望梅不说,夕霜来说。夕话音一落,就听到苏盏茶在屋中出咯咯笑声。

有人失踪的话题有这么好笑吗?

“小姑娘说这话我倒是信了,可寻人何必要通知我们?甘家家主手中可有最好的寻人道具,是不舍得拿出来用,还是不放心我们两个,生怕是我们带来的不安定元素,所以时不时要来窥视一眼方才安心。”苏盏茶这话虽然带着笑意,软刀子一样不客气的全冲着甘望梅而来,“小姑娘,傀儡镜可曾听说过吗?”≈1t;i>≈1t;/i>

傀儡镜还能找人,夕霜真的一点没想到,甘望梅前头说了一半的话就是想告诉她,傀儡镜的用处有多大,这本事要用在刀刃上,这会儿真是用得着。

“甘家家主手中好好的宝器,大事不用,只专程用来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有多大的意思?家主若是对我不放心,将我遣散出门便是。我从不爱强求别人,只当感激收留之恩,随即远离。为什么家主不当面告知呢?”苏盏茶说话依旧是文绉绉的口气,没听出烟火味儿,可惜心下那些不满还是快要爆了,用话语逼着甘望梅赶人。

夕霜偷偷看了韩遂两眼,这人脸上收拾干净了,连眉眼都变得愈峰峦起伏,煞是好看。她一直知道韩遂的相貌不俗,可见到了真面目,不知为何多看一眼心跳就加快一分。她索性不敢正面平视,而是将目光错过。这人怎么长得这般俊朗,都说白衡齐生得英俊,可与韩遂一比。中间怕是还差了星辰之遥。≈1t;i>≈1t;/i>

不曾想,这偷看的目光被韩遂捕捉个正着,他没有避开还对着夕霜挤了挤眼。夕霜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脸红了,可是害羞的心绪想藏都藏不住。她和韩遂自从相识以来一直坦荡磊落,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前辈既然提起这个话题,那我就敞开了说。甘家的傀儡镜出了问题,要用来寻人是做不到。我已经派出不少弟子前往查找秦云行和小珍两人的下落。还请苏前辈出手相助。”甘望梅直言不讳道,“怕是只有苏前辈才能够修复这面傀儡镜了。”

夕霜赶紧把神识从韩遂身上拉扯回来,上一次傀儡镜出现裂纹,正是被苏盏茶隔镜攻击,她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苏盏茶是寂望平原的第一制镜高手,会制镜就会修复,手法一定也十分高。所以甘望梅为了救人才过来请求帮助,可她看苏盏茶的表情懒懒闪闪,丝毫没有紧迫感,怕是很难答应下来。≈1t;i>≈1t;/i>

“阿茶,帮人总是要帮的。你若是可以修复。就帮甘家家主这一次。”韩遂似乎不清楚生过什么。

听得苏盏茶一身冷哼“甘家家主比谁都清楚,那一面傀儡镜到底是怎么会裂开的,所以我会修也不帮你修。”

“阿茶。”韩遂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一点小恩怨先暂时放在旁边,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斤斤计较?”

苏盏茶听了韩遂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委屈“甘家家主用傀儡镜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被我现以后还不知道收敛。”

她曾经被身边人攻击差一点丢失了性命,中间还丢失了几百年的记忆,现在做人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苏盏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甘家家主虽然始终好心款待,留她住在甘家可也是别有用心为甘家。重新布下阵法,修砌院墙算是已经扯平,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她随时可以离开。≈1t;i>≈1t;/i>

甘望梅听她的话,知道是不愿意帮忙。事态紧张,时间流逝一分对失踪的两人威胁越大。她原来也是心高气傲的脾气,自然不肯在苏盏茶面前苦苦哀求。于是衣袖一挥,转身就走,夕霜有些为难,不知该留下来看韩遂愿不愿意相劝苏盏茶,还是应该跟着甘望梅去看看谢安在的现状。

她一抬头见到韩遂的目光,并没有往甘望梅离开的地方多看一眼,而是全放在了苏盏茶的身上。两人站的很近,韩遂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苏盏茶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应该是得到了安抚。

夕霜突然心中有气,韩遂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就算是个不相识的人,出了问题他都愿意出手相助。秦云行好歹也算是个熟人,更何况小珍的体质特殊,还真不能落在坏人手中韩遂怎么不劝劝疏盏茶,反而很赞同她的做法一样。这边苏盏茶说要离开,没准他也心心念念想着要离开。≈1t;i>≈1t;/i>

这念头一出来,夕霜更气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追上甘望梅。不就是修复傀儡镜吗,她好歹也是个镜师。哪怕没有苏盏茶一成的功力,只要肯尽力没准就能成了。

甘望梅走得不快,似乎本来就在等着她,听到脚步声露出点笑容“是不是韩前辈也没有办法说服她?”

夕霜不能说韩遂压根就没有劝架的意愿,硬着头皮道“我也是镜师,你把傀儡镜交给我,我试试行不行?”

甘望梅看着她,眼底微微有些柔软“要是平日里交给你没有问题,这一次不同,时间太紧,傀儡镜不能用,就找不到秦云行和小珍的下落。我相信你需要一段时间可以让它修复成功,可我们真没有时间了。”

“那苏盏茶要走,我们该怎么做?”夕霜这一次完全站在了甘望梅这一边。≈1t;i>≈1t;/i>

听到夕霜说我们,甘望梅心里很是宽慰,这是在无意识中把自己当成甘家人了。甘望梅不急不缓,反而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或许还有其他法子,虽然没有傀儡镜那么方便,但也并非不能用。”

谢安在已经等得脸色焦急,一看到两人出现,立刻迎上来“甘家家主可有现?”

“暂时没有弟子回来禀告找到什么线索,你也不要太着急,你娘多半是被困住,真要有人伤她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甘望梅突然现谢安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所隐瞒,“困住并不可怕。可你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哪里出了岔子,小珍吗?”

谢安在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出小珍的体质特别,当年秦云行为了保住她的存在,又不让她因为体内对血液渴望的冲动而出去害人,用自己的镜魄在小珍体内划下了一道禁令,让小珍可以在大多数情况下压制本能。所以哪怕是在先前的对战之中,小珍受了重伤也没有破坏这道禁令。



第一百二十九章:走火入魔

“要是禁令不在了呢?”夕霜突然插嘴问道。

“她会对身边最近的那个人不利。小珍已经不是当年的孩童,我怕她对娘亲出手,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谢安在本来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哀求地看着甘望梅,“我知道甘家有办法可以寻人,而且是最快的度,所以才来求上门。为什么依旧找不到我娘亲的下落,为什么!”

“你娘失踪这件事,谢家家主可知晓?”甘望梅的问题,一针见血,“你是瞒着父亲来甘家求援的。你父亲一直不喜欢小珍,觉得她留在谢家是个祸害。这次出事,无论你娘亲最后会是什么原因失踪,你父亲都会把罪名安在小珍上。这不是你娘亲愿意见到的,所以你只能来甘家。”

“我爹会杀死小珍,他一定会这样做。可这些年,我娘不曾踏出谢家一步也是为了小珍,她总说小珍留在谢家有用,可她不愿意告诉我,用处在哪里。”谢安在手背一暖,他低头现是夕霜的手指按住了那个位子,是让他不要着急,静下心来才有线索。≈1t;i>≈1t;/i>

甘望梅没有要咄咄逼人的意思,更相信谢安在不会在要紧大事上撒谎。她大致了解情况后,给出一句明确的答复“你说的甘家擅长找人,可是这件宝器前不久遭到损坏,暂时无法使用。但我还有个笨法子。只是你要吃点苦头。”

“能找到我娘亲,确保她安然无恙,我不怕吃苦。”谢安在早就做好了决定,小珍是个隐患,娘亲把她养在身边又不肯说出理由,必然有其道理。他相信娘亲,所以不惜背着父亲,宁愿来找甘望梅商量。

甘望梅让谢安在就地而坐,一手搭在他的后颈上。夕霜立即退开三步,为两人护阵,眼见着甘望梅出手把谢安在的本命镜硬生生从体内往外拔。谢安在完全了解她这么做的意图,咬着牙关,额角瞬时渗出冷汗。虽然他始终没有吭气儿,夕霜知道那种痛就像抽筋削骨一样。≈1t;i>≈1t;/i>

甘望梅调用体内镜魄流传,谢安在的灵力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以和白衡齐不相上下。尽管没有受到抵抗,取出他体内本命镜本来就是禁忌之术。消耗的灵力极大,她的脸色白,下垂的左手微微颤。

这些都被夕霜看在眼里。她飞快调动自己所学之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助其一臂之力了吗!

谢安在忍不住痛,一声低吼,本命镜从脖颈后凸现出半块。甘望梅正待一鼓作气,突然她不知从谢安在的本命镜上看到了什么景象,双肩一颤,凝结起来的灵力突然涣散开来。

夕霜一看不对劲,赶紧要上前帮忙,她肩膀一耸,水魄脱身而出,比她更快一步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谢安在和甘望梅同步喷出一口黑血,双双溅在地上。水魄正好飞到两人接触的位置,一双利爪抓住了谢安在的本命镜,将其直接推回到体内。谢安在身体一歪直接晕倒在地上。甘望梅单手按住胸口,跌跌撞撞往后摔了十多步才勉强站住,口中喃喃重复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1t;i>≈1t;/i>

甘望梅到底看到了什么!夕霜赶过来扶住她,现她双手冰凉,体内气血翻腾几乎不能控制,一下子慌了阵脚“你别动,千万别动,等我去喊韩遂过来帮忙,他可以控制住你们的伤势。”

夕霜偷眼看一下谢安在,现他脸色青白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伤及何处,哪里敢去碰触。她用最快的度跑到苏盏茶的住处现房门紧闭,这时也顾不了许多用力砸门“韩遂,韩遂你出来,出事了。”

“他不在这里,已经离开了。”苏盏茶的声音,冷冰冰的传了出来。

夕霜一愣压根不相信这种说辞,韩遂刚刚还与苏展茶同在,怎么会说离开就离开,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她继续拍门“韩遂,你出来!真的出事了,他们都受伤了,需要有人帮忙疗伤。”≈1t;i>≈1t;/i>

依然只有苏盏茶的声音“我和你说他已经离开,你再乱敲门,别怪我不客气。”

夕霜才不管她说什么,直接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她好歹是在天秀镇长大的,市井之相什么没有见过,反而是苏盏茶从没有被人这样骚扰过。脸色极其难看“你竟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

夕霜无视她的存在,左右看,果然屋中没有韩遂的人影。突然脖子一痛是苏盏茶气急之下,单手握住了她的脖子更不让她挣扎。夕霜哪里是她的对手,被掐得无法喘气,正要调动镜魄抵抗,苏盏茶又是先一步一掌击在她的腰腹之处让他无法聚集灵力“就凭你这一点微弱的灵力,你想和我对抗!韩遂也不知是招了你什么道,居然一直护着你。今天我替你死掉的爹娘,要好好教训教训你。”≈1t;i>≈1t;/i>

夕霜的镜魄本来不成形,被苏盏茶这样重力一击,感觉到体内经脉都要震碎。在甘家好不容易孵养出来的内核,恐怕这次是保不住了。她来不及惋惜,听到脑后一阵风声,知道是水魄察觉到她身处险境,赶来相助。

水魄同样不是苏盏茶的对手,他生怕苏盏茶在韩遂看不见的时候,对他们痛下杀手,想要提醒水魄离开。可是脖颈要害被苏盏茶始终握住,她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哪里还有余力来帮水魄脱身。

水魄与她已经心意相通,她勉强召唤水魄,让其一定要回到自己身体中,绝对不能在此时与苏盏茶正面抗击。韩遂不在这里,甘望梅又受了重伤,整个甘家没有人是苏盏茶的对手,就算苏盏茶要杀了她,也是轻而易举。

水魄勉强争了两次,还是听从夕霜的召唤重新回归到身体中,苏盏茶本来一击必中竟是落了空,直接打出房门,在院中激起巨大的声响。她本来就是想给夕霜一点教训,并不是要其死,否则韩遂回来依然会因此责怪她。她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小姑娘和韩遂心生不快,这里动静一大,很快会有人赶来查看,她手一甩把夕霜从屋中扔了出去,随即两扇房门砰砰关闭严实“别以为我动不了你,今天饶你一条命,下次看到我绕道走。”≈1t;i>≈1t;/i>

夕霜摔在地上,全身骨骼散开一样,想要爬起来都做不到。幸亏白衡齐听到动静,心生不安匆匆赶来,一见夕霜披头散摔躺在地上,不知什么情况,连忙要把人扶起。夕霜被他的手一碰,疼得全身哆嗦。嗓子眼的位置似乎被苏盏茶用特殊的手法锁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尽管白衡齐连声问了几次,这是怎么了,可夕霜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勉强抬起手指着甘望梅和谢安在受伤的方向,示意白衡齐快去想办法救人。千万不要出现秦云行和小珍下落不明,这里还有人为了找出失踪的线索搭上了性命。白衡齐这个时候哪里肯走开,一手握住她的手指,连声说道“你不要担心,没事的,没事的,我立刻让家主替你疗伤。”

夕霜使劲翻了个白眼,这人就知道家主家主,家主甘望梅别说替别人疗伤,这会儿怕是自顾不暇。她使尽全力把手指从白衡齐的手掌心中抽离出来,还是固执地指着那个方向。白衡齐只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碰触,正暗暗心伤,见她的坚持总有道理,连忙把人打横抱起,哄着道“行行行,你要去那边看看,抱着你过去那边,你千万别乱动,免得加重伤势。”≈1t;i>≈1t;/i>

等到白衡齐见到甘望梅吐了几口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差点没把怀中的夕霜直接松手摔在地上“家主又是怎么了,难道有外敌入侵,偷袭了家主!”

夕霜没办法解释,她能做的只有重新让水魄脱形而出。水魄曾经与她说过话,可是从蛋中孵出后,再没张过口。她尝试着让水魄把心中所想的话说给白衡齐来听,然后体内的灵力怎么都调动不起来。正如她先前所想。那颗内核怕是已经被苏盏茶震得四分五裂,难以保存了。

这边的甘望梅还能勉强调整灵力,躺在那里的谢安在始终一动不动,让夕霜怀疑他是否还活着。心里一急一跳,突然有什么热烘烘的感觉,从胸口挣扎着要浮出体外。

这时候夕霜也顾不得许多,任由那股力量冲破而出,也就是同时她听到水魄开口说话了。那是和她在蛋壳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声音“家主想要查询谢家主母失踪的下落,不巧和谢安在一起走火入魔,你快快去为家主疗伤,我这里暂时没有生命之忧。”≈1t;i>≈1t;/i>

白衡齐一时没有接受水魄还会说话,看着那张鸟嘴一张一合,声音虽然陌生语调却完全是夕霜平时的习惯。他再看甘望梅的确也是这个情况,连忙跑到其身后调动灵力助力。

甘望梅血气翻腾的状况没有丝毫的扭转,白衡齐必须帮忙把私下乱窜的灵力收回到体内,在全神贯注之前,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家主的修为不可能会走火入魔的。”

夕霜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她知道甘望梅必定是在谢安在的本命镜中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才会如此。可她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谢安在的本命镜又已经重新引回到体内,否则这会儿早就是一具尸体。

她勉强自己向前移动,现虽然不能说话,身体还算控制得住。水魄察觉到她的意图,抓住她的肩膀,给她借力,将她一直提携到了谢安在的身边。夕霜用手放在谢安在的鼻端下试探微弱的鼻息,这人活着,这人还好活着。



第一百三十章:因祸得福

夕霜是唯一目睹甘望梅和谢安在出意外的旁观者,可是她被苏盏茶伤害又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白衡齐不断提问,她稳住心绪,渐渐和水魄产生默契,把脑子里想的让水魄来替她说话。

“家主一时心急,应该是动用了禁忌之术,想从谢安在的本命镜中查找关于谢家主母的下落。本来一切很顺利,谢安在的本命镜已经被抽离出半块,可是家主应该在本命镜中看到了什么场景,一下子心浮气躁无法凝聚灵力,被禁忌之术反伤,才会造成目前的状况。”水魄的嘴一直在动,结结巴巴地总算把这复杂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白衡齐这会儿只能听不能说,他现甘望梅受的内伤要比看起来更重,体内这么多四处乱窜的灵力。每一股都需要消耗更多的灵力来把其归为,撑不了多久他体内的灵力空空再使不上劲了。≈1t;i>≈1t;/i>

夕霜始终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两人的反应,这边又小心地把自己的灵力输了一点给谢安在。两人的实力悬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如果韩遂在这里就好了,韩遂的话一切迎刃而解。夕霜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恨意,韩遂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苏盏茶到底利用韩遂离开甘家去做什么了!

尽管白衡齐能做的有限,甘望梅在恢复了两成功力后勉强能睁开眼,她先去看夕霜,似乎在询问谢安在可安好。夕霜不敢说其他只点点头,至少人还活着,甘家应该会有办法助其恢复。

白衡齐搀扶着甘望梅站起来,夕霜真想上前去问一句,你在谢安在的本命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如此失态,以至于自己走火入魔!

她现甘望梅的脸色极差,不仅仅是因为受伤。甘望梅冲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跟前来,有话要说。≈1t;i>≈1t;/i>

夕霜不太放心地把谢安在勉强放在地上,快步走到甘望梅身前。对方勉强抬起手在她的咽喉处画了个十字,夕霜感觉被锁住的位置一松,喉底出一声咕噜,果然是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出事了!”

“秦云行死了。她死的位置我已经看到了,稍后会画出来,让衡齐带人过去把尸体搬回来。这就是我在谢安在的本命镜中看到的场景,他这会儿没醒也是好事儿,如果他醒了就由你来把这个告诉他。”甘望梅和秦云行表面看起来谁也不服谁,可同在离驭圃数十年。两人的性格还是很心心相惜,秦云行一死,对其的打击果然不小。

“谢家主母是被杀害的吗?”夕霜头皮一紧,背后嗖嗖冷。谢安在为娘亲担惊受怕,甚至上门来求人,要她把这噩耗告诉他,实在于心不忍,“是谁下的狠手,你不是说她的修为高强,要杀死她绝非易事。”≈1t;i>≈1t;/i>

“我只能说不是小珍,你还记得谢安在的话吗?”谢安在说小珍若是失去控制,会忍不住对身边人下手,狂后吸食其全身血液。可甘望梅看到的场景是秦云行被利刃所伤,腰腹处现出可怖的伤口。对方居然没有用灵力也没有镜势攻击,秦云行明显是不敌其手。这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杀死秦云行的人应该不属于离驭圃。

夕霜心一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甘樱月说过她为什么会受伤!正是因为她在外面见到了她死去多年的娘亲,其实那妖怪只能变幻出一张脸,那脸与心中所想的至亲是一样的,应该当时才会疏忽之下,身受重伤“你说谢家主母遇到的会不会也是这个?”

甘望梅用力点点头道“你要是没说,我差点忘记了。秦云行必定是看到了其他的幻象,才会没有防备,才会招来杀身之祸。衡齐立刻过去找到秦云行的尸体,还有如果小珍在她左右,不管生什么,不管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把小珍带过来,这时候小珍不能回谢家,更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1t;i>≈1t;/i>

白衡齐这个时候极其不愿意离开甘家,一来,他刚才消耗过大,需要时间恢复。二来,连家主都身受重伤,甘家又有谁来守护?

“你不用担心甘家的安危,院墙那边的封印阵法绝对不是儿戏,。我会另外派遣出十六名弟子结成阵法守在那里,暂时没有人能攻击的进来。况且甘家目前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可以觊觎的,只担心一件事。”甘望梅飞快看了夕霜一眼道,“韩遂不在对不对?”

夕霜刚想问你怎么猜到,答案显而易见。要是韩遂在,她刚才去找救援,还是韩遂古道热肠的,早就过来帮忙。夕霜去了又来,眼睛红肿,披头散,明显不但没有找到韩遂,还被苏盏茶趁机给教训了。

甘望梅是个护短的性子,平日里自家弟子在外都不能受委屈,更何况夕霜还是她的至亲。哪里看得下去这个,她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要委屈,苏盏茶施压在你身上的,我会向她讨要公道,绝不手软。”≈1t;i>≈1t;/i>

夕霜知道甘望梅的性子火爆,生怕她身负重伤之下,还去找苏盏茶评理。这个时候的苏盏茶完全暴露出狂妄自大、高高在上的嘴脸,绝对不是好相处的对象。甘望梅这样巴巴的招上前去,非但打不过、骂不过,只怕会在自家地盘上受辱。

这个时候,甘家家主威严必须稳定。甘家多少双眼睛在明在暗地看着甘望梅,莫说她毫无伤、意气奋的时候,尚有人在蠢蠢欲动。一旦她受伤的消息传出,甘家上下怕是要引起更大的震动。

“我有个法子想为家主整理仪容。”夕霜想的十分周到,甘望梅刚才吐了血,这会儿衣襟上、裙摆上血迹斑斑。这一路走回去,多少弟子都看在眼里,不用明说也知道她必定是受了重伤。不!不能让这样狼狈的甘望梅出现在众人面前。≈1t;i>≈1t;/i>

甘望梅眉头动了动,先是飞快地把秦云行受难的地址告诉白衡齐。等白衡齐前脚一走,她转过身来重新打量夕霜“你说你要问我收拾仪容?”

夕霜点点头,她的本命镜虽然不给力,可身为镜师还有些其他的手法。得到甘望梅的认可后,她示意甘望梅转过身去闭上眼,本来她还想再强调绝对不会在背后伤害,甘望梅却十分信任她的样子,二话不说,转过身再也不动。

这个法术并不复杂,却是夕霜惯用的。夕霜以前曾为各种修灵者打造本命镜,那些修灵者外貌千奇百怪,等到本命镜好不容易成功,却没有办法嵌入到对方的身体之内,身魂异样,残缺不齐。于是夕霜就用此法,把修灵者勉强收拾成正常的模样,正好适合打造后的本命镜体大小尺寸。≈1t;i>≈1t;/i>

她的双手飞快在半空中结印,把甘望梅整个人的轮廓从头到脚给画了一遍,口中喝道“起!”很快眼前的甘望梅一群完全变成簇新的模样。那些鲜血的痕迹,还有褶皱的狼狈,尽数不见。除了甘望梅的脸色还略有苍白,旁人是怎么也看不出她刚受到重创。

甘望梅低下头来打量了自己一眼“你这法术虽然简单倒是管用,这时候人心不能乱。”

夕霜见她完全了解自己的想法,又过去把地上的谢安在重新搀扶起来。谢安在的灵力得不到调整,伤势郁结在体内,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她有些头疼的看着甘望梅道“与其这个时候把噩耗告诉他,不如让他昏睡着。或者我另外用镜势造一个梦给他,告诉他所生的这一切。”

甘望梅的目光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了夕霜的腰腹处。她先是沉默,然后勃然大怒道“苏盏茶打了你,而且歹毒地正好打在你本命镜所处的位置之上,她就是故意的!”≈1t;i>≈1t;/i>

夕霜不知道甘望梅从何看出苏盏茶的一掌位置,她的衣衫丝毫不见破损,她的身体也没有多大的异样,这会儿甘望梅一提起又有些可惜那刚成型的内核了。

“你也受了伤,为什么不说!”甘望梅勉强走到她面前,单手贴在了她受伤的位置,“你的本命镜没有办法修炼成形,那是因为你娘亲的缘故。她生下你的时候,你先天不足,早就有人预知过你,不是一个完善的修灵者,你甚至会不如一个普通人。”

夕霜听自己曾经被贬低到这个程度,非但没有动气反而笑出声来“那我现在能修炼成萤火虫一样的镜势,是不是已经算是奇迹了?”

“因为分散成萤火虫,所以你从来没有计算过自己的镜势到底有多少力量。”甘望梅在她受伤的位置拍了几下,“苏盏茶虽然心思歹毒,却在无意之中帮了你的忙。”≈1t;i>≈1t;/i>

“她把我好不容易聚合起来的内核都给打爆了,下一次要重新修炼出来还不知要等到几时?要说她是为了我好,我是不相信的。”夕霜跟随甘望梅的动作,勉强调动体内的镜势。她诧异地现,甘望梅的手掌离开她的身体以后,她能重新感觉到体内的内核了。刚才明明消失殆尽连渣滓都没找到,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非但如此,为何还变大了,差不多有她拳头的大小,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说了苏盏茶这一击,你是因祸得福了,现下你内核有这么大。”甘望梅大致用手比了一下,“虽然比不上多年苦修的修灵者,却比你原来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且我现你的内核同别人的不太一样。”

这一点刚才甘望梅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夕霜的内核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能把她体内的镜势夹带着灵力从两人接触的部位吸收过去。那力道并不霸道却绵长有力,让人无法挣脱。甘望梅甚至相信要不是夕霜,心思单纯清澈,仅仅凭借这本事至少刚才能把她体内一半的灵力吸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山雨欲来

如果吸走的灵力还能被夕霜占为己用,那么这个内核的功能就有些逆天了。

这也就能解释的过去,刚才夕霜虽然被苏盏茶打了,自身的灵力还提高了。她应该也吸收了苏盏茶一部分的灵力,而且两人同为镜师相互融合起来也更为容易,所以在夕霜不知不觉之中的内核大了三圈都不止。

引祸得福,真真是好人有好命才对。

夕霜有些惶恐地看着甘望梅露出一丝笑容,刚才不是还怒气冲冲说要去找苏盏茶问个究竟讨回公道,怎么一转眼祸事变喜事了。

“对于天秀镇来说,离驭圃是修灵者的聚集之地。可在整个寂望平原呢,我们又见过多少修灵者。也许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你,你的镜势多年无法成型,从萤火虫慢慢聚集也是一种修炼的过程。”甘望梅唤来两名弟子,把谢安在送回到屋中。≈1t;i>≈1t;/i>

她大致清楚谢安在伤在哪里,只要用灵药调和调立时服下,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大半,反而是她被禁忌之术反噬,受的伤还严重些。

夕霜知道她强硬的外表是一层伪装,心里实在不放心,无论甘望梅走到哪里,她寸步不离。白衡齐出去办事,谁又能确定这些甘家弟子哪个是真心实意,那个又包藏了祸心。

甘望梅非但没有加以阻止,反而抽空手把手又教了她一些基础的法术。夕霜离开甘家的时候,年纪太小,后来甘望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也并没有把甘家的基础心法原原本本交予给她。

既然甘望梅有意要教,夕霜便认真去学。半天功夫,她已经把基础心法牢记在心。基础心法并不能让本身的灵力修为突飞猛进,可是基础打得扎实。以后修为飞升之时才不容易走火入魔。≈1t;i>≈1t;/i>

甘望梅暗暗夸赞夕霜学的快。夕霜和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不同,她早就有了其他的基础又在镜师这一条路上走得稳当,一旦把基础心法融合在其中,也利于今后制镜的手法和成功几率。

夕霜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去看,被甘望梅看出来是在担心谢家那小子吗?

“你说要造个梦境给他说明现状,就这样办吧。”每个身怀本命镜的修灵者都有造梦的能力,影响他人的可能性极小,甚至会被对方反击,因此使用的机会不多。

夕霜实在没有办法面对面把噩耗告诉谢安在,只能把真相融合在梦境中塞进了熟睡的谢安在脑袋里。从这一刻起,谢安在恐怕会做一个长长的噩梦,且看他几时才会苏醒过来。

“谢家家族倒是很沉得住气。当家主母消失不见,连亲生儿子都跑出来,谢家至今按兵不动,你不觉得奇怪吗?”甘望梅相同的话说了两次,夕霜的注意力全在谢安在紧紧皱在一起的双眉之上。她造的梦境虽然已经尽力让接受者不会感觉到冲击力那么强大,丧母之痛怎么削弱都于事无补。≈1t;i>≈1t;/i>

甘望梅了解夕霜的心事,在她年纪不大的时候,娘亲就过世走了。恐怕秦云行的事,要把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那一段回忆给勾了起来“小霜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回到甘家了好不好?”

夕霜有些茫茫然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甘望梅。要知道梅竹两人是孪生姐妹,相貌一模一样,修灵者的容貌变化又慢。这会儿夕霜脑袋中有些迷糊,一时半会儿分不清真实和梦境,眼前人这么神似多年不曾相见的娘亲,一时情难自己“娘亲,我好想你,我总是想在梦里见着你,可你不来看我,你不来看我。”

甘望梅叹了口气,展开双臂,把夕霜搂到了怀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过世的人心中了无牵挂、平静如水才不会再涉足人世间的过往。不来看你也是好事,小霜你长大了,要释然才好。”≈1t;i>≈1t;/i>

夕霜伏在她怀里,似乎是把这劝解的话听入了耳中,本来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娘亲过世的时候,我问她要不要把她送回到甘家,长眠于此。她说不要,她宁愿把尸骨埋在在那小树林中。她说那里自由如风,可以看得到镜魄湖的景色,已经很是满足。”

”她一意孤行,劝不回头。”甘望梅见夕霜挣扎了一下,脱离开自己的怀抱,知道她瞬间已经清醒过来,不禁苦笑了一下,“所以你一直认为是我赶走了你们母女两人,是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我要赶走你们,何苦要等到你已经稍知人事以后。在她怀着你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你们赶出去,作为甘家家主,我有这个权利。所以小霜,我今天要慎重地告诉你,你娘亲离开甘家离开离驭圃是她自己的主意,我数次劝过,她毫无回转之意。”≈1t;i>≈1t;/i>

夕霜低头不语,要是换做数月前,甘望梅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番话,她不但会冷笑反斥,更会直接挥袖走人。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现甘望梅和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差太大,只说甘家与四大家族之间的起伏恩怨处理的十分妥当,至今除了余家自作孽不可活,剩余三家已经无人能与甘家相抗衡了。

“你不相信吗?”甘望梅苦笑了一声道。

“我相信,我相信你不会故意用谎话来欺骗我。可中间缘由自有甘苦,我必将找到真正的答案。”夕霜还想多说两句,外面有甘家弟子回禀说是谢安在清醒了。

这么快!甘望梅眉头一皱,谢安在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虽然用了灵药治疗。她揣测着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后才会苏醒过来,看样子这个写案子恢复能力极强,还有夕霜给他造的那个梦境对他的刺激过大,所以才会勉强挣扎着苏醒过来。她看了夕霜一眼道“不如我们过去,迟早也要面对的。”≈1t;i>≈1t;/i>

夕霜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见到谢安在的那一瞬间还是被他脸上那种神情给镇住了。谢安在应该是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两人,目光空洞没有焦距。很快,他像是认出了夕霜,勉强想要从床榻上下来,看他受的伤经不住这样折腾。夕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现他的手异常冰冷。

谢安在反手握住她道“小霜,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娘不在了,梦境太真实了,是谁造的梦境?”

夕霜知道凭借谢安在的能力应该很快能分清楚,这个梦境是他自身创造的还是有人硬塞给他的“梦境是我做的,做的不够好,还是让你无法接受事实。”

“你说事实。”谢安在的语特别慢,好像夕霜说着让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你做的梦境给我,为什么说是事实?”≈1t;i>≈1t;/i>

“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生了什么吗?甘家家主通过你的本命镜查询你娘亲的下落,当时你们俩人差点走火入魔是因为她在镜中见到你娘亲遇袭身亡,一时之间情绪波动太大才会失控的”夕霜努力把这段话艰难的说完,“甘家已经派人出去,把你娘亲的尸体带回来,很快你就会看到她了。”

“我娘怎么可能会死,我娘的灵力修为在离驭圃,谁能杀了她!”谢安在挣脱开夕霜,把她推在一边,人已经落了地,跌跌撞撞要往外走,“你不要和我说是小珍,不要说是小珍!”

如果凶手是小珍,那么秦云行从一开始就错了,她的选择错误让自己丧命,这是谢安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是小珍,伤口的痕迹不是小珍造成的。甘家家主看到了实情,而且小珍不见了。或许小珍是见证人,我们也会想办法把让人找到。”夕霜的话让谢安在好歹没有直接冲出门,他站在原地不动,手紧紧抓住门楣,指节用力到白还是不肯回头。≈1t;i>≈1t;/i>

“甘家家主能确定不是小珍所为吗?”谢安在问了这一句,身体却支撑不住,滑落在地再次晕倒过去。

甘望梅始终没有插手,她觉得这件事由夕霜来说明比他的说服力要高得多,至少她不想让谢安在误会秦云行的死和甘家有关。一个余家覆灭,谢家家主若是危机感重重,有这样的疑心是极有可能,但是谢安在不能有。

立时有甘家弟子上前把谢安在重新放置在床榻上,安顿好。甘望梅径直走到床榻边,看着他面白如纸,轻轻叹了口气、

谢安在现在应该相信秦云行的死讯,他需要点时间来接受。可谢家若是没有秦云行,不知会不会直接转变成甘家的对立方。谢家家主谢怀宇平时看起来冷若冰霜对谁都爱理不理,可越是这样的人越难以琢磨。至少在前几家蠢蠢欲动的时候,谢家始终没有参与其中,但甘望梅不会天真地以为谢家就置身事外了。有秦云行在的时候还好些,一旦人不在了,谢怀宇那边始终安静地有些过分,让人嗅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1t;i>≈1t;/i>

“白衡齐怎么还没有回来!”夕霜抱怨了一声,“他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另外带了人,那个小珍找到了吗?”

秦云行出事的时候,小珍到底在哪里?这个很值得商榷。对手杀死秦云行,应该也能杀死小珍,可小珍的尸体并没有出现。甘望梅担心的是凶手趁机把小珍带走。另作他图。

她甚至有些赞同谢怀宇的决定,小珍始终是个祸害,留在身边要处处提防,被人掳走更是会引来麻烦,秦云行到底是怎么想的?眼下人都不在了,想问都没地方问去。

甘望梅脸色憔悴再无法遮挡,望竹离开离驭圃的时候,秦云行时常还来串门带着谢家这小子,多少给了她些安慰。可现在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不在了,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第一百三十二章:终于出手了

容不得甘望梅有多余的时间沉迷回忆,外面再起波澜。跟随白衡齐一起去寻回秦云行尸体的甘家弟子回来了一个,去了七人回来一人,而且半边身体是血,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这是怎么回事?”甘望梅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明月,白衡齐呢?难道你们受到了伏击,秦云行的尸体是个陷阱!”

“家主,我们已经找到了谢家主母的尸体,白师兄正要把尸体收起来奉命带回,谁知道谢家家主出现了。”甘明月几次脚软要摔倒的样子,被甘望梅紧紧握住肩膀用力扯住,“谢家家主一口咬定说人是我们杀的,是白师兄带着我们杀的。这怎么可能,谢家主母尸体看起来又不是刚死的模样。白师兄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就直接动手了。”

后面生的甘望梅已经猜到,白衡齐的修为虽然不错,和谢怀宇怎么能相提并论?既然对方有心挑事动手,白衡齐又想要解释,更不是对手。≈1t;i>≈1t;/i>

“白师兄受了重伤,没有办法抵抗剩下那些姐妹眼一闭被抓走。我回来是因为他看我天生腿脚不好,不为难一个瘸子让我回来给家住捎句话。”明月说到这里夕霜才现她站不稳另有原因。。

“让我前去谢家要人,顺带给谢家家主一个解释。”甘望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因为夕霜带来的那一丝柔软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冰冷的情绪。谢怀宇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原来是早有算计。秦云行的行踪,从来没有瞒过他的眼线,早早在那儿等着我甘家的人出现,方便一网打尽。

夕霜见着她眼角余光扫向床榻上的谢安在,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拦在了甘望梅的面前“你不能动他,他没有错的。”

“白衡齐有错吗?那些一起去帮忙的弟子有错吗。小霜,这个时候我不要说对错,只说人心难测,谢怀宇抓走了甘家六个人,可我手里只有谢安在这一个人质。若是谢怀宇比我心狠,有没有这个人质都没多大的区别。”甘望梅一手拨开她,走到床前垂眼看着谢安在,“这是秦云行的独子,我绝对不会伤害他的。”≈1t;i>≈1t;/i>

有了甘望梅的这句保证,夕霜才稍微心定些。她眼见甘望梅始终站在屋中不动,好奇地看着她,要知道谢怀宇把白衡齐以及无名甘家弟子一起掳走,作为甘家家主,她要做什么打算?

“我这会儿要是巴巴的赶了去谢家,你猜会生什么”?甘望梅倒是什么也不瞒着他,和她有商有量起来

一时没有防备之下出了岔子,气急败坏赶过去很容易落入陷阱。要是甘家家主在谢家被困住,那甘家丢了主心骨就会一团乱一团糟。加上白衡齐也不在,到时候天晓得会生什么,!这是夕霜一点也不想看到的场面,她在天秀镇过惯了安逸的日子,离驭圃这一路过来,她只觉得身心疲惫,更加想念韩遂早些出现了。

“韩前辈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给你留言?”甘望梅好似一眼看穿她的心事,“你不用多想,没告诉你是因为他觉得此行没有危险,而且很快会回来。同样是女人苏盏茶的话,你听听即可,不用全相信。”≈1t;i>≈1t;/i>

夕霜眨眨眼,这是在安慰她吗?苏盏茶的话,她还真不相信,韩遂的确已经离开甘家也是事实。被甘望梅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如果韩遂只是顺带出去走一遭,很快会回来的话,没必要件件事都与她汇报,就像她和甘望梅说的这些话,也不会一句不漏的重复再说给韩遂听。

夕霜笑起来道“要真是这样,等一等他,他回来了与他商量。”

“我也正有此意,韩前辈这人还算可靠。我有些好奇你和他怎么相识的?”甘望梅其实知道一些,她又想亲夕霜口中说的当时情形是怎么样的。

“抱歉,无可奉告。我当时入了局被下了套,差点死在镜魄湖边。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回到天秀镇,人已经在家中,至于中间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夕霜突然低下头来认真想了想,“我还怀疑苏盏茶的话有误,她也说什么也不记得了。看样子有的事情还真不好说,虽然我失去的记忆时间不长,她至少失去了几百年,可谁又知道呢。”≈1t;i>≈1t;/i>

两人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床榻上的谢安在轻声哼了一下,眼见着是要醒过来了。

甘望梅冲着夕霜使了个眼色,自己退到旁边。夕霜咬着牙,就这人每一次清醒都要说些不太中听的话,她承担的这个角色可不好当。

果不其然,谢安在的眼帘动了动,突然睁眼坐了起来。不知是灵药的关系,还是他内心太过于迫切,起身的动静又大,和夕霜差点脸对脸碰上。夕霜正寻思着该怎么开这个口,谢安在嗓音嘶哑地问道“我娘亲不在了,我爹有没有过来找过她!我爹此时又在哪里?”

这问题问的恰到好处,夕霜正好把话接上,把谢家家主谢怀宇安置了陷阱在秦云行的尸身边,掳走了甘家弟子,一系列的举动全部都告诉了谢安在。她边说边打量着看他的反应如何,真奇怪,谢安在非但没有表现出惊异的表情,反而有点释然。≈1t;i>≈1t;/i>

不是吧,夕霜心里暗叫着,难道谢家父子这是联手设了局。谢安在也是帮手之一,看他这样子也不像啊。

“我爹终于出手了吗?”谢安在的表情有些难过,他看着夕霜问,“你觉得我和我爹是走同一条路的人吗?”

“我没见过你爹,没见过谢家家主,这话我不可评价。可我知道你和你娘是一路的人。”夕霜这个回答分寸恰的十分妥当,谢安在听着也受用点了点头。她继续往下说道,“你爹跟你娘在决策上肯定建议不同,我看就算对小珍的处理,他们俩还有分歧。更别说是离驭圃的局势动荡,可你娘不在了,没人再规劝你爹的决断,也没人压制得住他。”

“所以他放手一搏,这是正面和甘家宣战了。”谢安在不知为何觉得好笑,笑得肩膀抽动,“可我还在甘家,他比谁都了解,我在甘家,他选择动手就是不顾我的生死了。”≈1t;i>≈1t;/i>

夕霜突然想到邱长吉父子两人的下场,心里特别不好受。她想要安慰一下谢安在,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看的比自己可要通透得多。谢怀宇就是没把儿子当回事儿,出手的时候毫无顾忌。成大事者必定心狠,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你不用想着劝导我,我爹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不坏,可他也有野心。”谢安在这次总算能够坐起身来,平静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甘望梅,“甘家家主好肚量,甘家弟子被谢家主掳走,你非但没有把我作为阶下囚来威胁我爹,反而让我继续躺在这里养伤,仅凭这一点,我想说我娘的眼光不错。”

“我以前觉得你和你娘不像,等真生了大事,还真是母子呀。”甘望梅想到秦云行的笑声,微微把脸侧过去,“我做不出你说的那些举动,你要养伤就在这里养,你要回谢家自回去,我也不会强行留你。至于被掳走的甘家弟子,我会想办法去营救。”≈1t;i>≈1t;/i>

“不用我来交换吗?”谢安在露出个恍然的笑容,“也对,我没有交换的价值,我爹压根就没有接受交换这个理念。”

“你爹是个聪明人,未必就是把你的生死置之度外。”甘望梅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夕霜看他笑得温和有礼更不忍心,她一扭头,扔下两人在屋里,径直往外走出去。屋子里空气太压抑,她要出去透透气才行,不然真不知道等一会儿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韩遂从不远处进来。见夕霜一张脸色难看。他刚进门,还不知甘家生了什么,“屋子里是谁?谁又受伤了?”

“屋子里是谢安在,谢家主母被袭身亡,还有白衡齐几个人被谢家家主抓走了。”夕霜用最简单的话把情况给说明了一下,“刚才我想喊你来救命,苏前辈说你出去替她办事回不来。”≈1t;i>≈1t;/i>

韩遂表情很平和,既没有否认苏盏茶说了谎话,也没有因为其中说的几件事而有所振动“你说的次序是不是颠倒了?”

谢家主母失了踪,谢安在一路找过来,甘望梅想从他体内拿出本命镜查看秦云行的下落,两人双双走火入魔,不过总算是得到了出事地点的具体位置。白衡齐带人过去,想把秦云行的尸身搬回来,不料谢怀宇事先在那里设了陷阱,白衡齐敌不过谢家家主的灵力修为,去了七人只放回了一个人传话。

夕霜重新把事情展的顺序整理妥当又说了一次,韩遂很认真的听完“阿茶说她有东西掉在外面,刚想起来,我去替她拿回来。算过需要的时间不长,也就没有特意和你说,更不知后面生了这么多的情况,你出来是因为甘家家主在和谢安在谈判吗?”

“没有谈判,说是任他自由想走,想留自己决定。可我看他的样子反而不想回谢家。”夕霜抬起头来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韩遂,她没有问苏盏茶让他去找什么,反正东西肯定是找到了,与她无关,“韩遂我们去谢家救人好不好?我们去谢家把白衡齐他们带回来好不好?”

“你以什么身份去谢家呢?”韩遂没有拒绝,他可以帮甘家的忙,“可你去了谢家言不正名不顺,谢家家主若是问起你来,你该怎么回答,哪怕他肯放人,又该放在谁的手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四平八稳

“就说她是甘家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我暂时不能离开,甘家需要我镇守,以防小人再次入侵,所以派她前往。”甘望梅也从屋子里出来替夕霜回答了这个两难的问题,“她一个人去我肯定不放心,可韩前辈若是愿意相助,我就把她托付给韩前辈了。”

韩遂挑了挑眉,目中有些疑问“甘家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确定吗?”

“只要夕霜回来,这个位置就是她的。”甘望梅说的斩钉截铁,“不用顾忌白衡齐,他名义上虽然是我的样子,早就知道我的决定,而且保证对家主之位不争不抢。”

“那你问过她愿意吗?”韩遂看向夕霜。他认识夕霜的时候,还在天秀镇上,她压根没有想过会回到离驭圃的甘家来,甚至一提起这地方就气呼呼地表示,绝对不会踏足其中,离的越远越好。可命运的轮盘有时候就这么神奇,在身后一步一步推着人向前,终究会走到一个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位置。≈1t;i>≈1t;/i>

“她以前不愿意,她现在不愿意,不代表今后不愿意。这副重担总要有人来挑,离驭圃目前如此混乱,不只是内部产生的矛盾,肯定还有人从外面作梗。”甘望梅不给夕霜回绝的机会,“什么都先别说,处理好眼下事才是重要。你们俩人要去谢家,有韩前辈护送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谢怀宇的姿态太四平八稳,我怀疑另有阴谋。”

“甘家家主既然觉得有阴谋,那我们把谢安在带上。”韩遂这话一出,夕霜的脸色变了,不明白韩遂这话中有话另藏玄机。

韩遂不用话语解释,直接上行动。他转身出去不多时,手中提着个人回来。那人显然处于昏迷之中,毫无反抗之力,眉眼和现在倒是四五分相似。夕霜认得他,这是谢安远,说是堂兄弟,俩人从不亲和,可是韩遂从哪里抓到了这个人?≈1t;i>≈1t;/i>

“路上见着的,鬼鬼祟祟跟着我,又不是不认得的,以前见过的不会忘记。”韩遂点了点额头,“当时我并不知晓还生了这么多事,想着抓回来问一问,没准有些名堂,甘家家主看怎么处置?”

“韩前辈的意思是让他代替谢安在,给谢怀宇一个措手不及。”甘望梅从来不是软柿子,能够把握的机会。也不会轻易放手,“他是和谢安在有些相似,可要瞒过谢怀宇的眼睛不容易。”

“阿茶有手段能够做到,暂时看不出破绽。”韩遂继续提着谢安远一路走,两人相差的身高不多,夕霜看着谢安远像个麻布袋一样被拖拉在地,磕磕碰碰的不知身上摔了多少伤。可她半点同情心都生不起,谢安远出现在甘家附近恐怕也是谢家有所安排。只是他突然暴露身份应该是不记得曾经在天秀镇与韩遂打过照片。此一时彼一时,韩遂的外貌改变了不少,谢安远一定没有把眼前的人和当时天秀镇的那个人相连贯在一起,否则也不会这样轻易落网。≈1t;i>≈1t;/i>

“韩前辈总是做出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这会儿你还生他的气吗?”甘望梅直接问道,“生他不告而别的气,可他只当是小事,这样光明磊落的男儿性子的确少见。”

夕霜忍不住扁了扁嘴,甘望梅的语气听起来又要乱点鸳鸯谱。这眼下里里外外纷乱一团,这人怎么还有这般雅兴?

她轻咳一声道“谢家家主擅长什么?可以先告诉我,也好做个防范。”

“谢家家主没有特别之处,不像邱家来霸道,还有可以治愈大部分疾病的宝器。而余家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万家擅长饲养灵物,算是修灵者的辅助。可谢家一无长处,二无短板,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始终不落于他人之后。我曾经想过是否和秦云行身为谢家主母有关。这一下看来若非秦云行压制,谢怀宇早就出头。”甘望梅自然是认得谢安远,这人会出现在甘家附近,说明并不瘦受家中器重。≈1t;i>≈1t;/i>

一颗棋子可丢可保,他甚至怀疑谢怀宇是想趁此机会除掉此人。

因为谢安远这样的身份,肯定无。继任下一任的谢家家主。所以有可能会对谢安在怀恨在心,这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可甘家偏偏留着着他的性命,用来演一场好戏。

夕霜心里对韩遂真的是一点怨气没有,早就释然了。不等多时,韩遂重新带着谢安远回来,夕霜是没看出来苏盏茶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韩遂手里提着的这个人和屋中躺着的谢安在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就连身周散出来的修灵者的气息都相差无几。

想来也有原因,两人本是同宗,修炼的心法一致,长相又有相似之处。苏盏茶的本事再多,要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变得一模一样,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这个谢安远出现的恰当好处。≈1t;i>≈1t;/i>

韩遂从来不含糊,做事极为干脆,招呼夕霜立时跟上他的脚步前往谢家。两人一离开甘家的地界,韩遂立时主动握住夕霜的手,遁形而往谢家。路上没有浪费片刻时间,夕霜眨个眼的功夫,已经看到了谢家的院落就在眼前。

这么多年谢家院落的外表居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她记得小时候由娘亲带着来过两次。秦云行和甘望梅交好,和甘望竹的交情也不差。而且谢安在只比她大了两岁,每次见她来都十分欢喜出来相迎,口中小霜妹妹,小霜妹妹叫个不停。

夕霜恍惚了一下,仿佛中间这些年不成流逝过。就连甘家在她离开的十几年中都大有变化,为什么这个谢家,会丝毫没有变化!

“在想什么?”韩遂见夕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紧锁在院门之上,“有哪里不对劲?”≈1t;i>≈1t;/i>

“我有点佩服谢家,你知道吗?我十多年前来就是这样,连一花一草都没有改变,他是怎么做到的?”夕霜踏前一步被韩遂从身后唤住,让她注意陷阱。到余家去的时候,吃过的苦头这么快就忘了吗?

夕霜连忙收回脚,看着地上那个浅浅的足印,似乎并没有触及什么机关要害。而谢家的院门轻轻关闭着,也没有个人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记得甘家家主说的吗,谢怀宇太四平八稳,反而惹人质疑。”韩遂耳中听了不少人对谢家的评语,无论是邱长吉还是万旭光,都说谢家家主是个人精,从不出头做事,明摆着是保存实力。万邱余三家争斗后,元气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只有谢家毫无伤,还抓走了白衡齐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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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齐怎么说也是甘望梅的左膀右臂,对外又是她的养子。若是夕霜不回归甘家,白衡齐迟早会拿下甘家执掌大权。谢怀宇这是算好了才做的,也只有秦云行的尸体才能引甘望梅情绪大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让让身边最可靠最亲近的弟子出来收拾。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夕霜只觉得一阵一阵心寒。

秦云行这个人从头到底水晶一般剔透,虽然看着脾气火爆不太好相处,可稍微亲近后会现与其相处是件非常身心愉快的事。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谢怀宇是夫妇两人,夕霜越想越气,替秦云行不值。谢家主母的身份暴尸荒野不算,死后连尸体都要被至亲的人算计。谢怀宇这样做难道以后不会问心有愧吗!

“有些人永远不知道这问心有愧四个字是怎么写,他们是利益至上,永远把自己想要的放在第一位。”韩遂的手一松谢安远顺溜滑落在地,依旧昏睡得人事不醒。睡着也好,免得露出破绽,可费了阿茶不少的精力。≈1t;i>≈1t;/i>

说来有意思,谢安远一落到地上,谢家外院的院门自己打开了。随即走出两列弟子,左右各八人,整整十六个也算是大排场。

一十六人齐刷刷地给韩遂行礼,恭恭敬敬道“韩前辈亲临谢家,谢家蓬荜生辉。”

夕霜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是什么礼仪?什么排场?这个谢怀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知道来的是韩遂,也明知道韩遂来的目的是什么,派出这么多弟子是要用阵法困着韩遂不成。

韩遂反手牵扯着谢安远,夕霜这时候才现两人哪怕肢体没有接触,谢安远依旧是老老实实跟在韩遂身后。两人的手腕之间有一条近乎透明的蛛丝相连,这也是韩遂的宝器之一吗?这样纤细却又这样坚韧不断,到底是什么质地的!≈1t;i>≈1t;/i>

那十六名弟子没一人插嘴询问谢安远现状,而是把三人一起往内院恭送。韩遂左右不曾多看一眼,似乎十分放心地只管跟着走,反而是夕霜,生怕其中有诈,看了又看,可除了眼前的十六名弟子,她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谢家家主不在吗?”韩遂突然出声问道。

“家主闭关还请韩前辈稍等。”有谢家弟子认真地一字一句答道,那声音字正腔圆,听起来却又有些古怪之意。

“原来家主在闭关,那不知要等到几时出关,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不如先行告辞了。”韩遂的应变能力极快,这边出的难题那边直接给解决了。他要退走不算,谢安远依旧跟着他。

夕霜紧紧拽着他的袖子,遵从他先前的叮嘱俩人绝对不会相差一步以上的距离,这是韩遂对夕霜的保证,这点距离之下,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到人。

“家主有话关照,如果韩前辈前来,请务必要将其留在谢家。”这是另外一名谢家弟子的回答,夕霜算是分辨出来古怪在哪里,这俩人声线虽然不同,但是咬文嚼字之间好似复刻一样,听不出丝毫的差别。



第一百三十四章:镜中影

谢家弟子这般严苛,连说话的语气都要被训练成一模一样吗?她努力回忆着以前小时候来的经过有没有这样同样的情形,可惜生年岁过得太久,她当时年纪幼小,压根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回忆里找不出半点花火。

“务必留下,需要点手段,我想看看你们的手段。”韩遂右手反抓住夕霜的手腕,左手突然挥了出去,那道蛛丝在半空中分出分叉,朝着数名谢家弟子直奔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前辈会抢先出手而且招数刁钻之极,十六名谢家弟子一半被蛛丝击中倒下,剩下的一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待在原地睁眼张口,犹如待价而沽的羔羊。

韩遂一击必中收起蛛丝,并没有再出第二招。他朗声而道“谢家家主躲在暗处看我出手,想必是打算找出我招数中的破绽了。”≈1t;i>≈1t;/i>

夕霜一听,果然谢怀宇压根没有闭关,还偷偷摸摸躲在附近暗中观察。她警惕心上升,身体下意识地往韩遂身边靠了靠。

那剩下的八名谢家弟子忽然反应过来,正准备反扑,谢怀宇适时出场了“怎么能对前辈如此不敬。更何况你们就算全神贯注联手而上也不是前辈的对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都给我退下去。”

夕霜认得这张脸,虽然不算熟悉,她又是的确见过此人,而谢怀宇一下子也认出了他,露出亲和的笑容“这是甘家的小霜吧,犬子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说你离家多年,最近回到甘家,让他十分欢喜。”

夕霜丝毫没有体会出他话语中的欢喜,谢安远就在韩遂的掌控之下,而谢怀宇从现身到这会儿,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所谓的亲生儿子一眼。除非他是已经看出了谢安远是个冒牌货。可这时候夕霜又相信苏盏茶的能力,既然韩遂说她可以隐藏住两人的差别,绝对不会是夸下海口,≈1t;i>≈1t;/i>

谢怀宇视线下滑,仿佛刚刚看到了韩遂手边的人“犬子是受了伤吗,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夕霜暗暗庆幸谢安在没有跟着一起来,要是看到自己的亲爹装模作样的演戏,不知谢安在心里会有多难受。娘亲已经不在了,亲爹还是这个样子,离驭圃就没有一家人是和睦相对真心以待的吗!

“我手中有甘家七名弟子,其中更有甘家家主的养子白衡齐,前辈只带了犬子一人来是要与我交换吧?”谢怀宇明知故问道。

“不交换,一个换七个不值得。”韩遂开了口,眉眼懒散,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你手中的不过是甘家家主的养子,而我手中的是谢家家主的亲子,你说这笔买卖怎么做?”

“即便是养子也是甘望梅的左膀右臂,要是被砍了,甘望梅难道不心疼吗?”谢怀宇笑容不减,丝毫没有被韩遂打乱心绪的样子≈1t;i>≈1t;/i>

“甘家的下一任家主总是要传给甘家人的,夕霜已经回来,白衡齐在不在无所谓了。”韩遂冲着夕霜一扬下巴道,“谈不成,我们回去。”

“谢家虽然不出挑,可也不是让前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谢怀宇的声音突然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夕霜定眼一看,身周至少有三四十个谢怀宇,重影叠叠,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每一张嘴都在说话,每一道声音都一模一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这又是什么身法!难道是镜中影?夕霜记得这个名字可要修炼出这个招数可不容易,而且听说修炼到家的人每个分身都有修为,在其中只是真身占了八成,而其余的分身占了另外两成。

真正作战起来不算精妙招数,修炼起来又过于麻烦,所以修炼者很少会选择,费尽功夫来修炼镜中影。≈1t;i>≈1t;/i>

可谢怀宇此时施展出来,总觉得是还藏了其他的暗招。

“谢家家主是不打算放行了。”韩遂环顾一周确定了,谢怀宇一共有三十五个分身,加上他本身一共三十六人个人。刚才是十六名谢家弟子,这会儿又是三十六个谢怀宇分身,这个谢家家主还真是讲究排场。

“放下犬子你们走,我不敢为难前辈。”谢环宇一张嘴,三十六个人同时又在说话,夕霜觉得耳朵疼,用手一摸细细的血线从耳洞顺着脖子往下淌,果然镜中影没那么简单。

韩遂遭受到的波及要小得多,可他也同样的现十分不适,真想让这三十六个谢怀宇赶紧把嘴巴给闭上。可谢怀宇犹在喋喋不休的“甘望梅应该很清楚我需要的是什么,用那个来换加七名弟子,我觉得不亏。”≈1t;i>≈1t;/i>

“那我要是不愿意放开谢安在呢?”韩遂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扬手,蛛丝再次飞上天空,把本来斜躺在地的谢安远好像风筝一样甩到了半空之中,又飞地落了下来。在离地面上有一寸距离的时候,韩遂食中两指合并画出一道弧线。谢安远急坠的身形停了下来,然后轻轻落回到地上,要不是这一下,绝对摔得绝对不轻。

“我知道前辈有的是手段对付犬子,犬子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也不好讨要回来。你们要带走就带走。我不强求。”三十六张嘴又在同时说话,夕霜另一边的耳朵也受了伤,又是细细的血珠滚落。她看到韩遂的眼神示意,让她用什么合适的物件把耳朵先堵住。这三十张嘴要同时关闭,可没那么简单。

夕霜想了想,肩膀一动水魄显出实行,轻轻扇了几下翅膀,落下两片绒绒的羽毛。夕霜将其卷起,分别塞入耳洞,水魄又重新引回到她的身体之中。≈1t;i>≈1t;/i>

一连串的动作熟门熟路,看得三十六个谢怀宇有些眼花“刚才那是什么灵物!”

“无可奉告。”韩遂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让他痛快,他就让你憋屈,绝对不会彬彬有礼,以德报怨,这种脾气用来对付谢怀宇,恰如针尖对麦芒,十分有用。

谢怀宇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他在谢家所有弟子面前习惯了高高在上,突然被韩遂当成不起眼的角色冷落,心理落差颇大,要不是方才那八名弟子听话地退开,他简直想要杀人灭口了。

“谢家主母在回家途中生意外暴毙荒野,想来谢家家主已经知晓全过程也,将其尸身带回可我不知家主抓走白衡齐数人又是为何?总要给个理由先。”韩遂没有过问小珍的下落,他下意识知道谢怀宇应该也在追查小珍的下落。小珍不露面,暂时对他们更有好处。≈1t;i>≈1t;/i>

“抓人是为了手中有可以谈判的条件,否则谢家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些年来我听信某人的话,老老实实地过日子,眼见着别人家一个一个崛起。谢家呢,什么都没有捞到。”谢怀宇口中的某人想来就是秦云行,两人看起来夫妻恩爱,不过是一双同命鸟,生死各自飞。

夕霜再忍不住张口问道“谢家主母的死,你是否预料到了?”

一直保持不变神情的谢怀宇被这句话问道脸色青,怒喝道“你在说什么蠢话?我若是是因为知道她会死,怎么会任由她带着那个小怪物到处乱走。我早就说过小怪物是个祸害,可她就是不听,把自己的性命都搭在里面。你居然怀疑我杀死了自己的内人。”

夕霜并没有怀疑是谢怀宇动的手,但她总觉得谢怀宇有见死不救的嫌疑,可眼下秦云行已经不在,看在谢安在的脸面上夕霜不想把这件事挖得太深,以免露出更多的丑恶之态。≈1t;i>≈1t;/i>

“他是谢家主母,死后尸当然回归谢家,要甘家来插什么手?人家不过是想要的小怪物来利用一下,才会哄骗她带着小怪物出门。”谢怀宇的表情失控,那三十个人说话的嗓门越来越大,“甘望梅才是杀死她的凶手,甘望梅才是凶手!”

韩遂一直没出声就是在等着出手的好时机,谢怀宇这个时候情绪波动,三十五个分身和本尊看起来一下子就有了细微的差别。韩遂的眼光何等锐利,蛛丝再次出击,直逼向了谢怀宇的真身。

这一招走得无声无息,谢怀宇同样没有防备,更没有想到韩遂会如此大胆,一招出手就猜中了本尊的位置。夕霜眼前一花,感觉到蛛丝应该击中了谢怀宇的哪里,虽然她没有能力看清楚,可眼前的三十五个分身已经用最快的度回到了他的本尊之内合为一体。≈1t;i>≈1t;/i>

随即谢怀宇张口吐出一口血来,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冷笑道“前辈就是前辈,虽然看起来光明磊落,实则还是个暗中出招的小人。小人好啊,小人之间容易相处和睦,我还真就担心前辈是一个光明正大,不可撼动的存在。”

一句话直接把韩遂画在小人的行列,韩遂不甚在意,拎起蛛丝见到了血迹这才是击中谢怀宇的最好证据,而且谢怀宇伤的不轻,只会用一张嘴来掩饰。

韩遂把谢安远提了起来,对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好似奄奄一息,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冲着谢怀宇又道“谢家公子的身体看起来不怎么好,我也想好好款待他,可是刚才谢家主说了手中握有人质便是有了谈判的条件。我只剩这一个条件都不好松手。”

“我用甘家除去白衡齐以外的六名弟子与你交换犬子。”谢怀宇打不过韩遂又说不过他,退让了一步,“既然是谈判总要坐地起价就地还价,我让了一步,前辈难道不让吗?”

“我想问一句,白衡齐留在谢家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我,我或许可以考虑。”韩遂还是一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模样,看得谢怀宇咬牙切齿,而看的夕霜暗中偷笑一物降一物,派韩遂来对付谢怀宇这只老狐狸,那就是来对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破阵

谢怀宇认为前辈自视清高,应该是最好对付的那种人。可韩遂一脸你拿我没辙的表情,不要说讨价还价了,他根本就是什么条件都不接受,手里拿捏着谢安远,寸步不让。偏偏这人还始终不醒,谢怀宇也不知道儿子到底受了什么伤,头疼到差点说不出话。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反复考虑,只要你一句答案,你要白衡齐做什么?”韩遂眼底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白衡齐是甘望梅从外面捡拾回来的孤儿,他说过自己早忘了爹娘是谁,一心只效忠于甘家。除非是谢怀宇突然查明了他的身份,所以要把他留在谢家,作为有力的筹码。甘甘望梅从未婚配生子,唯一的血亲就是夕霜。那么只有一种解释,白衡齐是离驭圃之外的人所生扔在了附近,又正好被甘望梅捡拾回去的。

况且夕霜就在谢怀宇的面前,他都不为所动,可想而知他拿捏着白衡齐,一开始就并非是为了威胁甘望梅。≈1t;i>≈1t;/i>

“不说也行,我们自己去查。”韩遂果然没有给谢怀宇任何多余的思考时间,两人只过了一招,谢怀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他带着夕霜和谢安远离开,谢怀宇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眼见着三人快要到了谢家院落门口,谢怀宇有些急,出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小珍,所以态度才会这么坚决!”

夕霜越听越迷糊,刚才不是再说白衡齐?这个谢怀宇吞吞吐吐,不说实话,一张口又变成了小珍,白衡齐和小珍之间总没有什么联系吧?

“小珍并不是你口中说的小怪物,她是个自由的人,想去哪里都可以。秦云行对她有养育之恩,所以他会留在谢家,一旦秦云行不在,她去哪里都是理所当然的选择。”韩遂突然一松手,谢安远从院落前的台阶骨碌往下滚。≈1t;i>≈1t;/i>

这样滚落十几级台阶,他始终没有清醒过来。耳边听到的是谢怀宇的咆哮声“犬子与前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韩遂眯着眼笑道“谢家家主至今不肯让我们过眼被你掳走的甘家弟子,想必也是在他们身上动了些手脚,一时半会儿见不得人。你做得出,我为什么做不出?”

谢怀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确被韩遂说中了心事。他两步上前要把谢安远扶起来,夕霜笑嘻嘻地挡在了路中间“谢家家主莫慌,韩前辈手中是有分寸的。这么小小的摔一下就让谢家家族如此心疼,那你说甘家弟子久久不归,甘家家主又是何等焦急的心情?”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谢怀宇对韩遂不敢作,当着夕霜的面却是占着长辈的身份,“犬子平日时常提起你,对你还是很有牵挂,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对他!”≈1t;i>≈1t;/i>

“我什么都没做,谢家家主言重了。”夕霜很清楚,身后躺着的人是谢安远,而不是谢安在。她对谢安远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好感,这人的天秀镇试图欺负过她。当时要不是谢安在出手,场面也不会好看。再说谢安远是因为跟踪韩遂才被抓获,此人居心叵测,活该被折腾。

她还以为谢怀宇对亲生儿子压根不关心,才会在其独自留在甘家的时候,对甘家出手。如果甘望梅的性格有一丝卑劣性,谢安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夕霜庆幸所遇到的人是甘望梅。

她和秦云行相处的多些,也一直以为谢家正如秦云行所表现出来的爽朗大气善良,甚至有些与世无争,可惜有这些品质的人却早一步离世了。

“韩前辈,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到谢家来的目的是什么?甘望梅能给你什么,你要这样替甘家出头。”谢怀宇的后槽牙咬得紧,腮帮子明显突出一块,“如果有你想要的,尽管开口,谢家也可以尽力。”≈1t;i>≈1t;/i>

“我无所求,不过是路过离驭圃的时候,随手干些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事。这地方初看之下山清水秀,是修行者的宝地,谁知道里面已经污糟一片入不得眼了。”韩遂没有理会摔下台阶的谢安远,这颗棋子从头到尾,没有起过任何的作用。夕霜恐怕看不出来谢怀宇的紧张并不是紧张儿子被他人欺负,而是自己的脸上挂不住,才会恼羞成怒。

谢安在才是最了解自己爹娘的人,秦云行是什么人他知道,谢怀宇是什么人他更知道。

“既然谢家家主询问我来的用意,那么撇开谢家和甘家不谈。我只说手中有杀死秦云行凶手的线索,谢家家主可有兴趣?”韩遂还在心里赌一把,赌谢怀宇和秦云行数十年伉俪之情没有作假,那么至少他的谢家还留有一丝希望。≈1t;i>≈1t;/i>

“内人已经过世,如果韩前辈要用杀死内子的凶手线索来换回白衡齐,那么这笔买卖谈不成。”谢怀宇很快冷静下来。控制住刚才失态的表情,白衡齐的落网对他来说太重要,他绝对不会松口的。秦云行是谁杀的不重要,早晚凶手都会暴露出来。

他知道秦云行为了小珍,这些年压根连门都没有出过,更没有得罪过别人。那么杀她的人另有目的,秦云行不会是被杀的第一个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韩遂暗暗叹了口气谢怀宇并没有珍惜这一次机会,他把眼前的看得更重。或许在内心深处对秦云行还有一点感情,可随着人已经过世,这感情不值得交换其他他认为更为重要的东西。

也就是这一点让韩遂看清,白衡齐才是重要的棋子。他将目光从谢怀宇身上收回,低头一笑道“我突然有个想法,暂时不离开了。谢家家主不愿意交换,也不愿意退让。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凭借实力说话,我根本不用征得你的同意。”≈1t;i>≈1t;/i>

谢怀宇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去余家的时候也只带了两个人,余家是什么下场你早就知道了。下一个是谢家,我不介意的。”韩遂出手从来不给对方准备的机会,他的镜势从身后暴涨飞出,犹如两柄利刃直接向谢怀宇攻击而去。

谢怀宇刚才与他交过手,明明不是这个套路,结果心下已经有了准备,还是被韩遂的霸道直接压制住。他不得已往后退了三四步,突然生一声尖哨声,刚才还只有四个人的院落中,很快被接踵而来的谢家弟子团团包围住。

韩遂只看一眼,确定谢家的确在暗中练就独门阵法。如果他预计的不错,眼前应该是一百二十八名名谢家弟子。古玩每一个人的灵力修为有限,加在一起又有阵法推动的加持助力。他选择带着夕霜要全身而退,怕是少不了一阵恶战。≈1t;i>≈1t;/i>

夕霜选择与他背对背的站姿,这是两个人最为安全的防守。她低声在问“这个阵法厉害吗,你能破吗?”

“暂时不能。”韩遂看着阵法中的谢家弟子齐刷刷亮出镜势,所有的心法完全一样,整齐规划,灵力连绵不绝。等涌到他面前的时候,那种张力比他预估地还要宏大、谢家的这个阵法,如果是谢怀宇独创出来的,那么他的修行已入佳境。韩遂甚至可以断言连甘望梅也想不出这样的阵法。

“那我们是留还是跑?”夕霜不愿意空手而回,韩遂的话不错,谢怀宇始终不让白衡齐现身,怕是已经对白衡齐下手,白衡齐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让谢怀宇紧追不放?

韩遂突然朗声而笑道“我低估了谢家,却高估了谢家家主。”≈1t;i>≈1t;/i>

谢怀宇还是第一次在高手面前动用这个阵法,眼看着韩遂的攻势被阵法牵制住,他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笑容,顺口反问道“韩前辈还是想着怎么毫无伤地从阵法中脱身要紧,其他的不用贪一时的嘴皮子便宜。”

“这个阵法根本不是你独创的,创始人应该是秦云行。她数年不曾出门,总要找些事来做。况且这个阵法看起来有始有终,灵力波动层层推进,只可惜少了一个阵眼。”韩遂的眼力何其毒辣独特。他一挥手镜势画出一道弧线,落在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位置之上。

如果他猜想的没有错,这里站着的人本来应该是小珍。小珍体质特殊和谢家这种正派心法相互有抵触,可是这个阵法奇妙之处正在这里。阵法中的正派心法,凭借谢家弟子之间的默契,凝聚到一定程度。秦云行一定特别培训过小珍,让小珍掌握住阵眼的要领。灵力急逆转,回流到阵眼的位置,随即将小珍优势扩大到无限倍,再次顺流而出威力岂止是眼下挥出来的这些。也难怪,谢怀宇除了拿捏住白衡齐,就是一直在追问小珍的下落。

守护阵眼周围的谢家弟子,眼前一道光弧闪过,然后纷纷被韩遂的霸道镜势飞击而出。露出阵眼位置更大的破绽,再等旁边的谢家弟子重新站回守护阵眼已经来不及。

谢怀宇没想到韩遂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阵法的破绽,以为至少可以困住韩遂一时半会的。至少可以把谢安在先救出来,没准还能把甘家的这个丫头也给钳制住。到时候,他一手是白衡齐,另一手是夕霜,再有和甘望梅来谈判就完全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了。

没想到韩遂会厉害至此,谢怀宇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这么厉害的人物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帮衬着甘家,对其他的利好条件,不闻不问,丝毫不为心动。他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个答案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等价交换

“我今天破了谢家的阵法,谢家家主怕是从此与我结下深仇大恨。若是谢家主答应了我先前提出的要求,那么我会守口如瓶,带着所有甘家的子弟回去。至少谢家主母这些年的心血不会白费,到时候只要你再找出一个适合守住正眼的人。虽然不如小珍的威慑力,至少不会再是致命的破绽。”韩遂再次把刚才的条件直接推到了谢怀宇的面前,“你的机会只有一次,点头或者摇头。”

谢怀宇气不打一出来,本来计划好好的阵法,功亏一篑,韩遂的功力远在他预计之上。这个时候让他点头心有不甘,让他摇头又生怕韩遂当真把谢家作为下一个余家直接给拆光,到时候颗粒无收,拿什么去和甘家对抗?

“韩前辈,我这里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但是旁人不行。”谢怀宇这指的当然是夕霜,见她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更想把人扔回甘家了事。甘家这些年都是女子当家,四大家族对其不满很久又打不过甘望梅,心里真是怨恨,见到夕霜回来,秦云行活着的时候还帮着说好话,谢怀宇更加心生不满。≈1t;i>≈1t;/i>

“我可以听的,她也可以听。”谢怀宇没有很大的秘密,韩遂根本寸步不让。而且对什么秘密也没有好奇心,他活得太长久,早不是少年人的心性了。

谢怀宇可以忍受一个夕霜,可谢家这么多弟子在场,他肯定没法子当众说出来,于是衣袖一挥狠狠道“那两位随我来,我们到屋中说话。”

夕霜和韩遂交换了个眼神,试问谢怀宇此举可会是陷阱?韩遂摇了摇头,便是陷阱也没什么好怕的,谢家的实力已经全部展露在这里。秦云行打造的阵法本来是为了看家护院抵抗外敌,被谢怀宇这样一闹腾,多年心血怕是要付之于流水,他只是替秦云行不值。

谢怀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谢安远一眼,韩遂这一次没有阻拦,既然棋子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他随时可以松手,更何况这本来就是赝品。≈1t;i>≈1t;/i>

见状,谢怀宇连忙上前去搀扶住谢安远,双手扶起的同时脸色一变道“这不是犬子,这是谁!”

“谢家弟子,完璧归赵。”韩遂咧开嘴冲着谢怀宇一笑。他本来相貌俊朗,添上笑容更是引得谢家不少女弟子频频注目,谢怀宇眼见着双手扶住的人渐渐露出本来面貌,果然是和谢安在有几分相似的谢安远。

那就是说谢安在目前还在甘家,生死不明!他忍气吞声带着两人回到屋中,紧闭的屋门,压低声音道“韩前辈在外游历多年,是否听说过一物名作镜川之心?”

韩遂前面听他吞吞吐吐,外加上甘望梅曾经透露出来的口风,大致已经猜测到谢怀宇要说的正是此事。夕霜尽管和甘望梅是血亲,可她多年留在天秀镇,知道的甘家秘密必定不如白衡齐多。这才是谢怀宇设下陷阱,拿住白衡齐的原因。镜川之心不过是个传说中的物件,甘望梅一口否认存留于甘家,韩遂丝毫没觉得这是谎话。≈1t;i>≈1t;/i>

相处久了,甘望梅自有一副让人信服的气场。

“韩前辈应该很清楚,这是极为珍稀之物。据说镜川之心非但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灵力修为,而且是打开镜川位置的一把钥匙。得到镜川之心的人,或许就能成为下一个镜川之主。”谢怀宇倒是没有在掩饰的样子,“甘家占据着这样的好物,可从来没有透露过口风。韩前辈,你一心一意帮衬着他们,甘望梅又能给你什么好处,她能把这样的东西给你吗?可我就不同,韩前辈若是助力谢家得到了镜川之心,我必定将其双手奉上。”

夕霜扭过头扑哧笑了一声,谢怀宇满腔肺腑之言被这笑声打断,要不是韩遂在场,他真想教训教训这丫头,早不笑晚不笑,这是要嘲讽他的意思!

“谢家家主刚才说的真感人,可是一点不实在。就算这样的好东西从甘家抢来给了谢家,你还是要准备拿去送人,为了什么,为了再送给别人借花献佛吗?”夕霜摊开手继续道,“这话说出来,谢家家主自己相信吗?”≈1t;i>≈1t;/i>

秦云行这几年没有出过谢家的院门,夕霜是知道的。看着谢怀宇的样子,恐怕也是与世外有些脱节了。一个谎言如果连自己都瞒不过去,又怎么能够哄骗别人,更何况谢怀宇面对的是韩遂。韩遂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这会儿恐怕心里已经忍不住笑话一番了。

“我就是看不过去不行吗?看不过眼甘家把离驭圃所有的好东西都占为己有不行吗!就拿你来说,甘家本来一双双生子甘望梅和甘望竹。到底谁来做家主可不一定,为什么是甘望梅最后成功了,你不替自己的娘亲委屈吗!”谢怀宇振振有词道。“你娘亲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你这样帮衬着甘望梅说话,能安息吗?”

夕霜一下子急怒了。她最容不得别人说她娘亲的坏话,连甘望梅都深知这一点,说起往事时尽量避重就轻。这个谢怀宇的性格实在太讨人厌,居然还咒她的娘亲,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夕霜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来。≈1t;i>≈1t;/i>

她的反应正和谢怀宇之意,他丝毫不知收敛,继续说道“就算我不能得到这件宝物,我也绝对不想看甘望梅得意洋洋。”

“你从哪里获知的消息?你刚才也说甘望梅从未透露口风,那镜川之心在甘家又是谁告诉你的呢?”韩遂似乎找到了一点线索,他记得甘望梅对这一个谣言也十分头痛,始终没有找出谣言的源头在哪里,或许谢怀宇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韩前辈不要问我是从哪听来的,但这个消息千真万确。”谢怀宇眼里再容不下夕霜,上去一把推开房门,“你出去,我和韩前辈另外有话要说。”

夕霜哪里肯罢休,谢怀宇当着她的面羞辱了她的娘亲不算,还说了甘家这么多坏话。要她看来甘家比起谢家不知光明磊落多少。秦云行一死谢家这场面拢不住,一副狼狈相,真不比其他三家好看到哪里去。真可惜秦云行这几年为了维护谢家的形象所作出的努力,她突然有些庆幸。谢安在幸好像秦云行多些,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人。≈1t;i>≈1t;/i>

“怎么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你出去!”谢怀宇一想到夕霜也是甘家人,恨不得上前推搡她一把。

“这就是谢家家主要对我说的秘密。”韩遂适时出声了,“那我可真没有什么兴趣,要是你以为白衡齐可以告诉你线索,那么我可以奉告你一句,他什么都不知情。但是如果你对他滥用私刑,那么这笔账,甘家肯定会和你算。”

“那小子口风甚紧,根本什么都不肯说。”谢怀宇这会儿把话给挑明也不在乎那么多,“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可一心维护甘家,只字不肯提。”

“要是谢家有什么秘密,而我们对谢安在用刑的话,谢家家主猜一猜,他会不会说呢?”韩遂一只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计算着什么。

而谢怀宇情绪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细节,一口否认道“犬子的性格自然不会出卖谢家,不要说用刑了,就是生死相逼,他也只会维护谢家。”≈1t;i>≈1t;/i>

韩遂算完了,轻轻松开手“谢安在的人品让我相信的确也是那样的人,谢家主母教子有方啊。”

谢怀宇哪里会听不出他语中嘲讽,又怕韩遂不相信镜川之心的传言,他急急忙忙道“韩前辈不要着急,我去拿出证据来,你等一等,你稍等一等。”

韩遂趁着谢怀宇背过身飞快传音给夕霜我用镜势替你指路,你带着水魄过去放人出来,时间有限,不可耽误。

夕霜应了一声见韩遂画出镜势,那镜势犹如一道白弧,飞出了房门。她边招呼水魄现身,边向着外面扑了出去。水魄同时现出实体,双爪拉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追随着韩遂的那道镜势而去。

谢怀宇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只镜盒,小心翼翼地捧到韩遂面前,打开道“前辈你看看这里面,这就是镜川之心在甘家的证据。”他说完这句现房门大开而夕霜已经不在屋中,有些迟疑地问道“她人去哪里了?”≈1t;i>≈1t;/i>

韩遂伸头往镜盒中一看,里面躺着一小块镜子既非本命镜也不是傀儡镜,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他正在细看,谢怀宇啪地把锦盒关上,怒喝道“韩前辈非但不相信我的话,故意在拖延时间,用调虎离山之计想去营救甘家的人吗?”

“我既然来了,总要把人带回去,不管用什么手段。既然谢家家主已经把抓住白衡齐的原因告诉我,那么作为等价交换,我也会把谢安在放回来。你放心,他在甘家得到极好的治疗,没有人会伤害他。即便是看在秦云行的面子上,甘望梅也绝对不会用他的亲生儿子来挟持谢家。”韩遂突然想到了镜盒中的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冷笑一声又道“谢家家主莫要捡拾了一块破烂就当成了宝贝,那东西本来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做好了再交给你的。你在里面看到的全部都是假象,当不了真,所以镜川之心不在甘家,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件东西。”≈1t;i>≈1t;/i>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得来的。”谢怀宇手忙脚乱再次把镜盒打开,去看镜面呈现出来的景象。和他前几次看到的一模一样,镜川之心出耀眼的光芒被甘望梅收藏在了甘家某个秘密之所,“这是有高人用镜面留下的一段影像,绝对不是韩前辈说的什么假象。



第一百三十七章:锲而不舍

“拿出来看看便知。”韩遂不等待谢怀宇拒绝,右手伸出手指化为爪型,凌空一抓,把那镜盒抓到了自己的手中。当他打开镜盒,里面的镜子似乎察觉到他慑人的气场,居然隐去了镜面所呈现出来的景象。

等谢怀宇再探头去看,现镜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谢怀宇用手在镜面上胡乱擦拭,不可能的,他已经看过多次的画像,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他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抬起头盯着韩遂的脸,他就不相信韩遂连镜川之心这样的珍稀之物都没有放在眼里。可镜中的影像应该不是被韩遂刻意抹去的,那又是为什么会消失?

“我虽然不知道,你手中这面赝品是从何而来,但是我告诉你,镜中影像是可变的。你手里的那面镜子中的影像根本不是甘望梅,这人手中所拿的也不是镜川之星。你再等上一等,看看明白就好。”韩遂索性把小镜子翻转竖起在谢怀宇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1t;i>≈1t;/i>

这一次谢怀宇能够清晰地看到镜面中的影像中人果然变成了一张他从来不认得的脸,手中拿着的也根本不是出璀璨光芒的镜川之星,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宝石。他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喃喃道“这人是谁?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镜子是谁给你的,你总该知道。还有把白衡齐所谓的身世,告诉你的人又是谁,现在你能说了吗?”韩遂两个问题抛过来,谢怀宇差点有些接不住。

“白衡齐的身世……白衡齐他不是离驭圃的人,他的亲生父母有些来头。我把人挟制在这里,一来是想从他口中套出镜川之星的下落,二来用他作为交换的条件。”谢怀宇不笨,既然镜子有假,那么白衡齐的身世,恐怕也是被人刻意捏造而出的,他心中愤恨,不住念叨着去找那个人,找那个混蛋!≈1t;i>≈1t;/i>

韩遂看着谢怀宇一副可怜相,不知他当时用什么来交换了这两样信息,恐怕又一次要血本无归了,不知夕霜随着镜势可找到了甘家那几名弟子的下落。

夕霜在水魄的引导下双脚悬空飞得极快,和修灵者的遁形不一样,水魄带她飞起的时候,能够清晰地看到身周的人和景色。她现水魄的能力似乎又一次增强,那些谢家弟子看着一道虚影而过,没有谢家家族的命令,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这时候夕霜有些清醒谢家家主做的规矩不错,否则这剩下的人一起出手攻击她,她可绝对也招架不住。

韩遂放出的那道镜势,仿佛带着灵性,始终不近不远地就在她眼前。

习惯了水魄的度以后,夕霜视野更加开阔,能够看到镜势飞过一阵后会激起微微的白光,随后光点消失。隔了一段距离,周而复始。她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白光,分明韩遂的镜势把谢怀宇本来布下的阵法给逐一击破,那些光点正是阵法碎裂后留下的痕迹。≈1t;i>≈1t;/i>

难怪她说这一路过得这么顺利,谢怀宇这人也不像是坦坦荡荡,开门见山的个性。原来韩遂先一步已经考虑周全了。镜势的走向越来越僻静,夕霜很明白,既然要关押甘家弟。肯定是要选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角落。直到镜势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连续撞击了两次都没有过去。

水魄跟着停下来,松开爪子把夕霜轻轻放落在地。她刚要往前走,水魄用翅膀把人给拦住,然后用尖尖的嘴啄了一下她的手背,应该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这一道门还有什么蹊跷吗?

镜势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房门,虽然没有出任何的声音。可夕霜似乎能看到激烈碰撞后的金石之气。门上加持的阵法很厉害,而韩遂的镜势同样不不甘示弱,即便受到了挫折也要一往无前,和韩遂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相似。≈1t;i>≈1t;/i>

等水魄再一次阻拦夕霜的脚步,夕霜不乐意了“你看它的样子明显就是打不开门,我要不上前帮忙,难道要等谢怀宇追过来,让我们功亏一篑吗?”

水魄似乎犹豫了一下,依然坚决地用翅膀把夕霜的脸给捂住了。夕霜脸上感觉到毛茸茸热乎乎的一阵,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她气得就想把水魄的羽毛全给拔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很快她脑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你不能走近那道门,那道门上被人刻意施展了恶咒。镜势破不开门最多有些折损,而你碰到了门,你就会因为恶咒而死。

夕霜分辨得出这是水魄的声音,上一次它开口以后,似乎重新掌握了说话交流的技能“你说恶咒是谁下的?”

“我看那个谢家家主未必有这手段,他手里不是有一面高价得来的镜子,没准这个恶咒是那卖镜子的人给他的。”水魄把夕霜脸上的翅膀松开些,“所以必须要确保你的安全,你不能碰到门的任何部分。”≈1t;i>≈1t;/i>

夕霜听水魄分析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掐它的羽毛“你才从壳里孵出来多久,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呀?”

水魄还有了小小的骄傲“当然瞒不过我,我就是在蛋壳里也不是听不见看不到,我的年纪可要比你大多了。”

夕霜这会儿没工夫和它比谁大谁小,轻拍了下它翅膀道“你要是有这本事去把那屋门开了,白衡齐一干人肯定在里面。”

“我是你饲养的灵物,与你神魂相知,我要是碰了那门,你也一样糟糕。”水魄展开翅膀绕着那屋门前飞了一圈,镜势依旧没有放弃,犹在锲而不舍地敲击着屋门,似乎在找寻其中的破绽。

夕霜很明白这样僵持下去很容易遭到麻烦,谢怀宇虽然敌不过韩遂,可谢家这么多弟子要来阻止他们救人却不难。她一把扯住水魄的两边翅膀,扯得水魄咕咕乱叫“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只是不说。我们主要目的是,要救人白衡齐不知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头,我看不下去,甘家的人更看不下去!”≈1t;i>≈1t;/i>

尽管过往对白衡齐的印象不好,可夕霜也知道这人对甘家忠心一片。谢怀宇为了套出他的口风,肯定是下了黑手,万一白衡齐伤重死在谢家,想来甘望梅肯定会难过的。

“要不用你的镜势来试试。”水魄挣扎着把两只翅膀从夕霜的魔爪底下给抽动出来,“你把自己的镜势和韩遂的融合试一试。”

“怎么融合?我不会这个。”夕霜抱着尝试的态度,将体内星星点点的镜势慢慢释放出来。很快她掌控住自己的内核变得更为清晰,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形态,这内核长得似乎和别人还不太一样。

水魄看她刚才急得什么一样,这会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用翅膀抽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你不是要救人吗,抓紧啊,后面来追兵了!”≈1t;i>≈1t;/i>

夕霜回头一看,还真有不少谢家弟子似乎反应过来这一边出了问题匆匆忙忙赶来。时不可待,她连忙把自己的镜势聚拢往前一送,那些细碎的光点很快把韩遂的镜势包裹在其中,依然没有水魄说的融合状态。

似乎不行,夕霜连试了几次,两种不同形态的镜势哪里会融合,反而越看越别扭。而身后的追兵快要到跟前。夕霜都能听到有人在说抓住她的声音,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她又不清楚韩遂那边是什么状态?到底该再继续留着努力一下,还是……

水魄突然转身飞了出去,应该是帮她暂时挡住那些谢家弟子。

再加把劲试试看!夕霜调动了更多的镜势,几乎把韩遂的那一块里三层外三层地牢牢包裹在其中,什么都看不见了。突然两种晶石同时无声地爆裂开来,在她的视线中犹如绽放花朵,一时之间分不出爆裂出炫彩的颜色到底分了几层。≈1t;i>≈1t;/i>

爆裂的度太快,重新融合的度更快,迅地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状,直接把屋门砰的一声给撞开了。

夕霜似乎听到一声尖叫声,就像一个受惊的女子出的那种惨烈。也不知是她眼睛花还是果真如此,一片屋门上渗出淡淡的黑气,然后应该是惧怕镜势出了光芒,蜷缩成团滚落在地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向着她的脚边滚了过来。

夕霜一下子想到刚才水魄说的话,这屋门上是带着恶咒的,看样子这害人不浅的东西还不死心,被灭之前还想害人。不等夕霜出手,那团镜势仿佛闻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掠阵而来。比那团黑气的度要快得多,直接落在了夕霜双脚之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连夕霜都忍不住把双眼给捂住了,这到底是怎么融合的!比日光还要强烈的,要是真正眼看到,怕是眼珠子快要保不住了。≈1t;i>≈1t;/i>

又是一阵尖叫,但是比刚才微弱了许多。等到夕霜重新睁开眼,现黑气荡然无存。那扇诡异的屋门从正中裂开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立时现出一个人形大小的窟窿,足够夕霜能够借着光线看到里面的光景。

“白衡齐,你在不在里面?”夕霜不知道这屋里屋外的恶咒是否已经消除干净?可是那团镜势跟随着黑气也不见了,虽然她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样,因为水魄先前的警告,总觉得后背毛,有些凉飕飕的。

对修灵者来说恶咒这种事情最难对付,因为无声无息,除非是事先得知或者养了一只像水魄这样的灵物可以感应到不干净的东西,否则太容易中招。但是修灵者特别看不起用恶咒的行径,所以谢怀宇作为谢家的家主使用如此伎俩,实在是小人之举。



第一百三十八章:鬼迷心窍

“有人来救我们,是不是又来救我们了?”屋中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夕霜分不出谁是谁,那些甘家的弟子和她相处不多。除了那几个熟人,其他的还真叫不出名字。她扬高声音再问了一次,“我是甘家家主派来的,白衡齐在不在?”

“白师兄不在这里,他第一天就被谢家家主带走了。”有个胆子大的甘家女弟子走出来和夕霜打了个照面,“我认识你,你是夕霜对不对?我是灵月,甘灵月。”

夕霜环视一圈点了点人数,六个甘家弟子全部在这里,一个不缺,。只剩下白衡齐仍旧下落不明,她不知道水魄在外能挡多久,心里着急,连忙招呼六名甘家弟子随她走出屋去。

甘灵月在后面拉住她的衣袖道“你怎么进来的?这门能碰不得。”

夕霜奇怪地看了她片刻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扇门是有问题的?”≈1t;i>≈1t;/i>

“把我们关在里面的人并告诫过我们,要是想跑出去,从里面打开是不可能的,从外面进来就会碰到恶咒。无论是谁来救我都是自寻死路。”甘灵月倒是把谢怀宇的口气学得一点不差,“他带走了白师兄,我们都很害怕,可我们知道家主会来救我们的。”

夕霜有那么一点怀疑过甘灵月的动机,她不是刚才天秀镇离开的那个夕霜了。在甘家见到好几次背叛,连那个看起来那么无害的甘武月都差点把她骗得团团转。要说谢怀宇能一下子抓走七个甘家弟子,没准里面还真藏着内应。

两人对视了会儿,夕霜见甘灵月的眼睛太干净,一点不像是作伪的样子。她这边还没开口,反而是甘灵月提前放下了戒备心“你应该是家主派来救我们的,我不怀疑你了。”≈1t;i>≈1t;/i>

夕霜一听就笑了,原来她自己还是被怀疑的对象“门上的确有恶咒,我们花了点功夫,不然应该更早进来。你们先离开,我要去找白衡齐。”

“白师兄的处境很危险,谢家家主好像要从他嘴里查问关于甘家的秘密。他是家主的养子,知道的必定最多。请你一定要救他。”甘灵月后退一步,突然给夕霜行了个正经的大礼,“白师兄的生死就拜托你了。”

夕霜连忙扶住她道“我会尽力的,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来,我们先一起出去。”

谢家弟子到这会儿不见踪影,想必是水魄施展了一些手段,把人给困住了。夕霜带着六名甘家弟子一出来,见到水魄面前至少拥簇着三十多个谢家弟子将其团团围住,时间好像定格了一样。这些人手脚摆成各种姿势在空气中一动不动。夕霜连忙走过去,水魄听到她的脚步声,知道是营救成功,扑闪着翅膀朝着她飞过来。≈1t;i>≈1t;/i>

也就是这一瞬间,所有的谢家弟子动了。

夕霜明白过来是水魄用了秘术迷惑住了这些谢家弟子,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看起来应该很厉害“你用了什么手法?趁着他们不能动弹的时候一网打尽更爽利。”

“我不动,他们才能被定住。我一动就失效了。”水魄有些郁闷,夕霜说的法子简单,可要实施起来难度太大,“你知不知道我要困住三十多个修灵者有多难!”

甘灵月完全不似看起来那么娇弱,一旦获得自由,立时招呼着同门大展身手。甘家不过六名弟子打得谢家三十多人落荒而逃。夕霜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甘灵月已经大获全胜,回头来报喜“原来这些谢家弟子这么不经打,我们一路打出去,谁也不怕的。”≈1t;i>≈1t;/i>

谢家是不是只有谢怀宇一个人厉害些,夕霜想着要问一问甘灵月“那你们是怎么落入陷阱,又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了?”

“我们当时明明已经见到了谢家主母的尸,大师兄说她是家主的好友必须以礼相待。我们小心翼翼地上前,想用准备好的布匹把尸裹好带回。结果一靠近的尸就中了毒!”甘灵月气呼呼说道,“谁会想到有人在尸里放毒,而且那人还是谢家家主。我昏迷前见到他了,白师兄应该撑着的时间比我长,还想要挣扎着和他动手,结果根本敌不过。”

三言两语的,夕霜把当时情形完全了解。这个谢怀宇手段真是不够光明,只是不知道韩遂为什么能和他纠缠这么久,这会儿都没有赶过来和她汇合。难道说谢家还藏着其它的秘密?≈1t;i>≈1t;/i>

“你说有人和你同来,是不是留在甘家的那位韩前辈?”甘灵月倒是知道的不少,“那个韩前辈本事很大,有了他做靠山就不担心其他了,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你们不先撤退吗?”夕霜的目光从六人身上扫过,现他们的确没有受什么伤,“你刚才说你们中了毒,那现在毒解了吗?”

“也不算毒,当时灵力试不出来,人又晕乎乎的,应该是类似于迷药东西,这会儿已经都好了。”甘林跃转过身问了一下同门,确定另外五人也没有身体的异状,“我们不走,怎么也要讨个公道才行,甘家和谢家素来交好,谢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鬼迷心窍。”夕霜直接把谢怀宇这一连串的举动做了个概括,“你们知道其他线索,白衡齐会在哪里?”≈1t;i>≈1t;/i>

“谢家家主没有提,我们始终被关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甘灵月指指前面两个逃得慢些的谢家弟子,“不如把他们抓来问问,他们应该知情的。”

夕霜一听也有道理,她收了水魄在肩膀上,水魄昂顾盼十分精神,一得到夕霜的命令冲着那两个谢家弟子直扑过去,一个逃得快些,另一个直接被它扑倒在地上,挣扎不得。

甘林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有些羡慕地看着水魄又问夕霜道“这是你饲养的灵物吗?真听话,我回去问问家主能不能也养一只。”

夕霜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天真爽直的甘家弟子,对这个甘灵月倒是心生好感“甘家弟子不允许饲养灵物,这是家规吧。”

甘林乐一听泄了气,好像才想到这个关键“是!家主不喜欢我们饲养灵物,说灵物容易让人迷失自我,过于依赖,自己修炼才最可靠。”≈1t;i>≈1t;/i>

夕霜想到让万家赔了血本的嵌观丸,还有逃到还确山再也不肯出来的竹节星。甘望梅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固执己见,也不失其中的道理。水魄与其他的灵物不同,它可以算是借了天地的造化,吸取了镜川的灵气沉淀下来才长出这么一个。也是她机缘巧合才会有缘分饲养在身边的。

被水魄按在地上的谢家弟子吓得因为他们要杀人灭口,双眼翻白,差点晕厥过去。甘灵月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握住他肩膀,狠声问道“你们谢家家主把我们甘家的弟子到底抓到哪里去了!”

“你们不是都出来了吗?”谢家弟子哆嗦着说道。

“还有我们白师兄呢,还差一个,他被关在哪里?”甘灵月见那谢家弟子连话都吓得说不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夕霜,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说实话?”≈1t;i>≈1t;/i>

夕霜想到了最简单的办法,双手抱在胸前,低垂了眼看着对方“不说实话,再也没有机会说话,我只问一次,白衡齐在哪里?”

“家主才知道抓来的人关在哪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谢家弟子被夕霜震慑得说话利索了许多,“我说的全是实话,你们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甘霖很是配合地亮出镜势,一道锐光指着谢家弟子脖颈的要害之处,只等夕霜令灭口。

夕霜冷着脸一声不吭,这架势才是最吓人的。那个谢家弟子眼珠子转了两圈又道“谢家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放置主母尸身的地方。”

夕霜眉毛动了动,秦云行尸体放置的地方!这个谢怀宇不会连自己死去的妻子都不放过,把白衡齐和秦云行的尸体关在一起。≈1t;i>≈1t;/i>

“那谢家主母的尸体放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夕霜冲着甘灵月使了个眼神,甘灵月手中镜势往前又逼近半寸。

那弟子哇哇大叫起来“知道知道!我就带你们去,但是我进不去,把你们带过去,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你虽然胆小,但是脑子挺好用的。”夕霜至今不知韩遂到底为什么没有前来会合,对她来说救人才是要目的,韩遂就算一时半会儿拿不住谢怀宇,却有自保的能力,不用她来操心。

于是她让水魄把谢家弟子从地上拎了起来,两名甘家弟子立刻上前把人压制住,夕霜沉声道“你带我们去,也要你把我们带进去。”

“那是放置主母尸体的地方,我怎么进得去!”对方倒是很惜命,嘴上这样说着,脚底下一步步不带停的,很快把一些人带到了目的地。他指着墙上看起来就机关重重的一道门道,“主母的尸体就放在里面,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道门需要七道关卡,除了家主谁也进不去。”

“那我进的去吗?”突然有一道声音从诸人背后响起。

夕霜一心要找到白衡齐,没留意到这人是几时跟随而来,那个谢家弟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无人色道“少主,少主你回来了。”

夕霜转过头看着谢安在,见他脸色苍白,明显就是没有恢复好,这时候怕是挣扎着回来。甘望梅说到做到,谢安在不是人质,留他在甘家只是为了疗伤,几时想走都可以,甘家绝对没有人会阻拦。

谢安在冲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是逃回来的,我是想来帮你们的忙。”



第一百三十九章:虎毒不食子

“你从前院进来有没有见到韩遂和你爹打作一团?”夕霜知道他也是硬撑,暂时不揭破他。

“前院没有人,我进来的时候他们俩都不在。我还好生奇怪,以为你们从前面打到了后院,跟过来一看现只有你,还有这六名甘家弟子。”谢安在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甘灵月那是一脸的警惕,生怕突然现身的谢安在会对夕霜动手,没想到两人对话之间却甚是熟稔,听着就像认识很久了。

“你不用担心,他和他爹不是一路人,是来帮我们的。”夕霜一句话展现出她对谢安在十足的信任。谢安在其实有些害怕夕霜因为谢家对甘家做出的这些事情对他心生排斥,没想到夕霜还是以前的夕霜,从来没有变过。

他心下一暖,上前一步就要去握住夕霜的手,偏偏那个谢家弟子一点不识趣,哭着过来抱住了谢安在的大腿,让他寸步难行,苦苦恳求道“少主,我是迫不得已,今天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告诉家主,否则我的命就保不住了。”≈1t;i>≈1t;/i>

谢安在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顾得上这些,他连这个同门弟子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这会儿只想要和夕霜多说几句话。他着急把腿往外抽,对方抱得还真紧,直到听他许诺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在谢怀宇面前提起,才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经过了这一场,谢安在再想去接近夕霜似乎有些尴尬,特别是水魄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加上那几个甘家弟子半包围地把夕霜护在中间,根本是没有办法再接近了。

夕霜好耐心地等着他处理完谢家同门的事情,这才问道“他刚才说这机关有七道,你能打开吗?”

“能,我能打开。”谢安在说得斩钉截铁,“你们往后退让我来。”

甘灵月应该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对着夕霜拼命使眼色,这机关万一触动是针对他们的,没有个提防,到时候全要中招了。当时谢家家主也是来这一套,有父必有子,谁知道这个谢安在一表人才底下藏着一颗什么心。≈1t;i>≈1t;/i>

夕霜对谢安在依然信任,这个人撑着病体赶过来很不容易。而且她知道,谢安在是个孝子,秦云行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要是谢怀宇真把白衡齐和清新的尸体关在一起,父子两人从此以后恐怕形同陌路了。

谢安在突然回过头看着甘灵月,笑了笑道“你是不相信我吗?”

甘灵月撇了撇嘴角道“我们几个可是被谢家家主抓回来的,谢家和甘家素来交好,谁知道谢家家主会在自己亡妻身边设置陷阱,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谢安在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不错,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谢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夕霜见他眼圈红,甘灵月的话让谢安在再次想起秦云行的死,她正要阻止甘灵月继续说下去,谢安在看出她的好意,冲着她摇了摇头道“你们若是信我,就退后让我打开机关,无论是我娘亲的尸体,还是甘家被关着的弟子,总要见光的。”≈1t;i>≈1t;/i>

谢安在的本命镜是长命富贵镜,他从小身体不好,这长命富贵镜本不该属于他,据说是谢家夫妇花了重金请来高人在他本命镜镜魄凝固之前做了调整。等到长命富贵镜一旦炼成,谢安在身上的先天不足,完全被掩盖过去,从此以后顺风顺水再无大碍。

这会儿长命富贵镜出柔和的光芒正好照在机关之上,谢安在安静地看着机关,听到机关中出咔咔的作响。这个机关他们父子都能打开,不用其他的手法,只需要亮出本命镜即可。

平时都是作为谢家家族的谢怀宇进出自如,而他从来没有自作主张进去过一次。谢安在没有想到父亲会把娘亲的尸放在这里,更没想到的是还会把白衡齐关在里面,父亲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比娘亲对于他们父子来说更为重要的!≈1t;i>≈1t;/i>

夕霜双手背在身后,安心地看着机关的门一道一道被打开。甘灵月凑到她的身后小声问道“他居然真的是帮我们的,怎么可能?他不帮他爹吗!”

“他也想帮他爹,可是他爹做了不该做的事。”夕霜还在琢磨着谢安在刚才的话,他从前院进来并没有看到谢怀宇和韩遂两人,绝不会是凭空消失的。是韩遂把谢怀宇带到了什么地方去,又或者谢怀宇说要带韩遂去看什么秘密,这种所谓的秘密真多,也不知怎么把韩遂给说动的。

没等她想清楚这一点,谢安在已经深入墙体,正在打开最后一扇门。从夕霜站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肩膀塌陷似乎快要站不住了。夕霜连忙走上前去,想要伸手搀扶到谢安在。

谢安在冲着她吼道“你不要过来,机关有变,你不能过来!”≈1t;i>≈1t;/i>

夕霜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机关有变是什么意思?是说谢安在也打不开最后一道机关,而且被缠住在其中“钥匙打不开,你就护着自己退出来。”

“我这会儿也退不出来,更进不去,让我自己想想该怎么办。”谢安在生怕夕霜再次靠近,狠狠说道,“你要是过来,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不要害人害我。”

夕霜根本不为所动,谢安在装出来的恶相全部被他匆忙间一回眸,眼底的担忧给拆穿了。谢安在只是担心她会受伤,所以才会恶声恶气地教训她。夕霜按着原路慢慢返回,退出了机关之门“你不要急,事已至此,急也急不来的,一定要确保住自己的周全。”

“机关被人动过了,应该是我爹,他怕我进去看到娘亲的尸体吗?”谢安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连我娘的尸体都没有见过,我真是不孝。”≈1t;i>≈1t;/i>

夕霜生怕他这时候情绪波动,一不下心触机关,扯了扯水魄的翅膀,询问它该怎么办才好?

水魄无奈地歪了歪脖子,这可是谢家的机关,要是连谢家的少主都打不开,他们就更没办法了。它刚才在旁边,可是看的清楚,这机关不靠手法,不靠灵力,全靠事先设置好的钥匙。而这钥匙应该就是谢家父子两人的本命镜,别人是怎么都打不开的。

机关要是触会生什么事情?夕霜再次询问水魄,它知道水魄未必能说得出答案,可是除了询问水魄,她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甘灵月在后面也是干着急“他刚才不是一直好好的在打开机关,怎么突然就不动了?”

“他说机关改变,他暂时退不出也进不去,我们再等等,我们再等等。”夕霜的话音未落,突然眼前的机关门再次卡卡地重新关了起来,把谢安在整个人封闭在了墙壁之中。她高喊一声,扑上去想要扒开机关门,哪里有这个度。要不是水魄几时抓住她往后扯,夕霜自己也要被最后一扇门给关进去。≈1t;i>≈1t;/i>

水魄受到惊吓,翅膀都在抖“你疯了吗?他是谢家少主,他最多被困住绝对不会死的,谢怀宇就一个儿子,虎毒不食子。”

夕霜才不相信什么虎毒不食子,邱长吉的例子血淋淋的就在眼前。邱家四少不但死了,还被亲爹炼制成了一种武器,带出来杀人。一个邱长吉已经够可怕的,如今再加上谢怀宇。夕霜倒吸口气,真想扔下这里,所有的都不管了,立刻回到天秀镇去,那地方才适合她生长生活,而不是这个看起来什么都好的离驭圃,人人都是疯子,疯子!

“门都关上了,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吗?”甘灵月倒是相信谢安在不是坏人,也不是要害他们。这人自己都被机关锁了,还怎么帮他们呢?

夕霜努力让自己心情赶紧平静下来,绝对不能慌不能乱。这个时候甘家的弟子也指望着她的抉择,可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不你们先回甘家,我在这里等着他出来。”≈1t;i>≈1t;/i>

那怎么行!甘家弟子几乎是齐刷刷地拒绝了她这个要求。谢家这会儿不太平,犹如龙潭虎穴,人多才能确保安全。要是把前来营救的夕霜一个人扔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他们回去也没有办法和家主交代,甘家没有自己逃命抛弃同门的道理。甘灵月摇头,身后另外五人跟着摇头,那景象让夕霜在百忧之中又忍不住想笑。

甘望梅啊甘望梅,你到底是怎么调教甘家弟子的?让他们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又那么让人心生温暖。

“开了,开了,门又开了!”甘家弟子突然扬声喊道,“他出来了。”

夕霜一回头,机关门果然重新打开,谢安在腿脚不稳地向着外面走过来。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咬着牙坚持快要走到面前的时候,夕霜才现他身上半边是血,不知触动了机关哪里受了重伤。他她一时犹豫又不敢上前,深怕谢安在手中的机关并没有完全打开,到时候还会牵连到他。≈1t;i>≈1t;/i>

谢安在抬起眼看着她,看清楚夕霜的脸,露出点儿温柔的笑容“机关打开了,没事儿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向前扑倒过来,夕霜连忙把他给扶住,甘家弟子也一拥而上,要帮忙来查看他的伤口。谢安在大半个人倚在夕霜的肩膀上“机关全开了,我没事,我没事的,都是外伤,很快就会复原的。”

“我这里还有外伤的药。”甘家弟子匆匆忙忙把灵药送上,夕霜接过来塞进谢安在的嘴里。药效没这么快,她想到自己的本命镜镜魄已经有了进化,所有镜师的镜魄都有可以治疗的作用,夕霜将本命镜引出体外,用镜辉把谢安在的伤处给拢住。清辉一片覆盖,谢安在的表情逐渐变得安然,他的笑容更加柔和“小霜,小霜,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第一百四十章:半身是血,半身是雪

夕霜看着眼前人,听着他虚弱的声音,要不是知道着他伤的重,真想重重拧他一把,什么叫不用担心?就是开一个自己家里的机关门,你把自己弄成血葫芦一样,让我们到底怎么才能安心!

“那道门已经开了,可我没有勇气推开。你们既然要救人,和我同行吧。”谢安在缓过一口气来,他知道夕霜是镜师的体质,可没想到她的镜魄可以让人复原得这么快,“你回到甘家以后功力见长,突飞猛进了。”

夕霜没把自己吸收了苏盏茶的林灵力才能让自己重塑内核的经过告诉谢安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说这么复杂的问题。现在既然把机关门打开,那么就进去看看。一来看看秦云行的尸体,看看伤口到底是什么情况致死,再来一看看白衡齐是否在里面。

一众甘家弟子刚往前走了两步,谢安在再次把人拦住“你们等一等里面很冷,你们需要一个防护罩,保护好自己,还是让我走在前面,这样安全点。”≈1t;i>≈1t;/i>

谢安在没有丝毫夸张,一行人走到最后一双机关门前,表面凝成一层冰霜。谢安在解释道,这道门的机关已经打开,里面还有个阵法用来锁住寒气外漏,否则整个谢家恐怕都会被寒气入侵。

夕霜想到更严重的问题,如果阵法加持之下寒气还这么严重,白衡齐被关在里面还能活着吗?

“小霜,如果白衡齐已经死了,你可以替他报仇。”谢安在同样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伸出右手按在了那道门上,冰霜瞬间从他的指尖爬到手臂,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寒冷的感觉,半边是雪半边是血。

“我们有个阵法能够暂时抵挡住里面冲出来的东西。”甘林月再次开口道,“要不你跟他进去查找白师兄,我们在外面守住阵法。”≈1t;i>≈1t;/i>

夕霜一想这样也好,冲着看甘灵月点了点头。甘灵月得到她的认可,立马召唤五个同门过来,六人心法归一,很快站在相应的位置上,甘家的阵法这时候体现出巨大的灵力能量,看起来不起眼的六甘家弟子,居然把所有扑面而来的寒气全部给抵挡在了阵法之内。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被营救出来的甘家弟子对夕霜十分尊重,有决定都先要过问于她,她确认后才会付诸于行动。

谢安在的手臂再次向前推动数寸,最后一道门缓缓打开。夕霜连忙召唤水魄引入体内,生怕它误伤到,然后打开自己的镜魄,把身体笼罩在其中才勉强觉得没那么冷。谢安在等到机关门完全打开,也同样打开防护罩,夕霜不知道他到底冻成什么样子,也不敢问他受到多大的伤害,见他缓步往前走连忙跟了上去。≈1t;i>≈1t;/i>

“这是放置我娘亲尸体的地方,我爹也算有心,不想让其腐烂,所以才会放下这样的阵法。”谢安在的声调平稳,情绪完全没有波动。“虽然我对我爹在我娘身边设置陷阱感到不可实际,可我想,他留下娘亲的尸体应该是要找到凶手为她报仇。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嘲笑我,诸多借口只是为了他开脱。”

“不会,你说的有道理,你娘本不该死的。我这里只有很少的线索,还是从甘家另外弟子口中听来的。凶手要杀的不止是你娘,似乎也没有固定的目标,而是见一个杀一个,那个甘家弟子运气好些,被我们及时救回来,你娘却没等到救援。”夕霜知道整件事情最大的问题在于秦云行当时身边还有小珍,如果两个人同时防守,哪怕凶手有迷障之法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夺去秦云行的性命。小珍下落不明,眼下唯有找到小珍才能知道当时到底生了什么。≈1t;i>≈1t;/i>

谢安在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地上的冰雪被鞋底踩出咔嚓作响“与你同来的韩前辈,他很厉害对不对?他能制住我爹,最好能让我爹能清醒些。甘家哪里是能够轻易撼动的,这一点,我娘告诫了他无数次,让他不要痴心妄想。甘家家主看似固执己见,实则对于整个离驭圃来说,是最恰当不过的领导者。我娘的灵力修为并不在甘家家主之下,可她一直和我说只有甘家家主才能让离驭圃不至于混乱。”

两人沉默下来,同时看到了放在冰棺之中的秦云行。谢安在的猜测不错,谢怀宇是把这一处暂时作为放置尸体不会腐化的地方。秦云行双手合在胸前,面容看似安详,似乎死前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痛苦。可夕霜知道亲云顶被人偷袭,捣烂五脏六腑才失血而死的失手。尸体被带回谢家以后,已经另行处理过,秦云行换下那些沾满血污的衣物,才会看起来平和体面得多。≈1t;i>≈1t;/i>

“我娘很厉害的。”谢安在双手撑在冰棺两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抖,“她真的很厉害,可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死了,是谁杀了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夕霜想要安慰地上前去拍一下他的肩膀,才现谢安在肩头的冰霜并没有溶。,这种阵法之下的寒气对人伤害有多大还真不好说,她单手捏了个诀,想替他出去那些冰霜。

“不要就让它们留这,只有它们能让我冷静一下。”谢安在及时阻止了她的行为,“我再看看我娘,你快去找出白衡齐是否在这里!”

夕霜心说俩人进来说了这么久的话,除了安静躺着的秦云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白衡齐哪怕是在这里,也是凶多吉少。≈1t;i>≈1t;/i>

她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放眼望去,这冰天雪地的阵法中哪里有白衡齐的身影?再看谢安在停留在冰棺前一脸哀伤,几欲落泪。她正考虑是否要先退出,水魄自行现身出现在她的肩膀上。水魄这样一来,夕霜明白肯定是哪里不对劲,连忙招呼水魄问个清楚。

“你看到白衡齐在哪里了吗?”她知道水魄的眼睛和其他的不一样,她成为水魄的饲主后,只得了其中一小部分的能力,已经能够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更不要提水魄自身了。

“这个阵法很奇怪。”水魄有点犹疑,“外面的阵法已经完全被谢安在打开,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谢怀宇费劲设置了另外一个阵法,仅仅是为了防止秦云行的尸体不会腐坏吗?如果是这样,并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和这么极寒的温度。”≈1t;i>≈1t;/i>

“我有种感觉,白衡齐的确在这里,而且他还活着。”夕霜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可她就是知道。阵法可以混淆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可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不会改变。

谢安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抬起上身转过头来看着她“如果白衡齐是在谢家死的,那么甘家家主必然不会罢休,从此两家结怨结仇,水火之势。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上一试。”

夕霜见到谢安在弯身去抱起秦云行的尸体,突然想到他说的办法是什么“你要把你娘亲的尸体搬出去,然后把这个阵法撤掉。”

“对,我想试一试。不过我娘的尸体虽然可以撑上一阵,没那么快融化腐烂,可这个阵法能不能撤掉,我暂时没有把握,姑且放手一试,想请你帮我。”夕霜点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抱着秦云行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去,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1t;i>≈1t;/i>

等到谢安在空手而回,夕霜低声道“我们总会找出凶手的,甘家还有目击证人,回去再详细问一问,我就不信凶手只伤害她们两人就再不出手。只要他再出现,我们会抓住他,替你娘亲报仇的。”

谢安在的眼眸亮了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只说了谢谢两字就让夕霜退出这个阵法“这是我爹布下的阵法,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解开,但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而你在这里就不好说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吗?”夕霜质疑的不是谢安在的能力,还是谢怀宇的用心。

“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可如果阵法不解开,找不到白衡齐,我怕以后没有办法面对你,面对甘家人。”这是谢安在的心里话,他知道甘望梅对他还算友善,全看在娘亲以前的情分上,绝对不是因为他姓谢,只是因为他是秦云行的儿子。他必须要找出白衡齐,而且必须白衡齐还好生活着,活着才有希望。≈1t;i>≈1t;/i>

夕霜无声中与水魄交流“他一个人要解开这样的阵法,能做到吗?我要强行留下帮忙吗?”

她知道大部分情况之下,谢安在不会拒绝她的。

“大概有五成的把握。”水魄判断很正确,也很客观,“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行,他要是不解开阵法,难道还等着谢怀宇来吗?你留下没有多大的帮助,还是听他的安排,要是韩遂在这里就好了。”

要是韩遂在这里就好了!夕霜一想到这里忍不住跺了跺脚,韩遂关键时候又去了哪里?要是韩遂在护阵,绝对不会像她这样缩手缩脚,没有把握。

“去吧,我没事的,你背转过身慢慢往外走,不要回头。”谢安在叮嘱夕霜的声音很柔和,他看着夕霜听话地背转过身走开,走回到安全的地方。他扬手祭出本命镜,长命富贵镜的镜辉在这一片冰雪之中反射出清澈如水的光芒,就像他平时的心境。

每个人的本命镜最能折射出毫无掩饰的心情,而此时此刻谢安在的本命镜中渐渐起了波澜。

波澜翻滚,积成水泽,从本命镜中不停地溢出,渐渐掩盖住眼前的这一片冰雪之地。而谢安在双手举过头顶,在原地不停旋转,从本命镜中溢出的水流湍急,他是那个漩涡的中心,水流不断冲刷着阵法,把上面的冰霜一层一撑冲刷下来,融化成水再重新被谢安在吸入到本命镜之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瞒天过海

长命富贵镜镜面水流倒吸,镜体背面承受不住吸收太多的寒气,凝住的寒霜足有一寸多厚,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谢安在的伤势尚未恢复,调用全身的灵力与阵法抵抗,不多时就有些支撑不住,可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喊别人出手相助,只有硬挺着扛过去。正如他方才和夕霜所说的,除非是找到白衡齐,以后两人才不会成为仇家,他可以用其他办法来弥补谢家做出的荒唐行径。

夕霜彻底走出了七道机关门,背后那种寒冰刺骨的感觉突然减弱了。她记得谢安在的反复叮嘱,让她不要转身去看,于是她站在原地不进不退。

反而是甘灵月见到了她从阵法中撤出来,一直跑到她跟前问道“刚才那个谢安在出来过,说把谢家主母的尸体让我们去看护一会儿。我说阵法要紧,抽不出人手,他说不用我们再护法,他已经想出了解决之道。”≈1t;i>≈1t;/i>

夕霜点了点头道“他准备一个人把阵法解开,找到藏在里面的白衡齐。”

甘灵月心中一喜“你的意思是说白师兄还活着,白师兄的确在那间屋子里吗?”

白衡齐只要还留存在这个阵法中,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夕霜想过谢怀宇不管设的是什么局,绝对不会把一个死掉的白衡齐留在秦云行的尸身旁边,那么把人放在这里必然另有蹊跷。

“我们能帮忙吗?”甘林乐听白衡齐还活着,跃跃欲试道,“谢家少主一个人行不行,需要我们帮忙?”

“行不行都只能等在外面,谁也不能进去。”夕霜把甘家弟子全部拦住,知道这是关键时候不能打扰到谢安在破阵,差之分毫失之千里。

“要不你来看看谢家主母的尸体,我们暂时做了个简单的阵法,让外面的冰棺不会化得这么快。可我看着有些悬。”甘灵月急忙把夕霜往另一边扯,“我看那冰块冻得结实,以为至少能撑几个时辰,可你看着冰水融化,哗啦啦地流。一旦冰棺完全化开,尸体暴露在外头可就说不好了。”≈1t;i>≈1t;/i>

夕霜见过秦云行留在冰棺的样子,和甘灵月所想的差不多,她以为可以撑上两三个时辰。可眼下所见,秦云行的冰棺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面躺着的尸身看得一清二楚,怎么会这样!难道说这个冰棺和里面的阵法是相连的,谢安在破坏了阵法,冰棺就会留不住。

那要是谢安在一直不出来,秦云行的尸体遭到破坏,对他来说岂非是更大的打击。夕霜顿时紧张起来,她必须把这个状况告诉谢安在,她再次向着机关门内闯入,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夕霜转过来看着刚刚赶到的韩遂,不知怎么一颗扑扑乱跳的心顿时回到了原位,好像再艰难的问题,在韩遂出现的瞬间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你要去哪里?”韩遂大致看了一看左右,顿时明白过来,“这里是另一个阵法,里面藏着什么?你们怎么把秦云行的尸体都弄出来了。”≈1t;i>≈1t;/i>

韩遂快步站到秦云行的尸边,脸色变了变,只见他双手缓缓拉开,镜势形成一个新的阵法把秦云行的尸体连带着剩余的冰棺重新封印在里面“我赶到及时,否则一旦冰棺完全融化,她的尸体会马上腐朽,连逆转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尸体不该在这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夕霜连忙把谢安在留在机关门中破解阵法,寻求白衡齐下落的经过告诉了韩遂。她略有些无辜的样子“我们看冰棺很厚,以为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就连谢安在自己也这样想。谁也没想到里面的阵法破了,外面的冰棺也破了。”

“你是说谢安在一人还留在里面破解阵法。”韩遂的目光从夕霜脸上划过去,“他的情况很不好对不对?他受了重伤。”

“是很不好,但是他说要是找不到白衡齐,甘家和谢家以后结怨更深,再也不能回头,所以他拼着一口气也要把人找出来。”夕霜迎向他的目光,“他从前院回来说并不曾见到你和谢家家主,你们去了哪里?谢怀宇又在哪里?”≈1t;i>≈1t;/i>

“谢怀宇不是那么简单了事的,他的本命镜不知从哪里修得秘法另辟蹊径,可以用镜辉把人转换到其他地方。我们两人交手的时候,我一个不防备被他转移去了别处。那是一个重叠的阵法,不知是谁留下的,让我想到在去还确山的路上,我们遇到的意外,和那个有点像,又不完全相同。”韩遂用最简单的几句话解释清楚,“我好不容易脱离开阵法,才回到离驭圃。那里的时间计算和这里还不同,我以为会误了大事,幸好并没有。”

“你在那里待了多久?”夕霜现韩遂的脸色有些白,应该是辛苦了太久,灵力消耗太大的后遗症,“你说时间不同,这里过了几个时辰,你在那边呢?”

“我在那个阵法里差不多消耗了天的功夫。明明知道是被幻象困住,可怎么也出不来。”韩遂恨得有些咬牙切齿,“真奇怪,谢怀宇没有跟着过来吗?”≈1t;i>≈1t;/i>

“谁也没有看到他,你们两个是同时失踪的。难道你在阵法的幻境中也没有见到他吗?”夕霜越想越不对劲,谢怀宇要是解决了韩遂,应该先过来阻住她救人的。现在连韩遂都脱身了,谢怀宇依旧不见人影。

“这个谢家,是一直被疏忽的存在,实则深不可测。”韩遂看着机关门的方向,眼睛眯了眯,“我来之前,你正要闯进去。你可知道这个阵法已经变了,你进去就是送死。”

“可我们又不得不进去。”夕霜脸上看不到一丝胆怯,反而冲着他一笑道,“既然你回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再多来几个谢怀宇,也没有你解决不掉的。”

韩遂从重叠阵法中焦头烂额地闯出来,正想拨正夕霜的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也不是什么都能解决的。可看着夕霜,再看着她身后几个甘家弟子无比信任的眼神,韩遂失笑,他从几时开始已经变成甘家的守护神,这些人对他这样一个路人付出了全部的信任,他要是退却岂非辜负这一片情意。≈1t;i>≈1t;/i>

“这是谢家的阵法,一下子要破开不是这么容易的。”韩遂的做派和谢安在完全不同。谢安在是一心要保护夕霜周全,不让她露出尖尖角。而韩遂是现学现教,把夕霜招不到跟前儿,教她学会看机关门的第一扇,“水魄应该跟你说过,打开这个机关不是靠手法。”

“对,水魄说需要的是谢家父子的本命镜,用镜势牵引阵法自行打开。”夕霜从韩遂这里已经学了不少阵法的技巧,说得头头是道。

“所以我们要再次打开阵法,没有其他的办法。唯一的出路只能靠欺骗,让阵法误以为我们的镜势就是谢家父子的。”韩遂话音落,手扬起本命镜镜辉从头顶洒落下来。夕霜眼尖,现他的镜辉和原先的不太一样了。韩遂的本名镜是仙人过海镜,气势宏大,镜辉夺目,这会儿柔光澈澈更像是一潭碧波,看着眼熟,和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还真是如出一辙。≈1t;i>≈1t;/i>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把仙人过海镜变成了长命富贵镜!”夕霜身为镜师,觉得不可思议,每个人的本命镜只有一面。如果破裂损耗可以找镜师修补,但是要改变镜体对她来说是闻所未闻。

“我刚才说了欺骗阵法而已,也就是看个大致的样子,里面不变。”韩遂平伸出左手,食指指尖有碧光形成直线,射向机关门的第一道。夕霜几人的眼睛所看到,明明是畅开的机关门再次出咔咔作响,里面似乎还另藏玄机。真被韩遂给说中了,要是刚才夕霜莽莽撞撞往里面闯,肯定会被困在其中,而且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出路,到时候再胡乱碰触到机关,的确离死路不远。

碧光透过第一道机关门,勇往直前,没有阻拦,韩遂有把握的样子“差不多能过五道门,骗到这里已经很难得了。”≈1t;i>≈1t;/i>

“那第六扇门呢?还有第七道。”夕霜跟着谢安在进去过,很清楚机关门的数量,最后两扇又该怎么破开?

“直接破开,阵法可以毁掉也可以逆转,并非一成不变,走一步看一步。我刚才用的法子你可看清楚了?”韩遂的手一收回,眼前的景象犹如涟漪晃动,再次产生了变化,机关门的形状跟着有所改变。而韩遂已经走进了第一道门,转过身来问道,“你跟我一起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万一有任何的变动,及时声通知我们。”

甘灵月认认真真听他叮嘱完,连连点头道“前辈放心,我们一定尽力护阵,不会让人轻易攻进来的。哪怕对方是谢怀宇,他上一次只是趁人不备,现在可没那么容易。”

韩遂斜眼看了一下放置秦云行的冰棺“万一谢家家主当真出现,你们又不敌他手全部围绕在冰棺旁边。他要是敢进一分,你们就把冰棺打破,毁了秦云行的尸体。”

夕霜原先想说那怎么行,可转念一想若是连活着的甘家弟子都无法自保,那还要留着尸体有什么用?只是她怀疑谢怀宇是否当真这样看重秦云行的尸体,会因此而妥协。

韩遂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机关门,夕霜生怕他走得太快,自己会跟丢,连忙追上前去“谢怀宇要是不吃这个威胁怎么办,甘灵月几个能挡得住他一个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破门

“不吃这个威胁就不会把秦云行的尸体收在这个阵法中。”韩遂的声音很冷,和身边的阵法所冒出来的丝丝寒气契合,“不要说什么情深不寿,秦云行的尸体上藏着其它的秘密,谢怀宇不忍心松手。谢家一半的资源在秦云行身上,她遇袭身亡,死得突然,好多事情没有及时交代,谢怀宇心里那个着急。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见不到他,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比和甘家作对更重要。”

夕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已经不会天真地以为谢怀宇是舍不得秦云行的尸遭到破坏才会受到威胁,韩遂的这个解释更合情合理。

“谢安在的情况如何?你离开时,他可曾说了什么?”韩遂一鼓作气已经站在了第六扇机关门之前,和他预测的一样,哪怕是瞒天过海的伎俩,也只能骗过五扇,第六扇门紧紧关闭,丝毫不为所动。≈1t;i>≈1t;/i>

“他当时什么都没说,可我看着已经是孤注一掷。外面的冰棺如果全部化了,是不是说明他把里面的阵法已经都给破解了?为什么他和白衡齐依然没有出现?”夕霜去看韩遂淡定的表情,好像解开第六扇机关门根本不在话下,“你到底要怎么破开第六扇门?”

“我不知道。”韩遂实话实说,在见到第六扇机关门之前,他的确不知道怎么打开。等见到了觉得也没那么难,他单手把夕霜推到身后,夕霜很识趣地立时拉开一面防护罩把自己和他相隔开。韩遂确定他留在安全的区域,直接用镜势把机关门一劈为二。

夕霜傻傻地张着嘴,怎么别人送死的地方对他来说唾手可得,要是他一直在的话,谢安在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韩遂身形高大,把她的视线基本都给遮挡住,只听到他轻轻咦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物。≈1t;i>≈1t;/i>

随着韩遂微微侧过身,夕霜的视线一下子开阔,看到了无数的冰花,把眼前的路完全给挡住了。她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寒气依旧被封存在第七扇门之中,虽然有隐隐渗透出来,但绝对不是这样的状况。

“谢家小子怕是失控了,这个阵法不是他的能力能解开的,他还在硬撑。”韩遂的手按在了冰花最外面一层。

夕霜急声问道“他还活着吗?还有救吗?”

“还活着,还在顽强抵抗之中,虽然年纪轻了些,勇气可嘉。”韩遂的手臂探入冰层,那坚硬无比的障碍在他面前变得脆弱不堪。他向前踏出一步,然后缓缓向前走去,夕霜看到一个人形大小的窟窿直接横穿了整个冰层,她撤开防护罩,紧跟着韩遂而去。≈1t;i>≈1t;/i>

“听到什么声音吗?”韩遂走了三四十步停下来询问道。

夕霜的状态始终是腰背紧绷无法放松,听到他的问题,勉强自己静下心来“有水声,我听到了水声。”

“有水是好事儿,说明里面没全灭,人活着呢。”韩遂的手继续向前拓展,摸到了第七扇门,他笑了一声道,“我好奇这套机关门是谁留下的?谢怀宇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若是说秦云行,还有几分可能。这样一想秦云行的死就更可惜了。”

夕霜等着韩遂再次破门而入,现他没动静了,是里面还有危险吗?

“我破不开这扇门。”韩遂的回答永远在她的意料之外,“用蛮力或许可行,但是里面有人。为防止意外伤害,我们可以问上一问。”≈1t;i>≈1t;/i>

“怎么问?”夕霜今天觉得自己够迟钝,韩遂的每一句话,她都要重复地反问一次,和平时那个默契劲儿完全不同。她甚至想要捶捶脑袋,怎么就突然听不懂韩遂说的话呢?是太深奥了还是她太笨!

韩遂抬高声音朗声问道“谢安在要是还活着出个声,让我好知道你确切的位置。”

“韩前辈,是韩前辈来救我们了!”回答的声音不是谢安在,夕霜一下子认出来,那分明是白衡齐,白衡齐已经获救了!

“是我。你们两个可都还活着,我稍后会破门而入,你们找个有遮挡的先躲一躲。”韩遂正要出手破门,白衡齐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韩前辈一旦破门,这里的寒流会全部蜂拥而出。我怕会把整个谢家都给淹了。”白衡齐有些犹疑,“前辈可要先考虑周全。”≈1t;i>≈1t;/i>

“淹了就淹了,又淹不死人。”韩遂才不计后果,谢家被寒流清洗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和他没有关系。他答应甘望梅来做的是救出白衡齐和其余被抓的甘家弟子。这个阵法是谢怀宇自己安插而下,又用来做些见不得明面的勾搭。出了岔子,应该由谢怀宇自己来承担责任,而不用他们心存不安。

夕霜始终没有听到谢安在的声音,有些担心的问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

“他还好,受了重伤暂时说不了话。”白衡齐确定韩遂要放出寒流,顺带给谢家一个狠狠的教训。除了对在他面前的谢安在本人尚存好感,他对谢家数年来的相交之恩已经全部被谢怀宇败得一干二净,连带着秦云行与甘望梅多年的交情,也随着秦云行的死,付之一炬。

韩遂得到确定的消息再没有任何的迟疑,第七扇门在他的镜势攻击之下轰然而倒。他度奇快,一把拖过站在身后的夕霜。夕霜本来想给自己再建个保护罩,现韩遂的动作赶在她之前,两人被透明的防护罩拢在其中。而湍急的寒流从眼前飞快前进,把两人又往前推动了一段距离,夕霜转头去看身后,现还有另一个防护罩,白衡齐半蹲在其中而谢安在则背靠在防护罩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厥过去。≈1t;i>≈1t;/i>

“我自己也可以的。”夕霜几次想固定住身形,被寒流不停往前推送,整个人在防护罩之中颠来倒去,头晕眼花。如果是她自己的话一定做个合适的防护罩,不至于空间太大,根本站不住脚。

“你自己都恐怕不行。”韩遂用手指点了点某个方向,夕霜直勾勾看过去,现被寒流冲刷过的地方很快又形成了新的冰层。在他们身后十来步的距离已经看不到寒流,只剩下阻挡视线的厚厚冰层。

“明白了吗?如果是你自己己的防护罩,抵不住这种寒气。一下子被冻住,还要我们再回头来救你,可就麻烦了。”韩遂绝对不是轻视夕霜的能力,“白衡齐的灵力同样不行,他的那个防护罩应该是谢安在在昏厥之前做下的。”

谢怀宇始终给自己留了退路,无论是什么样厉害的阵法,只要是他们父子两人出现,铁定会留下活命的机会,韩遂不知该说这样的现是幸运还是不幸,可总算是把甘家的弟子找齐全了。≈1t;i>≈1t;/i>

夕霜这会儿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跟着点头。韩遂、韩前辈、韩高人,你说什么都对,你本事最大,都听你的。可是守在机关门外的甘家弟子甘灵月,他们又该怎么办?寒流冲出去的时候,他们到底能不能抵抗的住!

“不用担心,外面的地方大。寒流很快分散,即便结成冰也不会太厚,不可能把整个人困在其中,所以他们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韩遂的话立时被验证,夕霜已经看到了甘灵月正艰难地站在滑不溜秋的冰层之上,居然没有及时逃跑应该是信守承诺,依旧在为他们护阵。直到看见两人身影才高兴地用力挥动着手臂,等她确定看到白衡齐出现时,脸上的笑容更明显。

寒流被分散到谢家各处,而两个蹦蹦跳跳的保护罩也总算是撞击在秦云行的冰棺旁停了下来。韩遂一扬手保护罩落地。两人走出来。甘灵月已经直接迎了上来“韩前辈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以为需要更多时间,白师兄也在,白师兄还好吗?”≈1t;i>≈1t;/i>

“我还好。”白衡齐现在为难的是这个困住他们两人的防护罩,恐怕只有谢安在才能打开,他试了好几种手法,防护罩牢不可破,纹丝不动。

“谢家少主受伤了吗?”甘灵月对谢安在很是关注,毕竟没有谢安在的援手,白师兄没准还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他伤的好重啊。”

夕霜当然很清楚谢安在伤得有多重,这人为了打开阵法,怕是甘愿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进去的。只是白衡齐出不来,眼巴地看着她,随即向韩遂求救。韩遂试了两次,同样没有办法打开,谢安在留下的防护罩,他觉得有意思。危难的时候这是防护罩,若是对敌的时候给对方也下一个,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岂非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除非是这种保护罩非常难得,一旦破开就无法再次使用,否则谢怀宇与人交手怕是每一次都先立于不败不死的优势之上,那他对寒甘望梅根本就不会再有顾忌。≈1t;i>≈1t;/i>

始终陷入昏迷状态的谢安在仿佛是呼吸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用力咳嗽了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第一个见到的是夕霜,确保夕霜的安全,还有他终于找到了白衡齐,活生生的白衡齐。一想到这里,谢安在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小霜,我找到了人,完璧归赵。”

夕霜真想上去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住,难道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性命就是值当的买卖吗!每一个人都不该死的“你先别说话,把防护罩打开,让我们给你检查一下伤在哪里,赶紧用药才是。”

谢安在对自身的伤势并不太放在心上,他看到夕霜为他焦急为他高声叫喊,笑意从嘴角爬到了眼底“小霜,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训我的,可凶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无凝烟

谁要在这个时候你就谈起陈年往事,夕霜狠狠地瞪了谢安在一眼,他这才识趣地把防护罩给撤了,同时轻叹了一声道“这个虽然好用,可惜只剩下最后一个以后。若是再遇上相同的情况,怕是只能先逃命为敬了。”

夕霜猜测防护罩同样是秦云行留下的遗物,整个谢家处处都是秦云行的影子,偏偏她不在了,面临着失控的局面。

韩遂立刻上来为谢安在检查伤势,甘灵月把能凑到的灵药全送到夕霜手中,被韩遂拦住“他的伤势很重,只吃这些没有用,留在谢家还是回甘家治疗让他自己选。”

“还是跟我们先回甘家,这样比较妥当。”白衡齐看起来反而没事人一样,压根儿不给谢安在拒绝的机会,反身把人给背起来,“我知道,如果让你开口,你会说留下来,可谢家的确不是修养身心的好地方。”≈1t;i>≈1t;/i>

“我爹还在,我想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谢安在猛地咳嗽了几下,突然慌乱问道,“我娘,我娘的尸体在哪里!”

甘灵月见他急了一口血吐出来,连忙指着放置秦云行尸的冰棺给他看,“冰棺好好的,韩前辈重新加持了封印,一点事儿都没有。”

“不能把我娘亲的冰棺带走,所以我也不能走。”谢安在挣扎着要从白衡齐背上下来,被韩遂从身后直接劈晕了。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你娘若是九泉有知,不希望你为了她的尸死在谢家。”谢怀宇去了哪里还是没有确定的目标,韩遂知道一旦他出现,谢安在在其面前也讨不得好。

甘家那里才是离驭圃目前最为安全的地方。韩遂走过秦云行的冰棺,低头看一眼寒流冲击重新把冰棺封裹住,整个谢家上下一片糟乱,家主不在,无人能够维持秩序。≈1t;i>≈1t;/i>

韩遂缓缓转身,看到现在不远处的谢安远。赝品被识破后,他的地位变得更加微妙,谢怀宇连亲子都可以放弃,何况是他。所以尽管现了甘家一行人要离开,谢安远只是怨毒地看着,没有上前阻止。

等到韩遂再多看一眼,已经没有了谢安远的身影。

谢家乱一乱对他们而言,得了个时间差,没有意外就平安回到了甘家。甘望梅像是预测到他们会回来,负手站在前院。一见到众人出现,嘴上虽然不说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欣慰,韩遂上前一步道“不负嘱托,甘家弟子七名尽数归还,还有谢家少主,我们也带回来了。”

甘灵月哇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扑向甘望梅,被她双手扶住,抚摸顶,低声安慰了几句,才控制住情绪。≈1t;i>≈1t;/i>

甘望梅没有着急过问众人在谢家生了什么,既然连谢安在都让白衡齐背回来,谢家的现状肯定极不安稳。至于谢怀宇要做什么,她以不变应万变,不怕他来,只怕他不来。

谢安在被送去治疗调养,甘望梅让白衡齐跟随他回到主屋中,韩遂询问苏盏茶的情况,她只说人还在甘家,没有现身。

甘望梅又问谢怀宇到底对白衡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巨大的利益驱使他不惜用秦云行的尸体做陷阱,诱使白衡齐入套。

“谢家家主很好奇我的身世,我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可他说出来的根本不对。所以我怀疑是有人编了我的身世秘密告诉他,让他以为可以有机可趁。”白衡齐虽然始终被封禁在机关门之后,可猜测到的真相的确不错。≈1t;i>≈1t;/i>

韩遂在旁边边听边点头道“谢怀宇的确听信谣言,以为用白衡齐可以去换一笔大买卖。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么冷的地方,而且是和秦云行的尸体放在一起。”

白衡齐的脸上有一丝茫然“我在机关门之后和谢家主母的尸体在一起?”

韩遂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你不知道你当时在哪里?那你以为自己在哪里?”

“不是在一个无凝烟的后山处?我一心想要找到方向出来,可我看了太阳看了星星,日夜兼备赶路,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出处。前后走了半个月之久,直到我突然昏迷。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谢安在,我以为是他把我带回谢家的,难道不是这样吗?”白衡齐见到谢安在,不多时,对方就重伤昏迷,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1t;i>≈1t;/i>

甘望梅一边听韩遂的话,一边听白衡齐的话。两人所描述的情形根本对不起来,要不是她相信两人绝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假话,肯定要认定是其中一人胡编乱造。

韩遂看起来反而没那么吃惊“你说所在的地方是无凝烟?”

“是,我看到了界碑,上面写着无凝烟。可我当时怎么想也不能确定这是哪里,只知道这不是离驭圃范围之内。”白衡齐几乎把整个离驭圃的地域全部走遍,对无凝烟三个字没有线索。

“这样说来,我应该也见过那块界碑,惊鸿一瞥后就不见了,现在可以确定我们曾经去过同一处。”韩遂把自己经历过被谢怀宇的镜魄罩住后,转移到其他地方的经过统统告诉了甘望梅,“我当时在山里的时候隐约知道不对劲,可强敌一批连着一批,让我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所以也让我没有办法考虑更多,我知道谢怀宇的本命镜有问题。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1t;i>≈1t;/i>

甘望梅当然见过谢怀宇的本命镜,这种逆天的本事绝非短短时日内能够修炼而出。

目前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谢怀宇始终在偷偷修炼,近期成事,所以敢对甘家叫板,另一种是他的本命镜经过高人之手,改变了原来的属性。

甘望梅把等在外面的夕霜唤进来“你身为镜师,可有这样的秘术?”

夕霜愣了一下才道“这里不是有位离驭圃最厉害的制镜师,她对这个问题比我更有言权。”

甘望梅扫了她一眼“现在是问你,你知道就答知道,哪里这许多话。”

夕霜哪里不懂,甘望梅的“一片好意”,这是明摆着减少韩苏两人见面的机会,咳嗽一声道“的确有这样的改造手法,我没有尝试过,可谢家还有一个人也经历过这些。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听说也是被高人修正过的结果。”≈1t;i>≈1t;/i>

甘望梅一听觉得在理“衡齐的灵力修为在前辈之下,所以他当时神志混淆,只以为身处的环境是真的,而谢安在出现把幻境打破。中间他有一段记忆被抹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现在,所以时间上又来不及细问,就产生了误会。”

“无凝烟不一定完全是幻象。”韩遂亲身经历过,只是幻象不至于这般辛苦应对。

谢怀宇几时手中握有这样一面厉害的本命镜?甘望梅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是谁在身后助其一臂之力。既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要相助,为什么不让谢家再更强大一些,可以和甘家正面迎击,反而又暗搓搓,告诉谢怀宇一些错误的线索。

“白衡齐的身世,我一直留心,查到今日都没有线索,所以我不相信有人会轻易查得到。”甘望梅没有再过问夕霜其他关于制镜的问题,而是让她去查看谢安在的伤势情况,或许还能问出一些线索。≈1t;i>≈1t;/i>

夕霜察觉到尽管谢安在出了不少力,甘望梅并非完全信任他的,心里头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快到谢安在留宿的客房之前,夕霜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她居然看到苏盏茶也站在门外,一副要进去又不进去的模样,还真是难得。

“苏前辈是想来替谢安在疗伤吗?”夕霜原以为像苏盏茶这样的高手警惕心必定强大,没想到她出声惊醒了苏盏茶一样。苏盏茶飞快地冲她看了一眼,足不点地就匆匆离开,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要来见谢安在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嘟囔了一句,轻轻推开房门。两名甘家弟子立刻站起身来,床边案几上是才熬好的汤药,而谢安在勉强算是清醒的。

“镜师可以替人疗伤,小霜要不要试试看?”谢安在的气息很弱,哪怕是甘家的灵药辅助,要恢复起来也没这么快,“你没有去家主那边回话吗?”≈1t;i>≈1t;/i>

“我不是甘家人,哪里来的家主,哪里来的回话?”夕霜在床沿边坐下来,谢安在的状态不好,莫说是修养短短时间,只怕他此时灵力折损过度,再想弥补是难上加难。夕霜将自己的手按住谢安在手背上,“把你的本命镜拿出来,让我看看是否需要修补?”

谢安在的视线停留在两人相触的位置“小霜,你依旧不能释怀,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来和我告别。”

“当时年纪小,很多细节记不全了。”夕霜在谢安在面前又是另一种心情,这人等于是她幼年时的玩伴,再见面时,陌生中带着熟悉,“你藏着本命镜做什么,拿出来给我看。”

谢安在苦笑了一下“我要是说拿不出来了呢?”

夕霜手一抖“碎了?”

“我几次要把它带出体内,现做不到,它完全不听我的使唤,仿佛它从来不曾属于我。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谢安在把手轻轻抽离出来,“它就在那里,可它变得很陌生。”

夕霜立刻想到问题在哪里“你的长命富贵镜是由高人修正得来的,那个高人是谁?”

谢安在摇了摇头道“我曾经昏迷了大半年,醒转过来的时候,长命富贵镜已经在身体里了。”

“那你爹的本命镜可以把别人传送到一个叫做无凝烟的所在,你可曾知晓?”夕霜已经算准了答案,谢安在对这些一无所知。



第一百四十四章:红雨

“我的回答是不是让你失望?”谢安在转头看向夕霜,“或者你在想,我和我爹是一条心,说的都是谎话。”

“我可没这样想。要是你和你爹一条心,你就不会把自己折腾的那么。,要是还有力气,不如你告诉我。我离开之后,你是怎么找到白衡齐,他又是个什么状态?真奇怪,谢家的气场很容易令人丢失记忆吗,白衡齐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在那个阵法里,他以为自己始终在无凝烟的界碑之下与对手恶战,一边想要突围一边耗尽灵力,无止无休。”夕霜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每个人都有不愿意面对的记忆,可是生过的事情其实不会忘记,只是但是想不起来而已。”

“七扇机关门,我不能把你留在里面,因为我现我爹留了后手,最后这道门里的阵法,不是运用前面的法子可以解开。我更不知道留下来的后果是什么,但你告诉我,白衡齐在里面,我相信了你的话。”谢安在有其他办法能够解开封印,这是属于谢家的阵法,有其独特的是标识,当他把所有的冰层破开成水,看到深埋在其中的白衡齐。≈1t;i>≈1t;/i>

白衡齐还是活着的,谢安在感到欣慰,只要将他从阵法中解救出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衡齐会被关在这里,和他娘亲的尸是关在一起,可他答应过夕霜要救人,就必须要救到底。

阵法中消耗了他太多的灵力,谢安在确定白衡齐呼吸正常后,压力松懈开,整个人再坚持不住。所以白衡齐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是奄奄一息的谢安在,两人基本没有交流,才产生了误会。

“无凝烟这个地方,我没有听说过,无论是从我爹还是我娘口中都不曾听过。至于你说我的长命富贵镜,据说也是寂望平原难得一出的本命镜,能让我平平安安活得比普通修灵者要来得长久些。可长久若是不快乐又有什么意思?”谢安在尝试了几次,想把本命镜从体内抽离出来依然做不到。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1t;i>≈1t;/i>

以前乖乖听话,是因为没有出状况,一旦镜体受到折损,大量的后遗症蜂拥而来。他问夕霜要是本命镜脱离开自身再回不去,他会变成什么样?

夕霜还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只在前些日子见到有人为了修补破碎本命镜,将其脱离开身体送到她的面前。后来现这不过是一个局。本命镜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而谢安在若是没有了本命镜,最好的结果应该是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再也不能修灵,而最坏的结果是他会死掉。

一个人身体里是不可能修炼出两块不同的本命镜的,那么掉出来的那一块又该何去何从?同样落到镜川之底,成为无主的镜魄吗?

“兴许是你想多了,你的灵力损耗太大,才没有办法控制本命镜的。并不是你想的,它会脱离开你再也回不去。”夕霜突然问道,“你以前认识苏盏茶吗?”≈1t;i>≈1t;/i>

“你说的是那位和韩前辈一起出现的苏盏茶苏前辈吗?”谢安在听闻过其名,却不曾见过其人,“我娘在我面前提过一句,她也是镜师,你想让她帮我?”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见到苏盏茶站在门口,一副想要进屋又不能进的样子。我以为你们曾经相识,而她有意要隐瞒。”夕霜从谢安在的反应中看出两人应该没有交集,那么苏盏茶出现在这里的用心更加可疑,加上谢安在说自身的本命镜镜魄不稳,难道苏盏茶打的也是这一块镜子的主意?

夕霜虽然不能替他让本命镜恢复原样,但是稍稍修复燥乱的镜魄还是能够做到的,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举动做下来,谢安在现在觉得整个人舒适了不少,没有前面那么吃力“我没想到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们还是愿意把我带回甘家。”≈1t;i>≈1t;/i>

“生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尽力了。甘家的灵药储备,足够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应该没多久就有生龙活虎的。到时候你再回去,问问你爹要不要为你娘报仇?还有当真要和甘家作对,来个鱼死网破值得吗?”要把人带回来还真不是夕霜一个人的决定,白衡齐比她更乐意接受谢安在的存在。

夕霜的手一离开,谢安在隐约有些失落感。两人从幼年时分离到离驭圃再次重逢,他欣喜若狂,回到家中同娘亲说了又说,连他那个不问世事一般的爹都听说了夕霜原来并没有走远,原来就留在天秀镇的消息。

这些话不适合在此时此刻告诉夕霜,可谢安在想让夕霜明白自己的心意,夕霜身边有一个白衡齐,还有那个厉害到不行的韩遂。谢安在明白自己的地位最为堪忧,他以什么身份留在夕霜身边,又以什么身份表示好感?≈1t;i>≈1t;/i>

若是娘亲还活着,那么凭借两位长辈多年来的交情,他还有那么三五分的希望。眼下除了和甘家叫板的谢家家主,他这个所谓的少主还能剩下什么!

夕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外面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一时之间,狂风大作,她连忙去把虚掩的窗户关上,只不过在窗前站了片刻时间,大半的衣服全部被打湿。被关在窗外的雨点,出啪啪的声响。她听了听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见过这么大的雨,动静这么大!”

“寂望平原一年下不了几次雨,这么大的雨还真是稀罕。”谢安在体虚声轻,大部分话被雨点给掩盖过去,他想再抬高声音却做不到。

夕霜站在窗前继续看着这罕见的大雨,忽然她有些慌乱地喊道“这雨,这雨不对劲!”≈1t;i>≈1t;/i>

“你见着哪里不对劲了?”谢安在躺着的角度看不到窗口,总不能是雨点把窗户都砸烂了吧!

“这雨里有颜色,红色的雨,红雨。”夕霜再次确定从窗棱一路滚下来的雨水,带着淡淡的红。等她顾不得风大雨大推开窗户,探出身子去看窗台下聚集了更多的雨水,鲜红如血。她伸出手去,掌心不多时,也聚集了一些雨水。她双手捧着送到谢安在面前给他看,“这是不是红色的?会不会真的是血水?”

谢安在不敢怠慢,仔细闻了闻才确定说道“不是,雨水没有一点儿血腥味儿,而且你看这红要比血液来得鲜艳些,只是不知道这颜色在外面是否挂得住?”

夕霜见雨越下越大,风向一转,夹带着雨点从半开的窗户冲进来。她连忙跑过去把窗户紧紧关上,心有余悸地隔窗看着外面。不知这一场雨要下多久,兴许是雨势挡住了诸人的脚步。夕霜留在谢安在这里总有两个多时辰,并没有其他人再来过问。直到外头的雨渐渐停下来,夕霜重新打开窗,现那种红色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她再一抬眼见韩遂朝着这边过来。≈1t;i>≈1t;/i>

“问到什么线索了吗?”韩遂显然是和甘望梅把眼下的情势全部分析了一遍,甘家虽然略占上风,但是离驭圃的人心已经涣散。如果没有外敌,那么甘家用几年时间重新梳拢,兴许还能回到原来的光景。可这场面怎么看都有外人插手在干预,这个外人还是个厉害到不行的人物。对手始终在暗处,查不到,又问不出来。

甘望梅本来就是个心急的性子,恨不得这时候亲自出马,一路顺藤摸瓜,把能够得到消息的地方全部跑一遍,找出幕后之手。这一个决定被韩遂给阻止了,甘家家族必须留在甘家,要保存实力,甘家不能再乱了。

甘望梅知道他一片好意,从这个人出现以来不问报酬、不计得失,始终是想把离驭圃往好的方向扭转。可惜人心是天底下最难操控的东西,韩遂的灵力功法再高,要想把那些已经坏掉的心扭转回来,又谈何容易。≈1t;i>≈1t;/i>

“刚才下了一场奇怪的雨。”夕霜知道韩遂游历多年,见多识广,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个确切的答案,“这种红雨对人有没有伤害?而且来得快去得快,倒像是有人做法一样。”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雨,这么明显的颜色,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你说对不对?”夕霜在内,韩遂在外,两人中间隔着一道窗户,“甘家看起来没有人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有些屋子没有来得及关窗,被打湿了一些物件。刚才甘家家族和你一样的想法,已经派人去各房审查,目前还没有异样。”

眼前看不到的未必就没有,夕霜忘不了刚才触目惊心的一面,她以为是血水从天而降,预示着不祥。

“已经有甘家弟子外出查看,其他四大家族可曾受到红雨的波及,消息很快会带回来。白衡齐已经把所能想到的全部说出来,无凝烟是我和他共同到过的地方。看样子谢家家主的本命镜只能把人送到同一个地方,不过那地方地界之大,所以落脚之处不同。”韩遂总觉得无凝烟三字在哪里见过。

“已经有两处了,对不对?”夕霜眼睛一亮,“在前往还确山的路上,我们在那个反复见到幻象的地方。无名之地,现在想来未必真的没有名字,只是我们没有见到界碑,如果界碑在前山,我们落脚在后山的话……”

韩遂一下子就听明白她话中之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前往还确山路上,被突然引动的阵法送到了不相干的地方,在那里共同接触到了幻象,而这个地方也是无凝烟。”

“虽然不能确定,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不对?”夕霜转过头去看谢安在,现他身体过于虚弱,连这样要紧的对话也坚持不住听完,脑袋微微侧过已经睡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敢我也敢

“他还好吗?”韩遂绕了半圈进屋,笔直走到谢安在的床沿边,确定他是昏睡而并非其他的状况。

夕霜对谢安在倒是没有怀疑,见韩遂这般想把人拉开些“你这样怀疑他,他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哪里还能承担得住。”

“小心些总是好的,我并非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谢家家主。他要是在自己儿子身上装了些什么不该装的,还记得邱长吉对邱家老四做的那些吗?这些人早就疯了,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考虑。”韩遂再次检查了谢安在的镜魄,“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比送回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他的本命镜当初炼制时是怎么回事,打听到了吗?”

“他说当时年纪小又生了大病,醒转过来的时候,本命镜已经留在体内,他什么都不记得。”夕霜不认为谢安在说了谎话。长命富贵镜听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在离驭圃可以算得上是排名前三的本命镜之一,就连他的双亲都赶不过。≈1t;i>≈1t;/i>

当初其中必然周旋复杂,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够记得清楚,更何况还是带病在身。

“秦云行已经不在,这个秘密只有一个知情人,谢怀宇不会愿意说的,但我觉得他们父子两人的本命镜之间必定有些联系,想办法再查一查。”韩遂见夕霜若有所思的表情,“怎么还有想说的话吗?”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苏前辈在这里。”夕霜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这话给挑明了。

“你说苏盏茶在这里,她和谢安在应该并不相识,她来这里做什么?”韩遂同样感到奇怪,苏盏茶本就是寂望平原难得一见的制境高手,难道说这两面本命镜与她有关?

可是从时间上来说,又绝对不可能。谢安在的本命镜才炼制多少年,谢怀宇的更是最近才脱胎换骨。苏盏茶在五百年前就失去踪影,毫无音讯。否则他也不会确认她已经死了,心心念念也要找到害死她的凶手。≈1t;i>≈1t;/i>

“苏前辈虽然不曾参与改造父子两人的本命镜,可她是制镜高手,或许能看出什么?”本来夕霜很担心,焦头烂额的时候,韩遂会跟随苏盏茶而去,总觉得苏盏茶对韩遂有种不可抗拒的召唤力。

可这会儿她的观念有些改变,韩遂放下苏盏茶,和她一起去了谢家已经是最好的证明。离驭圃这些看起来毫无章法却又时时紧扣的事件背后,韩遂没有查清真相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谢怀宇虽然不会把秘密告诉他们,这人野心勃勃早晚会露出破绽。韩遂倒是并不着急,谢怀宇绝对不会放弃和甘家一争高低的念头。这人预谋良久,如今脱去了束缚,还有谁能够挟制得住他?

韩遂刚才和白衡齐对质了一下,他在无凝烟待了七八日,而白衡齐消耗的时间更长,应该差不多是十五天的样子。那么两地之间时间磨合就很清楚,差不多有十倍的距离,也就是在离驭圃的一天等于是无凝烟的十天。≈1t;i>≈1t;/i>

“我有个想法,要是我这次和谢怀宇动手,正面交锋。他知道自己会输,到时候就会用本命镜重新把我送到无凝烟,让我暂时被困在那里。在这里找不到的线索在那里或许是个契机。”韩遂突然看向夕霜,“再去一次谢家,你敢不敢?”

夕霜笑颜如花道“你敢我就敢,有你在没什么不敢的事情。”

“我也没你想的这么厉害,否则当时在无凝烟的时候就应该看出破绽,而不需要多跑这一次。希望只多跑这一次。”韩遂微笑看着夕霜,真正是少年人心性,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当年是不是也这样,秉着一股劲头想要保护身边人。不知不觉中,那种锐气渐渐被漫长的时光磨平,直到遇见夕霜。

他没有告诉夕霜,为什么明明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却偏偏要搅一搅离驭圃的这蹚浑水。正如苏盏茶所言,他要是不管不顾地离开,恐怕就是把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给彻底丢弃了。≈1t;i>≈1t;/i>

韩遂连和甘望梅打招呼的流程都省略了,带着夕霜就走,迎面碰到了白衡齐。他关照了两句,说是再去探访谢家,白衡齐却说说谢家危险重重,就两个人前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和家主交代。韩遂一口咬定他们的去留,不用和甘家家主交代,要是有所现,那么回来皆大欢喜,要是陷入了本命镜的阵法之中,还请白衡齐说动甘家家主过来援手。

白衡齐只感觉自己肩上多了一副重担,不免苦笑道“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对家主有所隐瞒,一直到她有所察觉出来,再把真相告诉她。”

“否则的话,我现在要去谢家,她一定不愿意。好不容易劝服她留在这里镇守,不能有意外。”韩遂不等白衡齐回过神突击问道,“你当真不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了吗?”≈1t;i>≈1t;/i>

白衡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答全靠本能“也就还记得一点。”等他连忙把嘴闭紧,现来不及了。对面的韩遂听得一清二楚,正探究地看着自己,他有些尴尬的样子再行解释道,“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毕竟那时候已经记事。走了很远的路,我爹和我娘带着我走了很远的路,可一下子就到了离驭圃。”

“你这个说法和苏盏茶的遭遇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她中间走了整整五百年,而你走的时应该不多。你爹娘早逝,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你也知道修灵者一旦功力到了一个程,度年纪容貌都会被固定在那个时间段,从而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转变。你要是还记得双亲的模样,可以仔细回想一下记忆中他们可曾改变过。”韩遂的目光淡定停留在白衡齐的脸上,不会放过他神情中的一丝变化。≈1t;i>≈1t;/i>

“我能记得的东西实在有限,双亲的样子完全忘记了。”白衡齐虽然嘴上回答着韩遂的话,眼睛却始终看着夕霜,“我一直把甘家当成是自己的家,这里真的很好,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回来,回到这个家里来,而并非人在心不在。”

夕霜把白衡齐的话,反复的品味。一直到韩遂已经拉着她出了甘家的院门口。见她依旧不吭气儿,韩遂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说了这么多,不见你动容。白衡齐几句话你倒是听明白了。”

“他们都以为我回甘家,其实我更渴望回天秀镇。这些天生的都像做了一场梦,而我更希望在梦境之后,过的是太平稳当的日子。”夕霜说得极其认真,可她眼里看到的那个匆匆忙忙跑向自己的人,难道是她眼花了吗?≈1t;i>≈1t;/i>

一直到朱雀千真万确站在面前,夕霜依然有些不相信,伸手捏了捏朱雀的脸“你怎么会来,家里可怎么办?”

“家里不是还有小圆看着,我怎么能不来,我再不来快要担心死了。你一走好多天,什么消息都没有!”朱雀见到韩遂始终和夕霜在一起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人本事大脾气好,和夕霜还真是般配,“昨天下了一场雨,你们这里感应到了吗?”

“你说的可是那场风大雨大的红雨?”夕霜临走前关照过店里的两个人,无论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离开天秀镇,更不能擅自跑到离驭圃来。

今天是正好和朱雀面对面碰到了,万一没有碰到,两人正好错开,朱雀又去哪里找寻她的下落!

“就是红雨,这样说来你们这里也下了,下完以后呢?”朱雀边问边在原地转了个圈,应该是一圈不够,她继续又转了两圈。≈1t;i>≈1t;/i>

夕霜把她肩膀给按住了,朱雀心急火燎地跑来,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下了一场雨,哪里来的闲心在这里原地转圈圈!

朱雀一看她板着脸,不敢乱动了“阿霜,你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甘家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她虽然没有到过离驭圃,可刚才过来的时候,她见其他两家的院落和甘家的这个看起来相差无几,而且整个离驭圃,看上去平静祥和,与她预计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说的是什么变化?那场雨下完了,天秀镇变成什么样了?”夕霜很快从朱雀的反应中推算出来,必定是天秀镇出了奇怪的现象,否则朱雀好端端的怎么会违背她的叮嘱,一个人跑出来。

“红雨过后,我推开门出去现身体没有异样,还在庆幸,然后突然看到整个天秀镇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你到了,可能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阿霜,这个到底什么变化?一张嘴还真说不清,你们反正已经离开甘家了,不如跟着我回天秀镇看看,一看你们可就全都明白了。”朱雀生怕夕霜拒绝,上来扯住她的衣袖,怎么说都不松手,“韩前辈,你们出去办事重要,天秀镇也很重要,万一出岔子,还不是要你们来补救。”≈1t;i>≈1t;/i>

“谢家那边不急,谢怀远至今音讯全无,不知又在搞什么勾当。我们挤出时间去一次天秀镇,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说得不错,天秀镇出了问题很快就会蔓延到离驭圃。”韩遂被朱雀说的有些好奇,天秀镇上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还会有什么突的变化?

朱雀一听韩遂先松了口,更加紧紧抱住夕霜的胳膊“阿霜,你走了以后,店里生意很清淡,一共只接了两单小买卖。小圆本来说要尝试着做做看,我说你不在,万一出了岔子谁也赔不起,所以没有让他动手。”

“小圆有些天赋,以前是身体不好,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是该好好教他。”朱雀没出现之前,夕霜没感觉有多想家,见着人才明白,原来是把思念压制住了。天秀镇上,清霜镜铺,才是她心里头的那个



第一百四十六章:突飞猛进

朱雀始终在前面带路,蹦蹦跳跳,时不时转过头来和夕霜说两句话。

韩遂冷眼旁观,朱雀的样子很不对劲。他暂时不说破,要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是也妄想对夕霜不利,甚至利用,那么休怪手下不留情了。

夕霜在天秀镇待了十多年,天秀镇的犄角旮旯,她几乎都去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红雨冲刷成什么样子?

三人飞地离开离驭圃,韩遂省下时间,一手提拉着一个,直接遁形到了天秀镇的外围。依旧是熟悉的小树林。夕霜抬头问道“为什么不直接过去,要在这里停下来?”

朱雀是第一次跟着高手遁形的度,按住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这场红雨到底从何而来?从一开始见到时,觉得有些稀罕过后,离驭圃上下没有听到一个人因为这场红雨而生可见的变化,只能说红雨可能是针对天秀镇,要让它恢复出原来的相貌。≈1t;i>≈1t;/i>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缓冲,而不是冒冒失失地出现。”韩遂大步向着小树林外面走去,“记得我带你看过的,天秀镇外其实一直有个防护的阵法,谁留下来的?可能是你娘亲,也可能是更厉害的人。天秀镇没那么简单,连尉迟酒这样的人都把尸骨留在此处,你可以再想想,你印象中的天秀镇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天秀镇原来的样子,夕霜是不记得了。真是奇怪,她以为十几年的记忆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可她去了甘家才短短的时日,已经把这些忘记了一清二楚。

朱雀这个时候突然不说话了,要知道他是那种临危不乱,还能笑脸相对的性格。这么活泼好动一个人冷清下来,夕霜立时感觉到不对劲“天秀镇的变化到底有多大,你就不能先透露两句给我吗?”≈1t;i>≈1t;/i>

“那地方已经不是天秀镇了。”朱雀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次,“那地方完全改变了。”

夕霜握住她的肩膀追问道“变得好了,还是变得更糟糕了。”

朱雀用双手抱住头,不停摇晃,应该是一夜之间的改变太大,让她不能接受。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跑到离驭圃来找夕霜商量。

“她不是修灵者。”这一点,韩遂在更早的时候已经觉,朱雀的体质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尝试着求证,朱雀说不清楚,捡到她的夕霜也说不清楚,再后来,事态不断展把他们两人带去离驭圃没有回来,“所以她受到的冲击比别人更为严重。”

韩遂大步朝着小树林外走去,不用问来问去浪费时间,不如亲自过去一看究竟。夕霜把朱雀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安抚“没事的,你看我已经回来了,不会有事的。”≈1t;i>≈1t;/i>

朱雀整个人是簌簌抖的,好似在猛兽面前的小东西,明知道眼前就是危险,然而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

“我说,你这样过去,万一有危险……”夕霜的话停住了,要是有危险,朱雀在重逢的那一刻就会警示。所以韩遂比她的反应要快,变化未必是危险,只是诧异与无法接受。

韩遂走出小树林,站在老地方的山坡上,俯视视线中一大半的天秀镇。与他预计的相差无几,天秀镇之外那层保护罩彻底不见了,红雨洗刷的痕迹还停留在镇口外的泥地上,这场雨是自然馈赠,还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引过来,一时半会儿的还说不清楚。

夕霜牵着朱雀的手走出来,走到韩遂身边,看到了相同的景象“我记得你说过天秀镇能够在离驭圃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全靠了这个防护罩,你这又是什么表情?”≈1t;i>≈1t;/i>

韩水撇了撇嘴角,看起来有些不甘心“这话是我说的,可我要说当时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个防护罩恐怕保护的并不是天秀镇的人。走了,我们进镇一看什么都一清二楚。”

夕霜现自己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顺着小山坡一路往下。韩遂说走就走,说留就留,这个人就是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特别是针对她,让她无从拒绝,只想一心依附于他。这种感觉很微妙,夕霜不承认自己在韩遂面前变得无能弱小,反而是韩遂一步一步在教她如何强大自己武装自己,让她能够在甘家立足,甚至在甘望梅面前,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天秀镇的镇口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夕霜继续向里走,迎面看到了几张熟脸。韩遂一手握住她的胳膊,把他她朱雀一起往自己身后挡住,并且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1t;i>≈1t;/i>

夕霜诧异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全卡在喉咙里。她知道朱雀为什么会害怕,害怕到连她的叮嘱一起抛之脑后,一心想要逃离开天秀镇了。身为镜师加上水魄为她开的灵眼,她几乎可以看到修灵者的本命镜大致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的印象里,天秀镇的人虽然也修灵,但都是最基础最低级的。要知道天秀镇只是寂望平原的一处夹缝,留存在这里的人几乎抱着是混沌沌的心在过日子。和离驭圃那些一心修炼,丝毫不敢怠慢的人相比,这里更像是走过凡人渡口以后的另一个世界。

可就是迎面走过来的这几个人,夕霜看到了他们的本命镜,哪怕是收在体内也出了耀眼的光芒。她忍不住伸出手遮了遮眼,心说水魄不要让她的视觉这样敏锐,否则这一路看下去眼睛恐怕都要受伤了。≈1t;i>≈1t;/i>

“看出什么了?”韩遂不动声色地问,隐身在巷子的阴影之中不想让别人现他们的存在。

“刚才走过去的几个人灵力修为几乎和四大家族的家族不相上下。”夕霜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可她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眼睛所看到的。韩遂既然问她,想必也是知情,只是想与她再核对一下,确认无误了,“这几个人我认识,原先在巷子口开了个杂货铺。特别不起眼,生意也是寥寥无几,门可罗雀。这样的人灵力修为怎么会提高这么多!”

韩遂转过身去看朱雀,朱雀在他锐利的目光之下往后缩了缩道“我不是修灵者,我也没有本命镜,你不用这样看我,他们会变我不会。”

她太紧张,说话都是结巴的,夕霜连忙替她解释“她没有说谎,她的确不能修炼,也没有本命镜,但是她能够吐出烈焰帮助我制镜。”≈1t;i>≈1t;/i>

韩遂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又有些微微的笑意“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也是一种灵物,被饲养的灵物。”

夕霜和朱雀站在巷子阴影中,同时张大了嘴,你看着我看着你。明明听见了韩遂的话语,然而两人的反应一致他到底是在说什么?朱雀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饲养的灵物?夕霜到了离驭圃之后也算开了眼界,无论是竹节星还是嵌观丸,甚至是她自己目前在饲养着的水魄,这些才像是她印象中的灵物,朱雀怎么会是灵物!

朱雀是个人,是个淘气的小丫头,是她捡拾回来的家中一员。

韩遂似乎早有目标,左右两边不闻不问,更不再去看其他路人,一味往前走直。夕霜没有从刚才的问题中反应过来,朱雀紧紧靠在她身边,生怕韩遂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她想要反驳,但是没有那个能力。要是夕霜从此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1t;i>≈1t;/i>

夕霜对天秀镇的地形还是熟悉,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现韩遂要去的是镇上的祠堂。他们曾经在祠堂里见过尉迟酒的牌位,从而解开了小珍和茹娘之间的关系。难道说这会儿韩遂又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

“还是那句话,花三姐说过到了祠堂能够安心,祠堂可以护得住有危险的人。我当时只留意到了尉迟酒,因为和他也算是半个熟人,就没有往其他地方多想。”韩遂走得极快,一会儿工夫,人已经站在祠堂门口。他双手负在身后,没有直接闯进去。

等着夕霜也赶到,见他站在原地,小声问道“是要进去看,还是在这里等什么?”

“进去看,进去看个究竟。”韩随一进祠堂,视线飞快地从一块块的牌位上扫视而过。果然和他刚才预测的相同,他又看到了两三个眼熟的名字,差不多和尉迟酒是一样年龄一样辈分的。但是尉迟酒曾经爱慕追求过苏盏茶,所以才让韩遂对其印象深刻,这其他的两个名字只是很久很久以前惊鸿一瞥中见过。≈1t;i>≈1t;/i>

“这些牌位上面能看出什么?”夕霜觉得排位上,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每个人她都想不起来。

“这些人都很厉害,哪怕是已经不在人世,可聚集在一起自有一股气场。所以花三姐才会选择躲在这里,而且的确毫无伤。”韩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向后退了几步,从祠堂里出来,“如果天秀镇所有的人灵力修为都一下子突飞猛进,为什么你没有?”

“我不在天秀镇,正好错开可。”夕霜有些艰难地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那场红雨下来的时候我在离驭圃在甘家,所以我没有改变。”

“不对,你说的不对。”韩遂一口否认了她的说法,“红雨落下,你虽然不是天秀镇,可你在天秀镇也有十多年,没道理只摒弃了你一个人。”

唯一的解释是这些有所改变的人本来灵力修为就这么高,只是因为在天秀镇住的时间长了,不知什么性质的原因变得越来越弱。这场雨把原来控制住他们灵力,真实实力的保护层给洗刷掉了,所以他们见到的并不是突如其来的进化,而是原本就有的存在。



第一百四十七章:吃人的地方

“所以到了我身上没有变化,因为我本来也不拥有强大的灵力。”夕霜总算是把韩遂的话给听明白了,这些人带着强大的灵力而来,自愿留在天秀镇被封印,被禁锢变成一个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最低的修灵者,然后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夕霜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和朱雀的情况,决定用最快的度回到清霜镜铺。她想看一看小圆的变化是什么?朱雀咬着嘴唇不说话,夕霜侧过脸见到她眼底的恐惧,突然有些明白“小圆也变了是不是!”

朱雀勉强笑道“他再变也是小圆,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你从天秀镇跑到离驭圃又是为了什么!”韩遂毫不客气地揭穿她的谎话,这种时候掩饰只会坏事,“我们马上就会到了,你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1t;i>≈1t;/i>

“阿霜,小圆不是身体很差,没有办法修炼本命镜和我是一样的吗?”朱雀终于把心中藏着的恐惧说出来,“可他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那个样子,我好害怕的。”

夕霜抱住一头扎进怀里的朱雀,右手轻轻按在她的背心上,她体内依然没有本命镜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原以为如果没有意外,一辈子会老死在天秀镇上,一场雨后眼前的世界改变,彻底被天秀镇给摒弃了,这才是最为心惊胆战的地方。

“小圆要伤害你吗?”夕霜低声问道,“哪怕是一丝一毫,你告诉我。”

“他没有要伤害我。”朱雀想什么想得有些出神,“你知道吗,那些灵力修为高明的修灵者,对我们这样的根本是不屑一顾动手的,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1t;i>≈1t;/i>

夕霜不信邪,哪怕是小圆身上有什么变化,毕竟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就像甘望梅当年捡了白衡齐一样,现在突然说白衡齐的灵力修为高于甘望梅数倍甚至数十倍,怎么有这种可能!

等到三人回到清霜镜铺前,韩遂先看地上自己留下的阵法,没有遭到丝毫的破坏。在他们走之后,整个店铺平静如水,没有异状。

他突然用手把另两个人往后挡了一挡道“朱雀不会撒谎,所以让我先进去看一看。”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圆也成了我们的敌人吗?就算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也不至于成为敌手。”夕霜哪里肯依,憋着一股劲往里面冲。韩遂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她也不客气,边挣扎边手刀切向他的肩膀处。

≈1t;i>≈1t;/i>

韩遂没想到夕霜会还手,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腕“这是怎么了,天秀镇难道对你有影响吗?”

“姐姐你们回来了吗?”没等夕霜回答,小圆从清霜镜铺走出来。朱雀下意识地往韩遂身后躲了躲一脸警惕的样子。小圆微微笑道“我说怎么不见朱雀的人影,她去找姐姐了吗

?”

夕霜紧紧盯着小圆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朱雀的话给影响。以前的身边人才隔了短短的时日,仿佛变得有些陌生了。在她的印象里,在她临走之前,小圆还是那个刚刚恢复,身体有些虚弱的少年。尽管很聪明,可是因为先天不足,体内的本命镜始终没有炼制成功,从而修为十分薄弱,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两样。

但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小圆吗?夕霜明白朱雀那么大的反应是为什么。要是有人告诉你,在你身边一直体虚病弱的熟人转眼间灵力修为飞跃了几个层次,体内的本命镜若隐若现。夕霜脱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圆你的本命镜是哪里来的!”≈1t;i>≈1t;/i>

小圆停下脚步,很认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姐姐,我的本命镜一直在的。”

“胡说八道,你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你身上有没有本命镜,难道我还能看不出来!”夕霜好歹是个镜师,纵使和苏盏茶的本事是没法比。然而附近来寻她制镜的人始终不少,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不说绝对没有岔子,总不能连小圆有没有本命镜都一无所知吧。

“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的本命镜一直在,你看不见它而已。”小圆的笑容毫无伤害力,语气更加温和了,“朱雀怕我,姐姐也怕我吗?”

“他有恶意吗?”夕霜压低声音询问韩遂,“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我只知道,你说的话,他全部能够听见,一个字不会遗漏。”韩遂好笑地看着夕霜的反应,在小圆现身之前,他还心存怀疑。此时见到人出现,韩遂完全松口气,“他就是本事变大了,其他没两样。”≈1t;i>≈1t;/i>

夕霜一听这话,连忙把腰背挺得笔直,别人的评判没个准,从韩遂嘴里说出来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姐姐,你不相信我吗?”小圆冲着夕霜伸出手来,“你临走前说要好好照料镜铺,我一天不敢倦怠。”

“所以,一笔买卖都没成。”夕霜一旦松懈下来,马上恢复成原先的态度,“朱雀给我说了,有人上门来,你们没敢接下单子。”

“我这不是还没和姐姐好好学,哪里敢生手做大事。我做错事没关系,砸了姐姐的店招牌罪过就大了。”小圆同朱雀没那么客气,夕霜一眨眼,人已经转到她另一侧,把朱雀提拉出来,往店铺里拽,“你说走就走,一个字没留下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就你这样子去离驭圃,还不够别人一口吃剩下的。”≈1t;i>≈1t;/i>

夕霜努力忍住笑问道“你以为离驭圃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差不多,反正坏人比好人多。”小圆摸了摸鼻子,居然没否认。

夕霜一想这话,好像也没有错。至少这些天看来,离驭圃的每个人心里另有一本账,四大家族的家主逐一登场,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好消息。

“她的心思单纯,万一被人拐走当药材炼化了,我们又该去哪里找人?”小圆把朱雀的一只手扯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她手心打了两下,“你要去找姐姐告诉我,我可以关了店门和你一起去,好过你出去闯祸。”

朱雀不痛不痒的,好像也没有那么怕他,再说身后不是有两个靠山在,一时之间说起来话来理直气壮地很“你到底是不是小圆,为什么说变就变了?”≈1t;i>≈1t;/i>

“我不是小圆还能是谁,再说我哪里就变了?”小圆反问道,朱雀梗着脖子答不上来,“不就是灵力高了点,要不是昨晚那场雨,我也不想的。”

夕霜一听这话有门,果然是因为红雨的关系“还会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吗?”

小圆松开朱雀,摇了摇头道“一旦保护结界被打破,哪里能够恢复到原先的样子。而且这样的我,被你们所见,即便是我变回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夕霜一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真的已经见过,谁还要再去看假的呢。连自己人都骗不过去的伪装要来没有用的。

“保护罩是谁画下的,这人会不会重蹈覆辙,再来一次?”韩遂出声问道,小圆的灵力固然增强,真要和他一比高下还是欠缺不少的。要是和夕霜比,那就是绰绰有余的。≈1t;i>≈1t;/i>

“我连保护结界是谁画下的,几时画下的,一概不知。我只是听闻一个传说,在寂望平原的缝隙夹角中,有个小镇叫天秀镇。若是要平安度日可以去那里,我走了很多路,直到踏进天秀镇的地界才现,自己体内的所有被锁定,非但不能施展出来,外人也看不见。”再后来,小圆的身体无法适应这种变化,看起来好似受了重伤的狼狈,被夕霜捡回去好生养着,真把他的一声伤给养好了。

小圆以为伤养好了就养好了,他可以默默护着夕霜和朱雀,继续在天秀镇过太平日子。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夕霜离开天秀镇,一场红雨下来,所有的伪装不复存在。小圆很清楚,被改变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人,但是夕霜不在家,朱雀丝毫不受红雨的变化,他反而变成了清霜镜铺的那个另类。≈1t;i>≈1t;/i>

“变回自己有些不太适应。”小圆在朱雀离开后,可没有空闲着。他走出镜铺,从镇口走到镇尾,大概连他都没有想过天秀镇上有这么多和他怀着同一个心思的人,当变则变,全部回不去了。

小圆庆幸自己只是被夕霜收留,不像有的两口子,一人变回去,一人依旧平平无奇,双方该怎么面对彼此?

“过一阵就适应了。”韩遂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圆的注意力才从夕霜身上转移到他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好似在说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的,“你们能不能换个表情,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并不比小圆给她的冲击力小,夕霜默默念叨了一句,没敢大声说出来。

“镜铺是姐姐的,我只是负责照料。至于镇上其他人有没有变化,我懒得理会。”小圆走到铺门前,“既然今天姐姐回来,我们早些打烊便是。”

夕霜放下心里的芥蒂,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镜铺是我的,我在这里,谁同意你早些打烊的?”

小圆双手垂在两侧,老老实实道“姐姐教训得是,我不该擅自做主的。”

夕霜摇了摇手道“算不得擅自做主,我来问你,既然你有了变化,那么隔壁花家的情况如何?花三姐有没有变化?”

“花三姐不在家中。”小圆对花家始终保持远观警惕之心,花叔意外身故后,花小弟又意外失踪,后来花婶又因为寄生过世,留下三姐一人看起来都有些怪怪的,“我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她出现了,不知是病了还是出了远门。”

“你从几时开始现的?”夕霜很清楚花家的状况,花婶一个人度日艰难,三姐的性子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抛下娘亲,自己跑掉,其中肯定另有蹊跷。



第一百四十八章:这是本能

“三天前,花家一片静默。”小圆眼见着夕霜要火,早已经习惯两人的相处模式,连忙抱住脑袋往后退,边退边解释道,“姐姐不要动怒,花三姐一直拒绝我们的数次示好,去了就吃闭门羹,不信你问朱雀。”

这一次朱雀替他证言“三姐非但不接受我们的帮助,还一副根本不愿意与我们有所交集的态度。我们试了好几次,完全搭不上话,这个不能怪小圆,是我说先冷一冷花家,到时候需要寻求帮助的时候,三姐还是会找上门。因为她能找的也只有我们几个。”

“去花家看看。”夕霜低头想了想才问韩遂道,“花叔出事的时候,有些疑点,他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惹上那种麻烦?”

“这样一来很好解释,他在搬到天秀镇之前,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韩遂顿时明白了夕霜要说的意思,“他心中有数,三姐却毫不知情。”≈1t;i>≈1t;/i>

“去花家!”夕霜一刻不敢停留,生怕一旦错过,又会失去良多。

花家离得近,朱雀上去拍门,和小圆说得一样,拍门声框框响,门内毫无动静。

“进去吧。”韩遂的手随意一挥,院门震裂在地。小圆看看破败的门板,再看看韩遂,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夕霜没有什么感觉,疾步而入,大声喊道“三姐,三姐,你在不在!”

房门被推开,不见人影。朱雀嘀咕了一声“别是出去了,压根没在家。只要是个活人,早就该有回音的。”

夕霜终于在放杂物的小隔间中找到了俯身趴在地上的三姐,地上的一动不动。她有些犹疑,低声唤道“三姐,我回来了。”≈1t;i>≈1t;/i>

“阿霜,你小心。”朱雀一颗心突然噗噗跳,好似要生什么了不得的状况。她双手抓住夕霜的胳膊,“等下过去。”

“三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夕霜啊。”夕霜挣脱开朱雀的手,她在心里头暗暗叮嘱过自己要照拂三姐,如果三姐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出了意外,她会难过自责的。

趴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向前伸出的手指动了动。韩遂大步踏前,在花三姐的跟前蹲下来,沉声道“你要是觉得没法子面对故人,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哪里都可以去的,留个字条也行。你既然留下来,应该是想明白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花三姐的姿势没有变化,声音还是熟悉的调调,“我想过要离开,可是我又能到哪里去?”≈1t;i>≈1t;/i>

除了天秀镇,她连镇外的小树林都没有走出去过,她能走到哪里去!

“变成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夕霜确定花三姐还活着,合身扑上去,握住了她的肩膀,“反正整个天秀镇的人都变了,又不是你一个人。”

花三姐缓缓抬起上半身来,她的姿势很是诡异,上半身完全竖直起来,腰部以下还是紧贴着地面。这样难度的动作,她做出来没有丝毫的吃力“不是所有人都变了,至少你们没有变化。”

夕霜专注去看,看花三姐的本命镜有什么变化,现对方身体上雾蒙蒙一层,遮挡住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让水魄加把劲,必须要看清楚才行。

“这不是我想要的,爹没了,娘没了,我又变成这样。看我离开了,阿铭回来见不到我又该怎么办?”花三姐双手按在地上,她的十指指甲暴涨,借了抓力坐起来,“爹娘遇难的时候,我想过要是能够变成高手,能够为他们报仇该多好。等到这心愿实现了,我却连自己都不是了。”≈1t;i>≈1t;/i>

“胡说什么,灵力修为高了总是好事,你是一时不习惯,适应好了就行。你看看小圆,变得很厉害,他就适应地很好。”夕霜伸手要把花三姐拉扯起来,现自己的力气不够大,拉扯了几下,三姐纹丝不动。

花三姐的目光从夕霜身上转向小圆,两人视线碰触一下,她微微笑道“你当真适应了吗?泄洪一样的灵力,你能够控制得住吗?”

“慢慢就控制住了,没你想得那么难。”小圆的笑容很真诚,“姐姐的话都是对的,你必须要自己适应,别人不能帮你。”

花三姐腰肢轻摇,整个人脱离开地面,变得轻盈无比。夕霜一眨眼,现人已经站在面前,而且站得那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她连忙后退了一步,花三姐不依不饶地再次紧贴上来“让我好好看你,你是如何逃离开这场浩劫的,难道说不在天秀镇的都不会变化吗?不对,这个小丫头好像也没有变化。”≈1t;i>≈1t;/i>

韩遂胳膊一伸,把夕霜抓到了身后,花三姐又要再次紧贴过来,现这人的气场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接近了,低呼一声,往后飘去。

夕霜注意到了,花三姐起身以后,双脚没有沾地,所以身姿轻盈,仿佛柳絮一样。原来每个人改变的方向还不太一样。

“朱雀的体质一向与众不同,所以不会变化。”夕霜考虑到的是先前所说的,红雨落下,有所改变的人是被洗刷去了伪装和掩饰,也就是说眼前的三姐才是她真实的实力。

“那么阿铭也会改变吗?”花三姐忌惮韩遂的存在,不敢再靠近过来,“既然我已经恢复,能不能为我爹娘报仇了!”

夕霜不知她要找谁去报仇,当时牵扯进来的旗南已经死了,而寄生的竹节星去了还确山。它们不过受人控制,同样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花三姐口口声声说要报仇,难道还能杀到还确山去不成?≈1t;i>≈1t;/i>

“我们花家住到天秀镇有一百五十年了。”花三姐不顾夕霜听到真相时的诧异表情,“你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而我们不是。我们一家四口抛弃过往,只想在这个地方过太平日子,哪怕艰难些,只要一家人同在。如今,家破人亡,是因为有人蓄意破坏。”

“你知道是谁下的手?”韩遂突然出声问道,“这人不在离驭圃。”

“不在,他住在寂望平原的最东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在爹娘口中听过,说是只要留在天秀镇不忘外面跑,那人就不能对我们下手,可爹娘还是死了。”花三姐闭上眼,两行眼泪下来,“我爹没有守住这句话,他为了让我们过得好些,跑出去了。”

“那人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韩遂追问道,没想到让人一展莫愁的线索在花三姐这里得到突破。≈1t;i>≈1t;/i>

“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他……”花三姐的话梗在喉中,一道锐光从窗外射进来,正中她的胸口。那是有人用镜势偷袭,韩遂的动作极快,掠身追了出去。

夕霜和朱雀左右两边把花三姐扶住,她的胸口开出一朵硕大的血花,本命镜的晶光从伤口渗透而出。她低下头来看着伤处,低声笑道“你看,变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别说话了,我替你疗伤。”夕霜刚想调用镜势出来,手腕被花三姐握住。对方的力气太大,朱雀一下子变了脸色,以为三姐要袭击夕霜,一张嘴,火焰蓬勃而出烧灼着花三姐的手指。

花三姐仿佛没有痛感,火焰把她的手指烧得变了颜色,她依旧没有松开手,反而越握越紧“是因为我想起以前的事,才会有人要杀我。”≈1t;i>≈1t;/i>

“你别说话,别说话了。”夕霜能够看到花三姐的本命镜,镜体的一角崩裂,裂缝顺着伤处如同蛛网一样龟裂开来,她要阻止伤势的蔓延都来不及。

“那个人住在东面,我听过我爹说过,他的名字叫须光。”花三姐的脸色惨白如纸,偷袭她的人用了狠招,要不是她的灵力恢复,当场已经死了,根本撑不了多久。

须光,须光。夕霜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她必须要牢牢记下来。朱雀听三姐开口,连忙收了火势,不知是不是做错事,生怕夕霜责备,一声不敢吭。小圆把她拉扯到旁边,只独留下夕霜和三姐两个人。

“我不会忘记的,须光,须光害了你们一家人。”夕霜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最多能够让三姐减少些临死前的痛苦。水魄在她的肩头现身,花三姐的本命镜碎裂到最后一小片,镜魄源源不断地渗出来。≈1t;i>≈1t;/i>

花三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两人接触的位置“你可以把我的拿走吗?”

夕霜懂得她在问什么,摇了摇头道“只能吸收很小的一部分,我也不要这些。”

“不,能拿的请你都拿走,这样才有可能替我报仇。”花三姐的目光涣散开来,“不要报仇了,阿霜不要答应我,不要把自己牵扯进来。我要你做的是,如果有一天阿铭回来,你照顾他,照顾好他。”

夕霜的心口一紧,为什么她才回到天秀镇就要面对身边人的生死!花三姐咽下最后一口气,神情中定格着不甘心,要是一恢复就直接离开的话,会不会结局变得有所不同?

“阿霜,她死了。”朱雀有些内疚地说道,“我很害怕才会用火烧她的,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本能,不怪你。”夕霜和朱雀是一样的,她知道在接近这些类似灵力进化的修灵者之时,有种天生的敬畏感,特别是他们不加以掩饰,气场让维持现状的她们十分不安。

韩遂回来的时候,夕霜用镜势把花三姐手上的灼伤还有胸口的伤口外观修补好“那人明显有预谋,看好了退路,我追出去只看到一线光影,追出天秀镇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三姐说了那个名字,须光,你听过这个名字吗?”夕霜的样子看起来很累,她消耗了不少的灵力,“你一定知道这人在哪里的,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九章:她不寂寞

韩遂低头看着夕霜“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怎么可能,你在外游历几百年,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你怎么会没有听过须光的名字,你一定知道他,知道他在哪里!”夕霜几乎是扑上来,抓住了韩遂的衣服,“你别是忘记了,再想想,你再想想!”

韩遂按住她的手背,神情认真地重复道“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寂望平原很大,我一己之力就算再游历几百年也不能走遍,你相信我的话。”

夕霜呜咽着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三姐走了,我怎么替她报仇,我怎么去找那个须光替她报仇!”

“三姐临死前怎么和你说的?她说让你替她照顾可能回家的弟弟,她不要报仇,她没有想过要你报仇。”韩遂轻叹口气,手掌按住夕霜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压到自己胸口,“因为她不要你去送死。”≈1t;i>≈1t;/i>

夕霜眼前一黑,韩遂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给她,她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甚至恨朱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找回来。如果不回来的话,她就不会目击到三姐的死,就不会失去一个朋友。

朱雀在旁边急得直搓手,不知该怎么上前安慰才好,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雪上加霜。那时候,花三姐的样子有些可怕,她生怕会伤害到阿霜,她是为了保护阿霜。

韩遂继续低语道“如果一场雨只是让每个人的灵力恢复旧貌,又有什么可怕的?朱雀吓得连夜跑出来,是一种本能。接下来天秀镇会生更多的意外,只有心智强大的人才能自保。你要是连眼前的这点状况都无法面对,我送你回甘家去,甘家家主可以护你周全。”

夕霜第一反应是她不要回去,她要留在天秀镇看清楚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究竟会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知在韩遂支起的黑暗中躲了多久,直起身的时候,眼圈红红,眼底却没有畏惧“留下来,才能找到更多线索,我不会走的。”≈1t;i>≈1t;/i>

朱雀见她恢复原状,偷偷松口气,只是阿霜和这个韩遂几时这么要好了?刚才韩遂安抚她的样子,再自然不过,旁人眼光看来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

“线索不用我们去找,会自己送上门来的。”韩遂帮忙把花三姐的尸体送到小树林,和她爹娘的埋葬在一起,他见夕霜的目光留恋不远处,“你娘埋在那里?”

夕霜点点头道,当时以为整个世界要垮塌了,其实这只是第一次和亲人死别。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生离死别,让她逐一面对。

韩遂弯身在旁边摘了不少花,递到她手中“从甘家回来,你没有话对你娘说吗?”

夕霜低头看着浅黄色的花朵,韩遂每次能说中她的心思。在甘家住了这些天,她对印象中的甘望梅有很大的改观,她缓步走到娘亲坟前,把花朵分散着摆放好,低声道“娘,我们的名字还在甘家的弟子谱里,我们从没有被真正驱赶出甘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是甘家家主逼着我们离开的?”≈1t;i>≈1t;/i>

微微风吹,花瓣拂动,身周安静没有任何的回答。

“娘,是不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夕霜继续询问道,“很快我还会回到甘家去,如果没有被驱逐,那么娘亲可愿意把尸骨送回到甘家,和熟悉的人埋在一起有个伴,还有娘亲为什么从来没有给我提过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在世吗?”

韩遂站在她的身后,听她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话,仿佛被埋葬在此处的甘望竹当真可以听到所有。既然夕霜愿意说出来,说明可以正视过往,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她应该可以一人承担下来。

“姐姐,你们还在这里。”小圆在镇上等的时间长久,生怕夕霜不告而别又找了出来,“姐姐是要回家,不离开了吗?”≈1t;i>≈1t;/i>

“先回去,回去再说。”夕霜转过头来看着小圆,“恢复本来的样子,你心里头欢喜吗?”

小圆抿了下嘴角,没有马上回答。他在观察夕霜的神情再决定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韩遂不喜欢他的这股子阴郁,与小圆相比,朱雀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明显要好相处得多。哪怕是在离驭圃经历良多,夕霜依旧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更适合和朱雀为伴。

小圆被韩遂的目光一扫,有些不敢作声,一脸委屈地看着夕霜“姐姐要是不欢喜,我就不欢喜。”

“以后的路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是我来替你决定。你不是以前那个生病的小圆了。”夕霜看得通透,并不受他的影响,“但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收留了你,没有后悔。”≈1t;i>≈1t;/i>

她一招手,朱雀连忙紧紧跟在她身边“朱雀,三姐的烧伤,你不必自责的。假如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因为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我肯定先要保护最亲近的人。”

朱雀心口一块大石落地,眼泪差点流下来“阿霜,以后我会来看三姐的,还和过往一样,同她说话,不让她寂寞。”

“她不寂寞,爹娘都在身边的。”夕霜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还要看看天秀镇的其他变化,你敢替我带路吗?”

“姐姐,我可以替你带路的。”小圆毛遂自荐道,“朱雀并不适合。”

“你出门少,她跟着我镇前镇后没少跑,哪些铺子比你熟悉得多,而且目前的情况,我需要你留在清霜镜铺中,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的。”夕霜自有安排,见小圆眼底的质疑,低笑一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1t;i>≈1t;/i>

“不是的,姐姐,我相信姐姐。”小圆尽管灵力早就胜她一筹,还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我只是不明白姐姐说的很快会有人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是有人要来破坏吗?”

“笨小圆,有人上门肯定就是生意来了,趁着阿霜在镇上,你把买卖接下来,趁机给清霜镜铺广而告之的机会,告诉那些人,阿霜的制镜术是极好的。”朱雀一脸洋洋得意,把夕霜的安排解释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是朱雀留守,我来陪姐姐?”小圆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她觉得朱雀更合适,我也这样认为。”韩遂的身形高大,站在夕霜和小圆之间,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必要时释放出一些威压,免得因为重复的解释浪费时间,“我们能够留在天秀镇的时间不算多,你做好分内事。”≈1t;i>≈1t;/i>

小圆嗯一声,再不敢有其他想法,转身离开。朱雀不疑有他,热情地握住夕霜的手“阿霜,你回来就好,我没那么害怕了。”

“你怕小圆吗?”夕霜冷不丁问道。

朱雀一愣过后,承认了“我看不懂他的想法,以前我们有默契,他咳嗽一声,我就知道他是要喝水还是吃药。但是我现在完全不知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小圆变得很陌生,甚至……”她抬起眼来看着韩遂,“比他还要难懂。”

“我有什么难懂的,需要你做什么会明白告诉你的。”韩遂朗声笑道,“不会让你猜。”

“对对对,猜人心思最难懂,我不会。”朱雀得到夕霜的谅解,连忙遵从她的要求,在前面带路准备在天秀镇上绕一圈,“我们从镇口走进去,一直走到镇尾,应该没有问题的。”≈1t;i>≈1t;/i>

韩遂所站的位置是当时他指点夕霜看保护罩的同一点,天秀镇上空天晴明朗,连一丝云彩都不见,当然也没有了那个保护罩。红雨过后的天秀镇可能与离驭圃的实力不想上前,有所区别的是离驭圃有甘家坐镇,哪怕四大家族面和心不和,也胜过天秀镇的一盘散沙。

“穆家两口子是提前觉醒了以前的灵力吗?”夕霜依然记得他们当时出手时,她感受到的震惊。在天秀镇这样的地方也会出现灵力高强的修灵者,如今再看来,穆家两口子的实力还不如身边药罐子的小圆。

“可能只是觉醒了一部分,可能接触到了什么,保护罩对他们的影响力变弱了。”韩遂跟随在两人身后,“我一直在奇怪,以尉迟酒那样的修为,留在天秀镇上居然没什么人记得他,包括你在内。大概当时他的样子也就是个普通人,混在人群中更不起眼。”≈1t;i>≈1t;/i>

夕霜正要接口说话,见韩遂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云行身边的小珍下落不明,相信不仅仅是谢家,甘家一起派出人手在找寻她的下落,依然无果。老话说叶落归根,她如果在秦云行被杀的现场,那么受到的刺激肯定很大,这种时候,她会选择躲到哪里去!躲到她曾经出生的地方,躲到她爹摆放灵牌的地方,也就是她最早的家。”韩遂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朱雀,尉迟家的旧居是哪里,你能打听得出来吗?”

“尉迟家又是哪一家?”朱雀没有经历过茹娘和小珍的那一段经历,一脸的茫茫然。可她好似又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人是活的还是死的?”

韩遂没有丝毫的耽搁,他知道有些事情耽搁不起,小珍此时此刻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再次选择逃跑。他放出一缕镜势,夕霜眼前光束反光见到镜势中隐隐绰绰有小珍的身形,她刚要问韩遂,这是什么法术?

镜势在面前转了个弯,认着路往前笔直而去。韩遂低喝道“跟上去,千万别跟丢了。”

天秀镇的地方不大,镜势左绕右绕的,总算在一间旧宅子前停下来。韩遂立刻确定宅子里有人,他让夕霜和朱雀站在外面等候,对准院门而入。

朱雀见院门纹丝不动,韩遂化成一道虚影,如入无人之境,张大着嘴问道“阿霜,这个人出去一次,长相变了,还能如此厉害,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一百五十章:一管到底

韩遂一进入宅子,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回过头去看刚才穿过的院门,是谁在这样破败的地方留下这样堪称完美的结界。要不是他已经进来,哪怕是隔着一道门,完全不会察觉到里面的异常。

这个结界是以前就有,还是如今在里面的人布下的?

他的脚步又轻又稳,没有惊动到蛰伏在里面的人。但是血腥气一拨接着一拨,让他的心情很压抑,躲在这里的人多半是小珍,她是不是也生了巨大的变化?

突然,一道锐影从房中扑出来,韩遂的反应神,身形偏移,直接躲了过去。对方的攻击并没有因此停止,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在院中过了几招。

韩遂抽手启出镜势,镜光明亮铺开,把对方牢牢锁控在原地。哪怕对方出嘶吼声,依然没有办法挣脱开镜光的控制力。≈1t;i>≈1t;/i>

“真的是你。”韩遂把镜势逐渐收拢,大约是一人的范围,里面那团人不人鬼不鬼的影子扭动挣扎不死心地要摆脱开来,“你还是省点力气,你现下的实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的话,给我老实点!”

小珍在韩遂的镜势面前,毫无抵抗力,身体瑟瑟抖,蜷缩成团“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韩遂曾经在甘家见过小珍,尽管看起来有些古怪,在秦云行身边的她完全不是这样狼狈的样子,“难道你杀过人,做过坏事!”

“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小珍掩面而哭道,“我记得她说过的,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那么还不如死了。”

韩遂的目光环视四周,院中虽然血腥气重,都是牲畜的血液,地上还倒着死了不多时的牛羊,还有几只鸡。他皱了皱眉道“这些是哪里来的,你没有能力出去觅食的。”≈1t;i>≈1t;/i>

“我花了灵石让人送来的,可是这人从昨天起再没有来过。我又不能出去,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小珍放下手来,面色惨白如霜,“你真的不是来杀我吗?”

“真不是,我想知道秦云行是怎么死的,所以你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要跟我去甘家。”韩遂没有掉以轻心,更没有收起镜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去。”

“我要是说我没有杀她,你相信吗?”小珍惨笑了一下,嘴角殷红一片全是还未凝结的血迹。

“相信,本来就不是你杀的。”韩遂见过秦云行的尸,“哪怕她对你不设防,要令得她一招毙命,你没这个本事。”

小珍有些迷糊,她对韩遂的印象不深,只知道这人非常厉害,即便是在甘家家主面前也能够说得上话。他说相信的话,她还有一线生机“你带我去甘家,不是去谢家。”≈1t;i>≈1t;/i>

“甘家,我们去甘家。”韩遂听出她话语中一丝惶恐,“不用去谢家,不过谢安在也在甘家,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到时候把所知所见照实了说出来。”

夕霜和朱雀两人在外面等着,韩遂一进去,半点声息不见,好似整个院子是张大嘴的巨兽,能把进去的人给吞下去。

她在外面犹疑了几次,要不要进去帮忙,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她冒冒失失闯入,可能只会给韩遂带来麻烦。一只脚踏出去又收回来,重复了两三次,旁边的朱雀忍不住了“阿霜,你要进去就进去,这样子看得叫人难受。”

“我也难受,可我不知该怎么做!”夕霜回过头冲着朱雀大喊一声,就是这瞬间,见到有镜势直逼两人所处的位置而来。她全凭本能抓住朱雀的胳膊,两人在地上打滚勉强躲开,紧接着下一拨攻击又到了跟前,“朱雀,反击!”≈1t;i>≈1t;/i>

朱雀最是听话,不会多嘴问原因,张开嘴,炙热的火焰冲着夕霜指引的方向喷而出。夕霜知道对方的实力完全在她们两个之上,剩下的机会就是对方没想到朱雀用的不是镜势攻击,而是烈焰,慌忙中要躲开,她们就有了抽身的机会。

下一刻,夕霜拎起朱雀后背撞在院门上,原以为这样的冲击力之下会被撞得背脊生疼。可是夕霜的后背没有着力点,直接落空,两人再睁眼时,分明已经到了院中,和韩遂大眼瞪小眼。

“外面有人攻击她们。”小珍艰难地说道,“她们只能躲进来。”

韩遂的眉毛动了动“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可我的阵法知道。阵法对她们没有防备,说明她们对我也没有恶意。”小珍慢慢挺直了腰背,“外面的人可就不好说了。”≈1t;i>≈1t;/i>

夕霜一见到韩遂,什么都不怕了,再加上要找的小珍现身,她反而有种惊喜“你果然是躲在自己家中。”

“我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小珍紧张地看着院门,连委屈都顾不上了,“你们看清楚没有,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什么都没见到,正说着话,说来就来了。”朱雀没见过小珍,院子里的血腥场面应该有些吓到她,这一地血,到底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韩遂突然把自己的镜势给收了,小珍一个踉跄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就相信她了,不再对她有所防备了?

“你救了她们,这个时候还肯为他人出手,秦云行把你教得很好。”韩遂一句话,小珍刚收住的眼泪哗哗往下掉,“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对付了外头的人,我们离开天秀镇。这地方哪里还是天秀镇,真正是见鬼了!”≈1t;i>≈1t;/i>

院门的结界没有挡住外头的攻击,韩遂眼见着院门轰然倒塌,面上毫无波澜。对方两人箭步而入,应该也没有想到除了要找的人,还有其他的高手在场。

韩遂眯了眯眼道“你们是天秀镇的人,还是离驭圃的?”

夕霜双臂微微张开,把朱雀和小珍全拢在自己身后保护起来,她的灵力修为未必在小珍之上,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一种本能。

小珍伸出舌尖舔了舔血红的嘴角,低声笑道“我认识他们,他们是谢家的。”

“孽畜,主母从小抚养你长大,你居然敢趁其不备,伤害她性命,还不就地伏法,跟我们回谢家领罪。”两人没有要隐藏身份的必要,既然被小珍说破,直接呵斥道。≈1t;i>≈1t;/i>

“是谁说杀死谢家主母的凶手是她,你们家主吗?”韩遂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一片清明,“谢家家主已经把主母的尸体领回,他很清楚凶手不是小珍。”

“你又是什么人,这是谢家的家事,不用外人插手。劝你最好快快闪到一边,免得动起手来有所误伤。”要不是看韩遂如今的模样,俊朗正气,看起来就是大家风范,对方根本不会这样好声好气地劝导。

“这事我还真就要一管到底了。”韩遂冲着对方轻视地一笑道,“你们要是打得赢我,再说把她抓回去的话,否则我要带走她的。”

对方两人交换一个眼神,看准韩遂是在场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只要把他打趴,再要抓小珍就再容易不过“你看看这孽畜在此处做下什么荒唐事,千万不要被她无害的外貌所蒙蔽,她本是谢家主母抚养长大的半尸半人怪物,主母太过心善才会遭遇不测。”≈1t;i>≈1t;/i>

“她体质有异于常人不假,但是她没有害过人性命。”韩遂随手接下对方的联手攻击,前一刻明明还在解释,下一刻趁他不备直接偷袭而来。他冷笑一声道,“这的确是谢家家主教导有方的做派,我一点不怀疑你们是谢家人了。”

对方听他言语中对家主不敬,怒吼着扑上来要生死相搏。所有凌厉的攻击全落了空,眼前的四个人一起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院子中只有一地动物的尸体。

夕霜已经习惯了韩遂的做事手段,朱雀被瞬间转移,身体有些不适应,现落脚地是清霜镜铺,心中一定,只剩下小珍扶着院墙,吐得一塌糊涂。

“她躲在旧宅子里有段日子了,本来是许了重金让别人送活物给她续命,从前天起,那人再没有出现过。”韩遂对小珍的话没有多大怀疑,反而是谢家这个时候寻到小珍下落,哪怕是躲得开来,只要回去禀明谢环宇,很快会猜测到他们带着小珍要回甘家。≈1t;i>≈1t;/i>

不过,猜测到又如何,谢怀宇的实力和甘望梅尚有一段距离,要是不想像余家那样全军覆没,应该不会选在此时硬碰硬。

留在镜铺中的小圆,目光掠过数人,停留在了小珍身上“她是怎么回事!”

“我们会带她离开的。”夕霜转头去看韩遂问道,“谢家人会不会摸着线索找到这里来,这里地方小,经不起谢家折腾。”

“应该不会,除非是另外一种可能。”韩遂的脸色变了变,他才说了可能,外头的追兵已经到了。

这一次连朱雀都不相信地大喊起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这么快度,我以为我们够快的了。”

“不是追踪我们而来,是小珍,问题在小珍身上。”夕霜的话让小珍害怕得要往后退缩,“没说你是坏人,可能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告诉他们,你人在哪里的。”

“要是这样的话,应该在更早就找到小珍的下落,为什么直到现在?”韩遂目光炯炯逼视向小珍,“你知道什么的话,最好告诉我们。我们对你没有丝毫的恶意,要是我们护不住你,你就会被谢家带走。”

“我和主母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可主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小珍的嘴唇抖了抖,“难道说是主母还活着!”

“秦云行肯定是死了,死得绝对不会活转过来,但是谢怀宇为了找到你,动了她的尸体。”韩遂沉声道,“他为了达到目的,一次一次利用亡妻的尸体,实在是过分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不是少主

“主母的尸体,主母的尸体遭遇到什么变故了!”小珍一听到关于秦云行的消息,情绪明显有些失控,“有人连她的尸体都不肯放过吗!不行,不行,我要去把主母的尸体救出来。”

“自救吧,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韩遂的话语声中,清霜镜铺院前的阵法被催动,有人出哀嚎,有人怒吼着往前冲。院墙半边轰然倒塌,“这间镜铺的风水不好,这才短短日子,被损毁几次了。”

夕霜只差直接翻个白眼,每次她都是祸及殃鱼的典型,而且离驭圃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蛮不讲理,每次上来先毁人家业,实在不可忍。

小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可他不是以前的病弱少年,即便对方蛮横的动静大,他毫无畏惧,只是皱了皱眉道“刚才还有四五人上门来求修补本命镜,我只说镜师很快回归,请他们稍等,这就有人上门来拆铺子,我怎么和姐姐交代!”≈1t;i>≈1t;/i>

夕霜眨了眨眼,小圆身形一晃,人已经出了远门。她刚要追赶出去,被韩遂给拦住了“小圆他出去了!”

“没事的,该害怕的人应该是外头的那些。”韩遂见过小圆身手和身上丰沛的灵力流动,也只有当初把他捡拾回来的夕霜才会一直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病人。

“怎么没事,外头这会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一句话不说就动手,全不是善茬。”夕霜急得双脚跳,“小圆这个时候出去,只会吃亏。”

“我给你保证,吃亏的只会是对他动手的人。”谢怀宇派出弟子前来天秀镇的时候,应该完全没有预料到天秀镇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以前离驭圃修灵者高高在上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夕霜对韩遂的保证还是有信任度的,韩遂绝对不是会看着小圆出去送死的人,她只是试想了一下,才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小圆已经变得很厉害,那些人打不过他的。”≈1t;i>≈1t;/i>

韩遂点点头道“岂止是打不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夕霜又问道“那我可以出去看看情况吗?”

“等着,很快就回来了。”韩遂说得真准,这边夕霜没有来得及再坚持一下,小圆原路返回了,非但一个人神清气爽的样子,后来还跟了两个人。

“姐姐,那些拆店铺的家伙已经被我们赶走了,至于我们的损失也都要回来了。”小圆说的理直气壮,“多亏有两位街坊邻居帮忙,否则我一个人恐怕还要再多花费些时间,让姐姐担心了。”

“廿镜师。”那两人长得面容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我们的本命镜出了些状况,想要镜师帮忙修复,至于费用多少尽管开口,一定双倍奉上。”≈1t;i>≈1t;/i>

夕霜看着两人有些面熟“你们是药铺那里做事的?”

“是,以前镜师来店铺求药时,和掌柜接触的多些,我们是在柜面包药的,姓周,我是兄长周伯,这是小弟周仲。”他这么一说,夕霜彻底想起来对方的身份。真是神奇,脸孔还是相同的脸孔,灵力飞升后,两人的气场变化,一时半会的是真认不出来。

“我们有时间吗?”夕霜问的是韩遂,“这里可安全?”

韩遂眉毛一动,笑而不语。反而是周仲答道“镜师不要担心,只管出手修补,这段时间我们兄弟守在店铺外头,要是离驭圃的人还敢上门来闹事,我们绝对不轻饶。”

“去抓几只活鸡活兔过来,我们还能多出一点时间。”韩遂双手抄在胸前,既然已经找到小珍,那么早些晚些回甘家并不要紧,但是小珍虽然没有提出要求,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寻思着小珍的体质必须要吸食活物的鲜血,这才是拖延不得的大事。≈1t;i>≈1t;/i>

“放心,莫说是活鸡活兔,其他大点的猛兽都能找了来。”周伯让周仲启出本命镜,先行让夕霜修补,自己把衣袖卷起,快步向外走去。

韩遂有意在这里逗留,看看谢怀宇是否还留有后招。他随意地坐下来,朱雀歪头看看,连忙上前去给夕霜打下手。小珍怯生生地挪步到他面前,低声问道“我只要每隔两个时辰吸食鲜血就不会出状况,只是谢家不会放过我的,他们说是我杀了主母。”

“不是你杀的,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韩遂示意她在旁边坐下来,“知道这里是天秀镇,对不对?”

小珍咽了口口水,点点头道“知道,我是在这里被主母带走的,那一天我爹死了。”

“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韩遂眯了眯眼问道,他印象中的尉迟酒和这里生活的尉迟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1t;i>≈1t;/i>

“我爹不喜欢出门,他喜欢留在家里和娘亲厮守,家里那些做事的都不是活人。”小珍被韩遂的问题引入回忆之中,“我当时年纪小,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状,后来是主母告诉我,这些都是不正常的。”

“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秦云行?”韩遂前面的那些话不过是让小珍放下警惕,这才是关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珍的样子很惊恐,刚才被安抚的情绪再次失控。

“不,你知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知道。”韩遂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嘴角含笑看着她,“不是你杀的,但是你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珍双手捂住耳朵,仰天长嘶一声,掩饰不住的痛苦。≈1t;i>≈1t;/i>

“是秦云行很亲近的人,非常亲近,你看到了凶手为什么不说,难道是秦云行不让你说吗?”韩遂的食指叩起,在膝盖处有节奏地敲打,“能让你如此纠结却没有为她报仇的人,其实选择很少。让我猜猜看,到底会是谁?”

小珍的身体摇摇晃晃,韩遂的话对她刺激太大,她快要站不住脚,一双眼在屋中到处看,似乎想要找一个能够救救她的人。她记得夕霜,记得夕霜温柔的样子,这个人在哪里!

“秦云行的致命伤只有一道,也就是说她死得非常快,根本没可能留下遗言。所以是你自作主张为凶手做掩饰。”韩遂猛地站起身来,他的气场把小珍的惊恐完全压制住,她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眼神中带着怨恨,似乎在怨恨眼前人为什么要把她逼入绝境。≈1t;i>≈1t;/i>

夕霜和朱雀把镜铺中的熔炉打开,周仲的本命镜和必要的材料一起送入炉火中重新锻造,根本无暇来为小珍开脱。特别是夕霜炼制镜体时,全神贯注,对身外事务不闻不问,即便是天降炸雷也无法影响到她。

“你恨我。”韩遂逼近一步,小珍再次往后退,“你恨我说出你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秘密,那么我先告诉你一件事。甘家有弟子在离本族不远的地方遇袭,据她所说,差点杀死她的那只怪物与她早逝的娘亲长着相同的脸孔。那不是她的娘亲,那是一只怪物。”

小珍拼命喘息,她紧张过度,双耳嗡嗡作响,勉强能够分辨出韩遂说的话,眼底慢慢浮现上来一线光“你说有怪物会变成至亲的人,跑出来杀人。”

“是,那个甘家弟子的运气好些,留了一口气被我们现救回来了。”韩遂早已经猜到了答案,“所以你不必再躲藏,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好。”≈1t;i>≈1t;/i>

“杀死主母的,杀死主母的人是……是少主!”小珍放下双手,用力冲着韩遂喊了一句,“我看到了是少主。”

“只是一只模仿谢安在容貌的怪物,明白吗?”韩遂确认了猜想的和小珍所见的是同一个可能性,这也就是小珍四处躲藏不敢回谢家的原因。她在秦云行身边见到出手杀害的凶手是谢安在,她在受到极度的惊吓后,选择离开。她救不了主母,也不能替主母报仇,这才是她最为痛苦的原因。

小珍用力点着头,韩遂的话仿佛是濒死前的一碗救命汤药,让小珍重新活了过来“凶手不是少主,是怪物。”

“对,怪物。”韩遂重新坐回原来的位子,小珍突然觉得眼前人非但不可怕还很好很好,她慢慢蹭过来,蹭到韩遂身边最近的椅子,把自己塞了进去,“怪物身后还有操纵者,只有活着见过的人才能够提供线索,甘家弟子是一个,你是另一个。”≈1t;i>≈1t;/i>

“怪物出手太快,主母的本事那么大,还是没有躲过去。她死了,她在我面前死了。”小珍身上的压力顿减,当着韩遂的面放声大哭起来,“我为什么没有替她挡一下,我以为那是少主,我一直以为那是少主。”

“连最为亲近的人都无法辨识,不用说是你了。”韩遂伸直胳膊,手掌在小珍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不能怪你,只能怪凶手。”

“要找到凶手,要报仇。”小珍感觉到脑袋上的那只手很暖,和这个人一样,说的话让她安心,“否则它还会出来害人的,还会杀人。”

“你说得很对,怪物还会出来害人,我们必须要找到它。”韩遂的手顺势拍了拍小珍的肩膀,用的力气很大,她没有觉得痛,反而渐渐止住了哭声,“跟我们回甘家,齐心协力找出怪物,还是回谢家寻求庇护,你自己选。”

小珍根本没有丝毫的犹疑“回甘家,找到凶手。少主是不是也在甘家?”

“是,谢安在也在甘家,他暂时不回去,还有谢家家主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他的音讯。”韩遂本来是尝试着说一句。

小珍显然知道的更多些“家主去秘阵了,主母不让他去的。可是现在主母不在了,他肯定去那里了。”

“秘阵又是哪里?”韩遂立时追问道,连谢安在也不知晓的线索,小珍却脱口而出。

“秘阵可以把人送出离驭圃,我听主母说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小珍用手比划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究竟会去哪里,只有家主和主母才知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心无旁骛

韩遂再问小珍秘阵的入口在哪里,她一脸茫然答不上来。韩遂不贪心,能够问到这些已经在意料之外了。他抬头去看夕霜,见朱雀一脸紧张地在炉火边帮忙,炉火是橙红的颜色,映衬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见过苏盏茶炼制本命镜,既然是寂望平原数一数二的镜师,苏盏茶的熔炉要精致地多,而且在那个放置熔炉的屋子中,各种珍稀的材料应有尽有。韩遂记得她说过一句话,材料再多比不上一个好的镜师。

能够炼制出什么等级的本命镜,材料固然可以加成,镜师的心性和手法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苏盏茶如今孓然一身,依然能够得到诸人追捧的原因。

他的视线转向窗外,周伯留在外头,与一团人纠缠打斗,镜势不时划过视线,明亮璀璨。即使对手有数十人,周伯依然游刃有余。大概被派遣而来的谢家弟子从没有想到,天秀镇上还有如此高手,更恐怖的现实是,整个天秀镇恐怕都是这样的高手了。≈1t;i>≈1t;/i>

别说是一个谢家,哪怕是甘望梅获知真相后,大概也会如坐针毡的。

小珍很敏锐地跟着他往外看“外面的是谢家人吗?”

“是,他们找到这里,从秦云行的尸体上有和你相连的线索。”韩遂不方便问到底是什么,可谢怀宇的做法实在有些可恶,“找你回去填补阵法,秦云行留下的护阵中,缺了你威力大减,连困住我都做不到。”

“就算我回去,你来谢家,我也不会和你为敌的。”小珍很认真地看着韩遂,“你是好人。”

韩遂摇了摇手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事实,并非为了安慰你,你不用以为我是好人。”

“可你是好人,和主母一样的好人。”小珍提起秦云行,眼底有光,“主母对我也有责骂,但是她教我更多,让我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1t;i>≈1t;/i>

韩遂听小珍的语声愕然而止,以为是她想念秦云行,泣不成声。他忽然现不对劲,坐在眼前的小珍眼底红,神情开始狰狞,她方才说只要两个时辰保证能够吸食鲜血就可以支撑得住,两个时辰这么快就过去了?

小珍的喉底出嘶嘶声,虽然声音不高,让人听了后背毛,她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韩遂身上。他稍微一动,她跟着动。韩遂心里清楚,怕是这会儿在小珍眼里,他就是个食物,随时会得扑上来啃噬。

他们两人是相距最近的,可小珍很快放弃了他这个目标,把视线重新在屋中锁定了一遍,停留在炉火边的夕霜身上。离得夕霜不远处的小圆,察觉到这种阴测测的注视,当机立断走过来,遮住了小珍的骇人目光。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别以为在这里她的灵力最低最好下手,要知道这里是清霜镜铺,她才是主人。”韩遂警惕地盯着小珍,她是尉迟酒的女儿,看起来有些天真,还有多年不曾出门的懵懂,可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差劲的修灵者。≈1t;i>≈1t;/i>

小珍伸长脖子,脑袋往后折了折,那弧线拉得有些过分长,似乎身体都不属于正常人类了。她边晃动脑袋,边出低声嘶吼,是对韩遂刚才告诫的回应,又或者是捕猎之前的警示。

另一边的朱雀似乎感应到危险,下意识要扭过头去看,被夕霜直接喝止住“朱雀,你只管看着炉火,听我的命令保持相应的火势大小,其他的不用管。”

朱雀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凉,不知自己身后生了什么,可这里有阿霜,有小圆,还有韩遂。无论生什么,她都是安全的,有了这样的念头,她才努力控制住身体的本能,眼睛只看着炉火,耳边只听到夕霜的话语声,心无旁骛。

韩遂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珍,原来这就是失控的情况,也是秦云行这些年苦苦要转变的。小珍遇见秦云行可以说是大幸,否则她早早就会深陷入泥潭,无法自拔,又或者像茹娘那样,左右摇摆,始终不能肯定自己到底是什么。≈1t;i>≈1t;/i>

需要的活物至今没有送到,韩遂脸上不见丝毫的着急,他盯着小珍,低声道“我知道每隔两个时辰需要吸食一次鲜血是很痛苦的事情。秦云行有没有和你说过,总有一天,你可以度过这个劫难,到了那时候,你才是自己成全了自己。”

小珍已经无法理解他的话,只在听到秦云行名字的时候,脸色微微起了变化。韩遂见她几次压抑住本能,没有冲着夕霜和朱雀的方向扑过去,明白她的内心和身体在反复撕扯挣扎。

周仲推门进来,手中拎着两只兔子,小珍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她知道吃兔子要比咬人合适得多。

“要是连这些鲜血也不吸食,你把这种本能彻底压抑住,秦云行泉下有知会更高兴的。”韩遂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她身后说道。≈1t;i>≈1t;/i>

周仲出去的时候见过小珍,现下见她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脸色一变再变“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韩遂一听这话,心中有数,怕是周仲以前见过小珍,和尉迟酒没准也是相识的。

“她爹死得那么惨,一屋子鲜血淋漓,我以为这孩子也被撕碎了,原来还活着。”周仲没等韩遂问话,直接揭示了答案,“这些年,她在哪里,居然还能保持人模人样太不容易了。”

他的手往前一松,两只兔子似乎察觉到危险耳朵全竖了起来“她要吃活物的,伤过人没有?”

“从没有伤过人,从没有。”韩遂见小珍的目光锁定在兔子身上,“说起来,连我都无法相信,她其实一直做得很好很好。”

周仲点了点头道“她的体质特殊,要是没伤过人,已经很是难得,不求其他的,要吃这些就给她吃。”≈1t;i>≈1t;/i>

“这有什么好吃的,根本就是茹毛饮血的。”韩遂现小珍在听他的话,比刚才更为明显,情况依然波动很大,不能平稳,可是喉底出的嘶叫声慢慢弱下去。

“她在听你说话。”小圆大致了解了眼前的情况,这个小珍不知是什么来头,要以鲜血为食,刚才看着夕霜大概是想捕食。在韩遂话语的引导下,小珍双眼的血丝褪去,神智反而恢复了些许清明,“但是她看起来很痛苦。”

小珍勉强把身体里的渴望压制下去,脑袋中好像有人举着大锤不停地敲打,每一下都能令她粉身碎骨。但是她不怕,她眼前浮现出秦云行的笑容,明朗大度,还有她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小珍,你是人,和我一样的,我们没有区别。

“我是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没有区别。”小珍的语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伴随着脑袋中的捶打,嘴里蔓延开浓重的血腥味。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牙龈被咽喉处往上翻涌的鲜血染红,“我可以做到的,主母,你不在,我也可以做到的。”≈1t;i>≈1t;/i>

“我哥在外面教训了一群人,不知是离驭圃哪家派来的,不自量力。”周仲很识趣地没有把兔子放在小珍面前晃悠,“她到底是要吃还是不吃。”

“问她自己。”韩遂双手负在身后,反而往后退了一步,眼角余光见到夕霜专注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夕霜为他人修补镜魄,她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苏盏茶,然后一颗心虔诚认真,没有一丝的杂念。

小珍慢慢蹲下来,双手撑在地面,依旧在苦苦挣扎中。这个过程对她而言无比的漫长。

正在此时,夕霜突然出一声欢呼“成了,本命镜的镜魄成了。”

朱雀适时收回炉火,熔炉中的本命镜自行翻转一周,仿佛在体验炉火渐渐降低的温度,随即出柔和的镜光,从熔炉中反射而出。≈1t;i>≈1t;/i>

周仲欣喜交加,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姑娘镜师,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修补好已经出现残破之相的镜魄。

夕霜展开右手,本命镜从熔炉中飞出,落在她掌心的上方。冷光从她的五指指尖沁出,慢慢攀附上重新凝固成型的本命镜,把吸收到的高温缓解。周仲的本命镜重现焕出镜光,镜与镜主心意相通,周仲感觉到心口一暖。夕霜手中的本命镜消失,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中。

“镜师,好本事。”周仲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紧紧抓住兔子,“我去换大哥进来,也请镜师替他再行修补。”

夕霜一侧过身去,韩遂见到她后背的衣衫全部被汗水打湿,她的头看起来比平时色更黑更浓,应该同样是沾染了汗水所致“先等一等。”≈1t;i>≈1t;/i>

他的话音落,蹲在地上的小珍长嚎一声,转身就往外面跑。

“不能让她跑出去了!”周仲大喊一声,他的阅历丰富,知道以小珍目前的状态跑出去,要么就是害人,要么就是被人杀死。既然这间铺子中的人这样看重她,应该是绝对不想见到任何一种情况出现的。

周伯在外面,刚击退了谢家弟子的围攻,听到周仲的喊声,一转身见小珍度极快从镜铺中扑出来,双手化成利爪一般冲着他的门脸抓来。他最本能的反应是直接出手,击中小珍的肩膀,小珍被打个正着,惨叫着摔了出去。

没有落到地面的瞬间,韩遂出现在她的背心处按了一把,让她不至于会摔得七荤八素。小珍体内气血再次沸腾,刚才勉强控制住的本能又一次被激。

韩遂与她正面而视的时候,见到她双眼看不到眼白,完全变成了两个鲜红的眸色。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引导终究还是失败了吗?小珍已经彻底迷失了自己,也辜负了秦云行多年来的牺牲。



第一百五十三章:唯一的解释

小珍眼中一片猩红,她看不到身外物,身边人,只有本能驱使她在寻找着食物。眼前有什么存在出这样香甜的气味,让她一步一步要靠近过去,又不停出危险的讯号,仿佛她只要再多走一步就是死路。

夕霜把本命镜交给周仲后,立刻询问小圆生了什么。尽管在同一间铺子中,可她完全不知小珍已经异化,她边听小圆在说话,边看着周仲手中的兔子。韩遂为什么不让周仲把兔子交给小珍,吃兔子总比彻底爆尸性要好得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小珍逼向绝路的末端!

小圆眼见着夕霜跑出去,一把上前抓住她的衣袖“姐姐,你不能出去,那个怪物刚才就想要偷袭你和朱雀,她知道什么是打不过的,什么是可以下手的。你出去的话就太危险了。”

“我不出去的话,秦云行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还有谢安在要是见到留下的小珍变成这样的鬼样子又该多伤心。”夕霜直接把小圆的手拨开,“你照顾朱雀就好,我不会有事的。”≈1t;i>≈1t;/i>

小圆看着落空的手,怔怔愣,夕霜去了一次离驭圃,回来总觉得有什么变得不同了。她不再是蛰伏在天秀镇的一个小小镜师,眼中流光溢彩,令人几乎不能逼视。

夕霜大步走出去,韩遂的手掌掐住小珍的后脖颈要害,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能将对方制服。小珍的情况非常不妙,原先已经控制很好的心态,被彻底打乱。

韩遂见到夕霜出现,虽然眉头动了动,却没有要把她赶回去,他要看一看小珍在遇到实力不如自己的夕霜时,会出现什么变化。

小珍的脖子在韩遂掌控中,缓慢扭头,朝着夕霜的方向。夕霜见到她的血红眼眸,心口乱跳,这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坏的结局!

韩遂打算冒险做个尝试,他把自己的手从小珍的脖子上抽离开来,悬空在三寸之高的距离。小珍明显是现夕霜的存在,那气味好闻又没有危险性,要是她扑过去一口咬住,会是多么美妙的过程。≈1t;i>≈1t;/i>

明明已经只剩下本能,小珍用力抽吸鼻子,应该是在更好地分辨夕霜的气味所在,并没有没头没脑地一扑而上。韩遂与夕霜的目光在空中碰触,不用多余的语言,夕霜做好后退的准备,只要小珍一动,她马上就跑。

小珍依然停留在原地,她的五感敏锐,一颗脑袋左晃右晃,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夕霜用眼神询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韩遂摇了摇头,他要是能猜测到小珍的想法,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小珍脑袋的晃动度越来越快,以夕霜肉眼来看,快要晃成一道虚影。突然,小珍彻底放弃了夕霜的方向,低吼一声,冲着一个空档的方向扑了过去。

韩遂一心戒备她会捕食活人,没曾想她没有袭击夕霜,反而向着外面去了。他正要直接下重手,被夕霜喊住“她应该有目标的,她知道要去哪里。”≈1t;i>≈1t;/i>

两人动作默契,一起追了上去。小珍的度奇快,夕霜已经确定了她的目的地“她要去祠堂,她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韩遂的心念一动,难道说小珍要去找尉迟酒的牌位。一个早就死得透透的修灵者,哪怕生前再风光无限,也早已经化为黄土,更何况尉迟酒隐姓埋名躲到这样的犄角旮旯。

“你确定是祠堂?”韩遂又追出一段距离,小珍一路上遇到数人,没有让她的脚步有丝毫的迟疑,反而是那几个人惊恐地看着她的身形,现了异常。

于是,小珍身后非但有韩遂和夕霜两人,还多了其他的修灵者。夕霜生怕会有人误会,提前对小珍下手,连声解释道“不要伤她,她也不会伤人。”

至少她刚才毫无戒备地站在小珍面前,也没有受到丝毫伤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1t;i>≈1t;/i>

“小姑娘,那是你的亲人?”有个修灵者忍不住询问道,“她这是怎么异变的,被活尸咬伤还是被人下了药?”

夕霜想了想,没有把天生的三个字说出来,只是带着无辜的表情摇头表示不知情。

“她这样乱跑很容易伤到人,不过她的修为普通,最容易受伤的人反而是你。”另一个修行者很是好心,应该看出韩遂的实力非凡,“不要因为你的同伴厉害就掉以轻心,你有多远躲多远才安全。”

“要是这样,她更没有希望恢复了,不是吗?”夕霜说的是实话,她知道至少韩遂没有要彻底放弃小珍,小珍就还有救。

韩遂始终没有开口,有意无意地把夕霜拢在自己身后。他们相距小珍的距离很近,的确不能离得太近,否则小珍万一掉头咬人,夕霜会当其冲。≈1t;i>≈1t;/i>

果然和夕霜猜测地一样,小珍一直跑到祠堂门口,犹豫着没有直接进去。

“不,她是进不去,有东西挡住了她。”韩遂看得更为透彻,从祠堂的门口隐隐有青色的气雾成团,小珍对这种气雾有所忌惮,几次往前又急急地往后退。花三姐知道的内情实则更多,然而到死都没有向夕霜透露。三姐应该很清楚夕霜与他们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才再三缄口,不知情有时候反而是种好事。

“她为什么要来祠堂?”跟随的两名修灵者惊讶了,“她的异变很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她应该能够察觉到危险,这里太干净,而她不是可以碰触这种干净的东西。”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东西!”夕霜才不管对方是好心还是歹意,这话听着让人心里难受,她就拒绝去听,“你们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才坚持着做一个人的。”≈1t;i>≈1t;/i>

小珍一双脚往前退后数次,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很慢地转过头来,眼眸还是血红的颜色,连正常的说话能力也无法维持。可怖的目光从韩遂身上划过,锁定在夕霜的位置。她张着嘴,说不出话,两只手极其痛苦地抓着喉咙,用的力气大,脖颈上很快血迹斑斑。

“她想要说话。”夕霜从韩遂身后往前迈出一步,“她不是完全丧失理智,她还是想说话的。”

小珍再次低吼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是不是因为眼眸的变异,连眼泪看起来都是血一样的颜色。

“的确没有完全失控,可以挽救的。”修灵者为刚才的武断羞愧,明明灵力高出小姑娘一大截,心态远远不如,“她为什么要去祠堂?”

“她爹的灵位在里面,这是唯一的解释。”夕霜紧紧抓住了韩遂的衣袖,“送她进去好不好,兴许是她自救的唯一方法,祠堂里没有活人,她进去也不会对谁造成伤害的。”≈1t;i>≈1t;/i>

韩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祠堂里只有灵位,她进去应该无妨的。”

夕霜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冲着两名修灵者道“你们若是愿意帮忙,我先行感谢了。你们若是要伤害她,我一定要阻拦的。”

韩遂的镜魄化出一部分,从小珍的头顶映衬而下,镜魄之光清澈如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小珍却显然无福消受,出痛苦的嘶吼声。可是她明白韩遂为什么要照着她,没有抗争,没有退缩,反而在这片镜魄的照拂下,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仙人过海镜。”修灵者很有些见识,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这是寂望平原的三大神镜之一,前辈是哪一位?”

“在下蓝夜,这是我的同门蓝昂,不知前辈的身份,刚才有所得罪了。”两名修灵者的态度谦卑,不管韩遂有没有多看他们一眼,齐刷刷先行行礼。≈1t;i>≈1t;/i>

韩遂不闻不问,只管用镜魄维持着小珍身上的加持,祠堂向外涌现的青色气雾在他的镜魄之光周围不停试探,应该是能够分辨出其中小珍的不妥当,然而韩遂的镜魄又太强大,让这些气雾无法决定是该攻击还是该放行。

小珍每踏出一步就出一声嘶吼,她的动作很慢,分明有些力不从心,还是坚持着走近了祠堂中。

“让她一个人进去,谁也不要插手。”韩遂眼见身后两人游戏蠢蠢欲动的架势,出声警示,既然已经口称前辈,那就应该知道目前的状况之下,应该谁为领导者。

蓝夜来大气都不敢出,只会点头,顺手还拉了蓝昂一把,不让其轻举妄动。刚才小姑娘护短的话听见了,谁要伤害那只怪物,恐怕这位前辈就会出手阻止,到时候纵是他们两人联手也绝对不是对手的。≈1t;i>≈1t;/i>

夕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祠堂的门,小珍的身形消失,只剩下那种让耳朵极其不舒服的嘶叫声依旧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你说得对,她知道来这里要见什么,要做什么,她的意识在恢复中。”韩遂又加了一只手,祠堂中的阻挡力比他想得还霸道,即便是他全神贯注地抵御,还是会有疏漏。

夕霜听不见韩遂接下去的话,觉不对劲,用力转过身去,见韩遂的双手维持原状,但是脸上的神情实在古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小珍切断了我的镜魄加持,她走出去了,她脱离开保护走出去了。”韩遂放下双手,他的镜魄与小珍已经完全脱离开来,而且并非是被青色气雾阻拦,而是小珍主动不要的。她这是要直接送死不成!

夕霜两步上前要往祠堂里走,蓝夜蓝昂两人反应神,出手把她给拦住了“前辈,祠堂中另有玄机,小姑娘这会儿进去有危险。”

“小珍才是有危险的那个!”夕霜看着眼前可恨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插手根本不相干的人事。以前天秀镇一派自扫门前雪的倦怠,不也相安无事!这些人一旦恢复了灵力,怎么一个比一个喜欢多管闲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若隐若现

“不要胡闹,他们说的有道理,暂时不能进去。”韩遂再次要维系上与小珍之间的联系,刚才他的镜魄分明沾了一丝光线在小珍身上,绝对不会变得这样静默一片,好似小珍是一滴水,落进大片的湖泊沼泽中,哪里还找寻得到。

祠堂里面究竟有什么厉害的存在?

韩遂扫了身后两人一眼,他们连忙摇头道“前辈,祠堂中的结界早就存在,我们只知道厉害,并不知道到底有何玄机。但是所有不净之物,还有邪魅都无法接近祠堂是千真万确的。”

蓝昂虽然没有明说,可他撇了撇嘴角,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方才那个叫小珍的怪物本来是进不去祠堂的,是你们自己要把她放进去,那么出了意外就怪不得别人没有提醒过了。

韩遂没有想这么多,小珍要进祠堂,必定有她的用意所在。已经失控到这个地步,还能够分辨方向,准确地找到祠堂的位置,连韩遂心里都有些佩服小珍的执着。≈1t;i>≈1t;/i>

夕霜从旁轻声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暂时不要进去,让她在里面待一会,她既然摸到这里,毕竟心中是有了打算。这里面有他父亲的灵牌肯定对她有什么用。”韩遂非但不让夕霜进门,把蓝夜和蓝昂也给拦住了,“你们最好也不要进去。”

“祠堂又不是这怪物的家,她能进去我们怎么进不去!”蓝昂不服气地仰着脖子问。。

蓝夜比他谨慎得多,一看韩遂的表情,知道自家兄弟多嘴多舌说错了话,正要打圆场。韩遂的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直接问道“你们两人是和我们无意中遇到,没有相邀始终跟着不放,这会儿出来是为了捡漏吗?”

蓝昂的脸色都变了,他不是以前那个猫在天秀镇不敢吱声的小人物,属于他的那部分回归以后,只有扬眉吐气,受不得韩遂这样的揶揄。他冷笑一声道“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好东西,还说我们是捡漏!”≈1t;i>≈1t;/i>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下不客气,趁着韩遂没有防备,直接一道镜势过去把祠堂的门给轰烂了,随即洋洋得意地看着韩遂,好似在说,别仗着自己是前辈多长了几岁,嘴上每个把门就能乱说话了。

韩遂看着祠堂飘出的青色气雾把轰在地上的门板给包围住,这个蓝昂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这一下肯定是做错了。

蓝夜张着嘴,比别人看起来还要吃惊“这是什么地方,你说轰就轰的!”

“你别这么小心谨慎行不行,这个镇子上很多都是谣言,你看我把祠堂的门打烂,可见这座祠堂也并非像传言中的那么固若金汤。”蓝昂有些不以为然,他锁定的目标只有韩遂一个,旁边那个没多少道行的小姑娘,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眼里。≈1t;i>≈1t;/i>

“胡闹,真是胡闹。”蓝夜见无法劝归,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碍于韩遂在旁边还不能大喊大叫的,“祠堂里都是秘密,你别以为……”

“都是秘密才好,我正想要进去解密。”蓝昂本来和蓝夜一样,对祠堂有所顾忌。在天秀镇上住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刚才他小小的招,把祠堂的门给毁了,怕是这个令人心生敬畏的祠堂不过是个灯笼壳子,一碰就破。

韩遂在这种时候,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态度,拉着夕霜站到旁边,对蓝昂还做了个有请的姿态。

蓝昂只以为他服软认输,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愉悦“你们留在外头,我先进去把那个怪物给抓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直接闯了进去,韩遂索性双手抱在胸前,见过莽撞的,没见过这样乐于送死的。韩遂见气雾把蓝昂裹住,等夕霜揉揉眼反应过来,面前少掉了两个队友,这人是去哪里了?≈1t;i>≈1t;/i>

“前辈,他说话不知分寸,所以得罪了前辈。我替他赔不是,我替他给前辈赔不是。只请前辈无论如何也要帮帮他。”蓝夜小心翼翼地边说边看着韩遂脸上的表情变化。

“别看了,没有的。”韩遂难得被个男人这样灼热的目光扫视,后背连带着有些麻,“我脸上没有你要看的东西。”

蓝夜低头搓手,脸上显出些倦意,刚才他要是动作再快那么一点,完全可以阻拦蓝昂的一时冲动。刚才有句话说得不错,这个祠堂是镇上所有人的寄托,不属于任何一个个人。

蓝昂一股冲劲,被气雾再次给吞噬了下去,隐隐有他呼救的声音从祠堂中传出来。小珍一副坐地不安的样子,旁边蓝夜凑过头来看,被她直接转个身回避开来了。≈1t;i>≈1t;/i>

“刚才前辈说我们紧紧跟随,应该是别有用心。”蓝夜心中比谁都更要焦急,一个小珍进去,还把一个兄弟也给搭进去了,“我们只是有些茫然。”

一开始,红雨落下,这些有异能的修灵者,现落在身上的雨点可以冲洗掉。所谓高人画下的符咒,是知道这副小图不过才大半个手掌大小,而且全部是完璧归赵。

“不知该何去何从?”韩遂随口一句问道。

“对对,前辈说得太对了,是不是前辈以前也有过这样的遭遇?”蓝夜现自己不能在原地踏步,必须振作地向前闯荡出一派新气象。

“这样能够庇护镇上人的结界封印,把这么多人的灵力全部给锁定,你们以为自己习惯了这些年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了。”韩遂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了想,“我们不能尽在这里聊天,想救人的办法也是好的。”≈1t;i>≈1t;/i>

“是,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蓝夜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是让前辈选择的话,对另一个面貌的自己会采取什么措施?”

“你们在天秀镇多少年了?”韩遂貌似无意地询问,右手背在身后画了个阵法的符咒。

“大概有三十来年了。”蓝夜见蓝昂始终没有清醒过来,担心是韩遂下手太重,把蓝昂给打成重伤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看这些,随口答了个三十多年,生怕韩遂误以为他敷衍,在心里算出个比较精准的答案。

三十年绝对不能算短,也就是说蓝氏兄弟在天秀镇的蜗居过了三十年的太平日子,而这种太平很快就会被无形的力量给打乱打断,不让对方有丝毫有机可乘的机会。

外面正说着话,祠堂里面出轰的一声,随即整座有些摇摇晃晃起来。蓝夜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个说话的声音不是我弟弟的。”≈1t;i>≈1t;/i>

那么剩下的一个更不可能是小珍了,韩遂仔细分辨,这个声音沉闷而年长,与小珍的差别实在太大。

祠堂里还有第三个人?刚才韩遂对蓝夜的问题说得很是详细,祠堂里只先进去了小珍,后跟着进去了蓝夜。要是一开始现祠堂内还有别人,必须要紧急处理。特别是小珍异化以后,这第三个人同出一处已经十分危险。

祠堂整体再次开始左右摇晃起来,他们尽管在外面也被摇得头晕眼花。突然有什么被祠堂从门口给吐了出来,韩遂走近一看,见蓝昂滚落在地,身上不知黏着什么,近乎透明,不知对身体伤害有多大。

蓝昂前一刻还在祠堂之中奋战,怎么一抬头人伫在他四周,目光齐刷刷全看着他。蓝夜都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说进就进祠堂,而且一进去再没有声音了,见到小珍没有,你倒是说话啊!”≈1t;i>≈1t;/i>

“我没见到小珍,我进去找了一圈,没见到第二个人。”蓝昂现自己说的这些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可有人偏偏相信了,非但相信,还想要力所能及地帮衬一把。

祠堂才那么大,小珍进去又不是玩躲猫猫的,肯定不会选择那些光线黯淡的位置。没道理一个进去能出来,还有一个被祠堂给扣住了。

“你们看!”随着蓝昂一手指过去,正指着祠堂,“你们没有现它好像比原来要大了一圈。”

夕霜揉了揉眼,祠堂一直不起眼,上次是因为出事,她才很认真地看了一下祠堂的门锁,确定了蓝昂的话“祠堂有灵性,它至今没有把小珍吐出来就有些意思了。”

祠堂门口的青色气雾若隐若现,不知是元气有损,或是其他的原因。下一刻,祠堂被破坏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可惜。≈1t;i>≈1t;/i>

“里面有太多的牌位,要是搬动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这次震动地更加厉害,院门前,夕霜再次吐出来,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办法说完。

“我怎么不记得天秀镇上死这么多的人了。”韩遂的嘴角弯弯,眼底一片冰凉,“还有小珍究竟在哪里?”

说时迟那时快,祠堂又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轮到小珍被吐了出来,同样也很是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小珍!”夕霜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向着小珍平躺的位置飞奔而去,见小珍的呼吸平缓,睫毛颤动,分明是很快就会醒过来。

小珍的脸色不像刚才那样面白如纸,稍许有了一些血色。她始终紧紧闭合着双眼,不管夕霜说了多少,整个身体依旧纹丝不动。

夕霜扭头求救道“你们来看看,她的状态很不好,根本无从考证她在祠堂里遭遇到了什么!”

“你先看看她怀里头抱着的。”韩遂见小珍连头都是湿漉漉的,真奇怪,这天没下雨下雪的,到底是哪里来的水?

小珍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她的眼睫一动,已经做好了应变能力。

“你们没有现小珍的样子有些变化了吗?”夕霜心细如,在小珍勉强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本来已经变成两个血窟窿,颜色减退下去,虽然算不上黑白分明,估摸着再有个三五天,小珍能够恢复成人形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这是巧合?

“你先退到安全的位置,离得太近有风险。”韩遂见夕霜紧张之下,已经扑在小珍身边,万一小珍张口就咬下去,谁也来不及出手救人。

“她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夕霜指着小珍,才看清楚她怀中抱着的是一块灵牌,不用问也能猜到是她亲爹尉迟酒的灵牌。

蓝昂在旁边不服气地挑衅道“这样的怪物要是不及时铲除,留下来后患无穷。你们到底还在犹疑什么!”

夕霜不肯离开,真想让这个姓蓝的看看,秦云行为了让小珍做一个普通人,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能因为秦云行意外过世,把她这些年的心血全部抹杀了。

“她要变好的,她在努力。”夕霜没觉得小珍有多可怕,和那种披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相比,她的每一分挣扎都是努力。

韩遂的眉毛动了动,小珍似乎知道祠堂之地是她的救命源泉,即便没有任何的提示,凭着本能会往这边跑。加上她怀中抱着的灵牌,韩遂感觉祠堂里的秘密可真不少,这些秘密都是救人于水火之中,他一点不想去挖掘出来。

还真被夕霜给说中了,小珍的眼眸中血丝渐渐褪去,恢复黑白分明的颜色,看人的时候也变得安静平和。等她眼珠子转了转,定格在夕霜身上的时候,应该是认出她。刚才生猛着张牙舞爪要咬人的小珍又恢复成在秦云行身边那个怯生生的样子,反而是夕霜踏前一步不主动招呼道“小珍,你认得我吗?”

“认得,你是那个镜师。在甘家的时候,主母就很喜欢你,少主也很喜欢你。”小珍好像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舌头,说起话来的音调有些怪怪的。

夕霜一脸的惊喜,能够开口说话,能够这样清晰的思维,还真的是变回来了。

蓝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亲眼看到小珍刚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既竟没有人动用灵力辅助治疗,也没有吃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还能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认得我就好,你刚才差点把自己给丢了,你知不知道!”夕霜见小珍还是紧紧地抱着令牌,她看不清上面的字,试探着问道,“这是你爹的吗?你找到他了吗。”

小珍犹疑地看了一眼韩遂“我刚才没有伤过人吧,主母说过不能伤人,否则前功尽弃。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我不能,我不能让她的心血白费。”

“你没有伤人,你只是有些失控。”韩遂对着她伸出手,示意她把灵牌交给自己。小珍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眼警惕地看着他。韩遂沉声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吗?”

“这是我爹的,我不能给你,我才能够保管好它。”小珍找了个最蹩脚的借口,“我要把它带回家去。”

“可是你的家,并不适合摆放这个。”夕霜走到韩遂的身边,与他肩并肩的姿势,“你爹的灵牌,放在祠堂里才是最好的,能够让他安息,你把它放回去。”

小珍明显对夕霜的防备心要低得多,也更愿意和她说话“不!我要带着它。带着它,我安心。”

夕霜和韩遂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尉迟酒的灵牌有特殊的功效,只是他们谁也不会异变,所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可你总不能一直抱着它,走到哪里都会被别人过多重视的,而且灵牌放在祠堂才是最合适的,除非是它对你有特别的作用。”夕霜毫无遮掩地问道,尽管旁边还有其他人,可这时候暂时是顾不得了,让小珍完全恢复常态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蓝氏兄弟在这个时候是打不走骂不跑的状态。这么罕见的场景,谁不想听听其中到底是什么源头,还有小珍的体质如此特殊,也是头一回见。这忽人忽鬼的样子到底又是怎么变成的?

小珍听到自己没有伤害过人,偷偷地松口气,肩膀塌下来,好像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了“我还能跟你们走吗?我还可以和你们在一起吗?”

夕霜点点头,并不要求她把临牌交出来,这时候稳住小珍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回甘家,你也一起去。谢安在也在那里,有些话你可以同他说。还有杀害谢家主母的凶手必须要找到!”

小珍听到凶手两个字的时候,目光中一下子要烧起来一样“主母遇害的时候我在旁边,虽然我以为那是少主,可你告诉我不是的,我又有信心了。少主一定会为主母报仇,哪怕是赴汤蹈火我都愿意一起去的。”

韩遂瞥了一眼在旁边听壁角的两人,出声警示道“两位,今天的事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关系,也请你们不要把听到的说出去,把看到的说出去。天秀镇变得那么古怪,我不想有些传闻从这里传到离驭圃,变成一种麻烦。”

蓝夜已经确定韩遂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当然不敢得罪他,低声说了几句客气话,要是以后有可以相助的地方,尽管来找他们兄弟俩,他们还会继续住在天秀镇,说完拖着蓝昂匆匆离开了。

这人倒是识趣,可他们已经恢复了功力,为什么还要待在天秀镇?外头山高水远,哪里不比这个犄角旮旯要好得多,夕霜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以为他们变得强大后很快会离开,结果天秀镇的人还是天秀镇的。

“他们能去哪里,哪里也去不得。你记得你娘亲说过的话吗,让你待在天秀镇不能离得太远,当时你去还确山的路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要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在半途就死了。”这是韩遂第1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你体内的封印我是替你解开了,可他们谁又能保证没有封印呢?”

夕霜张大了嘴,韩遂的意思是说所有住在天秀镇的人身上都有封印,加上天秀镇自然而形成的保护罩,这些人应该庸庸碌碌的一生,蜗居在此也不愿意再走出半步。其实还是为了保密,他们当初聚集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至少她们母女的理由很清楚,因为在甘家没有容身之地,随即被驱逐出了离驭圃。

不,这是娘亲告诉她的。夕霜从小的世界中只有娘亲,她记得很清楚这每一句话,都是娘亲亲口和她说的。可后来甘望梅说的是另一番光景,说当时的情形并非她记得的那样。但那时候年纪小,加上生了一场病,她有些事完全想不起来了。谢安在似乎说过同样的话。在他的富贵长命镜形成之前也生了一场病,所以中间有一段记忆丢失了。

这是巧合吗?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小珍听到夕霜认可,可以带她与谢安在重聚,脸上欢喜。可她依然没有办法控制住表情,让那个笑容看起来格外的诡异。夕霜没有替她过多解释,也没有说她变成那副鬼样子是什么情况。任凭是谁清醒过来,肯定也不愿意听到这种细节的描述,更何况小珍根本是身不由己,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能责怪她。

“抱着你爹的灵牌,你会不会好些?”夕霜很认真地问道。

“会!我爹会庇佑我,他应该早知道我会有这一天。是主母让这一天推迟了这么多年,否则早就该爆发了。”小珍清醒过来以后,似乎比他们刚找到她的时候要冷静地多,这才像尉迟酒和茹娘的孩子。想到茹娘在甘家蛰伏这么多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夕霜不由心生佩服之意。

“你们要带我走,没有想过我还会异变吧。”小珍越是听不到夕霜的质疑,心里越是没有底,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知道她会随时变成杀人的利器,却毫不在意。

真的,夕霜和韩遂的眼里没有看到一点的防备,难道说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吗

可她还知道夕霜的灵力很稀疏平常,要不是镜师加持根本不堪一击。又或者夕霜的内心格外强大,所以在得知真相以后,并没有对她另眼相看,还是像主母一样,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对待。

既然本家住不下去,那么去亲戚家住住也是行的,至少少主在那里,这就是夕霜几句话给她的感觉,暖心又充满了希望。

“先回我的铺子去,那里还有人等我完工,这是我开铺子的宗旨,不能让任何一个客人失望。”夕霜主动朝着小珍伸出手。

小珍对着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左看右看,但没有敢把自己的手给伸出来“我不是害怕你,我只是觉得我的手抱着灵牌,再来拉你的手有些不妥。毕竟那是我爹,我不忌讳的。”

夕霜假装听不出她死鸭子嘴硬的套路“那你要跟紧啊,回到铺子有段路,你对天秀镇可没我那么熟悉。”

小珍被她的话说得笑起来,低着头道“我离开的天秀镇已经几十年了,莫说以前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就算是出门,过了这么久,这里总是有些变化的。我哪里认得路,只管跟着你们走。”

三人回到清霜镜铺,朱雀一下子扑过来尖叫道“阿霜,阿霜你终于回来了,你们没事吧,都没事吧!”

而小圆第一眼看到的是恢复正常的小珍,目光下落再看她怀中抱着的灵牌。不知夕霜用了什么申通,还是这个韩遂当真厉害,他以为小珍跑出去要不害人,要不被韩遂直接消除。没想到他们带着最好的结局回来,而夕霜对小珍的异变只字不提。

朱雀的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反而指着炉火的位置道告诉夕霜,姓周的两个人都快急坏了,弟弟的本命镜已经修补完工,能够平复他的灵力。他说经过夕霜的制镜手法,他的本命镜自带一点恢复灵力的加持,虽然很弱,总比没有的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有多失望

“你们一走他们两个可是尽职,站在外边一动不动,生怕还有离驭圃的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闹事儿,可真还没有人来了。”朱雀又拉着夕霜的手,指外面给她看,“你们从另一边回来,没见着他们。”

夕霜明白,目前除了谢家暂时不会有其他离驭圃的人过来。天秀镇的动荡这么大,要不是谢怀宇那个一股冲劲,做事不动脑子的人,其他人谁要动一动,势必会想过后果。天秀镇早就不是原来的天秀镇,夕霜感到异常的陌生,好似这是她无意中路过的一个地方,而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姐姐把她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妥当。”小圆的话没有错,周伯周仲本来没有对小珍产生怀疑,现在也算是亲眼见到她变异的过程。一见三人回来,看着在夕霜修补本命镜的缘分上没有直接把小珍除去。等屋中的人话说得差不多,周伯先进来请夕霜到角落说话。

夕霜大致能猜到他会说什么,果然周伯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怪物不能留。不要看其暂时是恢复了,一来应该是神志暂时恢复清晰,二来这里比怪物灵力修为高的人太多,自我保护的本能选择变成普通人才能免于伤害,这是最强的伪装。他一脸诚恳道“镜师千万不要被她给迷惑了。”

和敌我不明的蓝氏兄弟相比,夕霜对始终彬彬有礼的周伯周仲很有好感,也知道他说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的口。不管她对小珍存着怎么护短的心思,小珍的本质摆在那里,对其他人的确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别说是其他人,夕霜知道自己都经不起小珍暴起的攻击,要不是韩遂始终护着,小珍怕是刚才变异的时候已经对她下了狠手。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转头又像没事人了。

也难怪小珍患得患失,可夕霜一路从发现茹娘的真实身份开始,到秦云行遇袭身亡,见证了小珍悲剧的过程,她对这个人始终恨不起来才是真的。

“你放心,我不会把她留在天秀镇。等两位的本命镜修复完全,我们就回离驭圃去。在那里或许有可以让她恢复的法子。”夕霜伸出手,周伯见说不动他她,轻轻叹口气,把本命镜取出交予她手。

夕霜冲着他点点头,周伯立刻回到店铺外继续守护。而朱雀已经紧紧跟在夕霜身后,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熔炉打开,本命镜放入,夕霜顿时把这些不可避免又无法解决的问题全部抛在脑后。

对于她来说,制镜是一种本能,只要打开熔炉,只要开始制镜,其他的全部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她的眼睛里只有炉火和本命镜,再无其他。

小珍从来没有见过镜师,更没有见过入炉的操作,睁大眼睛站在旁边一脸好奇的样子。可是小圆很快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凭什么这样的怪物也能得到姐姐的怜惜,怪物怎么能够留在姐姐身边,万一再次失控,谁来保证姐姐的安全?

小圆正要出手,趁着夕霜不注意解决掉小珍,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即便姐姐责怪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否则炉火一关,他再没有机会。

小珍对谁都没有防备,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很不喜欢自己。哪怕在谢家,她也习惯除了主母和少主,其他见过她的人要不就有多远躲多远,要不就是闲言碎。就连谢家家家主,每次见她也是一脸的嫌弃。所以她反而鼓起勇气冲着小圆挤出一个笑容,小圆的镜势攻击扑面而小珍压根不知道躲开。

韩遂及时出手挡下了小圆的致命一击,要不是店铺地方小,一旦开打动静太大,当场就该教训教训这孩子。小圆秉着什么心思,韩遂再清楚不过,然而已经决定出手相救又怎么能够直接毁灭。

更何况小珍还是一连串怪事的本源所在,否则谢怀宇又何苦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弟子,前赴后继地赶到天秀镇,就为了把小珍抢回去?抢一个随时会成为隐患而且战斗力并不算高的小珍,固然护院阵法缺她不可,可韩遂更愿意相信谢家的秘密维系在小珍身上。

谢安在始终不说,不表示他不知情,除了对待夕霜,他心存戒备。在这个人心摇曳的状况下也是理所当然的。韩遂有种感觉让小珍见到谢安在,有些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

小圆没想到韩遂会阻止他除去小珍,这个人意外出现,留在了姐姐身边。也就是从这个人的登场,把他们本来平静的生活全部被打乱了。

天秀镇变成眼下这样的状况,应该也是韩遂出现的连锁反应。如果没有他,姐姐怎么会离开天秀镇去离驭圃的甘家,如果没有他,怎么会吸引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在姐姐面前,让她应接不暇,焦头烂额。

韩遂接下一招后,发现小圆并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把攻势直接冲着他而来。这孩子和朱雀不同,以前身体羸弱,需要夕霜制镜赚下的大部分灵石花销在他身上,一直到答应邱长吉为邱家老四修补本命镜,也是因为他。眼下小圆的身体是好了,灵力大增,实力远远在夕霜身上。可他的举止让韩遂看不明白,这是不但想要除去小珍,连韩遂也不放过了。

小珍虽然对韩遂有些畏惧,这个时候也能看清楚这人是要保护自己的。她不知那个陌生的少年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但她隐约有些明白,所以紧紧抱住怀中的灵牌,仿佛只有抱住了这个,才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她乖巧地躲在了韩遂的身后,不敢去看两人交手的场面。

小圆今非昔比,天秀镇结界的打破对他来说改变太大。他以为自己全力以赴的攻势至少能够逼退韩遂,没想到镜势夺目的光芒在距离韩遂还有一尺多遥的时候,突然黯淡无光,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给打断,让他有力无处发,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遂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心态要对我出手,怪我多事吗?还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真实实力。”韩遂一句话音未落,身形化成虚影,直接到了小圆面前。小圆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几乎贴身上来的高手,心口一阵乱跳。他的临场对战经验实在不够丰富,这个时候不知是该继续攻击还是后退逃命,整个身体是僵硬的。他知道韩遂已经把自己纳入了攻击的范围之内,只要对方一动手,自己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小圆第一个反应就是心有不甘。明明变强了,在这个人面前却与过去的自己毫无差别。韩遂的手搭住他的肩膀,小圆再没有抵抗之力,被他几乎拖拉着出了清爽镜铺。

门口周家兄弟齐刷刷转头看着他们,周伯很清楚这是镜师的家务事,他们不过是客人,不方便插手。只是很诧异,这位高手始终一脸温和,这时候的煞气打开,连他都有些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小圆这个半大的孩子。

“前辈出什么事了,难道他是内奸,潜伏在这里要加害镜师!”这是周仲能想到最大的可能,这个少年始终在镜铺中做事。他们过来求镜师出手的时候,也是小圆接待他们始,终客客气气,没有任何的不妥。这个时候却被打压到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内奸的身份暴露,以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韩遂冷声道“一个小小的镜铺还不值得藏一个内奸。”

周家兄弟面面相觑,不敢多问,下意识地退向更远的位置,让出空间给韩遂和小圆来解决相互的问题。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袭击我?”韩遂手掌始终压制着小圆的肩膀,让他只能仰头说话,还必须忍受着全身的剧痛。小圆瞪圆眼睛方才意识到韩遂的实力远远非他所能想象。韩遂再次发问“说话,我给你机会。”

“没有你的话,我们在天秀镇好好的,我和朱雀还有姐姐好好地过一辈子。”小圆咬牙切齿道,“她不该回离驭圃,不该回甘家,那里根本容不下她!”

韩遂一笑突然一抽手,小圆站不住踉跄着直接坐在了地上,高高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他到底在笑什么。

“是谁,告诉你甘家容不下她。甘家的弟子谱中有她的名字,夕霜始终未曾脱离过甘家。甘家家主甚至认定她是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只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归。在天秀镇在这个地方,才会耽误她的一生。”韩遂向前踏一步,小圆下意识双手撑在背后,想要往后躲开,生怕他再次动手,却见韩遂把手伸到他的面前,示意要拉他起身。

小圆眨眨眼第一时间没有敢把手伸出去,在韩遂强大的气势压制面前,他承认自己胆怯了。韩遂始终把手伸在那儿,不偏不倚,似乎在留给他考虑的机会。小圆咬了咬牙,终究是把手伸出去了。

韩遂把人一把拉扯起来,俯视着他发白的脸孔道“夕霜离开天秀镇的时候,把镜铺交在你手中,她认定的是你,而不是朱雀。你应该知道他有多信任你,可是朱雀在发生变故后,只身前往荔离驭圃找她求助,你又该知道她对你有多失望。”

说完这句话,韩遂松开手,大步走向镜铺。小珍探头探脑在门口张望见他无恙归来,露出欣喜的笑容。韩遂拍了拍她的头顶,秦云行不会失望的,我们也不会让她失望。

“你是不是认识我爹?”小珍低头看怀中的灵牌,再抬头看向韩遂,“你认识他,而且知道他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该怀疑

“认识,但不算深交。在天秀镇的祠堂见到他的灵牌,我才知道他已经过世,距离我上一次见他足有五百年了。他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原来我不知道天秀镇上有什么牵绊住他。如今想来一来是你的娘亲,二来这地方牵绊的何止是他一个高手。”韩遂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小圆又跟了上来,他问小珍道,“你怕他吗?他要杀你。”

小珍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要杀我再正常不过。”她转过头去看着小圆,“等我替主母报了仇,你们要杀我,我绝对不躲不跑。”

小圆面对这样的小珍,反而下不去手了,别说旁边有韩遂护着,即便没有第三个人,他看着小珍的眼睛,怎么杀她!一个怪物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干净,比那些修灵者还要清澈!

夕霜驾轻就熟地把周伯的本命镜修补完整,周伯拿到手中,欢喜地手指发抖“镜师,这,这要比我原先那个好得多。”

“原先那个也很好,我不过是锦上添花。”夕霜没有要占据功劳的用意,没有上好的底子,她能够做得实在有限。

“镜师尽管开口,要多少灵石!”周伯很是大方往外掏,不一会儿铺子中央的桌面被灵石给铺满了。

小圆扔下小珍,走到桌边,韩遂有些话是对的,姐姐外出去走了一遭,制镜的本事推陈出新,与过往大不相同。周伯的本命镜,小圆不过冷眼扫了扫,脑袋有些晕眩,知道在炼制的时候,加上了什么特殊的手法。

夕霜低头看一桌的灵石“以前我们很穷很穷的时候,总盼着能够等到一笔大买卖,一个豪爽的客人,还有我熟练而被认可的手艺。现下做起来似乎都不难,为什么我内心毫无波折呢?”

韩遂明白这话是在问他,他的衣袖在灵石上轻轻拂过“见过外面的世界,灵石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说得很是。”夕霜拿起一块灵石,贴在眼睛前,透过灵石向外看,“以前我的世界在灵石里面,如今我的世界在灵石之外。”

偌大方寸天地,皆是她要走走看看的目标。

“这些灵石,请两位收回吧。”夕霜决定不收报酬,不等周伯拒绝,她继续说道,“两位方才说了,还会继续留在天秀镇。而我们很快就要离开,铺子还在,人手不足,我有个不情之请,两位能否平时多多照拂我这个小铺子。”

“可我们不会制镜,镜师难得,更何况是这样的小地方。”周仲挠了挠头发为难道。

“两位方才也看到了,开着店门做生意,多多少少会惹来一些麻烦。我求的不是制镜,而是不要别有用心的人上门捣乱。”夕霜的目光钉在小圆脸上,“我这里虽然有两个帮手,奈何阅历太浅,有些突发的问题,不会选择正确的处理方式,这个时候就需要两位出手相助了。”

周伯一听全明白了,这位镜师和这位高人很快会离开,生怕有人打自家铺子的主意,连声应道“镜师放心,我们兄弟明天就搬到铺子对面的空屋中,除非是实在打不过,其他要来破坏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两位答应,我就放心了。”夕霜话音落,朱雀听出她这是要走了,突然呜咽着扑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身,小脸埋在她怀里,一点不舍得,“朱雀,我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来安顿你们的。”

朱雀抬起头,一脸的依依不舍,又知道夕霜把他们留在天秀镇,实则是一种保护。至少天秀镇虽然出现改头换面的局面,人心并没有乱。小圆还是个护短的,谁要是敢欺负她,也绝对讨不得好去。

“姐姐又要去多久?”小圆强行镇定,眼圈红红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很久,还是未知?”

“不会很久,有些事要尽早了断的。”夕霜留下自己人,反而带着小珍离开。她背过身的速度快,没有看到小圆眼底一抹恨意。

韩遂不在路上耽误时间,一手拉着一个,遁形瞬间回到了离驭圃。小珍跟在秦云行身边多年,对这些已经习惯,只是她还抱着灵牌的样子有些诡异。

“把这个放下来,你会迷失自己?”夕霜在进甘家之前又问了一句,“甘家未必是安全的地方,你若是不能控制住,回头伤了人,全部是我的过错了,因为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这不仅仅是我爹的灵牌,这块的木头材质也和其他的完全不同。”小珍终于肯放下所有的戒备,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爹生前找到的草芥木,据说每一百年才能长这么一点点。能够出现这样的一块材料很是难得。“

“这是草芥木。”韩遂不再痛小珍客气,抽手把灵牌拿走了。

小珍明明抱得很紧,毫无防备之下灵牌已经脱手,她着急要抓回来“我要这个,我必须要这个!”

被韩遂一胳膊拦在外头,她的力气哪里能和韩遂相比,双手去推那一条胳膊,依旧是纹丝不动的“我没有了草芥木,还会发生异变的。”

“不会,草芥木固然有些效果,还不如你自身意志坚定要好得多。你应该知道你娘在甘家蛰伏了多少年,你看谁也没有发现她身上的破绽,因为她相信自己是个普通人,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韩遂说得有些绕,身在其中的小珍全听明白了。

“她学什么都很快,理解能力也强。”夕霜夸了小珍一句,“谢家的那个护院阵法,你可记得?”

“记得,这个还是我帮主母画下阵法的轨迹,当时主母半开玩笑道,特意画下这个是怕有一天她遭遇不测,谢家又被强手攻击的时候,可以抵挡一阵子。”小珍嘴角下垂,露出的笑容很苦,“没曾想主母一语中的,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了。”

“可是攻击谢家的人是我们,你会站在哪一边?”夕霜必须要和小珍把眼前的局势说清楚,“我只想听真话。”

小珍抬起头,望着远方,等待片刻后才道“我能确定主母不会阻止你们,你们是好人,所以我也不会阻止你们。”

夕霜把人带回来,又直接带到了谢安在的面前。两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失落感,一起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这种心情只有彼此才能够体会。

小珍唤了一声少主,嘴唇不停地哆嗦,后面的话一句说不下去。谢安在勉强坐起身来,他的恢复很慢,连长命富贵镜也不会加持。他对着小珍伸出一只手去,小珍连忙有两只手捧住,哭了出来“少主。”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谢安在越是平静,小珍哭得越凶,膝盖酸软,慢慢半跪在床头边,脑袋扣在床沿哭个不停。谢安在用手拍拍她的后脑勺,这是娘亲平时喜欢做的动作,他看得多了,学的一模一样。

小珍在安抚下,慢慢收了眼泪“少主,我以为杀死主母的人是你,我不该怀疑你的,我不该的。”

“真巧了,我以为杀死娘妻的人是你,我也不该怀疑你的,所以我们是平局了。”谢安在给了夕霜一个眼神,意思是请他们先且出去回避,他有些话要单独对小珍说明。

夕霜没动,韩遂先转身出去了,她连忙跟上“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们花费了力气把小珍找回来,谢安在却还要防备着我们。”

“没生气,他要防备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甘家,这个环境,谁又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连我都不敢预测了。”韩遂单手负在身后,多看了夕霜一眼,“在你心里就把我想得这般小气?”

“我说的可是人之常情,哪里就是小气了。谢安在的身体尚未恢复,小珍随时会暴起,强忍面对面动起手来,谢安在要吃亏的。”夕霜始终不敢走远,离得近至少能够听清风吹草动,可以于水火中救人一命。

“你想着这个会吃亏,那个会吃亏,有没有想过你曾经吃过多少亏?”韩遂才不在意谢安在会对小珍说什么,这是所谓谢家的秘密,谢家人愿意说固然好,若是强行掰开嘴去摸索答案,那么他们和邱长吉,谢怀宇这种人又有什么区别?

夕霜随意让墙上倚着,小珍以为杀死秦云行的人是谢安在,吓得有家不敢回,生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以后,会发生大乱。而谢安在猜测是小珍失控以后,无论是灵力还是气力全部渐长,娘亲对其又没有丝毫的戒备心,要是一击致命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在至亲人之间的揣测,不会是平白无常出现的,必定会有一个引导。

“你好奇吗?”韩遂的笑声从她的头顶传下来,一定是她想事太入神,刚才韩遂喊了她几次全被忽略掉了,“好奇的话,可以上前去偷听两句。”

“我才不要,谢安在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开口。”夕霜的表情一垮,韩遂似乎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转过身去,果然见苏盏茶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衣袂飘飘,对着他嫣然一笑。

韩遂,你敢过来,你要是敢过去,你要是敢……夕霜说不下去了,因为韩遂连招呼都省下,冲着苏盏茶迎了上去“阿茶,你该休养好了,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我是找你打听一件事的,你们从天秀镇而来?”苏盏茶明知故问道,“是不是天秀镇上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前几天下了一场红雨,离驭圃受到的影响很小,对于天秀镇可就完全不同了。”韩遂用精炼的话把天秀镇发生的这些原原本本一起告诉了她,“阿茶,你可曾知道这种保护罩一样的阵法从何演变而来,要护着镇上这么多人,还是这么多年,一如既往,是不是很难得?”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会停下来

苏盏茶居然被这样的问题给问住了“你是说这个阵法非但笼罩了整个天秀镇,而且护了镇上这么多人十多年,甚至更长久的日子让他们从厉害的修灵者,伪装成普通人一样,这些人图的什么?”

“图的是这十多二十年安心过日子,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忘记过往的一切。”这是韩遂早早想到的答案。

他一说出口,夕霜侧脸看着他问道“他们是在赎罪吗?”

韩遂坦然地笑道“我不是无所不知,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走累要停留下来,选这样的小镇子度过余生,未尝不可。”

“你不会。”夕霜说得异常肯定,“你不会故弄玄虚,给自己加这样一个坚硬的壳子,那不是休息,而是负重。”

苏盏茶刚来时,韩遂的关注力在她身上,三言两语的,非但要说的话被夕霜抢了个干净,韩遂甚至连答案都不在意了。她本来要吊着他会儿,再慢慢分析的,怕是这胃口吊不下去,人也要被吊走了。

“负重,负重。”韩遂低声把两个字重复念了几次,“看得见,看不见皆是枷锁。”

“小韩,我虽然对他们伪装的原因不清楚,可我应该知道这个结界是从哪里来的。”苏盏茶拿捏准了,她这句话一出来,韩遂肯定会感兴趣。

“你果然是知道的。”韩遂没有吃惊的样子,而夕霜不再插话,很配合地往他身后退了两步,把空间全部给让了出来。

苏盏茶一看把夕霜给排挤走,非但没感觉高兴,反而是这两人出去走了一遭回来,默契感更加强烈了。这种不适感,让她想完全忽视夕霜的存在都做不到,她迎向韩遂含着期冀的目光,只得继续往下说“镜川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出现一次,时间不长,很快会再次把能量消耗殆尽后消失不见。那么多沉淀下来的镜魄,镜川储存的能力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用在哪里也没人知晓详情。可就在这一现一灭之间,残余的灵力波动会破坏原有的山河之势,形成大小不一的阵法结界。有人恰好掌握住其中一个,加以利用已经是难得的助力。”

韩遂听得很认真,随即把他和夕霜前往还确山路上,被莫名带往下川不知名的地方,走不出来又无法深入探究,在其中见到了幻象,要是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受伤甚至丢弃性命。他把见到甘望梅对他们出手的一段潦草带过。

“在误入幻境之前,你可曾见过甘家家主?”这次反而是苏盏茶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不曾见过,后来再见时,发现幻境中的和现实中的没有多大区别,所以我猜测结界中出现的并非完全是幻象,更类似凡人界出现的海市蜃楼,把现实中的人与物倒映出来,让结界中的人所见所遇。”韩遂把先前能够获得的线索和苏盏茶提供的放在一起,“也就是说镜川现身过后,各种结界留存下来,被人善加利用。”

“被好人用了会更好,被恶人用了,恶人就难对付。镜川对整片领域的子民是一视同仁的,在它的判断之下没有善恶。或许是它本身过于强大,灵力波动就能让对方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坏人。”苏盏茶见韩遂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艳名远播的美人儿也不禁脸颊一红,“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这些不奇怪的。”

“是,你曾经差点成为镜川之主。”韩遂收回目光,他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却是再正人君子不过,“所以你知道这些很是正常,镜川没有对手,不表示我们没有对手。这里的谢家,有个奇怪的结界,会把修灵者传输出去,前往一个叫做无凝烟的地方,有名字有界碑,去了会停留很久出不来。”

“我没听过这个地方。”苏盏茶摇了摇头道,“可能以前是知晓的,眼下忘记的东西太多,一些很重要的事也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要去寻找过往吗?”韩遂不知为何想到那些蛰伏在天秀镇的人,尽管结界打开,他们的灵力恢复到以往的状态,然而大部分根本不愿意面对过往,宁愿继续留在天秀镇。周伯周仲是这样,蓝氏兄弟也是这样,连小圆也没有提过要离开的意思。

“我不愿意一个人……”苏盏茶的眼中仿佛波光潋滟,有盈光泠泠。

“韩前辈,家主说有要紧事情商量,请前辈过去说话。”白衡齐人未到,声先起。他远远看着三人分别站的位置,苏盏茶对待夕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是在甘家,苏盏茶再厉害也是客,哪里有客人压制主人的道理。

苏盏茶准备好好的一番说辞,全给打断了。白衡齐到了跟前才道“原来苏前辈也在这里,前辈的伤势大好了?”

这么大一个美人活色生香地站着,白衡齐居然才看见!苏盏茶真是怀疑甘家家主怎么教导弟子,别说是一个白衡齐,那些男弟子见着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样。她在这些人眼里不是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快成了泥菩萨!

苏盏茶冷哼一声道“你问这话可是要说我身体好了,要逐我出去!”

“这可不敢当,苏前辈的伤是为了甘家护院才落下的,甘家所有弟子对前辈心有感激,纵是在甘家住一辈子,也是欢迎的。”白衡齐的嘴从来不让人失望,“更何况苏前辈是别家求都求不来的贵客,只要前辈在此,甘家蓬荜生辉。”

夕霜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白衡齐哪里学来这么多好听的话。转念一想,他当时到了天秀镇也是很会挑她喜欢的说,才让她有些许的动心。果然,这人的性子注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衡齐明明是想帮着夕霜,不知她为何非但不领情,侧过脸来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这是在怪罪他捧着苏盏茶冷落了她?也不像啊,夕霜不是那种需要群星拱月的心性。白衡齐一时没反应过来,连韩遂唤了他几声,也没答应。

“小哥,前辈招呼你,你想什么呢?”苏盏茶笑眯眯地问道,“这一想,魂儿都飞出天际去了。”

白衡齐收下她的揶揄,只当是什么都听不懂,请韩遂与他同往去见家主。他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不该把夕霜留下和苏盏茶单独相处,两人应该分得越远越好“你带回来的那个,以前跟着谢家主母的,她好似在找你。”

夕霜不疑有他“小珍不是在谢安在那里,她找我做什么?”

“有些事,她恐怕是说不清楚,需要你去替她解释一番。”白衡齐谎话说得顺口,又怕苏盏茶看出破绽,十几岁和几百岁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夕霜没有迟疑,连忙朝着谢安在住的客房去了。苏盏茶暂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韩遂走过拐角,突然出声道“你在担心夕霜?”

“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在甘家,旁边还是个绝顶的高手。”白衡齐也没打算对韩遂吐露真心话,这个人一出现,占据了夕霜的心,他没必要和自己的动手说真话。

“你也不喜欢苏盏茶。”韩遂偏偏不放过他,又抛出一个更难以回答的问题。

白衡齐不是老老实实会被人看破心事的,他低头笑道“韩前辈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决定别人的喜好。”

韩遂听过也笑了笑道“大敌当前,我和苏盏茶都必须留下来。”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这话被家主听到不好。可我知道苏前辈很早就想过要离开,离驭圃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过路的地方,没有感情没有回忆。如果她要走,我们不会阻拦。”白衡齐选择与韩遂平视的角度,“韩前辈要走,家主也不会强留。”

韩遂想了想甘望梅一贯骄傲的样子,这个人怕是只有在至亲面前,偶尔才会流露出一点软弱,其他人要想看到,根本是没有可能。

“我不会走的。”韩遂撂下这句话,人已经到了门前。门内的甘望梅察觉到他的镜魄波动,已经屋门打开,他大踏步地走进去,发现甘望梅的神情疲倦,仿佛是刚刚与敌手大战归来一般,“家主,出什么问题了?”

“就在刚才,我得到消息,谢家谢怀宇吞并了余家。”甘望梅咬了咬牙道,虽说余家所剩无几,根基毕竟还在那里,这么多年的累积,真要搜刮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是这个档口没有人会去动余家的残留,那些活着的弟子还指着要过日子的。结果被谢怀宇抢先一步,全部夺走,什么也没有剩下,“而且我有种预感,谢怀宇不会停下来,他还要继续。”

“下一家可能是邱家。”韩遂对离驭圃的现状了如指掌,万家的损耗最小,而且饲养的灵物用来防御,谢怀宇的能力一时半会儿进不去,而邱家基本也是个空壳子,邱长吉一倒,人心涣散,再没有聚拢的可能。

“我痛恨邱长吉用至亲来修灵的手段,又担心谢家步步紧逼,最终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这个时候要不要出手去帮邱家!”甘望梅还有个心结,万一她派出弟子前往邱家相助,那边谢家趁机围攻,留守的一部分人会非常吃力,甚至力不从心。

眼下,每一步抉择前可能都存在着一个陷阱,所以甘望梅要请韩遂来帮忙出个主意。

“邱家一定要救,否则谢家吞并了两家之后,万家就尽在其掌握之中,到了那时候,我们再想从他手中把资源抢出来,就是难上加难。家主稍安,我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甘家暂时按兵不动,等我归来。”韩遂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出门,在甘家直接遁形,让在门外守候的白衡齐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百五十九章:方寸大乱

白衡齐很清楚甘家有独特的护院结界,除了甘家弟子之外,要在这方区域内做出遁形的大举动是会被阵法直接削弱灵力的。看韩遂的样子,根本没有把结界放在眼中,如入无人之境,这人的功力到底有多雄厚!

“衡齐,你在想什么?”甘望梅也跟着从屋中出来,见着白衡齐难得失控的表情,“你的想法也说来与我听。”

“家主,我们为什么不趁着谢家围攻邱家的机会,直接绕过去把谢家留存的实力打得落花流水,哪怕谢怀宇在邱家占了便宜,回到本族的地方会后悔莫及,得到的远远不如失去的。”白衡齐眯了眯眼道,“他出手狠辣,我们以牙还牙。”

甘望梅沉默片刻后道“衡齐,你虽然自小跟随我长大,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法自有一套。甘家历任以女子掌事,要是夕霜不曾回来,你可想过你会是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

“我不适合做家主,我有自知之明,不过家主需要我。”白衡齐没有得到甘望梅的回答,实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家主等我消息。”

“带多少人?”甘望梅无法拒绝他的坚持,家主有时候背负不了太多阴暗的东西,而白衡齐是愿意代替背负的那个人。现在是,往后夕霜继任以后,恐怕还是。甘望梅很清楚一点,白衡齐一旦把自己摆放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与夕霜之间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只会是同门,只会是家主与辅佐者。

“不宜太多,我亲自挑选,带二十人去足矣。”白衡齐报备完毕,转身离开,姿势无比倜傥,有种别样的孤勇。

目前谢家的实力可以与甘家相提并论,白衡齐领命前往,生死未卜。可是他说得不错,要是不抓紧这个机会,一旦谢家再次吞并下邱家,甘家会处于下风,到时候再想要反击,就是难上加难。

甘望梅既然把期冀放在白衡齐这边,起身去寻夕霜说话。

夕霜听了白衡齐的话,找到小珍,发现她安静地坐在谢安在的屋中,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她敲门出现,谢安在的脸上出现一点释然,而小珍见到她也很欢喜,上前来迎她。

“你没有事找我。”夕霜一看这场面,明白是白衡齐找了个借口把她给遣散开来。这人就是个天生的骗子,再一次让她信以为真。下次他什么,一概不信!

“少主伤得很重,他说需要时间休养,我陪陪他。”小珍果然一脸的无知,“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这里很安全。”夕霜分别看看两人,“我以为你们见面后会有很多话要说的。”

“先把误会解开,才是要紧的。”谢安在的情绪很平稳,他彻底确定小珍与杀害娘亲的凶手毫无瓜葛,两人的目标一致,找到凶手报仇。

“有人也见到了那种怪物的。”夕霜再次强调,“怪物会跟着被害人的心意变化长相。”

“首先要被害人的心绪先乱了,我要知道娘亲当时为什么会心乱如麻到如此,她在半路上难道没有接到其他的消息?”谢安在艰难地坐起来,不让任何人来搀扶,他必须要尽快恢复起来,不能仰仗他人的照拂,时间等不得他修身养性了。

小珍的身体明显往后缩了缩,内心是抗拒回答的。她越是这样,旁观者越觉得可疑。夕霜联系到她因为错以为杀死秦云行的人是谢安在,所以宁愿一路逃亡也不敢再回谢家把事实说明。

这个小珍被秦云行保护地太好,多年没有真正走出过谢家,比谁都更像个天真的孩子。秦云行在世的时候,天真固然是理想状态,保护墙不在,她成为了坏事的那个本源。

夕霜和小珍是截然不同的成长环境,她也不会给小珍任何的纵容。给敌人纵容就是伤害自己,她一把上前按住小珍的肩膀“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小珍直接龇出牙,对着夕霜低吼,示意她不要过分接近。夕霜不吃这一套“你要是连凶手的线索也不肯提供,只会对着我们龇牙咧嘴的,那么失望的人绝对不止是我们。”

谢安在能感觉到小珍的惶恐不安,以为她会误伤夕霜,心里头着急。夕霜反而不带怕的,另外一只手也按了上去,把小珍按得就别想动弹,从高处俯视她,逼问道“秦云行已经死了,你说要报仇的,说赴汤蹈火不会害怕的,可我看来,你就是个胆小鬼。你连你娘亲都不如,她虽然是活尸的体质,也比你过得大气体面。”

“我没有害怕,我没有!”小珍以为自己力气很大,怎么这个夕霜的力气更大,一点儿退路也不给松口。她真想要狠狠在夕霜手腕上咬一口,让这人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在怕的!

可小珍也知道,这一口咬下去,她才是承认了自己的胆怯。

谢安在没见过这样凶相毕露的夕霜,突然眼前人和他记忆中那个叉着腰的小女孩再一次重叠在一起,让他不舍得把目光移开,有些贪心地想要看得久些再久些。

“主母在路上收到了家主的简讯,很短的,她没有给我看,我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小珍对着夕霜口沫横飞地喊出这一句话后,全身仿佛脱了力。尽管夕霜把双手撤回,她窝在椅子中依然无法支起身体。

这个答案和夕霜预估地差不多,能够让秦云行方寸大乱的,除了谢家父子怕是再没有第三人了。前脚谢怀宇传了简讯过来,秦云行尚且来不及消化丈夫的所作所为,下一刻她看到了伪装成谢安在的怪物。

她的心境不稳,简讯在脑中横冲直撞,那怪物又模仿得实在惟妙惟肖。因此秦云行这样的人物,也没有看出其中破绽,直到被近身偷袭,一招致命,死都死得不够明白。

夕霜再次重重叹了口气,当时若是甘望梅留住秦云行多停留半日,又或者秦云行早些带小珍离开,应该都能躲过死劫。命运使然,谁也躲不过去的。

“我爹,我爹的简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谢安在到了这个时候要还是能够躺得住,枉为人子了。

夕霜看着他哆哆嗦嗦坐起身来,身体坐不稳前后摇晃着,实在不忍心“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娘是要看你糟践自己的身体吗!不,她还不如不要给她报仇了。”

“那是我爹,那是我娘!”谢安在的情绪跟着失控,小珍的答案好似一把重锤,直接锤向他的心口,要不是他强行忍住,一口鲜血就地喷出来,“若是我不调查清楚,我对不起我娘。”

“没有对得起对不起的,你要记得一个活人的意义远大于一个死人。”夕霜效法刚才的举动,把谢安在也给按了回去。谢安在全身脱力,比小珍更好对付。

“你知道什么!”谢安在高声喊了这一句,哑然闭嘴了。

他想到了夕霜的遭遇,夕霜从小没有见过生父,尚未成年娘亲已然早逝,她被留在天秀镇那个地方,独自咬牙度日,才走到了今天。她比任何人知道其中难过的滋味,所以她才更有资格来教训他。

“就是简讯而已,小珍也没说你娘是你爹杀的,你又激动什么!更何况,你爹还杀不了你娘呢,他没这本事,至少当时是没有的。”谢怀宇的崛起基本是在秦云行死后了,也就是说秦云行一死,两方的资源合并进入谢怀宇手中,才让他神气活现起来的。

“不是家主,肯定不是家主害死主母的,而且主母收到简讯以后只是焦急,并非是害怕。”小珍一见谢安在面无人色的模样,再次后悔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是这个夕霜害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夕霜解决问题的手段很好,快刀斩乱麻,误会尽数解开,不留分毫的耿耿于怀。

“听见没有,你爹应该是传了简讯给你娘,要做些混蛋的决定,你娘心知不妥着急要回去阻拦他,才会心绪混乱被怪物有机可乘的。”夕霜并非要为谢怀宇说好话,事实就是事实,而且父弑母的局面才是最惨烈的可能,她尽量要避开来,让谢安在不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夕霜说得不错,谢怀宇传了简讯,虽然没有第三人见到简讯的内容,然而他做出的一举一动已经得到证实。”甘望梅实则来了一会儿,她特意没有打扰到屋中三人,也是要看看夕霜会怎么处理。果不其然,夕霜每一步走得很稳很正确,渐渐显露出领导的风姿。

“家主,你得到了谢家的消息?”谢安在才坐起一会儿,全身散了架一般,靠着他咬紧牙关硬撑才能开口说话,“是坏消息。”

“谢怀宇已经实施了第一步,吞并了没有群龙之首的余家,拿走了余家剩余的所有资源,接下来他要针对的就是邱家。”甘望梅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的光,她的声音同样阴沉,“你娘当时看到他的计划催动,心急如焚,只想在他迈出第一步时,把这个念头给彻底掐断。”

“余家那些残留的弟子又该怎么办?”谢安在愣愣地问道。

“或者投靠谢家苟延残喘,或者心气大的,离开离驭圃,重新找地方落脚,处境十分艰难。”甘望梅把两边的线索拧成一股线,合情合理,“邱家已然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家主没有要出手相助吗?”谢安在大概知道夕霜和邱长吉有过不悦的交集,当时在天秀镇上,邱家算是仗势欺人了,可要是袖手旁观又实在不像是甘望梅一贯的做派。

“怎么出手,怎么相助?我倒是想来问问你,谢家突然起势的秘密是什么?”甘望梅站得笔直,从高处俯视看人的角度的神态几乎与刚才夕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章:陷阱

谢安在呼吸一顿,明明可以加以掩饰的情绪分明有些藏不住,好似刚才夕霜一眼看穿了小珍,甘望梅也同样看穿了自己,明知秘密在他手中,依然步步紧逼,不肯放松一口气。甘家的女子,果然是一脉相承的。

“不说也就不说,我从来不喜欢多问,有些事,与其问不如出手探查,反而更省时间。”甘望梅的气势一压而撤走,速度之快,连谢安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过分尴尬,尤其是在夕霜的面前。

他知道甘望梅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难堪,让他自己撤了自己的退路。

小珍的处境看起来很糟糕,实则他才是更倒霉的那一个。尽管娘亲过世,父亲好歹是谢家家主,而且还是野心勃勃的那个,他只能躲在父亲一心要吞并的甘家。他不知晓父亲哪里来这样大的胃口,称霸整个离驭圃?

“我要是谁,我不知情,甘家家主一定会耻笑于我。”谢安在的脸色苍白如雪,抬眼时发现夕霜的神情一派坦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突然心中一暖,“我身为谢家少主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相信。”

“可你知道的委实很少。”甘望梅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他,一个谢怀宇的恶,不至于让他的后人一起来承担耻辱,“否则你娘亲不会死。”

“是我不争气,一直活在娘亲的庇荫之下,以为这样的状态还能维持很久。我唯一可以肯定的,让谢家起势的那股力量不是离驭圃的。我爹在三年前应该结识过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这些是谢安在循着线索分析出来的,三年前发生了很多事,父亲闭关,娘亲再没有踏出谢家大院的门。

从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听到双亲争吵激烈,事后他询问娘亲为什么要和爹吵架,娘亲摸着他的头顶,笑眼弯弯,一个字没有泄露。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娘亲眼底藏掖不住忧色,虽然只是稍纵即逝。

甘望梅沉默以对,似乎谢安在还有未说尽的话,她在等待。

小珍再次要往前扑,少主是主母的心头肉,便是主母不在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主被人欺凌。甘家在关键时候,不畏后果收留他们,她心底是感激的,但也不能用来作为威胁少主的条件。

少主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小珍的面前出现一道透明屏障,把她完全给拦住,不等她换个姿势,屏障卷起,形成桶装,把她封锁在其中。甘望梅可以对谢安在和颜悦色,不代表对这个小珍也可以纵容“你给我老实待着,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她不会伤人……”谢安在生怕甘望梅对小珍出手,连忙替她说话。

“你确定吗?”甘望梅一句话,把谢安在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的确不能保证小珍会不会异变,到时候丧失本心,哪怕不是她本意,也可能会对身边人下手。

“我只求甘家家主不要伤害她,留她性命。”谢安在反而更加委曲求全,挣扎着要下床来给甘望梅行大礼。

他没动两下,被甘望梅再次给阻止了“她不伤人,我不会动她分毫。谢家少主,即便是在甘家暂住,也是甘家的贵客,无论何时都一样。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甘家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样子,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要阻止你父亲不停扩展的野心,你懂我的意思,我也是相信你的。”

谢安在以为会被甘望梅再次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不曾想换来的是谅解的温和话语。他一只手撑在床边,这一次再没有犹疑“家主要问的那些,我所知的全是零星碎片,恐怕需要提点才能多多少少拼凑起来。但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知道无凝烟吗?”在旁的夕霜突然出声问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谢安在瞪圆了眼睛看她“你说的是无凝烟!”

“对,界碑上写着三个字。不止一人被你爹的阵法传送过去,那里的时间与这里的计算不同,这里只过几个时辰,那边已经是几天几夜。”无论是白衡齐还是韩遂,同样被孤身困住,虽然他们口径一致,没有过多说明细节,听者很清楚那种被抛弃在完全陌生环境之中的绝望。

“无凝烟在我爹的书房里。”谢安在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不对,是我爹的书房里悬着一幅画,画上有山有水,右下角角落有一块很小的界碑,上面写着无凝烟三个字。”

甘望梅的表情微动,谢安在给出的这个答案真是出人意料。他们尚且在寻找离驭圃地界之外的无凝烟,却被告知这是一幅画中的世界。

“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很确定没有错。我很小的时候,那副画就挂在那边,那时候我人小淘气,够着画幅要拉扯被我爹重责过,从此我再没碰过那张画。”谢安在生怕诸人以为他在撒谎,一下子急了,“画还在,你们可以去看的。”

“去谢家,找谢怀宇的书房。”甘望梅把这句话念了两遍,突然疾步往外走。白衡齐已经前往谢家,她必须把这个消息用手段送到白衡齐身边,让他到时候务必把画卷找到带回来。

夕霜对这个变故不知情,以为甘望梅是情急之下要去谢家找线索,连忙追了上来“他说是一幅画,可能名字上有巧合。”

走在前面的甘望梅,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单手念诀,做了道简讯,送了出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夕霜把简讯内容看得一清二楚。甘望梅做完这些,一转头见夕霜站着不动“你都看见了?”

“为什么要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谢怀宇的状况可以用丧心病狂四个字来形容,这人一旦脱开挟制,无法无天起来。一个白衡齐怎么与他抗衡,这次前去九死一生!

“谢怀宇会亲自下场对付邱长吉,我清楚他的性格,他绝对是那种特别谨慎的。邱长吉炼制自己儿子的尸体,邪术附体,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谢家的危险不大,你不用太担心。”甘望梅也清楚,她说得是最好的打算,万一白衡齐没有把谢家的事务处理好,而谢怀宇得到消息提前折返,只要半途相遇,白衡齐绝对不是谢怀宇的对手,到时候凶多吉少。

“你有没有给他留退路?”夕霜要问韩遂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决定,甘望梅有没有找过他商议。她有种不会答应这样鲁莽的抉择,甘家没有到最艰难的一步,不该把白衡齐和二十名弟子往外死命推。

“做事但凡有退路是做不好的。”甘望梅垂眼看着她,“我以为你一直恨着他,所以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我不喜欢那个在天秀镇欺骗过我的人,但他现在是甘家弟子的一员,对甘家忠心耿耿,对同门也是照拂良多,这样一个人,我恨不起来。”夕霜坦诚自己的心意,原来直视起来也没有那么难,“你要再把我和他凑成一对,那恐怕是做不到的。”

“衡齐若是当年听到你这些话,一定会欣慰的。”甘望梅不与她继续讨论这个,“谢怀宇的目的太明确,只要他拿下邱家,以后甘谢两家交手,我们的胜算最多只有四成,要是连万家也保不住,那么整个甘家才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夕霜承认甘望梅的目光并非短浅,这番揣测很有道理。她站在事外来看,谢家早已经密谋良久,不会让人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反攻,“你说谢怀宇要收拢邱家,本身会不会是个陷阱?”

甘望梅刚要一口否决,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上来。她吃惊地发现夕霜说的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得到这部分消息之后,敢以一己之力与谢家抗衡的,依然只有甘家。

甘家无论是谁前往谢家,落在陷阱中的猎物绝对不小。

甘望梅倒抽一口气,顾不得和夕霜继续争执,再次书写简讯又传了出去“我让他回来,收到简讯后立刻返回,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不许再浪费时间。”

夕霜赶紧点头,把人喊回来,见到还好生生活着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甘望梅等了片刻,不见白衡齐的回讯,这是甘家弟子之间的独门传递消息的手法。正如谢怀宇传给秦云行的简讯,连小珍也看不见,只因为小珍没有正式拜师学艺,没有得到谢家镜势心法的基本。

她连忙再写第三封,等传递出去,夕霜在身侧才敢轻声问道“没有回复代表着什么?”

“脱不开身,无暇来查看简讯,被关押禁锢在特殊的环境之中,这些简讯钻不得缝隙,进不去也出不来。”甘望梅看着夕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收简讯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人是收不到这些的,不过这个要分辨不难,因为死人收不到的简讯很快会被打回,重返我手中,所以前两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夕霜听话懂得抓关键,至少白衡齐还活着,那跟随他前往谢家的二十名甘家弟子还活着。她才要偷偷松口气,外面有弟子回禀,说是万家家主再次求见。

甘望梅这会儿一点也不愿意见这个见那个,只想要清净地把后面每一步要走的路盘算清楚。这个谢怀宇可是深思熟虑,准备良久,她手中的时间实在有限,又没有同辈甚至长辈可以商量,能够找来分析调理清晰的,也只有夕霜。对于她而言,夕霜才是自己人,从来就是甘家的人。

“请万家家主稍等,我马上过去。”甘望梅没有给夕霜跟随的机会,“你看守住谢安在。”

“他又不是坏人,何苦要看守!”夕霜对她的决定十分不满,“他把知道的全给我们说了,你还要这样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让他怎么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这里是甘家

“我防备着他有错吗?”甘望梅扔下这句话,急匆匆去见万旭光。万旭光应该是得到了消息,前来找甘家联盟,这个时候,必须把其他的全给放下,全神贯注来应付谢家才是。

夕霜看着她依然挺拔的后背影,低声叹息道“话是没有错,可细想之下,只让人感觉到心寒。”

等她回到谢安在养伤的客房,屋中两人翘以盼,小珍更是不明白生了什么,她对甘望梅本来就有所畏惧,见其神情着恼,哪里还敢出声,静悄悄地把自己缩在个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甘家家主是不是怀疑我在撒谎,我到了这个地步,被本族弃之敝履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还要撒谎!”谢安在一口郁气无处泄,用力捶打床头边的案几,恨声问道。

“没有怀疑你说谎,就是事态紧张,她必须要前去处理。她已经焦头烂额了,你们也不要妄自猜测她的心思。”夕霜本来是打算好了回来给谢安在一个解释,怎么到了跟前变成她替甘望梅说了一番好话。≈1t;i>≈1t;/i>

谢安在显然也现了这一点,他愣愣地盯着夕霜看了好一会“你变了,不说小时候怎么样,我在天秀镇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样的。”

“短短时日之内,我经历了太多,也看了太多,要是再没有变化,岂非与草木一样无心无意。”夕霜决定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无论是对白衡齐还是对甘望梅。一个人对一个人的看法,不可能一辈子没有变化,会随着一起面对过的事态展而产生波动。坏人不一定一辈子是坏人,而好人不见得能够做一辈子的好人。

这样的道理,曾经夕霜觉得很难,如今却觉得自己能够更好地看清自己。

“所以你肯重新回到甘家,留在甘家。”谢安在也说不出甘家有什么不妥,甘望梅的大度风范令他折服,这就是娘亲在世时,一心一意要相处的好友。这人没有辜负娘亲,所以才会收留自己,否则仅凭他是谢怀宇唯一的独子,就是拿捏换取条件的上佳筹码。可甘望梅对这种行径压根是不屑一顾去做的,甚至把话说得明白,他几时要走都可以,甘家没有人会拦着不放行。≈1t;i>≈1t;/i>

言出必行也是甘望梅一贯做人的准则。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一直在甘家的弟子谱里,从来不曾被消减去。”夕霜没有察觉到正对面的谢安在飞快垂眼,挡住了眼底的一丝惊讶。

“少主。”小珍怕的只有甘望梅一个人,对夕霜始终心存好感,所以一下子又变得大胆起来,“少主,我们离开这里,我看你在这里也是委屈的。这位姑娘要是愿意可以与我们一起走的。”

夕霜一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小珍是从哪里看出来她要离开的?危难当头,她从来没有质疑过去留问题,连韩遂这样无牵无挂的高手也愿意留下解决离驭圃一团乱麻的情形,更何况是她这个局内人。

小珍见谢安在不吭气,以为是舍不得这里,她刚要再重复刚才的那一番傻话,夕霜冷笑一声道“你说要他离开,你与他两个人能去得哪里?”≈1t;i>≈1t;/i>

“哪里都能去!”小珍脱口而出道,却见夕霜眉梢眼角一层寒霜如雪,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哪里说错了话。

谢安在最看中母子情分,对小珍的好,多半也是不想让娘亲过世后留有遗憾。眼下报仇的计划才有了些眉目,小珍怂恿着他离开,他虽然不是易怒的性子,看小珍的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温和。

“少主,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珍是看不得他明明还是谢家少主,却留在甘家。甘家这些女人,主意一个比一个大,实在是不好应付。她心里头隐隐地觉着家主不会这样无情,肯定也愿意找到凶手为主母报仇的,为什么少主不肯回去!

“我知道你说这话是无心,娘亲把你保护地太好,让你不知人心。那么我再清楚告诉你,找到凶手,报杀母之仇前,我必须留在甘家。”谢安在冷下脸来,小珍大气不敢出,一个劲地点头。≈1t;i>≈1t;/i>

他缓缓转头看向夕霜“让你笑话了。”

“说什么傻话,谁会笑话你,她不懂事,教她懂事就行。”夕霜低头一笑,谁会想到她这些年被放逐在天秀镇,而小珍被秦云行带走,不受风吹雨淋地养在谢家。本来应该是她羡慕小珍的福运,可是秦云行一走,小珍六神无主的样子,又让她庆幸自己这些年的历练。

“相同的话,我不要再听到第二次。”谢安在把话说得重,小珍突然感觉脸上无光,在夕霜面前待不下去,掉头往屋外走,“这里是甘家。”

谢安在一句话,小珍连忙收住脚,她听懂了,这是教她寄人篱下要格外懂事。谢安在摆出这样的态度,小珍瞧见他比谢怀宇还心颤,果然乖乖地双手垂在左右,站在墙角边,一动不敢动了。≈1t;i>≈1t;/i>

夕霜始终冷眼观察,她至今没有摸透秦云行对小珍青眼有加的原因。虽然小珍体质有别于常人,看着心底不坏,大部分归功于秦云行手把手教得好。肯定还有其他的特殊原因,她的目光在小珍和谢安在身上扫了扫,忽然觉得心口处有些不适。

“甘家家主是疲于应付我爹的偷袭吗?”谢安在倚在床上,侧过脸去,问话的时候不敢看夕霜的眼睛。夕霜信任他,他心存感激,越是这样越不能叫她失望才是,“我爹的这些决定,我一个也没有参加过,他不信任任何人。”

“事情有些复杂,你爹正在逐一吞并四大家族留存的实力。要是四合归一,甘家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没有盟友,没有救兵,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所以家主要先行一步,考虑好应对之策。”夕霜说得很坦然大方。≈1t;i>≈1t;/i>

“你不担心我会把这些消息带回去,毕竟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谢安在虽然不肯承认,依然担心夕霜并不完全信任他。

“这些不是藏掖着的秘密,更不用劳烦你从我口中来套话。”夕霜从来没有看低看轻过四大家族中的任何一员,他们或许一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又或许被人蛊惑,暴露了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秘密。然而能够成为一族之长的家主,绝非等闲之辈。

要是谢怀宇利用亲生儿子,先施展苦肉计,又借口养伤打入甘家内部,又千方百计地从她的嘴里套出这么一点点的消息。那么甘望梅就不用这样忌惮着谢怀宇,此人蛰伏多年,内心滚动着有朝一日要一鸣惊人。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这崛起的中转点是用秦云行的性命换来的。≈1t;i>≈1t;/i>

“你这是信任我,还是试探我?”谢安在脸上再次露出痛苦的神情,被他强行压制住的镜势波动,震荡而出。

夕霜一个箭步上去,待要按住谢安在的肩膀,现这波动比她预估得还要强大,她的手指距离肩头还有两三寸的距离,却怎么也送不上去。谢安在的周身被看不见的镜魄笼罩,他微微垂眼,双手伸出,掌心向上。

一晃眼,长命富贵镜被谢安在恭敬地用双手捧着出现。夕霜一脸啼笑皆非,这完全是本末倒置。虽说修灵者需要自己独一无二的本命镜,随之滋养镜魄,训练镜势,本命镜依然是为修灵者的加持辅助出现的。

大概是长命富贵镜来之不易,更显珍贵,谢安在自小被教训,这面本命镜是真正能救他性命的宝物,他听得根深蒂固,耳朵快出茧子,对待长命富贵镜的心态也和别人大不相同了。≈1t;i>≈1t;/i>

“你的本命镜出了问题,可能是你受伤的时候被牵制。”夕霜很认真地把长命富贵镜正反面全给细查了一遍,“没有裂痕,镜面更没有黯淡,等你的伤势养好,它应该也能够恢复到原样了。”

“我有点控制不住它了。”谢安在的这个秘密谁也没有告诉,连小珍也不行。他一心能够相信的除了夕霜,暂时再没有其他的人选。

“你是说,你的本命镜不听话,具体给我说下,会生什么异变?”要知道,哪怕是低品阶的本命镜,一旦炼制成功,镶嵌入饲主的身体之内,直到饲主死去的那一天,只听过饲主中途换本命镜,也没有听到哪家的本命镜脱离开身体,自行而去的消息。

“我要把它从体内唤出时,试三次只能成功一次。”谢安在不是白白躺着休养的,他看起来平静如水,实则内心别谁都更加焦急。他的灵力一恢复,要想找出本命镜的问题源头,逐一解决。≈1t;i>≈1t;/i>

“我是镜师,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这种特殊情况告诉我!”夕霜就差大喊大叫了,“长命富贵镜,整个离驭圃中排名前三的名器,它要是真的出现裂缝,必须要找到相应的材料,我的铺子里未必能够找齐全,所以必须防备起来。”

“你看它表面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我要是告诉你,镜中已经龟裂成蜘蛛网一样的形状。”谢安在看向本命镜时,目光说不出的柔和,“即便如此,我们依旧相互牵绊,不离不弃。”

“你的本命镜没有问题。”夕霜学着他的样子,也平伸两条胳膊,把长命富贵镜接了过来,“你忍着点疼,我很快检查完毕。”

谢安在的本命镜一旦脱离身体,他的全身仿佛被千针万针在扎个不停。他又不好开口,催促夕霜动作能快点再快点。

“不会花费很多时间的。”夕霜本来有些事要给他细说,这会儿本命镜拔出体外,谢安在仿佛被抽去了六七成的力气,连最基本的坐姿也快无法坚持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见机行事

这里不是天秀镇,更没有现成制镜的工具,夕霜心里头没底,加上一见到谢安在全身软,瘫着往椅子底下滑,她连忙出手把人给搀扶住。小珍赶过来帮忙,力气颇大,把半昏迷状的谢安在直接扔回到床上去了。

“少主的伤,怎么会越来越严重了?”小珍不懂这些道理,她只知道谢安在丝毫不见好转,必须有个可靠的人守在身边。

“他的本命镜出了岔子,可我的功力浅薄实在看不出问题。”夕霜相信谢安在的话,他是镜主,最清楚自己的情况,“我们需要找个高手来诊治。”

“高手在哪里!”小珍一脸焦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所以少主才会气到伤重的。”

“这里有高手,但是她未必肯出手,我去找她,至于你……”夕霜多看一眼小珍,苏盏茶这人又爱美又要面子,小珍不能冒然出现,免得犯了她的忌讳,“等会儿要是我能带人回来,你暂时避一避,见机行事。”≈1t;i>≈1t;/i>

小珍这个时候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不用夕霜多解释,一脸我都明白的神情。夕霜边往外走边暗暗道,这个时候要是韩遂在的话,是不是苏盏茶会变得通融些。她握了握拳头,不能什么事情都仰仗韩遂的存在,他已经忙到分身无术,不能再添乱。

夕霜没见到苏盏茶,半途被甘望梅给拦住了,她一见对方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这是要出大事的样子“是谁出事了?”

“谁也没有出事。”甘望梅往她跟前一站,眼底幽深,藏着说不出来的东西。

夕霜压根不信这话,没事专门在这里等着她,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真不像是甘望梅的做派。她一颗心砰砰乱跳,估摸着不是好消息,如今白衡齐下落不明,韩遂去了又不返回,哪个都有可能会出意外。≈1t;i>≈1t;/i>

“小霜,你对幼时的回忆还剩下多少?”甘望梅冷不丁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夕霜等着她说坏消息,直接被问住了。她离开离驭圃的时候才多大,有些记忆是后来听娘妻说了又说,才留存下来的,听到的和真实的已经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无法分辨清楚。

“我记得娘亲,还记得你。”夕霜知道甘望梅肯定不是随口问这句话的,“有些回忆出现了偏差,你说的和我记得的不同,有机会的话,我要重新摸索一遍。其他要问什么,不妨直说。”

“你记得你生父吗?”这么短短一句话,甘望梅问得很是艰涩,瞬间又被她给推翻,“不记得也没什么,你是不该记得的。”

夕霜有些着恼,眼下要处理的要紧事这么多,甘望梅不去阻拦谢家的推进,不去和万家家主促膝长谈,非要拦着她问这些。她一动气,脸色就不好看“家主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去见苏前辈,谢安在的情况不太好,需要苏前辈出手相助。”≈1t;i>≈1t;/i>

“他的本命镜出了问题。”甘望梅果然是知晓的,“不是因为受伤,他的伤没那么重。”

“那么本命镜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夕霜记得谢安在说的,他的本命镜镜体龟裂成了蛛网的样子,也就是不堪一击,只要再与人动一次手,甚至催动一次镜势,长命富贵镜尽数碎裂。到时候再要重新修复恐怕不是短短时日内可以完工的。

更何况,这样的名镜需要什么材料,什么炼制的环境,夕霜一概不知晓,真让她动手,她还有些犹豫会不会雪上加霜。

“本命镜本身出了问题,好像快要油尽灯枯了。”甘望梅很费劲地找了个形容词,“比如这面长命富贵镜只能留存二十年,现在时间到了。”

“他的原生镜体不是长命富贵镜,而是其他普通质地的。”夕霜深吸口气道,“因为谢怀宇和秦云行夫妇两人共同努力之下,才扭转劣势,换成了长命富贵镜。”≈1t;i>≈1t;/i>

甘望梅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同样是谢家的秘密之一。你看我和秦云行这样交好,问过她到底怎么回事,她缄口不提。这样逆天的行径,早晚会出问题,只是我没想到只有二十年。”

“镜体全部碎裂后会怎么样!谢安在会死吗!”夕霜心口一紧,连声追问道。谢安在目前的情况已然不容乐观,正如小珍说的,甘家花了不少灵药下去,谢安在休养这些天,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情况越来越差了。

“不会死,也差不多,兴许只留下一口气。这是没有先例的事,我也说不准。”甘望梅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一转身见万旭光站在不远处,知道要避嫌没有直接冲过来。她连忙大步流星走过去,“让你久等了,我就过来与你详细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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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霜愣在那里,原来甘望梅与万旭光的联盟没有谈完,把人家扔那里跑出来问了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问她是不是还记得生父,这个时候,就算是记得又有什么用!

她咬了咬后槽牙,不去多想甘望梅的奇怪举止,摸到苏盏茶的住所前,准备抬手敲门。门内的人仿佛知道来客是谁,从里面打开来了。

“苏前辈。”这次夕霜可是有求而来,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短缺,免得被苏盏茶拿捏着软肋拿乔。

“你怎么会过来?找小韩吗,他还没有回来。”苏盏茶懒懒散散地倚在软榻边,“站在门口傻愣着干嘛,平时不是很机灵很嘴毒的吗?”

夕霜一听这话,知道这人也是个记仇的,专门在这里候着她了。不需要多余的话,她踏进门去,任由房门虚掩着半边,这个时候无论是开是关一概不妥当,保持原样才好。≈1t;i>≈1t;/i>

“你是来找我说小韩的事?”苏盏茶眼角弯了弯,坐起身来,冲着她够了勾手指,示意她走近些,“你今年十七八了吧。”

夕霜一听她问年龄,已经脑补了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我和小韩快要七百岁了,差距还真是不小。”苏盏茶一把拉过夕霜的双手,调转过来,让掌心向上,漫不经心地瞄了两眼,“这么巧,你也是镜师。你知道我在刚见到你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夕霜的手指被拉得生疼,心里头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

“说话,没把你当哑巴。”苏盏茶的手一收,放开了她的手。

“觉得我和前辈,和以前的前辈有点像。”夕霜知道苏盏茶在认真观察自己,这样审视的目光之下,撒谎绝对会被揭穿,然后换来的是新一轮嘲讽,不如实话实说。明明是早就心中有数的,怎么从嘴里说出来,夕霜感到隐隐有些心痛。≈1t;i>≈1t;/i>

“抬起头来看着我。”苏盏茶仍然是命令的口吻,“看着我。”

夕霜本来也不带怕的,抬起眼与她平视,毫无躲闪之意。你这个七百岁的老婆婆看我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意思呢?

苏盏茶明显是看出她眼底的笑意,已经在气势上输了,这丫头到底是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的,而且她到底在笑什么?

“你这眉眼是和我当年有三分像,那么巧,你也是个镜师,一个手艺蹩脚的镜师。”苏盏茶的手指很好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那么让我想想看,你突然一个人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应该是制镜上出了大问题,要我去补救。”

夕霜慢慢咽口水,虽然不是全中,也猜得七七八八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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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家的本命镜给炼制坏了。”苏盏茶越说越有把握,“可是你们最近一个赛一个地忙,你几时抽空回去制镜的。我记得你的镜铺不在这里,这个离驭圃更可笑,说什么多厉害多厉害,连个像样的镜师都不见。你应该早早把镜铺搬过来,生意还能更好些。”

夕霜默默看着苏盏茶笑颜如花,对这位前辈的自说自话有些新的认知。不过离驭圃并非没有好的镜师,曾经也有过一个,据说在十年前过世了,这十年来甘望梅物色附近的镜师,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于是离驭圃那些新入门的修灵者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炼制修补本命镜,有些偷偷摸到天秀镇找过她。

“炼制坏了的镜魄呢,拿来给我看。”苏盏茶笑得差不多,毕竟是个厉害的镜师,还是愿意帮忙把坏掉的重新修补好,到时候更加能够在夕霜面前显露真手段。≈1t;i>≈1t;/i>

“不在这里,那面本命镜有些特殊。”夕霜心中盘算着,怎么让苏盏茶在不知情中接下这个疑难杂症的活计,而且推托不掉,“我知道平生所学不够修补它的分毫,所以思来想去只有来找前辈了。”

苏盏茶哦了一声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夕霜哪里听不出这话中有话的,她因为韩遂对苏盏茶的与众不同,心里头不痛快,换个身份来想,苏盏茶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份自知之明,是她主动呈现出来给苏盏茶看的,对方愿意看,她还有更多。

“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要是前辈觉得此事棘手,我这就回了对方的话,说是因为过失修补……”夕霜的话没说完,被苏盏茶的手势打断。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本事来修补你搞坏的本命镜!”苏盏茶果然经不起话语中的激将,冷笑道,“莫说是你修补坏的,就算是镜魄碎成齑粉,我也有办法修复如新,毫无异状。”

“那前辈的意思是愿意接手了!”夕霜脸上的欢喜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苏盏茶既然接了,谢安在至少有了五成的希望,不,应该是六成,甚至更多。

“趁着我今天心情还不坏,拿来给我,少说废话。”苏盏茶平展开一只纤纤素手,“镜魄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镜师的原则

“前辈既然答应了,我立时去取,立时!”夕霜没想到在苏盏茶面前会这样顺利,以为苏盏茶至少会警惕心重些,至少会问一问是什么样的本命镜。兴许前辈当真是艺高人大胆,在其概念中,只要经过其手,没有修复不好的镜体。

“不问问,我要什么报酬吗?”苏盏茶有了点兴致,要逗逗夕霜,“我要是说,我替你收拾了这个烂摊子,你立时从这里消失,该回哪里回哪里去,你可能答应!”

夕霜对这个要求不算意外,苏盏茶始终看她碍眼,可惜让碍眼的人消失不应该是这个拙劣的办法,更失去了前辈该有的风范。

“吓唬吓唬你的,你给得起的那些报酬,我一概是不放在眼里的。至于要你消失,也没多大的意思,反正这里的混乱收拾妥当,小韩总是要跟随我离开的。到时候,你在哪里,我没有兴趣调查。”苏盏茶瞪了她一眼,“不要报酬还不快些。”≈1t;i>≈1t;/i>

夕霜一个激灵,转身就跑,身体没有协调过来,差点踉跄着摔倒。落在苏盏茶眼里,让她十分满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要是和她计较,只会显得自己掉身份。

小珍还留在屋中见机行事,谢安在半昏迷着,很是安静,一听到夕霜的脚步声,小珍连忙要往床架子后面躲藏,被夕霜一把抓住胳膊“别躲了,有人答应要救他,可他的本命镜眼下取不出来,那人的时间也有限。”

夕霜的话说不下去,小珍特别有默契地弯下腰去把看起来虚弱不堪的谢安在扶起来,然后甩在肩膀扛了起来“那位高人在哪里,我送少主过去。”

还好小珍长得很高,否则谢安在会被拖在地上拉扯到苏盏茶面前。尽管如此,苏盏茶的居处被小珍抬起脚来直接踹开时,差点失声尖叫“这是什么人,她不是人啊!”≈1t;i>≈1t;/i>

夕霜暗暗点头,苏盏茶看到小珍时的反应果然和她预计的相差无几“前辈,这人快要不行了,我也没有力气送他过来,只能请帮手。”

“她不是人,不是……”苏盏茶看向小珍的眼神有些迟疑,“你虽然不是人,为什么我觉得有些熟悉?”

“她爹是尉迟酒。”夕霜记不起来小珍身世明了的时候,苏盏茶有没有在附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听韩前辈说,与尉迟酒曾经有所交集,苏前辈想必也是认识的。至于她娘亲的身份,前辈肯定是一清二楚,不说就好,不说就好。”

苏盏茶这样的本事,用手把眼睛给捂上,说什么也不肯和小珍对视“你让她把人放下,立刻退出去,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小珍一脸木然,似乎对她的反应司空见惯“那你要答应救少主,否则我死也不会离开的。”≈1t;i>≈1t;/i>

“救的,救的,我一定尽力。”苏盏茶尖叫起来,“还不快走!”

小珍刚把背负着的谢安在放下来,苏盏茶一挥手,镜势出招把她击飞出了屋子,又重重把屋门给关紧。生怕小珍还会出现,苏盏茶不放心地在门上加持了结界,边松口气道“料定她没有本事解开这个。”

在旁边看了整套过程的夕霜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猜到苏盏茶会不待见小珍,也没想到会这样毫无遮拦“苏前辈,她好歹是你的故人之女。”

“什么故人,我和尉迟酒不过一面之交,话也没有说过三句,怎么就成故人了!还有尉迟酒好好一个修灵者,找了具活尸不算,还生了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她心里实在膈应,说不下去,指着夕霜的鼻子道,“也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这个,每个人有自己的忌讳,懂不懂?”≈1t;i>≈1t;/i>

夕霜有求于她,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先把谢安在救了。小珍在甘家走得大摇大摆,苏盏茶还能伤及无辜不成?

“我可说好,本命镜可以修复,这种怪物要脱胎换骨绝对不是我的分内事。”原来苏盏茶以为夕霜要让她为小珍改头换面,变成普通人的体质,“这种逆天的手法,即便有人会也不会答应你的,反噬太大。”

她边说边走到谢安在身边,低头查看他的镜势,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伤得不轻,是本命镜出了问题。他年纪不大,灵力修为也是普通,即便是镜体反伤也没有那么重的。他的本命镜是……”

夕霜等了会儿,见苏盏茶的手悬在谢安在身体的半空中,脸上的神情极为精彩。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前辈,怎么了?”≈1t;i>≈1t;/i>

“他的本命镜是长命富贵镜。”苏盏茶明显有些失神,仿佛在质疑自己的判断,“他的本命镜是长命富贵镜!”

“正是,他的本命镜一直是这个。”夕霜知道长命富贵镜十分罕见难得,但是看苏盏茶的反应还不仅仅是如此,“所以我实在没办法下手。”

“可是,不应该啊,长命富贵镜不应该在他身上的。”苏盏茶一掌按在谢安在的胸口,五指缓缓向上,把长命富贵镜从他体内启出。本来安静躺着的谢安在,猛地瞪圆眼睛,一口血剑喷出来,苏盏茶躲闪不及,一多半喷在她的脸上和衣服前襟上。

这个场面,连夕霜都有些看傻了。

苏盏茶用另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血,神情狰狞道“他的伤不至于动一下本命镜就喷血,而且还能喷得那么准,他就是故意的!”≈1t;i>≈1t;/i>

“苏前辈,他已经伤重到人事不省,怎么故意用血喷人……”夕霜看苏盏茶一脸的怒气,明白这人极其爱惜自己的容貌,要不是碍于先前答应了要救人,大概一掌把谢安在直接拍断气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伤没那么重,而且他的本命镜也不是真正的长命富贵镜。”苏盏茶接过夕霜双手

递过来的锦帕,心说这丫头还算识趣,她处理了脸上身上的血迹,另只手始终操纵长命富贵镜悬在半空,没有回到谢安在的身体中去。

“他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双亲才求了长命富贵镜来保全他的性命。”夕霜心中一动,隐隐猜测到苏盏茶话中的意思,“据说本命镜炼制成功后,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再没有犯过旧疾。”≈1t;i>≈1t;/i>

苏盏茶听着她的话,不住冷笑道“是啊,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然后二十岁的时候阳寿尽了。”

夕霜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可苏盏茶看起来又不像是危言耸听“前辈,你答应要救他的。”

“我是答应过你可以修补本命镜,可他的这个不是修补就能凑合的。”苏盏茶三根手指拿捏住了长命富贵镜的边缘,使出指力,随着她的指尖陷入,裂缝从源头开始攀爬明显,“你也是镜师,看出问题在哪里了吗?”

夕霜看得目不转睛,裂缝愈碍眼,外面表层化成细屑一般纷纷下落,露出里面又是一层“里面的是另外一面本命镜。”

“是什么?”苏盏茶依旧在用力,小半面新镜体露出真容。≈1t;i>≈1t;/i>

“仙鹤镜,里面的是仙鹤镜。”要是连这个都看不懂,夕霜这些年的镜师也是白修炼了。仙鹤镜虽然可以算得上是中等优势的本命镜,据说持有此镜的修灵者,福缘极好,一辈子无风无浪的。可是和寂望平原的三大明镜之一的长命富贵镜相比,可以算是天囊之别。

“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了吧?”苏盏茶见到谢安在面如金纸,生怕仙鹤镜完全显露出来,这人就这样死了。她刚才一口一个答应了要救人的,要是这么快就死了,还是死在夕霜面前,她实在有些没面子,暂且缓一缓再说。

“他的本命镜被高人动了手脚,用长命富贵镜的外皮包裹住仙鹤镜,然后这二十年他享用的是长命富贵镜的好处,身体到眼下快要撑不住了。”夕霜身为镜师当然知道如果是苏盏茶给她看的这种情况,结果会有多严重,谢安在的身体根本经受不起,所以他才会在没有受重伤的情况下,奄奄一息。≈1t;i>≈1t;/i>

“你说是他的双亲为他做了这些。”苏盏茶歪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是要救他?我看怕是要害他还差不多。小时候身体差,总不至于会死,可现在他非死不可了。”

夕霜眼巴巴看着苏盏茶再次开始力,外层的伪装跟着龟裂掉落,她一把上前扑过去,抱住了苏盏茶的手臂,央求道“不要,他还有救的,他还有救的。”

“身为镜师,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必须要遵从镜师的原则。用镜皮伪装是最不能容忍的原则之一,你难道不知道吗!”苏盏茶厉声呵斥道,“放手,我剥了这层镜皮再来解决其他。”

夕霜知道,一旦谢安在的本命镜外面一层镜皮脱落,他真的活不成了。她做不到看着他死,咬着牙摇头道“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可你是镜师!”苏盏茶的手臂一振,夕霜被弹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击在门板上,成闷响,“镜师必须做到的,你也要做到!”

“镜师不该铁石心肠,人命更重要。”夕霜摔得不轻,口中一股铁锈味,“镜师的修行自带着治疗加持,这也是镜师的原则之一,救下每一个可以救的人。”

“这是谁教你的,胡言乱语。”苏盏茶料准她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一心只想把眼前的这层伪装镜皮全部剥去,“这是当年蒙蔽双眼做出蠢事要付出的代价。”

夕霜挣扎着要爬起来,试了两次力竭再摔了回去。她以为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苏盏茶的一意孤行,眼睛都红了。

谢安在,谢安在就要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破竹之势

夕霜在这个时候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这间屋子里只有三个人,谢安在是人事不省,本命镜还拿捏着爱苏盏茶的手中,而他压根没有回手之力。

这个时候她才能够体会到实力悬殊到底有多么恐怖,哪怕她心里不害怕苏盏茶,对方要是认真起来,一根手指也能按死她,以前对付她只是小打小闹。苏盏茶的灵力充斥在整间屋中,夕霜估计苏盏茶过往也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成果对手。一个遥遥在上的高手为什么把她当做对手。

谢安在实在没有挣扎的余地了,苏盏茶也没有多看夕霜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这一块长命富贵镜的赝品之上。这是她身为镜师的原则,所有的赝品本命镜不该存在在世上,她要将其毁灭,将其彻底的抹杀。也让那些心存侥幸的人收到该有的教训。

镜体的粉末还在不停地下落,落在夕霜眼前仿佛是凛冬最寒冷的那场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苏禅茶轻轻咦了一声,屋中异常安静。她这一声让夕霜后背凉,以为是谢安在撑不住死了。≈1t;i>≈1t;/i>

夕霜真的是这样以为,等到她抬起头来才流露出比苏盏茶还要惊讶的表情,那块被对方紧紧捏在手中的长命富贵镜一半外层粉末落去,露出里面仙鹤镜的本体。而另一半明明也被剥去了伪装,为什么这图案这花样还有这出的微弱的镜魄之光依然是长命富贵镜!

也就是说苏盏茶手中的这面本命镜,一半是仙鹤镜而另一半是长命富贵镜,也难怪苏盏茶会吃惊到停下接下来的所有举动。这种二合一的警惕太稀少了,一个人的本命镜可以均匀地分成两半,如果用眼睛仔细去看的话,并不是平均而分,仙鹤镜的面积稍微大一些,而长命富贵镜相对小一些。即便如此长命富贵镜的光芒,千真万确地压制住了仙鹤镜。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苏盏茶和夕霜同时冒出了这个念头。夕霜在惊讶过后立刻欣喜起来,如果谢安在的本命镜中蕴含着真正长命富贵镜的部分,苏盏茶该不会将他彻底抹杀,至少他还有活命的机会。≈1t;i>≈1t;/i>

夕霜的胸口一紧,是苏盏茶扬手把人凌空抓到了自己面前。她倒是不忌讳这些,也不怕夕霜对她怀恨于心,反而把谢安在的本命镜往前递了递,送到了夕霜面前“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也该仔细看看。”

夕霜低下头现除了刚才的那些,她再看不出其他特别的地方。而她肩膀的位置微微一热,她猛地想起来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她还有水魄,水魄可以加持眼睛的力量,可以让她看到更多。果然那股热力,从肩膀沿着脖颈一路攀爬到她的脸上,夕霜的整张脸都辣的,她连忙闭上眼睛,等到再张开使眼前的景象变得完全不同。

整面本命镜体是活生生的,中间相隔的部分显露出明朗的分割线,完全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哪一方的力量占了上风,会吞噬去对方的领域。目前来看,仙鹤镜略占上风,而夕霜的手指一搭上去,长命富贵镜的镜魄爆闪一下,犹如破竹之势,一下子把仙鹤镜的面积压制了小半。≈1t;i>≈1t;/i>

“这镜子与你有些渊源。”苏盏茶既然接受了这种二合为一的设定,倒是不舍得谢安在死去了。她也有好奇心,也想往后看看,继续下去会生什么,“凭良心说,我倒是愿意留下来的是长命富贵镜。这也是寂望平原地界之中,唯一剩下的一面了。”

说完,苏盏茶把自己的手指抽离,果然如她所料,她的灵力一旦撤离,仙鹤镜的气势更弱,根本招架不住了。

夕霜眼睁睁看着手中的赝品重新变成了七八成模样的长命富贵镜,而且上面的裂缝经由这场厮杀被基本修补完善。她忍不住出声问道“苏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仙鹤镜是他的本命镜,机缘巧合,有人给他做了层长命富贵镜的外套。当初不知是怎么承诺的,反正肯定不止是二十年。他会变得一场虚弱,原来是他的本命镜经过这些年的不断洗涤冲刷,脱胎换骨了。只要假以时日,会变成一块真正的长命富贵镜。”苏盏茶漫不经心地看一下眼谢安在,见他眼帘飞快跳动,是快要苏醒的状态,“他这也算还是因祸得福了,醒过来以后,灵力修为自然更上一层楼。”≈1t;i>≈1t;/i>

夕霜越听越是欢喜“前辈的意思是他的伤自愈了?”

“不但伤好了,本命镜也算修缮一新,对于镜师而言倒是省心省力了。”苏盏茶没有要多留他们在自己屋中的意思,从夕霜手中夺过本命镜,按回到了谢安在的体内。她的衣袖一挥,房门再次自动打开,“你既然与他交好,可以询问一下当年的真相,还有下次来别把尉迟酒的女儿带来,我见着她就烦心。”

夕霜看一眼尚在昏迷中的谢安在,苦着一张脸,要是小珍不过来帮忙,她没办法把谢安在带回屋中休息。

“真是没出息。”苏盏茶的手指囫囵画了个圈,把谢安在圈拢在其中,低声一声起。谢安在的身体腾空而起,对准房门飞了出去,“你用点巧劲推他回去,你既然是甘家人,怎么什么都不会,这镜师的本事又是哪个不入流的师父教授的?”≈1t;i>≈1t;/i>

“我自己揣摩的,没有师父。”夕霜依着苏盏茶说的,把谢安在往前推动,而他始终悬空不会落下地来。苏盏茶的话没错,她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很多全靠自己琢磨,进展比普通修行者更加缓慢。

“天生的镜师?”苏盏茶望着夕霜的背影,眉头动了动,很快把房门砰得一声给关合上了。

小珍即使被苏盏茶摆在明面上嫌弃,依然不肯走得远,蹲在五六步开外的灌木丛中,一见夕霜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少主他……”眼睛里见到了悬空平躺的谢安在,她愣了愣才道,“少主的情况是好是坏!”

“好事,肯定是好事。”夕霜见小珍又要上前背人,连忙阻止道,“我们这样送她回去更好。”她琢磨着苏盏茶的话,指着谢安在问小珍可会这样?她是没有基本功,小珍至少十多年跟随在秦云行身边。≈1t;i>≈1t;/i>

小珍用手比划了一下,谢安在离地有半人高的样子,她哪里会这样玄妙的手法,连连摇头。

夕霜有些释然,大概是苏盏茶的眼界高本事大,看她们这样的全是不入眼的。再说了,也不是她一个人不成才,偌大的离驭圃又有谁能够比得上苏盏茶的修为。

两人把谢安在送回去,谢安在的身体刚被推动到床榻上方,好似那股始终承托着他的力气消失,他仿佛是离了枝头的落叶,飘飘然地落下,后脑勺一挨到枕头,谢安在的双眼打开,眼底清澈一片,再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小霜。”谢安在大致调动了一下体内的本命镜,他始终处于昏迷的状态,对于在苏盏茶那里生了什么一概不知情,“我的本命镜被你修复好了?”≈1t;i>≈1t;/i>

“我没有动手,是它自己修复了自己。”夕霜知道真话说出来,连她这个始终旁观的人也不太愿意相信,更何况是别人。

但是她低估了谢安在的承受能力,他嗯一声,全盘确认了,没有半分的疑惑。

这一下又是夕霜耐不住了“你知道自己的本命镜是怎么回事?”

“我的本命镜是长命富贵镜,说是可以逢凶化吉,保我长命百岁。所以尽管我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最终却把性命保住了。”谢安在的解释听得夕霜哭笑不得,谁说长命富贵镜就能长命百岁了,更何况对修灵者而言,百岁可能只是一个开端。

谢安在细心,看出夕霜的神情有些别扭“我以为你会把我带回天秀镇,毕竟你的本事在那边更容易施展。”≈1t;i>≈1t;/i>

“不用熔炉,不用任何材料,谢安在,你当真不知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夕霜以为自己的萤火虫型本命镜够让人惊讶了,那么谢安在的二镜合一同样震慑到了见多识广的苏盏茶。

“我要是特殊就该一鼓作气冲回去,当面问问我爹,为什么不为娘亲报仇,反而违背娘亲生前的决定,直接对其他联盟的族人动手,甚至要对甘家动手。”谢安在哭笑了一声道,“我是个懦弱的人。”

夕霜听不得这样的话,把苏盏茶取出谢安在本命镜之后,一连串的奇观全部倒豆子一样告诉了他“你的本命镜二合为一,此消彼长。你这次莫名地伤重不起,也是因为两股力量相持不下,本命镜快要承受不起,索性让你昏倒,也让两股力量适当消停一阵子。”

“你是说,我的本命镜其实是仙鹤镜?”谢安在尽管对夕霜是一百个一千个信任,可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在仙鹤镜上套了个长命富贵镜的壳子,这壳子还不能一劳永逸,才过了二十年就出岔子了。”≈1t;i>≈1t;/i>

“你已经扭转了劣势,长命富贵镜快要真正属于你了。”夕霜把最后看到的景象十分细致地描述给他听,“我的手一搭上去,仙鹤镜就节节败退。不过那位苏前辈说了,既然是两股力量,要其中之一彻底消失怕是很难,不如你掌控两者之间的平衡,修行出另一派的风光。”

“长命富贵镜是不可能凭借我的这点灵力修行出来的。”谢安在再次自查了身体的各个部分,现体内灵力充沛,精神气更是从未有过的丰盛,“如果这个现象还有人能够给我答案,那么也只有我爹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如鱼得水

要是谢安在的伤势能早些恢复自如,那么他是最好出手阻止谢怀宇的人选,甘家也就不会陷入眼前韩遂离开,白衡齐又下落不明的窘境之中。

“你不能离开,暂时不能。”夕霜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谢安在看起来表面平和,实则经历过这许多以后,他肯定是“归心似箭”,要向生父讨要几个说法,“甘家需要有人助力,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你有什么预感?”谢安在对夕霜的话,还是很当真的,“可以同我说的,那么前辈呢,他不应该也在这里吗?”

夕霜把韩遂出去查找线索,还有前往谢家寻机出手却半途失去音讯的白衡齐,这些全给他说明了。她当然知道,谢怀宇能够提供答案,前提是这人愿意开口,连亲生儿子都只字不提,妻又把剩下的秘密全部带走。谢家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棘手。≈1t;i>≈1t;/i>

这个时候,谢安在不能离开,他的镜魄恢复,修为比过往更上一层楼,留在这里是很好的帮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为与谢怀宇交手时的一块救命符。

“你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谢安在看向夕霜的目光很温和,“我不会置身事外,更不会因为他是我爹就任由他为所欲为。”

夕霜听到他的认可,偷偷松口气,要是谢安在追随生父的目标而去,才是更无法逆转的局面。前有邱家血淋淋的例子,离驭圃早就离心离德,难以维系。

“小霜,你不要担心,我娘说过什么都有命数。”谢安在走到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那时候,你娘带着你突然离开,我要去找你又不知该去哪里。晚上做了噩梦,我娘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她说你总会回来,让我等。”≈1t;i>≈1t;/i>

夕霜低声回道“这些,我都不知道。”

谢安在笑了笑道“不用知道,而且我现在不是趁机告诉你了吗,我娘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可她却不在了。”

他向着夕霜伸出手,没有碰触到她,又收了回去“这一次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夕霜转过头来,认真看着他道“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不过是跑跑腿。”

“那时候,我昏迷不醒,听到你大喊了一声。”谢安在回过身往外走,“是你这一声让我回来的,小珍在哪里,我去找她过来。”

“我刚才还见着她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夕霜从后面见着谢安在耳朵根处有一点红,“她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也不用再抱着那块草芥木维持人形。说是甘家这块地方选得好,灵气充沛,适合各种路子的修行。”≈1t;i>≈1t;/i>

连茹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否则她活尸的身份不能一藏就是十多年。小珍要是愿意长留下来,对她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你找小珍做什么?”夕霜脚步很快,已经与谢安在并肩而行,“还有你娘这些年到底在小珍身上藏了多少秘密?”

“我有和你说过无凝烟的出处,那副画,我再想想是很不对劲的。小珍知道里面的奥妙。”谢安在边走边找人,根本不会走远的小珍连人影也不见。他隐隐有些不安,这里是甘家,甘望梅又答应要收留小珍,照理来说不会出现问题。

可惜,现在是非常时期,什么可能都有。

夕霜应该是被他的紧迫感给感染了“她不会离开你很远,你被苏盏茶困在屋中时,她明明很怕苏盏茶还是没肯离开,一心守在外面。”她随手找了个甘家弟子,询问可曾见过小珍,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1t;i>≈1t;/i>

“小珍没有离开甘家就不会有大碍,小霜,我想你带我去见一个人。”谢安在出声询问道,“你同我说,甘家有弟子与我娘是相同的遭遇,不过她的运气稍微好些,被救时还有一息尚存,要是方便的话,我要去见见这个人。”

夕霜对于谢安在要去见甘樱月没有一丝奇怪,小珍虽然是目击证人,话语中夹缠不清,能够问出来的线索实在有限,实在不如甘樱月条理清楚,说得更为明白。

“行,我带你去见她,不过她伤得重,要是说不动话,你也别着急。”夕霜调转方向,朝着甘樱月的住所前往,“她是目前我们了解到的,第一个遇上那个怪物的。”

“我娘不会是最后一个。”谢安在说得咬牙切齿,“有迹可循,找出下一个目标,才能抓住那个怪物。”≈1t;i>≈1t;/i>

夕霜没有说话,她站在原地,远远看着甘樱月。这个人明明伤重到动弹不得,在她的印象中至少要休养整月才能恢复个大致,才短短数日,甘樱月站在屋前与同门有说有笑,精神气看着比她还强。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伤很重的甘家弟子?”谢安在从来不怀疑夕霜的话,他只会怀疑甘樱月身上有其他的秘密,“甘家的治疗术突飞猛进了,又或者是她吃了灵丹妙药,才能恢复得这般神。”

“不,还有一种可能性。”夕霜很快锁定了答案,“一个出色的镜师可以有治疗加持,苏盏茶为她出过手,而且是那种不惜耗费自身灵力的手法。”

甘樱月明显也看到了他们,目光有意无意地回避开来,不愿意与夕霜对视。夕霜心底冷笑,这些甘家弟子是如何不信任甘望梅,但凡在苏盏茶身上见到一丝外露的好处,就把自己的身份抛置于脑后,连结果都顾不上了。≈1t;i>≈1t;/i>

“樱月。”夕霜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大声喊道,“你已经痊愈了?”

站在甘樱月身边的几个甘家弟子,见夕霜直冲过来,形成个包围状,把甘樱月拢在中间,防贼一样盯着夕霜的架势。

夕霜把每一张脸全扫了一遍,她感觉到的敌意从何而来?她几时变成甘家女弟子的眼中钉了!

“是你。”甘樱月一副才见到她的模样,“找我有事吗?”

“我上次来看你的时候,你还伤得很重。”夕霜不客气地把拦在她面前的两人推开,“说好就好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盼着我不要好。”甘樱月果然有针对她的意思,“我病恹恹地躺着,才是你满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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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夕霜来找她又不是吵架的,“我见到你好了,那是最好的,我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没想到对旁人不理不睬的苏前辈会为我出手治疗吗?”甘樱月冷冷哼了一声,“那么韩前辈对你青眼有加,这一路上护着你,我们是不是也都要在你的面前要求解释一番。”

“樱月,我和你没有矛盾,我只是想找你问一些细节。”夕霜自问她和韩遂的关系,不是甘樱月口中的那样,而且眼下更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我有和你说矛盾了吗?”甘樱月一点进展的余地也不留给她的。

“说什么矛盾,一回来就要抢白师兄的位置。”旁边另外一个甘家弟子没管住嘴,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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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给她说这些,否则她有了进一步的准备,对白师兄更加不利。”甘樱月及时出声把余下的话给拦截住了。

夕霜心思通透,一听这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是有人听到风声,甘望梅要把家主之位以后传授给她,而并非是亲传弟子白衡齐。于是这些甘家女弟子同仇敌忾地把她视作敌手,替白衡齐感到委屈与不值。

“白衡齐是什么位置,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再来一次窝里斗的话,那么甘家也不用拼尽全力抵御敌人的攻击了,直接内部崩溃成散沙了。”夕霜怀疑这些话是甘樱月放出去的消息,而且是挑选那些平时对白衡齐就心生好感的同门。

这样的伎俩一用一个准,在女子扎堆的甘家更是如鱼得水。

“白师兄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主捡回来,他这些年为甘家做了多少,我们全看在眼里,不会因为一个外面回来的,就把他这个人给抹杀了。”跳出来说话的这个,夕霜觉着脸生,应该不是甘望梅最为亲信的那几个,“白师兄本来每天会在各处巡查,突然就不见人了,问了其他的同门,都说家主没有指派给他外出的任务,是不是你陷害了他!”≈1t;i>≈1t;/i>

夕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白衡齐失了踪,她是知道的。甘望梅也在想办法救人,怎么到了这些弟子嘴里,变成她下套害人了。

甘樱月见压制不住这些同门乱说话,脸上有些尴尬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和她们说了这些的,是她们自己现的。”

“我没怀疑你说的。”夕霜微微笑着接了话上去,“没想到甘家岌岌可危的时候,你们还有心情道听途说,胡思乱想的。这不但是冤枉我了,也是对家主的不信任,要不要我同家主说说,给你们解释一下白衡齐到底去哪里了?”

这几个一听家主,缩头缩脑不敢吱声了。夕霜深受甘望梅重视才是千真万确,而且家主的脾气从来不好,到时候必定会重罚在夕霜面前乱说话的人。她们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甘樱月,她反而有些慌了“看着我也没用,你们要找白师兄的,我不是给你们说过,白师兄的本事这么大,不会有事的。”

“甘樱月,伤你的怪物到底有什么特征,你现在给我说清楚,我可以对你故意挑衅,并且煽动同门不合的行为无视。否则,我们一起到家主面前说个清楚。”夕霜早就猜测到甘樱月会怎么推脱,“别说这里都是你一路的人,我这里也有合格的人证。这位是谢家少主谢安在,你们试想一下,他在家主跟前说话是不是有点分量!”



第一百六十六章:静观其变

“你要问我什么,我也没说不告诉你,尽管开口问就是。”甘樱月明显是心虚了,恨不得把身边这些团团围着的全给赶走,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根本不是夕霜的对手。

这种时候夕霜没有有小题大做的意思,甘樱月挑唆同门弟子与她为难的心态,她也能理解,要紧的先放在前面,自然是要问清楚攻击甘樱月的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霜见围绕在甘樱月身边的人已经少了多半,于是建议回屋细说。甘樱月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个时候软肋捏在夕霜手里,生怕跑去家长面前告状,加上谢家少主可以为其作证,自己是一分胜算也没有,只得乖乖答应。

谢安在的目标更加明确,甘樱月是那个幸运的人,他更不想为难,只想听她说出有效的线索。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甘樱月有些着恼的,“能说的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1t;i>≈1t;/i>

“你说那只怪物幻化成你死去娘亲的样子,它开口说话了没有?”夕霜思前想后,把各种可能都考虑进去,“它开口了吗,只是一张脸像,怎么可能骗得过你?”

要知道秦云行见到的是谢安在,谢安在活生生的一个人,纵然是出现的突兀些也理所当然。而甘樱月的娘亲早就过世,没有一些非常的手段,如何让甘樱月信服死而复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它说话了,它的声音和我娘一样,神情也是一样。而且它说的是小月到了月底,娘给你缝制的衣服就做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条碎花的裙子吗?”甘樱月突然换了一种语调,用异常温柔的神情把这句话说完,“这是我娘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牢牢记得。你明白我重新看到娘亲站在我面前,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感受吗?”≈1t;i>≈1t;/i>

夕霜点了点头,哪怕当时知道这未必是真的,可又贪恋那种回忆,生怕一眨眼眼前的娘亲就不见了。她自己也有同样的经历,甘樱月一说,马上感同身受。

甘樱月用力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凶巴巴地看着谢安在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一起问!”

“我娘亲死在那只怪物手中,胸腹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而死。我娘亲是谢家主母秦云行,甘家弟子对她应该不算陌生,怪物能够一招致命实力非同小可。你是幸运的,我羡慕你,也祝福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谢安在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问的,那只怪物很厉害,连死去的人都可以冒充,更何况是冒充他。娘亲当时在路上被父亲的简讯弄得心神不宁,才会一时失措被偷袭中招。每一个都是巧合,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成为致命的一击。≈1t;i>≈1t;/i>

怪物不是最凶残的,人心才更可怕。

夕霜见谢安在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连忙扔下甘樱月,追到他身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没有想问的吗?她可是关键所在啊。”

“问到了又怎么样,我娘和她没有一点交集之处,怪物只是随机遇到对手,然后从对方的脑海中提取最重要的人,幻化出来。相貌声音一模一样,而且说出的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话。无论是谁,都很难辨识清楚,除非这人铁石心肠,心中根本无铅无怪。那么怪物找不到对方的软肋,或许会自己选择放弃。有这样的人吗?你说世上有这样的人吗!”谢安在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道,“我娘是因为见到假冒的我才死的,我难辞其咎!”

“你胡说什么!”夕霜一巴掌敲在他的肩膀上,“怪物杀人没有道理,那是它心性嗜血,怎么成了你的罪过,欲加之罪还有自己加在自己头上的道理?要是再有下次说这样的昏话,一巴掌呼你脸上,你信不信!”≈1t;i>≈1t;/i>

谢安在神情中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呼我脸上也行,把我打清醒了,把我打得牛气十足赶回去和我亲爹叫板,我才应该对你说谢谢。”

夕霜被他这样颓废地一说,反而下不去手。丧母之痛,仿佛大片的阴霾,把谢安在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本来是一个性子温和,彬彬有礼的人,如今变得叫人陌生。

“家主,甘家家主你总要想办法救救我吧。”另一边万旭光着急追着甘望梅过来,甘望梅走得极快,几乎是足不点地。万旭光急得满头大汗,锲而不舍。

夕霜扯了一下谢安在的衣袖,两人赶紧找个阴影处回避。两个家主这样的态度肯定是大问题上有了纠纷他,们实在不便于插手,不如静观其变。

万旭光见甘望梅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着急加快脚步,直接跑到她面前双手展开,要把人拦住“甘家家主,万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你放弃了我,我们只能选择与谢家联手。”≈1t;i>≈1t;/i>

夕霜一听这话知道要糟糕,甘望梅这人本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要是说好话装柔弱对其而言要好用的多,这样硬来的方式反而只会促进她坚定原来的选择。

果然甘望梅冷笑了一声,斜眼看着万旭光道“听起来万家家主对与谢家联手还心存侥幸,联手是为了对付甘家,那你现在留在甘家根本没有意义,不如趁早选择明主投奔而去,保全万家的实力。”

万旭光用力跺了跺脚,他哪里会不知道谢怀宇的目的根本不是要与他联手,而是要将万家直接吞并,就像对待余家一样毫不留情。余家除了暂时离开的那几个弟子,什么都没有了。一想到过不了多久万家也会变成这样,万旭光全身哆嗦了一下,连忙放软了口气道“我这说的不是气话吗,我与他联手做什么联手,自投罗网吗?”≈1t;i>≈1t;/i>

“联手对付甘家,甘家的资源庞大,弟子众多,只有灭了甘家,离驭圃才能彻底地进入谢怀宇的掌控之中。”甘望梅说得一清二楚,“你可以在联手之前与谢怀宇谈好条件,至少留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这些年离驭圃虽然有些风吹草动还算是平和。我也知道是你的坚持,无事之时没人想到别人的功劳。现在命不保矣,才知道谁好谁坏。”万旭光明显放低了姿态,往后退了一大步道,“都说甘家家主刀子嘴豆腐心,就连邱家也已经派了人过去帮忙,更何况是万家,我刚才鲁莽说错了话也请家主不要放在心上。”

夕霜在心里给万旭光鼓了鼓掌,这才是并对甘望梅最好的方式。果然甘望梅脸色微松,也不像方才那么盛气凌人“余家真的没有了,我这里收容了最后逃过来的一个弟子,就连那些根基也被谢怀宇刨得一清二楚。所有可用的材料,什么都没有留下。”≈1t;i>≈1t;/i>

“谢怀宇欺人太深,他这样会遭到报应的。”万旭光咬着牙道。“我不求其他的,只求回到过去的日子,太太平平也对得起我门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子。”

这句话正中甘望梅下怀,她又何尝是为了自己,这诸多的努力是为了整个甘家,甚至整个离驭圃。不能乱,一步都不能乱。

夕霜有些担心地转头看一下谢安在,外面两人的对话说的全部是谢怀宇的不是。试想一个人从别人口中听到生父恶行斑斑,心里一定不好过。

谢安在神情木然,仿佛谢怀宇在他心里形同陌路,除了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冲出去和别人理论说,不许这样污蔑我的父亲!他知道甘望梅和万旭光说的都是实情,没有了娘亲的压制,父亲这一步早晚是会跨出去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1t;i>≈1t;/i>

“万家家主要是相信我,先回去大致布置好防线,剩下的听我的信号。你愿意与我联手,我就不会放弃你,放弃万家。”甘望梅说两句真心话,“我也在等消息,等出去的人带回来最可靠的消息。”

万旭光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慎重地给甘望梅心行了个大礼再道“虽然有口舌之争,也请甘家家主相信万家的诚意。无论谢怀宇做出什么承诺,我都不会答应。万家如果有同盟,只会是甘家,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甘望梅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稍微有些远见的人应该都会选择这一条路,因为只有这一条路是最正确的。

“我只想多嘴问一句,甘家家主在等谁回来?”万旭光话音刚落,眼前一道虚影,那影子来得太快,他下意识想要做出防守的姿态,根本来不及。待对方现了实形,人已经到了跟前,万旭光倒抽一口气突然认出了对方。≈1t;i>≈1t;/i>

韩遂来得匆忙,刚站定脚就无视了万旭光的存在,大步走向甘望梅“甘家家主,邱家的情况不容乐观,邱长吉有妥协之意。”

“什么妥协?他要对谢怀宇妥协!”万旭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老邱的脑子是坏了吗!谢怀宇要什么?要他帮忙,真是笑话。要邱家剩下的那些东西才是真的。”

邱家所留下的不多,比余家好不到哪里去,邱长吉先前因为儿子的事和甘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他要选择和谢怀宇联手也不足为奇,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邱家不过是贡献给谢怀宇吸一口灵气的储备之用。只要没有利用价值,谢怀宇会把他变成第二个余家。

”前辈到了邱家就没有和邱长吉说明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吗?他这墙头草一样的摇摆,牺牲一个邱家不稀奇,可这碗里的水明显就向着谢家偏移了到时候,到时候……“万旭光摊开双手,到口边的话说不下去。最坏的结局已经摆放在那里,谢怀宇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秦云行意外过世,不是应该让谢家一蹶不振,怎么情况相反,谢家还异军突起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此话当真

“是不是有外在力量在支持谢家,前辈调查清楚了吗?“甘望梅要比万旭光更加清晰明朗地掌控大局。所以问出的问题也更一针见血,哪怕谢怀宇韬光养晦也不是眼下的实力,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我找到了那只怪物的线索,它应该不是有规划地锁定目标动手。还是随意随机,一路上相同死状的尸体又见到两人。它杀死了修灵者吸取镜魄之力,也就是说本来会沉入镜川之底的镜魄,被它杀人后抢先一步吃掉。”韩遂眯了眯眼睛,“我突然想到很早以前有个传闻,说镜川背面阴处滋长怪兽。唤作影兽,犹如水中倒影,现出与现实一模一样的景象。”

这也就是怪物为什么能够幻化别人心中最重要的人,并且提取对方脑海中最深刻的部分。影兽从阴处而来,完可以拼接这条线索将其捉拿在手,捉到了影兽,接下来背后的力量应该可以被勘破更多。

听到这里,谢安在按捺不住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笔直冲到韩遂面前喘着气道“前辈的意思是影兽就是杀死我娘亲的凶手,有了线索可以抓住它对不对!”

消息来得太快,谢安在一时接受不了,情绪眼见着要失控,还是韩遂出手扶了一下他的肩膀,沉声道“线索肯定是有,而且我不会有任何的隐瞒。但是要抓住影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一个人不是它的对手。现在面对,只能是送死。”

能够将秦云行一招致命的怪兽,谢安在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可他要报仇,他要报仇!这个信念在脑海中反复地滚动,哪怕是他的本命镜出现问题的时候,和着血往下吞也没有放弃过“前辈要是觉得我打不过它,我可以拼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和一只怪兽同归于尽,这是你娘亲要看到的结果吗?”韩遂冷静地回复道,“怪兽杀人不经过任何的思考,她和你娘并没有冤仇,只是被她身上的镜魄所吸引。你即便抓到影兽,杀死它,它也不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我们要找的是它背后的操纵者。”

“影兽的背后还有操纵者!”甘望梅听到这里才出声问道,“前辈刚才说影兽是镜川之底阴影处滋长出来的怪物,或许就是从什么夹缝处逃脱出来,你也说它没有具体的攻击目标,修灵者在它眼中都是一视同仁的食物。”

“镜川每隔九百九十九年才出现一次,就算是从夹缝中逃出来,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始终停留在离驭圃,它这一路杀一路吞噬镜魄,没有离开过离驭圃的地界。甘家家主不觉得奇怪吗?”韩遂目光如电射向甘望梅身后的万旭光,万旭光犹如惊弓之鸟,被他这一扫过来,身哆嗦,“这是万家家主,是来商量联盟的事吗?”

万旭光生怕韩遂对他起疑,连连点头道“韩前辈,虽然万家会得饲养各种灵物,可你说的这种影兽,我们从来没有饲养过。”

韩遂笑了,嘴角上扬,眼底冰冷“万家家主不要心虚,我并没有指出影兽是从万家逃脱出来的。我相信万家没有经手,因为如果饲养这样一只实力的灵物,万家不会蛰伏到现在。”这句话说得通透,万旭光脸涨得通红,又没有办法辩驳。这个时候不让韩遂怀疑,不让甘望梅怀疑,已经是谢天谢地,万旭光连忙又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韩遂的话没有说完“万家既然精通饲养各种灵物,那么应该也会有办法把影兽引出来,不是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万旭光,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在甘望梅面前低声下气的自己,这会儿成了所有人的聚焦点。他生怕大家对他期望过高,而他没有实力接下这个任务,唯唯诺诺地往后退了一步。

“影兽实力再强也是灵物之一,万家家主必须要帮这个忙。”韩遂一个箭步站到他身后,把他的退路给挡住了,万旭光没有办法再退,他勉强抬起头来看向甘望梅,希望对方能替自己开解。

“万家家主刚才与我商议两家联手,他要献出诚意。”甘望梅自然是选择相信韩遂的话多一点,“假设一下影兽背后的操纵者和扶持谢家的元凶是同一个人,万家家主应该不会推辞了吧。”

万旭光的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韩遂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多半是的,离驭圃吸引不到更多的势力来你争我夺,来来去去不过是一个原因,一个十分荒谬的原因。想来万家家主心中有数,有人说镜川之心被藏在了甘家,谁得到镜川之心,谁就是下一任的镜川之主。九百九十九年一次的轮回,眼看就快到了,谁不想拔得头筹成为镜川的主宰?”

万旭光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被韩遂用一种最简单大方的语气一字不漏地给说了出来,的确离驭圃始终有这个传说,甘家握有镜川之心,所以这些年来始终人丁兴旺,成为离驭圃不可推翻的领导者。谁的心里不服就会想,只要自己拿到了镜川之心,一个甘家又算得了什么。

可凡是出手的人下场也都显而易见,万旭光不是没有尝试过,那样巨型的嵌观丸耗尽了万家至少五十年来所有的灵力储备,珍惜材料,人力物力。可他失败了,在甘家一败涂地,至少甘望梅并没有追责,反而面,甚至到眼前愿意和他结盟。万旭光始终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即便是落于甘家之后,受其领导,总好过一时冲动过后,整个家族尸骨无存。

“行,你们既然这样信任我,把要紧的任务交在我手中,我怎么也不能推辞。吸引灵物的手法有太多种,时间实在有限,我们就选最可靠的那一种。”万旭光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对于所有的灵物来说,镜魄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对它们而言是最好的食物,所以饲养灵物最大的消耗就是需要用修灵者的镜魄去喂食,这是一柄双刃剑,喂食多的灵物本身成长地更快,但是饲主自身的修为会因此而停止,所以掌握这个平衡才是最重要的,“我看这位姑娘就有些厉害了,在饲养灵物一事上不在我之下。”

他的手一指,夕霜猜到会指向自己。水魄隐在她身体之中,万旭光既然有那样的本事肯定能看破。她也不再隐藏,肩膀一震让水魄显出形来。万旭光双眼放电看着水魄“这也是镜川之底幻化出来的好东西。等一下,它也是从镜川之底而来……”

韩遂似乎也才刚想到这一点,水魄同样是镜川沉淀亡者镜魄凝结而成的灵物,虽然和影兽不太相同,但的确是一个出处。

“姑娘,你这只灵物从何而来,影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万旭光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一下子逼向夕霜,“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都是从镜川之底而来,姑娘会对影兽一无所知吗?”

夕霜不吃他这一套,水魄的来历韩遂知道,甘望梅也知道。她从来不加以掩饰,而且要不是韩遂从旁帮忙,水魄到现在还是一个蛋形,压根没有破壳而出的机会。正是到了甘家吞食了傀儡镜,它才变了形,所以万旭光这种摆明要她背锅的指责,对她来说无动于衷。

夕霜微微笑道“万家家主说的没有错,我的确不知道影兽是什么,今天才刚刚听闻的。”

“不可能!你有这个灵物就势必和影兽有关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万旭光才不肯放松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一转头看向甘望梅,“甘家家主,这人在你这里,你就不担心,没准影兽也是她养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说得准呢?”

夕霜气的,这人是抓着一点就死咬着不放,好歹还是万家家主,怎么做出来的事儿这么不上台面!她的水魄可不是一般的灵物,再说水魄也不需要吞噬别人的镜魄才进化成长。

脑海中的念头转到这里,夕霜愣在原地不动了。她想到水魄从苏盏茶的镜魄之中抓出来的东西,被她自身给吸收了,所以她才有了从前不曾拥有过的镜魄内核,再不是以前零零碎碎的样子。

也就是说水魄也会吸收别人的镜魄,只是没有伤害过别人的性命。这是因为她没有存这个心思,没有命令水魄外出行凶。

假设她不是一个好人,而水魄又唯命是从,那么需要水魄飞速成长,而又不想用自己的镜魄去喂食的时候,完可以把水魄放出去,偷袭其他的修灵者,然后吞噬掉镜魄,助其成长。

她只能保证水魄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至于水魄是否知道影兽在哪里,她还真没有问过。

“你怀疑我吗?”水魄的声音突然在夕霜的脑海中呈现出来,“怀疑我和影兽是一路的。”

夕霜没有这个意思,她的水魄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无辜人性命的行径。都说灵物与饲主心意相通。她没有起过的念头,水魄也不会有,可是水魄的话让她听出其中有些端倪,两者之间应该是相互认识的。

“你告诉他们,我知道有影兽,但是我没有见过。我们虽然同是从镜川之底孕育而出,但方法不同,形态不同,出生之地也不同。我被你无意中捡拾到,认你做了饲主。你刚才想的不错,你是好人,我也是。你起了歹念,我也会,所以影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它的饲主。”水魄的话说得很清楚,夕霜立刻原封不动把这些话部告诉了其他人。

“也就是说线索真的在你身上。”这一点连韩遂也忽视了,幸好发现得不算晚,“水魄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才能找到影兽?”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会认输

夕霜再次询问水魄,水魄蹲在她肩膀上歪了歪头,看一下韩遂。韩遂脑海中立时也出现了水魄的声音“影兽的想法很简单,她饿了自然会出来寻找食物,无迹可寻。它会选离它最近的,实力远低于它的修灵者,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影兽既然是阴处滋养而出,天生胆小,与我可不一样。”

韩遂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和水魄交流,觉得有些意思“你当初为什么选的是她,而不是我?”

连夕霜也以为是韩遂谦让,把水魄留给她饲养,只有韩遂和水魄最清楚,灵物自己认准了饲主,旁人是很难改变的。

“我刚才说了灵物不太愿意选择过于强大的饲主,因为没有把握这种饲主会不会让我们完全抹杀自己,只会单纯地成为一个工具。任凭是谁也不会愿意承受这样的结果。”水魄用翅膀扫了扫夕霜的耳尖,看过去的时候,眼中是满满的温柔之意,“她就很好,心思单纯,年轻朝气,可以与我一同成长起来。这才是有选择余地之下最好的饲主。”

韩遂边听着水魄提供的线索,边在思索着整件事的破绽“你刚才说,影兽胆小会选择实力远低于自己的,我并不认为秦云行是个弱者。”

当时在场的有两个人,秦云行带着小珍,无论从哪一点来看,秦云行要强过小珍太多。为什么影兽反而选择了对秦云行下手呢?

水魄哼了一声道“虽然实力有高低之分,你别忘了还有一点更重要的。”

影兽需要幻化,需要掌握到人心薄弱的部分,正陷于谢怀宇简讯中的秦云行,明显心理防线更脆,而小珍连亲生爹娘也忘记得差不离,唯一牵记在心里的人只有眼前人。影兽总不能变出第二个秦云行,所以才会选择了实力更强的那个人。

韩遂冲着水魄点一下头,到底是同类,他看不破的,水魄一点就通。

那边万旭光还一心要用水魄说事来讨好甘望梅,这点眼力劲没有,难怪要远远落于他人之后。夕霜把他的嘴脸尽数看在眼中,能够把甘望梅说动,算他的本事了。

“不用再多费口舌,她养的这只灵物,我比谁都清楚。”甘望梅这一句中蕴含的意思,让夕霜不免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当时水魄始终不能成形,直到无意中吞噬了甘家珍藏的傀儡镜。如今想来,真的是无意中吗?

万旭光被甘望梅的冷眼冷面完全拒绝,他身上还背负着才答应下来的重要任务。甘望梅可没有忘记这一点“你方才说要用最可靠可行的办法,那是什么?”

“影兽肯定还会出来觅食,虽然我们无法确定它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是我们可以制造出一只特别美味的食物。”万旭光这一次是真的双眼放光,怎么说,他也能在甘望梅面前露上一手。

傀儡镜再次被取了出来,夕霜发现一直很听话的水魄有些按捺不住,几次没有经过她的命令显出身来。夕霜轻咳一声问道“傀儡镜是不是对你们特别有吸引力?”

“傀儡镜上的镜魄对于我们来说是无比的美味,虽然我没有杀过修灵者,可我知道傀儡镜所藏的镜魄和生者不同。”水魄煽动两下翅膀,“让这人的动作快些,否则我要忍不住先冲上去饱餐一顿了。”

夕霜一听这话就慌了,你吃了甘家一块傀儡镜不够,居然还想吃第二块。不过水魄的语气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她生怕这家伙一展开翅膀飞过去,谁也拦不住它。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她单手按住水魄的背脊,边往更僻静的小院走过去。

“你对怎么抓获影兽就没有一点兴趣?”讲真话,连水魄也想亲眼目睹一番,只有夕霜一个人抛下那边,独自走了出来。

“我出来是不想你对着那面傀儡镜流口水。”夕霜鼓着腮帮子道,“万一你控制不住把傀儡镜吃了,非但得罪了甘家家主,连抓影兽的机会都没有了。”

水魄这一次没有反驳,夕霜偷笑,这算是默认,默认自己会偷吃了?

那边诸人全神贯注的,反而没有人留意到夕霜静悄悄地退了出来。傀儡镜虽然厉害,万一影兽相差的距离很远,一时半会也不会察觉这些。

水魄才要伸直翅膀起来飞一圈,被夕霜抓住细脚杆,直接给抓了回来“你守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得去。”

她所处的位置虽然有些遥远,换个角度大致能看到那边的情形。万旭光把傀儡镜放在地上,然后在镜体四周画了一道又一道的符咒,最终连镜面都没有放过。

本来蒙着一层光的傀儡镜黯淡无光,再无勃勃生气。

夕霜抽眼看了看道“傀儡镜可以吸引过来的,尚未出现。”

“哪里有这么快,一个个全赛过神医了。”韩遂身材颀长,尽管是在人群之中,他翘首以盼也能轻易被人从一大群学生中脱颖而出了。

甘望梅重新把傀儡镜收了回去“小霜,你知道你心存疑惑,我可以给你解答。甘家收藏的这些傀儡镜俱是机缘巧合,受人所托才打算一路跟随,绝对不会认输。”

夕霜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道“我看这镜子拿进来的时候,上头落了一层灰。”要是她没有记错,最后一次见到这面傀儡镜是在不久前,甘望梅没有过多的取用,至少这个灵物也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韩遂让夕霜尽量站在自己身后,免得被误伤。夕霜整个人全部蜷缩在他的阴影里头,哪怕是有人这个时候想偷袭都难。

万旭光不停取出药瓶,往镜面上撒落,说来奇怪,这么多各种颜色的粉末,快落地时全部变成了正常雪花的颜色,又轻又薄,仿佛融化开就消失了踪影。傀儡镜面不停地变幻出各种颜色,还有不同人说话的声音在重合交替,仿佛那么多人都被它蚕食了一小部分,压根没有察觉。

夕霜曾经见过傀儡镜的作用,记得第一次遇到时,傀儡镜吸取了四大家族派遣在甘家门口闹事人的镜魄。当时的夕霜还没有这么多的历练,只看到不同颜色的气雾,没想过是抽离出身体的镜魄。

夕霜吸了吸鼻子问道“我刚才闻到一股香气,是不是我闻错了?”

万旭光听了这话,抬起头冲着她笑“你还真没有闻错。香气是存在的,就是我说的能够更好吸引影兽追杀过来。要知道能够找到心仪猎物,怎么可能亲手放弃,哪怕知道我们会布下陷阱,也抵挡不住本身的诱惑。”

夕霜再次用力吸了口气,空气中的香气带着微微的焦糊,其实是更为令人食指大动。她有种预感,影兽很快会出现,很快。

等到水魄猛地从她肩头现身,两只翅膀横扫过去,不知撞击到了什么。夕霜发现有些不对劲,跟着转过去看,边悄声问水魄“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在偷偷攻击什么?”

“我就是一个试探,没有其他的。”水魄对影兽的了解不深,不知是不是还藏了其他的本事,比如说隐身,这种神不知鬼不觉贴合到旁人身边的本事也是相当厉害了。

“秦云行的本事很是不小,为什么被杀的那个人反而是她?”夕霜很识趣地没有再滔滔不绝地问下去。

“她心里头有惦记着放不下的事,最容易中招的。”水魄提点道,“还记得吗,每个人看到最重要的事,应该也是会变化了。她当时又正好收到了秦云行的信,信笺上写的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那个小珍心中没有什么牵挂,连影兽也拿她没辙。”

万旭光守着法术加持过的阵法之中,突然觉得全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抓到影兽,找出行踪,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带回来。到了那个时候,他在甘望梅面前一派扬眉吐气,再也不用看她的脸色度日。

傀儡镜的背面,夕霜曾经见过,布满了蛛不是她用激将法把苏盏茶气得直接出手准备,这块镜体也快要保不住了。这会儿镜体犹如新生,光可鉴人

平躺在地上的傀儡镜,镜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等有人凑上前去查看,再次恢复成无声无息的样子。万旭光不信邪,刚凑上脸去看,刚才黯淡无光的镜面,这会儿被翻修一新,发出各种颜色的光芒,相互并不会融通在一起,而是不停地跳跃中。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自觉地找到合适藏身的周围,从远处望过来,只有一面孤单的镜子在地上,谁又能了得,这当真是一个陷阱。

突然,夕霜脚底下开始震动,那震动越来越猛烈,分明是有什么大家伙由远而近,快要到门口了。她刚想说,千万别把好不容易修缮一新的院墙再次给推倒了。韩遂踏前一步,先动了。

他的双手向着左右分开,甘家的护院院墙好似能够看得懂他的指挥,在院门旁三四尺的位置,缓缓向两边推进,露出三个人左右的大小。

下一刻,就听到砰得一声巨响,有庞然大物从那个缺口勉强冲了进来,院墙还是遭受到一定的破坏,墙砖恢复成嵌观丸的模样,看起来活灵活现的。

这次,韩遂对这只意外闯入者,早有安排。他跃身而起,不待影兽瞬移,身体落下,调整方位正好落在影兽背上。影兽发疯一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横冲直撞,一心要把自己背上的这个家伙撂倒,发现这样冲撞无效后,影兽索性侧过身,经过一段路的奔跑,微微侧身撞了上去。

这一撞,其他还没有什么,影兽显出了真实的模样。

韩遂低头看,甘望梅低头看,就连夕霜见影兽显形,反而一点不害怕了,只是这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当真是影兽?



第一百六十九章:它是凶手

夕霜对这样的结果毫无诧异,灵物多半体型都不大,才方便跟随饲主前往各处。万旭光千辛万苦养出来的嵌观丸胜在数量而并非是独立的大个子。

刚才韩遂为了制服影兽那一番搏斗会让人误以为影兽的原身至少一匹马这么大,那些不过是被它吞噬掉的镜魄,一旦被擒住,显出真实大小。

韩遂抓住影兽后脖颈的软肉,把它从地上提起来,冷笑道“刚才不是横冲直撞一股劲儿,怎么不折腾了?”

影兽很清楚遇到了强敌,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索性装死,一动不动。

旁边的谢安在快步走过来,停在韩遂面前,依然不相信眼前所见。就这么个灵物,能够幻化成人形不算,还能读取被害者脑海中的记忆,将其杀死。

“别怀疑,就是它。”韩遂把影兽再拎得高些,低喝道,“睁开眼,否则立时扒了你的皮。”

影兽睁开双眸,眸色是深金中带着黑旋,扫过谢安在的时候,它仿佛发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谢安在被那样冷血的视线盯住,很快明白过来,它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被其杀害者的亲人。

“假的。”韩遂再次冷声吐出两个字。

夕霜是听懂了,影兽的这个形态还是伪装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甘家气场偏阴气,女弟子诸多,它在失利后第一反应是幻化成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被看破了吧。”夕霜肩上的水魄也出声了,“真以为看不出破绽吗?”

影兽立刻把视线从谢安在身上调转过来,看向水魄。这个时候,两只灵物的差别立显,水魄虽然看着不好相处,眼神温和,气场也令人安心。而影兽身隐隐发散出一股戾气,让接触到它的人非常不舒服,包括韩遂在内。

“我不管你要变成什么样,既然落到我手中,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韩遂刚才手中是近乎毛茸茸的触犯,突然那种皮毛感变成了柔腻的肌肤。

他下意识地去看影兽,发现它整个形态起了变化,皮毛褪去正在逐步显出一个女子妖娆的曲线。韩遂几乎没有多余的想法,将其高高举起再用力投掷到了地上。

影兽变化到一半,被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头脑发晕,一时之间停止了变化的过程。只见它身体还维持着小兽的样子,脑袋的眉眼已经是个人模人样。

夕霜好像猜到影兽会变成什么样子,韩遂却没有给影兽任何的机会。他的手指凌空在地面画了个圈,圈中地面下陷,生出无数带刺的藤蔓把影兽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尖刺咬入它的外皮之中,它吃痛发出低鸣。

“我确定它不会真的老老实实,看样子需要花费点时间。这东西太会揣测人心,我用这个束缚住它,让它再也不能变化。”韩遂简单地向在场人解释道,“以防万一,请甘家家主派遣可靠弟子在附近守住它,不能让它寻机逃跑。”

“前辈放心,一天十二个时辰,不会断人。”甘望梅做事干净利落,很快安排弟子过来换班,“这是前辈抓住的害人之物,你们只要守着别让它跑,也别让其他人救它。它会得辨识人心,所以也不要靠它太近,以免落入圈套之中。”

万旭光一脸的得意洋洋,他毕竟是离驭圃最会饲养灵物的家主。无论是什么来处,连镜川之底蕴育而出的影兽不也是同样手到擒来。他在甘望梅面前成了事,脸上有光,也不担心甘家会拆台,客套了两句,又保证不会给谢怀宇机会,回万家等着见机行事了。

谢安在狠狠地瞪着影兽,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大,影兽时不时睁开眼看他一眼,每一眼他都想要为娘亲报仇。但是时机未到,没有从影兽身上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他必须要忍受住杀意。

夕霜见着谢安在脸色惨白,他肯定是反复挣扎之中,弑母的凶手就在眼前,他可以毫无顾虑,手起刀落要了影兽的性命,可他不能这样做。

甘望梅皱了皱眉道“前辈,你来拷问它,关于它的饲主,还有它到底杀了多少修灵者?”

韩遂看着结界处,藤蔓在影兽身上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在绞紧,下陷的坑中,鲜血凝成小小的一滩“它什么也不会说的。”

“那前辈的意思是?”甘望梅刚才也见到了影兽的眼神,明明清楚被抓就是死路一条,可影兽看他们一个一个的时候,不见畏惧,只有打量,打量眼前人能够提供给它多少镜魄。似乎是料定了他们不会立时杀它,而它就有逃走的机会。

“它并非不能开口,甘樱月说过听到过它的声音,而且没有声音如何蛊惑?我这样放它的血,最快需要二十个时辰,它血尽而亡,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它的饲主很容易感同身受,知道它在承受怎么样的折磨。”韩遂回给影兽一个笑容,“要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来解救你,那么你何苦为他保守秘密。”

这些话,影兽肯定部听见了,它和水魄的能力不相上下,水魄能够想到的,影兽同样可以。它明明不畏惧生死,却在听完韩遂的话之后,连哀鸣也一并停住了。

“在离驭圃杀了这么多人,你休想身而退,哪怕是有人来救你,我们也不会放他走的。”韩遂给了甘望梅一个眼神,示意她到旁边说话。

夕霜没有跟过去,见谢安在双手握成拳头,握得很紧很紧,贴着身体两侧,上半身微微前倾,正是在打量着眼前的影兽。她走到谢安在的身边,低声道“它可能连个实体也没有,只能变来变去。”

“它是凶手。”谢安在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把话挤了出来,“找不到它的饲主,我就杀了它。”

“杀了它就再也没有线索。”夕霜虽然知道影兽是个十足的坏家伙,毕竟她也饲养了水魄,要是哪天她派遣水魄出去做事,水魄被对方拿住折磨,她会怎么做!

“你才不会让我去杀人放火做坏事,所以没有可比性。”水魄传声给她,怎么能把堂堂正正做灵宠的它和眼前这只杀人如麻的怪物相提并论!水魄很生气,急于给夕霜一点清醒的警示,“而且我又不贪吃,更没它这么笨。”

影兽应该是听得到他们的对话,视线与水魄相互碰撞到。水魄不带怕的,扬起脖子,轻描淡写地与它对视。

“它是不是因为饲主太坏,才会杀人的?”夕霜发现这个问题是关键所在。

“当然不是,你看看那些嵌观丸,还有更早接触到的灵物,那些才是对饲主唯命是从。所以。尽管嵌观丸也很可恨,韩遂也没有为难它们,只是收编过来,再送进阵法,用来替甘家看家护院。”水魄轻轻挥动着翅膀,给夕霜解惑,“而影兽不同,它天生嗜好吞噬修灵者的水魄,无论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部只是它食物的一部分。”

“所以它杀人是自愿的。”夕霜对影兽最后残存的一点同情荡然无存,“和饲主没多大的关系。”

“是,它这样的灵物,饲主能够局限的范围不大。但是它选择出现在离驭圃,这一点应该是它饲主的要求。”水魄见影兽再次开始在藤蔓的控制下挣扎,身被扎得鲜血直流,“让我告诉你,刚才抓住你的人有多厉害,你最好还是省省力气,保着这条小命。”

影兽形若癫狂,根本听不进去水魄的劝告,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并且回过头去用嘴巴去咬身上的藤蔓。

在旁边守着的甘家弟子有些发慌,看起来十分牢固的藤蔓被影兽直接扯断了十几条,包裹住它前腿的差不多给它扯断了。

“姑娘,它会不会跑出来吧,要不要我们控制做它?”有人向夕霜求问。

夕霜还当真是一无所知,刚才韩遂说了,这个阵法足以能够控制住影兽,在放空它身血液之前,它逃脱不出去的。

很快,夕霜发现自己错了,影兽的身体猛地暴涨了起来,把原本空荡荡的结界部给盛满了,而缠绕在它身上的藤蔓纷纷往下落。

“不行,它要跑出来了。”有一名甘家弟子不听统一调派,伸出手中的长枪,用力抵住了影兽,锐利的枪尖跟着也刺入了影兽脑袋的皮层底下。

“快松手!”夕霜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听到韩遂所说的,不能离影兽太近,否则谁也无法预计会出现什么情况。

手执长枪的甘家弟子,刚才一脸的惊慌失措,眉毛眼睛糊在一起,瞬间她的表情变了,眉眼松开,嘴角甚至还弯弯上扬,她把长枪往后撤走,语调温柔道“小弟不哭,姐姐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夕霜心中好似有一面小鼓在咚咚地敲,敲得强劲有力,她想要伸出双手去把耳朵堵上。而那个甘家弟子连手中的长枪也不要,哐当往地上一扔,朝着影兽的结界伸出了双臂。

“不要!”夕霜彻底明白了,哪怕是通过武器接触,影兽一样可以读取对方的心声,找到对方的软肋,保住自己的性命。

谢安在一个箭步上前,把那名甘家弟子给拦住“胡闹什么,你们家主的话给忘了吗!”

对方丝毫不为所动,见谢安在拦着,直接又对他出手了“你给我让开,我要见我妹妹。”

夕霜拍了拍脑门,这个影兽怎么比她预计地还要聪明,还要厉害,哪怕自身因为被束缚无法变幻,它依然可以控制住眼前人的脑子,让他的眼睛产生幻觉,同样可以看到生命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把没有说完的话,没有做完的事,了了一件心愿。



第一百七十章:强弩之末

“茶月,别过去!”身后的同门左右上前把这个要坏事的给架住了,“你醒醒啊,哪里来的妹妹,你妹妹三年前就死了!”

甘茶月哪里听得见旁人的劝解,她只知道往前再走个五六步,就能把陷入危险的妹妹从泥坑里抱出来,她能够为妹妹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她曾经因为没有努力,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她不能再失去妹妹了。甘茶月身镜魄爆发,把两个同门振飞出去,刚要再往前踏出一步,发现自己的行动被牵制住了。

谢安在的镜魄之光照在她身上,夕霜趁着机会从身后把她硬生生抱住,用力往后扯了二三十步,两个人一起往后栽倒,甘茶月还正好压在了夕霜的身上。

夕霜气得直磨牙,甘望梅就不能派些靠谱的弟子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有问题。这个甘茶月更没用,明明知道影兽有那样的本事,还冲到面前去被控制。这个脑子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大概是因为脱离开影兽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外,甘茶月猛地清醒过来,发现不得了,非但她摔在地上,身体底下还压着一个夕霜。眼下甘家谁不知道家主跟前也就这个夕霜能讲得上话,连白衡齐也不管用了,这要是把人给得罪了可不得了。

“你给我下去!”夕霜离得近,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恢复神智清明,既然恢复了,怎么还压着不松开,真是不知死活。

甘茶月红着脸,手脚并用爬起来,又来搀扶夕霜。夕霜心说,我还没那么娇贵,自行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妹妹不在了?”

虽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甘茶月一听夕霜的问题,大致能够了解“她五岁的时候,出了意外夭折了。”

“难为你还记得她。”夕霜没有要和她计较的功夫,指着那边差点逃出生天的影兽,“如今,你比谁都更清楚它的厉害,所以你负责带人看守住它,换班也不许走,直到它服软求饶。”

甘茶月一听这话又是欢喜又是犯愁,欢喜的是夕霜没有要告状的意图,犯愁的是接下来需要一天十二个时辰日夜不分地看守影兽,她不知自己能够撑得住几天。

“你也瞧见它身被禁锢住,撑不过两天两夜,这是你最大的极限。”夕霜有模有样地拍了拍甘茶月的肩膀,“回头我会给家主说明你的功劳。”

甘茶月连忙过去把长枪捡起来,又瞪了几个站着发愣不动的同门“家主命令我们来做什么的,看守影兽啊,围成一个圈,离它远些,加强防备。无论它发生什么,只当看不见听不着,否则我刚才差点中招就是你们最好的下场。”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夕霜几乎要为甘茶月鼓起掌来,原来这人挺会说话的,至少那些同来的十分配合听话,重新把影兽包围在其中,背对内,面朝外,看不见影兽做的小动作,心神就不会被影响到。

谢安在本来以为甘茶月发疯一样,接下来有一场苦战。他肯定不愿意伤害对方,必定有一场胶着战。结果让夕霜三言两语给解决妥善,连他也不禁为她叫好,也难怪甘望梅特别看重她,有些能力仿佛是天生存在的,别人脱了鞋也赶不上。

“你刚才看着也有些不对劲。”夕霜安排好了守卫,拉了下谢安在的衣角,让他跟随自己离开,“想你娘亲了?”

谢安在不对她有所隐瞒,点点头道“我想着,要是我中了招,会看见谁,娘亲还是你?”

夕霜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这个档口不能随便接话,只当听不懂“我明明记得韩遂在的,怎么影兽有异动的时候,他不在场?”

“韩前辈是几时离开的?”谢安在也刚刚察觉到,布了结界把影兽困住的韩遂,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我哪里知道,他也没说啊。”夕霜对韩遂这神出鬼没的身形有些掌控不住,他连招呼也来不及留下,说离开就离开,应该是发觉了更为重要的线索。看这边能够维持,暂且身而退,回来再另作解释。

夕霜越想越不对劲,她重新跑回到关押影兽的结界旁,甘茶月见她走了又来,眉毛动了动道“还发现什么问题了?”

“韩遂,你们有没有看到!”夕霜不信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会一个也没有察觉到。

“那位前辈离开了。”果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答道,“那时候,影兽暴走,我们正在拼尽力挟制住它,我也是眼角余光见到他安静地离开,本来以为他很快会回来的。”

实则,韩遂依然没有出现,夕霜站在原地转了个圈,还是没有见到韩遂的身影。

“要不去院门口问问,是不是出去了?”甘茶月脱不开身,开口建议道,“家主也派了人在院门口守着,那边形势没有那么严峻,他们应该能够看到。”

夕霜默默想说,韩遂要是直接遁形,别说院门口有几个甘家弟子守着,便是甘望梅亲自守着也未必能够察觉到韩遂的去留。尽管是这样想,两条腿不太听话,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就去了,谢安在主动跟随在她身后。

“你要好好盯着影兽才行。”夕霜的目的是确定一下韩遂的去留,没有危险,没有难度,无须要谢安在时时刻刻跟随,反而是影兽那边,再来几个人也不嫌多。

“这么些人看着,不差少我一个。”谢安在看过来的眼神格外柔软,“而你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就算甘家目前还算安,然而一步一步走下去的结果都不一样,我不放心你。”

夕霜面对这样的语气,反驳的话梗在嗓子眼里。谢安在的心意一片,她哪怕不能够接受,也不能够随意糟践“你跟着也好,背后总要有个人,过招的时候才不心虚。”

两人匆匆来到院门口,果然一问三不知,守门的甘家弟子谁也没有见到韩遂离开过。

越是这样,夕霜越是相信韩遂不在甘家的范围之内,他必然是出去单独行动了。抓住了影兽,本来是一件大事,能够在这时候把韩遂引走的,肯定也是另一种重要。

夕霜没有固执地非要问出个东西南北,没有答案,表明韩遂是安的,他心中有数,行事稳重,不会出事的。

等到她一转过身来,苏盏茶站在离她十多步的距离,下巴微微抬起,倨傲地看着夕霜“你在找什么,找韩遂吗?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我派他出去办事,他没那么快赶回来。”

夕霜的眉毛快要打劫了,这位苏前辈动不动就让韩遂外出办事,一件件显得那么独特神秘,她可以对这些都没有异议,但是挑着这样重要的日子,就有些故意之嫌。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时间,你还让韩前辈外出办事,是何居心!”旁边的谢安在停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必须要把苏盏茶的一个个念头拦截下来,否则就变成别人始终在为她收拾烂摊子。

“什么强弩之末?我听不懂。”苏盏茶在谢安在身上察觉到本来属于自己本命镜的气息,怎么会跑到他身上去了?

谢安在见苏盏茶突然不说话了,一双眼在他身上反复打量,莫名有些心慌。

“我问你个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苏盏茶放低放软了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我和你素未平生的,你身上怎么会有我本命镜的气息。”

夕霜心里咯噔一下,旁人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很清楚的,这是她从苏盏茶体内抽取出来的一部分镜魄,本来是可以原封不动返回的,结果被水魄吃得一干二净,连渣滓也没有留下来。

“你别这样看我。”苏盏茶看在韩遂的份上,对她的说话语气温柔地多,这人身上的问题,你要是知道答案,你也可以说。”

“只是相似,普天之下有人用相同本命镜也不算是奇怪的。毕竟常用的人名这么多,家主为了怕孩子写名字费劲,换了回去,以后随时都可以再换回来。”夕霜咳嗽一下,看对方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答案扑面而来,哪怕是她按照实情部说清楚了,做到了,对方一心要挑刺的话,还是能够找到问题。

“不,相似的本命镜我见过,明明不是双生子,取出来的本命镜看着却是没有两样。”夕霜的目光紧紧锁定两人,直到他们进了商场,她立刻再联系钢铁侠,“还需要跟着进去看个究竟吗?”

“不用,你是镜师应该清楚,要是朝夕相处的两人同时选定了一件随身可带的,只能说明一点。”谢安在没有停顿一口气往下说,“这只灵宠的体积不大,很可能已经被带走了。”

夕霜的眼睛瞪圆,那就是说影兽还不止一只?

“如果我们不进去,他们会不会紧张?”夕霜扯住谢安在的衣袖,不停地反复,“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只要看牢影兽,不让它挣扎逃脱,答案很快能够揭晓出来的。”谢安在被夕霜的镇定感染,这会儿内心风平浪静的,他生怕夕霜在苏盏茶面前吃亏,特意把椅子搬过去,放在她的手边,“苏前辈要说多久,椅子需要吗?”

苏盏茶摇了摇头,是不是她离开得有些久远,总觉得与人相处时会产生些格格不入。

“苏前辈。”夕霜喊了一声,对方好歹抬眼看她了,“韩遂被你借用是可以,可我们也想知道大热天的,他去了哪里?”

“他没有义务为你们做这做那的,也不用做什么都必须要报备。”谢安在以为自己会对韩遂有所偏见,甚至不喜欢这个人。方才见他抓影兽时的动作,熟练地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打心眼里佩服起这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说来可笑

苏盏茶没想到夕霜敢在甘家和她叫板,难道旁边带着个不入流的修灵者就想赢了她,她还不想接下这个挑衅,免得遭人污垢,说她欺负晚辈。两人的辈分何止差了七八,想到这里,苏盏茶垂了眼帘冷笑,她和韩遂要做什么,几时轮到这个黄毛丫头来管头管脚了。

“甘家有求于我,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苏盏茶漫不经心地扬起手来,她的人美,手也好看,纤纤玉指在光线下更白皙修长,“我要是走了,你们的处境会很糟糕。”

夕霜双手往身后一背,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听她说,脸上没有一丝惶恐。

苏盏茶见这个吓唬不住她,仔细一想她在外头长大,怕是对甘家没有多大的感情,才会这样不放在心上“这里没有人可以困得住我,即便是甘家家主。”<i></i>

“那你怎么不走?”夕霜一脸的无辜,还真是敢问。

苏盏茶愣了愣,她为什么不走,还不是因为没有找到更适合落脚的地方。她停留在一处,自然是要找条件最好的地方,离驭圃中甘家一家独大,甘望梅又是个不拘小节的家主,什么都是最好的供给过来,没道理放下这些风餐露宿。

“没有人得罪我,我就不会走。”苏盏茶为甘家出过手,尽过力,哪怕是在韩遂的要求之下。甘家欠着她一份大大的人情,她眯了眯眼道,“你是不是想得罪我试试看?”

“尊老爱幼,你是前辈,我肯定是尊重你在先。”夕霜的话未落,苏盏茶一巴掌把面前的案几拍碎半边,她假装不懂为何会引怒对方,“甘家家主是个最讲道理的,只要不是甘家的敌人,来了请坐,要走相送,大方利落,这份心胸谁又能比拟?所以苏前辈当真要走,我们一定好礼相送。”<i></i>

甘望梅打发了手中的琐事,过来找人商议,走得不远不近中,听到夕霜的这一番话。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差点迈不开脚,她很清楚夕霜对自己的印象有多差,这一次夕霜回归,时日虽然不长,却一起经历了不少。无论这几句中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甘望梅鼻端发酸,眼角湿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走!我不会走!”苏盏茶再次被激得怒火中烧,只有她自己要离开的道理,怎么听来听去成了她要被甘家利用完了赶出门去。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出现的。

“苏前辈不走,那么甘家只会当成是贵宾相待,只要能力所及范围之内,有求必应。”甘望梅大步过来,圆了场子,又给苏盏茶放置下台阶。

苏盏茶的脸色大好,冲着她点点头道“还是家主心中通明,不似有些半大孩子不懂事。”<i></i>

甘望梅嘴角一挑,给夕霜个眼色,让她见好就收,只担心夕霜脾气倔不肯听话。谁料得,夕霜没有二话,给苏盏茶行了礼,无声无息地带着谢安在退了出去。

苏盏茶脸色的得意之色才浮现上来一点点,立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把夕霜唤进来是有关本命镜的要紧事要问,怎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这人又走了!当着甘望梅的面,她还不能拦着人,意识到这是夕霜故意所为,气得牙根疼。

谢安在跟在夕霜身后,见她一出来直奔影兽被困住的位置而去“你不用太担心,这些甘家弟子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我就是不放心。”夕霜说的是心里话,连秦云行都能杀死的,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灵物。方才说影兽可能不止一只,那么按照体型来看看,这只绝对是小只的,怕是大家伙来了,不知谁能够扛得住。<i></i>

甘茶月一脸警惕,依旧双手握紧长枪,在一边掠场,只要谁离影兽近些,立马被她的长枪刺中手臂,吃痛之下,很快会回到原来的位置。那些甘家弟子倒是很听从她的命令,有些手臂被刺出血,还是坚守在原地。刚才甘茶月中招后是什么情况,这些人全看在眼里,谁也不想成为放走影兽的罪魁祸首,怕是一旦出了问题,这辈子在家主,在所有同门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姑娘,谢家少主,你们回来了。”甘茶月嘴上动了动,双腿仿佛是牢牢扎根在土里,纹丝不动。

夕霜见他们这样缜密仔细,放下心来“影兽不止一只,要堤防其他的前来偷袭。”

“还有多少只?”甘茶月吃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抓到一只压根不管用,还会出现更多!”<i></i>

“到底有多少只,我说不好。”夕霜认定一件事,他们费劲抓到的这只不是杀死秦云行的那只,实力明显摆在那里,这只最多和秦云行来个平手,“所以越发要小心行事。”

“小珍不在。”谢安在忽然没头没脑地插话道,“始终没有见过小珍。”

“兴许和韩遂在一起。”夕霜脱口答道,她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小珍和韩遂几时会一同出门了?

“那位苏前辈也是奇怪,为什么不肯把韩前辈的下落明确告知,宁愿让我们反复揣测猜忌。”谢安在看得出两个人之间噼里啪啦的火星,苏盏茶是高高在上的前辈,而夕霜丝毫不见示弱,无论实力如何,气场上不带输的,“她刚才说你和她的本命镜是一样的?”

“别听她的。”夕霜心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命镜长什么样子,萤火虫聚集都了一起固然还能够发光发热,外人看来是个什么形状可就不好说了。<i></i>

“你可曾见过她的本命镜?”谢安在边问边碰触了一下体内的长命富贵镜,反正他不曾听过离驭圃附近在这些年来有谁也炼制出相同的镜体,只他独一份的。

“见过,日月花枝镜,非常厉害。”夕霜在谢安在面前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把能够召唤出来的镜魄全部提拉到体外,尽管内核比鸡蛋大了些,与正常修灵者的镜体依然没有可比性,“她说两人的本命镜镜体气息相同,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高估我了?”

“这个是你的镜魄?”谢安在慢慢走上前,大概是他对夕霜实在无害,镜魄没有发射出本能的防御之态,由得他离得近些再近些,“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我还能遭遇什么,这还是努力修炼下的成果。先前在天秀镇的时候更加细碎,连比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都找不出来。”夕霜定眼看本命镜的内核,发现其中隐隐有花纹,她反而看不清楚。<i></i>

“这是不对的!”谢安在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与身俱来无法凝结镜魄成形,这还是最近才有所改善的。”

“对啊,正是这样。说来可笑,我能够为他人炼制本命镜,却无法为自己。”夕霜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残缺,并没有自爱自怜地放在心上。

“可我见过你的镜魄,并非是这样残缺不堪的。”谢安在把让他震惊的部分说出来,“尽管那时候你年纪小,可我见到的镜魄是很完整的,你还特意给我看过,我记得很清楚。”

“你记错了。”夕霜温和地驳回了他的话,“真的一直是这样。”

“怎么可能,一个本命镜是四海瑞花镜的娘亲,绝对不会有个镜魄残缺的女儿!”谢安在越说越是详细,“你娘亲的四海瑞花镜非常华美,而且被她的镜魄照过,心境祥和,身心适宜。”<i></i>

“你见过我娘的本命镜。”夕霜一下子抓住了谢安在话中的关键点,在她的记忆中,娘亲已经不像是一个修灵者,甚至从来没有在她面前修行过,只在发现她的镜师天分时,嘴上指点了几次。

“见过,她离开离驭圃的时候,做了件事。”谢安在正诧异夕霜怎么把重要的过往全给忘记地一干二净,有人疾步走了过来。他认出是与娘亲相同遭遇的那个甘樱月,方才闹得有些不愉快,甘樱月显然是来找人的,一下子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

“谢家少主,你在这里。”甘樱月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谢家主母的死因是什么?致命伤是什么!”

谢安在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不知她刚才一脸拒绝的样子,怎么这会儿主动又来询问了。不过,他的脾气好,还是耐着性子告诉了她。<i></i>

夕霜见甘樱月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不过眼底的惊恐不像是伪装,倒是没有再计较的意思“你和谢家主母的伤处,我都见过,看起来还不太一样。你是想到什么要紧的细节了?”

“伤我的那只怪物,是公的。”甘樱月生怕这话说出来,对方不相信,只差要上前拉住夕霜的手了,“我和你说过的,它的脸露出来时与我死去的娘亲是一样的,后来伤了我以后,它发出过声音,我能够确定是公的。”

谢安在艰难地接受了甘樱月提供的线索,回头询问夕霜“这灵物还分公母的吗?你养的那只水魄是公的母的?”

夕霜听到脑海中,水魄出声了“我不是母的!”

这一次,是夕霜不淡定了,她还真没有想过水魄是公的母的,以前遇到的无论是竹节星还是嵌观丸,完全没有什么差异。水魄既然这样说,可见还是要区分的。

“水魄也是公的,它刚才告诉我了。”夕霜突然觉得有些别扭起来,一只饲养在身体里的灵物,居然是公的,也不能怪她想太多了。

甘樱月一听夕霜的话,好似松了口气道“我总觉得有什么没说出来,思来想去的就是这个了。”

“你的意思是说,偷袭谢家主母的影兽是母的?”夕霜被绕来绕去的,总算能够理解甘樱月话中的意思了,一公一母,加上他们抓到的那只小的,一家子算是齐全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要报仇

小珍不在,唯一的目击者不在,夕霜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刚才下意识说了小珍被韩遂带走,加上甘樱月的话,前后呼应拉扯出新的线索。难道说韩遂先一步发现了什么,所以出去追查了?

苏盏茶可是口口声声说的是她把韩遂派遣出去,为她做事的。

如果这不过是苏盏茶故意说来气人的呢?夕霜的眼睛一亮,韩遂查找线索的时候,只带必要的人,也不会留太多的话。他的实力超凡,自恃又高,不会出现危险,查完很快回来。她不应该怀疑韩遂的,不该以为韩遂是个耳根子软的男人,会这样听苏盏茶的话。

先前的误会只是因为苏盏茶说了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而韩遂还是那种不会主动为自己辩解的性子。

夕霜啊夕霜,好歹你们相处这么久的时日,怎么还不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夕霜用力握了握拳,真想把自己敲得更为清醒些。眼下这样纷乱的局势,一定要把问题化繁为简,用最单纯的办法来解决。韩遂不是也这样教过她,她还就不长记性了!<i></i>

“你要相信我的话,那只伤我的怪物,非但差些要了我的性命,它还冒充我娘亲,我不会原谅它的!”甘樱月咬着牙道,“无论以前,我说错过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你这次要相信我的话。”

没有甘樱月的提醒,夕霜还真想不到,影兽这样的灵物居然还分公母。可听甘樱月说来,又觉得合情合理。甘樱月的外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恨的是有人她他心里的伤疤,连同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兜底露出来,才让她耿耿于怀。

“你放心,既然要抓,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韩遂已经寻着线索去了,他出马应该没有问题。”夕霜在心里把韩遂的举止行为一捋到底顺顺当当,差点上了苏盏茶的当,还真是不能什么都相信。<i></i>

甘樱月一听是韩遂前去抓捕,顿时放心,放眼望去,离驭圃还有谁比韩遂的本事更大。她这时候选择和夕霜一条心,拉着其衣袖,低声说道“那你要小心那个姓苏的,可不是省油的灯。”

夕霜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仅仅是苏盏茶的那张脸,已经是大部分女人的公敌,更别说苏盏茶一住进甘家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多半人不知道她的来历和本事,只觉得家主留此人在这里是个祸端,要知道苏盏茶没有来之前,离驭圃一片风和浪静,还真是赶的巧。

谢安在听完两人对话,确定甘樱月提供的是十分重要的线索。他不求其他,只要为娘亲报仇,影兽为了维持自身的灵力提高,不惜滥杀无辜,这样的灵物,无论是谁养着都其心可诛。只是他先前要同夕霜说的话,被甘樱月直接打断,这个时候,再要说起,觉得时间气氛都不太合适。更何况甘樱月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多一个人,更不方便开口。<i></i>

夕霜没有想谢安在会说什么,所以没有追问,甘樱月继续再说,苏盏茶所谓的受伤之后,有多难伺候?甘家弟子大部分都受过其指责训斥,诸人心中不服,在家主面前又敢怒不敢言,寻思着找个机会要把这人撵出甘家。

夕霜听到这里,低声笑“是不是就像要把我赶走,是如出一辙。”

甘樱月脸一红道“你又不一样,既然已经言和,又何必提那时候的事情。外人总是外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夕霜没有说破,甘樱月曾经眼里看她,又何尝不是外人。

“那几个人守着影兽,我要过去看看都不让,说是没有家主的命令,任凭是谁也不行。”甘樱月从那边过来受了一肚子的气,曾经她是白衡齐之外最受家主重视的甘家弟子。受了个伤,休养了段时日,连甘茶月都不再把她放在眼里。除了和夕霜联手,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速度让自己恢复到原位,这也是她选择夕霜的原因所在。<i></i>

“影兽很危险,甘茶月小心谨慎还吃过亏,才会更加警惕,不让他人接近,也是为了你好。”夕霜一听这话,马上明确甘樱月态度转变的原因。怎么突然就过来要言和,想必是眼见着连甘茶月都陵越在其之上,心有不甘,想要把属于自己的重新再拿回来。只有破了影兽的案子,甘樱月才有更好的机会,而且甘樱月本身又是受害者,追查到底的目标更加明确。

“那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一眼,说我只需要看一眼。”甘樱月低声下气地询问道,“毕竟我是见过影兽还生还着的人,受害者中远远不止我和谢家主母两人对不对?”

这一点夕霜没有要隐瞒任何人的意思“对,在外面发现不少被其杀害的尸体,影兽杀死修行者,夺取其体内的镜魄吞噬,为自己增长灵力,以此为食。留下来就是隐患,所以必须要抓到它们。”<i></i>

“让我去见一见影兽,你可以带我去的。”甘樱月失望地见夕霜对着她摇摇头,“怎么不能!你说不是你帮忙抓到的吗,家主一定不会拒绝你去接近调查,甘茶月也没这个胆子。”

“可我不能带你去,这是家规。”夕霜直视着甘樱月道,“你能提供线索,是很好的。可你暂时不能接触影兽,否则,你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我不怕受到伤害,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甘樱月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说怎么做,也没有办法打动夕霜,表面的求和瞬间被她打破。她几乎是紧紧地抓住了夕霜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我已经求你了!”

“求她什么?你可以同我直说。”甘望梅突然现身。甘樱月吓得松开手,踉跄着退后,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要去见影兽,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除了茶月那一小队人,你和她争论不休,又有什么用?”<i></i>

甘樱月支支吾吾,心虚地答不上来。甘望梅已经到了她跟前,低头俯视着她的脸“你说影兽分公母,那么确定我们抓到的这只,应该是小影兽。公母两只尚且还留在离驭圃,为非作歹。可这样关键的线索,你怎么早没有想起来!”

“家主,我受伤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真的是刚刚才想起来。她一开始用娘亲的声音与我说话,直到后来,差点杀死我之后,才恢复原来的声音。”甘樱月拼命想为自己开脱,越是着急越是结结巴巴,一句话说了三四次,才勉强能够听得清楚,“家主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否则我也不会来找夕霜,我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是给你娘亲一个交代吗?对她曾经是甘家的弟子,却被逐出甘家,心有不甘。所以觉得这次机会,是为她洗白翻身,最好的时机。”甘樱月的表情,一点也瞒不过甘望梅的眼睛,“你这些年在甘家勤勤恳恳,也是为了等这一天,那么我可以先告诉你,关于你娘亲被逐出甘家的理由,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i></i>

甘樱月听了心中一慌,总觉得这个理由一旦说出来,娘亲在她心里的形象会大打折扣,可她阻拦不了甘望梅,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勇气。

“你娘亲的确很厉害,在同辈的甘家弟子中,也算是个中楚翘,和你在同辈中的位置差不多。只是她不甘心被其他人压制,所以犯了家族中的禁忌。她打开了家主之外,谁也不许碰触的东西,以为可以自行修改弟子谱,可以为自己证明存在的价值。可惜,被弟子谱上的姐姐反噬,灵力大损很难再复原。非但如此,她犯了家规,自然是会被弟子谱除去姓名,逐出甘家。这些就是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也不过如此。”甘望梅毫不留情地统统说了出来,眼见着甘樱月的表情从失望到绝望,最后双手捂住脸,不敢面对,“从你进甘家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谁,我想你放下,想你一个普通弟子的身份从新开始。可我给了你机会,你并没有珍惜。”<i></i>

“家主,我错了我错了。”甘樱月双腿发软,渐渐跪行在地,一只手拉扯住了甘望梅的裙角,扬起脸来,哀声求饶道,“家主,我虽然想要追寻真相,可我并没有觉得娘亲是被陷害还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我知道缘由了,我要补偿,我要替娘亲补偿,我要……”

“够了,你说够了。”甘望梅的手重重按住甘樱月的肩膀,“你背着我做的那些手脚,真以为我不知吗?衡齐与你一同出任务的机会多,他看到的也更多,他没有揭穿你,是因为觉得你对甘家还忠心耿耿,即使有些心机,也可以忍受。可你挑唆同门针对夕霜,又传播谣言说我将本来要传与白衡齐的家主职位,偏心留给夕霜,让大家对她心存敌意。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甘樱月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上话了,在甘望梅的炯炯目光之下,她说不了谎话,可真实的过程,她又不敢说。<i></i>

“夕霜不和你计较,不说明你没有错。”甘望梅一松开手,甘樱月整个人扑行在地,一动不动,“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出去寻找影兽的下落。但凡有线索立刻回报,如果是通过你的线索,你的双手,抓获影兽,那么先前做错的那些事,既往不纠。否则的话,我不能担保你的下场是否会和你娘一样。”

甘望梅沉声说完这番话,甘樱月恭恭敬敬对她磕了一个头,咬着嘴唇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她听明白甘望梅的话,用最近距离的机会找到影兽。这样的话,危险近在咫尺,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渔翁之利

夕霜看着甘樱月离开的背影,她同样听明白甘望梅的命令。这是要甘樱月以死的代价去寻找影兽的线索,她不能说甘望梅的命令是错的,即便甘樱月没有做错任何事,身为甘家弟子也必然有需要牺牲的时候。想想甘茶月被影兽控制后,如果不是及时拖了回来,在与小影兽的接触中,已经身受重伤。在内与在外,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运气和实力,双线并行,只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甘望梅淡淡扫了夕霜和谢安在一眼“你能看清楚她的动机,为什么没有及时揭穿她?”

“她是甘家弟子,正如白衡齐所言,她对甘家至少是忠心耿耿,针对我,也只是不服气。”夕霜面无表情回道,“私人恩怨,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她不是也这样想吗?”

“我出来找你正是要同你说,刚才我感应到衡齐一点点的镜魄波动,稍纵即逝。能够确定一件事,白衡齐和他带走的那些弟子应该还活着,但是因为特殊原因,他与本族相关的联系纽带,被拦截斩断。我在考虑,是否要增派人手前去援助?还是再继续无声中等待。”甘望梅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道,“衡齐,我没有看错他,他是我身边最可靠的那个弟子。”

夕霜突然有个念头,白衡齐虽然是在前往谢家的途中失踪联系不上的,未必就是谢怀宇动的手,外面还有两只影兽作祟,能够任意改变形态,渗透进每个人心底深处的秘密,如果白衡齐一行人,遇到的是影兽呢?

心念一起,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立刻和甘望梅说了,先前不知道影兽,更不知这样的怪物还有几只,也难怪外面尸体多起来,不止一张嘴等着要吃。

“等韩前辈回来。”甘望梅一贯的冷静在这么无休止的变动中尽数瓦解,她甚至没有夕霜考虑得周全仔细,这些本来应该是她先想到的才对,“等他回来,必定会有线索。”

“那么别让甘樱月去了。”夕霜是讨厌甘樱月的性格不错,可这人罪不至死,背负着家主的命令,心里头还藏着怨气,怕只怕是有去无回。

“她做了很多错事,不仅仅是针对你。”甘望梅倒是没有发火,温和地解释给她听,“针对你只是个幌子,她对白衡齐也下过手,衡齐机灵,没有让她得逞。”

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思,甘望梅哪里会不懂,是要排除异己,留在家主身边。要是家主没有第二个合适的候选人,那么她就是理所当然承继家主之位的那个人。

“说起来正是巧合,她的娘亲当年同样不择手段,一心要排挤铲除我。要不是你娘警惕,我早就着了她的道。”甘望梅见夕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她要说的,“既然我认出是她,为什么要收她入门,又为什么要对她重视?”

夕霜还藏着半句话,你连亲妹妹也可以逐出,这样的人反而留在身边,养虎为患!

“如果换了是她的娘来当这个家主,未必当不好。太平之时很多人可以胜任,怕只怕风雨飘摇,不知定数,一个错误的决断会害死很多人,甚至让整个家族为之毁灭。”甘望梅不用再举例,一个邱家,一个余家,已经太能够说明问题。

“那要是韩遂一直不回来,任由白衡齐迷失在外头,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他,没准他心急如焚等着援助。”夕霜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在她的眼中,白衡齐首先是个甘家弟子,其次再是与她的那些渊源,更何况白衡齐不是孤身前往,还带了其他的甘家弟子。

“你方才说他们运气不好,遭遇到了影兽的攻击。”甘望梅略一沉吟道,“我们目前只知道影兽会读取对方的记忆,从而变幻出各种人形,再趁其不备,痛下杀手。”

夕霜用力摇头道“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甘望梅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你是说,影兽不应该是这样的?”

“影兽或许能够读取一部分的记忆,可是要万千变化多么难,再加上记忆中,人与人的容貌相差有多大,一点点不同,至亲完全可以分辨得出来。为什么甘樱月认不出来,连谢家主母也认不出来。”夕霜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影兽根本不会变幻,它能够做的是让对方产生幻觉,看到心中所想所念,这个时候只要本体在想,它根本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甘望梅完全听明白了,难为夕霜换了个角度去想,反而更说得通。

影兽,影兽,夕霜口舌微动把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再清楚不过。影兽仿佛是一面镜体,从对手脑中把所念所想倒影过来,再看到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连自己也没有办法看破的其实只有自己。

“还有,在谢家的时候,几个人全部落在一个叫做无凝烟的地方,实则他们压根没有离开过谢家,被困住的是是思绪。这一点和影兽的本能也十分相似。会不会影兽就是从谢家放出来的,有人背后指点,给了谢怀宇这种灵物,多加利用,才让谢怀宇突然之间有种掌握大局的优势感。”夕霜说到这里,看向谢安在,她的眼神坦荡磊落,“这里没有怀疑,只有问题,你答得上来最好,答不上来也没有关系。”

“我不会有所隐瞒的。”谢安在本来还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夕霜一番话说完,他信服地挑不出错来。夕霜犹如亲眼所见,把那些漏洞全给补上来。

“你说你见过无凝烟三字,是在你爹的书房一幅画上,而这幅画从你小时候起,就挂在那里。你仔细想想,真的是小时候吗,又是多小的时候?”夕霜擅长捕获细节,对别人说过话又过耳不忘,而且她总是能够抓到话语中的关键所在。

“我已经记事了,总有个五六岁的样子,再早之前是否也见过此画,我说不准。但我能够确定五六岁的时候,画上的字就在的,印象很深刻,不会出现偏颇。”谢安在抢过地上扔着的枝条,在松软的土地上勾勒出无凝烟三个字,“看得多了,笔风也能学个轮廓大概。他们见过的界碑上是不是相同的字体?”

“这一点,只有韩遂或者白衡齐才能够回答你,其他人没有去过无凝烟。”夕霜再次假设道,“要是谢安在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那么谢怀宇书房的那副画就是钥匙,甚至那副画本身就是一扇门,可以接通到其他地方。包括影兽应该也是从这条通道传送到了离驭圃,途中全程无人知晓,才能够弄得人心惶惶,措手不及。”

“影兽在谢家。”甘望梅眯了眯眼,眼底一抹掩藏不住的阴霾。

“谢家养不起。”夕霜说了句实话,否则也不会由得影兽跑出来到处觅食,等于是提前把杀手锏暴露在了其他对手的面前,要么是影兽的实力太强,管辖不住,要么就是谢家不愿意牺牲自家弟子,放出影兽自给自足。

谢安在低头苦笑道“小霜的话不错,谢家外强中干,入不敷出。要不是我娘这些年一直拆东墙补西墙,连地窖中珍藏的最后一批制镜材料和名贵药材也要拿出去变卖了。”

“谢家到了要变卖东西的地步!”甘望梅耳边炸过一个响雷般,“谢家这些年韬光养晦的,没有一点损耗,怎么会落魄至此?”

“族中消耗非常之大,开始的时候娘亲还扛得住,渐渐的,两人见面就是争吵。即便是刻意瞒着其他的弟子,又怎么能够瞒得住我的耳目。谢家这些年的确是夹着尾巴做人,按理说能够存下一大笔资源,可是全没有了。”谢安在察觉到身后有人,一转身见小珍探头探脑地躲在树后面,“你去了哪里,我们以为你跟着韩前辈出去办事了。”

小珍脸色发白,双手背在身后,不知是要掩藏什么。甘望梅这种时候尤为谨慎,一个转身已经绕到了小珍身后,把她手中的东西抹到了自己的手里。

“还给我!”小珍的手一落空,那表情好似天要塌了,她嘶喊着扑上去,又哪里是甘望梅的对手,被其一只手完全制住,“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没有伤害性的,我看看就还给你。”甘望梅容不得她近身,一只手掐住她的肩膀,“你最好不要动弹,否则我只当你是心虚。”

“这不是害人的,是我自己的。”小珍拼命挣扎,根本不听甘望梅的劝告。

甘望梅终于看清楚了手中的东西,她竟然不认得,这紫中带蓝的不规则形状珠子,有大有小,被小珍看得这样重要,连小命也可以不要。

“你们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认得出来吗?”甘望梅冲着夕霜扬了下下巴,“谢家少主也来看。”

夕霜只用了一眼,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所以这就是秦云行千方百计要把小珍留在谢家的原因吗,原来小珍还有这样大的用处。她把珠子从甘望梅手中接过,见小珍挣扎过猛,五官狰狞扭曲,怕是又要变身了,这一次不知要用什么来压制住了。

“你认得?”甘望梅同样察觉到小珍的变化,“她要是变成半人半尸的样子,这里就容不得她。”

夕霜二话不说,拉过小珍的手,把那些珠子全部塞回她手心中“还给你了,都还给你了,你要是愿意再给我们另外使用,行不行?”

小珍的眼底一层血红,快要翻江倒海的瞬间,似乎是听到了夕霜的话,加上握到了手中的珠子,情绪居然渐渐平缓下来。这一炷香的时间格外长久,直到小珍的双眸恢复正常,那边夕霜已经给甘望梅解释到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摇钱树

小珍手中拿着的珠子,是制镜中非常珍稀的一种材料叫做尸柩丸。夕霜只在古书记载中见过绘图,普通修灵者的本命镜炼制用不上这样的材料,她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过。

“修灵者都知道本命镜是天生所有,尽管有人修炼地早些,晚些,实则很难改变注定的样子。”夕霜抬起头来看着谢安在,“可你的本命镜就是一个变数,一块普通的仙鹤镜被高人点拨,变成了可以为你逢凶化吉的长命富贵镜,非但是外观一模一样,连镜体的本能也是相同。”

谢安在的本命镜经过苏盏茶之手后,变成了两镜合二为一的状态,更是罕见“你的意思是尸柩丸可以改变一个修灵者本来注定的本命镜。”

“尸柩丸据说是千年不腐的古尸体内凝结而出的宝器,千年不腐的古尸本来就少之又少,遇上一次也是幸运。你手中的这几颗又是从哪里来的?”夕霜明白小珍无论是情绪还是身体上,已经都到达了尽快崩溃的边缘,谁也不能再用语言或者行动加以刺激,只能慢慢引导,“是你身体里面本来就有的吗?”

这样的问题,连见多识广的甘望梅也不敢直白发问。夕霜不但问了,小珍犹疑了一下,还点点头表示认同了。

“你从几时开始发现,身体里面会产生这些可恶的东西?”夕霜在心里选择了一下,小珍对这种稀罕物是喜欢还是厌恶,很快她挑选了厌恶,巴不得脱开身,又无力挽回做不到的那种周而复始的疲倦感也可以摧毁一个人。

“被主母带回去的第二年。”小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珠子并不美观,她也不知有什么用。可是主母每次在她吐出这些珠子后,小心翼翼地用木匣收起来。曾经有一次,她忍不住询问主母,这样恶心的东西为什么要收拢在了一起?

秦云行的回答记忆犹让她念念不忘,这些是小珍的宝贝,存在一起,有一天拿来一起交还给你,也是一种念想。”

“所以,你不知道它是尸柩丸,对不对?”夕霜的语速慢,小珍每一个字都认真去听,生怕答错了问题,“谢家主母没有和你详细说过。”

“没有,主母不说,我也不问。”小珍把手往夕霜面前递了递,“你要的话,可以拿去,我不要的。刚才是甘家家主出手突兀,我才挣扎的,不是舍不得这些。”

“尸柩丸很珍贵。”夕霜又想到曾经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连交付房租的灵石也凑不起来,更不要说这种一点就值上千灵石的罕见之物。小珍倒是穷大方,连家也回不去,一样说送人就给送人了,“这是你的,我不要。”

“我有的是,这次给了你,下次还会吐出来了。”小珍做了个吐的姿势,“两三个月来一次,我不着急的。”

“两三个月,你能吐出来这许多。”夕霜拉过她的手数了数,手心共有七枚,虽然大小不一,千真万确都是尸柩丸,“我看到书中记载,尸柩丸离开本体后,会渐渐散发出特殊的气味,可能是不让其很快被腐蚀干净。”

“有种说不上来的香气,我不太喜欢的香气。”小珍对夕霜没有防备心,一只手被她拉着,另一只手帮忙数着,“主母说香就对了。”

“你家主母还说了什么?”甘望梅有些按捺不住了,秦云行要做什么,她到底是要做什么,结果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了。这些年,这些年,不要说什么尸柩丸了,连小珍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人,一样被蒙在鼓里。说什么秦云行与甘家素来交好,这交好底下可是藏着太多的秘密了。

“只让我每次吐完,一点不能遗漏,全部要交给她,否则的话会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小珍说到这里,脸色十分难看。主母叮嘱过的话,她全给忘了,这会儿可不就是被别人都看到了吗!除了少主,这一个两个全是外人。

“不妨事的,你知道的说出来,有用的线索才能够找到杀死娘亲的凶手。”谢安在胸口有些发闷,他的长命富贵镜是用这种方法换回来的吗?是谁在一直索取,在小珍身上压榨,而她完全不自知。

“少主,主母关照过我,不能说的。”小珍的天真在诸人眼中更加刺眼,这些年,从天秀镇把人接走,养在谢家深居简出,当真是为了防止她出来害人吗?

“她不在了,可以说的。”谢安在伸出手来,拍了拍小珍的头顶。尽管小珍的年纪比他年长,看起来却更像是个孩子。

“可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小珍得到谢安在的认可,絮絮叨叨说了她能够吐出尸柩丸的时间没有轨迹可查,两三个月一次是惯例。曾经有半年,毫无动静,她以为从此不会吐出这些让人难受的东西,结果没有如她所愿。

“尸柩丸虽然珍稀,也要在会用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功效,要是给我,我也不会用。”夕霜清楚自己的实力,“不知苏前辈会不会用?”

“篡改他人本命镜镜体是禁忌之术,弄不好会得反噬镜师,苏盏茶素来自持过高,不会为了陌生人自损八百,更何况谢安在本命镜出来的时候,苏盏茶处于假死时期,她没有现身过。”甘望梅很快冷静下来,要是谢家夫妇用尸柩丸去换取独子的平安,也不算是伤天害理的事,她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我一直以为娘亲是同情她怜惜她,才把她养在家中。”谢安在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按照小珍刚才所言,她一共要吐出多少尸柩丸,这些东西又都去了哪里?

“养了这些年,无痛无灾的,已经是善意。”夕霜的话一出口,谢安在调转头来看她,眼底是感激之色。夕霜总是能在他心情最为低落的时候,用一句话,让他又重新站起来。

“我吐出来的这些不会害人的,对不对?”小珍凑到谢安在身前问道。

“不会害人,还能够救人。”谢安在见小珍有些惶恐,连忙安抚道,“以后要是还能够吐出这些,你自己收好,不要轻易给别人了。”

“不能交给家主吗?”小珍歪过头来,一脸的不解,“也可以交给少主的。”

“自己收好,这些可以换取让你安生过日子的灵石。”谢安在有种感觉,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小珍不会再回到谢家了。既然脱离开谢家,她需要寻找一处落脚安生的所在,这些尸柩丸就是她最好的财产。

“少主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回去,不能回谢家了!”小珍对待这个问题异常敏感,“是我做错了事,所以被驱逐出来了吗!”

“别说傻话,不是你回不去,连我一样也回不去。”谢安在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我们两个在外面,你又见谁来寻过找过。这些天,我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与我已经是谢家的弃子。”

夕霜听不下去,过来把小珍往另处拖开。小珍反过来不放心谢安在,扭着手要挣脱。夕霜把她的手腕握得很紧,一直到了角落里才开口问道“你爹的灵牌呢,你放在哪里了?”

“在屋里,我这会儿还不需要。”小珍边回答边用眼角余光瞅着谢安在,“你有没有发现少主怪怪的,他要是真的想回去,家主肯定会答应的。”

夕霜轻轻叹口气,大概只有小珍尚且不明白,谢家的那个家主已经不是过往的那个。同样的驱壳,不同的内心,秦云行的死仿佛将其体内的善意全部给搜刮干净带走了。

“少主要是回去,父子联手要找出凶手不难的。”小珍还说得信誓旦旦。

夕霜忍不住问道“要是凶手就在谢家呢?”

小珍咬着牙道“你是说,内奸杀死了主母,那就更加不能轻饶,让家主以家规惩处。”

夕霜左右权衡了一下,没有把到嘴边的另外半句话说出来,要是凶手就是你家家主呢?这才是谢安在不愿意回去的原因,父杀母,让他无法回去面对生父。

“家主,是否需要去询问一下那位苏前辈?”谢安在手中取了一块尸柩丸,他对此物没有丝毫的印象,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是初次相见。娘亲能够把秘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久也是厉害。

“问可以,只怕她不愿意说。”夕霜见苏盏茶始终将自身游离在外,现下愿意留下来,是因为甘家能够为其提供很多很好的资源,她没有找到更好的落脚处。只要离驭圃的动荡加重,甘家维持不了现状,苏盏茶会一脸冷漠地离开。

“不用她手太多,我只问两句。”甘望梅把尸柩丸要走,“我亲自去会会她,希望给我一点薄面。”

她一离开,小珍缩着肩膀拱到了谢安在的身边“少主,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不好的话?”

“挺好的,你要是一直不说,我们没办法自行猜测出来。”谢安在手中还有一颗尸柩丸,“这样一颗能换多少灵石?”

“几百块,甚至上千。尸柩丸这种材料非常珍惜,要是对方能够用得到,很快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的。”夕霜大概算了算道,“古书中记载,尸柩丸所用之处不少,只都是些高端的手法,我只能远望而没有办法下手。”

“你才多大年纪,连韩前辈也夸赞过你是难得一见的制镜天才,可以算是无师自通。这些年来,我耳朵里听到的,也不过只有你一个人。”谢安在知道尸柩丸很贵重,可是在听到几百上千的时候,还是愣住了。原来小珍在谢家不是养女的身份,而是一棵会走路的摇钱树。



第一百七十五章:无人能及

小珍仿佛是不能接受秦云行拿了她的尸柩丸,不声不响地全部用完了,以至于她打开很多橱门和抽屉依然什么也没有找到。“

“你们三个躲在屋中做什么,出来听我说说查到的线索。”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韩遂爽朗的声音。这个档口,他居然回来了!夕霜的心一紧,随即砰砰乱跳起来,下意识先推门出去,两人临空一个照面。韩遂露出点笑容来“好消息,要不要听?”

无论是什么时候,好消息总不会来得太晚。夕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等看到韩遂打了照面以后,才安妥地放回到了原处。她没有责问韩遂去了哪里?这人看起来表面上桀骜不驯,实则中规中矩。经历过这么多以后,夕霜完全相信,韩遂离开有他必然的原因,而且绝不会任性行事。

“这个好消息,出乎我的意外。”韩遂见诸人的脸色不太好,这几个年轻不大,一下子经历了离驭圃的变数,加上天秀镇那边也不让人安心,能够维持心绪平稳已经很是难得。放眼而望,离驭圃那些当家做主的一个个都心态崩坏,反而是年轻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适应力又强,一路跟着就下来了。<i></i>

“别卖关子了,快说就是。”夕霜见着韩遂脸上的笑容,确定他说的好消息,肯定不会有错,两只耳朵不自禁地都竖了起来,专门等着韩遂开口。

“我在路上,再一次进入到无凝烟的地界。”韩遂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带过,在场的人跟着紧张起来,知道内情的,也就知道无凝烟到底是什么!那是谢怀宇不知用什么手法创造出来的另外一个阵法,可以让人陷入幻觉中再传送过去。而且无凝烟和现实中的时间还完全不同,现实中的半天在,那里就是苦苦煎熬的几天几夜,不是每个人都能咬着牙挺过来的。

目前为止尚且不明,谢怀宇能够控制多少人同时进入无凝烟,一旦他放开手脚,绝对是一桩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你并没有到谢家,怎么会又进了无凝烟的?”夕霜还确山归来后,再没有去过,每次她和韩遂一同出门的时候,仿佛巧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i></i>

“长话短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怎么一路追查出去。线索没找到,自己又给陷了进去。可看到了那块界碑,看到上面写的无凝烟,我有些明白了。谢怀宇并没有在短期之内变得非常厉害。你记得我们第一次是怎么进去的?好好的遁形在路途中。不知不觉已经偏离开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等发现的时候,俩人全在那里了。”韩遂这样一解释,夕霜有些明白了,无凝烟很早就存在着的,并非谢怀宇一手创造,更应该和他屋中的那幅画没有多大的关系。兴许是因为这幅画才起了这个名字,又兴许是有了这块地界,才有了谢怀宇他画的那幅画。

前后因果关系,十分费脑力,谢安在也不愿意插嘴来解释这个听起来没多大意义,又很是棘手的问题。

“无凝烟和我爹屋中的那幅画没有关系,对不对?”谢安在得到韩遂的肯定之后,依然没有露出一丝笑容,要是有关系还能顺藤摸瓜,继续找下去,要是没有消息,那应该是被人为钻出来的空子。<i></i>

“无凝烟早早存在,有人指点了谢怀宇,告诉他关于其操作的手法,想来学得并不难。”谢怀宇控好了这么本事以后,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谢家,依然也一样功力突飞猛进。

秦云行的意外故事又是另一个巧合,谢怀宇这些年韬光养晦养的成果再没有人阻拦,因为秦云行不能死而复活,继续陪伴在他身边。韩遂懂得好坏,知道这人语重心长,说的全都是为他好的话,他觉得不那么中听,可亲已经走了,这样大度,心上的人说走就走,谢怀宇想来心中也不好受。

与其关着门生闷气,他不如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挖掘出来,血淋淋的,再没有一个大手的人上来帮他擦拭。谢怀宇始终没有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吞并掉四大家族,再回头来给大家一个交代。<i></i>

这才是谢家可以在离驭圃称王称霸的条件,可谢怀宇似乎不喜欢按着套路出售。韩遂下意识扭头往天上看,立时眼神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只有些惊惶的鸽子,分辨不出眼前的东西南北。

看着它飞得几乎精疲力竭,韩遂愿意帮它一把,衣袖朝着它往前飞的路线猛力挥出。镜势带出的劲风把鸽子整个卷了起来,再轻轻地摔下,恰好就摔落在了谢安在的面前。

谢安在弯身把鸽子抄在手中,十分熟练地从鸽子腿上取下要传递的东西。轻软如蝉翼的纸卷,落在夕霜手中,她刚想问鸽子是韩遂打下来的,线索是韩遂找出来的,谢安在拿到了地图不给韩遂,给她又是为了什么?

韩遂从来不是客气人,凑到夕霜身边只看了一眼,直说道“这图不对,光看这图的话,我们永远找你到目的地。”<i></i>

“怎么这图就不对了?你知道是从哪里送过来的吗?”小珍虽然和谢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在护短这件事上,实在是比谁都要强,听不得别人说半句谢家人的不是。明知道韩遂是尽心尽力在帮忙,依然无法掌控好自己的情绪。

“这图肯定不对,但也有解决之法。”韩遂不与她计较,从两只信鸽的腿上,把捆绑的整整齐齐的纸卷抽了下来,那纸想必也是定做而成,薄入蝉翼,即便折了又折,依然还是薄薄的一层,隐约透光。

然后韩遂把两张将叠在一起的图纸向着,有阳光的方向,举了起来“你们刚才说地图不对,是因为如果只拿到一张的话,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目的地,幸好我拿到了。”

“前辈,这张地图上绘制的又是什么?”谢安在好奇之下,刚刚伸出手要去韩遂手中的地图,被她爆喝一声道,“不许动,谁也不许动。”<i></i>

谢安在的手尴尬悬在半空,递不出去也收不回来。他不是那种别人说不要做什么,顶风作案的叛逆性子。韩遂说不要动,他肯定就不会去动。

“这纸实在太脆弱,多一双手就可能全部毁坏,看不到真相。”韩遂说得非常干脆,谢安在顺势把手一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是顺着台阶下来了,“重叠之后,标识看的清楚,你对离驭圃更为熟悉,我拿着,你来确定地方。”

“前辈,这只鸽子从何而来就不用调查了吗?”谢安在知道韩遂是听到高空中鸽子飞舞时挥动翅膀的声音,才锁定了这只目标。这身手,这本事,无人能及。

“谢家的鸽子,不是吗?”韩遂缓缓转身,让对面的谢安在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地图上绘制的图形,“万旭光非但是饲养灵物的一把好手,对饲养这种司空见惯的小动物更是得心应手。所以鸽子虽然属于谢家,派遣它飞过来的却另有其人。”<i></i>

谢安在很快确定了“地点不远,就在谢家附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是什么地方,附近,说清楚些。”韩遂听闻答案与他先前想的不谋而合,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是万旭光弄出的奸细鸟,即便谢家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万家,这一点上,谢家永远是薄弱的环节。好不容易把小动物养熟,说倒戈就倒戈,一只只全是白眼狼。

“我带你们过去,只是……”谢安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我在想,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地图捆绑在鸽子上,再让它自生自灭。这封信如果不是被我们拦截下来,最终又回停留在哪里?”

“哪里来的这么许多为什么,找到无凝烟,先把知道的线索查出来。”夕霜的话音一落,本来站在她面前的几人仿佛是融化渗透进了迷雾之中,开始还有个模糊的轮廓,紧接着除了三步开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人。<i></i>

“这书信不是从谢家方向过来的。”夕霜细心,大致盘算了一下鸽子飞行的路线,她想要和韩遂说话,哪怕三言两语。可是等她做完手中的功课,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她约好的瞬间早就过去了,前后左右空无一人。

他们都去哪里了?夕霜边喊着诸人的名字,变往前跑,迷雾越来越重,她尽管睁圆了双眼,还是看得非常吃力,她甚至不知道这些迷雾里面是否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没有回答,没有一个人回答,夕霜徒劳地不肯放弃,没有可能所有人撤走,单单只留下来她。她凭着本能往前跑,边跑边查看两边的风吹草动,时刻保持着警惕。

很快,夕霜能够确定,这里虽然完全改变了模样,可她还是在西游记里演一个小妖精的小五。。<i></i>

夕霜努力地在回忆看到迷雾凝结升腾起来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然而脑袋中一片空白,哪里还想得起这些复杂的记忆。她明明在与对方说着很重要的话题。

她大声地冲着迷雾说话,也不管是否有人能够听得懂。只是夕霜说着说着,发现迷雾开始变得稀薄起来,本来是沉淀浓厚的乳白色,这会儿至少能够看到十多步以外的距离。夕霜用力眨了眨眼睛,莫说是他们一起的成员,连一家稍微看着像样些的饭店都不见!

即便有几家小店铺开着,也同样被迷雾给彻底地笼罩住了。等到迷雾退散,夕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美景,虫鸣鸟啼,为什么要用迷雾当做保护色?

夕霜双眼放着光,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等不及地拽着衣裙往前跑。韩遂不远不近地跟随在她身后,直到眼前出现一块两人多高的石碑,上面光洁一片。



第一百七十六章:媒介

夕霜往后退了一大步,低下头来,眸光闪动,缓缓地向前伸出手去。指尖碰触到界碑上清晰无比的字样无凝烟。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她曾经也到过无凝烟之处,与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追杀的人,让她忽略了身边的景色。为什么在别人口中的危险,到了她这里变成了一道美景?

夕霜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后,迷雾依然萦绕在不远处,看不到其中的真相,仅仅留存着石碑周围的清晰度。不比前一次的慌乱,经过数人口述,夕霜知道眼前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不过是她一时的迷幻,可能其他人就在她的身边,只是她看不见。

让她惊讶的是,她的人是在甘家,也没有任何可以动她的媒介,她为什么会突然就出现在了无凝烟,这股看不见的灵力,到底从何而来?<i></i>

夕霜小心翼翼地绕过石碑,待要看看背面又是怎样的光景。她的脑袋刚探出去一点,锐光刺过,分明就是杀招。她心里早有准备,刚才的行为不过是试探的假动作,脖子早就往回缩,哪里会被人偷袭成功。

只是这晃人眼的镜势看着有些眼熟,夕霜重新绕到石碑正面,偷袭她的人非但没有趁胜追击,反而无声无息地隐匿在阴影中,仿佛刚才依旧只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夕霜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对方镜势中的杀气,尽管没有真正伤到她,耳朵尖还是被杀气刮到一丝,生疼的。

她直愣愣地盯着石碑好一会儿,确定背后的人没有要现身的意思。夕霜低声问道“白衡齐,你故弄什么玄虚,我刚才看到你的脸了。”

<i></i>

镜势是熟悉的,脸也是熟悉的,夕霜才不会看错对象,只是白衡齐的神情有些呆滞,好像那股子别人学不来的灵气被什么给抽走了,留下个空壳子。

“你不回来也就算了,跟着你去的那些甘家弟子呢,总不能被你祸害到一个也回不来了吧。家主临走前肯定和你说过,必要时候可以牺牲,那你就把所有人全部给牺牲了,就留下来你一个人?”夕霜说这些没有依据,可眼前就见着白衡齐一个,其他人不会扔下他逃命。那么最坏的打算是白衡齐是唯一的幸存者。

夕霜刚刚想到这里,抬起手来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怎么又给混淆了,这会儿所在的位置是无凝烟,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依旧正常。她刚才虽然看到的是白衡齐,又怎么保证不是她脑袋中臆想出来的。<i></i>

否则,只出了一招没有下文,实在不像是白衡齐一贯的作风。

夕霜和初次误入时,早就今非昔比。那一次她除了寻求韩遂的庇护,实在是没有本事去对抗这种半天然的阵法。眼下学的学,偷师的偷师,除去本来就擅长的制镜,夕霜明白自己脑壳中有一道阻隔被打开了,能够看到原先看不到的,她可不敢霸占这份功劳。

她轻轻呼唤水魄现身,没有多余的话,夕霜抬手扯了扯水魄右边的爪子,往下拉了三下。水魄与她心意相通,无须其他的指引,扇动翅膀向着石碑的右边绕了个小圈子,飞过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夕霜向着反方向的左边也绕了过去。一人一鸟,两头夹击,不怕抓不住藏在石碑背后的人。

还真是,没抓住,夕霜的脑门差点和水魄的尖嘴撞在一起。她赶紧用手捂住额头干瞪眼“你没见着我在这里?”<i></i>

“这里没有人的。”水魄也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现要和夕霜相撞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石碑就这么大,还需要他们绕来绕去找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我不会看错的,那个镜势也是他的。”夕霜不信邪地在石碑后面一寸一寸用手指丈量,一来是确定石碑的确切大小,二来还是想从上面找找会不会有出去的线索。

水魄蹲在她的肩膀,为她把风,夕霜一旦做事起来,比谁都要认真三分,查不出结果也是个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独自被困在此处,夕霜的思绪飘得很远,她要找到的不仅仅是线索,还有毫发无伤走出去的秘诀。让她到底去哪里找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肯定是个赝品。

“还要抓人吗,这一次,我们速度再快些,没准就能抓住的。”水魄传音过来,难得说话态度诚恳,让人安心。<i></i>

夕霜摇了摇头道“不抓了,他没准已经回到原先自己待的地方去了。”

“他还活着。”水魄的话不多,然而字字珠玑。这样四个字正是让夕霜一颗心从七上八下中解救出来,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找到原先的位置,把它摆正。

“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夕霜要是这会儿有口怨气,应该全部都喷在白衡齐的脸上,带着人说走就走,不算承接下来的任务又复杂又危险,也该知道在本族中多少双眼睛看着,在等着他们回来的消息。

“回不来。”水魄的话越来越少了。

“没有死,就能回来。”夕霜发现在石碑前站的时间长了,日光把人影拉成一个长长的条,“哪怕是着人送个信过来,报个平安,不要叫人担心。”<i></i>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水魄举起翅膀,在夕霜的脑袋顶上磨了两下,“明明长得一副聪明相,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选择题也不会做吗?”

“我不想选。”夕霜丝毫不加以掩饰,她突然破了外面的结界,误闯入了无凝烟,等待着她的不是交手,不是厮杀,周围始终很安静。夕霜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这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节奏,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了。

“那你告诉我,媒介是什么?”水魄低声喝问道。

夕霜把前一刻经过手的东西全给盘算了一遍,最终把嫌疑物给锁定了“那只鸽子。”

水魄很是温柔地用一双翅膀在夕霜身边轻轻地扇动“的确是那只鸽子,什么来路不明的一概不准带回来,这位甘家主没有同底下尚没有基础的孩子说过?”<i></i>

“鸽子去哪里了!”夕霜一旦摸到真相的尾巴,顿时心急起来,“我明明记得,我明明记得……”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人擦去了你一部分的记忆,这个人非常地强大,大家务必要小心应对。”水魄说完这句话,两只翅膀夹紧,脑袋转过来,藏到了翅膀的里面。它修炼出来后,同样也是鸟型,几时才能变幻出人类的样子,才方便和她们几个说话!

“你知道吗,我有种感觉,无凝烟这个地方未必是恶意之地,而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人,也并非是要害我。”夕霜心念一动,突然换了个看问题的角度,“他可能只是让我看得更加清楚。”

水魄不答话,用翅膀尖往前一送,指向了石碑的背面,说什么背面有人,把它唤出来抓人。没想到,这人比蚯蚓还黏糊,比蚱蜢蹦的更高更远。石碑后面,该检查的全部检查过了,还能藏着什么小线索?<i></i>

夕霜没有招呼水魄,她选择一个人到了石碑的背面,没有镜势,没有偷袭,她等了又等,确定四处肯定不会再有危险,而石碑最不起眼的底层,几乎和泥土相连接,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了。

她连忙蹲下来,用双手去刨土。手指插进土中的时候,夕霜发现无凝烟的细节坏在哪里,界碑四周的填土应该都是硬邦邦的,平时不停有人会驻足查看,而这里的泥层松软,连她这样的一双手,同样可以挖到飞起。

水魄见她徒劳用手,索性从她肩膀飞落在地,用尖利的爪子帮忙继续刨土,速度顿时加快了。

界碑又高又沉,失去底部泥土的加固,变成了摇摇欲坠的样子。夕霜没有继续动手,她把额角的汗珠子一擦道“底下什么也没有,已经挖得这样深了。”<i></i>

水魄帮过忙,知道泥土再松软也不过是一开始的时候容易些,时间稍长,指甲经不起这样高强度的反复,会自行断裂翻起。它才给夕霜说了两句,发现她的脸色发白,显然并没有兴趣来听这些。

“既然暂时挖不出什么了。”夕霜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双手,“我为什么还是不能回到原来的环境之中。”

“那你必须要把它给哄开心了才可以。”水魄眨了眨圆眼睛答道。

“把它哄开心,阵法吗!”夕霜差点被这个预估出来的答案,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个什么世道,连一个阵法还要人哄,不哄就强行把人留下来,哪里也不准去。

突然,她头顶上有鸟雀飞过的痕迹,夕霜几乎没有多想,拔腿追了上去,要是那只鸽子是媒介,那么想要出去必须把鸽子找出来。媒介离不开阵法,必须敢在所有人过去之前,把鸽子找出来。

她跑得很快,耳边甚至能够听到风声,还有韩遂说话的声音“你刚才是怎么了,被什么给控制住了吗?”

夕霜到吸了口气,应该是在消化韩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还当真是被厉害的东西被魇住了“我刚才到了无凝烟,见到了你们说的那块界碑,正面三个字还算龙飞凤舞,这背后完全空白,岂非浪费了学生的脑力。”

“你说你刚才站在这里不吭气的时候,人到了无凝烟。”韩遂显然要更加敏锐,他是见着夕霜在跟前的,完全由侍女一个人忙前忙后地伺候着,“找到媒介了吗?”

“没有,没有媒介。”水魄摇了摇头道,“他们说还找到了一只小的,所幸连壳子一起给带回来了。”

“没有媒介就进不得无凝烟,真是很多人必懂的道理之一。”夕霜突然走过来,用力拍了拍韩遂右边的胳膊,完全把他当成哥们一样,“你不好奇,为什么是我?”



第一百七十七章:有事瞒着我

韩遂好奇地何止是夕霜自问的哪一句,他还好奇阵法是怎么把夕霜在诸人面前给带走的,而且带走的只有内里,外头的壳子,阵法不要,随意扔在原地。以至于前一刻还在侃侃而谈的夕霜一下子沉默下来,韩遂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差点以为是有人用镜势摄魂,抓走了夕霜。

夕霜勾起食指挠了挠耳朵“镜势可以摄魂,这又是什么逆天的修炼?”

韩遂见她无恙,心情大好,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笑道“你才多大的年纪,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等哪天你也活上个几百年,那就不一样了。”

夕霜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虽然头发揉的一团糟,心里还十分受用,偷偷嘀咕了一句,你以为谁都有这个福分,能够活几百上千年的,别倚老卖老了,幸亏一张脸还能看。

韩遂的脸突然就凑了过来,夕霜吓一跳,以为他能读心术了,把刚才想的那些给偷听了去。她呆在那里,还不敢躲开,生怕韩遂起疑心。

“我说,你去了一次无凝烟,毫发无伤地回来也是运气不错了。”韩遂原来只是要看看她是否受伤,镜师的单打独斗能力薄弱,更不要提夕霜这样从小放养在外面的,没有人教过她上阵迎敌的经验,唯一的那些还是最近跟在他身边学的。

“那里不像是很危险的地方,和我们第一次去也差不多。”夕霜刚说完,顿时发现不对劲。上一次,她凭韩遂照拂才平安脱身,否则她深陷其中,压根出不来。这一次,好歹还是凭借自己本事出来的,孰高孰低,一眼能够看穿。

“不是很危险,你确定吗?”韩遂重新恢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能平安回来就好,能和我说说媒介了吗?”

夕霜把关于那只鸽子的猜测给说了,见着韩遂摇了摇头直接给否认了“要知道,鸽子的可能性虽然看起来大,这种结界使用到的媒介不会选择这样显眼的物件。”

“可当时能够出现的只有鸽子了。”夕霜本来已经确凿的答案,一下子被韩遂给推翻了。

“你别着急,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容易成为媒介,这个道理对不对?”韩遂对她很有耐心,又能教她,“我记得你有了水魄以后,眼睛特别厉害了,你怎么不问问水魄,媒介是什么?”

“我问了它,它也说不知道的。”夕霜再次确定了,她在无凝烟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头顶有鸟雀飞过的动静。她以为是那只鸽子,跟着追逐,没想到一下子就给出来了,“无凝烟的界碑背面,底下泥土里还有蹊跷,我想挖出来看看,一个人办不到。”

韩遂眯了眯眼道“这样说来,我们很有必要再进入无凝烟一次。”

夕霜对那个地方基本没有好感,虽然没有遇上致命的攻击,可出来一会儿,后背上还是凉飕飕的,有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要是找到规律的话,我们能够确定进入的人数和出来的时间。”

韩遂很是磊落大方地告诉她关于无凝烟的另一个猜想。第一次进入无凝烟,两人过得不算轻松,几拨人分别攻击,而且一拨比一拨强,直到夕霜当时心里阴影的甘望梅出现。然后是他和白衡齐分别进入。虽然白衡齐在里面花费了很多时间,可是他设身处地算过,要是白衡齐面对的情况换成是她的话,他会比较容易脱身。

最近的一次是夕霜单独而毫无征兆地进入无凝烟,她没有遇到强敌,甚至还隐隐暴露出了界碑底下另有秘密。

“你想说什么?”夕霜大致有些明白,无凝烟不是固定的存在,而是随着进入的人功力高低不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风貌。“我只身前往,相对会容易得多。”

“是,我与你一起,应该只会按照我的实力,我可能会应对的吃力些,而对于你而言就是很大的危险了。”韩遂就喜欢她一点就透的机灵,在她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一样会显得简单许多,更不用猜东猜西浪费宝贵的时间,“找到进入的线索,你是最佳人选。”

夕霜没有拒绝,韩遂会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会是要把她强行往火坑里推。他说最佳人选,那么就不会有更合适的人,无凝烟已经快把人逼得透不过气来,必须要尽快解决掉才好。

韩遂把夕霜刚才说的话,反复给琢磨了一下,她说感受到有鸟雀从头顶飞过,听起来像是没有关联的细节,可韩遂清楚,夕霜能够记得这样牢,说明这就是关键的线索。

水魄的身形慢慢出现在夕霜的肩膀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韩遂,仿佛他在其眼中,也是一道美味。韩遂漫不经心地问道“要当真是鸟雀,我相信你已经有所发现。”

韩遂不是水魄的主人,即便他的本事不知比夕霜高明了多少,对于水魄而言,依然不会言听计从。听到韩遂的问题,水魄咕了一声,歪过头来继续打量韩遂,似乎在衡量他这句话是不是某种试探。

“可你什么也没有和夕霜说,证明你知道那不是鸟雀。”韩遂的手指送到水魄面前,“你到这会儿还不肯说实话吗?”

夕霜一愣,韩遂的意思是水魄一直在欺骗她!这些天来,她见了太多众叛亲离的过程,委实不愿意同样的问题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从一颗蛋养大的水魄。

水魄本来是犟头倔脑的,打算故意无视掉韩遂的问题。你修行了这么多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它偏偏不回答,让韩遂挠心挠肺地难受去。

可是,夕霜在它面前,眼圈红了一大圈,不得了,一会儿工夫连鼻尖也红了。水魄从侧面去看尚且不能肯定,等它振动翅膀飞到夕霜的正面时,发现她的确是哭了,哭得还很伤心。水魄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别哭了,我发现的部告诉你,还不成吗!”

夕霜缓缓抬起手,水魄重新飞到她的手背上,站稳不动。水魄用翅膀尖在她手背轻轻拂动,仿佛是在刻意讨好她道“你感觉到是鸟雀飞过去,只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记载着世间只有鸟可以飞,实则那肯定不是鸟雀。”

“你在无凝烟中见到了什么?”夕霜抓住了水魄话中的破绽,它的羽毛尽管很柔软,可它就别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水魄没发现夕霜有哪里不对劲,两只鸟爪已经被她握住细杆的位置。瞬间,夕霜把水魄倒着提了起来,送到自己面前,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夕霜咧开嘴冲着它露出个凉凉的笑意“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是为了你好。”水魄才孵出壳多久,说起话来已经是如鱼得水,“我不想你受到伤害,况且当时我知道那是什么也不能提醒你,否则的话,等于是送你去死。”

“这样容易杀死我的灵物,你为什么还冷静有加!这些灵物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设计利用,它们混入离驭圃,也就是说要把这里当成是最后的战场。”夕霜神情凝重起来,“它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混进这个守卫严格的地方。”

“守卫严不严格,改变的因素有很多。暂时不去计较这些。”韩遂突然冲着水魄笑了笑道,“你是要考虑多久,才肯把你知道的答案告诉主人?”

水魄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挑衅,差点没在夕霜的手背上蹦起来,挠花他的脸“我真是为了她好,而且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主人。”

韩遂没有和一只鸟争辩的习惯,双手往身后一背,自觉地向着远些再远些的地方去了,给水魄一个安心的环境。

“那不是一只鸟,而是影兽。”水魄边说边观察夕霜脸上的表情变化,生怕她后知后怕起来,“当时我担心会惊动你,所以没有及时地告诉你。”

“影兽被养在无凝烟之中,影兽被养在无凝烟之中。”夕霜反反复复念了几次,所以在外面找不到影兽的落脚之地,“难道说打开无凝烟的工具就是影兽?”

这样一来,就会变成一个死循环。影兽被藏在无凝烟之中,而他们要抓到无凝烟就会想先把影兽弄出来,免得狭路相逢。

夕霜缩了缩脖子,说影兽从自己上空掠过,仔细一想,心里是有些后怕的“你才抓到一只小的,两只大的要是不找出来,以后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我知道媒介是什么了。”韩遂上前一把握住了夕霜的手腕,“你刚才答应地好好,愿意孤身前往无凝烟,找到能够令其土崩瓦解的法子。”

“我只说可以一个人去,没说后面半句。”夕霜发现韩遂尽管握得不重,可她怎么扭也没办法把手挣脱出来,“我只是一个镜师,不是修灵者中的战士。无凝烟中如你所言,变化太多,我一个人怕是力不从心的。”

“你还有水魄,相信我,水魄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你而言都比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住在一起要好相处得多。”韩遂把话挑明了说,“送你进无凝烟,我会在外面守着,你只要记得回家的路。”

话被韩遂说到这个份上,夕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推辞,要知道,如果韩遂可以自行解决,他绝对不会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来说动她的出场。这个害死人的无凝烟,用韩遂的话来说,真该一锅端才好!

“带我看看,你找到的媒介管不管用?”夕霜的心理负担一放心,笑容立显,“你不用担心我跑了抓这么紧。”

“你跑不掉。”韩遂的手一松,迈开大步向着前面走去,“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了无凝烟,我听到你回话的时候,特别吃惊。再仔细一想,不无道理,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个。”



第一百七十八章:背叛

夕霜认同韩遂说的,媒介不会是太显眼的东西,反而是那种就在手边又想不到其重要性的物品。当她见着韩遂从肩膀上把水魄抓过去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水魄很清楚韩遂的实力,放弃挣扎,索性小眼睛一闭装死过去。

夕霜干笑一声道“你不会说水魄就是那个媒介吧?它可是我养在身边的,其他人没有接触到它的机会,真没有。”

可是夕霜怎么看水魄的样子,怎么觉得它心虚。要是说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会随时叛变的话,她真不知道,从今以后什么才是信任?所以她踏前一步想把水魄从韩遂的手中抢回来,抢回来问个仔细。

韩遂手一松,根本没有要和她拉扯的意思,夕霜把水魄紧紧抱在怀里,水魄被迫无奈地睁开眼,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夕霜在水魄的眼里看到一丝愧疚,心口一颤,差点松开手,把它掉在了地上,连忙又抱得很牢,仿佛抱住了一块稀世珍宝。<i></i>

“这由不得它,不是它可以选择的。”韩遂及时解释给夕霜听明白,“这是其他外在力量加注在了水魄身上,而且因为结界的关系,它没有办法告诉你。即使心里知道,你可能会认定它是一个叛徒,但是它没有办法开口,这就是阵法的奥妙所在。而且媒介打开把你送到无凝烟,未必是件坏事。”

夕霜刚才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没希望了。听完韩遂这样一说,眼底渐渐又有了光彩“你的意思是说,水魄不是主动背叛?”

“当然不是主动背叛,它是你饲养的灵物,认了你为饲主。除非你和它斩断关系,否则它是没有办法离开你的。数百年来即便有些灵物,造化大,又和饲主无法做到心神合一,强行脱离开,自身的损害是极大的。你们相处地虽然不久,感情这么好,它不会做傻事。”韩遂对水魄倒是温言相向,“结界没有打破,你还是不能说的。”<i></i>

水魄连忙点头表示,韩遂说的都对,你是活神仙,你什么都知道,你一句话比我解释半天还管用。求求你,给饲主说清楚清楚,我不是有意的,阵法选择了我,结界困住了我,实在是很无奈。

韩遂脑海里被水魄的求饶声,一波接着一波,他嘴角弯弯,好似在笑“行了行了,我会和她说清楚的,也不会赶你走,就放下心,好好地辅助她行事。”

夕霜的心七上八下,一会儿揪紧一会儿松开,这会儿只得背过身用拳头敲着胸口,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再回过身来,看着韩遂问道“水魄什么时候可以挣脱结界,不再做这个该死的媒介!”

“这要看加注在她身上的能力有多大。”韩遂尝试过帮助水魄脱身,发现他虽然能够做到,结界留在水魄身上的伤害颇大。留一时,反而无伤大雅,所以他选择维持现状。而且找到了进入无凝烟的媒介,他们还能够继续选择进入的人数和地点。所以他刚才和夕霜说得很清楚,这不是坏事,只要夕霜答应只身前往,就会查找到更多的线索。<i></i>

“那它为结界做了这么多,又能得到什么?”夕霜反过来为水魄打抱不平,平白无故被选上,总不能做白工,那也太不讲理了。

韩遂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这种报酬,应该是助它修为增长的,结界在没有遭遇到人为破坏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不会亏待了你的灵物。”

夕霜嗯了一声,既然韩遂说不会亏待,那肯定就不会亏待水魄的。

“你不能告诉我自己是被选中的媒介,但是在界碑的地方你提醒了我。”夕霜意识到这一点,确认水魄没有叛变,“否则我是不会察觉到界碑有异状的,连韩遂和白衡齐,进进出出也没有发现,对不对?”

水魄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挣出,爪子抓住她的上衣料子,慢慢爬回到她的肩膀。脑袋微微侧过来,贴着她的鬓发,亲昵着厮磨了两下。虽然夕霜的灵力不高,是个小小的镜师,棵她心胸宽广,前途无量。这才是当时水魄会选择她,成为自己饲主的最大原因。要是换了像苏盏茶那样的性子,搞不起它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挣脱逃离开。想想那些,认主不清的灵物,最终的结果,下场不妙,水魄背脊上的羽毛忍不住全部给竖了起来。<i></i>

夕霜察觉到它的紧迫感,以为它还在害怕自己责怪,伸出手来拍了拍它的翅膀,示意她没那么小气,既然不是水魄主动叛变,它根本没得选择。更何况还有韩遂为它开解,相信别人很难,相信韩遂却很容易。

“想好了吗?”韩遂看着一人一鸟之间的互动,心情就会放松,这恐怕是他见过饲主与灵物之间最和谐的一幕。夕霜很少要求水魄为它做些什么,更不会提出一些自私自利的想法,用饲主的身份去压制。而水魄也不是那种被奴役的灵物,卑微的样子,随时能够翅膀飞向天空,这应该是灵物最好的装填。本来水魄就是镜川之底的残魄凝结而成的灵物,比其他人为饲养的基础要好得多。假以时日,相信它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强大灵物。在这之前,首先要让其与夕霜建立信任的纽带,否则总有人会觊觎它强大的以后,将它从夕霜身边抢走,这也是韩遂始终在担心着的事情。<i></i>

“想好什么?”夕霜后知后觉地问道,水魄显出媒介身份的震动太大,让她把刚才和韩遂之间的对话已经忘记的差不多。

韩遂哭笑不得道“让你再次孤身前往无凝烟,查一查界碑底下到底有什么秘密。还有,怎么才能把藏在无凝烟里的影兽,引出来,加以惩处。”

“如果影兽,从无凝烟出来,你会杀了它吧。”夕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可她在韩遂面前,不喜欢有所保留,既然是心中所想,憋着也是难受。

“我刚才说了加以惩处,它们杀害的修灵者吸食他们的镜魄,本身是一件恶事。但影兽需要修灵者的养分,否则,活不下去,这是私养他们的饲主之责。所以,我应该不会杀了它们,而是把她们送回到应该去的地方,不要再留在离驭圃继续害人。”韩遂了解了夕霜的用意,“你觉得影兽是无辜的?”<i></i>

“杀了这么多人不能算无辜,可是在幕后操纵它们的,才是最大的凶手。就像凡人间,山中之虎,吃了过路人,它想活下去,才会吃人。我这个念头是不是很不对劲?”夕霜苦笑了一下,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韩遂的眼睛,“山中之虎吃了人,是要被抓住打死的。可你要说,把影兽打死,我又有些觉得这是个坎。”

“所以你要答应我,尽快用媒介打开再进一次无凝烟,我相信那里会给你最好的答案,远胜过从我嘴里说出来。”韩遂垂眼看夕霜的时候,目光温柔,可夕霜始终低着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韩遂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忍不住再次伸手,又摸了摸,轻声道,“我相信你可以,眼前也只有你可以,找出线索把失去音讯的白衡齐,以及其他的甘家弟子,全部给救回来。”<i></i>

夕霜一听到救人,精神大振,这个时候让她拒绝她也不肯,握住拳头信心满满的“行,水魄会带我进去,她始终会与我同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第一次进入无凝烟。”算起来夕霜已经进过两次,毫发无伤地出来,比其他人的确要轻松了些。要是根据韩遂刚才所言,进去的人灵力低,那么无凝烟之中,本身的防御结界,也会跟着降低,那么加上水魄从旁坚持,夕霜的确是占了便宜的。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里面或许时间会过得很慢,对外面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盏茶一顿饭的功夫。”韩遂突然拉住了夕霜的手,在她的掌心飞快地写了字。夕霜来不及去辨识他写了什么,韩遂已经把她的手重新握紧成拳,轻轻放下,“知道我在外面等你就好。”

夕霜这一次见到了他眼底,灿若星辰,心口一荡,发现自己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她哪里还敢和韩遂多话,连忙催促水魄把她带进无凝烟。谁知道水魄翅膀挥了挥无动于衷,夕霜在韩遂的目光注视下,有些站不住脚,用力扯了两下水魄的爪子,你不是能把我送进去的吗?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了!<i></i>

水魄与她心意相通,在她脑海中回道,我也不是说让你进去就让你进去的,这不是还要点时间吗!

“你是结界挑选出来的媒介,你打开门让我进去就行了”夕霜知道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烧到了耳朵根,怕要在韩遂的目光底下再也藏不住了,她生怕韩遂会因此笑话,急急忙忙背过身去,再次催促道,“打开门让我进去。”

“我说了,还要一点时间!”水魄发现刚才那个善解人意的夕霜哪儿去了?不是胆小着还在考虑,能不能一个人进出,怎么这会儿急匆匆地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怕是因为听了韩遂的一席话,连自己的小命儿不上了。韩遂还真是厉害,水魄站在夕霜的肩膀上,脖子扭了一个巨大的角度看向背后站着的韩遂。

韩遂也在看着水魄照顾好她,让她平安回来。韩遂的这句话音一落,眼前的夕霜背影仿佛被人投掷了一个石头的湖面,卷起层层涟漪。夕霜的人明明还在跟前,可韩遂很清楚,她已经进入了无凝烟重,水魄同样也跟了进去,所以保持着转动脖子的奇怪角度,再也一动不动。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片死地

夕霜眼前同样出现了涟漪,她有了经验,心里并不怎么害怕,知道再睁开眼恢复清醒的状态时,已经到了无凝烟。等她睁开眼,水魄还在,可眼前的景象和前一次见到的完全不同。

上一次来的时候,见到周围草色青青,生机盎然的样子。此时此刻,满目苍茫,皆是枯萎之色,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只听到脚底下咔嚓咔嚓作响,那绿油油的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枯萎成渣。她没走一步,就留下一个干枯色的脚印,在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望时,现身后更是潦倒,贫瘠的景色,什么都变得不同。

夕霜有种感觉,无凝烟即将成为一片死地,不知是什么抽取了这里的勃勃生机,让这里所有的生物枯萎凋落,再也没有复苏的机会。她对无凝烟一直没有好感,这是让人心生畏惧的幻境。曾经在这里,她见到还有误会没有解开的甘望梅。甚至在失去韩遂庇护之下,她随时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然而当她现,无凝烟真的死寂一片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1t;i≈gt;≈1t;/i≈gt;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询问显出原形的水魄,毕竟水魄才是被选中的媒介,它应该知道的更多。

可水魄眼中带着茫然,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夕霜的问题。它是媒介不错,正如韩遂所言,它是被迫被选上的,好比它突然变成了一把钥匙,身不由己,随时用来打开一扇特殊的门。可门里门外,是如何的光景与它并没有关系。最大的问题出在它和夕霜进入了无凝烟,如果这里即将消亡,那么他们又该怎么办?

“要不要离开?离开这里安全一些。”水魄作为被饲养的灵物,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饲主遇到这样的麻烦,要知道饲主一死,灵物跟着也会消失。

“不,暂时不能离开,我过去看看。”夕霜在重新踏入无凝烟之前,心里是有抗拒的。韩遂所说的,进入的人灵力低,遇到的困难也小,她愿意相信。可即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始终让她不太舒服。要是这次进来的人是韩遂,他看到的又会是怎样的景象?≈1t;i≈gt;≈1t;/i≈gt;

夕霜不顾水魄的阻拦,快步向前走,水魄一声比一声着急离开这里!必须要离开这里!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不可以!这些劝解的话,夕霜都听见了,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既然来了,总要找些线索再出去,她能够确定一件事,影兽还在这里,要是结界破了,影兽回到现实之中,同样也是一场灾难。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水魄用翅膀胡乱地遮住她的眉眼,不让她看前面的路,“掉转头,我送你出去。”

夕霜眼睛看不见,头脑异常清晰,她低头轻笑道“水魄,你真的觉得,还能送我出去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是结界的媒介。”水魄挥动翅膀,想要让夕霜见识一下,什么叫进出自如。它试了三次才现,被夕霜一言中地,结界赐予它的法力,似乎一下子又被抽离了。正如它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为媒介一样,它不再是选中的那一个,它和夕霜被无情地关在了无凝烟。≈1t;i≈gt;≈1t;/i≈gt;

“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骗你进来的。”水魄身怕夕霜会有所误会,刚才要不是韩遂为它解释,它在夕霜眼里就是一个背叛者,背叛一次,尚且能够得到原谅,再来一次,就等着被抛弃吧。

“我可没有说这是你干的。”夕霜一副了然的表情,轻轻把它的翅膀从眼睛之前拉开,重见光明,“其实很简单,要是我们还能出去,那么这里的东西也能出去。”

随着她的语调变得沉重冷静,水魄翅膀嗖地收了起来,很自觉地提高了警惕心,向着左右两方张望不停。夕霜这话中有话,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东西,而且是很危险的东西。影兽吗?要是这里灵力衰竭干枯成这样,那么天地之间的灵气已经不复存在,而影兽要是还想好端端地活下去,肯定要寻找下一个目标。在外面的时候,夕霜未必是一个好的修灵者,可在这里已无从选择。≈1t;i≈gt;≈1t;/i≈gt;

“你知道有危险,知道有危险就想想办法让韩遂把我们弄出去。”水魄不怕死,可它实在不愿意见到夕霜,因为它的缘故而死,因为它被困在无凝烟,没有退路,惨死在影兽的攻击之下。就不该有一只强大的灵物,面对关于自己饲主的死亡。这样想一想,水魄都现承受不了更不要说亲眼所见,“我还没有现影兽的气息,即便它们在这里,应该也离得很远。”

“影兽没有气息。”夕霜的话让水魄再一次吃惊,它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只能呆呆看着夕霜的脸,不知她怎么会现,做出这样的判断。夕霜很直接告诉它,如果影兽有气息,就很难欺瞒过别人,要知道修灵者五感敏锐,所见所闻所想,当然还有对气息的辨别,要改变形貌特征,并不算难事,但是要彻底改变气息,绝对是难上加难。≈1t;i≈gt;≈1t;/i≈gt;

“你的意思是说,影兽并非活物。”世间但凡活物不可能没有气息,包括水魄这样从镜川之底凝结而出的灵物,同样也有气息。不是活物,吞噬灵气又有什么用!

“每一种灵物都有特殊的存在价值,我见过小的影兽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应该再去确认一下的。”夕霜露出一点笑容,完全没有伪装之意,反而更显得疏朗大方,“即便这里所有的货物都不复存在,有一样东西,不会改变,我们过去看看。”

水魄很快想到它说的就是界碑,那块写着无凝烟三个字的界碑。戒备是一种特殊的石料,的确不会因为灵气损耗,而消失殆尽。所以当他们重新站在界碑之前,看着那三个字,夕霜微微侧过头来“水魄你现吗?上面的字体有些变化。”≈1t;i≈gt;≈1t;/i≈gt;

水魄还当真没有现,不就是无凝烟三个字,还能变化到哪里去!

“上一次,你让我转到界碑之后,让我看起底下松软的泥土,你是想暗示我什么?”夕霜再次问,她没有等水魄回答,已经转身到了界碑之后,那里连她挖掘的痕迹都没有改变,说明在她之后没有人到达过这里,“让我想想,这底下会是什么?”

水魄压根没办法给她精准的答案,因为连它自己也不知道界碑之下是什么。它当时只觉得这里有些奇怪,所以才会偷偷给了夕霜暗示,希望她通过挖掘有所现,察觉到它是媒介的真相。结果夕霜在里头没有现,出去以后,直接被韩遂说破,它才暴露了身份,暴露的一瞬间,水魄没有压迫感,它反而觉得欣喜莫名,至少在他们面前它不用再伪装成性,而且夕霜原谅了它。≈1t;i≈gt;≈1t;/i≈gt;

这才是最重要的。夕霜没有和它置气,更没有要和它算账的意思、所以夕霜叉着腰,低头看着那片泥土,询问水魄时,水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夕霜笑眯眯地答道,“这才是我要听的真实答案,要是把什么都告诉你,那你这个媒介做的,可就报酬太丰厚了。”

水魄真想用翅膀抽打夕霜的脑袋,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嘲讽满满,而她还无力辩解。是不是被识破了身份以后,只能委曲求全,夕霜才没有给它这样的机会,反而拉扯它的翅膀“水魄,要是等一下,你现危险,你先逃走好不好?”

“你说的什么蠢话!”水魄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更忘记用语声传达到夕霜的脑中,直接开口大喊道,“饲主死了,我一样会死,我为什么要逃?我坚决不会跑的,到死我也会留在你的身边!”≈1t;i≈gt;≈1t;/i≈gt;

夕霜笑了,笑颜如花,水魄呆地看着她,因为刚才说的话实在不太中听,肯定让她很生气。可她的反应,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反而很受用。它转过头嘀嘀咕咕着我没有夸张,你死了我就死了,这是签订饲主协议时,不能更改的条约。所有的灵物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要是万旭光死了,万家饲养的这么多灵物,恐怕都保不住。只有那些被抹杀了原先饲主痕迹的嵌观丸,能够留存下来。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死的。”夕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慢慢把衣袖卷起来,连水魄也没现她从哪儿摸出一把花锄。这花锄看起来与众不同,居然是透明的。

明明纤细脆弱,可当夕霜一锄子下去,刨开了界碑底下的泥土时,水魄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从哪里把这个带进来的!

“每个镜师都有收集的爱好,我也不例外。这个很早以前就有了,我还想不出来用途。难道当真用它去种花,种草种草药,原来今天派上用处了。”夕霜话音一落,三锄子下去,界碑底下的坑,已经颇具规模。

水魄凌空飞起,飞到坑的上头,尝试着往下看了一眼,要是一直这样挖,还没有丝毫的现,会不会是白费了力气?

“我觉得留在界碑周围,会安心许多。”夕霜说的是真心话,她刚刚进入无凝烟的时候,心慌地说不出话来,到了界碑这里,反而再没有这种感觉。

界碑底下一定有东西,而且是很好的东西。夕霜锲而不舍地用花锄继续刨地,不知刨了多久,她想起韩遂说的话,无凝烟的时间与外面的不可考量。他们在这里花费了很多时间,到外面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所以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直到手中的花锄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半,完成了属于其必要的任务。



第一百八十章:轻举妄动

水魄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坏掉的花锄,知道这肯定也不是普通之物,夕霜只用来挖坑,挖断在这里,真是可惜。

夕霜直接跳入坑底,不知发现了什么,用双手拼命在土里刨洞。水魄看不下去,生怕她把自己的一双手给糟蹋了,赶紧下去帮忙,它的一双爪子锋利,速度比夕霜快了不少。可夕霜轻轻把它推开了“不用你来,你的动作幅度太大,我怕伤到它。”

水魄傻眼了,它就是帮个忙能伤到它!这泥地里,到底埋着什么?

等它看到坑中泥土底下露出小小白色的一片,有种恍然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它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情此景,印象深刻,却想不起来。

直到泥地里一颗完整的蛋,被夕霜挖了出来,呈现在它的面前时,水魄才理解了那种熟悉感。原来这就是它以前留在蛋壳中的感觉,熟悉是因为它经历过相同的过程,想不起来是因为它在蛋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i></i>

夕霜一双手,温柔地抚了抚蛋壳,笑着问道“你猜猜,这里面孵出来的会是什么?”

水魄别扭地把脑袋转到另一边,继续嘀咕着我有你想的那么蠢吗?会想不出来吗?这蛋里是另外一只小的影兽。这两口子,没想到还挺能生呀,外头一只,这里还有一只更小的。要是假以时日,怕是能生出一堆像嵌观丸那样的大部队。

“是不是连你也没有想到界碑底下埋着的会是这个?”夕霜有过孵化水魄的经验,她把双手放在蛋壳之上,好像能够体会到蛋壳内的波动,这颗蛋怕是快要孵化了。

水魄勉强把头转过来,看了这颗蛋一眼。它没有乐观觉得发现这个是好事,影兽家族越是壮大,对那些修灵者而言越是不利。一只小影兽已经可以偷袭中等修为的修炼者,换成是两只成年的野兽出现,造成多大的影响,实在是说不好。<i></i>

夕霜心说,两只影兽怎么会突然不见的,而且宁愿错失吸食灵力的机会,也要守在这一方寸之间。无凝烟,这里一片荒芜,应该是两只影兽,把天地之间能够吸走的灵力,消耗到差不多了。要是蛋在这里,它们应该也在附近。夕霜的神情毫无畏惧,仿佛两只影兽就算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退缩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水魄听到一声隐隐的吼叫,全身的羽毛全部竖起来。它知道是强敌就在眼前,影兽来得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出现在面前。体型较大的那只应该是公影兽,而母影兽看起来状况并不好,走路的时候拖着腿,明显比公影兽差了一大截。

夕霜笑嘻嘻地把蛋包在自己手中,费力地抱了起来。这才是她的救命符,果然对方两只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也不敢踏前。水魄突然相信了夕霜说的话,影兽没有气息,否则以它的洞察而言,这么快出现在面前不可能没有察觉。来无声去无影,走路毫无动静,加上没有气息透露出来。这两只影兽根本不需要再幻化成什么人形,普通的修炼者,根本没有办法招架,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面前,致命一击,就是死亡。<i></i>

它看着夕霜,见她始终把蛋抱在胸口,原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有这样才能辖制住强大的对手。水魄想到这里,轻轻落在夕霜的肩膀上,凑到她耳朵边,刚要说话。夕霜却阻止了它,两人心意相通,根本无需开口。刚才是因为情绪波动发了脾气,水魄差点忘了这一点,它听到夕霜在说它们在看着我们,很紧张,很愤怒。

水魄一抬眼,对方四只眼睛瞪得血红,死死盯着夕霜怀中的蛋,忌惮着宝贝,不敢造次。

“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夕霜的声音很温和,“这是你们生下的小宝宝,它在蛋中呆了太长时间没有出来,所以你们很着急。于是外面看哪里都觉得不太平,带到了无凝烟中,想陪伴着它,等待着它出壳,可是你们失败了。”<i></i>

水魄再一次震惊于夕霜的发现,怎么她不问不说,知道了这么多,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夕霜轻笑了一下,那是经验,你在蛋壳里的时间也很长。事实告诉过我,你也是难以孵化的存在。所以我想,要是正常时间,他们不至于会躲到这里来,所以肯定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这一条线索分析地有条有理,水魄直接服了。

“你们带着它来到无凝烟,哪怕是把这里所有能够吸收的灵力全部吸收了还是不行。而这里暂时没有办法循环生出新的灵力,整个无凝烟很快会衰减死亡。你们会很难受很愤怒,直到撕开这个结界,回到离驭圃不大开杀戒,我说的对不对?”夕霜对影兽没有好感,可怀中的蛋是无辜的,她并非那种会直接把蛋打碎报复的极端性格。可是杀人偿命,无论是凡世间还是修灵界,都是一样的道理,“你们要吸食灵力所以杀人,这并不是理由,要知道有些灵物,生活在山中水边一样好好的。”<i></i>

说到这些的时候,夕霜想到了旗南,也想到了竹节星,两者相互搭伴。在偌大的还确山之中生存,它们有吸取不绝的灵气,或许那些地方,才是灵物最好的归宿。她大方地把整颗蛋抱起来放到了母影兽的脚边,动作很轻,就像在对待一个人类的婴儿,这个蛋还给你们。

母影兽显然是能够听懂她的话,而且影兽本来就有学人说话的本事。他一开口,声音柔和和夕霜本身有七八分的相似“你竟然知道了这么多,是不是可以帮帮我们?”

“你们这么强大,还需要我来帮?你们看我的灵力修为这么低,可能还不够你们吃一口的。”夕霜往后又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水魄在旁边恨的,又想用翅膀挥她的后脑勺,“影兽有求于你,你居然拒绝了。难道你一心要和他们在这里为敌吗?要知道我们两个绝对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i></i>

夕霜拍了拍它的爪子示意它稍安勿躁,说的道理都懂,可随便什么事情都要一步一步的来,绝对不能够轻举妄动,更不能肆意而行。否则规律被打破,吃亏的还是自己。

母影兽突然动了,夕霜眼前一花,压根没有捕捉到它的行为轨迹,那只锋利的爪子已经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用的力道确实正好并没有抓伤他,而是把他重新抓到了坟墓边让他坐下来。

夕霜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影兽的蛋旁边,公母两只前后包抄把他围拢在中间,有种死亡的气息逼近,连水魄也感受到了。夕霜眼角弯弯我还是那句话,要是能逃,你先走。

水魄重复刚才骂人的话,又变本加厉的加了几句更难听的“我说过不会走的,我走了也是死,这样说实话总行了吧。”<i></i>

“你们不会死。”这一次是龚颖说开了口,“我们需要你的帮忙,所以,只要你尽力,你就不会死。”

夕霜一脸的无所谓,我既然来了,也没想着能活着出去,无凝烟这个地方并非能够困住你们,而是你们选择它。因为它里面特别纯净,这话说出来,要是在前三天夕霜自己都不相信,无凝烟中,危险重重,连白开水每次要来都十分吃力。可她这次进来,的确感受到了这个词,纯净,无论是周围的环境,还是给人的感觉,除了那满目苍夷的荒凉枯萎,再挑不出其他毛病。夕霜突然喜欢上这个地方,这一片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人心险恶的地方。

“你刚才说的话没有错,这颗蛋在三个月前应该已经孵化。我们带着它或许会离开离驭圃,甚至离开整个修炼界,这里不适合我们生存,可是,他不懂,我们走不了。”母影兽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悲伤。甚至眼角还有水光盈盈,眼看着就要哭了<i></i>

“你们为什么带着走不了?蛋一样可以走,完三个月早三个月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想用这个地方的修灵者灵力,来捕食这颗蛋,让他吸食,满足以后才破壳而出。”夕霜始终不认同他们的行为,“你们在这里杀了多少人?为了这颗蛋你们杀了多少人!”

现在不是追究杀人的问题,这个她必须喊出来,抛开刚才初时的来势汹汹,那声音看起来有五六分的熟悉感,夕霜努力辨别了一下,应该是几种不同声线的混合供应。影兽并不喜欢模仿别人,这一点夕霜,一下子就肯定。

“你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可死去的修灵者,他们有亲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夕霜说了实话,“我的确可以帮你们,这个蛋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很清楚。但是,你们扔下这样的烂摊子,最后一家四口离开了离驭圃,事情当真会这样简单吗?”<i></i>

公影兽听不下去,前爪猛地拍中击打在面前的地上,连水魄都能感觉到,地面震动,这一巴掌的力气有多大。她一直觉得自己是镜川之底,洗涮过的残魄幻化而成,比其他的灵物都要更厉害些,也更出色些。可是和面前的影兽相比,实在甘拜下风。水魄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对方听到了有力的线索。它选择紧紧地闭上嘴,警惕地看着两只淫兽。

这种警惕有什么用?如果它们一起偷袭夕霜的话,就算水魄也要帮忙起床,否则活不下去。

但是夕霜有一种能够说服别人的力量,这是其他人很少的难能可贵。她一上来就用话语压制住了两只影兽,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让他们以为夕霜会帮他们,只是条件不允许,条件不允许很简单,两只影兽的想法也是一样,就让他们来创造条件,满足条件。



第一百八十一章:单刀直入

“无凝烟,不是适合孵蛋的好地方,你们暂时没得选择,可我知道有更适合的,更美好的景色。”夕霜想的是还确山,说的也是还确山,“但是你们不能离开。”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离开,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公影兽竟然把夕霜的话,听了进去,他的敌意降低,突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的身上有我孩子的味道,你们认识吗?”

夕霜一想到小的影兽还被关押在甘家的层层防卫坚守之间。这个可不能和人家的爹娘说,否则知道孩子被困住,那还了得。到时候甘家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她才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

“是,我见过它,但是我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夕霜示意水魄展开翅膀绕着头顶飞了一圈,让对方两只影兽看仔细,“它自身也是灵物,又从蛋里孵化而出,是我在照顾着它。”

水魄点点头,这话虽然有哪里不对劲,可对付两只影兽是足够了。

母影兽一听这话眼睛发亮“你的意思是说你尝试过孵化灵物,你把这样一只长翅膀的给孵化出来,它身上带着镜川的味道,它是镜川之底的残魄凝结而成。很厉害,他很厉害,你也很厉害。”母影兽的声线完降下,低了又低,没有再攻击夕霜的任何打算,它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你刚才说这颗蛋有问题,我也知道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要是再这样耗费下去,不要说它,连我们和另外一个孩子恐怕都要撑不住了。”

“吸食修灵者的能力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你们为什么选择离驭圃?”夕霜单刀直入,问出心中所想,“我只想问几个问题,然后会尽力帮助你们。”

“有人让我们来到离驭圃,或者说,我们是被安排到了这里。”公影兽毫无掩饰地说出这句话,“影兽虽然稀少,又喜欢大量吞食修灵者的灵力,可是杀了修灵者在其临死前的瞬间将其本命镜占为己有,并吸取上面所有的灵气,这不是我们影兽创造出来的,我们要比人类单纯友好的多,可为了活下去我们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那个人是谁?”夕霜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属于离驭圃,还是其他地方的人?”

“我们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能力非常高强,而且住在离这里太远太远的地方。他不是离驭圃的人,他不是。”母影兽摇了摇头道,“他告诉我们该怎么做,然后说会放我们自由,为了自由,我们必须变得更为强大,可是孩子来得有些仓促,我们没有准备好,孩子应该也没有准备好。”

“这人是男是女?”夕霜尽量把对手的辨识范围缩小,以便甘望梅派出弟子查找线索的时候,能够不要走岔路。

“男的。”公影兽看一眼夕霜,再次确定了一下,“你是女的。”

夕霜被影兽的单纯弄得哭笑不得,不知它们本来生存在哪里,和其他灵物在修灵者中过得如鱼得水不同,它们完是陌生而疏离的“对,我是女的。”

“那么他就是男的。”母影兽插嘴道,“和你不太一样。”

夕霜抬手按住脑门,她和对手能一样才怪“不对啊,你们不是可以幻化出其他修灵者的模样,你们能不能变成他的样子给我看看?”

两只影兽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一起摇摇头道“你的要求恐怕是做不到,我们只能通过吸食修灵者心中最惦记的那个人,变化出影子一样的存在。要是你心里最惦记的人是他,那么才可以。”

夕霜又一次失望地不行,原来影兽并非可以肆意变幻,它们还是需要循规蹈矩才行。想来也是,要是影兽可以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就不是灵物,而是逆天的存在了。

“如果我们把孩子托付给你,你能不能帮忙孵化出来,就像它一样?”母影兽羡慕地看着可以自由飞翔的水魄,“它被照顾地很好,虽然也是有饲主的灵物,但是它的心很自由。”

水魄刚要得意地展开翅膀,被母影兽说得愣住了,对方能够看到它的心?

“你很自由,运气好,遇到这样的饲主。”母影兽边说边开始变幻形态,在夕霜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成另一个夕霜的样子,和甘樱月形容的一样,只有一张脸是一样的,身体暂时还保留着兽类的形状,“所以你最惦记的也是她。”

水魄忽然发了脾气,呼地从夕霜肩膀上腾空飞起,翅膀用力挥舞对准旁边公影兽的脸抽了下去。公影兽没反应过来,被辣地抽个正着,以为水魄是要偷袭攻击,低吼一声反扑了上来。

夕霜看着一鸟一兽纠缠打在一起,打架不算大事,可是无凝烟的景象看起来越发不对劲。夕霜连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她握住脖子,用力吸气看向母影兽。对方也呆呆看着她“你不是来抓我们的。”

“我没这个本事。”夕霜说一句话就喘个不停,“怎么回事,我好像要晕过去了。”

“这里的灵气有限,它们一打架消耗更大,你的灵力应该不高所以受影响比较大。”母影兽停止幻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上前阻挡。

夕霜看不过眼,也及时把水魄喊了回来,直揪它的翅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干嘛找它打架,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感没了。”

“它变成你的样子!”水魄完没有认识到自己做错了,振振有词地用翅膀尖指住母影兽,见它恢复正常明显气消了大半。

“那也是它变的,你打另一只做什么!”夕霜被它气得不轻,也不看看什么状况,还尽顾着一时意气。

“它变成你的脸,我不能打你的脸。”水魄负气地说道,夕霜居然没有办法反驳它的话,想来也是,让她照着自己一样的脸扇,她大概也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们的对不对?”公影兽被打得气哼哼,“说什么要帮我们,其实根本还是要抓我们!”

“我的确是想要帮你们,抓不抓的轮不到我出手。”夕霜将两只手心向上,左右平摊,示意自己依然是没有敌意的,“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你们的孩子不能交给我,我只能从旁协助帮忙,尽力而为。”

“你刚才有说这颗蛋不正常,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母影兽生怕公影兽不服气要继续干架,影响了正经事,连忙上前两步,将其挡在自己身后,“有没有办法让它赶紧破壳而出?”

“我带它出去,外面有个擅长饲养灵物的修灵者。”夕霜连话也没有说完,直接被母影兽拒绝了,什么修灵者都不要,只要她,她可以孵化出水魄就能孵化出小影兽。

夕霜不知道它们的这个逻辑是怎么得出的,反正说什么也不松口让她把蛋带出去,而夕霜暂时又不想它们从无凝烟出去,至少留在这里一时,外面就太平一时,这里本身就是幻境,哪怕尽数枯萎,损失也不会过大,总比一个接一个死去修灵者要强得多。

“不出去请教的话,我怕自己做不好。”夕霜尝试着把双手重新按在蛋壳上,里面的波动似乎又强了些。

“这颗蛋不对劲。”这一次说话的是水魄,它学乖知道和夕霜私下交谈,“蛋的颜色不太对。”

夕霜早发现不对劲,就是说不出理由,被水魄一语点破,她没有见识过其他的影兽,本来不知道蛋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直到对面的母影兽取出一片蛋壳,轻轻放置在上端。这一片应该是被困在甘家那只的蛋壳,两相比较,就仿佛是一家生出截然不同长相的孩子。

“等一下,你拿着的给我看看。”夕霜双手捧着接过蛋壳,蛋壳是淡淡的青灰色,上面有很隐约的金色纹路。她再去看那只久孵不出的蛋壳,却是隐隐发黑,上面的纹路是暗红色的。

“看出什么了?”水魄伸长脑袋,贴着夕霜的脸而过,查看蛋壳的表面“你用手多摸一次,试试有什么区别?”

夕霜听从水魄的建议,双手贴合在蛋壳表面,蛋中的波动很明显,小家伙的长势应该喜人,可是为什么久久不肯出壳,让爹娘担惊受怕的,还平白无故害了好几个人的性命,要是算账的话,也要把小的一起算上才行,它才是罪恶本源。

“这颗蛋生出来以后,除了你们有其他人碰触过吗?”夕霜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没有,除了你们,除了你们两个。”公影兽始终看镜魄不起眼,知道它不是自己的对手,又长得这么漂亮,真要豁出命去打架又觉得有些不值得。

“这蛋壳上面附了一层东西。”夕霜的手指很柔软,触感是这些灵物完不能比拟的,“一层很薄很薄的。”

母影兽低吼一声道“什么,它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谁有本事能在我们两个的坚守下动手脚!”

“的确是,我可以弄给你看的。”夕霜摸出小小的匕首,尝试着在蛋壳上划一刀。她的匕首尖还没碰到蛋壳,母影兽冲上来,把她重重推了出去。夕霜摔出七八步,差点站不住脚,重新一下子坐到地上,“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信任的话,可以换人来!”

水魄生怕她受伤,在旁边干着急,用爪子抓住夕霜的肩膀,试图把人提拉起来。

夕霜努力站起来,冲着它摇了摇头,让它不要掺和,更不要自乱阵脚。她看向一脸愧疚的母影兽道“还要不要继续了,我可告诉你了,要是再不祛除掉,等你的儿子再长大一些就会变成他最可口的食物。”



第一百八十二章:争取自由

这样一把小小的匕首,夕霜才不会笨到用来当成偷袭影兽的武器,她索性双手往前一递,把匕首送到两只影兽的鼻子前面。

母影兽凑上来嗅了嗅道“你只是要帮忙,对不对?”

“对,我只是要来帮你们,没有其他的要求,也不要你们为我做什么,我只想这颗蛋孵化出来以后,你们一家子可以离开离驭圃,走得越远越好!”夕霜重新把匕首收回,尝试在不破蛋壳的情况下,用匕首把最外面的那一层刮除。

手中的力量必须要掌握得很有分寸,太重太轻必然皆是失败。夕霜有些庆幸自己是镜师,一双手算是非常灵巧了,匕首落在蛋壳上时,夕霜诧异地发现匕首碰触到的触感是软软的额,就好像那不是一层网状物,而是厚厚的包裹物。

匕首绕着蛋的表面割出个圈型,夕霜等了片刻,开始手动去剥除那一层网状物。无论是谁,把网状物加诸在一个孩子身上,全是重罪。<i></i>

剥开一点点,可以看到底下花纹的颜色,夕霜依然卖力地用匕首在蛋壳表面画了不少的痕迹。等到这颗蛋重新被送回到母影兽前爪中间的时候,它重重吸了一口气,差点要哭出来,不停念叨着“没错没错,这才是我的孩子,真正的孩子。”

与方才取出的那片蛋壳再没有两样,夕霜默默退到一边,公影兽没打算放过她,一双暗金色的眸子始终前后跟随,生怕她突然发力逃跑了一样。

夕霜根本没有要逃跑,她哪里是这两只大怪物的对手,而且它们始终没有流露出过分的敌意。既然韩遂说需要有一个人孤身前往,而她又是被选中的天命之选,她必须要好好把握住这次希望。

母影兽把脑袋贴在蛋壳表面,口中发出一种很低的声波。声波不响,可是夕霜发觉脑海中有什么与这种声波产生了共鸣,让她一下子亢奋起来,却又全身不太对劲。声波不断,夕霜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身体像是变成了别人操控的,她想要张开口大声说话,发现嗓子被锁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i></i>

这些要命的转变发生在瞬间,夕霜连抗争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双眼一黑,陷入与身边所有隔断的状态,只留下脑子还是清醒的。一开始,她以为是母影兽作祟,表面对她和气,实则下手要害她。

很快,她排除了这个想法,母影兽的战斗力摆在那里,一爪子拍上来也可以要她大半条命,非死即伤,何必要假惺惺来欺骗她。更何况,她把水魄在身边养的时日久了,愿意相信灵物多半单纯,这样费脑的举动很难操作。

她看不见,听不见,感触不到身边的一切,留下的思维反而变得异常敏锐。很快,夕霜听到了其他的声音,一滴一滴,好似有水声就在耳边,越来越急,水滴汇成了流水,向前推进,再然后形成了一定规模的湖或者是河。

<i></i>

夕霜闻到一股清爽的水汽,萦绕在鼻端,湿漉漉的,闻之让人精神一振,随即她的感官突然又变回来了。耳中听到公影兽的声音“她是不是受了伤?”

水魄在回答它“她好像是晕过去了。”

“让我来看看,她答应要帮我们的,不能出事。”母影兽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停留在她的身边,有什么凑近过来,夕霜被热乎乎的东西靠近喷,心中一惊,直接再睁开了眼,与正在查探情况的母影兽,四目相对。

母影兽的鼻子已经快顶到她的脸上,没有鼻息,没有呼吸,坐实了她先前的想法。夕霜抬手把它轻轻给推开“我没事的。”

“可你突然晕过去了。”水魄看起来很着急,飞过来,停在她的胸口,一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好端端的,一声不吭晕倒在地上,我们都吓到了。”<i></i>

“那颗蛋呢,孵化出来了吗?”水魄几乎没有分量,夕霜没有挥手赶它下来,反而摸了摸它的翅膀。刚才的那一段时间不长,对她来说,却像是一场噩梦。

“你晕过去了,它们一下子警惕心爆发,哪里还有心情孵蛋,生怕是有什么可疑的人会来抢夺孩子,直接把蛋先保护起来了。”水魄俯视了会儿,挥动翅膀飞起来,“你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的,我没有大碍。”夕霜单手撑地,先坐了起来,“你还记得是怎么破壳而出的吗,你在蛋里的时间也不短,韩遂总说你快要出壳,直到在甘家,你吞下了整面傀儡镜,才大功告成。”

母影兽的耳尖动了动“傀儡镜是什么?”

“是一种修灵者在生前修炼出的双镜,人死之后,本命镜会消失,傀儡镜依然会留存在世间,并且保存住死者一半的灵力。因为镜体的原主已经不在,所以称之为傀儡镜。”夕霜考虑到眼前两只为了吸食灵力,不惜杀死修灵者,哪里还会在意区区傀儡镜。<i></i>

“如果是需要从镜体中吸收灵力,我们捕食而来喂养给它的很多了。”母影兽摇了摇脑袋道,“所以,它根本不需要傀儡镜。”

“那么,我问你,它为什么至今没有孵化?”夕霜在心底冷笑,难道是进补过头,尝过坐享其成的好滋味,所以宁愿躲在壳里,不出来见一见天日。

“我们以为你会知道。”母影兽对夕霜果然没有设防的心,重新把蛋抱出来,递到夕霜跟前,“你可以再试试的。刚才也是你提醒了我,蛋壳被一层网包裹住,让它在里面无力挣扎。”

“这层网是有人刻意加上去的,那个人是谁,你们心里要明白。”夕霜老大不客气地接过蛋,方才母影兽的声波把她带进另外一个境界,当时她以为自己中招,是有些畏惧的。现下非但好好地回来,更加发现刚才应该是一个提示。<i></i>

“你说是那个人?”公影兽很快反应过来,“他与我们同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是不是同盟,我可说不好。不过,我很清楚一件事,这颗蛋孵化出来,你们会专心照顾它,没有心情在离驭圃杀人,更大的可能是选择离开。”夕霜不认为,影兽过多吸食灵力,仅仅是为了变得强大,“灵物强行挣脱与饲主之间的联系,损耗非常大,要是有强大的灵力基础,或许会有所改善的。”

水魄刚要说,它们不是在履行订下的约定,怎么可能会要强行挣脱?可它一看对方两只完全的沉默,好像真被夕霜给说中了。

哪怕是再强大的灵物,在拥有两个后代之后,心态会有所改变。若是连两只小的也逃脱不开被人奴役的命运,那么它们能做的只有牺牲自己,为后代争取自由。<i></i>

“我有个想法。”夕霜嘴角弯弯,让水魄有丝不好的预感,“要是我们能够平安回到甘家,我要劝说家主把封印在院墙中的嵌观丸放走,还它们自由。”

水魄是见过那道院墙的厉害,里面怕是积存了成百上千嵌观丸的灵力,甘望梅哪里会愿意为了夕霜的一句话,把自家的院墙给拆个精光。特别是这种非常时期,要是敌人入侵,又用什么来加以抵挡!

“灵物应该是自由的,我见过在还确山中的旗南,它们回到土生土长的环境之中,才是最适合的。无论甘家家主是否原因,我一样会劝说,然后许诺会为甘家找到更好看家护院的法咒和阵法,不会白白送上甘家的安全。”夕霜抬手摸了摸水魄的羽毛,“你要是走,我随时放行,你留下来,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才愿意陪伴着我,我也同样陪伴着你。”<i></i>

夕霜的一番话,非但让水魄傻了眼,连对面的影兽也听得张大了嘴。这是第一个说与自己灵物是朋友的饲主,虽然身上有彼此的牵绊,这种鸟却当真是自由的,公影兽刚才在它身上扫了一遍,没见到任何的封印和暗招。

“不是因为傀儡镜。”母影兽开口道,“你孵化出来是因为她的这一颗心,而并非是傀儡镜的功劳。”

夕霜连忙摆摆手道“不敢邀功,它的确是在吞噬下傀儡镜之后,直接出壳化形的。”

“无论如何,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母影兽再次把蛋交付在夕霜的怀中,“要是被我说中的话,我希望请你抱着它,让它感受一下外面虽然危机重重,却依然还留存着希望的种子。”

水魄飞到夕霜肩膀上,小声嘀咕道“它们虽然杀过人,可是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坏的。”<i></i>

“杀人固然是错,操纵它们的源头才是罪恶之源头,我们还要找,要顺藤摸瓜继续找下去。”夕霜牢牢抱紧手中的蛋,与它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本事,把你从蛋壳里拖出来,可我想我会尽力的。”

公影兽有些焦急地用前蹄在地上刨了又刨,仿佛再短的时间皆是等待的煎熬。它开始心焦,身边枯萎的植物,开始化成粉末状,被风一吹,四下飘散。

母影兽绕着夕霜走了一圈,等它确定这个人依然是没有威胁的存在,正好停留在夕霜的跟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在做什么!”夕霜发现不对劲,已经不仅仅是活物枯萎,连风都静止了,“这里不止你们一家,还有其他人的。”

母影兽退后一大步看着她道“没有其他人,这里只出现了你们两个。”

“不可能!”夕霜激动地差些松手,把蛋给砸了,她惊到后背一阵冷汗,连忙把蛋抱得再紧些,“甘家有不少人失踪,很多迹象指明,他们在这里,就在你家的附近。”



第一百八十三章:此时此刻

公影兽哼一声道“我们的家又在哪里?我们不会撒谎,既然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曾经有活的修灵者在这里,也随着此处所有的生物,被我们吸食到尽数枯萎。”

夕霜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听起来似乎更加合情合理,连天地之间的花鸟虫兽部能幸免,那么白衡齐数人的现状十分危险了。

“这里并非现实,而是有人刻意打造出来的幻境,所以密闭空间也同样存在着灵力。我们很快会把那一部分灵力也消耗掉,到时候,整个无凝烟地界维持不住阵法,土崩瓦解,不复存在。”母影兽在夕霜身边绕着圈子走,“我们的时间很少了。”

夕霜低头看着怀中的蛋,一脸苦笑,哪怕是告诉她呼吸之间,无凝烟会彻底消失,连带着置身于其中的他们,她同样无能为力,蛋壳里的小家伙不抓紧时间使劲,她就算抱着到天荒地老,也是没有法子的。

“你们为什么不停止吸食灵气,不是为了绝对的生存,你们可以忍住的。”夕霜不怕死地把矛头转向了两只影兽,“你们活得好好,还在不停吸食着灵气。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兴许是本能驱使,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挣脱的,但是你们可以忍住的,哪怕是忍一小段时间。”

两只影兽再次交换目光,应该是在慎重考虑她这句话的重要性。夕霜心里很着急,然而表面不能流露出来,否则更加容易刺激到两只影兽。

她双手部按在蛋壳的表面,而水魄停在她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蛋壳表面,恨不得用视线在上面画出一条裂缝“我当时也是这样倔强,不肯现身的?”

“你留在清霜镜铺的时日长,后来又被韩遂掐成一颗宝珠的样子,镶嵌在发簪上面,与我寸步不离。我想你肯定是很想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你尽力了。”夕霜轻轻抚触着蛋壳,“你是不是也一样尽力了,正拼命要把脑袋拱出来,小家伙加加油。”

母影兽突然发力用脑袋去撞击公影兽的脑袋,公影兽勉强让开,发现它又一次冲了上来。两只影兽很快扭打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它们这是怎么了!”水魄被两只影兽打斗爆发出的力量惊到了,“它们一打架消耗太大,这里当真维持不了多久时间,要崩塌了。”

夕霜一听这话,连忙把蛋抱起来,一口气往后退后了十几步。水魄又提醒她,在强力的对战之前,这点距离根本无法保证什么。

“那我们该躲到哪里去,总不能立时脱身出无凝烟,回到现实中去。”她的话音刚落,发现本来在她对面站直的水魄,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你又怎么了?”

“你想要回到现实中去吗?”水魄问得很认真,很清楚,“此时此刻。”

“能回去当然好,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可惜无论是它们或者是我们,一样是无法出去的。”夕霜一口气没来得及叹出来,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上方传来,把她连带着整颗蛋一起提拉到了半空之中,“你在做什么,水魄,你在做什么!”

两只打斗的影兽听到夕霜声音中的惊恐,齐刷刷抬起头看着她,而水魄一飞而起,停留在她身边,大声道“你说要回到现实中去的,我就送你去!”

“你不是已经脱离掉媒介的选择!”这是夕霜在最短时间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

“可是,这种本能又瞬间回来了。”水魄的语调中是满满的骄傲感,“就是刚才,我尝试了一下要把你抓起来送回去,它就做到了,它真的就能做到了!”

眼前的景象在夕霜眼中颠倒,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动着飞旋而起,风声在耳边刮得呼呼响,她不知水魄是否能够听到自己说话“不行,水魄,我们不能回去,影兽会跟着我们走的,我们不能……”

但是,她明白这些阻止的话,被吞进了风中,水魄听不见,哪怕听见了,大概也不能控制住已经发生的。等到夕霜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脊生疼,才反应过来,她当真已经回来了,被水魄一鼓作气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时之间无法控制住平衡,所以才会摔得这样狼狈。

其他人呢?夕霜赶紧地爬起来向着四周张望,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韩遂呢,甘望梅呢,还有甘家的那些人呢!思考问题的能力在摔得七荤八素中,跟着被抛了出去,等到她听见笨重的大物落地,震动了脚底下的地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水魄恢复了媒介的灵力,把她送回来的同时,留在无凝烟中的两只影兽跟着出来,也在甘家了!夕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刚才手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的,刚才摔下去的,东西去哪里了?

她低下头来,目光沿着轨迹而望,发现那颗蛋不知怎么被她抱出来,而且摔在那里,表面形成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她的一根手指也可以放进去。

真要命!要是蛋中的小影兽因为这次摔打再也不能孵出壳,她岂非成了影兽的仇人,到时候怕是要被灵物生死追杀了。夕霜连忙铺上上前,查看破损的蛋壳情况,恨不得把眼珠贴在缝隙上向着里面张望。

水魄晚到一步,见夕霜这样不计后果的动作,吓得尖叫着俯冲下来,利爪抓住她的肩膀衣服,把她带动着向后倒,夕霜刚要发作,质问它到底想做什么,从蛋壳的裂缝中,露出一只爪尖,锐利地可怕,她刚才要是没有躲过,大概眼珠直接被爪尖给挑出来了。

“哪怕是在一只蛋里面,它也是凶兽,怎么能和我这样的祥兽相比!”水魄看到她身处险境,比自己受伤还着急,飞到她身后,用翅膀捶打她的后背,“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我及时赶到!”

夕霜有些后怕,要是真被毁了眼睛,那麻烦可就大了。她见那只爪尖没有勾住任何东西,好像有些失望地重新缩回到了壳中。她能够肯定一件事,蛋中的小影兽成长很好,谁也不知原因是什么,才使得它不肯出来。

那边两只影兽重见天日,眼前一道光弧,它们的应变能力很强,用最短的时间恢复了适应,同时也确认了身在何处。

夕霜避开那道裂缝,重新小心翼翼地把蛋壳抱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她手中抱着的是最好的挟制两只影兽的神器,说什么也不能丢了。

与先前她用掌心贴在蛋壳上感受到的那种感觉不同,夕霜很清楚蛋内的孵化已经完成,这只小家伙太调皮,故意待在里面,懒得面对这个世界。

“你一定要小心,别让它伤了你。”水魄生怕小影兽的速度太快,夕霜的修为有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被它挠一爪子,应该就是重伤。

“我会的。”夕霜眼前一道光弧划过,她的眼力比过往不知好了多少倍,能够分辨出是韩遂听到动静向着两只影兽所处的位置而去了,“韩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夕霜抱着那颗蛋,跌跌撞撞跟在光弧向前跑,韩遂大概是捏了咒术,压根无暇顾及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说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部被影兽吸收过去。他才抓了一只小的,夕霜居然把两只大的给带回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

两只影兽悄然无声地站在那里,韩遂很清楚它们看起来无害的外表底下就是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力量。他打量着影兽的同时,影兽也在打量他,很快分析出他是修灵者中的高手,不可能一击致命。

“有人抓走了我们的孩子。”母影兽开口说话,声线很温和,“是个小姑娘,我们追着她到这里,她应该就在不远处。”

夕霜见着韩遂的手背在身后,突然捏了个诀,布下结界。顿时她身周一圈升起透明的高高屏障,把她包围在其中。她知道韩遂对她不会有任何恶意,立刻站定双脚,一动不动。这应该是韩遂为了保护她而设下的障眼法。

她以为韩遂走得快,没有留意到她,实则他什么都看在眼中,只是影兽的出现让他先一步要处理好。影兽在找她,不对,更正确地说是在找寻她怀中的这只蛋,而韩遂选择了保护她。

水魄跟着安静下来,落在夕霜的肩膀上,远远看着两只影兽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们的孩子有多大?”韩遂才不吃影兽这一套,这种灵物会得幻化人形,迷惑人心,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给自己也下了个屏障。果然旁边的公影兽眼眸中一闪,流露出压制不住的惊讶,“要窃取他人心中所想的念头,我劝你们最好尽早打消,不是每个人的内心都可以被你们读取。”

公影兽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也没见韩遂它下手,它左边前腿慢慢跪了下来,痛苦让它失去了站立的能力。旁边的母影兽急得团团转,暂时还不敢攻击韩遂,生怕这是自己从未遇见过的高手之一,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这是给你们小小的警示,不要以为可以在离驭圃为所欲为地杀人,离驭圃绝对不是只有弱者的地方。”韩遂的攻击不能维持太久,公影兽很快挣脱开那种痛苦,费力地站起来,重新看向韩遂的眼光中带有敬畏之意。

夕霜听到韩遂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四面八方地传了过来“你手里抱着的那颗就是它们的蛋?”

“是,我出来的时候明明没有抱着它,怎么就滚到我怀里,还摔破了一条缝。”夕霜抱怨道,“也不知道里面的小家伙能不能够孵化成功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寸步不离

“你从无凝烟出来。”韩遂的声音透出一股冷飒气息,“你可知道自己魂不守舍有多久了!整整三天三夜,我们还不敢随意搬动你的身体,担心万一你回来不能原路返回。”

夕霜一琢磨,不太对劲,不是说在无凝烟的时间会变得缓慢,在里面待上几个月,外面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怎么她也没有进去多久,外头已经三天三夜,难怪她回来的第一反应直接站不住脚,谁能维持相同的姿势站上三天三夜,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甘家家主说过了今夜,你要是再不能回来,就把你送到屋中去休息,否则身体熬不住,幸好你醒过来了。”韩遂面对两头强大的影兽,眉梢眼底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是眉角动了动,冲夕霜站立的方向微微一笑。

夕霜更加能够肯定,在场能够看见她的,只有韩遂一人,他非但隐匿了她的身形,怕是连她的气息也一并抹去。影兽依靠本人来找,哪里又是韩遂的对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见没见一个抱着大蛋的小姑娘?”母影兽试探了一下,公影兽暂时恢复不过来,需要它独立支撑眼前的场合,它只能先示弱。

“在无凝烟中,也没有发现白衡齐和其他甘家弟子的下落。”夕霜轻轻叹了一口气,该找的线索一条没有找到,反而把这样两个大祸害给引到离驭圃去了。她在无凝烟时,见过两只怪兽打架,天地之间,满目枯黄,她连呼吸也险些喘不上。

韩遂认同她的话,要是白衡齐这些人留在无凝烟,怕是早就变成影兽的捕食对象,不在也好,至少不是最坏的消息。

“无凝烟已经快变成一片蛮荒之地,能够吸食的灵气部落在它们两只身上了。”夕霜指着两只影兽,她心里对这样的灵物不喜,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无论是否听从饲主的命令,害人性命的灵物不可留。

“可惜了那样一块地方。”韩遂的脸色微变,嘴角微微勾起,这两只不安分的虽然被他的光阵困住,又哪里肯善罢甘休,正在拼命要出来,一拨接着一拨的灵气在光阵内剧烈碰撞,整个阵法摇摇欲坠起来。

到底是吸收了整片无凝烟的怪物,体内怕是储存了不少的灵气,只可惜吸食来的,终究不属于自己。韩遂扬起右手,手指在半空中画圈,圈圈变成线条,松松散开,仿佛是自动长了眼睛,向着光阵飞过去。

刚才有些松动的阵法,再次被密密麻麻的线条捆绑严实,重新变得固若金汤。韩遂侧脸看向夕霜问道“这只蛋是不是一直对你比较亲昵,所以才会落在你手中?”

“大概是的。”夕霜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这颗蛋有问题,迟了很久还没有孵化出来,两只成年影兽甚至怀疑这是一颗坏蛋。”

“它不是,但它不认同原来的饲主。”韩遂知道夕霜没有接触过这种特殊的情况,成年影兽明显被同一个饲主控制住,常理来说,它们生下的小兽同样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但是小兽没有出壳之前,饲主是不能与其订下契约的。正如当时水魄必须要破壳而出,显出原型之后,才能认夕霜为主。

“你的意思是这颗蛋在寻找新的饲主?”夕霜一下子明白过来,看样子小家伙机灵的很,知道不要做坏事。

“我反对。”水魄听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它才是夕霜的灵物,是命定的,签下契约的。无论夕霜是否修为不高,只是个小镜师,它也做好不离不弃的打算,否则当初它完是可以认韩遂为饲主的。这会儿莫名其妙来了只影兽,也要留在夕霜身边,它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韩遂的眉角动了动,饶有兴趣地看着水魄显形,虽然是鸟型,也能看出满脸的不乐意“你刚才说你反对?”

“是,影兽的祸害太大,又要吞食饲主本身的灵力。饲主的修为低,不适合饲养这样凶残的灵物,我这样温顺的才更合适她。”水魄说得振振有词,在韩遂的目光注视底下,没有回避,“要是影兽出壳,假以时日,胃口会变得很大,饲主不够它一口吃的。”

夕霜眼前再次浮现出无凝烟在短短时日之内的巨大变化,心口一颤。这是影兽当真没把她放在眼里,否则她哪里够两只成年影兽的胃口。她记得先前说过,饲养影兽,固然可以提高饲主的攻击力,在没有能力喂饱影兽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可就真说不好了。

“它万一要吃饲主,怎么办?”水魄越说越顺溜,它明显看到夕霜眼中的惧意,这是对影兽的抗拒。

“你胡说八道。”夕霜怀中的蛋晃了晃,居然开口说话了。非但口齿清楚,而且娇柔天真,像是个小姑娘,“我怎么会吞食自己的饲主,不要说我了,哪个灵物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水魄失声问道“你,你居然是只母的。”

“你太失礼了!”蛋中传出嫌弃的话语,“我是和你不一样,你也不要随意诋毁我。”

夕霜同样很吃惊,没想过怀中抱着的这只影兽会是小母兽。她刚要张口发问,被韩遂的眼神给阻止了,一想也对,韩遂来提问,效果应该会更好些。

“影兽会模仿修灵者说话,你听过很多修灵者说话?”韩遂的问题一听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夕霜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旁敲侧击甘家弟子的下落。

“很多,他们从外面来,没多久又离开了。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我就选了最喜欢的那个模仿,你觉得怎么样?”蛋壳又剧烈地晃了晃,它的声音有些惶恐,“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地动山摇一样,头晕眼花的,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夕霜只差把蛋捧着举起来,从下往上看了,从无凝烟出来,她始终小心翼翼抱着蛋,除去刚才摔了那一下,再没有其他的伤害。而且刚才摔落的时候,影兽蛋完没有反应,肯定不是在那里摔坏的。

“为什么一直在摇晃,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惊慌之下的影兽蛋语气还是娇娇柔柔,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一次,换夕霜侧头来看韩遂,生怕被蛋里的灵物听到不太好,她嘴唇动了动,问他是怎么回事?

韩遂笑了笑道“再摇晃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影兽蛋一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更加生气,它摔得眼睛快要看不清东西,外面的还在说没事。等它出壳去,一定要重重挠那人两爪子,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夕霜明显比韩遂紧张得多,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蛋壳表面,试图让它可以重新安静下来。

“不晃了。”还真是被韩遂给说中了,影兽蛋发出喜悦的声音,“一点也不晃了,看来刚才是我误会你们了。”

夕霜脑中灵光一下,刚才晃成那样会不会是灵物要破壳而出的预兆!否则好端端的平静怎么会被直接打破,她刚要发问,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正是两只影兽发出的。

“不好,它们这是要挣脱出来了,你们在这里先等一等我,我很快回来。”韩遂说走就走,直接迎向两只成年影兽。刚才突然被困住的仇还留存着,既然重获自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人找出来,吸食干净,让他只能留下一具空壳。

“你把我抱起来,我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影兽蛋还挺多要求的,“那个人敢独自面对两头成年影兽,真的是非常难得一见了,肯定是本领高强的前辈。”

夕霜有些无奈地把蛋举起来,几乎要和自己的脑袋平行,这是她能够托举最高的记录了。幸好这颗蛋没有多少分量,否则她根本无力举起。

影兽蛋只看了一眼,情绪异常激动“要打了,要打起来。刚才你的同伴不知使了一招什么,那两只连声音也不敢出,乖巧地跟着去。”

“跟着去哪里?”夕霜连忙把注意力转回来,放在这边。韩遂把一层光下,两只影兽依然不敢迈出第一步,大概是在怀疑眼前人的动机,刚才千方百计要用阵法困住它们,害得它们撞击笼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灵力,怎么这会儿非但愿意放他们走,身边更是带着个小女孩。

“这里的人要它们留下,它们就留下。”韩遂要把它们重新封印起来,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在这中间会发生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这是谁也不能够预知的。

公影兽冲撞开阵界,用了太多的灵力,这会儿气喘吁吁,汗如瀑下,身都是湿漉漉的。它的胆子要大些,往前踏出一步,跨出了阵法,顿时满脸欣喜若狂的样子“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母影兽连忙紧紧跟随在它的身后,寸步不离,它刚才被光阵的力量惊骇到,原来他们不是最厉害的存在,这样一个阵法也可以把它们困住,让他们无法动弹。

公影兽抖了抖身的鬃毛,立时恢复成神气的模样,它看着韩遂道“你可知道,我们一旦离开某种结界,力量还会有所提升,你这会儿未必是我们的敌手了。”

“我不介意再来一次。”韩遂的气势足以压制住它们,“但是你们输了被我重新锁住,再想出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公影兽立时打了退堂鼓“不,我们没有冤仇,更没有吞食过你的亲人,对不对?”

韩遂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你没有吞食过我的亲人,但是你吞食下去的修灵者都有他们的亲人,在等着他们回家,无论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他们的长辈,你与这些年都有着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第一百八十五章:声东击西

公影兽刚才的狡辩部落了空,心说修灵者有这么多血缘关系,还真是麻烦,吃一个得罪一群,统统要来找它们报仇,也是件麻烦事。

夕霜在影兽脸上非但没有看到悔意,更加不悦,她突然觉得手里的这颗蛋要抱不住了,她也不想抱着了,影兽始终是影兽,无论大小。

她正要松手的时候,水魄及时阻止了她饲主,你看一旦被坏人利用的影兽会变得难以应付,两只成年影兽已经是个令人头大的麻烦,你怎么忍心让这只小的在步后尘。

“我是无辜的。”影兽蛋发出委屈的抗议,“我不想也做那些伤害别人的举止,所以我不要这个饲主,不要跟着它们回去见饲主,你救救我,救救我!”

夕霜尽管很是心软,面对影兽蛋时,只要看见就会想到那些被杀死,抢走本命镜的可怜人。

韩遂还没有痛下杀手,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声,有人火速赶到,亮出本命镜,一道镜势犹如闪电的速度劈向了尚无防备的影兽。

影兽在光阵中实力被大大削弱,即便如此那道镜势还只是擦中了母影兽的后腿,它仰天怒吼一声,恶狠狠地瞪着来者。

谢安在一路赶得太急,心口血来不及回转,脸色苍白如雪,气喘吁吁地看着两只弑母的凶手“小霜,你既然找到它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夕霜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惊得不小,公影兽被彻底激怒,刚才猛力反扑的那一下,要不是韩遂反应机敏,重新在两者之间布下光阵,谢安在恐怕已经被击倒在地。

谢安在根本没有把危险当回事,重新爬起身再次要攻击影兽。夕霜看不下去,展开手臂把人给拦住了“你不是它们的对手。”

“我知道,可它们杀害我的娘亲,我必须要为娘亲报仇。”谢安在把夕霜推开,“不要拦着我,哪怕是死,我也要和这些怪物同归于尽!”

“胡闹什么!”韩遂一手扶住夕霜,一手拦住了谢安在的攻势,“你要做的不是杀它们,而是找到在背后操控它们的元凶。”

“我先要杀了它们!”谢安在的眼底赤红,一句善意的劝解也听不进去,他的眼中只有影兽,两只影兽杀死了娘亲,它们就是凶手。

夕霜在旁边眼睛慢慢瞪大,母影兽的外形好像蜡烛一样慢慢溶解开来,在她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之时,那只灵物的体型拔高变得纤细,很快重新凝结成形,正是秦云行生前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影兽的本能,它可以看到对方内心最渴望的那个人,然后迅速变成那个样子。夕霜面对面看着这场惊人的变化,不由吞了口口水,然后小声问道“水魄,它为什么没有变成我心里想的那样?”

“它们只在捕食或者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变化,每一次变化都会消耗大量的灵力,它们是准备要吞食对方当成下一顿食物才会这样做的。”水魄的声音干巴巴,也有些紧张,“你对它们没有明显的恶意,也没有动过手,它们当时也不在饥饿期,感觉没有浪费的必要。”

“小安,过来娘亲这里,你这是怎么了?”假冒的秦云行开口了,连声音也一模一样,根本难以分辨真假。

“怎么能这么像?”夕霜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恨不得再摸一摸自己的耳朵,这肯定不是幻觉也不是幻听,她似乎见到活生生的秦云行在面前,没有任何的差异。

“影兽本来就可以模仿到七八成想象,加上它们见过秦云行本人,你忘记了吗?它们的确杀死了秦云行,并且夺走了她的本命镜,这样一来变得十成相似也不足为奇。”水魄及时提点了夕霜一句,“这个谢安在不太对劲,你要看住他才行。”

“韩遂不是控制住他了吗?”夕霜对韩遂一直有点依赖感,只要他在的地方,无须她伤脑筋,何况谢安在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敌人。

谢安在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行动,双眼直直看着幻化成秦云行的母影兽,直到对方向着他伸出手臂“小安,让娘亲抱抱你,安静下来。”

谢安在往前踏了一步,神识完被牵引住了,双眼中再看不到身周的其他。

夕霜尽管听过甘樱月和小珍分别描述过影兽幻化出心中所念的情形,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种震撼。所以,秦云行当时本来就心绪不稳定,没看出赝品的破绽,死于非命,才更加有了说服力。

“未必。”水魄的两个字尚未落音,谢安在暴起了,韩遂明明按住他的肩膀,却见他的长命富贵镜从侧面显形,镜辉落在韩遂身上发出一层冰蓝光芒。韩遂的眉毛微微一动,夕霜立刻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镜辉定住了韩遂的身体,哪怕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谢安在已经脱身而出,他连本命镜也顾不上,一头冲了出去。

“要命!”夕霜一跺脚连忙再次扑上去阻止他,这个谢安在平时不像是个不听劝的,怎么会做出这样鲁莽的举止。韩遂的身体一旦被镜辉控制住,那么他布下的光阵瞬间消散不见,两只影兽嘶吼着朝谢安在所处的位置扑了过来。

谢安在手中没有本命镜,哪里是两只影兽前后夹击的对手,他被假冒的秦云行按在地上,公影兽更是压制住他的大半个身体,利爪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血花四溅。夕霜别过脸,几乎不忍直视。

“你不能过去,它们动怒了。”她怀中的影兽蛋再次发声了,“你别动,它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的话。”

夕霜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无动于衷,只求自保。她弯身把影兽蛋放在地上,蛋中还不时发出焦急的声音“你别去,你别去,你打不过它们。”

“你怎么知道,我就打不过呢?”夕霜冲着它笑了笑道,“打不过,也是要去的。”

水魄临时补充了一句“她还有我呢。”

夕霜的本命镜还没有完成型,但绝对不是当初一无是处的样子。她有样学样地画出一个阵法,直逼向前推进,眼见着要击中公影兽的后半身。母影兽眼尖,发出警示的鸣叫。公影兽本来并不把旁边的夕霜放在眼中,一个灵力修为极低的小丫头,它们不主动攻击,已经是留她一条小命,哪里还敢主动攻击它们。

事实说明它看走了眼,夕霜非但主动攻击它们,还尝试用阵法加持,要把它们困住。

“你走,我不要你救我!”谢安在的半边身体部被鲜血糊住,他侧着脸见夕霜不怕送死,要上前来营救,已经生出悔意,“这件事和你一点没有关系,你走,你走啊!”

夕霜没工夫和他吵嘴,当场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知道要死要活的,刚才不是很神气活现要为母报仇的吗!谁又不想报仇,那动手之前也要先动动脑子,哪里有把自己盟友,还是最厉害的那个先出局的道理,这不是明显找死的行径吗!

她的阵法推到公影兽跟前,公影兽已经有了准备,返身一爪子拍在阵法之上。阵法被击得粉碎,夕霜胸口如遭重击,往后跌出五六步,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溢出长线的鲜血。

“给你生路不要,自己找死。”公影兽被两个不知高低好歹的小家伙连续挑衅,已经没有了耐心,“既然你们要选择对我动手,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了。”

夕霜用力按住胸口,控制翻腾的气血,勉强笑道“谁告诉你,我是要对你们动手了?实力悬殊这么大,动手有用吗?”

公影兽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刚才她动用阵法推进,不是要攻击又是要做什么?

“声东击西的手段听说过吗?”夕霜的笑意更盛,那边她悄悄放出的水魄低空掠地飞出,掐准了方位,趁着两只影兽的注意力被夕霜的阵法吸引,腾空而起,两只爪子用力把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扑开,本命镜落地,韩遂立时恢复了自由。

谢安在连收回本命镜都做不到,可他知道夕霜要的是什么,而且她成功了。韩遂叹了口气,气场大开,直接碾压了两只影兽的攻击。那面长命富贵镜在地上滚出一小段距离之后,在离谢安在几尺的位置拍落在了地上。

他紧闭上眼睛,用身体内储存着的一股灵气把本命镜召回到体内。本命镜入体,母影兽发现被压制住的对手,突然变强了,它没有办法再按倒他,反而被他双手扳住手臂,再次扭转了过来。

“你们杀死我的娘亲,已经不可宽恕,而你还敢在我的面前,用你丑陋的身体变成我娘亲的样子,你们就更加该死了!”谢安在大喝一声,扭输为赢,把母影兽扳倒在地,长命富贵镜凌空而起,冰蓝色的镜辉死死咬住母影兽,这一次换成是它无法挣脱,非但不能挣脱,在镜辉之下,它痛苦的尖叫扭动,褪去人形重新变回兽形。

与此同时,韩遂的光阵竖起屏障,把公影兽重新关在了中间“我说过,我可以放你们出来,也可以重新把你们关起来。”

“修灵者都是不守信的,都是骗子!”母影兽虚弱地蜷缩在地上,努力挣扎着说道,“说过会在我们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前来营救的那个人呢,他又在哪里!”

谢安在的身体也同样泛起淡淡的冰蓝色,夕霜一时不敢靠的太近,还是水铺告诉她他生怕凭借一己之力,没有办法控制住一只影兽,他在燃烧自己的本命镜镜魄。”

夕霜一听这话,再次想把谢安在抽打一顿,燃烧本命镜的镜魄固然能在短时间内对灵力修为有大幅度的提升,但是留下的后遗症会更多。这个混蛋,到底想怎么折腾自己才肯罢休!



第一百八十六章:紧追不放

“谢安在,你再不给我住手,我就敲碎你的本命镜!”夕霜在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威胁言语,凭本能说出第一个最唬人的条件。

谢安在抬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笑容如昔“等我报了仇,你要怎么样都随你。”

“韩遂,你阻止他啊,别让他做傻事!”夕霜到了这种时候,只能向韩遂求救。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真的不是为了杀死影兽,它们固然要接受应有的惩罚,也是在幕后之手暴露出来以后,否则前功尽弃,线索再一次断了。

“知道了。”韩遂言简意赅说了三个字,用另只手随意对着谢安在挥了出去。谢安在以为韩遂要变相攻击自己,迅速做出防卫的姿态,准备应战。

虽知道韩遂的那只手看似还离他很远,谢安在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发热,他一低头却见韩遂的手已经贴在他的胸前,五指微微张开,一把抓下把长命富贵镜从他的身体中给剥离了出来。他的人与长命富贵镜一并呈现出冰蓝色,韩遂没有多看一眼,收了手,把长命富贵镜强行夺走了。<i></i>

谢安在始终提着的那口灵气,随着长命富贵镜的离身,全部涣散开来,压根没有能力再次凝结起来,被他攻击的母影兽趁机又要反扑,被韩遂收起长命富贵镜的那只手,重新腾空出来,抓住后颈那一片的鬃毛上,拖曳着也一并甩进光阵之中。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场面重新恢复成原样,好似中间惊心动魄的一大段没有发生过。夕霜到了这个时候,才能够上前把伤重的谢安在扶住,老大不客气地对准他的后脑勺一记爆栗子“你要找死别在我们眼前啊,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谢安在要为自己辩驳,夕霜压根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在他后脑勺拍了七八下,把他拍得连话也说不上了,由得她指手画脚地一通教训加训斥。而他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往下淌,把衣襟一并给打湿了。<i></i>

“你再训下去,他就要死了。”水魄看得出来夕霜是动了真脾气,不敢多劝,只把严重的先挑出来说一说,“吐血吐到现在了。”

“我会治好的。”夕霜换了个姿势,边骂边以镜师治疗手法为他疗伤。谢安在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比刚才母影兽的那一记重击更加伤人。他对夕霜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尽管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嘴角却渐渐向上弯起。

“别骂了,我不会后悔的。”谢安在的声音很温和,一如既往,“你下手别那么重,这是在救人,不是要杀人。”

夕霜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有能耐了,还能开口说话了是吧,那就不用我来给你治伤了,自愈得了。”可她手底下没有丝毫的停顿,不多时,白皙的额角一层汗,消耗的灵气委实不少。<i></i>

谢安在彻底安静下来,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夕霜,看着她灵巧的十指在身上游走,施展镜师独有的治疗术。夕霜在这样的目光下,也实在骂不下去了。她不能说谢安在做错了,要是换做是她,面前站着弑母的凶手,她应该会更加失控,除非是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她一定会强撑到底,为娘亲报仇的。

她不说话,谢安在见她眉毛轻轻皱起,反过来问道“你要是心里头生气,尽管骂我,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没什么了。”夕霜指尖的镜辉在谢安在的脸上抹了一下,把那些碍眼的血渍全给清理了,“我不是说报仇是错的。”

“只是觉得我不合时宜,又觉得我不自量力。”谢安在暖暖地笑起来,虽然笑容中带着苦涩,“别瞪着我,其实道理人人都懂,有时候做起来真的很难。”<i></i>

夕霜收起手,随意挥了挥道“是,做起来很难,可你首先要保住性命。有韩遂在这里,影兽又跑不掉,你着急什么!”

她突然感觉到裙角被什么拉扯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看,见那只影兽蛋不知从哪里咕噜噜滚过来,一直滚到她的鞋子边,碰触着她的裙角。她刚才情急之下,直接把这小家伙给扔下了,还以为它会趁机跑回到爹娘身边,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走。”影兽蛋中传出委屈的声音。

“谁让你偷看我在想什么的!”夕霜凶巴巴地质问它,再想到母影兽刚才变化出秦云行的样子,出现在谢安在的面前,心口不免有些发堵,“你这本是太逆天,我不要的。”

“那我不看了,不看你总行了吧。”影兽蛋明明一再退让,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i></i>

“我不是合适你的饲主,我的灵力很薄弱,你连破壳而出的机会可能都没有。”夕霜向旁边让出两步,影兽蛋重新滚过来,紧追不放。

“适不适合,我心里头明白,别人说了不算的。”它明显带着点哭腔,“孵不出壳,我也认了,我就认准你了。”

水魄在旁边不出声,一开始那种排斥的感觉变得很浅淡,它觉得夕霜真的是很好很好,也认同这颗蛋说的,我就认准你了,与它当时的心思几乎没有两样。只有灵物自己才能衡量,什么才是最为适合的。

“你也看到了,我朋友不喜欢影兽。”夕霜直接用谢安在做挡箭牌,“刚才他要报仇,你知道原因的,对不对?”

谁知道,谢安在来了一句“我这人恩怨分明,谁是仇人,我不会放过,但是也不会牵扯到其他老小。我对它是不是留在你身边,没有特别的成见。”<i></i>

韩遂那边等着夕霜过来帮忙,一转头见一堆拱在一起说得起劲,咳嗽一声道“这里两只影兽,我腾不出手来。”

夕霜连忙反应过来,她刚才还说谢安在不合时宜,她差点也犯了相同的错误。她指着谢安在警告道“虽然给你的伤势做了处理,绝对不是说你没事了,你给我老实待着,顺便替我们望风。”

说完,她也不等谢安在答应,直接跑到了韩遂身边,看他双手分开左右在控制住两只影兽。光阵中的影兽感受到威胁,依然不停地撞击着光阵,她知道这样的僵持下去,消耗肯定很大。但是韩遂一旦抽手,影兽极有可能会立时逃跑,它们可以潜入各种幻境之中,到时候再要寻找的话,真是难上加难了。

“它们看起来很狂躁,很不安。”夕霜隔着光阵也能够感受得到,影兽和她在无凝烟中相遇的时候,气场完全不同了。突然公影兽的前爪直接拍出了光阵的范围,被韩遂硬生生又给逼了回去。<i></i>

“它们在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所以它们觉得愤怒。”韩遂是直接与它们交手的对手,对方的变化在他看来更加明显,“应该是指使它们前来离驭圃的那个人给过什么承诺,比如它们在危急的时候会出现相救,然而它们等到现在,什么也没有等到。”

“这种人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一路鬼鬼祟祟的,要是两只影兽落在你手中,对他而言应该就直接被划入弃子的行列,绝对不会为了营救而暴露身份的。”夕霜看向影兽时,见光阵表面出现了更多的裂缝,里面的公影兽差不多撞得遍体鳞伤,母影兽哀鸣一声,咬住了它的身体,把它往后面拖曳,知道它这样顽固地抗争下去,会死在光阵之中。

夕霜说的这一番话,两只影兽应该能够听得很清楚。它们再看向光阵之外时,眼底只剩下一片绝望。<i></i>

“既然你也觉得幕后指使者不会再出现,那么我不浪费灵力了。”韩遂双手高举,随即翻过手心往下重重一压,光阵中同样出现雷霆之势,重重压在了两只影兽的身上。电光火石之间,两只影兽双双翻到在地,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你打算要怎么处置它们?”夕霜知道韩遂不会杀了影兽,要杀也不用等到这会儿,一开始就杀,省了好些力气,他也绝对用这样的能力。

“暂时关押在甘家,我会多布下几层结界,不给它们逃脱的任何机会。”韩遂总算能够抽回双手,视线下垂,落在夕霜的脚边,“这只小的也不安分,一起关押起来。”

“不要!”影兽蛋被他吓得要往后滚着逃跑,谢安在正好走上前,把它的退路给堵住了,“我没有不安分,我是在替自己找寻一个合适的饲主。”<i></i>

“她不会成为影兽的饲主。”韩遂给出的答案很残忍,“影兽杀过人,而且还不止杀了一两个。留下你来,只会给她今后平添太多的麻烦事,为了你,她会遭受更多的挫折与不公平,所以我也不会答应的。”

夕霜听了韩遂的话,心口一颤。原来他这样细心,明明在专注迎战两只影兽,还是为她把事情完全考虑周到。而且说出来的话十分中肯,谢安在面前她也觉得有些过不去,更不要说那些亲人死于影兽利爪和伪装之下的修灵者。她不像苏盏茶有本事可以任性,要是连自己的安危也无法确保,她为什么要答应来做这只影兽的饲主?

“可别人不会知道她饲养的灵物是一只影兽,我可以保证的。”影兽蛋为了说动他们,什么秘密也不藏了,“我可以变成其他形态的灵物,我可以变得和那只鸟一模一样,令人看不出破绽。”

“不许你变成我的样子!”水魄受了刺激,从夕霜的肩膀处俯冲而下,用尖嘴去啄影兽蛋坚硬的外壳,“我警告你,警告你,你要是敢变成我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是这样一说,修灵者们饲养的灵物这么多种类,我只要变幻成其中一种就好。”影兽蛋突发奇想道,“我甚至可以变成一个男人跟随在饲主的身边。”



第一百八十七章:强取豪夺

夕霜没有给它狡辩的机会,直接抬起脚来,一脚飞起把这颗多嘴多舌的蛋踢得老远。鬼才要它变成一个男人跟随在身边,这种诡异的场景,她只要想一想,后背发凉。当然就算能变成一个女人,她依然无法接受。

韩遂处理完两只影兽,招呼甘望梅过来收下“甘家家主务必找个合适的地方关押,我在光阵之外又设了两层结界,除非是有人要刻意放它们逃走,否则它们仅凭借自身的本事不能够挣脱。”

“把它们交给我来看押,把影兽给我。”苏盏茶适时出现,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一般。她一脸的势在必得,向着韩遂伸出一只手来,“交给我,你总是放心的吧。”

韩遂看着她的手心,发问道“你要影兽做什么?”

“研究一个新的阵法,你不要问这么多,小韩,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苏盏茶的手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五指微微卷起,仿若是半开的花朵。<i></i>

“影兽必须留在甘家。”甘望梅生怕韩遂经不起苏盏茶的请求,一时没有防备就答应下来了,“我也可以保证,甘家会认真对待此事,加强戒备与防守,不让它们逃脱的。”

“它们在我手中,根本没有能够逃跑的可能。”苏盏茶微微笑道,“小韩,你到底还在犹疑什么?”

“影兽要留在甘家,否则就像是扔了两颗巨大的毒果在外头,看起来暂时无害,随时会爆发出来,到时候绝对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甘望梅对待苏盏茶再没有一开始的敬畏,应该争取的东西,她必须要争取到底。

“那你是不信任我了?”苏盏茶一双眼微微勾起,看向甘望梅时,藏不住眼底的讥笑,“我不行,你们小小的甘家反而可以?”<i></i>

“我们人力物力均匀,一天十二小时足以安排不同的守卫者。苏前辈纵然修为再高,也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什么需要应变的,怕一个人无力周转。”甘望梅说得落落大方,每一句话全部在点子上。

韩遂双手揉团,把两只影兽连同光阵一起揉在了其中,刚才还占地一大片的光阵,在他不停地揉捏之下,变成了浑然天成的圆球。他把光球向着甘望梅递了过去“有劳甘家家主了。”

“应该的。”甘望梅没有邀功的意图,更不会推却甘家人应该的责任。只要还在离驭圃,甘家就将要主宰整个离驭圃,不再让外来者轻易攻陷。

苏盏茶眼见着甘望梅捧着那只光球离开,离开之前连招呼也忘记与她说,眼中只剩下影兽的存在,气得双手发抖差点说不出话来。<i></i>

夕霜始终在不近不远的位置观察着苏盏茶的神情,直到谢安在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小霜,那个苏前辈是不是生气了?”

夕霜点点头道“生气啊,因为韩遂不听话了。”

她倒是恰好相反,见韩遂对苏盏茶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今天又明摆着不给面子,拒绝了苏盏茶的要求。夕霜的心情大好,嘴差点合不拢了。

“韩前辈是为了大伙儿做善事,为什么要听这个苏前辈的?”谢安在眼见着苏盏茶气哼哼地转头离开,走开之前,似乎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夕霜一眼。夕霜正在与水魄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人盯住的困惑,“还有这个苏前辈看起来,对你不太友善的。”

“我没看出来。”夕霜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甘家家主把影兽领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还要潜入甘家,把两只影兽干掉,这不是简单复杂化了吗?”<i></i>

韩遂在苏盏茶动怒离开后,也是有些无奈的,他想要听听夕霜的意见,见谢安在始终在旁边候着,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只能暂时不去询问。

“我不会的,更不会给甘家家主添麻烦。”谢安在似乎从夕霜的眼底看懂了什么,“你要回到我爹的书房中,去看看那幅画中的无凝烟,是否与我们自由进出的方位是否一致?”

“无凝烟已经没有了。”夕霜把现实和幻境分得很是清楚,“所以我有些想看看要是没有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那副画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又不难,我爹没有在书房中,我们随时可以进可以出的。”谢安在赶紧又想把这句话给原路返回,他绝对不是要鼓动夕霜去谢家的意思。谢家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谁也说不准。<i></i>

“这边重要的人手不够,夕霜不能前往。”韩遂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决定,“这里还有没解决好的,也只有她可以做好的。”

谢安在随着韩遂所指的方向看,见着被夕霜踢到老远的那颗蛋“前辈的意思是,要她来孵化这个?”

苏盏茶在旁边一听这话,立时也注意到了影兽蛋,这是什么,她一看便知,眼睛一亮,自行走了过去“那就是说在甘家同时出现了四只影兽,这种情况太难得了。”

“不要碰它。”韩遂在半途拦住了她,“这是夕霜要饲养的灵物。”

苏盏茶倒是很听话地停下脚步,仰起脸来一脸似笑非笑的“她已经有一只很珍稀的灵物,不是吗?”

水魄是镜川之底的灵物,可以说在灵物中是万众挑一的,当时夕霜怎么获得,苏盏茶可以不再计较,毕竟当时她出现地晚,韩遂事先答应了夕霜不能反悔。既然又出现了另外一只,凭什么也要给夕霜?凭什么!<i></i>

“没说一个人只能养一只灵物。”谢安在看出苏盏茶的用意,当然要护短了,“这只蛋和夕霜交好,自然是由她负责饲养。”

夕霜在旁边听着他们差点要吵起来,还插不上嘴,干着急。她没有要饲养影兽的意图,有一只水魄在身边,她觉得很好了,养两只灵物,加上影兽会吞食饲主的灵气,她怕影兽没长大,她小命不保。

“交好?一只蛋还能告诉你们,它和谁交好!”苏盏茶趁着韩遂没有直接拒绝,从他身边走过,试图弯身抱起影兽蛋,等抱到她手里,管别人说什么,打架她也不怕,反正她是要定了这个!

本来苏盏茶一捞手就能拿到的蛋,自己往前滚开了,滚的速度还挺快。她第一次没有反应过来,再追了几步上前,发现这蛋非但会滚,还会绕着圈子滚,很快就要滚回到夕霜的脚边去了。<i></i>

她哪里肯依,心中冷笑一只没出壳的小东西还敢给她拿乔,太看轻她的手段了。所以让影兽蛋以为可以回到夕霜脚边时,发现自己滚不动了,一道光墙挡住了它的去路。无论它换个方向,始终阻拦在前,等它原地转圈圈,哪里也去不了,所有的退路全部被光墙给拦住了。

这道结界与方才困住成年影兽的手法大致相同,苏盏茶也不说话,手指隐在衣袖中捏诀,再次给结界加持。没想到这小家伙的本事不小,第一层结界差点被它给撞开了,还未出壳就有这样的能耐,假以时日绝对会超过夕霜的那只。

灵物的天赋固然重要,谁来饲养的后天条件也很讲究,苏盏茶不相信,自己亲手饲养的灵物会输给一个小小的镜师。

“我觉得我和它能一起相处的。”这是水魄再次发表建议,本来它看影兽蛋不顺眼,要知道无论是那只灵物肯定不会喜欢有其他的灵物来分走饲主的关注。可是,真要被别人抢走了,它又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它的饲主先看见的,凭什么让给别人。<i></i>

“你说什么?”夕霜有些担心苏盏茶会伤害不听话的影兽蛋,始终在观察着,她内心也是纠结不停,一旦开了口就势必要接收影兽,以后付出良多,很是辛苦。

“我说,我不介意与它一起留在你的身边,虽然它贪吃些,可我有办法让它在不伤害人的情况下吃饱吃好。”水魄的语调中有份小小的骄傲,“不会让它来抢占饲主的灵气,你尽管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夕霜苦笑了下,“收下它容易,背负的责任却要变重,不能收了再丢弃不管不顾的,否则你看看另外两只影兽的下场。”

“你不会的。”水魄在夕霜的肩膀上显形,挥舞开翅膀,冲着苏盏茶长嘶一声,明显是示威了。

苏盏茶转过头来看着夕霜和水魄,眼底藏不住的讥笑“怎么,你不敢和我说话,要灵物来转达你的意图?”<i></i>

谢安在不明白韩遂为什么不替夕霜说话,韩遂洞察整个过程,很清楚影兽蛋和夕霜之间的牵绊,这种饲主和灵物的缘分,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当然苏盏茶的确可以依仗着自己的功力,强行把影兽蛋从夕霜手中抢夺走。修灵者之间强者为王的规则,苏盏茶绝对是绝对的压制性胜利。

韩遂始终保持静默,他清楚夕霜在犹疑挣扎什么,影兽在离驭圃犯下的罪孽,会通过各种方式加注到以后饲养小影兽的饲主身上。对于苏盏茶来说,这种情况随意应付,她的武力值成为天然的屏障,不是谁都有胆子找这样一个修灵界的前辈挑衅的。换成是夕霜,必须要她心甘情愿来承受,那么以后她和灵物之间的契合度才会达到最佳的状态,正如她当时和水魄的状态是一样的。

他完全可以阻拦苏盏茶的强取豪夺,但是夕霜不能一直躲在庇护之下,那样对她而言有害无益,所以韩遂选择袖手旁观等着看夕霜会如何解决。

“不用,我可以明说,这只影兽蛋是我先发现的,它不愿意跟随爹娘做坏事,所以不管以后谁成了它的饲主,一定要对它更细心周到才行。”夕霜虽然得到了水魄的保证,还是无法确定自己有能力掌控好影兽的成长,如果苏盏茶愿意好生饲养,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八章:只有你了

苏盏茶没有耐心来听这些废话,既然韩遂不阻拦,那么剩下的人不足为惧。她冷笑一声,快步走到影兽蛋前,垂眼看着被结界困住的小东西“那你愿意跟随我吗?”

影兽蛋中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跟着她,我不要你,不要你。”

苏盏茶的脸色发沉,小东西非但正面拒绝,还会说话还会哭,真是长能耐了。她再次捏诀,让结界中爆出雷电,不住击打在蛋壳上。虽然从外表上什么痕迹也看不出,她知道里面的灵物会感受到剧痛。这就是对强者反抗的下场,她再次发问道“现在呢,你愿意跟随我吗,跟随强大的我,以后你会变成最强的灵物。”

影兽蛋发不出声音,它感觉到全身好像被撕裂一样的痛,它很害怕很害怕,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看起来那么冷漠,要是它再拒绝一次会不会被她杀死!它要求救,向另外一个认定的饲主求救。<i></i>

苏盏茶等了片刻,听不见蛋壳中发出任何的声响,以为是下手有些狠了,她只想收服,并非真要伤害,于是稍稍收了一些攻击,让它能够缓过一口气来。

“她在折磨它。”水魄突然气愤暴走,不等夕霜发出命令,腾空而起,向着苏盏茶俯冲攻击而起。

苏盏茶不是第一次被水魄偷袭,已经有了防备,右手一挥把水魄重重击飞“怎么,这就是好饲主饲养出来的灵物,这样不听话,留着做什么!”

“不要!”夕霜眼见着她的镜势劈向水魄,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把水魄收回到自己身体里,眼见着这一道镜势就要落在她的后背之上。

韩遂来得及出手,可是有谁的反应比她更快,夕霜后背凝起一层银光,被镜势劈中的同时发出炫彩的波光,让周围所有目力可见的人,一阵恍惚,仿佛同时看到了什么重要的记忆片段。<i></i>

无论是谢安在,又或者是韩遂和苏盏茶,同时一愣,一心要把眼前的景象看得更加清楚。而夕霜趁着这一点点的时间,收回水魄,就地一滚彻底躲开了苏盏茶的攻击范围。

这一连串的意外,只发生在瞬间,她的反应再快,在确认自己和水魄全部安然无恙时,心跳如擂鼓,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恢复正常。

“你在做什么!”韩遂回过神来,上前握住了苏盏茶攻击水魄的那只手手腕,“你这样一言不合就出手,可知道别人根本承受不住!”

苏盏茶被他这样质问,面子挂不住,反呛道“是谁一直在装柔弱,博取你的同情,你看看她,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半分受不住的样子,她就是装的,你怎么就会被她骗得团团转,还不知道清醒过来呢!”<i></i>

夕霜其实压根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谁救了她和水魄,她以为是韩遂出手,听两人对话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她坐在地上,两条腿还是软的,压根站不起来,抬眼去看谢安在。

谢安在恢复的状态更慢些,冲着她摇摇头,表示他同样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是那只蛋。”水魄刚才发现苏盏茶在结界中对影兽下手,心中忿忿不平,没有考虑实力强弱就直接攻击了苏盏茶,没料到差些连累饲主受重伤。它躲在夕霜身体里,不敢出来,轻轻告诉夕霜,“那只蛋刚才爆出光点,我看到了。”

夕霜思来想去的,大概也只有影兽蛋能够做到这些,可它不是明明还困在苏盏茶的光阵之中,无法脱身出来。她的脚边不知被什么碰了一下,她顺着裙子看过去,影兽蛋居然从光阵中滚了出来,还精确无比地滚到了她的身边。<i></i>

蛋壳本来是淡淡的青色,这会儿出现了指甲盖大的黑斑点,夕霜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影兽蛋滚到她怀里,乖乖不动了。她摸到蛋壳表面的炙热感,加上水魄刚才反常的表现。她努力抱着蛋站起来,大声问苏盏茶道“你是不是伤害了它,只因为它不愿意认你为饲主。”

苏盏茶见到夕霜抱着蛋,再去看自己布下的光阵,见里面空空如也,低咒一声该死。小东西的本事不小,反应又快,应该就是趁着她扬起镜势的一刹那,光阵的灵力减弱,它拼命逃了出去。

“让灵物臣服是饲主的首要任务。”苏盏茶用力把手腕从韩遂的控制中抽离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夕霜,“你的灵气还不如它与生俱来的那些,凭什么要把它占为己有,你不配!”<i></i>

“你才不配!”夕霜毫不犹豫地顶撞回去,“什么臣服,什么任务,你根本没有饲主的心。连万家家主对待自己饲养的灵物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即便是韩遂洗去了嵌观丸以往的饲主痕迹,万旭光也不忍心再次发难,反噬嵌观丸,而是选择了彻底放弃。

“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苏盏茶步步逼近,双眼锁定夕霜,“弱者就要听强者的话,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仅凭着狐媚的手段,傍身在男人身边吗?”

“你,你满嘴胡说八道。”夕霜哪里会听不出苏盏茶话中有话,她和韩遂始终坦坦荡荡,被说得这样不堪,而且对方还是韩遂多年的故友,夕霜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愤慨,“你不可以这样说我,也不可以这样说韩遂!”<i></i>

“我不可以说,谁可以说?”苏盏茶的日月花枝镜在背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夕霜一次又一次地触及到她的底线,非但抢走了韩遂的关注,连灵物也要和她抢夺。一个小镜师没有这样的资格,哪怕她今天拿不到影兽,那也不会让任何人拿到。

苏盏茶的眼前一晃,韩遂直接站在了两人之间,厉声道“阿茶,你是要对自己人动手不成!”

“这里还有什么自己人?”苏盏茶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却微微泛起水光,“小韩,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人,如果你今天要阻拦我,那么以后我孓然一身,孤身修行了。”

韩遂皱了皱眉道“影兽蛋与夕霜有缘,它不会属于你,你应该很清楚,强行夺取来的灵物,与饲主心不合,以后会出现更多的弊端。”<i></i>

“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每次都是,哪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我都认了,只有她不行。”苏盏茶没有放松镜势,她知道韩遂不会任由她出手。然而她要找个破绽击倒夕霜,也不是难事。

“阿茶,大局为重。”韩遂缓缓抬起了右手,镜辉在掌心若隐若现,“你我重聚,我始终很欣慰,你也为离驭圃的修灵者做了很多,大家都敬你为前辈,对你十分感谢。”

“我不要他们的感谢,不需要!”苏盏茶盯着韩遂的那只手,“你是要对我动手了吗!”

“影兽是夕霜的,只能是她的。”韩遂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他的架势很明确,苏盏茶放下攻击的姿态,他可以当成是她一时意气用事,不再追究。要是她试图攻击夕霜,那他是绝对会站在夕霜这一边的。<i></i>

“那你是不是也只能是她的?”苏盏茶的笑容越来越苦涩,她用力摇头,神情痛苦道,“小韩,在我心里,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懂不懂,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阿茶,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我一样明白。”韩遂第一次听到苏盏茶吐露心声,只有你了,这样的话,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从苏盏茶口中说出来的,她永远自恃极高,站在最高的位置俯视着诸人的爱慕。可是等到韩遂亲耳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没有心颤心动的感觉,反而有种无奈感。有些感觉过去就是过去,再要抓回来,恐怕是不能够了。

“你就不能依我这一次吗?”苏盏茶的五指微微收拢,她的目光在韩遂的脸上流连不去,试图要看到他的心软,心动,然而她又一次失望了。韩遂在听到她近乎卑微的心声表白后,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i></i>

“我不能。”这就是韩遂给予她的答案。

苏盏茶把手指重重握紧成拳,每一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韩遂,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么我也无须再留下来,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走,我立时就走,我们两不相欠。”

韩遂眼见着苏盏茶腾身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没有出声阻拦,而是把自己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有道声音在他心中说,走了也好,她不是以前的苏盏茶,而他也不是以前的韩遂。是他看不破真相,一次次努力在挽留,挽留的不是苏盏茶这个人,而是他对五百年前的执念。

谢安在看着苏盏茶的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悄然无声地离开。这个时候,韩遂应该会有重要的话对夕霜说,他应该及时回避才对。

夕霜眨眨眼,她手中还抱着影兽蛋,刚才还一直又哭又闹的,重新回到她手中之后,一点声音没有。她知道苏盏茶伤到了它,又不知伤得有多厉害,等韩苏两人一顿吵完,苏盏茶居然选择了离开!

“她走了?”夕霜也没多大高兴劲儿,苏盏茶绝对是离驭圃强而有力的援手,她在这里应该是有利的,可她毫无留恋地离开而来,“你要不要去把她追回来?”

“没有必要,阿茶的性格,我很清楚,她决定要走,谁也没有能力把她拉回来的。”韩遂的语气很淡然,很镇定。

夕霜偷偷说了一句,别人是没有这个能力,不代表你没有。

“影兽受了伤,你先看看它。苏盏茶的去留,不是你可以左右的。”韩遂沉声道,“它认了你是饲主,你可以替它疗伤的。”

夕霜小心翼翼地用手再次碰触到蛋壳表面“我可以用镜师的治疗术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金瑶

“你可以试试看。”韩遂没有是饲养过任何灵物,也吃不准饲主的治疗能给予灵物多大的帮助,“它伤得挺重,抓紧时间才是。”

夕霜本来想说韩遂的修为远在她之上,由他来动手治疗的话,效果会不会快些?水魄适时提醒她,饲主对灵物的帮助才是最大的,是其他任何修灵者,哪怕是强势如韩遂也弥补不上的。

影兽蛋在夕霜的手心中颤了颤,明显是虚弱了很多。夕霜选择用掌心贴在蛋壳表面那些看起来有些焦黑的位置,专心施展治疗术。蛋壳烫的惊人,里面的灵物应该也很难受,她微微心疼,不顾灵力损耗,能用的全给用上了。

焦黑的颜色在治疗术之下,慢慢恢复出本来的颜色。夕霜低头一看,心中大喜,连忙换个位置继续治疗。

韩遂退后几步,指尖凌空画了个圈,把夕霜圈在了中央。夕霜慢慢盘腿坐下,知道韩遂为她护法,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点点笑意。<i></i>

随着夕霜的治疗术所经之处,蛋壳表面被灼伤的焦黑斑点渐渐褪去。她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蛋壳表面,能够感受到躲藏在其中的小影兽,在渐渐恢复中,那种焦躁伤痛逐渐被抹平,散发出来的是平和的气息。

虽然小影兽伤地不轻,夕霜也是尽力,等到蛋壳完全恢复如昔,夕霜一把把影兽蛋抱在怀中。这是她第一次想要成为这个小家伙的饲主,也不知道影兽到底看上她什么?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镜师,至今连完整的本命镜也没有练成,要抚养一头影兽成长的确有些困难。既然韩遂确定可以,夕霜突然又有了信心,她曲起食指在蛋壳表面敲了敲,轻声说道“怎么还躲在里面不出来,几时才打算见见人?”

话音刚落,食指敲动的位置,咔嚓裂开一条缝。夕霜好笑地看着裂缝很快蔓延开来,她弯身把影兽蛋放在地上,蛋壳还算均匀地分成了两半,里面小小的影兽,虚弱地跨了出来。样子虽然有些呆呆,一双眼睛却是灵动可爱,目光四下张望,一下子认出了夕霜,发出欢悦的声音,迈开四条短腿,就想跑到她脚边。奈何前面刚受了伤,体力虚弱,才跑了两步,吧唧摔在了地上。<i></i>

夕霜连忙伸手去抱,它倒是也不客气,顺着爬到她的手心,乖巧地贴在那里一动不动。韩遂走到夕霜身后“你的灵物是有名字的,赶紧替它也取一个。”

夕霜正想说水魄对影兽的存在不算友好,勉强才答应与其和平相处,这要取一个配对的名字,才能让两只灵物以后相安无事吧。她想了想道“既然一只叫水魄,那这只就叫金瑶吧。”

韩遂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夕霜不明白他的诧异从何而来“怎么?这名字起得不好吗?”

“你是原来就知道影兽,五行属金吗?”韩遂起先也没想到,听到这名字,再掐指算了算,如果是巧合,那未免也太精准了。

“影兽,五行属金吗?”夕霜果然一脸茫然,“我说顺口,才起得这名字。”加上她知道小影兽,应该是母兽,所以起了个女性化的名字,没想到正好契合了。<i></i>

“那你喊它试试,看它可喜欢。”韩遂不计较这些细节,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安排,是你的,躲也躲不掉。韩遂不免想起愤愤离去的苏盏茶,阿茶的年纪比他还大,经历了数百年的磨练,居然连这些小事儿都放不下,身外之物还看得这样重,仿佛她失踪了五百年,反而又倒退回去了。

苏盏茶离开的瞬间,韩遂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追赶。他知道,她早就心思不在这里,数次相劝,要他一起离开,可他对离驭圃有种说不出来的溯源,知道此地有道跨不去的坎,总想着要留下来帮帮忙。不仅仅是因为夕霜在这里,他知道,必然还有其他的渊源,早晚还会浮出水面。

“金瑶,金瑶,你可喜欢这名字?”夕霜五指成刷,在影兽的头顶抓了两下,它一副享受的样子,舒服地眯起眼睛,在她的手指上蹭了蹭。夕霜欢喜地抬头笑道“它喜欢,喜欢新名字。”<i></i>

得了新的灵物,自然也不能冷落伴随在身边的那只。夕霜呼唤水魄显形,再次让它们相互见面“金瑶这是水魄,它也是我饲养的灵物,和你一样从蛋中孵化而来。它五行属水,你五行属金,以后要是遇到敌手,你们可要好好配合我。给饲主战斗力加持才是好灵物。”

金瑶抬起头来看着水魄,水魄突然把头给扭开了,两只翅膀有些不自然地下垂。夕霜给了韩遂一个眼色,是想问一问,水魄这是怎么了?韩遂冲着她做了个手势,夕霜算是看明白了,水魄这是害羞了?

说起来,金瑶还真是个小妹妹,和水魄那种霸气,强悍的风格不同。它休息了片刻,自觉地从夕霜怀中挣扎着要下地。夕霜轻轻地把它放在地上,它努力地重新四肢直立,晃了晃身上的鬃毛。夕霜展开镜辉,将它从头到尾照了一遍,那鬃毛立时变得蓬松柔软,配合着天生的一双大眼睛,还真是好看。<i></i>

“金瑶见过饲主,以后一定会紧随饲主,不离不弃。”金瑶发出清甜的嗓音走到夕霜面前,在她手背上蹭了蹭,“我知道,是谁操控了我爹娘,它们误以为变得强大,就可以为自由而行,实则是上了那个人的当。”

韩遂一听有些意思“你知道那个人,那个人在哪里?”

“那个人没有露出过真面目,我只听过他的声音。”金瑶一脸认真地答道,“他说只要变得强大,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爹问他怎么才能变得强大,他就教了我爹娘杀死修灵者,在其本命镜镜魄涣散之前,将灵气和镜魄全部占为己有的禁忌之法。当时我太小,没有能力阻拦它们。可是我想过,怎么也不能和爹娘走上同一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

韩遂再次吃惊于金瑶的能力,这样一只灵物,开智如此清晰明朗,思考能力和修灵者没有两样。他突然深有体会,苏盏茶为什么对夕霜有些恨意。有些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一只水魄已经够惹人眼红,加上一只金瑶,苏盏茶要是还能忍得下这口气,就不算是当年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i></i>

他只是有些不解“金瑶,你不想救出你的爹娘,反而要与我们在一起?”

“爹娘已经做下错事,我只求以后将功折罪,保住它们的性命。可我知道它们手中染了不少人命,杀死了好些修灵者,要想彻底放开,是很难了。还有我的兄长,也是听信了坏人的话。请饲主一定为它们求情,让它们三个至少可以在囚禁中团聚。”金瑶很是识趣,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是对夕霜说的,可她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始终看着韩遂,知道他才是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有主导权,也有能力。

“我过往对影兽没有接触,更没有了解这样的灵物养在身边,势必要多个心眼才行。”韩遂非但没有答应金瑶的要求,还直接点穿了它的心思。

金瑶对他有所忌惮,不敢再提过多要求,下意识地往夕霜身边躲了躲。夕霜对韩遂的警告心知肚明,要增强自己的实力,必然也要承担一部分的风险。就在金瑶与她签下饲主契约后,夕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属于镜魄的那个内核更加完整了。<i></i>

假以时日,她同样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镜。夕霜眉头一皱,突然想到谢安在先前说了一半的话。当年,他亲眼目睹自己和娘亲离开离驭圃的那一段过程,既然娘亲和甘望梅所说的,有些差异,那么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谢安在是否能够提供更好的证据?

可惜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这个念头在夕霜的脑海中不过是一闪而过,紧接着她就询问金瑶,身体还有其他不妥之处吗?

金瑶摇了摇头,水魄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回归到夕霜的身体中。金瑶眼看着失去踪迹的水魄,张着嘴,吃惊地说道“施主,它的这个本事我可不会。”

要知道水魄五行属水,又是镜川之底的残破凝结而成,所以特别容易和修炼者的身体契合。一旦它瘾入饲主体内,毫无痕迹,让对手没有任何的戒备之心。而影兽尽管可以根据对手心中所想幻化成任何的人形,毕竟还是实体存在。幸亏夕霜见过成年影兽的大小,并不算特别庞大,引人注目,加上影兽出现的概率这么小,很多人即便见到也认不出它的真身。<i></i>

“每个灵物都有自己的特长,不用纠结这些。”夕霜的声音很温和,。金瑶刚才是在蛋壳中见识到了苏盏茶的厉害,她知道那个美人能够提供给它足够长大的灵气供养。可是它绝对不会后悔和夕霜签下契约,要是跟随在刚才那个美人身边,每天提心吊胆的,指不定哪天又要被雷劈火烧,日子没法过。而夕霜虽然看起来实力欠缺,可她的确是个适合饲养灵物的好饲主。

这种条件只有灵物本身能够发觉到,否则,那只会隐身的鸟儿,本事挺大,怎么在面对夕霜时同样一副乖乖臣服的样子。金瑶想到这里,顿时开心起来,它没有走错,它选择的是一条属于自己的,依然有发展的平稳之路。

夕霜的掌心在金瑶脑袋上轻轻摩挲“以后跟随在我身边,我也会尽力把你养好的。”



第一百九十章:这人在哪里?

夕霜考虑周到后,决定带金瑶去见甘望梅。她先行与韩遂商议,韩遂也同意了她的想法,这是在甘家,也是在离驭圃,影兽做下的命案由甘家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既然夕霜收留了金瑶,那么让甘望梅知情,也是必要。

甘望梅见到夕霜,带着紧要进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不是圈禁影兽的结界出了问题!”她直接以为,是那只小的影兽从结界中跑了出来,等她定睛再看,发现这只的体型更小,“这应该是从那颗蛋孵化出来的。”

夕霜点了点头“刚才苏盏茶出手伤了它,我替它治疗以后,它就破壳而出,认我为饲主

。”金瑶是一只极好的灵物,甘望梅有些护短,要是影兽被苏盏茶拿了去,她多少会觉得有些可惜。但是夕霜的体质很特殊,同时饲养两只灵物会不会控制不住,产生摩擦,对饲主本身造成伤害。要是能够训练成相辅相成的一对,那对于一个修炼者而言,真是极为罕见的加持。哪怕夕霜无法修炼出自己的本命镜,只要随身携带着这两只灵物,也能够直接挤身入上佳的修灵者队伍之中,这正是一心期盼她能够成为甘家下一任家主的甘望梅心中最大的期盼。<i></i>

“两只暂时能够和平相处,我和水魄已经说明,每个饲主不一定只有一只灵物,这些只能说是缘分。”夕霜没有再次把水魄调动出来的意思,水魄这两天也有些不对劲,比平时变得有些懒散。她生怕是自己的灵气不够充盈,使得饲养的灵物,始终没有办。跟上成长所需要吸取的养分。水魄跟随得早,应该还要好些,所以她更不便去打扰水魄的休息和调养。后面不知道,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必须要修生养性,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我听说苏盏茶和韩前辈吵了一架之后,愤然离去,也是为了它吗?”甘望梅走到金瑶面前,金瑶知道这人掌控着自己爹娘和兄长的生死大关,恭恭敬敬地四肢伏地,对她行了个大礼。

甘望梅见过不少灵物,她自身不喜欢饲养,见到这样乖巧的影兽,倒还是头一遭,不禁生出点兴趣问道“它一出壳就这么乖,还是你已经有了饲养灵物的经验,在最短时间内,调教好了规矩?”<i></i>

“影兽天生会模仿修灵者的谈吐言语加上它们能够变化出各种人形,所以揣摩各人的心思的本事是一流的。”夕霜说这话有所保留,虽然金瑶暂时不敢动用这天性,可它的确应该能够看到每个人心中最迫切的那个形象。她有些想要询问金瑶,你看到甘望梅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就在同时她听到金阳很轻地咦了一声,果然是饲主与灵物的心灵相通,她想到哪里,金瑶也想到了哪里。饲主和灵物之间不必要直接出声交流,她再次询问金瑶,从甘望梅身上见到了什么。

金瑶显然有些不解自己看到的这人真是奇怪,我见到有人想爹娘的,有人想死去的妻子,可她心里只有她自己,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夕霜心中咯噔一下,甘望梅心中所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和其长相一模一样的甘望竹,也就是她的生母。两人本是极为相似的双胞胎,甘望梅经过这些年,怕是把属于甘望竹的那一部分记忆给模糊,从而把自己给代入了进去,所以金瑶看到的才更为相似,而无法一时分辨出来。<i></i>

“除了这个人,再没有其他的了吗?”夕霜知道甘望梅有心中未解的执念,就是当年娘亲离开离驭圃的这件大事。中间每个人说辞各不相同,夕霜本来也纠结到底应该听哪一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暂时倒是可以放下,无论当时的真相如何,至少离驭圃这些年来全靠甘望梅一己之力带领着甘家弟子维护相应的秩序。要是换成甘望竹做了家主,夕霜想到娘亲异常温柔的笑容,连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娘亲的性子太温和,实在不适合成为一家之主,没有那种雷厉风行的手段

“有没有白衡齐他们的下落和消息。”甘望梅暗暗地替夕霜感到高兴,收了一只灵物再收了一只灵物,而且对他的忠诚度看起来都非常好,真是难得。虽然苏盏茶这样强而有力的援军拂袖而去有些可惜,纵观大局,他们最需要的还是韩遂的坐镇。<i></i>

“目前还不曾打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下落,无凝烟中本来还有希望,可影兽将其中所有的生命之力尽数吞噬,我反而要庆幸白衡齐还有其他的甘家弟子并不在无凝烟中,否则早就被吸收一空。”夕霜始终抱着这个信念,没有消息,就说明白衡齐这一批人还活着,只要他们耐心地找下去,一定会把人救回来的。

“谢安在不是先前说要请回谢家查看,谢怀宇书房中悬挂着的那幅画?”甘望梅单手背在身后原地踱步走了两圈,白衡齐始终没有回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生怕他遭遇不测,又习惯他在身前做事,这会儿只觉得空荡荡的。

谢家藏着太多的秘密,的确也只有谢安在回去才能够顺藤摸瓜找到线索,其他人风险太大,而韩遂暂时不能够离开离驭圃。夕霜把眼前的情况大致分析了一下,如今影兽已经尽数落网被囚禁起来,谢安在必定会回去把剩下的谜团调查清楚。<i></i>

这边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有甘家弟子进来回话说,谢安在留下话来匆匆而去。甘望梅询问,留下的是什么话?那弟子想了想道“谢家公子的意思是,他这一去可能回可能不回回,要是明天一早还没有回到这里,请家主和夕霜姑娘不必再等他,也不要为他担心。”

甘望梅重重地一拍桌角怒道“这说的是什么浑话?他明天一早不回来凶多吉少,让我们安心,谢怀宇早就不是那一个在秦云行身边的谢家家主,连我也吃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他甘冒风险,又要我们见死不救!”

夕霜连忙把把金瑶所听到的那些线索,全部倒给了甘望梅平息怒火。金瑶听到有人教唆影兽如何吸食活着修灵者的灵气,这人知道的禁忌之术很多,而且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只有挖掘到这个人的存在,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和离驭圃为题,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毁了离驭圃。<i></i>

“这人在哪里?”甘望梅再次重复问了一遍,“这人究竟在哪里!”

夕霜离开甘望梅身边,一走出来发现韩遂在等她“谢安在回去了,一个人。”

“你担心他,他以为还有亲情可言,才是致命伤。”韩遂仿佛料到夕霜心中所想,“这里有我坐镇,你去帮他。”

“我连本命镜也没有,我真的能帮他?”夕霜低头一笑道,“可我还真的想去。”

“打定主意的事,谁也劝不听的。哪怕甘家家主不让你去,用绳子捆着你,你还是会找到办法脱身。与其这样,不如光明正大地追上去,我还能送你一程,不至于会落于人后。”韩遂大步走到她的身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霜被他的大力拍得半边身子一歪,眼睛却是亮亮的“你能送我去?”<i></i>

“送你去。”韩遂看一眼始终在她脚边盘桓的金瑶,“带着水魄去,把它留下。”

金瑶立刻警惕地用前爪抱住了夕霜的小腿,生怕韩遂说出任何不利于它的决定。

韩遂一看这架势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你养的灵物一只比一只聪明,快成精了。”他的手心落在金瑶头顶上,“放心,没有人要加害你。你留下来,我会照顾你,谢家这地方,谁都去得,你不能去,明白了吗?”

秦云行死于两只成年影兽的攻击之下,哪怕金瑶那时候只是一颗不曾出壳的蛋,谢怀宇也未必会放过它。无论谢怀宇选择走的这条路歪向哪里,他对秦云行之死始终耿耿于怀。韩遂不想因为金瑶的出现,给夕霜带来更多的麻烦。

金瑶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又不太放心地多看了夕霜一眼,见她保证地点点头,才勉强挪移着短腿移步到韩遂的身边。<i></i>

“闭上眼。”韩遂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夕霜离他近的那只耳朵悄悄发红。下一刻,风声刮走了她心尖上的那一抹柔软,她信任韩遂,始终不曾睁开眼,只知道自己的移动速度极快。

要知道谢安在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早就会遁形赶路,要是凭借她自己的双腿,怕是等她到了谢家,那边大事小事已经了断了。

很快,夕霜感觉到双脚落在实地,她还没有睁开眼,水魄开口了“已经快到谢家了,正好赶上。”

她睁开眼来,见到不远处的谢安在的背影。他应该也听到身边的动静,非常时期不敢怠慢,立时镜魄护身才缓缓转身,却见到夕霜笑颜如花。谢安在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被什么钝器重重捶打在心口,一点不痛,只会跟着眼前人一起笑起来“你,你怎么会来?”<i></i>

“只许你偷偷开溜回来,我就不能来了?”夕霜轻巧地向着他走过去。

“我不是开溜,我是……”谢安在结结巴巴的,这么简单的话也快要解释不清楚了。

“知道,你是要回来看看无凝烟的状况,还有兴许这个时候,在你爹背后指使的坏人会露出马脚,不能错过时机。”夕霜见他的目光犹疑地向着她身后试探,“你放心,我没有把小影兽捎带过来,留在甘家了。”

谢安在见她已经都考虑周到,只会有点头的份“我刚才要接近的时候,发现谢家整片地界的气场变了。我正在考虑用什么办法潜入才是最安全的,你就出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见机行事

谢安在突然意识到什么,欣喜交加问道“你的镜魄是不是修补好了,所以才能赶上我的!”

“没有修补好,是韩遂送我过来的。”夕霜不忍心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失望,又补充道,“成为金瑶的饲主之后,镜魄的确又有新一步地进展,总不能一蹴而就,还需要点时间。”

“是,你的镜魄当年受了那样的重创,无论换做是谁,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恢复。你能够走到眼前这样,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谢安在说得很顺口,眼见着对面的夕霜神情古怪,他不禁伸出手来,要去碰触她的鬓发,“你没事吧?”

“你刚才说什么?”夕霜耳边嗡嗡作响,谢安在到底知道什么关于她的过往,为什么她一点想不起来这些!

“你不能凝成属于自己的本命镜是因为你娘带着你离开甘家的时候,甘家家主要求既然离开就不能带走属于甘家的一切。你娘的镜魄被击碎,本命镜跟着消失,而你当时年纪很小,体内没有凝结成形的本命镜,甘家家主就把那微弱的镜魄也给击碎了。”谢安在眼见着夕霜身体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我曾经问过我娘,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至亲这样残忍,我娘说这是甘家的规矩,怪不得家主。所以,后来我见你能够成为镜师,真是打心眼里真的替你欢喜。”<i></i>

“我娘的镜魄被甘望梅击碎,还是我的?”夕霜以为自己听不见声音了,可是刚才谢安在的话却一再重复地在耳边萦绕不去,她挥手要赶走也做不到,“是她亲手所为吗,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娘也知道此事的,或许我爹也知道。他不愿意与甘家家主打交道,大概是畏惧她的果断狠厉。”谢安在不知夕霜根本不记得这些,依然自顾说着,“我见你回到甘家,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应该是甘家另有秘术,只要你回来什么都可以恢复的。”

“什么都可以恢复的,什么都可以恢复的……”夕霜在意的不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本命镜,而是娘亲的本命镜在离开离驭圃之前就没了,所以娘亲才会红颜早逝。是甘望梅,是甘望梅间接杀死了娘亲,可恨她被这人的行径蒙蔽了双眼,以为是中间另有误会,以为这些年是错怪了她。<i></i>

不是的!她非但没有错怪甘望梅,而且甘望梅就是她的弑母仇人。

“夕霜,你这是怎么了,许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明白,既然过去就过去了。甘家家主不是应允了你来承继下一任家主之位吗?想必这些年她心中对你们母女也是有所愧疚的,见你愿意回来,要好好补偿你。”谢安在大着胆子上前握住了夕霜的一只手,吃惊地发现她的手冷到极点,几乎像一块冰。

“离开甘家,为什么名字还能留在甘家的弟子谱中?”夕霜不知自己怎么还能保持镇定状态的,只有自己知道一颗心寸寸成冰。她是知道谢安在当年目睹了过程,要寻到合适的机会细细问一问,这机会来得太突然,她不知花了多少灵力才勉强维持心绪。

“这人的本命镜留在了家族中,所以弟子谱中依然有此人的名字。”谢安在很清楚地回答她,“直到这人过世了,弟子谱还会承认的。”<i></i>

“都是这样吗?”夕霜的声音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没有特殊情况之下,都是这样。”谢安在欣慰地感觉到夕霜的手重新有了温度,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刚才提到你的镜魄受损,让你想起以往不好的回忆?没关系,等你重新炼成本命镜,又可以大大方方地面对过往。”

夕霜的嘴角上扬,露出个毫无破绽的笑容,甘望梅在她面前说那些违心的话,是料定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才敢这样放肆。当年在击碎她身体中弱小镜魄的时候,甘望梅应该是对她做过其他的手脚,把那部分的记忆全部抹去了。

“你说得对,我早晚要面对这些的。”夕霜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谢安在的手中抽离出来,“人长大了,不能老是回避过往。”<i></i>

“这些道理,以前我也不懂,直到我娘过世。我当时立誓要竭尽所有为娘亲报仇,亲手将仇人杀死。可是,抓住影兽已经不仅仅是要报仇那么直观简单的,我不能杀死影兽,还要眼睁睁看着它们活下去。”谢安在的眼睛暗了暗,“但是,我在等,总会等到报仇的那一天。”

夕霜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要有耐心等,总会等到报仇的那一天。”

“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对不对?”谢安在一改颓势,腰背挺得笔直,平举右手指着前方,“那里曾经是我的家,我是谢家少主,如今却回不去了。再想回家只能偷偷潜入,可我会找出真相,让谢家恢复旧貌的。”

夕霜神情恢复到平日的样子,既然已经跟谢安在过来,没准谢家也能跑刨出一些细枝末节,让她了解当年甘家姐妹为什么会反目成仇。除了当事人,最知根知底的人应该是秦云行,会不会谢怀宇也知道其中一部分,这样一想,夕霜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细节,一探究竟。<i></i>

谢安在不疑有他,唯一担心的是,谢家状态不明,夕霜会不会有危险?他在心中做好打算,无论遇到什么总会挡在夕霜之前,一定让她平安脱身才好。现在的谢家对于他来说变成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存在。他心中有底,转过头来看着夕霜道“我们不从正门进,我还有其他的路子。”

作为谢家少主,夕霜很相信他的话,曾经也是调皮孩子的谢安在,不可能中规中矩大门进大门出。每个孩子都会在自己的领地上另辟蹊径,走出一条不寻常的路。就连她收留在店中的朱雀和小安,有时候也在她眼皮子底下,爬墙进出,这才是人之常情。

所以当谢安在把她带到谢家宅院侧方,向北阴暗处的院墙时,夕霜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反而是谢安在扭头多看了她几眼,局促道“我可没走错路,就是从这里进去。”<i></i>

他有心在夕霜面前展露一手,祭出本命镜,镜魄展开,刚才看起来毫无异常的院墙,展露出一个小小的窟窿。谢安在把手伸进窟窿中,不知拉动了什么机关,严丝合缝的院墙,一分为二,露出小门正够一个人侧身挤入。

谢安在主动要求走在前面,确定安全,才让夕霜跟着进去。夕霜进入宅院中,一抬头,发现这个位置真好,虽然两边都有人不时走动,可这正好是一个夹角死角,谁也看不到多出来两个人。

“这里离你爹的书房远不远?”夕霜压低了声音问道。

谢安在遥遥一指道“不远,就在那边。只是这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而且一张张都是陌生脸孔,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他大致看了一下,等着两边人数最少的时候,拉着夕霜飞快向前走,两人丝毫不见慌乱。本来距离并不长,等走到书房门前,也没有被人发现。谢安在没有鲁莽地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拉着夕霜藏身在门外的灌木丛中,叮嘱她留在这里,等一会儿,见机行事。<i></i>

夕霜眼见书房的门就在面前,何来的见机行事?再看谢安在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到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难道是谢怀宇留在书房里守株待兔,才会让他如此紧张。夕霜很快把这个念头否决了,她明明记得谢安在说得很清楚,他爹最近都没有在书房里走动,同样的他也不在谢家,又是如何确定的?

这个问题一闪而过,夕霜抬起眼和谢安在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她突然明白了,谢安在留了个心眼,必定是在书房里装了什么机关让他可以洞察其中的动静。这会儿,既然他说不适合进去,那就再等上一等。

这一等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暗,悄然无声的书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来的人不是谢怀宇,夕霜不认得什么谢家的人,可这个人,她却认识。<i></i>

从天秀镇回到离驭圃,她最先接触到的,正是邱长吉。邱家多半已经落入了谢怀宇的手中,邱长吉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是心甘情愿依附于谢家,所以没有遭遇到像余家那样,形同灭门的惨烈,

邱长吉的脸色很差,短短数日不见,已经从健朗的中年模样,变成了耄耋的老人,一头白发,从背影而望,更觉得灰败不堪。

谢安在动了动嘴无声地冲着夕霜说了三个字,夕霜一看就明白,是让她再等等。这个邱长吉,留在谢怀宇的书房中,看他大方出入,想必是得到了谢怀宇的认可,书房里到底有什么?

等到邱长吉步履蹒跚地离开,谢安在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书房门前,画了一个繁复的手印。随后,招呼夕霜跟着他入内。<i></i>

书房的门,轻易被推开。夕霜在踏入的同时忍不住,憋住了一口气,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看不见的洪水猛兽,随时都可能扑出来撕咬。她一紧张,体内的水魄同时有了感应,出现在了她的肩头,翅膀微微展开,对着她的脑袋扇了扇风。

夕霜侧脸看一下水魄,水魄也正无辜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眼中总觉得水魄的体型,反而像是变小了。要真是变小了那才奇怪,一只灵物,也不算太差的条件下饲养,非但没有见成长反而还倒退回去。

夕霜误以为是因为她另外收养了金瑶,才会导致水魄的退步,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爪子,表示回去以后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途径,一定会帮水魄把那些损失重新补回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吞噬

这些念头反复地在夕霜心里滚动着,水魄感受地清清楚楚,它直勾勾地瞪着夕霜,仿佛有些听不明白她的话。夕霜不敢在谢家的书房中横生枝节,再一次拍了拍水魄的翅膀,表示知道它的委屈,回去以后,一定加倍地偿还。

谢怀宇用最快的速度在书房里兜兜转转一圈,他明明记得那幅写着无凝烟三字的画,就挂在书桌正对面的墙上。而此时此刻那一面墙,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他禁不住快步走上去用手摸了摸墙壁,和旁边的触感完全没有两样。也就是说,画像被人刻意的收了起来。

夕霜带着影兽出无凝烟,表示无凝烟已经没有了。也不是彻底没有,而是幻境其中能够运用的灵气已经完全被两只影兽占为己有,再要想恢复到旧貌,恐怕短时间内绝对是做不到的。

谢安在的目光从空白的墙上撤回来,会不会有人事先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把画像给收了起来,正如修灵者受伤后需要密室调养整修,事倍功半,画像被收起不见天日,也会有利于自行的修复。<i></i>

夕霜的话一下子提醒了谢安在,他熟门熟路地回到一个巨大的花瓶之前,弯身在里面反复地寻找。

“我爹以前喜欢把特别中意的画像放在里面,那时候我小不懂事,还总问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挂出来随时欣赏。可我爹说假如是喜欢那就好好珍藏,放在外面损耗,肉眼可见,是不可逆转的伤害。”说完最后几个字,谢安在的手从花瓶中抽出一个画轴,要是他没有记错,这个画轴正属于无凝烟。

“等一等!”夕霜突然心跳加速,及时阻拦了谢安在要把画轴打开的手势,“你确定你拿的是无凝烟,打开以后会有什么结果,你清楚吗?”

“无凝烟以前常年挂在书房之中,我从它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没有任何的不妥,所以这会儿就算打开,我想也没有问题。”谢安在认定现在要抓紧时间,书房不是时常空着,比如刚才邱长吉在里面捣捣咕咕,不知做着什么,却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要是此人兜转后再次回来,与他们正面相迎,等于就暴露了他们的行踪。<i></i>

谢安在一只手按住画轴,另一只手往上缓缓卷动。夕霜的不安依然存在,而且随着谢安在的动作,越来越强烈,她眼见谢安在的眼眸中发出异样的光芒,再次提醒道“不如把你的本命镜祭出,为你护法,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可以保你安危。”

谢安在一听这话也有道理,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而是修为差些的夕霜。水魄安静地听着两人说话,又看到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现身,不由精神一振。夕霜连忙叮嘱它,你的眼力最好,趁着他没有完全打开画轴,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及时退出还来得及。

这书房不对劲!水魄的不安感来自夕霜,灵物的触感敏锐,它有种全身羽毛都快竖起的战栗,不禁惊叫道“我们出去,立刻就走!”<i></i>

夕霜相信水魄的话,见谢安在不依不饶地还在书房里寻找着什么。她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将人往外拉扯,谢安在被她近距离地拖动,整个人反应不过来,只定定神地看着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两只素手,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水魄假装把头扭过去,什么也看不见,这位谢家少主,对自己饲主的爱慕之情,快要从眼睛里渗出来了,可惜饲主只看得见另外一个人。

“走啊!”夕霜拼命往书房的门接近,看起来只有三五步步的距离。她走了何止几十步,就在这个时候,夕霜和谢安在同时意识到书房果然有猫腻,他们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不要从门走。”水魄再次尖叫将两人的神识唤回,扑腾翅膀向着上方猛力冲了出去,看似坚固的书房屋顶被它撞破了一个大洞。这一次谢安在反客为主,扭住了夕霜的手腕,将她拉扯住顺着水魄冲出来的这一条血路笔直而上。水魄在前方领路,谢安在全神贯注,眼中只看得到它飞行的方向。等到两人双双破顶而出,从高空俯视书房的时候,夕霜见到了谢安在口中写着无凝烟的这幅画。<i></i>

“它怎么变得这么大?”谢安在也看到了,整副无凝烟的画卷,铺在了书房的屋顶上。这时候,被水魄撞出一个大洞,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灰色烟雾,从那个洞中不断地向上飘散开来。到了半空中,化成像藤蔓的形状,嗅到鲜血的怪物一样来卷住落在其后的夕霜的脚踝。谢安在哪里肯依,抽手将长命富贵镜祭出,镜势直接打在了烟雾之上。就听烟雾发出一声呜咽声,被击得粉碎。谢安在顾不得其他,另只手捞住身边的水魄,带着一人一鸟,离开了书房的控制范围。

那书房已经变成了无凝烟的结界,要不是水魄及时发现破绽,他们深陷其中很快会变成无凝烟缺乏的灵气补给,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有人要让无凝烟重新恢复旧貌,才用了这样歹毒的法子!当谢安在重新落地时,那些谢家弟子早就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将两人团团围住。夕霜抬眼大致一数,至少有三四十个人,她低声问道“谢家少主可有脱身之计?”<i></i>

谢安在苦笑了一声道“你看他们的眼神哪里还认得我这个少主,我早就说过这些人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都没见过。我也不信,谢家能这么快招募到新的弟子,而且数量这样之多,他们要围攻了。”

夕霜眼见得三四十人包围的圈子,逐渐逼近,再次说道“我这人没什么战斗力,可就全靠你了。”

谢安在本来的紧张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松快了许多“放心,我会护着你,这些宵小之辈不经打。”

说虽如此,谢安在并没有要出手防卫甚至攻击的意思,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夕霜见他神情镇定,立刻压制住了水魄,不让它现身出来。谢安在在等待着,一定是个契机。

突然围攻他们的人群中有人高喊道“不好啦,家主的书房起火了。”他们刚刚出来的书房冒出滚滚浓烟,不知火是从何而起。烧得猛烈,那些弟子的脸色都变了。远处传来邱长吉的怒吼声,应该是招呼所有人全部去灭火,那些谢家弟子居然扔下两人,不管不顾,齐刷刷地冲着书房而去。<i></i>

“我们还不如一间书房。”夕霜嘲讽地笑了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书房这会儿起火?”

“那个不是火。”谢安在双眼冰冷,直视着前方,水魄击穿无凝烟画幅时,就散发出来灰色的烟雾,明明被他的镜势击得粉碎,那么书房上空此时被完全笼罩的烟雾又从何而来?

夕霜正想细问,水魄的翅膀拂过她的眼帘,等她缓过神来,正如谢安在所言,书房上下哪里有什么火势,除了那层灰色的烟雾,迷迷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恐怕在场的只有他们才看清了书房的真相,那些所谓的谢家弟子,为了灭火,前赴后继地冲进了书房的门。夕霜曾经也很轻易地推门而入,她知道一旦进去就落入了结界之中。再想出来,除非拥有一只像水魄这样的灵物能够看穿本质,破开结界。<i></i>

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可这些不都是谢家弟子,修补一个无凝烟,需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夕霜有些不明白,挣扎着是否要上前去和那些人说明真相,可他们的速度太快,书房的门已经合上了。

“你跟我来。”谢安在应该是察觉到什么危险,重新抓住夕霜,把她带到了高处的隐蔽点,“还有一个人没有过来,刚才你记得吗?我们从书房进入之前,邱长吉在里面。他进去又出来毫发无伤,而刚才喊着要灭火的人也是他,我大概知道,他在谢家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所谓的谢家弟子,我一个也不认识的原因。”

这些陌生脸孔全部都是重新收编进来的新人,夕霜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些人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以为进入谢家,就等于正式踏入修修灵界界。从此以后,脱胎换骨,平步青云,没有后顾之忧。实际上,他们早就被灌上头衔,随时可以被牺牲掉。<i></i>

“你看那里。”谢安在示意夕霜,转一个方向,更清晰地看到了书房屋顶上那个本来被水魄击穿的大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起来。如果这是一个巨大的伤口,那么愈合的速度太快,说明结界之中正在疯狂的吸噬灵力。这些不知情的人未必会死,但肯定会被吸入无凝烟之中,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你说,白衡齐和那些下落不明的甘家弟子,他们会不会也……”

接下来的话,他不敢挑明着说,生怕一旦出了口就落了实处。几十个活人瞬间被一张画给吞噬了,无论是说给谁听,也不会有人相信。在夕霜见到今天这一场预谋之前,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书房周围的灰色烟雾,渐渐消散开,刚才看起来还有些阴沉沉的天空,云层拨开露出淡淡的日光,正打在书房的房顶之上整幅无凝烟的山水画显露出来。虽说画得写意,可夕霜对无凝烟内部的结构,印象颇深,还真是一模一样。这幅画,当真有这样的魔力,不但能够把人拖进去,消耗时间与灵力。更难做的是同时吞噬下几十名修灵者,哪怕他们的修为不高,也需要极大的冲量,才有可能,完全吞噬,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第一百九十三章:为虎作伥

“这幅画在你家有十年光景,十年内谢家无缘无故有没有人失踪,包括那些弟子。我不相信,你娘会坐视不管。”夕霜与秦云行接触过几次,虽然人已经不在了,可她相信秦云行绝对不会是那种眼睁睁看着谢怀宇伤人性命,只为了自己突破称霸的自私行径。

“我娘不会同意的。”谢安在的想法和夕霜一致,“哪怕是我爹瞒着我娘,在操控这场预谋。他也绝对不敢动谢家的弟子。弟子入族都有名册,也就是你上次问我的弟子谱。无缘无故,要是找不到人,查阅弟子谱会有线索。你以为,我娘会容忍这幅画轴在谢家作妖吗!”

“所以连你娘都不知情。”夕霜眼睁睁看着书房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就连屋顶的那幅画,也消失不见,应该是缩回到本来的尺寸,又回到书房之中去了。

而邱长吉脚步缓慢地从不远处走过来。走得近了,夕霜见着他嘴角一抹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邱长吉果然知道这三四十个人一旦进了书房再没有出来的机会。可他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一家之主。夕霜从来没有那么想让一个人彻底毁灭的念头。≈1t;i≈gt;≈1t;/i≈gt;

邱长吉推开了书房的门,毫无忌惮地大步走了进去。谢安在挪移到夕霜的背后,低声说道“他身上肯定是带了什么东西,有些秘宝,能够让人避开结界。要知道,像无凝烟这样的画轴结界,是不可能分辨的出来,来者到底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一口囫囵地吞下,全部都是食物。可是你看邱长吉貌似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做,说明他进出很多次了,我爹的书房,不让外人进的,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你不是在书房里安插了物件,所以能够不入书房也看到里面的风吹草动。可是我们进入书房之前,你什么也没有看到。”夕霜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邱长吉进去在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

谢安在一脸的为难,这个时候他说不知道,夕霜多半只会以为他有意隐瞒,可他当真不知,否则刚才就不会涉险带着夕霜,差点沦陷在的结界中。≈1t;i≈gt;≈1t;/i≈gt;

所以是不方便说吗?夕霜体谅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谢安在告诉她的已经太多。要是连杀手锏,也一并告知他她,反而让人承受不住,掩藏得好好的,谁也不要告诉这才是关键时候用得上的利器。

谢安在偷偷地抹了把汗,幸亏夕霜没有坚持往下问,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招架的住。那东西威力不大只能出警告,邱长吉在里面的时候,他察觉到了,等人出来以后,警告一片安然。

可是和随意就能吞噬下几十个人的结界相比,邱长吉才应该是那个最不危险的存在。

邱长吉出了书院的门仿佛也得到了什么提示,抬起头来目光正射向两人隐身的位置。

夕霜心中毫无畏惧,沉声道“要是这人不过是披着邱家家主的皮囊在做些不堪的事,凡人间有个故事叫做为虎作伥。这伥鬼是比猛兽更可恨的东西!”≈1t;i≈gt;≈1t;/i≈gt;

邱长吉果然是现了他们,不由分说直接动手。谢安在好歹是在自家地盘上,交手不带怕的,把夕霜往自己身后一抹,迎头而上。刚才夕霜说的那些话,太过震撼,她是说这个人不是邱长吉,而是披着外皮的不知什么怪物。

不管是什么来头,眼前的邱长吉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谢安在硬碰硬接下一招后,抽身而退,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邱长吉又是一记狠招,断他退路,迫使谢安在带着夕霜不得不从高处落地。

“找死。”邱长吉的声音有些古怪,两只眼珠上上下下只盯着谢安在身后的夕霜,仿佛她是一道可口的美味,让人垂涎。

谢安在哪里能允许有人这样对待夕霜,怒火横生,把夕霜往安全的角落一推,再次与邱长吉打成一团。≈1t;i≈gt;≈1t;/i≈gt;

“水魄,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夕霜清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水魄现身,翅膀完全展开,双目炯炯有神,仿若是两道金光锁定了邱长吉。邱长吉反手分出镜势来攻击夕霜,被水魄挥动翅膀拍开,原封不动地尽数反弹了回去。

邱长吉低估了水魄的能力,被自己的招数打个正着,加上谢安在的攻击不弱,他前后被夹击,没有避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恨恨地瞪一眼水魄,掉头就跑。

“不要追!”夕霜见谢安在拔腿要跟上去,连忙阻止道,“随他去,我们先行离开这里。”

“抓到他能够问个究竟,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谢安在心有不甘,先前几十个人填了书房的损耗,眼前就剩下一个邱长吉,还是个知根知底的,要是就此放过难免可惜。≈1t;i≈gt;≈1t;/i≈gt;

“你不要追,且看他往那边去。”夕霜话音落,邱长吉已经飞身扑进了书房,书房的门开了关,更像是一张野兽的血盆大口,“你追上去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进去,到时候再要救你出来就难了。”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怎么他进出多次就是无恙,别人却是有去无回!”谢安在的手指用力捏住长命富贵镜的边缘,还是听从了夕霜的话,把本命镜收了回去。

“邱长吉已经成为无凝烟画轴中的一部分。”夕霜把刚才从水魄那里听到的真相告知谢安在,“你不要看他在书房进出自如,实则他离不开多远,一切只是障眼法,让人误以为他能够在书房进出自如,心里便抱着侥幸,以为邱长吉可以做到的,自己也可以。”

“你说什么!”谢安在今天对夕霜另眼相看,她是怎么一针见血地现这些,旁人怕是连想也不敢去想的。≈1t;i≈gt;≈1t;/i≈gt;

“邱长吉早就落入无凝烟中了,那副画轴中有他的影子。”夕霜的手指慢慢梳理着水魄的羽毛,“我们的眼睛看不清楚,却躲不过水魄的眼力。他被无凝烟吞噬后,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他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利用陷阱引入更多修灵者误入无凝烟,成为画轴的养分。”

“那我爹,我爹就放任他这样!”谢安在知道夕霜说得全在理上,“这里毕竟是谢家,画轴吞噬也也是谢家弟子,哪怕是新入门的。”

“无凝烟不属于谢家。”夕霜再多看一眼那间书房,谢怀宇不知从什么途径得到了无凝烟的画轴,用谢家的灵气养了十年。十年养成,无凝烟要不是遇到胃口能吞天的影兽,应该已经膨胀到连谢怀宇也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

或许,这也是谢怀宇远远躲避开,选择井水不犯河水的路子。任由无凝烟霸占住那间书房,只要画轴在谢家,就属于谢家,必要的时候,谢怀宇依旧有法子用无凝烟来对付更为强大的敌人。≈1t;i≈gt;≈1t;/i≈gt;

“我在考虑一件事。”夕霜低头看着鞋尖,“要是无凝烟的画轴是十年前来到谢家,那么离驭圃的这一场浩劫是从更早就被人预谋好的。你想想十多年前生了多少事,前后虽然相差了一些年份,百川入海,最终全部在同一时刻爆了。”

“我们是留下来继续调查,还是回去向韩前辈禀明情况?”谢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夕霜成为掌控决定权的那个人。她明明在天秀镇的时候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镜师,为什么在这样短短的时日内,会有这样大的进展?

谢安在也算是出身名门之后,不会天真地以为修灵者的实力高下只看镜魄的能力。不说其他,刚才水魄对付邱长吉的那一记反击,已经是灵物中难得一见的本事,更不要提,夕霜留在甘家的那只金瑶了。≈1t;i≈gt;≈1t;/i≈gt;

“先回去,告诉韩遂,问问他怎么对付画轴!”夕霜主动握住了谢安在的手,“离开这是非之地。”

谢安在听了这话,哪里还敢久留,顺从夕霜的意思。两人以最快的度,重新回到了甘家,中间倒是没有其他的波折,更没有追兵。谢安在没有多问夕霜一句,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韩遂听完两人回来的消息,赶了过来。

一见面,夕霜脚底下簌簌而动,低头现是金瑶从韩遂那边溜过来,用两只前爪,再次抱住了她的小腿,生怕她又将自己抛下,带着水魄而去。夕霜连忙弯腰把金瑶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危险,你还小,没有经历过这一些,以后会带你去的,不用担心。”

金瑶听懂了话,用脑袋在夕霜的手心摩擦,一副娇憨的模样。夕霜没有耽误时间,很快把在谢家生的所有全部倒豆子一样告诉了韩遂“无凝烟的画轴,我亲眼见到已经恢复成旧貌,重新悬挂在书房之中,但是那间书房我们不敢进去。”≈1t;i≈gt;≈1t;/i≈gt;

“没有进去才是对的,你没做错。”韩遂认可了夕霜的选择,“这里面,恐怕就像是无底洞一样,不要说三四十个初级修灵者,就是甘家这样庞大的弟子族群,全部填进去未必也能够满足它的胃口。这画轴作妖不是一天两天,肆意而为才会如此壮大。你的选择很对,回来也是正确,留在那里危险太大,一旦误入结界之中,再要救出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夕霜点了点头道“我抓紧时间回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个邱长吉我是不指望问得出什么,一副阴阳怪气的,即便抓住了,也没有任何价值。可是,或许还有其他知道真相的。”

谢安在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夕霜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怎么就把这样重要的证物给遗忘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一百九十四章:两个都相信

两只影兽在无凝烟中可是待了好一阵子,影兽虽是灵物,却能开口说人言,而且能够洞察对方的心思,最是七窍玲珑的心。只要它们愿意说,那么对于无凝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两只成年野兽影兽在被抓捕后,已经由韩遂交于甘望梅之手。在离驭圃伤人性命的灵物,怎么处置也是难事,看管的任务,背负在了甘家。

要想见到影兽,必须要通过甘望梅。夕霜过去,找到甘望梅,要求问一问影兽对无凝烟内部究竟所知多少?

她的请求被甘望梅一口拒绝,不允许她去见影兽。夕霜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拒绝?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想到,无凝烟画轴到底有多诡异。影兽能在此中,自由来去,想必自另有一套。

“邱长吉已经失控,无法询问,谢安在一无所知,除非是直接过问谢怀宇。剩下除了影兽,我不知道去找谁来询问更好。”夕霜回归到甘家后,甘望梅对她多番照顾,有求必应。在这样的大事上被拒绝让夕霜无法理解。<i></i>

甘望梅板着脸道“无论是去问谁都可以,但是影兽不允许放出来,更不能让你面对面的去询问什么问题。”

夕霜还以为甘望梅担心自己修为不高,容易被影兽影响到心情,从而发生意外矛盾,试探着问道“我不能去见的话,让韩遂去行不行?就问问清楚,绝对不会让它们逃脱出来的。”

“不行。”甘望梅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口气强硬。

“不问影兽的话,难道当真去问谢怀宇!目前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既然甘家是离驭圃的掌权者,那么试问甘家家主,谢怀宇在哪里!”夕霜被拒绝得火气上扬,“我想知道答案,然后好去问个究竟。”

甘望梅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谢家家主在哪里,不归我管。眼下我烦事诸多,分身无术,影兽在离驭圃犯下凶案,必须被圈禁起来,谁也不能见!”<i></i>

夕霜急得差点没跳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你不是这样说的,韩遂和我把影兽递交给你的时候,没说不让它们见人,更没说不让我们见它。难道是影兽出了问题!不行,我必须要见一见。”

“我不会同意的。”甘望梅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直接把夕霜从屋中轰了出去。夕霜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屋门外。砰地一声,屋门紧闭,任由她再拍打,屋中悄然无声。她越想越不对劲,三只影兽在甘望梅的手里,万一出了岔子,再想把它们抓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她急忙回身去找韩遂“你说会不会甘望梅也出了问题,影兽本来就能够获知修灵者的软肋,,万一她也被控制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甘家家主不是普通的修灵者。她素来心志坚毅,而且被控制的话,反而不会显得这么理直气壮。”韩遂想了想道,“中间肯定是出了问题,她不愿意说明自然有她的道理。看守影兽的甘家弟子在哪里?我们可以过去找一找。”<i></i>

“已经全部被转移了,人影都没见一个。”这一点,夕霜先前就想到了。她摸着过去一看,影兽是不见了,那些看守人也不见。她越想越不对劲,心急如焚道,“无凝烟一旦修复成功,对影兽会不会也有影响?它们的修为跟着渐长,那么对于看守它们的人来说反而是更加得危险。”

“灵物修为见长,有时候不是坏事儿。它们犯下禁忌,杀死修灵者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无法吸收足够的灵气,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获取。无凝烟要是和影兽之间有某种联系,那么一旦无凝烟修复完毕,影兽就不需要依靠杀人夺取镜魄这种卑劣的法子,来达到稳固自身修为的目的。”韩遂微微侧头,看到金瑶在不远处,乖巧地蹲着,“既然能够心智相通,你问问它又知道多少?”

夕霜一转头,金瑶连忙跑到她脚边,抬起头来,无辜地看着她。夕霜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顶,刚才怒火中烧的心境慢慢温和下来,小东西,还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问道“你知道,你爹娘在哪里吗?”<i></i>

金瑶握着两只前爪,有些犹疑“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你别慌着说来听听,什么是知道,什么又是不知道。”夕霜对它颇有耐心,毕竟金瑶还小,要不是体制特殊,破壳便能说出人言,修灵者要和一只灵物沟通,实在是很难的过程,她已经应该知足了,前有水魄,后有金瑶,一点不要她费心。

“我觉得爹娘离得不远,应该还在这里。可具体的,我又说不清。”金瑶用爪子握住了夕霜的手指,“它们特别安静,真奇怪,不应该是这样啊。”

的确不应该是这样,三只影兽被囚禁起来。哪怕它们知错能改,有所悔悟,也不至于会平静如水。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握着几条人命债,一旦处罚下来,多半保不住性命。影兽不可能乖乖就范,它们肯定会想要找出方法逃出生天。韩遂犹记得用光阵困住影兽的时候,它们竭尽全力,哪怕撞得皮开肉绽,也是拼命要出来的。怎么可能,安静到连有血缘关系的金瑶,查探不出准确的位置,太反常了。<i></i>

“所以我说甘望梅出了问题,你又说不是。”夕霜不管其他的,拉住韩遂一起往前走,“她也就欺负欺负我,看到你是害怕的。你去找她说明道理,怎么你把影兽递交给她,连你也不能见了,真没有道理可言,难不成我们抓的,我们还能放掉!”

韩遂被她力气挺大的,拽出十七八步,眼角微微带了点柔软“甘望梅怎么和你说的,不让你见,也不让我见,对不对?”

“是,不让我见情有可原,不让你见天理不容。”夕霜一下子把话给说重了,“你硬说要见,我不信她拦得住你。”

“甘望梅把影兽关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我能压制得住她。可她坚持不开口的话,总不能当真和她动手吧。”韩遂对甘望梅,始终没有疑心。按照夕霜说的这些,想来是囚禁影兽的过程中出现了岔子。但是甘望梅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事情安排妥当。这其中要是强硬插手,对于甘家家主是一种很不得体的逼迫。韩遂尊重甘望梅的地位,始终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上,而没有喧宾夺主。<i></i>

要知道这个时候,稳固太平,不全部都靠实力。甘望梅非但在甘家,在整个离驭圃都说得上话。看一看,万旭光在遇到困难时,巴巴地过来请求援手,就可以知道,危机时分人心所向,甘家屹立不倒,离驭圃就有翻身的机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她说话,难道我说的不算吗?”夕霜猛地刹住脚步,怒气冲冲地瞪着韩遂,“你到底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韩遂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两个都相信,你没问题,她也没有。你不要着急,我们过去一探究竟。”

夕霜只等着他这句话,韩遂主动去见甘望梅,不管房门是否紧闭,挥指轻弹。那门上的结界哪里受得了他的攻击,自觉打开房门放两人进去。甘望梅端坐在椅子上,不急不忙,仿佛是料定他们会重新出现,气定神闲地等在那里“小霜又耐不住性子了,她毕竟年纪还小,阅历不够,遇到大事儿,方寸大乱,这可不好。”<i></i>

夕霜本来是来质问甘望梅的,没开口当面又被她反过来教训了几句,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是来解决影兽的问题,和我是不是沉得住气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沉得住气的才能做大事。你看看你身边人,两相比较,差别多大?”甘望梅一反刚才冷漠的态度,恢复成那个雷厉风行的形象,让夕霜觉得,刚才难道是在试探于她。

都这个时候了,不抓紧时间解决问题,反而浪费在的几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被圈禁的三只影兽的实力暴涨。我派去看守它们的弟子,全部中了招。幸亏我事先在周围画下大面积的结界,一旦有风吹草动我立马能够察觉到。所以赶过去重新加持了结界,又把看守的弟子换了一批。你们了知道,影兽再次进化后,能做什么?”甘望梅露出一丝苦笑道,“影兽真的能够操纵人的心智,一旦心智不稳接近影兽,立时会被它同化。那时候它心中所想,就会变成你心中所想。小霜,我试探你,并非不看时宜,你要去见影兽必须心态稳定,否则一旦有所波动,它比什么人都察觉得分明,到时候受伤的反而是你。”<i></i>

看守影兽的人,全都受伤了。夕霜对甘望梅的这一番话无力反驳,反而有些讪讪地偷看了韩遂一眼。毕竟是他想的周到,说甘望梅不会出事儿,这试探来了还真不是时候,让夕霜觉得自己似乎是莽撞了一些。可她不是为了早些解决问题才会心里着急,面对影兽的时候,恐怕着急也不行,必须平静如水,才能成为制胜者。

“就算我不行,韩遂可以过去,你刚才为什么也不答应?”夕霜再次发出疑问,“他能够面对影兽,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不,甘家家主也很合适。”韩遂突然从夕霜身边离开,径直走到了甘望梅面前,只多看了她一眼,“甘家家主受了伤,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你受了伤。”夕霜一听,心里有些发慌,离驭圃发生这么多的变故之下,甘望梅始终不卑不亢,以不变应万变,还真没有见她示弱过,被打败过,更没有受伤的记录。谁能够伤得了她,难道是影兽<i></i>



第一百九十五章:平安归来

“伤得不重,所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个时候,我受伤的消息一旦传出,人心惶惶,越传越离谱,到时候也是麻烦。”甘望梅有些不以为然的,“既然韩前辈说破,我也不用隐瞒,甘家十二名弟子被影兽控制心智。他们能伤我,我不能伤他们,好不容易保全住了十二人的性命,又换上了新的看守者。”

“影兽呢,甘家家主受伤后再次画下了防御的结界。”韩遂直视着甘望梅,这人明明伤得不轻,还在硬撑。

“影兽被我用结界封印起来,本来还想着,只要它们乖乖听从处置,好歹留它们一条性命。从目前看来,影兽随时可能发狂,很难控制。一旦从圈禁中脱离,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它们还会不会继续伤人!韩前辈我想与你商议,如何处置影兽的问题。请越快决定越好,这也是给那些死在它们攻击之下的修灵者,一个合理,妥善的交代。”甘望梅难得避开了韩遂的目光,这位前辈一点不像几百岁的老态,在这样灼灼的注视下,还真有些挡不住审视的架势,“前辈怎么看?”

韩遂哪里听不懂这话的意思。甘望梅觉得影兽留在甘家是个祸害,早晚会出大事,所以要韩遂给一句确准的话,直接杀了影兽,以绝后顾之忧。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韩遂自然是不肯的。不过甘家出力最多,甘望梅又是商量的口吻。他考虑了一下后道“甘家家主,不如说实话,目前影兽的情况到底怎么了?”

“影兽操纵甘家弟子袭击于我,我气愤难当,直接伤了其中一只,又加强了结界封印。虽说现在换了一批甘家弟子在看守。实际上谁也见不到里面的影兽,如果一定要有人看,那只有韩前辈可以随我入内。”当网媒这次连夕霜不肯放行,“不是不放心你,是怕害了你,懂不懂?”她说完,伸手揉了一下夕霜的脸,才看不出凶巴巴的样子,“在这里等我们,无论好坏消息,总要有个人等的。”

韩遂没有过问她到底把影兽伤到什么程度,听起来其中一只伤得很重,可能有性命之忧。因此担心另一只会拼死报仇反扑,必须前去看个究竟。

夕霜这次没有强行要跟随前往,甘望梅的话句句在理。她要是耍赖胡闹,反而会坏了大事。韩遂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两人前后离去,屋中只剩下了夕霜。这个时候,甘望梅倒是信任她,不怕她翻箱倒柜,更不怕她拆了墙角。夕霜在屋中坐了会儿,有些心神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算了算时辰,两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要是再这样坐下去反而心思焦虑,不如出去走走,时间也能过得快些。夕霜前脚刚踏出来,差一点被迎面跑来的甘茶月撞个正着,她对茶月的印象还好,知道茶月原本是在看守影兽的队伍中。大概就是甘望梅口中,受伤被撤出的那一部分弟子。

这个时候人心惶惶,一点刺激也不能受。夕霜脱口而出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急成这样!”

甘茶月满头汗,倒不像是惊恐而是欢喜“家主呢?要回禀家主一个好消息,白师兄回来了,白师兄带着人回来了!”

夕霜一听的确是个好消息,这个时候白衡齐回来比什么都强。她连忙一把抓住甘茶月的小臂“家主和韩遂有要紧的事去处理,你先带我去见白衡齐,他可好,还有那些甘家弟子可好?”人一激动,连夕霜说话都跟着结结巴巴的。

甘茶月连连点头道“还好还好,除了两个弟子受了点伤,也被他们带回来,其余人都很好。”她发现夕霜的脸色有些古怪,凑过来多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相信他们当真回来了吗?”

“我先去看了再说。”夕霜在好消息的冲击之后,又觉得这个时候白衡齐回来,似乎时间掐得太准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

“对了,我忘了说,有人送他们回来的。有个修为很高的前辈,送他们回来,所以很安妥无事。”甘茶月是打心眼里欢喜,眼睛都在发亮,“白师兄回来就好了,白师兄是家主的左膀右臂。他一天不在,家主牵挂得不行。”

她这边说完话,又生怕夕霜多疑,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白师兄在这里时间长了,大家和他都熟悉。”

夕霜一挥手,示意她不用解释,自己更没有疑神疑鬼“白衡齐为甘家所做的,远比我多,我才刚回来,还不如你呢。”

甘茶月偷偷松了口气,连着摇头道“怎么能这样说,家主十分看重夕霜姑娘,而且夕霜姑娘与家主又是血缘之亲,我们如何能比。”

“不用比,都是为了甘家好。”夕霜与甘茶月两人并肩而出,远远地看到白衡齐已经往这边走过来。她从来没有这一刻,在见到白衡齐的时候会这样高兴。夕霜居然忍不住抬起手来对着他挥了挥。

白衡齐也见到了她,脚步的速度更快,瞬间已经在了面前“我回来了。”这人上上下下整齐妥当,果然和甘茶月说的一样,没有受伤。

夕霜看了又看,确定了这一点。她刚才在怀疑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说出口。

“家主呢?我回来,有事要回禀的。”白衡齐向着两边看,脸色微变道,“家主怎么不在?”

“我们抓住了影兽,目前出了些问题,家主刚刚和韩遂一起前去查看,应该很快会出来。”他们现在身处结界之中,联系不上,你再等上一等。”夕霜嘴角微微上扬,“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平安回来全倚仗一位前辈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在劫难逃。”白衡齐的解释和刚才甘茶月说的一样,“我正是想向家主引荐这位前辈,家主既然进了结界,我们去前头厅堂坐一坐,你也见见那位前辈。”

夕霜听他前辈长,前辈短的,以前对韩遂可没有这么尊重有加,对苏盏茶就更不用提了。可见遇到的是有个真本事的,又救了他们性命,态度自然是不同。她对什么前辈没有好奇心,可是看着白衡齐应期望的样子,甘望梅又正好不在,不如就随他过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机遇巧合,至少是个好消息。

白衡齐在短短的路上,大致说明了一下他们前往邱家的路上出了问题,本来差一点全军覆没。正好这位前辈出手相救,中间耽搁了时间是因为突然有一个传送的结界,把所有人一起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夕霜经历了这许多,心说哪里还有不知名的地方,来来去去都是一样。于是问道“你们去的地方是无凝烟?”

“这一次没见到界碑,风景看着也不太一样,所以不太好说。我也曾经怀疑是无凝烟,但是结界很诡异,我们在里面虽然没有受到攻击却始终出不来。你猜,我们这些人在里面待了多久?”白衡齐应该是想到了那一段记忆,脸色有些难看,“整整一年,春夏秋冬。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是冬天,所有的生物全部凋零。要不是在结界之中我们不愁吃喝的问题,怕是所有人,都饿死渴死在里面。”

“你说冬天的时候出来的,里面没有活物。”夕霜再一次抓住了白衡齐话中的关键,“春夏秋冬,可曾下雪?”

“哪里还下雪,所有本来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凋落,不是冬天又是什么。凛冽之冬,再无生气。”白衡齐敏锐地发现夕霜的表情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不是冬天,那又是什么?我其实也奇怪,怎么也走不出来的结界为什么突然之间张开了口?而且出口离驭圃又不远,我们邀请那位前辈一起过来,他才欣然而往。”

夕霜停下脚步,低声道“你要不是太急,我可以说几句话给你听。所有生物一起凋零,并非冬天,而是我刚才说的影兽潜入了无凝烟,将其中所有能够凝结起来的灵气,完全吞噬。你们能够出来也是因为无凝烟,失去了灵气,没有办法再维持相应的结界空间,所以破了大洞,让你们顺利出来。这一切都是我经历的,你们在里面待了所谓的一年,外头这些天也不太平。”

白衡齐没有怀疑夕霜的话,他听得很仔细“所以,我们去的地方还是无凝烟。你说,那个结界被影兽毁了。”

“虽然被毁,它自身有修复能力,在吞噬了几十名修灵者后,差不多已经恢复旧观。”夕霜没有时间把在谢家看到的那些,详细地告诉白衡齐,“既然救了你们的前辈还在等,细节问题我稍后再告诉你。”

“也好,稍后一定要细说,家主知道你说的这些吗?”白衡齐一旦脱离险境,马上又开始担忧起甘家的现状,“离驭圃目前是个什么情况,谢家到底得到了多少,而我们又失去了多少?”

“邱长吉已经和谢怀宇成了一路人,万家目前与甘家勉强联手。谢怀宇按兵不动,并没有对万家出手,所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夕霜说的最后几个字,吞咽在了风中。她见到有人正从前厅的大门出来,跨过门槛,站在原地,单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谦和如玉。应该就是把白衡齐一行人解救回来的那位前辈,距离尚远,她心里却隐隐有种熟稔感,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夕霜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可能。她跟随娘亲离开离驭圃后,就待在了天秀镇。天秀镇龙鱼混杂之地,一派市井风光,又哪里有这样出尘若仙的人出现,否则她一定印象深刻,不会忘记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才能团圆

白衡齐见夕霜不言不语,只盯着眼前人,微微侧头在她耳边道“就是这位前辈,我询问过一次前辈的名讳,可他没有说,我也不能多问。没准,韩前辈认识的,更没准,苏盏茶也认得他。”

“苏盏茶已经离开了甘家。”夕霜见男子回转过头来,双眸若星辰直视人心,她赶紧低下头,不敢与这样的目光直接接触,很自觉地回避开来。这是怎么回事?她就是面对强敌的时候也不会退缩,怎么这人远远的,还是很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她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白衡齐瞧着也有些奇怪,夕霜平时不是这样胆怯,怕见生人的性子。否则他也不会主动要求夕霜来见人,可她刚才的表现明显,就是漏了怯“你认识他?”

夕霜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出现在天秀镇对不对?”夕霜现在知道天秀镇不是先前所想的那样,其实藏龙卧虎。诸人在脱去了伪装后,出现这样一位气质出尘的前辈也未尝不可。可是这人绝对不是天秀镇中的一员,这一点夕霜完全能够肯定,“虽然不认识,可我想见一见他。”

说完这句,夕霜大步流星地笔直走了过去,白衡齐差点追不上她。刚才不是还躲来躲去,见不得人的娇羞样,怎么这会儿又如猛虎下山的气势。夕霜今天,果然有些古怪。

“白师兄,夕霜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有甘家弟子从旁边冲过来,阻拦住了两人,急得眼泪都下来了,“那边关押影兽的结界出了岔子,家主和韩前辈全进去了。”

夕霜的注意力还在眼前人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都进去了?白衡齐对来者熟悉“久月别着急,慢慢说,结界怎么了?家主又怎么了?”

“刚才家主和韩前辈过来,要查看关押影兽的结界,本来太平无事的。突然我听到一声吼声,惊天动地的,人没站稳就摔在了地上。等我再爬起来,凭空不见两人,再问其他同门,也是说没有看见。”甘久月气喘吁吁道,“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出来找人帮忙,他们说白师兄回来了。”

“你听到的吼声是影兽发出的?”夕霜和影兽算是有些交集,可从来没听过吼叫。影兽是灵物中难得一见会口吐人言的,能够流畅交流,又怎么会用吼的!

“不是影兽还能是什么,我还听见家主说了一声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我就不知道了。”甘久月就差腿软要跪下了,“白师兄,你赶紧过去看看。”

白衡齐转头去看夕霜“你留在这里?”

“不可能的。”夕霜自问对无凝烟的了解程度远远胜过白衡齐,关键时候怎么可能留下来不闻不问,“你看着我像是这么惜命的人吗?”

白衡齐被她说得差点笑了“谁不惜命,你要是出点事,我没法子和家主交代才是,而且我们两个要是也栽进去了,外头怎么办?”

夕霜拉过甘久月道“我们两个过去看个究竟,你去找谢家少主过来镇宅。我们几个没回来之前,听他的安排就好。”

甘久月手忙脚乱的,一点主张没有,夕霜说什么她只会点头。夕霜一松手,她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谢家少主,谢安在。”白衡齐微微眯了眯眼道,“他已经在甘家待了多久,待到你已经这般信任他了,要知道事情的根源就在谢家,万一他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谢安在没有任何的问题。”夕霜扔下这一句话,走在前头,把刚才一心要结识的前辈彻底给先放下来了,“这一点,家主很肯定的。”

“家主肯定就没问题。”白衡齐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那位前辈不在门口,段段时间内连个人影也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惊鸿一瞥。

“你要是见到邱长吉是个什么情况,你就会知道外表看起来没问题的,未必就是正常的。”夕霜没有隐瞒的意思,“我还揣测过,为什么你这个时候回来!一长段时间内,音讯全无,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人,说回来就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不是白衡齐,是其他不知道什么假冒的?”白衡齐索性不走了,双手往胸前一抱,“先把话给说清楚,否则等会儿见着什么结界,两人不能齐心协力,危险更大。”

“对,就是怀疑你被怪物附身了,或者索性就是个障眼法的存在。”夕霜要省下时间,才不和他纠结这些。她方才听甘望梅说过,在被影兽偷袭后,甘望梅一怒之下重伤了其中一只。要是甘久月的判断没有错,那么能够让影兽发出怒吼声的唯一可能是,受伤的那只影兽死了。

两只影兽始终不离不弃,要是真在甘家死了一只,绝对就是麻烦。这恐怕也是韩遂要跟着前往查探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一只盛怒之下的影兽会做出什么事。

“这是什么?”白衡齐本来板着的脸孔,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新奇,指着夕霜身后的灌木丛问道,“我看到有只小小的灵物,躲在那里偷看你。”

夕霜一下子知道是怎么回事,躲在灌木丛中的必定是金瑶。她顺着白衡齐指的方向走过去“要跟着也不知道藏藏好,被别人看到了还躲什么!”

金瑶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生怕夕霜责怪,两只前爪握在一起不住给她作揖行礼。夕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一把抓住金瑶的后脖颈提了起来,正好与她四目相对的平视“让你离危险远一点的,为什么不听话?”

“我听到动静了。”金瑶见夕霜脸上的疑惑,“我听到我娘的吼叫声,它心里很痛苦。”

“它也是影兽?”白衡齐的嘴张得差点合不拢,“你不要告诉我,你非但收了一只厉害的灵物在身边,又收了一只小影兽,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才能一连遇到两只极品的灵物,认你为饲主的,多少修灵者穷其一生连极品灵物的皮毛也没有见过一次。”

“它是影兽,也是我负责饲养的灵物。”夕霜把金瑶抱好,窝在怀里,手指挠了挠它的脑袋顶,“你确定听到的是你娘的声音?”

“影兽稀少,除了我们一家子,我不信附近还会有其他的影兽存在,否则占领地盘的时候早就冲过来打架了。”金瑶指给夕霜看另一边,“那边,我娘的吼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夕霜本来不知道甘望梅把关押的结界设置在了哪里,上一次转移后,她再没有进去过。

“那边?”白衡齐对甘家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楚,“你确定是那个方向?”

“我娘的气息,我还能闻不出来?”金瑶有点着恼,这个人又是谁,怎么老是反驳它呢!在饲主面前,故意质疑它话语的准确性。它比谁都清楚,夕霜本来并不愿意饲养它,所以即便后来收养,也不如对待水魄时的尽心尽力。这会儿要是饲主相信了这人的话,把它判断的全给推翻,那可怎么办才好!

“别看金瑶小,很机灵的。她说在那边,肯定就在那边。”夕霜往前走了几步,见白衡齐没有及时跟上来,“想什么呢,还去不去了!”

“你去了就知道。”白衡齐一时半会儿的是解释不清楚了,他需要夕霜亲眼去看看,才能领会他到了嘴边说不出来的话。

“小霜。”谢安在不知是不是从甘久月口中,听闻目前状况越来越紧迫,顾不得起来,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你们两个要去结界中?”

“此地先有劳谢家少主代为掌管了,希望我们速去速回。”白衡齐一个拐弯,人已经不见了。

夕霜没打破他的积极性,在外头等待的人或许不觉得分开的时间很长,可白衡齐自己被困在无凝烟长达一年之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他们一旦进入结界,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你看这个地方。”这一拐弯,夕霜愣在了原地,“这个院子,我们来过好多次了。”

“对,这里有口井,也发生过不少事。这口井害人,已经让家主给填平了,你看这些灌木丛也很多日子无人进来修整了,谁都说这个院子里头透着邪气,进来容易出事,渐渐的,人烟稀少,没有什么人会再路过了。”白衡齐在此处也留下了不好的回忆,加上小珍的亲娘茹娘也是在这里出的问题,他也是事后第一次接近这里。

“你不是说你娘的气息就在这里,你是不会弄错的吗?”白衡齐双手往外一展,无论是谁,双眼所见只有这么大小的地方,这能藏什么还真不好说。

“不是我说的,是它说的。”夕霜没有逼问金瑶的企图,手指继续柔柔地梳理着鬃毛,“影兽的心智很高,金瑶会这样说肯定有它的道理。”

“我要找到我娘会出现在哪里?”金瑶兴致勃勃地从夕霜怀中跳下地,撒开四腿朝着偏院中扑了过去,“这里的气场波动很诡异,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地方只有这么大,你负责找出来。”白衡齐把任务直接交付给了金瑶,“用的时间越少,就显示出你的成长越努力。”

金瑶一头扎进了杂草堆中,很快又灰头土脑地回来了,夕霜走在前面,把白衡齐拦在了身后。

一连重复又重复之后,金瑶把脑袋从杂草堆中拉出的瞬间,夕霜反应过来,这是金瑶找到了线索,但是它双眼迷茫,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你爹娘兄长全部在里面,你不想把人全部救出来,然后可以团圆吗?”夕霜违心地说出这番话,她是亲眼见到影兽凶残的样子,怕是还要做几次噩梦才能缓解。

“团圆,团圆。”金瑶把两字低声念叨了几遍,“已经缺少了一个,又怎么才能够团圆?”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稳定结界

夕霜心口一紧,难道金瑶知道甘望梅重伤了爹娘中的一个,金瑶再愿意跟随在她的身边,毕竟是开智很早的灵物,所以不会当真把爹娘抛置于脑后,不管不顾的。

“要不是重伤或者死亡,影兽不会发出那样的吼叫声。”金瑶好似找到了什么线索,停在一处拼命用前爪开始刨土,“我娘就在底下。”

白衡齐让夕霜把金瑶抱着离开些,再远些,他祭出本命镜刚要发招,刚才金瑶努力刨土的位置不停地震动,泥土簌簌落下,露出中间一小块类似图腾的记载。

夕霜显然也发现了异常,过来差点趴着才能尝试看清楚。她问金瑶“这个图腾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金瑶用力地摇着头,“我始终在蛋里,只能听不能看,这个图腾是什么,我没有办法回答饲主。”

夕霜突然蹲在金瑶身边,把它的小脑袋扳过来,认真地看着它道“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记得,出壳时的初衷就好。有些事,不是我或者你能够改变的。你只相信自己,行不行?”

金瑶毕竟是只灵物,对夕霜这番话似懂非懂。可是因为夕霜是它的饲主,它下意识信任她,所以用力点了点头。夕霜不让金瑶看出眼底难过的样子,稍后金瑶可能会面临破壳后和至亲的第一次分离,而且还是死别。她伸出手,揉了揉金瑶的脑袋,想多给它点温暖。白衡齐等她说完,让她把金瑶抱起,退在一边。

“你要怎么做?”夕霜垂头看着地上图腾,哪怕知道,关押影兽的结界就在下面,可如何才能打开?“你可以吗?不要硬来。”

“你刚才也说,我在甘家时日颇长,该知道的秘密,要比你多些。这个图腾不难,我有办法解决。”白衡齐再次示意夕霜退得更远些,离开这个小院。

夕霜不敢多问,时间紧迫,实在浪费不起,她拔腿就跑,金瑶把脑袋窝在她怀里,闷声问道;“饲主,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安慰我?”

“我没有见过我爹,从小不知他长什么样。后来跟着我娘离开了离驭圃,到了天秀镇没多久,我娘也病死了。我也曾经抱怨过为什么老天爷这样不公平对待我,可生生死死皆是命数,怪不得别人。”夕霜低下头把嘴巴贴在金瑶的耳朵边,声音很小,“我告诉了你一个秘密,我一直怀疑我娘的死和甘家家主有关,我想知道真相。可我并不会恨她,因为我知道,她当时应该也是情非得已。”

金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表示这话听懂了“饲主,我爹可能不在了,我感受不到它的气息。我娘应该很悲伤,所以心绪大乱,破坏了关押它们的结界。影兽应不但能够洞察修灵者的思绪,一旦进化,也能够随意进入一些结界范围,比如你们把我带出来的无凝烟,空手自由出入,而修灵者,却觉得异常艰难。”

“据我所知伤了你爹的人,是甘家家主。你会恨她吗?”夕霜刚问完问题,觉得双脚底下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能量要破土而出。她站立不稳,差点失手把金瑶摔在地上,与此同时水魄猛地现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提拉起来。离开了地面一些距离,夕霜才勉强稳住身形。地面的震动,依然没有停止,夕霜垂眼看得清楚,巨大的裂缝从她刚才出来的小院一直蔓延开来,深不见底。

她正在担心白衡齐的状况,就听到他高声在喊“夕霜,你可以进来了,我找到入口了。”

图腾之下果然就是结界的入口,那个本来只有巴掌大小的图腾,变得有两扇开门的面积。而四周的地面完全龟裂开,必须小心地避让开那些裂缝,才能够走到图腾之前。而白衡齐就站在图腾之上,微微一层银光,从他的脚底反射而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古怪,露出一丝笑意道“我们一起下去,你怕不怕?”

夕霜二话不说,一脚踏了上去,怕也是要去的。要是真出了麻烦,谁也逃不了。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白衡齐的眉毛轻轻上调,又恢复成以前那种倜傥,微微带着邪气的样子,“我还真后悔,没有留住你的心,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夕霜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声音清冷“家主和韩遂,都在结界之中,外头不太平,里面生死未卜,你这个时候要做什么?”

白衡齐仰头一笑道“我还真不能做什么,你的样子和家主越来越像,我发现有些话说不出口了。”

“你说得已经够多的。”夕霜丝毫没有给他脸面,眼下只有两个人。有些话,不用暧昧,必须说得清清楚楚。否则,以后只有给自己平添麻烦,“我以前是对你有些好感,那也是以前。发现你骗了我以后,我也恨过你,那也是以前。现在无爱无恨,还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行,有你这句话好好相处,我认了。”白衡齐打开本命镜,镜面飞出仙鹤的身影,一声清啸过后,镜辉清澈明亮,把整个图腾的表面照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夕霜发现双腿慢慢陷入图腾之中,她没有惊异,没有害怕,依然保持相同的姿势,只是把水魄和金瑶全收在身边。水魄昂首翘盼神姿飒爽。与白衡齐本命镜中的灵鹤相比也不输分毫。

“你运气挺好,应该是因为,你人也挺好。”白衡齐说完这句话,两人彻底陷入图腾之中。

夕霜眼前除了不停晃动的银色,再看不到其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知道身形在不停飞快地下坠之中。但是,因为白衡齐施展的咒术,所以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只是这一段距离长了又长,似乎脚底下是个无底洞,一直踩不到边际。那种心始终悬着的感觉,让夕霜眼前似乎看到了幻觉,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芝兰玉树,出尘洒脱,没有丝毫留恋地笔直向前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可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又不方便询问身边的白衡齐,怎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想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这是怎么了!

直到两人双双踩到实地之处,白衡齐收了全拢在周围的镜魄,夕霜的眼睛勉强地能够看清楚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银色光球,其中不知是人是兽,身形不住在变幻之中。可是光芒阻碍了视线,让她无法确定地分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是我娘。”金瑶的感觉要比修灵者敏锐得多,尽管同样不能直视光球,却能够肯定,“我娘在里面,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这个光球,也很不稳定。”

“你是说这个光球是你娘弄出来的,这是什么?”夕霜刚要伸手去碰触光球的表面,被金瑶一声大吼,止住了动作,知道这是提醒她危险的意思,“不能碰吗?你确定这个不能碰!”

“这是我娘造出来的幻境结界,因为我爹不在,所以无法稳定下来。进入的人,出不来,可能会永远被困在里面。你要是碰了,你也就进去了。”金瑶似乎明白自己无法阻拦夕霜要进去的意图,“饲主请不要着急,让我试试能不能打开一扇门,稳住这扇门的波动,让你们进得去也出得来。”

金瑶再次努力跳跃下地,伸出前爪,碰了碰光球。正如它所言这是影兽制造出来的幻境,所以对她的影响很小。它的爪子能够伸进光球之中,再不受伤害地拿出来。随即它转头看一下夕霜,摇了摇头道“我能进去,可是要带你们一起,有些困难。”

“你刚才说会造成什么结果?进得去出不来,对不对?”夕霜很温和地问道,“进去有没有危险?”

“暂时没有危险,我不太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两个人应该也在里面,他们能进去,你们也可以。”金瑶眼见着夕霜大步向前,它着急地冲到她腿边,想要咬住她的裙角,“饲主你不能硬闯。”

“怎么不能硬闯?你刚才也说没有危险,最多进去出不来,难道家主和韩遂不知道这道理吗,可他们还是进去了。没准就差我们两个的加持,这个结界就能够稳定下来,也能把你爹娘和你兄长带出来。”夕霜发现白衡齐不声不响地就在他身边,两人几乎是肩并肩的姿势,“我们需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吗?”

“谁留在外面都不放心,我们不是已经请了谢家少主为我们看家护院。万一有什么变故,他这个人能力还行,不会差到哪里去。”白衡齐低头一笑道,“真出了变故,连家主和韩前辈也没有办法控制的话,不要说甘家,连带着整个离驭圃都是翻天覆地的毁灭,在里面和在外面没有区别,进去了。”

夕霜见他轻松地一脚踏入,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明明是她先提出要进的,怎么还被白衡齐抢先了一步!在踏入光阵的同时,她觉得全身冰凉冰凉,好像有寒冬里的北风从头顶上往下吹的错觉,让她不由抽了口气。等到再缓过神时,眼前的景象变了,人已经到了光阵之中,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水晶一样的晶状体,反射出同样夺目的光芒。也难怪在光球之外,都几乎逼得人眼不能直视。夕霜看什么都费力,眯着眼睛问道“白衡齐,你没事吧

?”

“没事儿,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两人的声音离得很近,夕霜微微放心,又听到白衡齐,多嘴问了一句,“你带进来的那只灵物呢,它应该能看得见。”



第一百九十八章:汇合

夕霜召唤金瑶,金瑶徘徊在她脚边,让她把自己抱起来,然后用两只前爪,按住了夕霜的眼帘。再松开时,金瑶轻声问道“饲主,你再看看,是不是能好些?”

夕霜努力摇了摇头,发现刚才慈母的光芒变得柔和,只是看什么都有些迷迷蒙蒙,不知金瑶对她的眼睛做了什么,至少不那么难受了“你能给他的眼睛也来一下?”

“我只能给饲主加持,因为我与饲主心意相通,饲主看到的是我看到的。对于别人,我做不到。”金瑶生怕夕霜不开心,“饲主,我没有骗你,等我再长大些,应该能力会增强的,只是暂时做不到更好。”

“你已经尽力了,做得很好。”夕霜这时看清楚身边的白衡齐,见他眼睛紧闭,应该是受不了这结界中的光芒。这样刺目的光,要是勉强一直睁着眼,出去以后,也会是不可逆转的损伤。她没有顾虑地一把握住了白衡齐的手,“行了,我现在能看得见。你跟我走,我们找到家主和韩遂才行,无论是否需要我们帮忙,总不能白跑这一次。”

白衡齐恍惚了一下,手已经被夕霜紧紧地拽住。她的手纤细有力,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样子。他心里有点百感交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适当的时候,脚底下自觉跟着夕霜往前走,不要说是去救人,哪怕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应该也不会再有异议。

夕霜走得很快,金瑶给她的加持,果然不同寻常。非但能够避让开炫彩光芒的荼毒,而且有一根鲜明的曲线为她指引方向。她知道线的尽头,就是她要找的人。韩遂,韩遂你还好吗?遇到这么多大风大浪,毫发无伤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被掐断了所有的音讯,只是因为这个幻境结界太强大了吗?

“这里究竟有多大?”白衡齐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脚底下走过的路还是能够衡量。他们走得又快,步速又急,按照这样的距离来算,早已经走出甘家的地盘。没可能呢,关押的地方,需要这么大的范围吗?夕霜别是被结界扰乱了视野,一直在原地打转呢。他尝试着要睁开眼,只看到斑斓的光点,差点直刺脑海。他连忙又闭紧眼睛,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能依靠夕霜的直觉了。

“没走错路,放心吧。”夕霜哪里会不知道,前后到底走了多久。好比在无凝烟之中,时间和外头的算法完全不同,外面几个时辰里面怕是十七八天了。结界本身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更何况是,影兽在情绪不稳定之下,建立起来的幻境。只当看那些水晶一般的颜色,夕霜并不觉得有多美,反而有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一旦幻境崩塌,所有的人全部被困在里面,谁也不要想出去,这就是韩遂没有现身的原因吗?他在苦苦支撑着这个幻境,也在消耗着自己的全部。

话音落,夕霜看到了甘望梅的背影,看起来比任何时间都要憔悴,疲倦。而且他们这样行色匆匆而来,敏锐如她,居然没有丝毫的发现,直到夕霜已经快要走到她的背后,甘望梅也没有转过头来。

白衡齐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夕霜突然停下脚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见到人了吗,怎么不走了?你见到谁了!

夕霜侧脸看着白衡齐的嘴,一张一合,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里没有声音,她知道白衡齐在说话,可是他她什么也听不见,好像周围有什么东西把声音全部给吸收了,难怪安静得有些诡异,也就是甘望梅压根没有听到他们脚步声的原因所在,没有声音,又怎么能够察觉得到。

她不敢随意碰触甘望梅,生怕误碰到什么,犯了忌讳。原地转了半个圈,绕到了甘望梅面前,发现对方同样双眼紧闭不敢睁开,而且眼角隐隐渗出血丝。看来是先前因为逞强,硬睁开眼,已经被此处的光芒所伤。看不见,听不到,这样的甘望梅,是她见过最为虚弱的时候,夕霜下意识地去看金瑶。在金瑶面前,甘望梅可是杀父仇人,要是说报仇的话,这恐怕是最佳的时机。金瑶虽然性格温和毕竟还是兽类,这时候已经龇牙咧嘴,向着甘望梅,挥动出了锐利的爪子。

夕霜没有阻止金瑶,无论是她还是它一并心知肚明,甘望梅的确在防卫中杀了一只影兽。金瑶虽然是属于她饲养的灵物,可她不能干涉金瑶的决定。它所做的一切,应该由自己的心来控制。灵物虽然归顺于饲主,却也有自己心之所向。这就是夕霜,作为饲主的底线。

金瑶被她抱在怀里,离她心口的位置很近。它仿佛察觉到了夕霜在想什么,微微抬起头,眼神无辜,看着夕霜的脸饲主,你会怪我吗?

夕霜摇了摇头做你想做的,你的心会告诉你,该如何决定。

金瑶再次冲着甘望梅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就慢慢地把爪子放下来,像只再温顺不过的小兽依偎在夕霜的怀中我不是不想报仇,可这会儿不是时候。她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现在伤她或者杀她,都是趁人之危,我不需如此。

夕霜本来对成为施主这件事可有可无,虽然不像甘望梅那样拒绝饲养灵物,然而在天秀镇的时候,自己过得都艰难,压根没有想过可以有机会饲养属于自己的灵物。水魄的到来是一个期冀,在她的身边停留久了,便成了一种习惯。她乐于水魄为伴,关键时候,水魄甚至救过她的性命。后来遇到金瑶,她才意识到与灵物心意相通的感觉,异常美好。灵物长大的同时,她的心智同时也在成长,这是其他的磨练和阅历所无法给予的。

比如在这个结界之中,除了饲主和灵物之间,凭借维系着的心意相通能够交流,其他人只能被动地成为瞎子和聋子。

想到这里,夕霜匆匆放开了抓着白衡齐的手,顺带在他手心用指甲划下等待两个字。白衡齐显然是接收到了,冲着她微微点头,既然帮不到夕霜的忙,那么就不要添乱,留在原地也好。白衡齐甚至不知道,甘望梅就在他的身边,两人不过咫尺之遥。

夕霜再次看到甘望梅眼角的血迹越来越明显,所以韩遂把看不到听不见的甘望梅留在这里也是一种保护,或者说,是一种放手。韩遂独自面对更大的危机,却把生路留了下来。夕霜再次看了留下的两人一眼,随即抱紧金瑶,毫无犹疑地继续向前走。

很快,她看到了韩遂,还有那三只影兽。体型最大的那一只,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了。那只母兽焦躁地在原地不停变换四腿站立的姿势,可它仿佛身周有看不见的无形锁扣,使劲也挣脱不开,只能狂躁地被束缚在了地上。而最小的那只也是最早被捕获的影兽,居然警觉地躲在了韩遂的身后,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魔=母兽。要知道对面可是它的娘亲,然而它的姿态摆出韩遂才是唯一可以保护它的人。母兽显然已经丧失理智,它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看不到已经闯进来的夕霜和金瑶。

夕霜快步向着韩遂走去,这一刻她想立刻来到韩遂的身边。韩遂猛地抬起头来,显然是看见了她。夕霜第一反应是去看韩遂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变得和四周水晶一样的颜色,里面仿佛藏着斑斓的漩涡,会把所有看到的东西全部都吸进去。她不太乐观地想,韩遂应该也受了伤,只是勉强在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幻境结界。

韩遂伸出手来阻止夕霜的靠近,当指尖碰到她的肩膀时,意外地穿越过了她的身体,什么也没有碰触到,又再一次收了回去。夕霜下意识地反手要去抓韩遂的手,可是什么也没有抓住,他自己也从实体变成了虚影。

说没有惊慌,那是自欺欺人。夕霜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胸口,正发出和四周水晶散发出来的七彩光芒不同的光芒。那种光柔和晕黄,就仿佛是天黑之后的一盏明灯,让晚归的家人在见到时会产生另一种安心。

韩遂显然也看到了这束光。他眼中的颜色遮挡住了想要表达出来的神情,夕霜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知道,目前很危险,很危险。突然,她的下巴被怀中的金瑶,用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夕霜猛地醒过来,怎么成为虚影的自己还能够抱得住金瑶,难道因为这个结界本身就是影兽制造出来的幻境。所以,金瑶没有受到影响。

韩遂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示意身后的那一只影兽赶紧离开,回到夕霜的身边去。金瑶发出了一声低鸣,这是唯一能够打破结界的声音。对方用相同的声波回应了它,影兽虽然能够开口说人话,它们相互之间交流又有其他特有的方法。金瑶飞扑而上,掉在了小兽的背上,体型要更小些,兄妹算是相逢了。

就在两只小兽接触到的同时,夕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波浪般的冲击,从两只小兽身上扩散而开,撞得她差些站不住脚。而四周那些水晶的晶柱体,被声浪冲击碎裂了一层,落到了地上。这又是什么情况?

韩遂冲着她挥挥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夕霜虽然碰触不到他,两人离得近,心里也好受些,韩遂微微垂眼看着她,双眸仿佛恢复了一点正常的颜色。夕霜知道两人没有办法用语言交流,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的是金瑶。韩遂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微露出点笑容,仿佛是赞赏,又仿佛是欣慰。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些后怕

两只小兽一次又一次地发出震荡的声波,金瑶时不时地看一下夕霜,见她安好,胆子更大,前爪在哥哥的脑袋上,不住拍打,掌握声波的节奏。

正在此时,母兽仿佛感受到幻境被刻意破坏的源头,更加愤怒不堪。它不顾其他对着金瑶猛扑上来,韩遂一手护着夕霜,一手竖起屏障遮住了母兽对金瑶的攻击。金瑶透过屏障能看到母兽,冲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它的眼中,不见畏惧,只剩一丝怜悯。

突然金瑶身形拔起,悬空到了高处,随即张开了嘴,韩遂连忙让夕霜把双耳捂住。金瑶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声波,周围所有眼睛能见的水晶,哗啦啦全部碎成了齑粉,落了一地。也就在这个时候,夕霜发现,耳朵能听见了。她听见了水晶碎裂的声音,脱口而出道“韩遂,我又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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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和她的反应几乎一致“是你带来的那只灵物,打破了母兽的结界,它居然这么厉害。”

金瑶垂直落下,韩遂仿佛意识到什么,及时把屏障抽离开。金瑶果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母兽的头顶上,一大一小两只影兽,相互张口嘶吼。金瑶的体型虽小,两只前爪紧紧按住了母兽头顶的致命之处,互不相让。

夕霜见到此番情景,紧张地双拳握起,生怕金瑶被其丧失心智的娘妻伤害到。金瑶始终没有退缩,直到母兽屈起两条前腿,慢慢俯身,卧倒在了地上。此时,金瑶方才一步一步顺着它的头顶慢慢走了下来。夕霜冲着它张开双臂,金瑶扑了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刚才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完全不见,又恢复成温顺小猫的模样。这转变之大,连身边的韩遂都看傻了眼“短短时日,你和灵物已经心意相通到这个份上,真是少见。”<i></i>

夕霜习惯性地抱住金瑶,指住一动不动的母兽问道“结界已经破了,该怎么处置它才好?”

伴侣伤重死去后,影兽情绪失控中创造出了这个幻境。结界当时也没伤人性命,韩遂不忍心把母兽直接处死,暂时用新结界把其困在这里。影兽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这次甘望梅在被偷袭后重伤一只,引出这样的乱子,也不能全怪影兽。韩遂没有偏袒任何一方,金瑶偷偷地从夕霜怀里,伸出脑袋来多看了一眼韩遂。

夕霜察觉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小脑袋。同时,她想到哪里不对劲。这一路过来,惊险连连,怎么水魄始终没有现身。这种结界压制修灵者的力度过强,相反对灵物的影响很小。只要看金瑶的表现,就可以判断出来。而水魄收在夕霜的体内,安静地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一样,夕霜生怕结界中的变动对水魄有所影响,这个时候更不方便召唤出来,脸上却显示重重心事<i></i>

韩遂在母兽周围,重新画下结界之前,先为死掉的公兽,画了个圈子。虽然公兽已经死了,至少能够保持其尸身不会腐化,在等待处决的这段日子里,两者依然可以像日常一样相处。韩遂做完这些,立刻抽身离开,没有去看母兽眼中渐渐黯淡的光芒。

“行了,这里暂时先放一放,我们出去再说。”韩遂大步离开这里。金瑶爬过夕霜的肩膀对着自己的哥哥,轻唤了一声。小兽立刻紧紧跟随在了夕霜身后,等回到与甘望梅相遇的地方。甘白两人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夕霜尝试着喊了一声“家主,白衡齐,你们可好?”

白衡齐全身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连忙睁开眼睛,见四周已经恢复常态,不由大喜道“你们做到了,你们保全了这个结界。影兽也解决了?”<i></i>

夕霜看甘望梅没有反应,而眼瞳中流出的鲜血布满了大半张脸。她有些担忧地走到甘望梅面前,低声道“家主,我们先出去再说,其他的,暂时放一放。”

甘望梅依然没有动静,夕霜不敢碰她,退让一步,请韩遂过来帮忙。韩遂多看了一眼就道“她生怕自己撑不下去,给自己下了结界。现在处于封闭状态,我带她出去,你们先走。”

白衡齐在前打头阵,夕霜跟在后头,最后,才是韩遂和甘望梅两人。来的时候觉得长路漫漫,生死未卜。可白衡齐走了几十步,眼前一亮一暗,已经出了结界,似乎回程变得再容易不过。他连忙回转过身,把夕霜接出来,再从韩遂手中接过凭借本能移动的甘望梅。

“把你们家主送回到屋中休养,她灵力受损很大,特别是眼睛,需要静养才行。虽然这时候哪里缺不了她,但是保住性命,才能做以后的事。”韩遂叮嘱了白衡齐要注意些什么,白衡齐连忙搀扶着甘望梅撤走,每一个人都十分信赖韩遂说的话,他说到严重必然就是严重,再晚一些出来甘望梅的眼睛,怕是永远没有逆转恢复的可能。<i></i>

“那它又该怎么办?”夕霜才想起,小影兽应该是和爹娘一起被关押在结界之中,毕竟它也参与了杀害修炼者的过程。只是现在母兽情绪极其不平稳,放其在里面,恐怕只会害了它。可带它出来,又不知该怎么处置。夕霜打定主意是万万不可能再收另外一只灵物,更何况,这次灵物身上还背了人命,她连忙退到角落里,尝试着要把水魄召唤出来,一连三次,体内依然,毫无动静。

夕霜知道水魄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她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饲主,它并没有离开饲主,还在饲主的体内。”金瑶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它和水魄之间倒是相处的不错,要是水魄出了事,它心里也不好过。

“我知道他在,但是没有回应。会不会是结界对它有另外的伤害?”夕霜何尝不是焦急万分,可这种事儿,急也急不来。<i></i>

韩遂把小受带到偏僻点的地方,周围画了个圈,把它关押在中间“不把你关在里面,是想给你一条活路。这个圈子虽然不大,但你不能走出来。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别人也看不见你的存在。一旦你出来了,我就会把你送回到你娘身边,听明白了吗?”

小受乖巧地点点头,有依依不舍饿多看了秦瑶一眼,金瑶却把头给扭开了。小兽脸上露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似乎想问问金瑶,为什么妹妹冒着风险,把它带出来,却不加理睬?

“饲主,我只是不想它会死在里头,才让它跟着出来,会不会让你觉得麻烦?”这是金瑶所想的麻烦,却不是夕霜的。在夕霜看来,金瑶的决定很正确。

要是把小兽留在母兽身边,他们一旦离开,母兽恢复了行动能力,到时候会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撒气可说不好。毕竟它已经不是一只正常的影兽,没有痛觉,没有感情,还一心想要报仇,甚至没有精准的报仇对象。这只母兽先前在离驭圃害了不少性命,越是这样,越是到时候没有办法替它开脱。无论是母女母子,很难再次相见,这样简单的道理,怎么影兽这样,早就开智的灵物,反而想不通了。<i></i>

“甘望梅需要恢复多久?她的眼睛流了太多的血,我看着不太好。”夕霜必须把每一件要确定的事情都问清楚韩遂。因为她知道目前再经不起什么折腾,甘家没有了甘望梅坐镇,幸好白衡齐及时回归,否则的话,还真不好说。

“你和白衡齐一起进来,万一结界中出了事,甘家怎么办,离驭圃又怎么办!”韩遂憋到这会儿,才开始教训夕霜,“你们两个太鲁莽了,白衡齐回来固然是好事,至少要留一个人在外面。留一个都做不到,你们一起进来是为什么?壮胆吗,不敢一个人进入!”

“不是壮胆,当时心急如焚,你们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在外面试了好些方法,真怕你们落入结界以后,无法脱身。那么我一个人,即便来了也做不了什么。白衡齐作战经验丰富,在甘望梅身边呆的时日又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我当时没有想到结界对所有的修炼者会这样不友好,更没想到一旦进入就变成了瞎子聋子。”夕霜面对韩遂的怒气冲冲,只敢小声解释,进入结界时,一鼓作气,这会儿是有些后怕了。<i></i>

“我只单单问你,你们两个要是一起出事,加上甘望梅也陷在里头,整个甘家怎么办?”韩遂没有要责怪夕霜的意思,这个时候形势紧逼,她和白衡齐也算是做得很好,可他想教给夕霜更好的法子,“你想过退路没有?”

“想过退路,我们把重任交给了谢安在,让他替我们坐镇。他虽然是谢家少主,平日里也跟在秦云行身边看的学的不少。相信我们万一出了事,他至少能够稳固大局。”虽然韩遂的语气没有十分严厉的意思,可夕霜经历大起大落,心绪不稳,把这一番话听完,心里难免有些委屈,这人都不听她解释,就认定她是任性胡闹来的,就连她选择了谢安在留在外面,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完全可以让她和谢安在进入结界,留白衡齐在外头。

这个选择,白衡齐一定不会答应,勉强提出其他的建议,争论只会浪费时间。因此算来算去,还是她选择的这一条路最为简单通畅。

韩遂垂眼看着夕霜,眼底微微透着寒气“你知不知道,踏进结界的你们两人运气有多好?”

“一路上,除了那些刺眼的水晶,我们没有遇到其他的阻拦。”这也是夕霜有些奇怪的地方,如果只有这样,甘望梅和韩遂为什么出不来?



第二百章:挑起大梁

“甘家家主的眼睛至少要恢复世天半个月才能勉强视物,当时我让她把眼睛闭上,先保护自己。可她为了打开结界机关,不惜从头到尾都睁着眼,才会伤成这个样子。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障碍是因为那些机关已经被尽数破坏了。”韩遂见夕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怎么,你是好奇我怎么能够避开那些光源的?其实你见我的时候,应该发现我并没有避开,而是把自己的眼睛瞳仁同化撑四周水晶一样的光源。那么眼睛能好受得多。”

夕霜听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改变眼睛的光源,达到一定相等的频率来做事。韩遂毕竟是前辈,能够做到的,都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此时见韩遂的眼瞳完全恢复正常,她偷偷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这十天半个月中,甘家只能依靠白衡齐来维持大局?”夕霜并非怀疑白衡齐的做事能力,只是觉得他要是暂时替代家主的话,总觉得哪里还差了些分寸。有一句话,她没有挑明了说,对于白衡齐,她还有些未曾放下的戒备,这次失踪了这么久,又在十分巧妙的点回归,必须要留一手防备才好。

“为什么是白衡齐,而不是你呢?明明甘家家主,给过你口讯,确认你可以继承下一任的家主之位。”韩遂没有给夕霜退让的机会,“你想让甘家更好,就必须挑起大梁,白衡齐没有要和你抢家主之位的意思,所以他会尽心尽力辅佐你,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韩遂恨不得敲开夕霜的小脑瓜,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还在为了当年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往事耿耿于怀吗?她平时看起来也算是大气的一个性格,怎么一到这些陈年往事上就婆婆妈妈,再没有独当一面的果敢。

“水魄出了问题,可我没有办法。”夕霜勉强为自己寻了个理由,“我不能分心,要找出其中原因,让水魄重新回来才行。”

她说这话时,不敢看韩遂的眼睛,自觉把脑袋扭过另一边。可韩遂怎么会放过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我们从天秀镇来到这里,你改变了很多。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你必须走出来。”

夕霜眨了眨眼听得懂他话中的含义,可在甘望梅身受重伤的时候,接下甘家家主之位,不是她的本意,至少不是目前她想做的。

“甘家这么多弟子,我与他们没有多少交集,谁会服我,到时候只会一团糟。”夕霜一想到那些频出状况的甘家弟子,就有种无力感。

“不,甘家有东西,可以另他们对你服从。只有你踏出了这一步,过往的那些才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明白了吗?”韩遂并非要强迫夕霜抢夺甘家家主之位,这样的头衔在他眼中,本就不存在。可夕霜兜兜转转自己的身世谜团之中,能够说出真相的见证人,逐一离去,只剩下甘望梅一个人。而甘望梅的说辞与夕霜十多年来所获知的完全不同。

韩遂不想花费精力去分辨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眼前的夕霜是真,而每一步,向前迈进的变数也是真的。

“你说的东西,是不是甘家的弟子谱?”夕霜这时候脑子动得极快,边听韩遂的话边在有限的认识中不停地搜寻,“我的名字在上面,如果我成为下一任的家主,弟子谱中,或有所改变。”

“所以不要用水魄来做借口,水魄潜伏在你身体中没有回应,最大的可能是,它即将蜕变进阶。水魄本来就不是普通的灵物,不像你以前所见的那些,只会慢慢长大,而没有其他的变数。水魄不同,要知道它的稀有程度,甚至在影兽之上。”韩遂见过成年后的影兽,虽然体型要大些,可和破壳而出的金瑶没有多大的区别。水魄进阶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连他也说不清楚,本来就是镜川之底残魄形成,可以任意地变换自己的形态,“水魄要想变成什么样儿,就要看它心中所想。不要去打扰它,等它蜕变后形态稳定,一定还会出现。”

夕霜一听这话,燥乱的心微微放下“你的意思是说水魄没有现身对它来说是好事?”

“进阶蜕变是好事,当然是好事。对于灵物来说,除了忠于饲主,其他所有的进阶都是好事,那只能说明它的能力会变得更强,修为更进一层。到时候对你也深有帮助。”韩遂的手从夕霜的后脑勺移到她的肩膀,有力温暖。

即便透过衣服,夕霜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这种体温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抚慰。她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韩遂,不用说一句话,也能心领神会。

“没有人要你现在就成为甘家家主,但是甘家不能一日无主,要知道多少人还在阴暗之处觊觎着这个位置。你不信的话,很快就会有人出现。”韩遂一抬手,夕霜觉得他给予的压力减轻了。

她的心中,分明是落了实处,本来心有畏惧的事情,觉得正面迎击就好,没有什么可怕的“那我先去看看甘望梅,看看她的情况如何?谢安在应该知道我们平安出来了,也要和他交代一下。还有送白衡齐一行人回来的那位前辈,你也去看看他。”

“什么前辈?”韩遂还不知道这件事,白衡齐回来的时候,他和甘望梅已经进入了幻境结界之中,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你说,白衡齐不是自己回来的?”

“他们途中遇到麻烦,应该是被吸入无凝烟的另一块结界之中,所以音讯全无。幸好没有遇上影,大肆吸收无凝烟中灵气的浩劫。后来被一个高人所救,那个高人也在离驭圃,也在甘家。”夕霜眼前浮现出那人的一举一动翩然若仙,她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动,只因为这个才见过一面的人,会让她特别牵记。

“所以,你不信任白衡齐,你怀疑他回来之后有所变数。”韩遂微微沉吟后又道,“我游历在外多年,什么高人未必相识。但是听你一说又有点好奇,那就随你一起过去看看。那人在哪里?”

韩遂大步流星往前走,想的是离他而去的苏盏茶。苏盏茶中间丢失了近五百年的记忆,空窗一片,个性却比过往更加难以相处。她这一走,独自前行,不知是凶是福。韩遂当时不能挽留于她,因为他很清楚苏盏茶会给他一个交换的条件,或走或留。而他用无声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必须留在离驭圃,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放弃。

夕霜见他突然沉默下来,从他微微下垂的眼角,发现端倪“你是不是在想苏盏茶?”

韩遂被她说破心事,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朗声笑道“本来也就我和她两人差不多年纪,说得上话,加上遇见尉迟酒的后人,我以为不会再有其他故友出现。没准你说的这一个,算得上。”

两人先到了甘望梅的住所,白衡齐在屋外等候,等候屋中甘望梅随时调遣。哪怕家主目前伤重昏迷不醒,他也绝对不会离开半步,这是他作为甘望梅的养子,也是这些年来,在甘家地位的保证。韩遂停留在原地,让夕霜独自上前。

见到夕霜过来,白衡齐大大方方迎了上来道“家主没有醒过来,已经用最好的药。也请了族中医术最好的弟子,说家主内外兼伤,需要休养数月。哪怕最乐观的情况,也要大半个月,才能恢复神智,家主的病必须静养,可目前的情况却等不了人。”

夕霜没有接过他的话,沉默地看向白衡齐,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她给白衡齐主动的机会,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家主没有受伤之前,曾经说过,如果要选一个继任者,她会选你。你既是她唯一的血亲,也是修为前途修为无可限量的镜师之一。你留下来,就是甘家目前为止唯一的镜师。家主不醒的时候,你来顶替她。”白衡齐果然没有私心,要是他坚持自己来掌控甘家也未尝不可。

正如夕霜所言他对甘家所有的弟子,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知道其长短处也知道对方的根底。这一点,夕霜就完全不能和他比拟,可是白衡齐连一句要争抢的态度也没有,见夕霜不吭气儿,他反过来鼓励她“你是不是担心,对甘家弟子不够熟悉,他们不会服从你的命令。有我在,不用担心,我会扶持你,让他们信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夕霜终究还是把心中的这个疑团说了出来,“你完全可以自己胜任的。”

“不,家主说过我不适合,那我就是不适合。我可以辅佐家主,也可以辅佐你,这才是我存在的价值。”白衡齐低头一笑的,“你以为,我是心胸开广,无私无畏,这样的褒奖,我还真不敢担当。我以前因为狂妄自大吃过亏,也因为没有听从家主的叮嘱,做过后悔的事。我在甘家的时日长了,与这里感觉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只想,在这场浩劫之中,甘家能够平安度过,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太多人想要从甘家分走一杯羹,但不是我,也不是你。”

“谢安在在哪里?”夕霜听他说得合情合理,甘望梅不过是治疗期间,很快又会回归。白衡齐没有必要钻这个空子,因小失大。

“谢家少主得到我们平安出结界的消息,回屋继续休养了,他的伤势刚恢复,损耗的修为要完全补回来,也需要时间。”白衡齐和谢安在打了个照面,对方问了一句可有人受伤,白衡齐实话实说,两人就分头做事了。



第二百零一章:卡住要害

“白师兄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进来了。”甘灵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眼睛里只看得到白衡齐一个人,“外头的护院结界没有触发,万家家主带着人要闯进来了。”

还真是又被韩遂说中了,这个万旭光的消息还真灵通。夕霜冷静地问道“你确定来的人是万家家主,而且明显不怀好意吗?”

“肯定是要硬闯,万家家主最近来得频繁来,都是在门口通报后等带着家主同意,才由甘家弟子带领进来。他这次带着十来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攻击我们的护院,要不是外墙有所加持,这会儿怕是已经扛不住了。白师兄至少要把护院结界触发,我们才能够应付得住。”甘灵月脖子拉长要往屋中看,“家主呢?我能不能见一见家主,把这情况也告诉她?”

“家主养伤期间,夕霜姑娘暂时成为甘家家主,所有的情况都可以向她回禀。”白衡齐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连甘灵月脸上的吃惊神情也一并压制下去,“不要有任何的异议,这是家主的意思。有人不服从,就有我来解决,听明白了吗?”

甘灵月对白衡齐本来就敬畏有加,一看他板下脸来,说话都结巴了“白师兄的话我都听见了,由夕霜姑娘暂任家主之位。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夕霜姑娘已经听过了,那么几时可以触发护院结界,将偷袭者拦在外院?”

“我去吧。”在旁边始终没有出声的韩遂,关键时候,领了任务,“那结界本来就是我加持稳固的,没有触发的原因很简单。对方虽然在外面强行攻击,却没有触发结界,想必是有备而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来,万旭光有急事要找甘家家主商议,实在等不及,二来,他知道了甘家家族目前的状况,想要鸠占鹊巢,占一个天大的便宜。”

“恐怕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白衡齐冷笑了一声道,“万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到甘家来抢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家主先前与他们结下联盟,留了心眼儿的。万旭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韩遂临空结出繁复的手印,仙人过海镜从身后祭出,悬到半空之中,镜辉在瞬间几乎把半个甘家的地面都给照亮。不要说是甘家的弟子,恐怕连护院墙外面的万旭光,也应该看得一清二楚。与此同时,夕霜耳中听到很轻微的咔嚓咔嚓作响,知道是护院的嵌观丸被重新启动了。

甘家护院墙外,本来一心一意攻击院墙的万家弟子,非但看到了镜辉,也听到了动静。有个胆子小点的,立刻收手问道“家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甘家的护院结界已经封死,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吗,可是……天哪!”

护院墙的结界一旦打开,嵌观丸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从墙体中四散开来,对所有的偷袭者毫不留情地反击。万旭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边抵抗一边往后躲,心里不停地咒骂,不是说好了结界已经作废,而当时维持结界的高人也被困住,暂时不能现身。怎么他们才刚开始动手,甘家就展开全面防守。

这些嵌观丸本来就是万家饲养而出的,谁都知道一旦反噬,攻击力有多么惊人。那些万家弟子不顾家主的命令,哪里还敢恋战,遁形的遁形,逃走的逃走,恨得万旭光抓得住这个,抓不住那个。

很快,万家弟子四下逃窜地差不多,只留下万旭光一人,犹在咬牙硬撑。而甘家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韩遂出来见到上百个嵌观丸同时攻击万旭光的精彩场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双手往胸口一抱,拿出看好戏的架势。

万旭光的样子狼狈不堪,可他这时候再想跑,哪里还跑得掉,前后左右全部被嵌观丸堵得死死的。他饲养出来的灵物是什么特性,他最是清楚,除非是一招致胜,否则无休无止。等他灵气耗尽,嵌观丸犹如山倒一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韩遂等了片刻,重新让嵌观丸恢复原状,看着昏死在地上的万旭光,眼底寒气凝结。这样的人,寻求结盟时低声下气,一旦听到风吹草动有机可乘,居然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到甘家来撒野。

万旭光的眼帘动了动,明显已经透过气缓过神。可他不敢睁开眼,生怕韩遂轻挥手指也能要了他的老命。他这时候心里万般后悔,怎么会一时冲动,以为可以在甘望梅受了重伤之后,霸占住甘家的资源。这个外来的男人,灵魂不散,也不知为何,单单就喜欢留在甘家。难道是因为,甘家那个私生在外面的小丫头,也不见得是如何倾城倾貌的长相,不见得还能和那个所谓绝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相比!

韩遂见他说什么也不起来的模样,更加看不起他“万家家主,你的弟子已经全数离开。你说,你是回万家继续等消息呢,还是进甘家来喝杯茶?”

“前辈,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逼我进死角。”万旭光一滩泥一样赖在地上,嘴里却不住在求饶,“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跑来做这样的蠢事,已经后悔了。”

“你后悔的,是打不过我,并非是来甘家。我只想问你一句,甘家家主受了重伤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韩遂和甘望梅也不过刚刚从结界中出来,甘家大半弟子尚不知情,远在万家的万旭光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实话能放过我吗?”万旭光咕噜一下坐了起来,又在讨价还价。

韩遂不削与这样的人为伍,更不会在甘家门口脏了自己的双手,点点头道“你说出实情,只要不撒谎,我放你回万家。只是回到万家后,甘万两家之间的结盟,就此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无论发生什么,甘家不会再为万家出手。”

万旭光确定韩遂没有骗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有人放了消息给我,可这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就相信这样的消息。万一是假消息,你贸然而来,岂非损失更大。”韩遂虽然觉得万旭光的理由不可信,可这一时半会儿,他应该编造不出这样的谎话,“你在甘家,还有其他的眼线对不对?”

万旭光又看了韩遂一眼,咬了咬牙,知道是瞒不过去,把两个甘家弟子的名字吐露出来“我得到消息,又从他们这里确认了甘望梅的确伤重不行,甘家无主。我想着万一谢怀宇趁着这个机会攻击我们两家怎么办?不如由我一统两家的实力,共同抵抗谢怀宇。”

韩遂不怒反笑道“万家家主计划得可真好,带着十几个弟子,就想霸占甘家了。还是想着擒贼先擒王,把重伤的甘家家主拿捏在手,由不得那些弟子不听你的话。真可惜,今天由不得你。”韩遂实在看不下去他那一脸的道貌岸然,拂袖怒道“滚!”

万旭光连滚带爬地起来,一下子遁形失去了踪影。韩遂站在甘家外院台阶上,放眼而望,离驭圃的上空,仿佛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纱,再不是他初来乍到时清澈无染的天空。根本不需要什么外敌,这些人成天想着勾心斗角,内里已经腐坏,稍许的震动,震荡了人心,露出了险恶的内里,不忍直视。

他立时回身把万旭光吐露的两个甘家弟子名字,告诉了白衡齐。白衡齐立刻亲自抓人查问,一连串的行动之后,夕霜反而成了那个无所事事的人。她待在甘望梅的屋子中,看着仿佛沉睡的人,走到床沿前,不管甘望梅是否能听得见,他低声说道“谢安在告诉我,当年你毁了我娘的本命镜,所以我娘才会红颜薄命。你是不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证人,揭破你的谎言。我承认,和外头那些伪君子相比,你已经算是很好,可这个好不是我能接受的。”

床上平躺着的甘望梅一动不动,陷入了沉睡之中。夕霜的手,慢慢摸上她的脖子,稍许用力卡住了要害。要知道一个修灵者杀人,不需要这样的粗暴行为。可是,只有这样逐步取命的过程,才能够抚平心中这些年的怨气。

“我啊,还为你辩解,告诉自己,是我误会了你,可笑的是,真相显露出来,杀害我娘的人,依然是你,哪怕是因你而起,你也难辞其咎。”现在杀了甘望梅,取代她成为甘家家族,甚至可以把这个人完全抹杀。让这些年来,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夕霜只要手下再重一点,完全可以做到。曾经盛气凌人的甘望梅,眼下变得特别脆弱不堪。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慢慢地收回手,裙角被什么轻轻扯动,她垂下眼来看着脚边的金瑶。小东西神出鬼没的,不知几时又跟了过来,她弯身把金瑶抱起,两双眼睛同时直勾勾地看着甘望梅。夕霜突然发声问道“在结界中的时候,你可以杀了她,为什么没有?”

“和饲主的理由一样,没有这个必要,杀了她,只是解一时之快。总觉得,背后还有更值得深究的人。”金瑶把脑袋在夕霜的肩膀上蹭了蹭,“这样杀了她最容易,可没有任何的意义。”

夕霜心口一轻,把怀里的金瑶掂了掂,轻笑一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重了些?”

“从那个幻境结界中出来以后,我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金瑶抬起脸,鼻尖几乎碰到了夕霜的脸,它的眼睛又大又圆,倒映出夕霜的容颜,“饲主,我看到你心里在惦记着的那个人。,很想念很想念的一个人。”



第二百零二章:又来撒野

夕霜按住金瑶后背的手,逐渐加重了分量“不要在我面前变化人形,不要变成我最想念的那个人,否则我会生气的。”

金瑶立刻乖觉地收拢身形,一动不敢动“饲主,我不会的。”

夕霜的手指在金瑶的头顶上,慢慢地抚触,动作很温柔“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们俩迟早会杀了他,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金瑶感觉此时的夕霜完全像变了个人,它感受到被强者压制的窒息感,连脑袋也不敢抬起来。片刻过后,夕霜收手,金瑶方才偷偷看她一眼,见她嘴角微微笑,毫不自知。

韩遂处理完万旭光带来的烂摊子,白衡齐心有不甘,总觉得只抓住了两人,凑不够数,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排查,要把数百个甘家弟子重新再编排屡顺一遍。这个时候,人心已经到了临界点,经不起一点摩擦,韩遂没有阻止白衡齐做这些事。留在甘家的暗子,逐渐逐颗被挖出来。眼下又是要巩固人心的时刻,白衡齐这样做,也是给同门压力,以免在甘望梅养伤期间再出事端。

他远远看着白衡齐说话,甘家弟子穿着一色的衣饰,从背后看起来,谁也看不出哪个才是叛徒。这些年来,他孤身一人,免去这些麻烦,骤然间重回大家族中,难免还有些不习惯。

这个问题谁也不敢说,这明面上结盟背后插刀的血淋淋的现实,更何况,命运驱使,谁又能保证其他?

韩遂从白衡齐那边过离开,途中眼角余光见到有人从侧院中推门而出,无论是衣饰装扮还是气质修为完全不像是甘家的人。他不由驻足多看了一眼,以他的眼光来看,也猜测不出对方的实际年龄,看着似乎很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稳重。韩遂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人应该就是夕霜说的,把一行人从无凝烟的结界中顺利解救出来的高人前辈。

韩遂首先肯定一点,他不认识这人,从未曾见过。他在看对方的时候,对方显然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触到,又云淡风轻地解开。那人似乎没有要过来结识的意思,再次退回到门中,隐去了自己的身形。韩遂更没有,要强迫对方交代根底的意图,想着夕霜应该心急,等着外头的消息。立刻把这边看到了放下,回到了甘望梅养病的住处。

夕霜听到动静推门出来,韩遂毕竟是外人,又男女有别,不便进入内室“外面都收拾妥当了,真的是万旭光,要来作妖?”

“带了十几个弟子,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被人教唆,以为有机可趁。人已经赶走了,结盟也了断了。”韩遂皱了皱眉,“我刚才看到你说的那个人。”

“他还在甘家对不对?”夕霜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以为,这样的高人来无踪去无影,说不定几时不见了,你认识他吗,可是你曾经的故友?”

“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从不曾见过这人,没有丝毫的印象。”韩遂可不是苏盏茶中间丢失了几百年的记忆,这数百年来他虽然游历在,外每一个遇到的人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可这张脸,这个身形,不在他的记忆之内。韩遂垂眼看夕霜的反应,“难道你见过他?”

“我和你一样,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可是,真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夕霜稳定了心绪,眼下暂时没有急于要处理的事,那么她可以把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再次收集一下,“我想去问一问他姓甚名谁,是否曾经路过天秀镇,没准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也可能是我小时候见过他,隔了这些年,记忆有些模糊了。”

韩遂很了解夕霜这个人,她不像是会对一个没有多大印象的外来者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至少目前,她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判断研究。然而眼前的夕霜,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她非但很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掩藏不住的欢喜,眼底铺了一层亮晶晶的光彩,也是因为这个人。

“这样一个人不会在甘家停留太久,我要去见他。”夕霜向前走了几步,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一转头,韩遂双手抄抱在胸前,笑着看她,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只是好奇,没有其他的。”

“谁告诉你,这人不会在甘家停留太久,你看我在甘家待了多久?”韩遂一点也没有要讥笑她的意思,夕霜的样子,特别单纯,让人一点邪念也起不来,“甘家,可能有种特别的魔力,会吸引人驻足停留。我也是,这个人也是。”

“你不喜欢这个人吗?”夕霜知道自己极其信赖韩遂,这种信赖谁也不能够替代,如果韩遂说,她要去见的这个人不好、不见。她可能一时心里会不痛快,但依然会答应下来。可韩遂偏偏不是会阻挠别人自主行事的人,更不会去阻拦夕霜离开。他很尽职地替代她的位置,守在了甘望梅住处之前,一个暂时兼任的家主和一个重病休养的家主,两者都很重要。

夕霜往前走了十多步,强忍着没有回头,生怕看到韩遂脸上,那种憋笑的表情。她暗暗对自己说,只要问清楚了,知道没有任何的交集,那么好奇心过了,她就再没牵挂了。她顺着那一条路往前走,知道要去哪个地方。可她的手,没有抬起去敲门,那小院的门自己就打开了,她要见的那人隔着门,与她四目相对,仿佛早就猜测到她会出现。

夕霜在更近的距离,看着他,这个人的长相五官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多一分减一分,都没有这样的完美无瑕。在韩遂露出真面貌的时候,夕霜肯定韩遂相貌俊朗,气质不凡,可眼前人,又是另一番风景。要是说修灵修仙,那么这人,怕是已经到了修仙的境界。

她不知自己傻傻,发呆的样子全落在了对方的眼里,他笑了笑,声音很温和“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所以想问一下前辈的名讳。”夕霜知道自己的脸红了,热热的,耳朵后面烫呼呼的,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她问得这么直接干脆。

“你可以不用喊我前辈,我叫肃鸢。”对方倒是一点没有见怪的意思,给了夕霜想要的答案,“至于我和你有没有见过,这可不好说,有些缘分,谁也说不清楚。”

夕霜用力点头,表示能够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或许一个擦身而过,在不经意之间已经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当时,应该谁也没有刻意的留心过。

“以前的我不知道,现在我们认识了。我听他们喊你夕霜,夕霜姑娘。”肃鸢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柔软,夕霜的耳朵都快要竖起来,恨不得多听两句,她一只手扶在院门边,保持着想要接近的态度。

肃鸢反而向后退了半步“我是跟着白衡齐他们回来,生怕他们半路再出意外,救人救到底,如今见他们回到家中一切安好,也是我要准备离开的时候。”

“先不要急着离开,现在附近不太平。这里至少能让前辈安心住一段日子。”夕霜改不了口,更不能让自己直接唤出对方的姓名,想了想,还是前辈比较适合他。突然她想起当初为什么谢安在见到韩遂也是一口一个前辈,看起来是没有其他更适合的称呼了。

“你是担心我突然离开,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吧。”肃鸢索性侧让过身体,请夕霜可以入院说话,“我也是走走看看,无意中经过这里,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他们对我周到有礼,我很喜欢这里。”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夕霜结结巴巴的,变得完全不会说话,好像在这个人面前说什么都显得特别孩子气。特别是肃鸢,看她的眼神,活脱脱就像是在看一个孩子,“前辈想住多久都行,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

“你就不问问我本来要去哪里,又该住在哪里?当真能在这里住太久,而不归家吗?”肃鸢大概是看着夕霜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可爱,嘴角的弧度渐渐上扬,“你只问了我的名字,没有问过我的来历,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白衡齐说,前辈狭路相逢,出手相助,怎么可能是坏人?”夕霜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尖儿,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犹如春风拂面,正在俯视着她。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有些控制不住,“我也知道前辈肯定不是离驭圃的人,可是……”

夕霜的话没有说完,耳边仿佛是炸雷一样,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知道那是耳朵在极度负荷过后的暂时失聪现象,无辜地睁大眼睛看着肃鸢。肃鸢受到的影响要小些,依然在她说话,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不行,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夕霜给肃鸢行了个礼,拔腿往外跑,声音是从护院墙那里发出的。韩遂不是刚把万旭光解决,遣送回去。难道还能有其他人,又来甘家撒野!

途中她遇到同样听到巨响,赶过来一探究竟的白衡齐。他正在审查剩下的五六十名甘家弟子,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扔下手中的任务,朝着声音的源头而来。夕霜的耳力稍微恢复了一点,白衡齐指着耳朵,示意他也听不见。

夕霜连忙点头,两人同时忧心重重地看向声源传来的方向。甘望梅主持大局的时候,发生什么总有她逐步解决,现在担子落到他们两人肩上,明白一家之主也不是那么好承当的。



第二百零三章:夹击

等到两人来到后院墙前,夕霜惊呆了,整片的护院墙不知被什么攻击,从上到下,焦黑一片。那些驯服的前官网无法再维持正常的结界,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就像是失去生命的木偶,多半成了废品,怕是再也不能驱使护院。

烟雾渐渐消散过后,谢怀宇一步踏上甘家院门的台阶,尽管两边的院墙不复存在,而他依然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处。用鄙视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冷声道“甘家就留你们两个小崽子坐镇,我还以为,甘望梅至少能撑上一段时,看起来是我高估她了。”

夕霜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甘望梅是怎么重伤的,谢怀宇还能不知道!没有无凝烟养着影兽,就不会出现幻境结界,甘望梅更不会在其中伤得这么重。这个谢怀宇是失踪了一段日子,突然跑到甘家门口出言不逊,外带装傻充愣。

“谢怀宇,甘家不欢迎你。”白衡齐不再以平时的敬语相称,这人野心太大,非但要吞并整个离驭圃,为了养着画中的无凝烟,不知用多少修灵者的性命在填入,其中还包括新收纳的谢家弟子。这样卑劣的手段,根本不是修灵的正途,只会越走越偏。

“我不需要欢迎,先把谢安在交出来。”谢怀宇对准白衡齐站的位置,一道镜势又快又准地当空劈过来。

白衡齐自从这人出现,完全是戒备应战的状态,见其一抬手,已经做好防备,谢怀宇一招未中,没有追击的意思,双手背在身后,声音中有藏不住的焦躁“我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你不要惹恼我。”

谢怀宇只身前来,和方才一脸狼狈逃跑的万旭光实力相差悬殊,他说可以置白衡齐于死地,绝对不是夸夸其谈。方才白衡齐虽然躲过了攻击,身形也是狼狈,甚至可以察觉到谢怀宇没有重下杀手,还是留了退路的。

“谢安在多大的人了,有胳膊有腿,这里更没人拦着他,他不愿意回去是因为不愿意面对你。”夕霜看着地上大面积成为废料的嵌观丸,多少有些心疼。虽说嵌观丸不比她养的两只灵物知心,好歹也是替甘家看护了不少日子。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个谢怀宇实在是可恨。

“你们虽然没有拦着他,却给他脑袋中植入了什么念头,全是说我的坏话。”谢怀宇认出了夕霜,“你就是他一心一意牵挂着的那个小丫头,难怪了,甘家没有别的本事,知道用美色来留人了,甘望梅这些年来总算是开窍了。”

夕霜看着谢怀宇仰头大笑的样子,秦云行真是白瞎,会嫁给这么一个人!白衡齐听谢怀宇话语中有侮辱夕霜的隐晦,哪里受得了。谢怀宇只身前来,不就是要找人交手嘛!白衡齐拉开灵鹤镜,就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谢怀宇上来先露了一手,离驭圃那些人都在说甘家的护院院墙重新砌起,胜过往日良多,真是犹如铜墙铁壁一样。他要给堵上跟风人的嘴,什么才是铜墙铁壁一样,嵌观丸不过是初级修灵者的把戏,他压根看不上眼。

怎么甘家的人非但没有心存畏惧,反而还迎头赶上,直接一对一要找他挑衅?谢怀宇的眉毛快要打结了,这个白衡齐是不怕死,还是要保护身边的小丫头?

白衡齐二话不说就开打,抢了个先机,还把谢怀宇的镜势给压制住了。可惜这种压制只维持了一小会时间,谢怀宇很快回过神来,有招接招,分拆化解,白衡齐完全招架不住,眼见着谢怀宇手中的镜势逼到他的双眉眉间,只要再往前送一分,白衡齐马上受重伤。

夕霜娇喝一声,她的本命镜虽然不能显形,好歹还有其他的护身。谢怀宇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夕霜体内并没有本命镜,怎么可能?这好歹也是甘家家主一脉相承的孩子,连块本命镜都没有,比最低级基础的修灵者还要差。就这点本事,居然也敢上来和他动手!

谢怀宇双手一分,分别压制住了夕霜和白衡齐,他没有再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压得两人为了不受伤,腰往后仰,一寸一寸被压得仿佛是要被拦腰斩断的树木“我本不是来杀人的,你们两个的资质也不算太差,这时候求饶,改投的我的门下,没准活下去的几率要大得多。”

夕霜感觉到镜势快要割破她脸上的肌肤,她不服气地大声辩驳道“这会儿没打完,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可是谢家新收纳的弟子去了哪里,我倒是知道的,全被你用计投给了无凝烟,用来将养这只怪物。”

“小丫头知道的真不少。”谢怀宇皮笑肉不笑道,“把谢安在交出来,我留你一条生路。”

“这里没有人需要你放话留一条生路。”白衡齐居然挣脱开谢怀宇的压制,身形凌空反击。谢怀宇没想到地方非但能够避让开自己的攻击,还能够反击,连忙抽手,专心致志地对付白衡齐一个人。

夕霜身上的压力一减,连忙往后退了十来步,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她刚才也就是,嘴上逞能不认输,实则和谢怀宇的实力差了一大截。她只是有些迷糊,谢怀宇到这里来找谢安在的目的何在?父子两人,不是早就反目成仇。甚至,秦云行的死,有一大半的原因就在谢怀宇的身上,影兽是他养的,而秦云行正死于影兽的弑杀之下。她只以为谢安在弃家而出,留在甘家以后,谢怀宇完全把这个儿子给放弃了,可偏偏这时候大张旗鼓地上门来找,找回去继承家业?

“谢老贼!我和你拼了。”小珍不知从哪里听到谢怀宇来甘家的消息,笔直冲出来,对着谢怀宇的脸上就是一阵乱挠。谢怀宇正聚精会神地对付白衡齐,他防备着夕霜可能偷袭,却没有防备到突然出现的小珍,形若癫狂地攻击。他居然还因为小珍的速度太快,直接被近身,指甲在他脸上挠出了深深的血痕,说不出的狼狈。

谢怀宇一气之下,镜势暴涨,直接将白衡齐和小珍一并击飞出去。小珍皮糙肉厚,虽然摔得不轻,再次咬牙爬起来,一头对准谢怀宇的怀中,撞了过去。谢怀宇这次有了防备,哪里还肯被她再次近身,镜势化为透明的屏障,把小珍隔在了外面。小珍双拳不停击打着屏障,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屏障,很快被打出了裂缝。谢怀宇的表情略有扭曲,这个怪物本来就是秦云行养着,早就说,该杀的杀,该埋的埋,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小珍的力气,大到出乎人寻常,赤手空拳可以把镜势化成的屏障击碎。夕霜看得直瞪眼,她最近忙到无暇顾及这些,小珍在甘家过得怎么样,她也不知情。看起来,似乎修为有所见长,她听甘望梅说过小珍的修为和他们不同,既没有本命镜,也不走修灵之路。可偏偏这样才更让谢怀宇没办法招架,小珍已经把屏障打碎,嚎叫着,冲向谢怀宇再次抓了过去。谢怀宇用镜势打了两下,发现她的双手硬如金石,丝毫不为镜势所伤。他心中暗暗吃惊,难道这就是小珍进阶以后身体形成的铜头铁臂?

白衡齐瞬移到了夕霜身边,单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去帮小珍,她撑不了多久。”夕霜虽然修为不高,懂得却不少。小珍暂时依靠蛮力占了上风,只要谢怀宇稳定心绪,小珍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有性命之忧。白衡齐嗯了一声,见夕霜的确没有受伤,揉身而上,再次与小珍很有默契地同时攻击向谢怀宇。

谢怀宇的修为今非昔比,总想着,哪怕单身前来,整个甘家也不在他的实力之内。没想到才刚破了护院墙,就被两人拦截住了。甘家绝对不止这两个人的实力,他甚至有些犹疑自己是否低估了甘家实际的实力,以为都和底下那些普通弟子一样。目前看来,单单这一个白衡齐的修为功力恐怕已经和甘望梅相差无几,加上小珍还真是让人头疼。

他突然劈手一招,小珍没有防守的能力,被他直接用镜势劈中胸口,吐出一大口黑血,攻击力顿时下降。白衡齐身上的压力再次恢复,这时候夕霜不敢再等,一并加入了战局。她发现,谢怀宇大部分的攻击全招呼在白衡齐一人身上,她绝对不会天真地以为谢怀宇是特意对她手下留情。可是,就像刚才对付小珍那样,把她打出局外,再来对付白衡齐,岂非要容易得多?

可谢怀宇看起来就是生怕会中伤到她,几次都特意避让开对她的攻击,只是将她防守在外。夕霜知道机会难得,金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谢怀宇的身后。

谢怀宇眼见着小珍已经被打地奄奄一息,夕霜的攻击在他眼中不堪一击。剩下的白衡齐,灵气消耗极快很快,就要驾驭不住,嘴角刚上扬,露出一点笑容。突然他后脑勺一紧,发现有什么在身后偷袭他。不可能,全身戒备状态之中怎么会有东西绕到他的身后,而完全没有被他察觉。镜势再次逼退白衡齐,等他转过头去,眼前白光炸开仿佛像是有人在正午时分,毫无防备地抬头看向日光,眼睛完全丧失了本能。除了一些混乱的线条和斑点,谢怀宇的眼中看不到其他。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他的身后!

他的本命镜已经发挥到极致,镜辉将他整个人全部笼罩起来,金瑶的攻击被阻隔在了外面。夕霜青霜不敢恋战,一手抱住金瑶,另一手和白衡齐一起扶起小珍,一并向后退到安全的地方。



第二百零四章:护院阵法

金瑶窝在夕霜怀里低声道“饲主,他很快会陷入自己的幻境。我虽然能力有限,也能拖得住他一时,你们想办法治住他。”

白衡齐反应极快,苦笑道“虽然他这时候没有办法攻击我们,可他把所有的修为全放在屏障之上,我们也攻击不进去。你给他制造的麻烦能维持多久,一炷香,还是半个时辰?”

“也就一小会儿。”金瑶的声音低下去,“我只能支撑一小会儿,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发现刚才只是幻境。你们可不能让他恢复以后,再次发动攻击,我要一点时间才能施展第二次,制造出幻境。”

“但是你可以变身。”夕霜的声音很平静,她先前告诫过金瑶,以后不许在她的视力范围之内变化成任何她认识的人。可是,要对付谢怀宇不变又怎么行?“金瑶,看看他心中最害怕的人,压制住他,全靠你了。”

“你猜,他心中最害怕的人会是谁?”白衡齐到了这时候,才吐了一口血,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擦了下嘴角。夕霜意识到他受了伤,却始终硬撑,这会儿怕是撑不下去。她心里又急又气,拉住白衡齐,勉强替他治疗了一下。白衡齐的目光停留在她身后,突然轻轻推了她一下手背。

夕霜转过头,见到秦云行站在面前。她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云行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金瑶所变。她往地上去找金瑶的痕迹,哪里还找得到。

秦云行开口道“这就是他心中最害怕人的样子。”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夕霜是第一次见到影兽在面前化形。她本来总觉得秦云行怎么会被影兽一招致命,等她见到金瑶的变化,才能够确定一件事。要不是事先知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当时秦云行面对的是自己亲生儿子谢安在,又怎么会想到,下一刻就会被杀。影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她虽然对金瑶印象不坏,可是要和水魄之间伫立起来的那层信任感是不同的。在潜意识中是从排斥金瑶要接近的,不是害怕,而是想要远离。

被自己困住的谢怀宇,透过屏障也看到了秦云行。他满眼的不置信,一个松懈后,屏障无法稳固。扭曲变形消散,把里面的人重新显露了出来。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云行”淡淡地看着他,语气也是淡淡的“你并不希望我死,我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谢怀宇完全没有刚才盛世凌人的样子,反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微微低下了头道“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都是障眼法,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想试探我这些年有没有死心,有没有在得到那样巨大的宝藏之后死心,你说,谁又能做得到,手握宝藏,视而不见!”

短短一句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夕霜和白衡齐交换了个眼神,谢怀宇说到那巨大的宝藏应该就是无凝烟的结界,这个可大可小,可幻可真的画卷,到底是谁给了他?

“你觉得值得吗?”“秦云行”再次开口,她说的话不多,却字字珠玑、

“值得,你在的时候不让我去做,一直告诉我会后悔。我到现在才后悔,为什么十年前,我没有打开宝藏,没有用它来夺取我所要的一切。整整晚了十年,甘家的势力逐日渐长,其他几家也不例外。我想要拥有离驭圃的一切,却要花费更大的精力和代价。你知道我到底付出了多少吗,付出了多少!”谢怀宇吼叫着,嗓子有些嘶哑,一双眼珠子上下乱窜,根本找不到焦距。

白衡齐低沉着声音道“不好,他应该意识到了什么,快让你的灵物回来。”

夕霜同样看到神情诡异的谢怀宇,她以为是这人受了刺激太大才会这样。被白衡齐一提醒,谢怀宇应该是想起来秦云行早就死了在他面前,眼前这个根本不是真的秦云行。她几乎来不及上前拖住金瑶的手,谢怀宇直接攻击过来。金瑶的反应还算灵敏,但是它毕竟年纪太小,功力尚浅,避开了第一波的攻势,却已经无法维持住秦云行的人形。

等到谢怀宇第二波攻击上来,金瑶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直接恢复成了兽形。谢怀宇的眼睛都发红了“你胆敢变成她的样子来哄骗于我,该死,真是该死!你们统统都该死!”

白衡齐勉强把金瑶拖到了暂时安全的位置,反身抵挡住了谢怀宇的招数。谢怀宇反应地太快,他们连商议出如何对付他的决策都来不及,已经被他看穿了金瑶的真面目。金瑶有些后怕,连滚带爬地回到夕霜的脚边,细着嗓子道“饲主,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假的,别人应该看不出来的呀!”

夕霜也知道看不出来,可影兽和谢怀宇应该有解不开理还乱的纠葛在其中,所以他对影兽比其他人更要敏感。一旦意识到有这个存在,那么想要看出破绽真不难。毕竟谢怀宇是亲眼目睹了秦云行的尸体,并且大做文章,要是秦云行没有死,绝对不是眼前的状况。

谢怀宇被刺激得太厉害,攻势全开,白衡齐根本招架不住,又缺少了小珍的加持,他一个人不是谢怀宇的对手。夕霜松开金瑶要上前帮忙,这一次谢怀宇没有给她逃命的机会,左手直接镜势直冲而来,夕霜哪里躲得开这一道刚猛的攻击,眼见着直劈向她的脸面,要把她半张脸都给削去。夕霜的肩膀一轻,却是有人从身后把她猛地脱离开了三十多步的距离,韩遂出现在诸人的视线之中。

“你怎么出来了?甘望梅怎么办!”夕霜第一反应是,韩遂代替她在守护甘望梅毫无知觉的躯壳。这个时候韩遂要是再离开,有心之人进去伤害甘望梅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有人要伤她,她已经没有被伤害的价值。”韩遂说得很肯定,目光从夕霜身上,停留在了白衡齐的身上,“你们两个人都在这里,如果甘家家主出事,你们随时可以顶上。所以这时候杀不杀甘家家主,其实没有任何的区别,况且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招呼了十多名甘家弟子在门口守护,一般人应该攻不进去。可谢家家主,可不是一般人。”

谢怀宇对韩遂稍有忌惮,连忙把镜势收了回去,本命镜一并收入体内。这时候,在谢怀宇看不出一点狂躁贪婪的嘴脸,又恢复成那一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谢家家主“还是这一位前辈有眼光,知道我所来的目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你所来的目的,甘家不是你可以随意践踏的地方。这护院墙,你觉得一扫而空,很有成就感。你可知道,这一面护院墙,也不过只是一道墙。”韩遂话音未落,身后出现了至少五六十名甘家弟子的身影。

谢怀宇不知这些人怎么悄然无声地出现,他也曾在谢家的前院设下护院阵法,所以一眼看出甘家弟子所施展出来的,同样也是护院阵法。这些弟子尽管修为不高,阵法一旦生生不息地周转起来,威力强大。他刚想要退后,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然后找出阵法的破绽。才发现不过是瞬间,前后左右已经被甘家弟子团团包围,而刚才离他不远的韩遂几个人,这会儿,至少与他之间隔了十多个人的距离。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谢怀宇有些不相信眼睛所见,以为又是影兽所造出来的幻觉。他一手在眼帘上抹了一把,另一手祭出本命镜,不让任何人有机可趁,近身伤害到他。

阵法本来就是为了困住入侵者,让其强大的攻势无法展开,更不能轻易伤人。白衡齐惊喜交加,看着眼前七七四十九名弟子,熟练地运用家主曾经亲自监督的护院阵法。他看向韩遂问道“他们及时能够练得这样熟练,我记得,他们以前都说阵法太难,总是练得不够好。”

“性命攸关,咬牙也要练成。在离驭圃刚出事的时候,甘家家主已经下令让这些弟子必须每天操练。他们?专门隐蔽的训练场所,所以别人都不知情。”韩遂意外得到甘望梅的信任,把这些弟子的主控权交到他的手里。就是说除了甘家家主,只有韩遂可以调动这一支队伍,谢怀宇有备而来,没想到甘家的防守一层又一层,加上有韩遂坐镇,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夕霜走到韩遂身后,轻声问道“他会不会把无凝烟的画轴带来了?要是把那该死的东西往甘家上空一放,那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儿。”

“要放在甘家的上空不难,但是他要收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要知道甘家的范围之内人杰地灵,非但拥有的弟子是离驭圃所有家族中资历最好的,其他也是拔得头筹。要是无凝烟画轴就在这里展开,或许对甘家来说是一不巨大的伤害,可尝到了甜头的灵物又怎么舍得离开。到时候谢怀宇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绝对是一笔血亏的买卖。所以他要展开画轴之前,肯定要好好思量,只是他的修为比上一次见到不知提高了多少倍,在短时间内,飞身而上的法子不多,吸取其他修灵者占为其有,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影兽,为了生存把修灵者杀死后,吸取死前的灵气和本命镜中的镜魄,来维持自己的修行之法。

最简单的,也是最为残忍而另其他修灵者不齿的办法。

谢怀宇明显套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夕霜甚至怀疑无凝烟通过画轴吸收进去的那些灵气,被他用其他的法子占为己有。



第二百零五章:好生奉陪

这样算来,谢安在和影兽还真是如出一辙。金瑶从谢怀宇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是属于影兽独特的气息,可它知道自己的爹娘和兄长已经全部被困在了甘家,那么这人身上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它越想越不放心,扒拉着夕霜的鞋面,直到被夕霜发现,蹲下来听他细声说了几句话。夕霜的脸色变了,飞快站起身,冲着韩遂道“金瑶刚才说谢怀宇身上有影兽的味道,或许还不只是我们见到的这几只影兽,谢安在手中还有其他的。”

“未必。”韩遂没有接受夕霜的这种假设,影兽虽然不如水魄那么稀少,天上地下,唯有一只,可也绝对是修灵者极难遇到的灵物,“此时此刻甘家已经有了四只,你说谢怀宇手中,要是还有其他的,我觉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金瑶不会骗我,它说谢怀宇身上有,就一定有。影兽被你抓走了这么久,即便当时留下过什么气味,也早就消散干净。在谢怀宇身上留下气味的是一只全新的,我们尚未发现的影兽,它会在哪里?”夕霜一口气把话说完,觉得胸口发闷有种被堵的感觉,那种无法掌握的危机感,就在眼前,却无力去解决。<i></i>

“别激动,慢慢看阵法,你可曾看出其中的奥妙?”韩遂侧过身,向前一指,护院阵法,再次变化阵型。谢怀宇始终被拱在中间,要攻击,攻击不出手,要防守,又十分艰难,“他绝对不甘心会被击倒在这里的,那绝对不是他的价值存在。”

“这个阵法能困他到几时?即便有灵气,生生不息地周转,这些弟子到最后还是会精疲力尽。而被困住的谢怀宇没有什么消耗,一出来,如同猛兽扑食,谁还招架的住!”夕霜越看越是紧张,这些甘家弟子虽然训练有素,毕竟也是头一回正面迎击实力强大的敌手。

“那你仔细看看,谢怀宇又有什么变化?”韩遂是知道夕霜站在他身后,把大半个身体隐在阴影之中,他很有耐心地分析给她听,“谢怀宇要是练就邪术,来提高自身修为,那么这种修为,就是虚高的。与他过往修炼的心法完全是两回事,邪术看起来强大,真实则维持不了多久。甘家的阵法正气凛然,正好可以压制住他。”<i></i>

谢怀宇气势汹汹地冲杀到甘家来,首要目的是带走谢安在,自以为是没有多大的硬仗要打。没想到先有韩遂的狙击,再是甘家弟子的阵法,把他充盈全身的灵气不断消。一开始,他全力抵挡那四十九人的阵法,实力一边倒被他压制住。然而好景不长,等到谢怀宇发现自己体内灵气空空如一,仿佛是被打捞过剩的水源,再也没有井水涌现上来的时候,他才发了慌。

小珍勉强扶着墙直起身,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依然恶狠狠地看着谢怀宇。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害了主母,让这么好的人,遭受惨死。到现在主母的尸身还不得入土为安。小珍知道自己不是谢怀宇的对手,否则早就再次冲上前。她要看谢怀宇不敌阵法的狼狈,看着他倒在甘家的护院之前,然后要他亲口承认,自己才是罪魁祸首。<i></i>

她太过紧张,没有察觉到身后来的人。直到谢安在的手,推一下她的肩膀,她才警觉地转过头“少主,你怎么也来了?”

谢安在苦笑了一下,自己的亲爹在别人家的地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要是再不来,那些甘家弟子不知以后要怎么看待。他留在甘家的原因,只有几个人知根知底。大部分甘家弟子,只认定他是谢家少主,不明不白地住在甘家。而此时谢家家主为了来讨要他回家,再次拆了甘家半个前院。

谢怀宇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谢安在,顿时收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只是来要自己的儿子,你们和我打什么?”

白衡齐一举手,护院阵法暂时停顿下来。四十九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谢怀宇,让他觉得全身不自在。谢家曾经也有这样的阵法,而且小珍才是那个阵法的阵眼。秦云行一死,谢家看似最快的速度壮大起来,实则他心里知道,很多欠缺不是一时半会能补上的。所以他要谢安在跟他回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留在甘家,否则迟早是个祸端。<i></i>

“小安,你娘是过世了。可你不能有家不回,留在这里。”谢怀宇厚着脸皮假装刚才肆意妄为的一番行动,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他刚踏进甘家的门,真的只是想来带儿子走,“你看看,外头人对谢家会怎么想?连少主都流连在外,怪不得别人流言蜚语的。”

夕霜差点抬手掏掏耳朵,谢怀宇这还是在指责别人诽谤谢家的所作所为、谢家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并了余家,又蚕食了邱家,另外万家几乎也没有放过。要不是甘家的实力实在根基雄厚,?早就被他一口吃得精光。这时候,他一个人,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让人要想反驳,还无从下手,真正是一只老狐狸来着。

“这里没有人要强行挽留谢家少主,但是他有家归不得的原因,想必谢家家主,比谁都要清楚。”夕霜踏前一步,这个时候她来开这个口,最为合适。<i></i>

谢怀宇依旧是一副完全忘记刚才和人动手的态度,颇为张扬地笑了笑道“甘家没人了吗?甘望梅去哪里,怎么不出来说话,甘家就让你这样一个小丫头来充门面,说的话又可算数?”

“家主曾经留言,要是身体不适,或有其他病患,就由她来继任家主之位,所以她所说的全部算数,所有甘家弟子,一并信服,没有异议。这里是甘家的地盘,也无需谢家少家主指手画脚。”白衡齐站在了夕霜的身边,力挺她的立场,“这是甘家的家事,不要外人来插嘴。谢家家主是抱着什么心态前来甘家,我们很清楚,甘家不欢迎你。要打,放马过来,甘家弟子不会畏惧退缩,一定好生奉陪。”

白衡齐身后的四十九名弟子再一次,口径统一地配合他的话,朗声重复道“一定好生奉陪!”无论男女,口齿清晰,铿锵有力,把谢怀宇震得摸着鼻子,答不上话来<i></i>

谢安在和小珍并肩向前走过来,谢安在留在甘家的原因一来干谢家变数太大,让他承受不了,二来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己亲爹的嘴脸,有些事没有当面说破,还能勉强应付,一旦落实秦云行之死,就是谢怀宇的手笔。他不知为了娘亲报仇是不是该杀了亲爹,这种矛盾的心态想必承受过人的人不多。现在他看起来表面平和,实则时时刻刻,内心翻江倒海,直到见到亲爹出现的那一刻真相,他真想要一个箭步上前,质问对方,为什么你要害死娘亲为什么要放出影兽那样的怪物,在离驭圃随意伤人。害死了这些无辜的性命,怎么让人心安理得,还有无凝烟的画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安在心里的问题实在太多,到了当前反而哽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上来,脸孔微微涨红,双手紧握成拳收在衣袖中。偏偏这时候谢怀宇还冲着他露出一个貌似慈祥的笑容“小安,你娘已经不在,谢家全靠我们父子。刚才他们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在这里是外人,你留在这里再卖力,还是个外人。何苦呢?跟爹回去,回谢家,我们父子同心,其利断金。”<i></i>

“父子同心,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吗?”谢安在,终于平复了胸口翻腾的血气,他不能去想娘亲惨死的样子,他必须要面对现实。

“你这话说的又是听了谁的谗言,爹不是亲自来接你回去吗?你这孩子闹闹脾气,怎么还没完没了?”谢怀宇刚要上前一步,四十九名甘家弟子齐声而动,阵法再一次运作。他倒抽了口气,勉强止住了脚步,目光看向了韩遂。虽然白衡齐说将会由夕霜继任甘家家主之位,可谁在这里才是最强者,谢怀宇一眼明了。一个小丫头,不足为惧,韩遂的立场才是动摇整个计划中心。

“谢家家主,不要想从甘家带走任何一个人,我说的是任何一个人。”夕霜冷着脸,声音虽然不高,每一个字,异常清晰。整个前院中所有的人,听得明明白白,“甘家的地盘由不得你来做主,影兽之患由谢家而起,所有一系列的伤害与罪孽,也都应该由谢家家主来承担。”<i></i>

谢怀宇没想到夕霜的口气这样强硬,虽然年轻,身上隐隐有了甘望梅雷厉风行的样子。这的确是甘家的地盘,只要甘家弟子一条心,他毕竟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源源不断的阵法把他的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这一点他丝毫不敢提,更不敢露怯,这个时候他说要走,反而会露出马脚,万一甘家要残草除根,此时此刻岂非变成了最好的机会?

谢怀宇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眼圈发红地看着谢安在又道“你对爹到底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吗?难道你以为,你娘的死和我有关,我当时听到你娘的死讯,有多伤心,身边人可以作证。况且你也看到你娘死后谢家弄成什么样子,就算我修为有成,一人坐大,没有意义的。你娘死了,什么事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谢安在听了这番话微微动容,就算影兽是谢家之患,但是影兽杀人也是随机的行为。他亲耳听到两只成年的影兽谈起过此事,并没有受谁的指使,或许娘亲真的是不巧被影兽撞见,不敌惨死,影兽还是用了他的身形样貌。



第二百零六章:斩草除根

金瑶绕走在夕霜的脚边,谢安在的目光看过来,它敏锐地察觉到排斥感,不由向着夕霜靠得更紧些。这人很不喜欢它,甚至恨它。

谢安在知道金瑶没做过坏事,他不能牵扯无辜泄愤。收回目光又想了想,谢怀宇这句话说得不错,娘亲死后,谢家一团糟,看起来东拼西凑的,比以前要厉害些。可是时日长久,谁又说得准。害死娘亲,不是最好的选择,除非是谢怀宇的脑子糊涂了,否则应该不至于会选这条绝路。

小珍在旁边看得仔细,用力拉扯了一下谢安在的衣袖,急声道“少主,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说动,他当时连你都想杀,你难道忘记了吗!”

“给我闭嘴,这个怪物,我早就让主母不要收留你。当时主母被害,只有你在场,现在又急要表忠心,你就能脱得了干系,脱得了嫌疑吗!”谢怀宇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小珍,“你是怪物,他们知道吗?知道你不是人吗?知道你随时控制不住自己吗!”<i></i>

“我没有要害主母之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小珍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白的部分再一次变成赤红的颜色,离她稍微近些的甘家弟子纷纷发出惊呼声。这正是谢怀宇想要达到的目的,小珍被他刺激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当时虽然我在主母身边,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看到。”

谢怀宇啧啧作声道“大家都听到她的话,可信吗?就他们俩个在场,谢家主母死了,她活着。要是说影兽杀人,为什么不挑弱的?偏偏要挑一个实力强过这怪物数倍的修灵者,你撒谎撒得自己也圆不了,谁会相信!”

小珍自小被锁在家中,后来离开天秀镇,被秦云行带回谢家,多少年没有出过远门。她的见识阅历摆在那儿,犹如幼童一般,哪里是老奸巨猾的谢怀宇的对手。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过后,小珍败落于下风,明明握有证据,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i></i>

谢怀宇倒是没有把人直接逼进墙角的意思,这种时候姿态要大度,才显得他理直气壮。他反而停下来给小珍考虑的机会,小珍用力捶打着脑壳,想要把驳斥谢怀宇最好的理由想出来,可她压根就做不到。

这是谢怀宇一早料到的结果,他虽然不喜欢秦云行收留小珍,但这人时时在他面前出现,秦云行用的什么手法来教人,他心里特别清楚。秦云行因为小珍的特殊体质,要她平平安安度日,想把她养得纯良简单。这样的性子,关键时候,压根拿不出手。反观甘家落在天秀镇的这个私生女,谢怀宇以前对夕霜不感兴趣,他虽然听谢安在数次在秦云行面前提起过这个小丫头,可也知道人已经被赶出离驭圃去了。这辈子恐怕没戏了,甘望梅又是那样强硬的性格,怎么会为了弃家而出又死在外头的妹妹,再去找那个孩子。<i></i>

没想到他也有失算的时候,这丫头非但从天秀镇回到了甘家,而且一鸣惊人。在甘望梅人事不醒之际,直接继任了暂时的甘家家主。甘望梅此时此刻是什么情况,谢怀宇同样也很清楚,被影兽的幻境攻击过后,哪怕修为再强大,又能好得了哪里去?他心中对影兽,也是又爱又恨,手中有了这样强大的加持,面对甘家都毫无畏惧,可偏偏是这个强大,害死了秦云行。

夕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谢怀宇的脸,看着那些神情在他脸上一晃而过,甚至有些许的悔意。她掌握了一点,谢怀宇能够这样振振有词,恐怕秦云行的死并非他的预谋,而是不幸的巧合。这个巧合对于外人来说,可以一笔带过,可偏偏谢安在和小珍两人眼中又怎么容得下沙子。果然,谢安在在小珍最无助,无法辩解的时候站了出来“谢家家主,真是好口才。”<i></i>

“你喊我什么!”谢怀宇的眉毛一扬,眼底是不置信的神情,眼见着要发火,“你这个混小子刚才喊我什么!”

“对于你我本来的身份来说,谢家家主应该是你更想成为的存在,甚至离驭圃之主,才是你的终极目标。”谢安在不像小珍单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这些天他把父子两人的关系理了又理,顺了又顺。犹如一大团乱麻,即便是他长出七手八脚,也未必解得开。后来他想明白了,这样混乱的关系何必要解开,直接快刀斩乱麻,才是最简单的方法。谢怀宇对于他来说,不再是父亲的角色,而是谢家家主,这样相互面对,让谢安在觉得心里多半好受了些。

“一个甘家的私生女,回归甘家后都可以继任家主之位。小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我唯一亲生的儿子,一脉单传,谢家的家业早晚都是你的。”谢怀宇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恨不得把谢安在立刻抓住,带回谢家再好好教训,可是韩遂杵在他的面前,还有那七七四十九名甘家弟子,让他一步前行都异常困难。<i></i>

可他身边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帮手,谢家弟子出类拔萃的不多。谢安在原本是他和秦云行最得意的弟子。不因为是自己的儿子才夸夸其谈,谢安在无论在修为见识还是待人接物之上,可以说取两家之长。可就是这个可以成为骄傲的儿子,如今翻脸不认人,谢怀宇要把谢安在带回去,并且让他见识到回到谢家有多大的好处,吞并了余家和邱家之后,万家根本不放在眼里。等到扳倒了甘家,整个离驭圃全部掌握与谢怀宇之手,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太小看他了,什么离驭圃之主,那肯定是不够的!

他还掌握了关于天秀镇的动荡,一场红雨过后,天秀镇那些藏龙卧虎的高手全部露出真面目。露出又如何?谢怀宇还知道另外一个秘密,这些人在天秀镇虽然恢复了原来的修为,可天秀镇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些人一旦走出去,还不如普通人。这才是他们,虽然恢复了常态,依然不敢乱说乱动的原因所在。<i></i>

这个秘密目前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像夕霜这样,被天秀镇的结界压制,离开以后反而修为有所突破的。谢怀宇想到这里,再一次细看夕霜,这丫头怎么连本命镜也没有。哪怕是先天不足,甘望梅手中的灵药手法,可是不少。要想培育出一块本命镜,虽然有些困难也绝非逆天之行,一个没有本命镜的家主,甘家以后拿什么来撑门面?还是说,那个白衡齐才是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小丫头不过是他推出来的障眼法挡箭牌。

“你娘死在影兽手中,你要报仇,要泄愤,这里就有现成的,你为什么不下手?”谢怀宇觉得儿子留在甘家,怕是被他们在脑中不知塞了什么偷梁换柱的东西,一心要和亲爹唱反调,所以必要给他一点即将法,尝尝滋味。

于是谢怀宇指着夕霜脚下的金瑶道“这就是影兽,我现在告诉你,它就是害死你娘凶手的子嗣,影兽祸害于人,不能久留,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你们应该都懂。”<i></i>

金瑶最听得懂谢怀宇这话中之话的意思,斩草除根,大小不能放过。而她在谢怀宇眼中应该是最弱小的一个,用它来开刀,貌似最适合。要是谢安在杀了它,那么谢安在和甘家的纽带就此断裂。无论怎么说,金瑶现在是夕霜饲养的灵物,谢家人哪怕是为了报仇杀死它,夕霜心里肯定不好过,于是产生了嫌隙。那谢安在再想强留在甘家,就没那么容易。

不得不说,谢怀宇这一步棋下得很稳妥,谢安在一心要为秦云行报仇,仇恨的种子在心里滋长得最快,要是认定了影兽是弑母凶手,那么杀死金瑶,理所当然。

谢怀宇心中暗暗冷笑,眼前这一拨半大的孩子,费不了他多少手段。稍稍挑拨,就能让他们相互之间充满不安和怀疑,这种东西,一旦存在,就很难抹杀,这是人心最为脆弱和阴暗的地方。他虽然有些小小的得意,眼角余光依然偷偷瞄着韩遂,想要看一看此人的反应。韩遂如果要阻止谢安在的话,谢怀宇还有后招,还有更厉害的推进。<i></i>

韩遂双手往胸口一抱,半句话不说,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笑。这个笑容让谢怀宇有些看不懂,是在笑他的计谋已经被看穿了吗?可知子莫若父,谢安在双手虽然隐在衣袖之中,已经紧握成拳,而且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很显然自己的话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金瑶是影兽的后代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只需要再往前走一步,逼近夕霜就会产生危机感。

谢怀宇等的就是这一刻,找准机会抓住谢安在把他带回谢家。到时候只有他们父子两人齐心协力,外头那些傀儡又算得了什么。让谢安在看一看谢家目前的实力,让他恍然大悟,哪里才是最好的去处。什么甘家不过是强弩之末!什么护院阵法,他如果真心想要破解,也并非难事。可是每一个人做事都要留一手后着,谢怀宇给自己留的,还不仅仅是一招。

金瑶抬起头来,看了看谢怀宇,又看了看谢安在,没有丝毫的慌张。自己爹娘做了些什么,金瑶清楚。要是夕霜计较,就不会收养它成为自己的灵物。而它留在夕霜身边将功折罪,非但要救赎自己,也要为爹娘和兄长减轻罪恶。

它不害怕谢安在会对它动手,夕霜在这里,韩遂也在这里,哪怕千钧一发,要救回它这条小命绰绰有余。这是身为灵物,对饲主完全的信任。



第二百零七章:肃鸢来了

夕霜不动,金瑶心领神会,这是夕霜在等待着谢安在本能的反应,并非不信任,也并非心有猜忌,这一步必须要谢安在自己走出来,走出来,心结才能够解开,别人想要帮都帮不了。

反而是谢怀宇的出现,成为了一件好事,没有浮出水面,不敢戳破的那层纸,让谢怀宇推波助澜送到了谢安在的面前。夕霜甚至生出一点小小的期冀,很想看一看,谢安在会怎么选,怎么做。而韩遂紧盯着谢怀宇的下一步举措不放,稍许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韩遂的目光,谢怀宇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还真的是不敢动。

夕霜听到金瑶的声音,这是饲主与灵物之间独特的交流方法,别人无法察觉“饲主,这人是个空壳子,可以趁机拿下。”

“你的意思是说,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我们正好动手。”夕霜清楚,留着谢怀宇就是个祸害。这人口口声声说要来带走谢安在,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谢家翻天覆地的计划至少已经布置了十年以上,连谢怀宇的枕边人也被隐瞒不知。很快,他调整后会卷土而来,继续向甘家挑衅。夕霜相信金瑶的判断,但她不相信谢怀宇这只老狐狸。<i></i>

万一谢怀宇空虚的姿态是故意摆放在那里,等着他们上当。冒冒失失出手,只会犯下大忌,到那时损失可就大了。夕霜不会利用身边人去做试探,谁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为了试探丧命,万万不值得。

“饲主,你相信我的话,他真的已经不能动手了。”金瑶着急地再次催促夕霜,“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拿住了他,可就安全了。”

“拿不住呢?”夕霜没有丝毫的动摇,谢怀宇敢一个人来甘家,怎么轻易会把自己的灵力消耗殆尽,等着束手就擒吗?不会!夕霜在谢家,可是见过无凝烟画轴怎么恢复元气的。金瑶说谢怀宇没有反击的能力,虽说可以认同,万一谢怀宇与无凝烟画轴的结界相通,到时候非但要搭上护院阵法中四十九名甘家弟子的性命,连他们这几个恐怕都保不住。<i></i>

“他要是能动手,早就动手了。他只是在硬撑着外表。”金瑶虽然厉害,毕竟经历得少。它破壳而出,就跟着夕霜,一同经历过幻境结界之中的重重艰险。可面对面谢怀宇这样的对手,不是仅仅用眼睛看用耳朵去听的。夕霜需要的是一种直觉,一种对危险规避的直觉,所以她绝对不会采纳金瑶的建议,这个时候选择和谢怀宇动手的。

这一边夕霜和金瑶正在无声商议,另一边,谢怀宇等谢安在的决定也有些焦躁。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小东西,谢安在有啥顾忌,要杀要剐还不是轻而易举,怎么就下不去手!秦云行是影兽所杀,再明显不过,这已经根本不需要证据,谢安在这是在犹豫什么!

突然,四十九名甘家弟子的阵法有所波动。有人从阵法的后面闲庭若步地穿插在其中,甘家弟子纷纷向两边闪开。谢怀宇以为自己会有机会,本命镜从身后扬起,出于本能,甘家弟子的目光全部后转在看,是谁会选择这个时候接近阵法。而谢怀宇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镜势如同灼热的烈焰,直接喷向了眼前所有的人。<i></i>

韩遂直接把夕霜先护在身后,白衡齐和谢安在双双护住了小珍,镜势喷出的恶火,绕过他们,逼向看守阵法的甘家弟子。这时候,韩遂要救人,不仅仅是救一个。谢怀宇冷笑着,不是说高人前辈吗,不是说相当厉害嘛,他倒要看看,四十九个人,韩遂先救哪里!

说来奇怪,那恶火径直烧到了阵法最前面的两个甘家弟子的面前,仅有三寸的距离,无法再推动前进了。谢怀宇还不信邪,再次扬招镜势,发动新一波的攻击,而恶火依然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夕霜忍不住发出疑问,“他这是功力不够,强弩之末,还是……”她也庆幸刚才坚持自己的决定,没有以为谢怀宇不堪一击就掉以轻心了。

“都不是,肃鸢来了。”韩遂的目光透过仿佛迷雾一样笼罩着的阵法,这原先也是一层保护色。遇到强大的对手时,对方无法透过迷雾看清楚阵法中的变化和玄机。对付谢怀宇的时候,这一绝招并没有使出。这会儿,阵法却完全展开,毫无保留。<i></i>

白衡齐听见了韩遂的话,呆了呆道“你说肃鸢来了,肃鸢又是谁?”

有人缓步从迷雾中走出来,单手负在身后,依旧是再简单不过的青色衣袍。肃鸢好像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危险,他认出了夕霜,冲着她微微笑道“我在屋里闲得慌,听到动静大了,所以凑过来看个热闹。”

对面的谢怀宇面部表情不能维持冷静,嘴角抽搐,这人又是哪里来的!刚才展现出来的气场,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甘家何德何能,一个韩遂坐镇,已经相当惹人眼红。又来这一个无名无姓的,看起来,实力绝对不在韩遂之下。要说先前的后悔都是谢怀宇装出来的,这会儿肃鸢现身,他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单枪匹马就会闯到甘家,太低估甘家隐藏的实力,也过于高估了自己。<i></i>

“有人要来闹事,被我们挡下了。”夕霜腰背挺直,没被谢怀宇的攻击吓得自乱阵脚。

“我只是听到这里热闹,才过来一看。要是没事儿,我就回屋去了。”肃鸢的一双眼,远看之下也是迷迷蒙蒙仿佛拢着一层雾,任凭是谁也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声音又是清泠泠的。那在场的人,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

白衡齐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叫做肃鸢,他有些好奇的问夕霜“你去见过他,和他说过话?”

“是,每次都只说几句。他曾经说要走,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留在甘家比较好。他也答应了。”夕霜的样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连她身边的韩遂也看出来。

白衡齐的神情明显有些古怪,他曾经和夕霜也算互有好感。后来夕霜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把那些全部给抹杀了。在白衡齐心里夕霜喜欢着的人应该是韩遂,韩遂对她也格外不同。否则这样一位世外高人一样的前辈怎么会心甘情愿留在离驭圃,为甘家披荆斩棘,连那位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也没有挽留,多半是因为夕霜的缘故。可这会儿夕霜的样子分明,对肃鸢更有兴趣。他不自禁地多看了韩遂一眼,生怕两人会因此而翻脸吵起来。这个时候,他只能求太太平平,一点波澜都没有才好。<i></i>

谢怀宇的目光也像是放着钩子钩在了肃鸢的身上,这个人应该没有韩遂那样,对甘家死心塌地地维护。要是能请到谢家去做客,那可以算是如虎添翼,至少不能让高手再留在甘家。否则,他再详尽的计划,终究也会换为乌有。刚才奋力一击,犹如打了水漂,而且连水花都没起来。谢怀宇不敢多想,他连肃鸢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出来!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肃鸢对谁也没有多看一眼,目光清清淡淡地扫过全场,随后转身而去,当真就这样回屋了。

白衡齐一愣,夕霜下意识抬腿要跟着过去,韩遂面无表情,而谢怀宇趁机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别说是一个夕霜,那四十九名弟子的注意力也全部跟随在肃鸢的背影之上。白衡齐得了救命的恩情,还没感觉肃鸢是个绝世的美男,也就到了这个档口才反应过来。这人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的瑕疵。挑不出半分的毛病。尽管如此,他反而又觉得,韩遂看起来似乎更顺眼一点。<i></i>

“谢家家主,请留步。”韩遂心大,很快把心里刚冒尖儿的些许别扭给抹去了。他信任夕霜,应该只是好奇,再加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可眼下,谁也没工夫来研究这些。一个谢怀宇已经够焦头烂额的,肃鸢不算什么不安定因素,留在甘家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怀宇没想到韩遂看得这么紧,假笑了一声道“自己的儿子,都不肯回家,这算什么事儿。甘家主又不肯见人,否则好歹劝他两句。既然他不愿意走,我也不强求,等他自己想明白吧。”

“他想不想明白是一回事,谢家家主不能走。”韩遂的话音落,甘家的护院阵法再次起了变化。谢怀宇自以为破坏掉的护院墙,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重新复活过来。那些劈成焦炭一般颜色的嵌观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正常的形态。随即排列成整齐的队形,阵法一旦稳固,院墙再起,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仿佛从来没有人破坏过这里,一切完好如初。<i></i>

而这一系列的举动,不过是韩遂稍稍动了一下手指头,谢怀宇再不敢动了。

夕霜想到金瑶刚才说的话说,谢怀宇灵气已经耗尽,这时候要拿下他再容易不过。可是她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没有那么容易,而谢怀宇的神情在尴尬过后反而变得沉稳安定,不得不说除了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他比其他三家的家主更有风范“怎么甘家家主没有发话,一个外来者,就可以替甘家做主了吗?”

“不用你挑拨,谁做主谁发话,这都是甘家的家务事。”白衡齐再一次驳回了他的话,“甘家弟子可不比其他几家,所有这些护院阵法的弟子全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有所动摇的。谢家家主还是省些力气才好。”



第二百零八章:来不及了

谢怀宇闻言,仰头哈哈一笑道“这些日子甘家出的叛徒还少吗,变数还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甘望梅要不是重伤在身,快要应付不过来了。哪些人心怀叵测,哪些人又蠢蠢欲动,甘望梅都无法确认,你们几个,就妄想能够做到吗?”

夕霜清楚谢怀宇这番话说的一点也不错,甘家看起来平静如水的伪装之下,是无法确定控制的不安感。她的确不能挑出谁会出问题,可只要大局稳定,暗子不敢轻易行动。正如这七七四十九个甘家弟子中,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头出挑,那还不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所!

“多谢谢家主提醒,甘家很好,反观谢家用几十个新招来的弟子去填了个永远补不齐的无底洞,就算是好事了吗?”夕霜必须用现实来杀一下谢怀宇的威风,先前是顾及了谢安在的脸面,这时候谢安在已经口头脱离父子关系,那么就不再需要这一块遮羞布。<i></i>

“你怎么知道!”谢怀宇的脸色阴沉下来,无凝烟的画轴是他的杀手锏,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将画轴将养成熟,不能有半点的闪失。那些填进去的谢家弟子算什么,才入门,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物尽所用,才是真道理,可夕霜是几时进的谢家,又来去自如,他丝毫没有察觉,这才是让谢怀宇真正感到胆颤的地方。他再次把目光锁定在了韩遂身上,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拦路石,必须要除去!

白衡齐找了个机会,凑到了谢安在的身边,低声道“你既然不想跟他走的时候,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免得他老拿你说事儿。你带着小珍离开这里,她需要疗伤。”

谢安在同意了白衡齐的建议,小珍伤得不轻,而且情绪变化太大,加上她一旦情绪爆发到某个点上会露出让人生畏的另一方外表。<i></i>

这样,让她以后在甘家留下来会变成极大的困难。不要说,她无所谓,甘家弟子从此以后看向她的眼神都会带着试探,带着疑惑,这不是谢安在所想看到的。小珍是秦云行所留下的回忆中的一部分,所以谢安在不想她有所闪失,辜负了秦云行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养育之心。

“自己做下的孽,还要问别人是怎么知情的?谢家家主为了一个妖物,到底填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如今谢家还能收到弟子吗,怕是消息传出去,早就让人望而却步了吧。”夕霜毫不留情地刺中谢怀宇的软肋,“把画轴交出来!”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告诉你,不是什么东西,可以想要就有的。给你了,你也未必吃得下去!”谢怀宇知道夕霜胆子不小,没想到她会直接讨要画轴。十年的心血,无数资源的填补,这是他的!哪怕亲手毁了,也不会给任何人。<i></i>

金瑶本来一直躲在夕霜的脚边,它很不喜欢谢怀宇。这人非但挑唆谢安在杀它,而且身上有股让它非常不舒服的气味,那是一种本能要避让开的气味。

它偷偷看了一眼谢怀宇,发现对方也在看它,而且还冲着它诡异地一笑。金瑶后背的鬃毛全部竖起来,立时摆出防守的姿态,一双兽牙眦出来,警惕地盯着谢怀宇。

夕霜见谢安在扶着小珍离开,阵法中的甘家弟子分开左右,让出路来给他们通行。谢怀宇非但没有再次劝说,反而没事人一样。他不就是为了谢安在才跑到甘家来撒野的吗?难不成是见到韩遂的手段,知难而退了?

“你以为我要画轴,也和你一个目的,那么你就想错了。”夕霜亲眼见到画轴吃人,比起影兽,这是更应该销毁的妖物,多留一天就是祸端。<i></i>

谢怀宇把目光从金瑶身上收回,神情中再不见丝毫惊惶“小丫头年纪不大,知道的不少,也知道谢家最好的东西就是画轴。说来巧了,我把画轴带来了,你当真要看?”

白衡齐同样见识过画轴的妖气冲天,直接把夕霜往身后拖,不愿意让她和谢怀宇正面交锋。这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气,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谢家家主了。

“我刚才想,甘望梅伤重不能见人,为什么没有选择从小抚养长大的养子来继任,而是选了个私生在外头的小丫头。这会儿,我可是看得明白,她不过是你的傀儡,说什么做什么,全部要听你的。可怜她以为自己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了,真是可笑。”谢怀宇的一张嘴也是不饶人的,要不是夕霜心志坚定,不会左右动摇,怕是已经被他给说动了。<i></i>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甘家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反观白衡齐的反应,稍许有些不自在。他不在意谢怀宇怎么说,他在意的是夕霜如何看他,抽眼要去看夕霜的反应。

就在白衡齐转头的瞬间,谢怀宇取出了画轴。与他正面而立的夕霜不由睁大了眼。这人居然真敢带着画轴到甘家“韩遂,把他手里的画轴夺下来,斩草要除根!”

只有毁了画轴,谢怀宇失去了强大的加持,才会安生。

韩遂刚要出手,谢怀宇的手臂一抖,画轴迎风展开。按照谢安在所说,原先是悬挂在书房中的画轴,一旦完全展开,仿佛是泼出来的流水,银光粼粼,吸引了诸人的目光。

不对,画轴的正常长度没有这样惊人!夕霜的警告卡在嗓子眼里,她看到画轴中本来绘制的山水花鸟,全部浮现在了画布的上方,仿佛是墨汁滴入了大量的清水之中,渐渐溶解,由墨黑变成灰色。然后汇聚成几百上千缕灰色烟雾,向着四面八方飞速地散开。<i></i>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未明的情况,夕霜只看谢怀宇露这一手,绝对不是好事。她下意识带着金瑶要往后退去。那些灰色的烟雾眼睁睁向着她席卷过来,哪怕是韩遂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挪移开原先的位置,依然有一缕站在了金瑶的身上。

夕霜能够感受到金瑶的不安,她安抚地碰触着它的后背脊“别怕别怕,他动不了你,他没办法动你的。”

韩遂正面对着谢怀宇,看到他脸上有种意外的惊喜,是什么让谢怀宇在已经必败的情况下,还能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依旧能够翻身。

“怎么会这样!”夕霜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金瑶,那一缕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烟雾,黏住金瑶的皮毛。金瑶在她的怀里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融化开来,夕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金瑶大半个身体化成了相同的烟雾,而它丝毫没有察觉到,还很乖巧懂事地伸出舌尖来舔她的手指,像是让她不用担心自己。<i></i>

夕霜的怀里一松,金瑶的分量彻底消失,烟雾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拖回进了画轴之中。

“你的灵物呢!”韩遂一发现不对劲,再看夕霜目瞪口呆的表情,“它去哪里了!”

“它变成了画轴的一部分被收回了。”夕霜勉强组织成一句话来回答,“它被召回了。”

“糟糕!”韩遂居然扔下这里紧张的局势,化形离开,“白衡齐,用阵法锁住谢怀宇,不要让他跑了。”

“来不及了。”谢怀宇猖狂地笑着回答,又一大团灰色的烟雾飞速从远处收回,几乎是撞进了画轴之中。

“影兽,这是影兽。”夕霜能够做的只有站在原地,喃喃念叨。谢怀宇利用画轴把留在甘家的四只影兽全部收了回去,收到了画轴之中。<i></i>

“收阵,别让他跑了!”白衡齐大致也猜到那一大团是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谢怀宇带着影兽离开。四只影兽回到他手中,局面胜败马上颠倒,他们所作出的努力和牺牲全白费了。

“别过去!”夕霜失控地放声尖叫起来,“让阵法守势,不要攻击!”

白衡齐刚要调动阵型,被她这样破天荒的一喊,虽然不知缘由,还是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的判断“别动,全部别动。”

“算你识趣,小丫头还有点真本事。”谢怀宇把手中的画轴一抖一收,山水花鸟再次落入画布,变成惊鸿一瞥后的风景,“今天我损耗太大,不宜久战,暂且放过你们。”

夕霜冲到白衡齐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她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别过去,都别过去,让他走,就让他走。”<i></i>

白衡齐转过头来看她“行,听你的,都不动。”

夕霜一直到谢怀宇彻底离开,全身冷汗,衣衫浸湿,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她的手指僵硬,要松开白衡齐的衣袖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很艰难。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你发现了什么?”白衡齐见她辛苦,自行把衣袖抽离出来,被她拿捏住的一角,全是汗渍,“要是我们刚才攻击他,又会怎么样?”

“全部被吸进画轴之中,成为影兽的食物。画轴中,天地之地的灵气被影兽吞噬得干干净净,谢怀宇暂时招不到新弟子,才使用了这样卑劣的手段,想用我们这里五十多人来献祭。”夕霜再次把双手摊开,就在刚才,金瑶还在她的怀里,还好生生的。可她失去金瑶了,她失去了自己的灵物。

“三只影兽全不见了。”韩遂从画下的结界中赶回来,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空,三只影兽全不见踪迹,而结界连一丝裂缝也不见。

“回到无凝烟去了。”夕霜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他一直在撒谎,说什么要来接谢安在回去,不过是个借口,他要的是影兽,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小霜,小霜,不好了。”谢安在跌跌撞撞地过来,脸上是惊魂未定,“刚才发生了什么,小珍不见了。她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居然不见了!”



第二百零九章:难以自拔

夕霜不曾料到,谢怀宇抓走了四只影兽不够,连小珍也一并带走了。谢安在离开时,以为局面稳定,他一来是带着小珍早些疗伤恢复,二来是不愿意见到亲爹被韩遂击败抓捕的过程。

可他只离开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全不对了。

“我爹呢,我爹在哪里!”谢安在没有抓到夕霜的肩膀,被踏前一步的白衡齐给隔开了,“他是不是留了后招,为什么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你爹带走了四只影兽,包括金瑶在内,我们只能放他走,否则无凝烟的画轴会把攻击他的人全部带走。”夕霜要给谢安在最简单的答案,让他平静下来,“带走的未必会出事,被画轴吸入的修灵者必死。”

“小珍也被画轴吸走了。”谢安在能听到夕霜的声音,围绕在耳边,可他又好像一个字也听不懂,“她怎么办!”<i></i>

“小珍不是修灵者,所以小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韩遂替夕霜接话道,“我们虽然准备不足,输了一招,至少被你爹抓走的,都不会死,他还要进一步利用资源来对付甘家,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说是为了来带走我。”谢安在再次爆发地大喊一声,“他怎么不把我一并吸进画轴带走!”

“因为你是修灵者,进了画轴会被影兽吸收到尸骨无存,你爹目前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夕霜没见过这样失控的谢安在,哪怕是在见到秦云行尸体时,谢安在只能能够保持清醒。一个小珍为什么会让他连情绪也没法控制好?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了。”谢安在往后退了一大步,眼神涣散,失去了聚焦。在身后甘家弟子的惊呼声中,他仰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i></i>

白衡齐眼明手快扶了一把,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一低头见他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他看起来很不对劲,他和小珍的感情有这么好?”

有半句话被白衡齐咽下去了,这个谢安在不是一心一意在等着夕霜有所回应,明显和那个小珍没有多余的瓜葛,在夕霜已经确定小珍不会死的情况下,谢安在的反应着实有些令人费解了。

“少说话,先救人。”夕霜当然知道谢安在不对劲,整个谢家在失控之中,甚至连谢怀宇自己也未必能够解释清楚,更何况是拼命想把自己抽离在外的谢安在。

白衡齐不费力地把谢安在扶了起来“那我先送他疗伤,他上次的伤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好?”

夕霜等两人走了,韩遂一挥手,四十九名护院弟子,安静地后退到原先的位置之中。偌大的前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眨了眨眼,人跑光了,护院墙纹丝不动,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是场噩梦,除了她的金瑶被谢怀宇带走了。<i></i>

“你见多识广的,能不能告诉我,谢怀宇到底练了什么邪术?”夕霜认真看着韩遂问道,“他很厉害,而且总是出其不意。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们全猜错了。”

“那幅画轴才是妖孽的本源。”韩遂承认见识不短,可也不能面面俱到,谢怀宇走得不是正经修灵者的路子,带走四只影兽还能解释得通,再带上小珍就显得有些古怪了,“白衡齐说得不错,你没感觉到谢安在的反应有些古怪?”

“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真相过于震撼,他说不出口就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夕霜大致想了想,谢安在和小珍的感情的确没有好到,他会因为小珍被掳走而急得晕死,“这一点只有等他清醒过来,才问得出答案。”

“你怀疑过他吗?”韩遂向着护院墙的方向看一眼,“谢怀宇会回来,但绝对没这么快,这一段时间,我们需要调整休息。”<i></i>

“怀疑谁,谢安在吗?”夕霜歪过头,逼迫自己往这方面假设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怀疑他。”

“他身上有很多疑点,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你不会这样轻易回答。”韩遂清楚夕霜和谢安在之间的纽带,那是从幼年时留下的深刻印象,哪怕夕霜对谢安在留存的并非男女之情。

“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换了别人,我早就起疑了。我不怀疑他,并非因为信任他的人品,影兽可以做出整片的幻境,心志稍许动摇的人也会被它们趁势入侵蚕食。我相信谢安在,是他对娘亲的感情,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偏差。”夕霜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和韩遂已经走过了中庭,“刚才肃鸢要是与你一起出手,是否能够及时阻止谢怀宇使坏?”<i></i>

“谢怀宇的举措在我们的反应之外,而那个肃鸢没有要恋战的意思。”韩遂曲起手指在嘴角,佯装咳嗽了两声才道,“你很看好肃鸢吗?”

“你今天问题多得不像一个前辈。”夕霜从谢怀宇出现,始终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尽管金瑶下落不明,至少谢怀宇不会把辛苦培养起来的影兽杀死。已经失去的,再懊悔也于事无补,她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应对之策,找出谢怀宇的破绽。

“前辈怎么了,谁也没有规定前辈不能问话。”韩遂心中的确不少的谜团,“我们再探一次谢家,这次换做我与你可好?”

“不,我要等谢安在醒过来。”夕霜没有多想,直接给拒绝了,“他知道我们不知情的秘密,我要他说出来。”<i></i>

“你是指他对小珍异常的态度吗?”韩遂一下子拿捏住了重点,“这个转变很突兀,就等于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既然要问,不如我们回忆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细节有没有被遗漏的。”

“也好。”夕霜找了处安静的侧院门口,一张石桌,两张石椅。她与韩遂面对面而坐,两人各自陷入了回忆之中。夕霜闭起眼来,先前发生的蛛丝马迹从脑海中翻腾而出,这是她得到水魄的灵力加持后,第一次闭眼后把已经发生的事情看得如此详尽。

她专心去看,没有睁开眼来观察对面韩遂的反应。夕霜只知道,等她睁开眼的时候,韩遂的神情异常严肃“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谢安在对待小珍的态度明显转变,就在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以后。”白衡齐当时的建议,韩遂是听见的。白衡齐一来是为了稳定场面,二来的确是为两人着想,这个建议很好。直到谢安在带着小珍离开,尽管小珍带了伤,他也是温和的君子模样,没有一点的不同。<i></i>

“小珍被抓走的过程,我们谁也没有见到,全是谢安在说的。”夕霜把最大的疑点说出来,“他来求救的情绪不对劲,很不对劲的。”

“问题出在小珍身上。”韩遂一锤定音道,“别多想了,谢安在带着离开的人是小珍,而那个被谢怀宇用画轴掳走的人不是小珍。”

这两句话,听得夕霜云里雾里的不明不白“你说什么是小珍又不是小珍?”

“谢怀宇抓走的人不是小珍,更明确地说,这人顶着小珍的皮囊,隐晦地住在里面,我们谁也没有发现。”韩遂更为详尽地分析道,“我们都很清楚,四只影兽被再次封印进了画轴之中。画轴,无凝烟,因为吞噬了几十名初级修灵者,再次恢复了蕴藏在幻境天地之间的灵气。影兽的胃口太大,灵气虽然充盈,依然很快会被消耗殆尽。”<i></i>

“小珍也在无凝烟中,影兽却无法从她身上吸取灵气。”小珍是尸王与修灵者结合生下的特殊特制,从茹娘的身份被揭穿之后,小珍的体质很明显越来越倾向于茹娘。没有修灵者的灵气,更没有本命镜在身,影兽对这样体质的小珍可以说是束手无策的。

“影兽是稀有的灵物,早就开智,没有任何价值的小珍甚至没有资格成为它们的食物。”韩遂的手向前一挥道,“所以可以排斥掉小珍参与杀害秦云行的行动。”

“这幅画轴如果可以吞噬大量的灵气,又能夺取修灵者的本命镜,那么一旦反哺呢?”夕霜被自己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吓到,被画轴反哺,反哺的目的何在,对象又是谁,难道是小珍吗!

“不是小珍,是住在小珍皮囊中的那个人。”韩遂见夕霜的眼神亮晶晶,知道她已经误了,“谢安在刚刚发现,小珍就被谢怀宇掳走,所以他才会完全失控,心急如焚,甚至旧伤在瞬间发作,直接晕了过去。”<i></i>

夕霜一下子站了起来,所有的劲头全上身了“既然说到这里,我们还坐着浪费什么时间,去见谢安在,去问问清楚。”

韩遂的嘴角动了动,笑容有些无奈道“你当真以为谢安在会对你实话实说?”

“可是,只有我们能够帮他,不是吗?”夕霜露出点狡黠的笑意,“我要告诉他,无论是什么发现,必须由自己亲身去验证,否则万一我们所见所听都是影兽制造出来的另外一个幻境,我们岂非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说得似乎也有道理。”韩遂是个果断的性子,想到就要做,两人有默契地找到谢安在落脚的位置。

白衡齐站在门外,见他们同时出现,分明有些意外“他的伤不重,刚才替他疗伤的同门告诉我,他是心病才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他爹实在不像样,他看不下去才会晕倒过去,规避现实的吗?”

夕霜想妥的问题,被白衡齐问到呆在原地,怎么白衡齐所想的和他们刚才分析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醒了吗?”还是韩遂更为镇定,“只要清醒过来,我们有话要问他。”

“醒了,刚才吃了一颗药,勉强醒过来,身体还很虚,你们别太刺激他。”白衡齐打小被甘望梅收留在身边,没有爹没有娘。如今亲眼所见谢安在的惨状,发觉有爹有娘也未必是件好事。



第二百一十章:早去早回

“醒了就好,我们去看看他。”夕霜从白衡齐身边绕过去,时间一刻不能耽误,答案就快要在眼前了。她没有更多的耐心,等谢安在完全恢复过来,“我们刚才有个很大胆的假设,你可以一并进来听听。”

白衡齐很识趣的样子,摇了摇头道“你和韩前辈进去问明白就好,我等着答案。家主那边没有最可靠的人看守,我委实不放心。既然这边有你们,我就过去家主那里。”

韩遂看着白衡齐果断离开,侧头看了看夕霜“这人要不是当年隐瞒真实身份欺骗过你……”

“停!”夕霜和他熟稔,还能猜不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早就没这个心了,他也一样。”

韩遂的嘴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一句未必。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走在前,推门进去,见到谢安在摇摇晃晃地正从床上下来,整个人是虚的,站也站不住。两人进屋来,谢安在的警觉心全无,连眼睫也没有多抬一下,应该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多出两人。<i></i>

夕霜看一眼韩遂,低声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受了较大的刺激后,心无旁骛,只想着那一件事,再看不到别人,听不到别人了。”韩遂大步走到谢安在面前,用力扳住了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你这是要做什么!独自回谢家去寻找答案吗,就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遁形也做不到,还妄想回去和你爹拼个你死我活?”

“我要回去,回去才能找到答案。”韩遂的力道大,谢安在疼得双眉紧皱,神智恢复些许。他直愣愣看着眼前人,“否则,我不甘心的。”

“不甘心的源头在哪里?”这一次发问的是夕霜,有些话,只有她适合问出口,“不甘心,兴许你爹和你娘一起骗了你!”

谢安在的嘴张了张,显然是打算反驳她,可他找不出合适的词句,因为在他心里,恐怕也是一样的想法。一开始,娘亲意外死了。他很难受,差点无法面对。紧接着,亲爹的状况变得诡异,甚至暴露出可能参与杀害娘亲的计划中。<i></i>

然后就在刚才,谢安在发现了几乎要令他崩溃的现实。娘亲或许压根没有死,也可能是用其他手段活过来,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他的嘴唇不停哆嗦,狠了狠心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要把自己打醒过来。

“也就是说,被我们找到带回来的小珍,留在甘家,留在你身边的人可能才是秦云行,死在影兽恶行之下的是小珍。”夕霜毫不客气地把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全给说出来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明明小珍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破绽,还在与谢怀宇的交战中受了伤。谢安在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连韩遂也很是好奇。

“那不是别人,不是别人,是我娘亲!你们以为装得再像,可在我眼中其实破绽百出,只是这个想法实在过于荒谬,我没有往这方面多想。”谢安在痛苦地用拳头捶打自己脑门,“一旦认准了某点,那么所有伪装的阴暗面全部爆发出来,想要避让开都做不到。”<i></i>

理由说得合情合理,的确在最为亲近的人面前,伪装会变成一件可笑的遮羞布,起不了什么作用。

“几时开始的,我问你,要是这个假设成立,她从最初就没有死,还是中途占据了小珍的身体?”夕霜听他敲打得实在用力,似乎这人已经没有痛感,“你才晕过去了,就先别折腾自己,留着元气做正事。”

谢安在还算听得进她的劝解,有些话憋在心里很可怕,真的鼓足勇气说出来,心口的压力释放出来不少,他至少能够正常呼吸了“是,我要查清楚。”

“也可能是你爹的障眼法,他能够控制影兽,成年影兽的本事比我们想得更厉害。”夕霜见算是阻拦他风风火火冲回谢家的念头,这人一贯沉着冷静,今天算是难得一见的失控了。<i></i>

“他为什么要让我们产生这样的错觉,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谢安在明晓得夕霜是为了安慰他,可他也是本能要反斥,“动用了这么大的排场,弄假成真的只是让我们产生某种错觉?有这些功夫,他为什么不做些更容易达到目的的手段?”

“你们不要忘了一点,小珍在甘家,他要来带走小珍才行。”韩遂不认为秦云行是假死,这样做没有意义,只是平白浪费时间,还让父子几乎反目成仇,“所以,他是获得了某种手段,利用小珍特殊的体质,让秦云行进了小珍的身体中,等于复活重生了。”

“这种可能性最大,否则小珍哪里能瞒得过你这么久?她一旦变了个人,你立刻就有所发觉了。“夕霜没有过多追问,谢安在从哪里分辨出真假,朝夕相处的母子两人,相互辨认只需要本能的直觉。<i></i>

“问题依旧出现在画轴中。”韩遂没有刻意让两人感觉到紧迫和危险,他摸了摸下巴问道,“去谢家把画轴偷出来怎么样?”

夕霜咽了口口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偷?”

“对,偷出来。假设谢安在的直觉正确,留在小珍体内的是秦云行,除非是她神智全无,否则她不一定会赞同谢怀宇的做法,两人有争执的磨合期,在这段日子里,画轴应该就会出现在显眼的位置。我们非但要偷画轴,还要确定秦云行活着的消息。”韩遂的话像一记重击,把谢安在彻底给打醒了。

“我要去,无论是偷是拿,必须带上我!”谢安在的一颗心本来枯槁了大半,心里想着等离驭圃恢复往日的平静,他会选择离开甘家,甚至离得远远,再也不回来。这会儿,他的双眼亮到惊人,所有被流放出去的精神气重新凝聚到了他的体内,“不能再等,我们立刻走!”<i></i>

“甘家不太平,我们三个走了,谁来留守?”韩遂显然没有他的焦急,把问题考虑周到,才能做成大事。

“不是有白衡齐吗,再说了,甘家家主很快会恢复神智,她虽然需要点时间来养伤,可以通过白衡齐来照顾整个甘家。”谢安在发现不对劲,左右两人全盯着他看,“我是哪里说错话了吗?”

“你怎么知道甘家家主很快会恢复神智的?”韩遂不客气地问道,“你没有见过她具体的伤势,这个结论又是怎么得出的!”

“你们不是说家主身受重伤,需要调养?按照甘家家主的修为,调养用不了多少时日,她休养也有几天了,所以我才会说她很快能够恢复神智。”谢安在不假思索地回道,发现对面两人非但没有把目光撤走,反而像在看什么奇怪东西一样看着他。<i></i>

“你们又怎么了,要是我说错话,尽管可以指正,这样看着又算什么意思!”谢怀宇发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两人带有审视的目光,让他全身不自在,“我要是哪里说得偏颇,你们可以告诉我,我不是混入甘家的奸细,你们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的。”

“甘家哪里有这么多的奸细?”夕霜笑着反问道,“我们回到谢家万一见到很诡异的情况,你是选帮哪一面?”

“我不会选我爹的,无论我娘是死是活,我也不会选他的。”谢安在说得斩钉截铁的。

“行,谢家少主愿意为帮手,那么这次潜回是最好的机会。”韩遂再次用力拍了拍谢安在的肩膀,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认同了他。

“我去和白衡齐说明,我也要……”夕霜见正对面的韩遂摇了摇头,有些发慌了“你摇头代表什么?”<i></i>

“代表此次行动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谢家少主,你和白衡齐一同留下来应付各种突变状况。甘家家主如果有人继任,很可能不是由一个人来承担所有。”韩遂说到这里,心念一动,仿佛有个很重要的关键,从他脑中一晃而过。他刚要伸手去抓,才发现两只手已经抓满了东西,如果要获得新物件,必须放弃在手中的一部分老物件。

他素来是个念旧的人,因此怎么肯放开手,索性把这个关键先抛了出去。没有精准确认之前,韩遂不会妄下任何的猜测,否则会有人因为他而左右摇摆,这些并非他的本意。更何况谢家目前是个什么状态,还真不好说。

谢安在看起来挺弱的,毕竟是亲生儿子,抓住了哪怕是被软禁,应该也不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i></i>

“决定好了吗!”夕霜忽然冲着谢安在吼了一嗓子。

他完全神游在外,被喊到差点吓得扭头就跑,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敌人出现。直到看清楚眼前的夕霜,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才能恢复原样“你让我准备什么?”

“准备出发,只有你们两人,我希望你们都完好如初地回来,没有丢失任何一个。”夕霜心里有个小算盘,算得噼啪响。此时此刻,可以算得上是趁胜追击,再等下一个机会,又不知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刚才说的那些,暂时不能确定,不要告诉白衡齐。”韩遂仔细叮嘱道,“等我们回来确定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谢安在报以感激的眼神,这些假设,说出来别人兴许会一笑而过,他们几个人才知道,要是真成了,谢怀宇以后怕是当真要位列修灵者宗师的级别了。

“早去早回。”夕霜眨了眨眼,眼前的一阵风把两人呼啦啦吹走了。她要是认真看,可以看到风向所吹的位置正是谢家,谢怀宇带走了四只影兽,她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怎么就没有想到让韩遂把金瑶带回来。

金瑶本来就是她饲养着的灵物,加上胆子又小,一下子抱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夕霜发了个白眼,金瑶怕是这次要彻底遭罪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打听消息

白衡齐是特意让出私密空间方便三人商议的,听夕霜说另外两人在诸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已经离开前往谢家去了。他咳嗽一声道“你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

“你不觉得我要真去了,也是个累赘吗?”夕霜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谢安在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可以算是佼佼者,没准连白衡齐也不是他的对手。而韩遂的手段到底有多少还没有动用出来,恐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能够算得过来。

她要是吵闹着要跟去,多半能够达到目的,可夕霜没有选择这样做。早去早回,才是她给予两人最好的口彩。

“你的灵物被一并带走了,我以为你会要亲自把它解救出来的。”白衡齐知道自己说这番话有些违心,他有多不愿意见到夕霜去冒险。家主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夕霜临危受命,当了个临时的家主。她做得很好,很尽心。<i></i>

“是我的灵物,与我心意相通就该明白,哪怕不是我亲自前往营救,我的心也与它同在。”夕霜曾经听水魄说过相同类似的话,这会儿一句句使劲往外冒,出口成章,顺利的程度让他也有些吃惊。

“你的另一只灵物会因此而疏远你吗?”白衡齐没有养过灵物,家主不喜,底下的弟子又有哪个敢主动提出,没想到夕霜走在他之前,非但捡回上佳的灵物养在身边,养得有模有样。

“成为金瑶饲主之前,我询问过水魄的意见。”夕霜与水魄虽然不同种族,两人共同经历了不少事,甚至快要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白衡齐举起手臂上下煽动了两下“水魄的意见又是什么?”

“水魄没有意见。”夕霜对水魄的现状始终有些忐忑不安,虽然韩遂说水魄不现身,是灵物进阶的好事,可看不到实体出现,总是放不下心来。<i></i>

“你养着金瑶,对你来说有害无益。它本质是一只影兽,离驭圃那些被害的修灵者,相联系的家属一旦知道你身边还养了一只影兽,必然会令你成为众矢之的。你要护着灵物,就会得罪更多的人。你要不护着它,那前期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影兽需要大量的灵力供养,你这只也不例外。”白衡齐明显更偏袒水魄,那只灵物出奇地好用,麻烦又少,而且夕霜目前修为不高,养两只灵物会让他十分吃力。

“这些我都考虑清楚,会有解决之法。两只成影兽,在外做下恶行之时,金瑶还是一只蛋,并没有孵化出来。哪怕冤有头债有主,也找不到它的身上。”夕霜早就考虑清楚,她既然收留了金瑶,肯定会保护好它。也希望韩遂和谢安在能把毫发无伤的金瑶带回来,“先不说这些,不如我们去看看甘家家主的情况?”<i></i>

“也好,家主的伤情稳定,或许恢复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好。”白衡齐边说话,边停了下来,“你说那人叫肃鸢?”

夕霜侧过身一抬眼,看到肃鸢就站在不远处。这人方才在谢怀宇面前露了一手,不动声色地离开,这会儿怎么又出现了?夕霜凭借本能对肃鸢颇有好感,见到他的身影,双腿像是不听使唤,自觉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白衡齐要拉住人,差点没拉成“他只是看看,你一过去,他又离开了。”

“我也只是看看。”夕霜脚底下没有停留,一只手把白衡齐的拉扯给抚开了,“这是在甘家,他是甘家的贵客,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担心其他的事,你的态度让我担心,我没见过你这样。”白衡齐有些说不清道理的憋屈,这些话是不是由韩遂来说更合适?可现在韩遂不在,他必须要提醒一点夕霜,让她清醒一点。肃鸢虽然救了他们,是甘家不少人的救命恩人,可离驭圃目前的状况实在过于复杂,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对任何人必须保留一点戒心。<i></i>

夕霜对肃鸢压根看不出一丝的戒心,不是因为,他曾经救过甘家弟子,绝对不是。白衡齐又不傻,夕霜见到肃鸢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走得还这么快,拉都拉不住。白衡齐恨不得一把拦在两人面前,可他知道越是这样,夕霜心里的逆反越明显。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看情况而定,再做出什么反应。

这一次,两人走到了肃鸢面前,肃鸢非但没有避让开,反而微微含笑,像是有备而来。夕霜离得近了,看着肃鸢谪仙般的容貌,反而不知说些什么。她对肃鸢只有一种朦胧的熟稔感,实则过于陌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年龄,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这人对她有种特别的存在,就像她和韩遂推心置腹说的那一番话,应该不是喜欢,而是好奇。她对这个人的好奇心,有些过度了。<i></i>

可有些东西,越是压抑,越是反弹。夕霜避让不开肃鸢对她的吸引力,所以站在了对方的面前,看着肃鸢微微一笑,她跟着也笑了“前辈在这里可还习惯?”

“刚才那人离开了,你们打败了他?”肃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了一句,“那人是上门来找茬的吗?所以你对我说最近外面不太平,让我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里本来很太平,最近不知怎么乱糟糟的,我们正在想办法,让它恢复原状。”白衡齐在旁边插嘴道,“前辈出手救我们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危难到时候。”

“你可能想得太乐观了,我救你的时候不过是个开端。”肃鸢这话让人听得有些不明白,又好像深藏着玄机。

夕霜再次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前辈的意思是说,我们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离驭圃会更不安宁。”<i></i>

“我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开始相对稳定平和的地方开始出现异状。修灵者纷纷出手想要让其恢复到正常的秩序,可是越帮越忙越混乱,直到最后变成无法控制的局面。”肃鸢的目光,看着夕霜,又从夕霜身上转移到白衡齐的脸上,“我救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挂在嘴边。我住在这里,也是承蒙这位姑娘的盛情,并非是为了要享受所做一切,给予的报答。”

“那前辈既然经历过,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建议,哪怕是指明一条正确的道路?”夕霜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了肃鸢的话。这一段时日,她经历过的,让她觉得整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谢怀宇背后的那个指使者迟迟没有露面,连韩遂也不知究竟。

这个地界之中,韩遂应该是最厉害的存在,如果他也是一筹莫展的,真的会失控。离驭圃一团糟的情况,到时候出现弱肉强食的危机。多少弱小的修灵者可能会沦为影兽的食物,只是因为,有人想要掌权,有人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谢怀宇的野心逐渐膨胀,膨胀到没有人可以阻止。<i></i>

“我留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没有到这里之前,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寂望平原的第一美人苏盏茶曾经出现过,而且也留在了这里。我想打听一下,关于她的行踪。”肃鸢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来到这里并没有看到她,是她先一步离开了,还是消息误传,你们可方便透露?”

“前辈是来找寻苏盏茶苏前辈的下落。”白衡齐一眼看到夕霜脸上那种尴尬,应该是肃鸢的问题,是夕霜想过太多可能性也没想到过的那一种。肃鸢与苏盏茶是旧识,他来这里,是为了找寻苏盏茶。这个理由,对于白衡齐来说反而合情合理,他对肃鸢的戒心,放下了一大半,“苏盏茶前辈的确在甘家停留过一段时日,她身上发生了一点情况,忘记了很多过去的回忆,后来,她离开了。”

<i></i>

“她为什么离开,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肃鸢显然对白衡齐的回答不是很满意,这话里话外隐藏的消息元素太多,必有隐情。

“苏盏茶前辈与此地有些格格不入,她想要寻找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要是始终停留在这里没有进展,她会心生不满。与其这样,不如离开,前辈,是在担心她吗?苏前辈虽然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但是灵力修为完全没有问题,厉害的修灵者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是难得一见的镜师,会结界布阵,会疗伤治病。谁有这个胆子轻易对她出手,我想应该是这样。”白衡齐同样也在打量着肃鸢听到这些线索后的反映情况,他与苏盏茶是敌是友,还不好说。肃鸢只是说,为了寻找此人而来。这样一个,温文如玉君子模样的前辈,在提起苏盏茶三字时,眼年底的情绪,没有多一分的变化。

白衡齐同样是男人,知道苏盏茶的相貌有多出类拔萃。他没有动心,一来是因为苏盏茶的前辈身份摆放在那里,他第一选择是心生敬畏,再者他心里隐隐绰绰,始终留放着一个人,不管那人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也可以算是心有所属,又怎么会对其他的美人动心。

肃鸢表现出来的绝对不是动心的样子,这一天白衡齐确定无疑。

“苏盏茶留下来又离开,也就是说,这里让她觉得不舒服。”肃鸢总结了一下白衡齐的话,作出自己的判断,“她离开之后,线索就断了,要再想找到这个人,难上加难,你们可曾听到她后来的消息?”

白衡齐和夕霜,很有默契地一起摇头,苏盏茶离开之后哪里还有消息传来?离驭圃仿佛被罩了一个透明的罩子,外头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除了肃鸢,除了这个意外出现的人,这个恰如其分,在巧得不能再巧的时间出现的高手。



第二百一十二章:一山不容二虎

“你们这样看着我,是对我有所怀疑吗?既然我问了你们,你们也可以问我,我为什么要找到苏盏茶。不是为了男女之情,而是数百年前我和她有一件未曾了断的事情,既然她没有死,我想问她一个问题,仅仅是一个问题。所以,有没有机缘再次重逢,我都可以等。”肃鸢不等他们问出问题,自行解答了,“苏盏茶这人向来心高气傲,肯在这里暂时居家,说明这里有吸引她的地方,或者是吸引她的人。

白衡齐斜眼看着夕霜,夕霜察觉到了,直接回头瞪了他一眼,吸引苏盏茶的人又不是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白衡齐眉角动了动,虽然不是你,韩遂是你带回来的,还是与你有关系。夕霜抽了抽鼻子无声地哼了一气,反过头去再不看他。

两人之间的这些互动,尽数落在了肃鸢的眼睛里,苏盏茶离开有原因,而且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苏盏茶这人在数百年前已经高高在上,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和这些半大的孩子计较。除非还有一个人,肃鸢眼前浮现出韩遂的身影,这个人应该才是让苏盏茶留在此地不肯离开的原因。<i></i>

“前辈认识苏盏茶前辈的话,那么韩遂前辈呢,你们不认识吗?”白衡齐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韩遂和苏盏茶有许多共同的故人,包括了小珍的亲爹尉迟酒。要说肃鸢只认识苏盏茶而不认识韩遂,岂非有些古怪。他不肯说实话理所当然,但韩遂是表明我从来没有见过肃鸢的。韩遂的记忆力,可没有出任何的问题,他说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这个肃鸢和苏盏茶又是几时有了交集,应该不是在五百年前。

夕霜的思绪也正好想到这里,肃鸢和苏盏茶的交集不在五百年前,应该是在苏盏茶失去记忆的这个过程中某一个点。他们相遇相识了,苏盏茶完全忘得一干二净。肃鸢提起要向苏盏茶讨教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什么,目前尚不好说。他们哪里去找到苏盏茶,才是个让人头痛脑热的问题。<i></i>

“你是镜师,对不对?”肃鸢问的是夕霜,“镜师很稀少,虽然你的修为不高,也是难得一见。而且我见你修炼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是造化,还是不信的遭遇,目前来说尚不可分明。但是镜师和镜师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的,你见过苏盏茶,她有没有教过你,教过你这种方式?”

夕霜感觉到脑壳里砰砰作响,肃鸢的话,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她倒吸了口气,再次认真地看一下肃鸢,一字一句道“你是镜师,你也是镜师。”

这一次轮到白衡齐张大了嘴,目瞪口呆。肃鸢可是救过他的人,一行人朝夕相处,他见肃鸢数次出手,丝毫没有想到过这个实力强大的修炼者,是一个镜师,怎么夕霜三言两语就确定了!

“镜师和镜师之间,有相互的联系,特别是有过交集的。我曾经顺藤摸瓜,始终离苏盏茶只有一点距离,因为她行踪飘忽不定,我掌握不好。后来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那种特殊的联系方式就用不上了,你或许还可以试试。”肃鸢冲着夕霜招了招手道,“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只要你想试。”<i></i>

白衡齐在旁边说不上话来,修灵者都知道镜师稀少,至少甘家这许多弟子中,许多年来,一个镜师也不曾出现过。没想到,一下子有三个镜师和甘家有了牵绊。要是家主醒着,怕是也要惊叹这种巧合了。

“你要怎么教我?”夕霜眨了眨眼道,“你要教我,我就学。”

“你跟我过来。”肃鸢让夕霜先行,他随后伸出手臂把白衡齐给拦住了,“这是镜师之间才能够交流的过程,请留步。”

白衡齐眼睁睁看着肃鸢把夕霜给带走了,虽然两人没有出甘家院门,他怎么也不能放心得下。韩遂不在这里,万一夕霜有个闪失,家主醒过来之后,他如何交代!

夕霜没有丝毫的犹疑,一步一随跟着肃鸢走近他暂住的小院中,她甚至连白衡齐被拦在外头也没有发现,视线向左右两边看“前辈住进来以后,是不是没让其他人见过这里?”<i></i>

肃鸢转过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很聪明。”

夕霜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帘上点了点“这里很明显让人改造过,不是前辈带进来的人,怕是要深陷其中,寸步难移。”屋中陈设本来应该保持甘家一致的风格,如今她面前左右前后,全部是镜子,一双眼根本不够看,似乎同时有无数个她和无数个肃鸢,镜中影是真是幻,让人分辨不清。

“是,这里没人能随意闯进来,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并非不相信甘家对我的一片善意。”肃鸢一挥手,四周的镜子仿佛是活了一样转起圈圈。

夕霜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的,赶紧把脸给捂上,听到肃鸢轻笑一声,让她不用害怕,绝对不是攻击她。她半信半疑地把手放下,发现屋中的镜子全部归拢成一小块,不过是肃鸢的巴掌大小。等他收手一握,屋中完全恢复到了正常,和她住的那一间也没有区别。<i></i>

“那些是前辈的本命镜?”夕霜有些惊魂不定,好像三魂七魄跟着刚才那一瞬间有些偏移,同时才反应过来,“白衡齐怎么没有进来,他去哪里了!”

“这里不方便他入内,让他留在外头了。”肃鸢走到屋中的椅子边随意坐下,“他不是镜师,进来没有好处,只会有所伤害。”

“前辈说,要找到苏盏茶前辈,需要我一起出手。”夕霜虽然对肃鸢很有好感,基本的警惕心依旧存在。别说在甘家就是安全,当下在哪里都必须要留个心眼才行,“那就请前辈指点,也好早些查到线索。”

“苏盏茶是因为你才离开的?”肃鸢似乎一时半会的又不着急了,曲起手指在桌角敲了敲,“你虽说修为不高,潜力却大,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威胁。你可曾听过凡人界有句老话,一山容不得二虎,镜师稀少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同块地域之间,不能有两个镜师。否则此消彼长,一个会吞噬掉另一个的所有能力。”<i></i>

夕霜当真没有听到过这种说法,她在天秀镇的时候,确定自己是镜师的体质后,没有人可以请教,每一点滴全部是凭借自己摸索出来,不知走了多少弯路。苏盏茶是她见到的第二个镜师,她不认为对方会和她解释这种问题。

“那么前辈住在这里,我们之间会有影响吗?”夕霜问得小心翼翼。

“会,这就是我们彼此会特别关注对方的原因。你有没有这种感觉?”肃鸢的五指微微张开,又合起,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镜辉从指缝中透出来,把他的手指映衬得仿佛半透明一样。

一个人相貌出众,身体每一部分都是完美的。夕霜感觉到耳朵后有一小片地方,热乎乎的,她连忙把视线从肃鸢身上收回,支支吾吾道“前辈不是说,要教我镜师之道?”<i></i>

“这个本来是很简单,可对于你来说又有些复杂。”肃鸢扬手把自己的本命镜送到了夕霜的身后,镜辉刹那间放大了无数倍,照得整间屋子灯火通明。

夕霜有种错觉,她的身体被这层镜辉给照了个通透无比。肃鸢果然把目光停留在了某一点上“你的本命镜至今没有成形,你说是让我夸你呢,还是担心你呢?”

“我比较喜欢听人夸我。”夕霜一副老实的口吻,“前辈可以先夸我。”

“没有本命镜的镜师,依然可以为其他修灵者打造本命镜。我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在我的认知中是没有过的。你很优秀,也很辛苦。”肃鸢的本命镜没有归位,依然悬挂在夕霜身后,“最近,你有了机缘巧合,体内镜势开始慢慢凝结成核。”<i></i>

夕霜本来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从苏盏茶身上吸取灵力,变成了自己镜势的一部分。直到听了肃鸢的解释,镜师与镜师之间是可以相互吸收的,她和苏盏茶之间,似乎更加容易做到这一点。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手脚不能动弹。肃鸢在无声无息中,固定住了她的身形。夕霜打从见到肃鸢的第一眼起,从来没对这人起疑过,这会儿她连嗓子眼也一并封住,要想张口呼救也做不到,只能看着肃鸢缓步向着她走过来。

夕霜索性把眼睛紧紧闭上,她和肃鸢的修为距离相差太远,纵使是把白衡齐叫进来,倒霉的是他们两个人,因为压根不是肃鸢的对手。可是她身上的这点修为,对于肃鸢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就算全吸收了,估计对修为也没多少明显的推进。总不能为了这样一点点蝇头小利,肃鸢还设了这么大一个局。<i></i>

肃鸢显然是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直接出手。他看着夕霜双眼闭得紧实,大致猜到她这个反应的源头。明明知道他就在面前,却没有要反抗的求生欲,连呼唤同伴来援手的意念也没有。

“所以,你认为不能动就是我要害你了吗?”肃鸢显然是忍着笑意在问,小姑娘的反应委实有趣。

“否则,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夕霜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说话了,她用力挣了挣,手脚还被控制着无法动弹。

“为什么不求救,可以大声喊叫,也可以……”肃鸢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夕霜身体里有什么冲了出来,两人本来就离得近,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居然没有来得及躲避过去,被对方刮起的锐风正好抽中了脸面。

夕霜当然知道出现的这个是什么,欢喜地大叫了一声“水魄,你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你是防着我

水魄的攻击只是让肃鸢的动作,晚了半拍。夕霜心里清楚,水魄绝对不是肃鸢的对手,生怕它刚恢复元气再次受到伤害。于是再次疾呼道“水魄回来,回来不要攻击他!”眼看着肃鸢已经抬起手来,镜势明显直射向水魄飞行的轨迹,夕霜急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她知道只要被肃鸢的攻击击中,水魄必定承受不住。水魄突然现身明显是为了要保护她,这是灵物对饲主的一种本能。水魄根本不听她的召唤,一心只想挡在她的前面,无论肃鸢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它也必须要挡在夕霜的身前。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肃鸢并没有动手伤害水魄,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笑容比方才更明显了些“我看上去这么像坏人吗?连你的灵物也把我当成了敌人。”

夕霜听得云里雾里,肃鸢控制住她的身体,难道不是为了要夺取她体内的修为吗?哪怕杯水车薪,积少成多也是好的。肃鸢找到苏盏茶,没准也是要吞并苏盏茶的修为,到时候他可能会成为苏盏茶之后,寂望平原最厉害的镜师。<i></i>

不,绝对不仅仅是在寂望平原,外头的世界更大,权力的范围也更大。不说其他,只看看谢怀宇近日来的一系列异动,就能说明,这些人一旦膨胀开来会有多么可怕。

“行了,你可以动了。我刚才只是把关于苏盏茶留在你记忆体内的一部分线索提取了出来。如果你有本命镜的话,我不用这样麻烦,不曾想让你误会了。”肃鸢把本命镜从夕霜的身后撤回,屋中的光线不再像刚才那么刺目。

夕霜手脚一松开,喘着气,一把抱住了水魄。水魄的身形似乎略微大了些,被夕霜猛力地拥抱在怀里,有些不适应。

它原先想挣扎一下,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反而把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夕霜的肩膀上。夕霜的手在它后背的羽翎上胡乱检查着,口中不停问道“水魄你没事吧?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回来就好。”<i></i>

水魄在她看不见的位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它回来就回来,用不了这么热情的反应,让它好生不习惯。

夕霜惊魂未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肃鸢的话是什么意思“前辈只是在我身体里提取了一些关于苏前辈的线索,没有其他的意思。”

“除了提取线索,你以为还有什么。是我刚才说的话让你误解了,镜师与镜师之间,不能相隔太近。而我选择欺负一个晚辈,把她微不足道的修为占为己有,我在你的印象中是这样的人。”肃鸢的嘴角动了动,颇有些无奈的味道。

夕霜的脸,红到了脖子,这分明是误会,可被他这样一说,显得她实在有些小气,又笨拙。

“苏盏茶的线索,我已经拿到,应该谢谢你,而不是让你更加紧张。”肃鸢示意夕霜坐下来,认真查看他接下来的操作,“你要是有本命镜,原先可以让你做的。可没有的话,即便有线索,也无法展现的出来。”<i></i>

他将本命镜树立在夕霜的面前,又不知把手中的什么东西一把按在了镜面上。那东西碰触到镜面,慢慢钻了进去。夕霜的眼睛更大了,生怕钻得一不凑巧,让本命镜产生了裂痕。可这些都是他多余的担心,所谓的线索完全被本命镜吞食下去后,镜面变得黯淡无光。这样的情况夕霜曾经见过一次,所以不会大惊小怪。等着镜面把所有的线索消化过后,重新呈现出锃亮的反光,夕霜见到远远的,有人影在靠拢。

人影走得不快,夕霜还是辨认出来那是苏盏茶的袅袅身姿。苏盏茶挂着寂望平原第一美人的头衔,绝没有富于盛名,哪怕夕霜与苏盏茶有些不对付,心里也必须要承认此人无论相貌身姿,绝对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就像此时在镜中缓步而走,也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i></i>

肃鸢显然也在确认镜中影像是苏盏茶本人。他看得仔细,夕霜更为认真,无暇分心。直到停在她肩膀上的水魄,用翅膀尖儿碰了下她的耳廓,夕霜才反应过来,侧头去看肃鸢。

这人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光,和那些倾倒于苏盏茶美貌的男子不同,他的眼神更加关注,恨不得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夕霜在心里替他解释,肃鸢需要从镜中的景象中,分析出苏盏茶此时身在何处的线索。这样一步步确认手中有限的线索,才能找到人,不看仔细些,怕是容易出错。

只是等她回过来再次看向镜面,夕霜突然吃惊地啊了一声。肃鸢的目光已转过来,不放过她丝毫的反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呈现出来的,我看这地方好像有些眼熟。”镜中的苏盏茶,一直在变换所在的位置。夕霜虽然不能每个地形都分辨得出,可是镜魄湖边小树林,她曾经为了前往镜泊湖收集材料不知往返过多少次。<i></i>

这其中的景色,她怎么还会看错。小树林中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再熟悉不过特别是埋葬了旗南的那个土丘,上面还有韩遂亲手写下的木牌子,几乎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出现在其他地方。

等镜中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天秀镇。这表明苏盏茶是留在了天秀镇?夕霜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苏盏茶这样的身份到哪里,都会被人好吃好喝地供奉在上。她没有挑选那些更安逸的生活,而是选择留在了天秀镇和那些已经暴露真实修为能力的高手朝夕相处。

“这个地方你也认识对不对?”肃鸢看着夕霜的反应,真正是个孩子,喜怒哀乐全部都不能深藏于心间,只看脸上的表情就能拿捏准确,“也就是说苏盏茶并没有离得很远,她依然就在附近。”

夕霜点了点头“这里叫做小树林,可以从天秀镇通往镜泊湖。镜泊湖边有不少好东西,时常有人会去打捞,我也不例外。”<i></i>

“至于这里。”夕霜又指了指天秀镇村口的位置,“这是天秀镇,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绝对不会看错,而且离这里不远。我一直以为苏前辈离开甘家之后会前往更好发展条件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她还是留在了天秀镇。”

“既然确定了准确的位置,你说我应不应该这会儿就去找他。”肃鸢抛出了一个夕霜难以回答的问题。因为夕霜根本不知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肃鸢这样巴巴地寻找着苏盏茶。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平和。两人一碰头,翻脸动手,岂非是她害的!虽然她不喜欢苏盏茶,可知道这不是个坏人,看在韩遂的情面上,也为离驭圃做了不少事。

于是夕霜的脑袋摇得跟个小拨浪鼓一样,虽然她不知肃鸢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把关于苏盏茶留在她体内的线索拉了出来,但她很清楚体内形成内核的一部分,就是取自苏盏茶的修为。这提取的过程比想得更容易,万一肃鸢也会施展这一招,伤了苏盏茶,后果不堪设想!<i></i>

“你们两人牵绊不小,我倒是起了一点好奇心,她真是被你逼走的?”肃鸢在夕霜面前一直是一副神仙下凡的高冷模样,这会儿突然像是食了人间烟火,“为了什么,能让她咽下这口气?”

夕霜还真不好回答这个,苏盏茶和她之间矛盾冲突是不少,可也没有什么仇怨。苏盏茶一心要离开离驭圃,多半还是因为那部分丢失的记忆,留在此地,永远不会找到答案。天秀镇难道还能有什么线索,让苏盏茶感兴趣的。

镜面中的影像中再次产生变化,夕霜的神情变得焦躁。苏盏茶怎么就到了清霜镜铺!而且一副鸠占鹊巢的模样,站在制镜炉前,仿佛本该是属于她的。朱雀和小圆两人究竟是怎么看铺子的,一个外人非但进了铺子,应该已经住了些时日,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i></i>

“这一次,你又有什么新发现?”肃鸢走到本命镜前,手指画了个圈,镜中的景象渐渐模糊。

夕霜忍不住扑身上前道“别,别遮掉,我还没有看完。”

“你已经知道了她在哪里,不用看完了,这是哪里?”肃鸢由高处俯视夕霜,眼中有一丝怜悯,“傻孩子,你是防着我,才不肯告诉我吗?”

“不是防着你,我只是……”夕霜脑袋中一团糟乱,苏盏茶为什么不选其他地方,偏偏选了她的清霜镜铺。依照苏盏茶的本事,应该是知道铺子主人是谁,那就是故意而为之。

“你只是好心,怕我伤害她。”肃鸢把夕霜扶了起来,“我不会伤害她,我和她之间有些未曾了断的事,可能和你猜想的有些差距。苏盏茶的修为在我之上,为人又精明谨慎,即便我有什么坏主意,也不是她的对手。”<i></i>

水魄看不得夕霜伤心,翅膀在她的脸上小心擦了擦。夕霜一个激灵,再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镜中显示的地方是天秀镇,那是我的铺子,我的清霜镜铺,她却占为己有了。”

“去拿回来,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肃鸢说得再认真不过,“没有人可以肆意夺走别人的东西,哪怕她的修为灵力远远高于你,也不可以。”

“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这里需要我。”夕霜用手按在太阳穴边,头痛难忍,“我答应过要留守的,这里动荡不安,不是任意抽身的时候。”

“为什么只为了别人着想呢,不为自己多想想?”肃鸢的话没说完,水魄胆大地用翅膀朝着他的脸面扇了过去。他没想到一只灵物,在他灵力的压制下,还敢对他出招,差点被这一翅膀直接拍在脸上。

水魄的翅膀尖被肃鸢抓在手中,它吃痛要抽回,哪里是他的对手,挣了两次,羽毛纷纷落下,却坚持一声不吭。

“你在做什么!”夕霜反应过来,慌乱地去拍开肃鸢的手。



第二百一十四章:障眼法

肃鸢的手臂稳稳不动,夕霜张嘴去咬,他轻笑一声放开了水魄的翅膀“你这孩子是怎么养大的,修灵者对峙,以修为比拼,以镜师一较高低。你上来就用牙齿咬人,哪里还有修灵者的样子。”

夕霜一把夺回水魄,搂在怀中,往后直接退开十几步,警惕满满地看着肃鸢,生怕他再次出手。刚才有句话说得不错,是她的就不能被别人夺取。清霜镜铺说到底只是身外之物,她其实已经选择了甘家,早晚会放弃那里。

令她过于吃惊的理由是苏盏茶会停留在清霜镜铺,韩遂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肃鸢的笑容再清俊完美,夕霜也失去了一开始的好感。是她太大意了,居然把白衡齐留在外头,独自跟着他进屋。

“你这是要逃避,不打算与我合作了?”肃鸢踏前一步,见夕霜明明有些怕他,还是腰背挺得笔直,除了抓住水魄的手指弯曲到紧张,“我只是教你怎么不吃亏,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坏人了呢?”

“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夕霜不假思索地反斥道,“你找到苏盏茶肯定也不是好事!”

“我说过要教你,怎么通过本命镜来寻找另一个镜师。学生半途要走,当师父的还是要坚持教完才行。”肃鸢随意一挥手,懒散散道,“不要妄想独自离开,你没有这个能耐。”

夕霜的确是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退向门边。等他一提醒,她才发现背后根本不是房门,而是镜中的反射,真正的房门在肃鸢的背后,要离开必须先从他身边绕过去。

“我好心再告诉你一句,即便你真有本事绕过去了,会发现那里依然不是出口。”肃鸢伸出右手再次按在了本命镜的镜面,“我听你刚才说,苏盏茶在清霜镜铺,那里是你以前制镜之所,更加方便了。”

“方便什么?”夕霜眼尖地看到肃鸢的本命镜镜面浮现出一层萤光,很快沿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全蒙住了。等肃鸢向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来,两人之间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可那只手已经摸到她的小臂,拽得用力,“你要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她这一声因为恐惧,喊得尤其大声,连屋外的白衡齐也听得一清二楚。白衡齐从两人进了屋,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半步不敢离开。这时候听到夕霜呼救,再忍不住,直接一道镜势将房门劈开,没头没脑地冲了进去。

屋中空空如也,没有肃鸢,没有夕霜,白衡齐甚至有种感觉,这间屋子已经有好些天没人居住过了。他看到有什么亮晶晶地一闪,伸出手去,发现指尖被缠绕了一点萤光的星星点点。他放声怒吼道“夕霜!夕霜你去哪里了!”

夕霜很清楚自己是被肃鸢带入了他的本命镜之中,那层萤光包裹住两人,全身变得轻盈无比,离地而起,被吸入了镜面。与此同时,她听到了白衡齐的声音,仿佛是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能凭借本能抱住了水魄,抱得很紧很紧。

等她重新脚踏实地,头晕目眩差点向前直接栽倒下去。肃鸢伸手再次扶住了她“你年纪不大,却这样呆板。我既然说过不会伤害你,就是不会,你为何不相信我的话?”

夕霜一把挥开他的手,不需要他来搀扶。这里的环境,对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天秀镇的清霜镜铺门前。上一次朱雀找上门,她也只是回来转了个圈,双腿不听使唤地向着店铺的门前走去。而肃鸢对门前曾经留下的阵法是有兴趣,没有跟上夕霜,向着反方向而去。夕霜见铺门开着一半,又是熟悉又是陌生,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店铺中,朱雀正在低头做事,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来,随口说了一句“店主不在,暂时不开门做生意。”

夕霜轻咳了一声,面对朱雀的时候,她反而有些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怎么去问苏盏茶几时到了这里?而且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朱雀和小圆,难道一点防范的意识也没有,又或者是苏盏茶做了什么,才让他们打消了所有的戒心和疑虑。

朱雀用力眨眨眼,像是对夕霜的出现,有些疑问“阿霜,你不是刚出门,怎么又回来了?”

夕霜一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说我刚出门,看着我离开的。”

“其实还没有半炷香的功夫,你说要出去半天,到镜泊湖那边收集材料。小圆本来还说要跟着一起去的,被你阻拦了,说你一个人就行。可你应该刚走出镇口,是忘记拿什么东西又转回来了吗?”朱雀丝毫没觉得话中有任何的破绽,“还是说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还是需要个帮手?”

她转头召唤小圆,小圆从里屋出来,见到夕霜,也是相同的反应。这一来一去,明显是落下什么东西在铺子里又回来拿。

肃鸢在外头,看够了阵法的结构,这才慢吞吞地跟着进来。他一进来,朱雀眼睛发亮,笑着道“店主刚回来,客人有什么想要做的吗,我们铺子的信用很好,做出的成品,包你满意。”

“外头的阵法是谁布下的,那个韩遂吗?”肃鸢一脸意犹未尽。这种阵法,通常是修为极高的镜师,才可能做得到。韩遂应该是个修灵者,能够对阵法研究成这样老练,肯定身边有相熟的镜师,“他和苏盏茶是什么关系?”

“他这个人是谁,你带回来的新朋友?”朱雀绕着肃鸢转了半圈,一脸红扑扑的娇羞样儿,“所以你才提前回来铺子,中途遇到了朋友,不打算去镜魄湖了。收集材料又不急,明天也能去的。”

这下肃鸢也听明白了“有人冒充了你,留在这里,而他们两个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情。冒充者前脚出去,你后脚回来,他们依然只当成了同一个人,苏盏茶这手法,也是难得。”

“只是障眼法,有什么难的!”夕霜憋着一肚子的气,她就说朱雀和小圆怎么会屈服于苏盏茶,让其霸占清霜镜铺。原来苏盏茶用了这样的手段,顶着她的身份和外貌欺骗过了两个孩子的眼睛。作为一个前辈来说,这种行为举止也太丢分了。她立时无声地与水魄交流,把朱雀和小圆身上的障眼法给祛除了。有些话去除了才能说干净,否则,两个人被蒙得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这种要求对水魄来说轻而易举,它稍稍扇动翅膀,翅尖轻抚过朱雀的眼睛。夕霜又把小圆唤到跟前,让水魄同样操作一番。朱雀对夕霜没有戒备心,知道水魄是她身边养着的灵物,非但一动不动,反而笑着道“这羽毛抚在脸上还有些痒痒的,阿霜,你这是要做什么?”

“让你们看看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变化!”用夕霜的眼睛来看清清霜镜铺中的一切,被苏盏茶按照习惯变动过,陈设与以往都不太一样。对了,还有她的制镜炉,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夕霜急匆匆往里走,朱雀站在原地揉眼睛,随后,茫然地向着两边张望“小圆,我们铺子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东西不是摆在这儿的,刚才还好好的,说变就变了?”

小圆同样也在揉眼睛,祛除了所谓的障眼法,他把铺子里所有的变动看得一清二楚,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急于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到了内屋的夕霜“朱雀,怕是出事了,铺子不对劲。”

朱雀的反应慢一些,挠了挠头发道“你说出事了,阿霜还好好在,能出什么事儿?这里还有她的朋友。你别吓我才是。”

“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我们铺子完全变了模样,可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变的吗?”小圆经过提醒,要机灵些。他一把拉过朱雀的手,“快走。”

朱雀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可看着他脸上焦急的样子,也就乖乖跟随,两人走到店铺之外,小圆卡着朱雀的后脖颈,让她正面直视,“店铺内所有的摆设,全部都变了,对不对?”

这一次朱雀看得更为仔细,赞同了小圆的话“我也知道是变了,可我不记得是谁动的手。”

“我不记得店铺里有这样的改变,你也是一样。刚才姐姐出门说要去镜泊湖边,这一来一往至少几个时辰。她收集材料的速度向来不快,可她刚走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了店铺门口,非得带着一个我们不相识的朋友,而且说话还有些怪怪的。”小圆一口气说了下来,“朱雀,这些让你想到了什么!”

“在店里的那个是假冒的阿霜。”朱雀眨了眨眼回答道,“阿霜已经去了镜泊湖,这个是假的。”

两句话没说完被小圆直接拍了后脑勺,朱雀疼得哇哇乱叫,小圆捂住了她的嘴,特别认真得说道“里面这个,才是真的姐姐,去镜泊湖边的是假冒的。”

朱雀的嘴被堵上,还在用力摇头。她不相信,去镜泊湖的那个是假的。那个从离驭圃回来,与他们朝夕相处有段时日,如果是假的早就看出破绽,难道她和小圆都瞎了吗!明明在店铺里那个问东问西的才更像是假的。

“我们看不出的,是姐姐让她的灵物点拨我们看清楚。否则,我们连桌子从这边搬的那一边,都无法获知。”小圆慢慢松开捂住朱雀嘴的那只手,“姐姐一定是知道有人假冒了她,霸占了店铺,所以急匆匆的回来。她带回来的那个人必然是个高手,你看一看举手投足之间就知道。绝对不会比带着姐姐离开的那个韩遂差半分。只是韩遂为什么没有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瓮中捉鳖

天秀镇的红雨过后,小圆的修为突飞猛进,完全像是脱胎换骨。朱雀一开始有些怕他,后来发现他对自己和过往没有什么差别,又乐颠颠地一起看管着铺子。她以为小圆已经很厉害,原来一山更比一山高,两人一起着了道

朱雀大致认可了小圆说的话,如果后来者是假冒的,根本没有必要帮他们除去障眼法,让他们把店中所有的改变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夕霜突然回来,两人欣喜过望,谁也没有仔细问过,她为什么会从离驭圃回来朱雀偷偷猜测过,是甘家家主再次仗势欺人,让人待不下去,生怕碰触到夕霜软肋,一句多余的问话也没有。

如今想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甘家家主显然对夕霜照拂有加。上一次朱雀摸着去甘家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夕霜在甘家,要过得比留在店铺中好太多,而且修为进展也甚为神速。假以时日,她就会成为一个更好的镜师。

“假冒我的那个人来了多久”夕霜在制镜炉前站了片刻,转过头来问道。

朱雀再次坐实了小圆的假设,眼前这个才是真的。那么说来,她和小圆两个不长眼的,和一个假冒的夕霜,和谐地过了一段日子,而没有丝毫的发现。朱雀一下子懊丧地脸孔煞白“我也不知道怎么没有看出来,有人假冒了你,我们一直以为是你,是你从离驭圃回来了。回到店铺中重新开始制镜,这是你一生最想要做的事情,对不对”

“你们以为我在外头受了委屈,才避而不谈,让人钻了空子。不怪你们,那人是个高手,你们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夕霜把制镜炉打开,扬手一挥,炉中炼化过的东西全部浮现在眼前,可以确定苏盏茶应该用它炼制过不少东西,上面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有些明白苏盏茶为什么兜兜转转来了天秀镇,而且选了清霜镜铺,又利用她的身份住下来。不是说这里有多好,而是身为镜师的苏盏茶急需要一处已经成熟的制镜场所,而清霜镜铺就是这附近,最适合她需要的。

苏盏茶很清楚夕霜被留在了甘家,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天秀镇的,所以她蒙蔽了店中朱雀和小圆两个人的眼睛,让他们以为见到的就是夕霜。要不是肃鸢,把夕霜带了回来,这个谎言,能支撑多久,怕是要看苏盏茶的心情,愿意在天秀镇停留多久才能作数。

“这个假冒阿茶的人,真是太坏了,他到底图什么是不是要把你所有珍藏的材料,全部拿走。”朱雀越说越是自责,脑袋都快顶到胸口。夕霜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来,先是在她的肩膀拍了拍,随后揉揉她的后脑勺,这个举动真管用,朱雀的心情一下子被抚平许多。她知道夕霜没有责怪她,没有责怪她和小圆如此糊涂,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看错。

“那个冒充我的人非常厉害,你们两人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小圆,你也过来,没事的。”苏盏茶能够骗过朱雀和小圆的眼睛,夕霜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两个孩子在天秀镇待久了,最是单纯不过,应该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来冒充她。

这个清霜镜铺,也就是他们仨当成风水宝地,在别人眼中多半就是一堆的破破烂烂。

“等她回来,我要好好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么缺德的事”朱雀还是意难平,一脸的气愤,“我还说呢,为什么阿霜这几天成天围着制镜炉打转,能拿得出手的材料被她七七八八用得差不多了。要她赔”

夕霜看着朱雀涨红的小脸,没好意思打击,怕是十个朱雀加起来也未必是苏盏茶的对手,这一心要讨回的公道,怕是不能够了。

“阿霜,她要是回来见到你,就知道冒充你的事被揭穿了,肯定会逃跑,你先藏起来。”朱雀突然变得紧张,一心要给夕霜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在铺子里团团转,“这里不行,太显眼了,要不那里试试看,还不止你一人,还有这位也要藏起来。”

夕霜啼笑皆非地看着朱雀要去拉扯肃鸢,赶紧把人拽回来“我们正大光明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要藏”

“阿霜不是说那个冒充你的人相当厉害,我们要来个瓮中捉鳖”朱雀边说边挥舞拳头。肃鸢本来面无表情,听到最后一句,嘴角抽抽,忍不住笑了。这么些年来,敢在苏盏茶背后把她当鳖来捉的,还真是不多。这话要是被她听到,不知又要气成什么样了。

“她应该会回来。”夕霜面对肃鸢,说了这句话,“苏盏茶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她需要这个地方。所以,她应该真的是去了镜泊湖收集材料,很快会回来。”

修灵高手会遁形,缩地成寸,长途跋涉不是难事。苏盏茶选择镜泊湖的另一个原因是店铺中的制镜炉容量有限,要是当真放了什么奇珍异宝进去,未必能够成功。况且,苏盏茶要是用来做些修补镜体的工作,镜泊湖边的那些才正好趁手。

“你本来对我有戒心,以为我会心存不轨,甚至对苏盏茶偷袭,要强取豪夺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完全对我说真话。”肃鸢突然指向店铺外的阵法,“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那里,和你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夕霜淡淡地瞥了一眼道“我走的时候,阵法是韩遂布下的。那时候,人仰马翻,混乱一团,只是为了抵御有人突然偷袭放下的一个粗略的设置。时间上来不及,又不知到底有多少对手,后来韩遂掌握了主动,对手不敢再上门,这个阵法,没再启用过。苏盏茶过来之后对阵法做了新的加持,你刚才过去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查看。”

“我在阵法上动了点手脚,否则,她应该很快知道,有外人来了。这个小姑娘,说得很对,留下来藏匿身形,然后会一会苏盏茶。我有些东西在她这里,想请她还给我。”肃鸢清冷的样子,让人丝毫不能联想到他在撒谎。他的眼睛里,仿佛凝着一层冰霜,虽然有星星点点,却又冷地不像话,“那本来是我的东西,被她拿走了,我想要拿回来。”

走到这一步,夕霜没有办法拒绝肃鸢的要求。她再次确认,肃鸢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并非要伤害苏盏茶,更不是要吞并对方的能力。肃鸢一听这话,经不住笑起来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即便我有能力吞并了她所有的修为,我要变得那样强大又有什么用”

那声音渐渐低下来,语气中,掩藏不住的哀痛“有些你想要得到的,并非你变强了就会拥有。这个道理,我早些年就已经明白了。”

夕霜知道,肃鸢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又绝对不会轻易把故事说给别人听,深埋于心底,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只会让人越来越阴郁。她有商有量地问道“既然要等苏盏茶回来,我们还真该听取朱雀的话,找地方藏起来。”

“这不难,就藏在店铺里。”肃鸢早就看好了位置,侧身让开请夕霜走到制镜炉旁。夕霜才看一眼就拒绝了,制镜炉里的温度,她比谁都更清楚。要想躲身在其中,毫发无伤,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做不到。万一苏盏茶进了店铺看出破绽,将炉门紧闭,到时候灰飞烟灭,怪不得别人。

肃鸢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藏在炉子里,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我说的是这里。”肃鸢的手指凌空画了个圈,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矮门,夕霜看得干瞪眼,本能保护拒绝上前推开门。

肃鸢大大方方地走在她的前面,直接推门而入,转头笑道“没有危险,我保证。也希望你店里的这两个孩子能够镇定把戏演完。你放心,进来以后会发现其中自有奥妙。”

夕霜硬着头皮跨进来门之中,门关上,而她的肩膀被肃鸢轻轻一推。转了个角度才发现,她依然能够通过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看到外头人的一举一动,就好像他们依然在店铺中,能够看到别人,而别人却看不到他们。

“苏盏茶很厉害的,你这一手,但这能瞒得过她吗”夕霜眼中肃鸢哪怕再厉害,最多和苏盏茶打个平手,这样的障眼法是否真能藏得住人,而不露出破绽。

“要求不用太高,苏盏茶刚进门,不会先注意这里。等她当真发现,我有办法困住人的。”肃鸢设置出的这片小空间,格局不大。他在角落里,把大部分位置腾给夕霜。他知道狭隘的空间会让女子心生警惕,所以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夕霜安心。

肃鸢体贴的行为,的确让夕霜心里好过了不少。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苏盏茶既然说要去镜泊湖边采摘材料,一来一回,至少要几个时辰。夕霜一想到要和肃鸢在这么个环境底下,孤男寡女待上几个时辰,头皮略有些发麻,没话找话道“我们在里面说话,外头人可听得见”

“你放心,外头人听不见我们说什么。我们虽然要保持警惕,也不用几个时辰,什么话也不说,那才是真正难熬。”肃鸢与夕霜单独相处的时候,显得平易近人了些,“你心里要是有疑虑,也可以问我,能回答你的,我不会拒绝。”

“你救下白衡齐一行人,是巧合吗”夕霜知道这样的问题不该问,肃鸢随口撒个谎就能掩饰过去。可按着她的性子,不问不快,“他对你心生感激,视你为救命恩人。可你用那样激进的手法将我掳走,以后他会怎么看你,再也不会信任你,你不觉得可惜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锦上添花

“你是指你我一同进屋,他在外头等不到你,冲进屋中发现我们一起不见了。就会如临大敌,从此以后,不再相信我。”肃鸢看得很透彻,脸上没有一丝所谓的可惜,“我救他,真的是巧合。救了才知道,他是离驭圃甘家的人。救了才知道,离驭圃出了这样大的麻烦事,我们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能够出来也是机缘巧合,听说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们去的那处地方叫做无凝烟,隐藏在一群画轴之中。那幅画轴就在谢家,谢家家主就是你先前在前院见到的,与我们交手的那个人。”夕霜有些要拉拢肃鸢的心,只要这人不坏,那么联手对抗谢怀宇,又多了这样一个帮手,岂非锦上添花。

“那地方很诡异,我不喜欢。你说是一幅画轴幻化而来,那么有机会拿到这幅画中必须销毁,否则会害了更多的人。”肃鸢的建议和韩遂几乎一致,“他单枪匹马,敢上门挑衅,必然留了后招。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在埋怨我,当时没有与你们联手拿下这个谢家家主,永除后患。”

“没准谢家家主,还想拉拢你来为他做事。”夕霜的猜测,很符合谢怀宇行事的风格,“他应该会许下诸多的好处,据我所知有一家家主已经叛变,做了他的走狗。他手中握有影兽这样强大的灵物,连我签下协议的灵物也一并被他收走。我很担心它。”

夕霜在肃鸢面前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尽管韩遂带着谢安在前往谢家,查找影兽的下落。可她的金瑶,实在太小太脆弱,要是双方动手,容易误伤到它。真奇怪,金瑶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觉得金瑶身份有些复杂,并不是直接愿意收养它的。可金瑶现在被抓走,她又牵肠挂肚,难以心平。

“你可知道,像你这样年龄、这样修为的女镜师,同时养了两只珍稀灵物,是多么罕见难得。”肃鸢领教过了水魄的厉害,一只灵物,可以在正面攻击的时候直接逼开他。虽说不是他的对手,也已经相当厉害。要知道灵物与饲主心意相通,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灌输在饲主身上。夕霜虽然修为不高,假以时日,两只灵物左右加持,应该很快会变得更加厉害。

“我只能说全是机缘,收养两只灵物,全是机缘。”夕霜没打算给肃鸢详细描述,关于水魄和金瑶的来历。这人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褪去了一开始那种近乎狂热的好奇之后,夕霜开始反省自己,到了离驭圃,形形色色的人,她见了也不少,为什么见到肃鸢的时候会这样的失态,甚至连韩遂的警告也听不进去。

也难怪,白衡齐三番两次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不对劲。她对肃鸢的感觉,仿佛是蒙了一层薄纱,雾里看花,影影绰绰,更加美好。她看不到那些可疑点,只看到了肃鸢的闪光,看到了他相貌出色,远远高于常人。还有他非一般的修为,甚至连他说话高冷的态度,看人时清泠的眼神,全部让夕霜有一种要好好研究透彻的错觉。

错觉来得快去得快,犹如潮水一般涌上又退下。当夕霜的眼睛,褪去了那一层保护色,再来看肃鸢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但他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

“还是不相信我吗”肃鸢突然举起中指,抵在嘴唇中央,向着夕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夕霜立马反应过来,说得好好的,一半被掐断,只有一种可能,苏盏茶回来了。原来两人谈话的时间会变得格外快,苏盏茶已经从镜魄湖边回来了。

在夕霜的眼睛里,苏盏茶依旧是衣袂飘飘,倾国倾城。可见所谓的障眼法,只对朱雀和小圆两人起效。朱雀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现,直接迎了上去口中道“阿霜,你今天动作神速,我以为你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没这么快回来。”

“今天收集材料,也算顺利,所以才回来得早些。”苏盏茶轻挥右手衣袖,制镜炉前的地上出现了几个小堆材料。朱雀大致认识,是一些炼制本命镜是最常用最需要的材料。这个苏盏茶用障眼法,入驻清霜镜铺,框住他们两人,难不成只需要借用一下炉子。同为镜师,苏盏茶根本不要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只要打声招呼,朱雀相信自己很通情达理,应该也能够同意。

小圆的表情远不如朱雀那么自然,朱雀咳嗽一声,把他往角落里推了推。就算不帮忙掩护,也不用死死瞪着苏盏茶,这样子很容易就露出破绽的。他们要做的是为阿霜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苏盏茶放好所有的材料,突然转过头来向着夕霜隐身的位置看了一眼。夕霜正趴在门缝上,想把细节看得更细致一些。苏盏茶的目光落点正在门缝的位置上,夕霜被唬了一跳,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背脊已经撞到了后墙硬邦邦的一层。虽然是幻境,触感一样很真实。很不舒服,苏盏茶的那一眼,让她很不舒服,这里明明是她的地方,为什么她还反而心虚了

“阿霜,炉火需要点燃吗你是现在就要开始,还是再去休息一下”朱雀语调稳定,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违和,把苏盏茶的注意力又给带了回来。

苏盏茶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朱雀立刻过来为她沏茶。她接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像是告诉朱雀,又像是自言自语“看上去,镜泊湖虽然占地不小,可四周的材料实在有限太少。这样即便是全神贯注炼制而出的本命镜,效果都会变得很差,出来的成品对镜师来说,没有多大的损失,但是那些本命镜会跟着修灵师一辈子。时间一久,到时候千穿百孔,很可能会因此而送了性命。”

夕霜把她这一段长篇大论全部听在耳中,对苏盏茶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观,这人当初只是利用了清霜镜铺现成的条件,来练习自己制镜的手法吗

苏盏茶失去记忆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为修灵者制镜。镜师的本能,已经消退了大半,要是再不勤加练习,可能连镜师这个头衔都会离她远去。

夕霜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苏盏茶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包括她喝水的样子。其实和自己平时的习惯还是略有区别的。朱雀这时候心中有底,再看苏盏茶破绽百出,这绝对不是她熟悉的夕霜。夕霜做事果断简练,绝对不会这样慢条斯理地去喝茶,更不会教训人一样和她说这些听不懂的大道理。这就是个赝品,假冒的

观察到这里夕霜才定了心,她怕的是苏盏茶能够模仿她举手投足之间的所有,让人无法分辨真伪,原来也只是个小小的伎俩。错在朱雀和小圆对人没有戒备,经过此事,完了以后,应该吃一亏长一智,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苏盏茶喝完茶,再次起身,来到制镜炉面前。夕霜和她离得这样亲,两人之间,只隔了薄薄的一层屏障,要不是苏盏茶低头细看,她真怀疑,肃鸢的结界已经露出了破绽。

朱雀再一次上前打岔道“阿霜,你是要找什么,我来帮忙,你刚回来,累的。”

“铺子里的生意不好,我想多操练操练手法。以后经我手打造的本命镜质地会好些。四邻八乡,听着口碑,找过来的修灵者,也会多些。不至于这般清冷惨淡。”苏盏茶看似随意地选了五六种材料,全部送进了制镜炉中。

夕霜看得津津有味,高深的技巧,她可能不如苏盏茶这样的高手。这些最基础的,她在店铺里,不知练习了多少遍,反观苏盏茶,接下来的举动就不够行云流水,简简单单的几招,却有些手忙脚乱。

活该让她说店铺内生意清冷惨淡,至少凭借着清霜镜铺,养活了三个人。此中艰辛不是苏盏茶这样的大人物能够体会的。

等到制镜炉重新开启,苏盏茶伸手从炉中取出一方纯净似水滴的成品。朱雀凑过来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阿霜不是说过,这个需要九九八十一个,融入一块本命镜中,费时费工,又没有多大的效果,已经弃用了吗”

朱雀心里虽然已经知道眼前不是真的夕霜,可仅凭眼睛,怎么也看不出,破绽在哪里。她暗暗惊叹,这人的修为太高,完全碾压了他和小圆两人,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要是此人要杀了他们也易如反掌。

“姐姐是说过相同的话,怎么连自己都记不得了。”小圆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像朱雀能屈能伸,把戏演得活灵活现。刚才被朱雀推在角落里,沉默着。这会儿看苏盏茶依旧顶着夕霜的身份和长相,在清霜镜铺为所欲为,哪里还忍得住,“姐姐到底还忘记了什么要不要我和朱雀提醒一下”

苏盏茶扬起眼睫,盯着小圆看了片刻,忽而笑道“我忘记的可太多了,想要找一个人帮我填补这些空缺,可找来找去,偏偏找不到。有个人比其他人略微知道的多了一些,可我说不动他,带不走他,只能放弃他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姓韩名遂我认识他。”小圆不顾朱雀在后面不停的拉扯他的衣服,耿直地接话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没选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不够好。”

“我好不好,你还不够资格来评点。”苏盏茶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会不明白,仰头一笑,衣袖在面前轻轻抚,好似眼前一层轻纱被她撩起,所有看不清道不明的景色,一下子变得通透清晰。



第二百一十七章:找错了人

“你们两个,倒是有些能耐,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些天,不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跟在我身后,怎么我出门一次回来,你们一下子就看破所有了。还是说,有什么更厉害一些的人物,到了这里”苏盏茶不急不缓地问道。

朱雀气得牙齿痒痒,这个小圆是怎么回事明明说好不能说破,要把苏盏茶强行留在店铺中,才能给她好好的一点教训,让她知道骗人,不是正大光明的好事儿。

怎么苏盏茶没看出什么,小圆自己就给暴露了。亏得她一直在打圆场,力气全白费了。她更不知道,夕霜和肃鸢到底准备好了没有两人隐去身形,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干着急。

“看起来,应该是后者,有高人提点了你们,而这人就在店铺之中。”苏盏茶在原地转了个圈,“我进来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可你们俩人掩饰地不错,又主动分散我的注意力,才让我没有盯着追查下去。你们应该庆幸,我只是想在这里暂住,还不是要夺取你们俩的性命。否则,无论来的是谁,见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朱雀根本不受这种言语的威胁,什么尸体不尸体的,虽然她在天秀镇待了这些年,没有出过门。跟着夕霜也是走过刀枪底下的,那时候,刚发生异变,前后夹击被人追杀的滋味,还历历在目。加上红雨过后,天秀镇发生巨大的变化,让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就增强了不知多少倍。

而小圆这时候大步走到朱雀面前把她遮挡在了自己身后,毫无畏惧她直视向了苏盏茶“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你要借用我们铺子里的东西,我们不会小气。可你冒充姐姐的样子欺骗我们,就不能原谅。”

“她到底有什么好”苏盏茶对着小圆问出心中的疑惑。她在五百年前,甚至更早就与韩遂有了交集。那时候韩遂看她的目光,全是欢喜。她哪里会不明白韩遂的心意,可那时,她高高在上,有太多的选择余地。韩遂固然很好,离她心中所想的那人,似乎还差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距离。

可等到五百年后,她再次归来,韩遂眼中早就有了别人。一个连本命镜也没有办法凝聚的半吊子镜师,也能和她相提并论。在她好心好意提出和韩遂一同离开的请求后,被韩遂一口无情的拒绝了。

苏盏茶心里不可能不恨,她恨的不是夕霜夺取了她想要的,而是夕霜看起来实在太平平无奇,到底有哪一点比得上她越是想不明白越是不甘心,今天被小圆重提旧话,她仿佛心中那根软肋被人重重地撞击,疼得要弯下腰来还拼命维持优雅的身形,是为了不甘心,咽不下的那一口气。

“姐姐哪里都好,这个认知不止是我一个人,相信韩遂也是这样想的。”小圆很老道地拿捏住了苏盏茶心里的不痛快,无限地给她放大了一下,就是要看她在失控之后露出来的真面目。谁让她欺骗他的感情,假冒夕霜,这是小圆心中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夕霜在他心里无比的金贵,哪怕冒充的人再厉害,背景再强大,对他来说,就是欺骗。更可况这些天,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偏偏是夕霜回来再一语道破。

苏盏茶被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当面顶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她至今没有想明白韩遂为什么会拒绝她,为什么选择和夕霜在一起,越是要明白,越是焦急,渐渐的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结。她选择来到清霜镜铺,一来是这里设施还算完整,她要做的得心应手,还有两个帮手,二来这屋子里上下左右都留着夕霜的痕迹,她要细数一下,对方到底有什么长处。

这店铺中绝对不只是他们三个人,苏盏茶的直觉再一次清晰起来。她一进门,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店铺外的阵法明显被人动了,让她无法察觉到真实情况。只是朱雀和小圆两人开始的时候掩饰得太好,又选在适当的时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才让她完全忽略了这个存在。

天秀镇是个古怪的地方,她来得这里,灵气渐渐施展不开,来回一次镜泊湖也累得不行。可是她放眼四周而望,犄角旮旯全都没有错过,根本没有看到多余的人,多余的人在哪里

在她脑中飞快地闪现出这个问题,一个临时调用的结界能藏多少人,而且是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知道修为有成的镜师都可以修炼成结界的高手,能不让她看出破绽的结界可为数不多。

苏盏茶很快联想到进屋时,她径直走向制镜炉时,朱雀脸上有一丝很轻微的紧张。当时她没有细想,再联系着前面的线索回想起来,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制镜炉的周围。炉中的温度太高,一般修炼者别说藏身,连活命的机会也微乎其微。那么剩下的范围再次缩小,苏盏茶双手合在胸前,使劲往左右拉开,口中怒喝一声道“破”

夕霜和肃鸢藏匿的结界,四周随着这一声,开始出现明显的蛛丝裂纹,只听到哗啦啦一声,半透明的屏障被苏盏茶的灵气,击得粉碎,两人的身形在她面前显露了出来。

苏盏茶一眼认出了夕霜,怒向胆边生,呵斥道“你还敢藏在我的眼前,这胆子可真是不小。你知不知道,寂望平原数百年来,大部分的结界都是由我创造的。那些有天赋的人,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地搬了去用,为了让这些人快速地成长起来,我没有拦截住他们。如今想来,我一直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几百年前的事,我不知道。可你消失了近五百年,中间出过多少修灵者,又有了多少新的结界手法。这些也全部是你一个人包揽的真是好大的口气。”夕霜毫不卖帐,一针见血道,“但凡是个结界都由你经手的,怎么刚才就没有看破这个结界”

“没看破的,也不是经由你的手,你根本没有和我一较高下的资格。”苏盏茶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夕霜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并不是韩遂,而是一张陌生面孔,“结界经由他的手,对不对”

夕霜一直听肃鸢说,找寻苏盏茶的原因是两人有些解不开的渊源,所以先入为主,以为苏盏茶会认得肃鸢。可看看她的反应,又不像是伪装。她看肃鸢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应该是肃鸢的外貌过于出色,让苏盏茶勉强住了心头的火气,没有对着出现在夕霜身边的陌生人发作。

苏盏茶的修为高,阅历广,深知整个修灵界绝非寂望平原一个地方。哪怕在这里,就算数一数二,也不能阻挡,外头更厉害的修灵者出现。而肃鸢的气场表明,他的修为不在她和韩遂之下,所以她对肃鸢还算客气“这位是她请来的帮手吗。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谁也不用插手。”

“我算不得帮手,主要过来是为了看看你。”肃鸢当然认识苏盏茶,而且对他陌生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惊讶,应该是早就了解到苏盏茶丧失了五百年年的记忆。要是还能把肃鸢想起来,那才是奇迹。苏盏茶能够记得韩遂,是因为两人的交集在更早的过去。而并非对韩遂的印象格外深刻。

苏盏茶眉间一蹙,反问道“你来看看我,难不成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也记得你,可你对我毫无印象。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在你这里,想请你还给我。”肃鸢冷着一张脸,态度是无比认真,“这样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我是一定要讨回去的。”

夕霜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准备再仔细问问,肃鸢会不会是找错了人就看到肃鸢身形拔高,双手向上,高高挥起,趁着下落的势头,掌心用力拍在了地面上。一阵轰鸣,四周顿时变得漆黑无比,脚底下犹如波涛翻滚,谁也站不住。夕霜首先绊倒在地,又听得砰砰几下重响,分明是其他人也摔倒在地,心中暗叫不好,书院这是直接对苏盏茶下手了

她双手撑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发现压根做不到。明明是店铺中平整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活物一样,不停地扭曲翻滚,甚至缠住了夕霜的双腿。她眼睛看不见,耳朵中听到的全是杂乱的声音,心中焦躁慌乱,勉强稳住心神,立刻命令水魄现身。

水魄展开翅膀的声音,回荡在夕霜的耳边,她一下子冷静下来。随即有一股清凉之气从脑门心一路往下流淌到双眼的位置。夕霜用力眨了几下眼,发现即便是暗无天日的环境之下,她隐约也能够看到四面的光景。小圆和朱雀两人苦苦趴在地上,生怕遭遇袭击,而肃鸢和苏盏茶,一同失去了踪影。夕霜勉强站起来。右手碰到了摔在地上的桌角,扶着维持身形。

这一下变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脚底下,所有的震荡平息下来。夕霜扬手,从制镜炉中取了火种点燃了店铺中的灯。

灯光一亮,朱雀和小圆,连滚带爬地起来归拢到了她的身边,夕霜急声问道“刚才变故的一瞬间,你们有没有看到苏盏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阿霜,刚才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朱雀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圆往夕霜身后的地面上看一眼,脸色大变,突然向着店铺外跑了出去。

夕霜的目光紧跟上小圆,发现店铺地面出现赤红的痕迹,一路伸展出门。小圆找到了源头,夕霜跟着也到了,前后衔接正好是挂在了店铺外的阵法之



第二百一十八章:下不为例

“姐姐,这人很厉害。他为了对付假冒你的人,充分利用了这个阵法,再加以改变。从接近清霜镜铺开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两人一起不见,要是凭借我们的实力去找到线索,怕是很困难。他和那个冒充你的人,有仇怨吗?”小圆实在想不出,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为什么要兴师动众?设了局,把人掳走,能够冒充夕霜数天不让他们发现的人,一定也是个高手。

而他,只用了一招。

“你当时离苏盏茶近些,有没有其他的发现?”夕霜蹲下来,手指碰触到醒目的赤红颜色,不像是血痕,更像是被什么炙烤之后留下的痕迹。

小圆摇了摇头。他当时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夕霜身上,他不能让夕霜在自己面前收到一丁点儿的伤害。结果,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也没看见,只能庆幸,肃鸢要对付的目标并不是他们。<i></i>

“是我疏忽了,听信了他的话,要来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和苏盏茶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夕霜不免对苏盏茶有些担心,毕竟肃鸢了解苏盏茶的所有,而苏盏茶完全不记得这个人。哪怕两人曾经有深仇大恨,他也想不起来分毫。面对一个不认识的仇人,的确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夕霜绕着阵法走了一圈,肃鸢是她带来的,不管困不困难,她必须找到苏盏茶的下落。唯一的方法是,尽快联系上韩遂。从肃鸢手中把苏盏茶救回来,怕是只有韩遂才能做得到。

而韩遂和谢安在此时此刻,在谢家,不知是否找到了影兽和金瑶的下落?夕霜恨不得遁形跟着前往谢家,可她做不到。做不到的事情必须有自知之明,不能鲁莽硬闯,否则非但不能完事,还会给别人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夕霜选择先回到甘家。她细细叮嘱了朱雀和小圆看好店铺,清霜镜铺从今天起正式闭门,不再接待任何的客人。至于门口留下的痕迹,也必须保留完整,留到韩遂回来查看。这是肃鸢带走苏盏茶,最后的证据。除了这个,夕霜手中什么都没有了。<i></i>

来的时候,她身边有肃鸢相助,御风刹那间就从离驭圃到了天秀镇。这会儿凭借双腿往回走,夕霜估算着,脚程加快也要在天黑之前才能勉强回到甘家。突然,水魄低声道“你就没想过我呢能能助你一臂之力吧。”

夕霜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明白水魄这句话的意思“你刚才在黑暗中已经助力了,没有你的话,肃鸢留下的阵法还会困住我们更多的时间。水魄,你闭关进阶修行,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现身,是感应到我有了危险,才勉强出现,对你的修行是否有所影响?”

“灵物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竭尽全力为饲主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进阶,同样也是为了成为更强大的存在。虽然我现身提前了些,可没有多大的影响。你要回甘家,我送你回去。”水魄说完这一句,好似有些气恼。不等夕霜回答,双爪分别扣在她左右肩膀之上,夕霜脚底松动,整个人凌空而起,被水魄带着,向前飞行而去。水魄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夕霜还能看到两边的风景。很快,风景化成光影,让眼睛根本来不及捕捉。迎面而来的风,呼啸着迫使夕霜不得不闭起双眼。<i></i>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夕霜双脚再次落到实地,听到水魄的声音“回来了,没有浪费时间。外头不安全,天秀镇最近最好也不要过去,赶紧回到甘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夕霜睁开眼来问道“那我把朱雀和小圆留在天秀镇,他们是不是也会有危险?”

“危险永远只会出现在个别人的身边,他们待在那里,反而安全。”水魄收拢翅膀,在夕霜面前,随意缩小了身形,熟门熟路地停留在她的肩膀上。

夕霜发现水魄变得更加轻盈,哪怕是蹲在肩膀处,也几乎察觉不到它的分量“你在消失之前,我有感觉你体型变小,那时候还担心你是灵气损耗过大,才会这样的。”

“你担心过我吗?”水魄隔了好一会儿,才打破沉默问道,“没有责怪我,说不见就不见,没来得及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就擅自离开。”<i></i>

“条件允许的话,你一定会告诉我,而不是不告而别。我除了担心你,没有其他的。后来韩遂告诉我,多半你是需要进阶,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我才没那么担心。”夕霜抬起手来,挠了挠水魄后背上的羽翎,“知道吗?你回来,我很高兴。”

这一次水魄,没有再说话,低头用嘴尖尖在夕霜的耳朵边,磨了磨。这是它和夕霜之间最亲昵的举动了。

“金瑶被谢怀宇带走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他。曾经同时拥有两只灵物,是我的荣幸。可同时失去你们两个,让我有些承受不住。”夕霜边说边走上甘家院门的台阶,甘家的院门从来不会对她关闭。她的手指稍微碰触到两扇门,自觉地向他敞开了。当看到里面气势汹汹的架势,夕霜反而被吓了一跳。白衡齐带着五六十名甘家弟子,气急败坏地不知道在叮嘱什么。她连忙过去。急急忙忙地问道“是不是又出事了?我走了以后,这里又出事了?”<i></i>

白衡齐不管不顾地回头冲着她大吼一声“闭嘴,没看到正在做正经事!”突然他就反应过来,在他身后的人是谁?他顿时变了脸色,耐着心思问道“你回来了,你一个人回来的吗?那个肃鸢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见了?还有,还有……”

夕霜认识的白衡齐一向镇定自若,哪怕是甘望梅出事,甘家无主以后。他守护着整个甘家的安危,没有露出过这样脆弱的表情。她心说,也可能是甘望梅出事以后,她和白衡齐相互扶持,才有了暂时稳定了局面。连她都消失了,而且是在白衡齐眼前消失,生死未卜的。白衡齐情绪失控也在所难免,夕霜连忙安抚道“我没事,我已经回来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聚集了了这么多的甘家弟子又要做什么?是有不好的消息吗?”<i></i>

白衡齐的目光,从夕霜的头发丝,一路往下直看到双脚,似乎确定眼前人,安然无事。突然他长长地松了口气道“没有,没出事,我只是因为你突然消失不见,以为你被肃鸢掳走,所以调集甘家弟子中,善于侦查这些人,正准备出去找你。没想到,人手刚刚调换整齐,你已经回来了。”

“非常时期,所有人应该同心协力守护甘家,你让这么多人出去找我。即便我是真的被肃鸢掳走,也不应该。”夕霜正色道,“你承认我是甘家暂任家主的话,立刻解散这些甘家弟子,让他们各回原位,并且,下不为例。”

“不,你突然失踪了,下落不明,甘家会出现剧烈的动荡,所以找到你才是关键。现在你回来了,这些当然不需要了。”白衡齐飞快地转过身,大声在调遣,刚刚聚集成功的甘家弟子立刻解散,分头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可耽误。<i></i>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白衡齐现在甘家的威信很高。很快,刚才拥挤到人头簇簇的院落中,只剩下了夕霜和白衡齐两人。有几个弟子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过来,明明想要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怕被白衡齐训斥。这些举止全都落在了夕霜的眼中,她抬高声音道“甘家弟子但凡心中有疑惑可以提出,无论是问我还是问白衡齐都没有问题。我希望,大家没有心结坦然处之。”

白衡齐苦笑道“你这样一说,他们叽叽喳地围上来,我还不得被他们烦死。”

“烦不死,你一声召唤,所有甘家弟子,还是会听你的话,去做任何对甘家有利的任务,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胆怯而退却,这才是最难得的。”夕霜知道白衡齐有很多问题要问,可她先提出回到肃鸢住的那个院落去看看。<i></i>

白衡齐心中有个疙瘩解不开,一心想要阻止她“我进去看过了,和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屋子里面,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住过人,落了一层的灰。我明明记得,肃鸢每一天住在里面,进进出出和常人无异,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间屋子对于肃鸢来说只是一个媒介,他早就按部就班计划好了太多的细节,幸好他并非要和我们作对,只是找到苏盏茶。在天秀镇的清霜镜铺,他用差不多的手法,抓走了苏盏茶。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把人找回来。”夕霜三言两语,把她被肃鸢掳走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告诉了白衡齐,“有没有方法联系上韩遂他们,我要他们尽早赶回来,肃鸢对苏盏茶不知抱有什么敌意,我怕他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韩遂和谢安在潜入谢家查找影兽的下落,韩遂临行之前,把所有能够联系的方式全部砍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全。所以一旦深入到谢家内部,我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白衡齐扭不过夕霜的要求,只能和她一起再次前往肃鸢暂住的院落,“你确定这人,不是与我们为敌吗?我甚至怀疑,他救我们,也许早就有所预谋。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下子救了这么多的性命,让我们感恩戴德,没有细问过他的身份就心甘情愿地把他带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引狼入室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他,你们绝对不能毫发无伤地回来,所以必须要谢谢他。但是苏盏茶也是要救的。”夕霜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和白衡齐说的相差无几,站在屋子门口往里看,内里光线暗淡,窗户紧闭,的确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她不禁想到,才进这间屋子时,左右上下全部被镜辉笼罩住的那种感觉,那种藏不住所有秘密和缺点的敬畏感。就在那时候,肃鸢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事,也看到了她性格中的软肋和弱点,抓住这些,才能够让肃鸢顺藤摸瓜抓住苏盏茶。

这个肃鸢实在可恨,夕霜想到这里一拳砸向了桌面,她的力气不小,于是整张桌应声而裂,全部散了架,落在了地上。

“等一下。”白衡齐紧盯着夕霜的脚下。夕霜也看出蹊跷,桌子摔得七零八落,本该散落在四周。可此时,屋子中心有一点仿佛藏着巨大的吸力,把那些桌子的碎片,都往同一个位置吸引拖曳。很快地上变得干干净净,而那张桌子完好无缺地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子上。夕霜抬起头来,看着白衡齐,怎么没把他们两个人一起给吸进去?<i></i>

“你别动,千万别动。”白衡齐也是担心这一点,难怪肃鸢没有在屋中留下任何的痕迹,怕是他在这里随意施展开手脚。到最后,屋中的陈设也会恢复成原样,只要是不属于这里的一并都会被带走,“这个肃鸢,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说,我算不算引狼入室?”

夕霜附和地点了点头道“也算,因为人是你带进来的,等家主醒了,你自己去和家主说明。”

白衡齐没想到她这样直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家主醒了我自然会告诉她原因,家主若是要惩罚我,我绝无二话。”

“肃鸢的目标不是甘家,我们不过是他需要的媒介,他带走的是苏盏茶,一开始要抓捕的人,也是苏盏茶。”夕霜和白衡齐一起走的那个奇怪的点,她伸出手,正要往上按。被白衡齐一把拽住了手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绝对不会是一个死眼。”<i></i>

“那就让我试,怎么说,我的修为要比你高的多,遇到麻烦,应变的能力要比你强一些。”白衡齐甩开夕霜的手,直接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和预想中的不同,白衡齐的人还好端端留在屋中并没有被带走。而那只盖在上头的手,被一束柔和的光包裹上,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萤火虫,一闪一闪,“你说的对,肃鸢并非针对我们,可他也不该算计我们。”

夕霜有些失望,满以为新发现至少能出现些线索,她不甘心地再次尝试,把屋中的花瓶,水壶不停砸在地上。那些碎片不偏不倚地被吸入,随即完好无损地物件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上。

白衡齐见她把帐子全部扯下来,用力撕开,连忙阻止道“看起来只对物件管用,对人不行。”

“对人不行,他是怎么把我带走的!”夕霜还就不信邪了,侧过头来看了看白衡齐,“会不会是需要受点伤,才管用。”<i></i>

“夕霜,不要胡闹!”白衡齐的脸色发白,他大概是想到什么不太好的,生怕夕霜一根筋作祟,做出伤害身体的举动,“我告诉你,苏盏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不用拿你的性命来做实验!”

“我心里愧疚,没有我,她不会被抓走的。”夕霜高声喊道,“她要是出了事,我良心不安。”

“胡说八道。”白衡齐气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把人从屋子里拖出来,“苏盏茶和肃鸢本来就有旧怨,和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带路,肃鸢已经找到这里,很快会查出苏盏茶的下落。这里,甘家!留存了很多苏盏茶的痕迹,包括我们的护院阵法,是她和韩前辈一起联手结界的。”

夕霜突然安静下来,听着白衡齐教训。

白衡齐习惯她对自己冷眼相待的模样,看着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本来更严重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咕噜吞下去了“要杀人的话,还不简单,在你的清霜镜铺,他完全可以杀人夺取,当时你们几人加起来也完全不是肃鸢的对手。他可以一并杀了灭口,可他没有动你们,连根头发丝也没动。”<i></i>

“你的意思是说,肃鸢并非坏人。”夕霜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他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真相,可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把我给放回来了。”

“对,你不能因为一时的紧张,就往最坏的结果想。他是不是告诉你,苏盏茶拿了属于他的东西,所以必须讨要回来。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呢,他不是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白衡齐再次用力抓头发,为了说出能够让夕霜信服的理由,他脑壳发疼,“你记得刚见到肃鸢的时候,那种感觉吗?”

“我和他有种熟稔感,有点要接近他,主动和他说说话的心思。”要不是发生了这些事,夕霜绝对不会把心事告诉白衡齐,“我甚至有想多看他一眼的冲动,韩遂说我是好奇,那也是一种特殊的好奇。”

“他要是个坏人,你会这样吗!”白衡齐知道夕霜说的是真话,怎么心口酸溜溜的?他顾不上拈酸吃醋,连忙趁着夕霜不再抗拒,接着往下说,“而且他是真的救了我们,很艰辛的过程,护着我们全部安然回家,他做到了。”<i></i>

“假设,他巧合遇到你们,发现你们身上有浅淡的,属于苏盏茶的痕迹,你也说了,护院阵法是苏盏茶参与其中的。你们每天从前院进进出出,有些沾染也实属正常。”夕霜越说越顺溜,“找到苏盏茶,讨要回属于他的东西,这件事就了结了。”

“对,他并非要杀人,更不是像影兽那样要夺取修灵者的灵力。他要是心存邪念,就不会是你我看到的那副飘然出尘的样子了。”白衡齐偷偷松了口气道,“我们需要点时间,耐心等候,等着韩前辈回来,所有难解的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夕霜刚要叹口气,水魄现了实形,扇动了两下翅膀“那人身上没有血腥味,我也没有见到他身上有什么邪气。”

“但是,他差点伤到你。”夕霜是亲眼见到水魄差点被肃鸢打伤的,只差了分毫。<i></i>

“你也说是差点了,我没有受伤,不是吗?”水魄本来有些疲累,它在强行进阶后,需要大量安静的时间休息。然而隐匿在饲主体内的灵物,感应到了夕霜心绪大幅度的震荡,让它无法安心,“他要杀谁都可以,不难的。”

夕霜看一眼白衡齐,又平举起手臂,把水魄转过来送到自己面前,饲主与灵物四目相接,看到彼此心底的小动静“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要去找寻苏盏茶,我们等韩遂回来。”

白衡齐一听这话,欢喜地差点没敲锣打鼓,他真是担心夕霜不管阻扰,只身而行,要去找寻下落不明的苏盏茶。

“我们去看看家主。”夕霜脑中的结一旦打开,立时被她梳理地整整齐齐,不再有多余的纠结,“家主的伤势是否有进展?”<i></i>

白衡齐一听这问题,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当时看着肃鸢掳走了夕霜,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全部放在要把夕霜救回来这个关键点上。他轻咳一声道“一起去看看家主也好。”

甘望梅的住处由四名弟子把守,甘武月一见到白衡齐现身,连忙迎了上来“白师兄,家主这里安好,没有异常。”

“辛苦你们了。”白衡齐点点头,特意等夕霜走在前面,心态摆得端正。要告诉眼前的几人,夕霜才是暂任的家主,在甘家,她说了算。

果然,甘武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听从地推开屋门,请夕霜先行入屋。白衡齐本来打算停留在外头,一想到肃鸢的事儿,不敢怠慢,还是一步一随地跟着进屋了。

夕霜把脚步声放轻放缓,屋中的光线很柔和,甘望梅双手交叠在胸口,看起来睡得香熟,脸色比前一次好转了许多。<i></i>

“家主的气色恢复了很多。”白衡齐说了相同的话,“看样子,对症下药是管用的。”

“可她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夕霜低声问道,曾经强势的甘望梅一动不动地躺在面前,她多少有些不习惯。肃鸢的事出来,她真希望甘望梅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然后大刀阔斧地把事情地缘由查清楚,而不是此时任由她内心按压不住的不安。

不知从几时开始,甘望梅在她的心里,原先的形象完全改变,变成一种可以依附的可靠。夕霜甚至可以确信,要是甘望梅没有倒下来,肃鸢在甘家是不能肆意妄为的,这个肃鸢叫人看不透猜不准,实则是因为他们阅历太浅,才没有看得透彻。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的。”有一道声音从屋门口传进来。<i></i>

夕霜肩膀一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属于韩遂的,她欣喜地转过头来,打破了屋中的那层小心翼翼“你们回来了!你们从谢家回来了!”

韩遂的脸上带了两道明显的伤痕,其中一道从嘴角延伸到脖颈一侧,可他脸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向着夕霜点点头道“是,我们回来了,幸不辱命。”

夕霜在屋中哪里还待得住,知道他们是避嫌不方便入内,连忙拔腿往外冲“谢安在呢,他也没事吗,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谢安在就在外头等着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夕霜嘴里说出来,嘴角挂了点笑意,他怀中还抱着一物,冲着夕霜扬了扬。

“金瑶!”夕霜的眼睛里快要冒出星星来,“你们找到金瑶,把它带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不足为奇

“小家伙受了点轻伤,累得不行,你别再惊着它。”韩遂见夕霜一惊一乍的,差点出手去捏住她的嘴,“哪里有半分暂任家主的样子,你想想家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夕霜才不管家主是什么样子的,她只知道韩遂和谢安在比预期回来的要快得多,两人基本安然无事,还把金瑶也一起带回来。她冲着韩遂翻了个白眼,还是配合地闭上嘴,一双手轻轻碰触到了金瑶。

应该是饲主与灵物之间的感应,窝在谢安在怀里睡得香甜的金瑶,在夕霜指尖碰到的刹那,睁开眼来。它的眼睛本来是金棕色,这会儿夕霜以为自己有些眼花,怎么看着有些彩虹的斑斓色,好看地不行。

金瑶轻轻叫了一声,展开两只前爪,对准夕霜的位置扑了上来。夕霜生怕小家伙摔着,连忙稳稳地接住。金瑶仿佛是受了委屈,呜咽着把脑袋在夕霜的手臂上蹭来蹭去,不时发出细微的小声音。<i></i>

夕霜安抚地抚摸着它的皮毛,突然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金瑶本来是会说话的,怎么这会儿除了小兽一般的低鸣,再没有只字片语了。她的双手温柔地抱起金瑶,让它的鼻尖对准自己“受了伤,不会说话了?”

金瑶的眸色暗了暗,突然闭起眼来,不肯与她对视,眼角湿漉漉地流出眼泪来。夕霜一下子心疼地不行,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连声安慰道“没事的,不能说话也没关系,回来就好。你看看,水魄也回来了,你们两个能做个伴的。”

水魄听到夕霜呼唤,挪移到金瑶面前,用翅膀尖碰了碰它的耳朵,算是打招呼。金瑶感受到水魄的善意,慢慢睁开眼。水魄对着它嘀嘀咕咕了几下,金瑶听得非常认真,圆圆的眼睛盯着它一动不动的。<i></i>

夕霜是听不懂这些,求救地看向韩遂。韩遂无奈地摊开手来,表示他也没有养过灵物,听不懂这些,要是把万家家主抓来拷问一遍,估计还能听出个大概。

听不懂就听不懂,反正灵物之间有些彼此的小秘密也没有什么。夕霜刚想到这里,见水魄熟门熟路地隐匿,藏进了她的体内。她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早就已经习惯。可是下一刻,金瑶晃了晃两只耳朵,同样也隐匿,不见了。

夕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金瑶也藏进了身体中,用了和水魄相同的方法。怎么可能,水魄和其他的灵物不一样,才能够做到的,金瑶在短短时间内就学会了?

“所以,水魄刚才是在教金瑶吗?”夕霜再次向韩遂求救,她养的灵物,怎么尽给她出难解的题,她所知的已经跟不上解答了。<i></i>

韩遂回了她一个不可说的眼神,他真没多接触过灵物,让他怎么分析才好。一开始,夕霜选择饲养两只灵物的时候,他并非没有担心过。夕霜的体质,还有灵物生长进阶需要的资源,眼下看来两只灵物相处得很好,他为夕霜感到庆幸。

“它们在你体内,你可有增加负担?”韩遂冲着夕霜招招手,让她来到自己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看起来没有问题。”

“没有负担,和以前一样,和只饲养水魄的时候一样。”夕霜的话音刚落,她同时能够听到两个声音,水魄的那个很是熟悉,金瑶的要小声一些。她刚才确认过金瑶受了伤,无法语言交流,这会儿反而又可以了。

“饲主,我没事,只要再调养一下就好。”金瑶说得又快又急,一副生怕夕霜不要它的样子。<i></i>

“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比我前些日子还要强些,你不要驱逐它。”这一次是水魄在为金瑶求情了。

夕霜有些纳闷,她还是第一次从水魄嘴里听到了驱逐两个字。难道说饲主可以把已经认主的灵物赶走?她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水魄很好,金瑶也很好,养在身边有了感情,别说是没做过错事,哪怕做错了,饲主也有责任,好好教养才对。

水魄显然感应到她的想法,连忙转达给了金瑶,两个小家伙在夕霜身体里欢喜地鸣叫起来。这叫声只有夕霜一个人能够听见,她被感染到了,嘴角渐渐上扬。

“你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我?”韩遂一下子能看出夕霜没事了,突然出声问道。

夕霜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角,她飞快地把视线投在了韩遂的脸上。她不愿意在这个人面前撒谎,所以根本藏不住心事。偏偏韩遂还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笑容“无妨的,有事就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就地解决,绝对不会耽搁的。”<i></i>

“肃鸢抓走了苏盏茶,原来她一直没有远离过,是选择在清霜镜铺落了脚。”夕霜是亲身经历过的,知道整件事要是用三言两语来解释,只会更加显得错综复杂。她恳请韩遂耐着性子,听她重头说起。就说肃鸢把她从甘家带走,两人回到天秀镇开始。

韩遂一句话不插,安静等着夕霜尽数说完“你说肃鸢与阿茶有旧日恩怨,你可知没有哪个男人会和阿茶结怨的。”

夕霜一听这话有些不服气,苏盏茶长得是倾城倾国的容貌,可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看中长相的。

“你对我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有些男人不注重外貌,然而也不会主动去和苏盏茶结怨。她的脾气是心高气傲,不很好相处,实则她的本心良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错事。”韩遂苦笑着低头给夕霜解释,她到底是在想着什么,腮帮子气得鼓鼓的,模样怪可爱的。<i></i>

“我看你也不是很看中她长得好看。”夕霜小声地嘀咕着,要是韩遂只看脸,应该已经选择和苏盏茶一并离开甘家了,可韩遂非但没有走,还在兢兢业业,不计报酬地帮衬着。用甘望梅私底下的话来说,韩遂给予甘家和离驭圃的援手之恩,怕是这些人加在一起要偿还,也需要凑好久了。

“可我也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难看的。”韩遂的眼眸明亮,这会儿和夕霜又离得近,夕霜本能被他的目光吸引,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我怎么记得,你也是喜欢好看的。肃鸢刚出现的时候,你很积极主动去找他说话的。”

夕霜一听他要翻旧账,立刻把话题给转了方向“别说好看难看了,两个好看的人一起消失了,这才是关键,我担心苏盏茶的安危,才不是要吃她的醋!”<i></i>

韩遂没有揭穿她的小心思,附和地连连点头道“听你的描述,阿茶并不认识肃鸢,换做别人,兴许是认错了人,可我不相信有人能把谁和阿茶认错。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肃鸢认识阿茶,是她失去的五百年记忆中。”

“要去把苏盏茶救回来。”夕霜心心念念着这一点,“但愿她毫发无伤。”

韩遂提出要去肃鸢消失的屋中查看,夕霜表示她和白衡齐刚刚去过,除了有一点点异常,实在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一点点异常足够了。”韩遂大刀阔斧地走在前头,猛地回过头来交代着,“你的两只灵物全部隐匿起来,你最近不要把它们招呼出来。我有种预感,两只待在一起,以后进阶的速度会加快,对饲主来说也更加有益。”<i></i>

等他一把推开房门,和先前两人的关注点不同。韩遂径直走到屋子最里面的墙前,他低头往下看,夕霜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这屋子里的光线不好,看什么都好像雾蒙蒙的一层。

“那里有个会发光的点,屋中陈设稍有损坏就会被它全部吸走,然后再归还一个好的。”夕霜要指给韩遂看,发现他压根没有兴趣。他所有的注意力完全被一面墙给吸引走了,夕霜的脖子几乎弯成最大的弧度,依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不过是个小小的阵法,不足为奇。”韩遂冲着墙眯了眯眼道,“而这面墙上的精彩,就有些不为外人所知了。”

夕霜的嘴张了张,刚想要追问,这面墙到底哪里显示出来了精彩,到底是她眼睛不好使,还是韩遂错估了眼前的线索。<i></i>

“你在奇怪为什么没有在这面墙上发现任何的不妥。”韩遂突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来在墙面上用力拍了几下,“可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准下一刻,我们就会有新发现的。”

夕霜勉强笑了笑道“有没有新发现不敢说,只求有些线索可以交给你。”

韩遂还在用力地继续拍打着墙面,他的力气大,用劲又巧。夕霜没来得及把视线转移,韩遂击打的那个位置,墙面出现了龟裂的花纹。

夕霜眨了眨眼,墙上不住碎裂,又簌簌往下掉碎片。她依旧没看出来,韩遂花费了这样大的力气是为了什么。直到一大块的墙皮摔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动静。夕霜仿佛被人用什么捅了一下,连忙一跃而起,口中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这屋子不是你想的那样。”韩遂手底下根本没有停留,依旧一下接一下地继续敲打。灰暗的墙面之间,突然显露出一道发射。

夕霜对这种反射再熟悉不过,墙面中藏着镜子,更可能是谁的本命镜,被他们几个人加害。可能苦主已经不在人世,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肃鸢!

墙面的表层基本被韩遂一个人,一双手,全部给扒拉开来。

夕霜再次眨眨眼,惊叹道“我没有见过这么大块的本命镜,要是能够拥有,那么这人一定也是很厉害的。”

“这块本命镜,平铺着看起来很大,实则是由许多不同块大小的本命镜给拼接而出的。”韩遂的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印。夕霜上一次见他做过类似的手法,知道他肯定能从本命镜中获得什么更为重要的线索。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要去哪里?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把整面镜子表层吹得干干净净。夕霜站在镜子前,难怪她方才说有些古怪,这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明明是锃亮锃亮的,怎么有人走到它的面前,它反而变成会自觉熄灯的模样,把光线全部给吸收掉了。

“这应该不是本命镜,肃鸢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把自己的本命镜给撂下就离开了。”夕霜是见过有些修灵者因为本命镜受到意外的损坏,迫不得已把本命镜抽离出来,非但镜魄受到震荡,又发现什么怪事也没有发生。

“那你说说看,这又是什么?”从韩遂的表情看来,他分明是知晓答案的,就要听着夕霜说出口来。

“这是一大面傀儡镜,也就能够说得通,你看出它是由许多不同块大小的本命镜拼接而成。”夕霜在甘家的确是见过傀儡镜的,其中一面小的被水魄吃了个精光,那面大的,甘望梅始终当成是个宝贝,不用的时候应该就收在身边。<i></i>

曾经听甘望梅提起过,说傀儡镜保护妥当的话,可以留存很久,时间越长,傀儡镜和原来镜主的纽带会变得越来越薄,直到淡淡地消失掉。

“这个肃鸢又是从哪里找到这样大的傀儡镜呢?”韩遂侧过头来问道,“傀儡镜的第二功效又是什么呢?”

“可以偷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问题所在。”夕霜这会儿反而是一点不紧张,笑嘻嘻地在眼帘上点了两下,“我亲眼见到家主透过傀儡镜把苏盏茶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得清楚,直到警觉的苏盏茶反应过来,她也不愿意承认。”

夕霜这次很是大度地挥了挥衣袖道“要不要一起动手,把整面傀儡镜从墙上挖出来。”

“要挖,必须要挖。”韩遂面无表情地答道。<i></i>

一个多时辰过后,韩遂把手中的工具随意一扔“不对不对,肯定是我们哪里给做错了。”

要把这样大的傀儡镜抠下来,韩遂从夕霜手中接过所谓的工具,捣鼓了这么久,镜面纹丝不动。他有些着恼道“不要说是一面镜子,便是一座山也挖掉大半了,你给我的这个又是什么!”

夕霜一脸的无辜“肃鸢不是好应付的,你以为他会好心好意把傀儡镜留给我们,一个不留心,傀儡镜碎裂,半个甘家也保不住了。”

韩遂经由她提醒,双手按住了镜面,屏气凝声半刻后,方才赞同了她的话“应该是我低估了肃鸢的能力,他留下这个,绝对不会让人轻而易举的获得。傀儡镜本来就不是唾手可得的物件,他留下,另有目的。”<i></i>

夕霜心念一动“难道说,这面傀儡镜,能让他看得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这样大的傀儡镜,能做的比你我想象的更多。肃鸢掳走苏盏茶,的确要的不是她的性命。他当时怎么和你说的,你再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告诉我一次。”韩遂火气被逼了出来,再次出手,猛地击打在了傀儡镜的表面。

夕霜低呼一声,生怕傀儡镜被他的掌力击碎。只见镜子晃了一晃,镜面出现了一点影像。她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肃鸢留下的话,整个人就差趴在镜子前看个仔细。那镜面犹如涟漪一般,层层向外扩散,场景何等地眼熟。当时甘望梅让她透过镜面查看苏盏茶动静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难道说韩遂刚才正好碰触到了傀儡镜的机关要害,激活了这名傀儡镜!<i></i>

韩遂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傀儡镜镜面的波纹,动荡摇晃之后再次恢复平静,显出了一人的背影。夕霜只看一眼,就认出正是肃鸢。肃鸢背对着他们,那么苏盏茶又在哪里?镜面能够见到的范围比她想得要小一些,看不到更多的场景。韩遂眼见着夕霜大半个人都趴在镜面之上,忍着笑,拉住她的后面衣领,把人从镜子前扯得远一些。夕霜犹在挣扎,口中不停念叨着“别把我拉开,让我看看仔细,他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我怕掉进镜子里,连你也一并不见了。”韩遂把夕霜拉扯到相应安全的距离,随后手指轻点在傀儡镜上,不知下了什么阵法,镜中的景象缩小起来,视线一下子变得开阔。肃鸢就是背对着他们,而他面前有一张石床,苏盏茶安然地平躺在上面,双手合十放在胸口,看着是沉睡的样子。<i></i>

夕霜看得紧张,可老半天肃鸢一动不动,苏盏茶也一动不动。她用力眨眨眼,甚至怀疑镜面凝固了,始终看到的只有一个画面。直到肃鸢的衣袖无风自动飘起,才能确定并非是镜面的问题,而是肃鸢的确陷入了沉思一般。

突然肃鸢站了起来,尽管隔着镜面,夕霜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直接反应完全落在了韩遂的眼中,要知道夕霜一开始见到肃鸢的时候,心中存着莫名的好感。尽管是个陌生人,可夕霜就是愿意接近,愿意去说话。此时的情景全然相反,夕霜对肃鸢心生警惕,完全不再是当时的模样。

肃鸢站起来,走到了苏盏茶的面前。就在这时,夕霜的眼力劲才勉强能够看到苏盏茶身周有淡淡碧绿色的保护罩,把整个人形完全控制在里面,连头发丝也没有露出半根。肃鸢明明伸出了手,悬在半空,再次定格不动。<i></i>

“苏前辈身上带着什么?”夕霜有些好奇地问道,韩遂才是对苏盏茶最为熟悉的人,要是连他都不知情,怕是谁也不会知道了。

“那是阿茶身上的防护结界,肃鸢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或者想要对她做些什么。这结界会自己打开,无论阿茶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之下,只要感受到伤害,就不会疏忽大意。”韩遂看一眼就确定肃鸢已经对苏盏茶下手,不过两人的实力稍有悬殊,哪怕苏盏茶在不留意的情况下中了肃鸢的暗招,昏迷不醒。肃鸢依旧拿她没有办法,“这个防护结界除了阿茶本人,别人要解开是非常难的,连我也不行。肃鸢真以为苏盏茶,丢失了记忆,也丢失了修为吗?真是个笑话。”

“所以俩人就这样耗着,苏前辈暂时没有办法醒过来,肃鸢也没有办法对她下手。”夕霜指了指镜面问道,“能不能把尺寸再缩小些,我有种预感,肃鸢带着苏前辈不会离得太远。”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石床看着有点眼熟,夕霜嘀咕了一声,肯定不是在天秀镇,那她是在哪里见过这种石床呢?<i></i>

“你这种预感是从何而来?”韩遂边问边按照夕霜的要求,再次调整了镜面能够看到的范围大小,“是因为阿茶离开离驭圃后,直接到了天秀镇,所以你觉得肃鸢也不会走得太远。”

镜面中的景象更为清晰,夕霜倒抽了口气,只因为能够把四周的场景尽数落在眼底。什么熟悉的石床,这根本不是石床!肃鸢分明是把苏盏茶放在了一口棺材的棺面之上,这会儿棺材完全展露出来,夕霜只觉得后背发凉,差点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这是哪里了!这附近只有这一个地方,他为什么要把苏盏茶放在那种地方!”

韩遂同样知道镜面中展示的地方在哪里。修灵者过世之后,体内本命镜抽离而出,化为星星点点落入镜川之底。而肉身装在棺木之中,安置在了同一处,据说只有这样,修灵者才能彻底安睡,前往永生之地。<i></i>

当年,他曾经亲眼见到苏盏茶,同样被安置在了那块地方。苏盏茶此时,躺着的棺木正是当年安置她肉身所放的那一具。他觉得眼熟,顺理成章,可夕霜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务之急,是找到肃鸢和苏盏茶,所以韩遂并没有细想,只以为夕霜见过类似的棺木,记忆出现了偏差,才会误以为曾经见过。

“你知道在哪里对不对,你带我去。”夕霜已经不再去看傀儡镜中展现出来的,也不管肃鸢是否知道有人在这里偷窥他所做的这一切。肃鸢所有的行为看起来都有些古怪,夕霜想得很明白,与其在这里费脑子,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找到肃鸢以后,当着他的面问个清楚明白。

韩遂一把拉扯住她的衣袖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i></i>

“你不用瞒着我,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能够找到他们,你带我去!”夕霜说得字句清晰,“不要妄想把我留在这里,不要对我说什么有危险,苏盏茶是因为我而被肃鸢掳走的。不把人救回来,我于心不安。更不要说去了只会拖你的后腿,我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自保能力还有这一点,请你放心,我要去,我必须要去!”

韩遂被夕霜说得哭笑不得“你要去就是,我并没有说过你会成为我的累赘。”

“有些话不用说,眼睛会告诉我。”夕霜隔空指了指韩遂的脸面,“你本来就想瞒着我一个人去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累赘不累赘我们暂且不说,你每次都想一个人逞能,没门!”

韩遂索性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外拉扯。夕霜被他拉得太急,差点走路不稳,往前栽倒下去。幸好韩遂的手换了个方向,从身后握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憋着笑道“不是口口声声把自己说得挺厉害的,怎么还没出门就要摔倒了?”

“我哪知道你能走的这么着急,要走也不能马上离开,怎么也要和白衡齐交代两句,对不对。我们突然消失,还不把他们给着急死。”夕霜走出门外,白衡齐果然就等在那里。

白衡齐疾步上前问道“是不是查到了线索?是不是看到那个肃鸢在哪里?他骗了我,骗了我们所有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未必有你

“差不多是有线索了,我要和韩遂一起去把苏盏茶救回来,这里暂且交给你们。你和谢安在留下来,保护好甘家,保护好所有人。”夕霜只做了最简单的交代,压根不给白衡齐问任何问题的机会,这一次她走到了韩遂的前面,昂首阔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韩遂看着她腰背挺得笔直,嘴角微微上扬,再次扔给白衡齐一句话“你放心,我会带她们回来。”

白衡齐一眨眼,眼前已经没有了两个人的身影,他对着那个消失的位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去谢家这一行,顺利吗?”夕霜到了这个时候才有空闲机会询问韩遂带回轻摇的过程,“你们只带回了金瑶,其他三只影兽呢?”

“谢怀宇把其他三只影兽不知藏在哪里,而金瑶却放养在外。我和谢安在都十分奇怪,为什么他对金瑶会另行处理?后来想想,应该是金瑶已经与你签订了饲主协议,即便被他强行带走,你和金瑶之间维系的纽带却无法割舍。如果他把金瑶和另外三只影兽放在一起,很容易让我们一网打尽。”韩遂隐去中间许多艰辛,他和谢安在多少都受了伤,谢家犹如龙潭虎穴,可既然已经来了又去,不如不说,免得夕霜平添担心。<i></i>

“两只灵物都在我体内,怕是要休养一阵。”夕霜并不想让它们提前进阶,对灵物来说损耗太大,灵物饲养在身边,早就有了感情的,盼着像养着的孩子一样,无病无灾,才是最好。

夕霜在遁形前行之间,轻轻闭起了眼睛。她何尝不知,韩遂报喜不报忧,为她把金瑶带回来却没有说过句多余的话。到了谢家不可能不兵戎相见,至少他和谢安在,已经回到了甘家。韩遂不愿意说的,她自然不会多问,大敌当前,这些细节,只能忽略。否则,每前行一步,都觉得辛苦,怕是再没有坚定的意志,能把这一条路走完。

“你看看,以前遁形的时候,你可没那么淡定,现在也练出来了。”韩遂拉过夕霜的手,在她的手心飞快书写着阵法要领。夕霜今非昔比,很快领会到了其中奥义所在。这是韩遂把遁形的口诀教于她,“以前没教你,是火候不到,生怕你中间接不上力,反而害了自己,眼下应该差不多了。”<i></i>

夕霜把口诀默默在心里,念了又念,这一路反复巩固,根深蒂固,再难忘却。等两人脚踏实地的时候,果然来到了寂望平原西北角上最隐秘的那一块地方。说是隐秘,人人终究会回归到这里。无论是哪个境界的修灵者,一旦过世之后,肉身终将会送到这里。夕霜曾经托人把母亲送到这里,那时候她年纪小,无法孤身完成此事。请天秀镇一位有些名望的老先生,为她送了母亲最后一程,所以她从来不曾到过此地。

等到真正面对时,眼前阴霾不散,四周的空气仿佛是凝结的,有种压迫感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明明过来的时候天气尚好,阳光倾洒。可到了这里,所有明媚的东西,全部被挥散不开的灰雾笼罩、掩盖。哪怕眼力再好,能见的范围也变得很小。夕霜向前走一步,都忍不住要伸手把阻着视线的雾气挥散开。而她的手指明明碰触到了那些灰雾,才发现什么也没有接触到。<i></i>

韩遂走了三五步,发现夕霜跟着极其缓慢,没有回身直接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拖延着向前走“时间有限,不要被眼前的障眼所迷惑。这里就好像凡间的坟地,哪怕外头艳阳高照,也一样阴雨沉沉。是因为亡魂太多阴气太重,哪怕这里埋葬的都是修灵者,也不例外。”

肃鸢为什么要把苏盏茶带到这里来?他要问苏盏茶讨要什么东西!夕霜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不知是不是错觉,脚底下踩着的泥土异常松软,好像每走一步都随时会把她整个身体往土里拖进去。她紧紧地握住了韩遂的手,他的手温暖干燥,令人安心。

“如果那个肃鸢敢对阿茶作出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不会放过他的。”韩遂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你不用自责,肃鸢是以白衡齐等人的救命恩人身份出现在甘家,你对他没有防备,也很正常。等到有所防备的时候,他的修为又高出你太多,纵使你没有被他迷惑,他一定有手段可以抓得住苏盏茶。只不过,你告诉了他,清霜镜铺的具体地址,让他少费了一点点的周折。”<i></i>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所以我要弥补。”夕霜反而勇敢承担了自己的过失,“能把人带到这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我们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苏盏茶,你有没有什么和她联系的特殊手法?”

韩遂的嘴角微微一动“这都能被你猜到,我和阿茶还真的是有可以联系的方式,而且我知道她的棺木在哪里。五百年了,她的棺木留在这里,人却早早的走了出来,这个未解之谜,我也很想破解开。”

他伸出手,毫无忌惮地在灰雾之中结了个掌印,一道金线刺破了灰雾,向着前方笔直而去。韩遂拖着夕霜飞快地追上去“它会带我们找到苏盏茶。”

那道金光走得极快,而且不停地拐着弯。要不是韩遂的身形快,反应灵敏,两人几次都差点撞到了其它的棺木或者墓碑之上。夕霜到后来又不得不把眼睛闭起来,否则她很难控制不会尖叫出声。一旦尖叫,必然就打草惊蛇。万一让肃鸢听到,提前离开了此地。他们岂非白跑了这一次,所以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来个眼不见为净。夕霜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权当是韩遂继续在遁形前行,心中波澜被压制下去。她反复地念叨着自己,绝对不要大惊小怪,绝对不要坏了韩遂的大事,找到苏盏茶,把人救回去,再来分析肃鸢到底想做什么也不迟。救人最大,一个人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i></i>

“你们来得比我想得更快。”夕霜居然听到了肃鸢的声音,还是一样空灵好听,可她已经知道了肃鸢的真面目,那种最初的美好被彻底打破,所以毫不为所动,“我留下的傀儡镜,是不是很好用?”

韩遂没有被他一语道破的尴尬,反而老神在在道“我知道那面傀儡镜是你特意留给我们的,我也知道是你特意引着我们来到这里,来到这一片所有修炼者必须回来的葬身之所。你把阿茶藏在了哪里?她此时此刻人在哪里!”

“我和这个小姑娘说过,我是想要从苏盏茶手中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不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贪心。把人带到这里,自然有我的目的,可我没有要害人的意思,”肃鸢微微侧过身来,身后是他种下的结界。当他把结界亲手一把撕开,韩遂和夕霜同时看到了依旧平躺在棺木盖上的苏盏茶,她看起来毫发无伤,并没有其他的异样。<i></i>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不会伤害苏盏茶。”韩遂并没有把肃鸢放在眼里,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前去,查看苏盏茶的情况。

反而是肃鸢向前走了几步,停留在了夕霜的面前。他身量极高,垂眼看着夕霜,目中带着怜悯,又是那么温和。夕霜本来想破口大骂,指责他对自己的欺骗。可是在这一片目光之下,那些早就酝酿好的话,一句也没有骂出来,她甚至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骗了我,你骗了我,只是为了找到苏盏茶。”

“我不否认,欺骗了你。但是,我说的不全是假话。苏盏茶不会有性命之忧,她很快就会醒过来,能够证实我说的这些话。”肃鸢站得位置极好,能够让夕霜非常轻易地看到,此时韩遂的举动。肃鸢的声音更加柔和,“你看到了吗?你心里有他,可他心里,未必有你。”<i></i>

夕霜直接就想反驳,可一想到苏盏茶和韩遂之间数百年前的交情,她没有办法反驳肃鸢的话。以前她听过一句老话说的是,只有患难之时方可见到真情。苏盏茶没有受伤没有危险的时候,韩遂对其的感情并没有凸显出来。而这一次,苏盏茶生死未卜,韩遂的眼中只有这个人,再看不到其他。这一点,夕霜有些明白了,韩遂应该只能看到苏盏茶,没准都已经忘记是谁陪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一片荒芜之地。

她本来不会这样颓废,可肃鸢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小钟准确地击打在心口。夕霜相信韩遂应该是在为苏盏茶做着治疗,尽管不是镜师的资质,可韩遂和苏盏茶走得近,从对方那儿学了不少镜师才会的绝技。比如那些繁复的结界阵法,又比如治疗的几种手法。

肃鸢走到夕霜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突然他低头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留下的傀儡镜,你们根本找不到这里。”<i></i>

“找得到!他们两个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夕霜明明是想杀一杀肃鸢的威风,反驳掉他那种绝对的自信感,可当她把话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局外人。是的,局外人。韩遂和苏盏茶才是相同经历的局内人。想到这里,她眼神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韩遂,明明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她为什么觉得眼前的韩遂那么陌生?她甚至想要小声地呼唤他的名字,看他能不能听到,会不会转身来看她多一眼,只是多一眼。从苏盏茶的身上,讨要来的这一眼。



第二百二十三章:给你补偿

可夕霜发现自己胆怯了,她生怕呼喊了以后,韩遂恍若不曾听闻,连头也不会多抬一下。到了那时,心中除了绝望,应该就不会剩下其他的感情了吧。这不是她要见到的,她只是想来救回苏盏茶,只是救回了苏盏茶,她会不会失去了韩遂?

肃鸢无声地看着夕霜脸上各种游走的表情,直到定格成一种保护性的淡然。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催促,更没有进一步去点穿夕霜的心事,而是以沉默的陪伴姿态,两人不知并肩站了多久。韩遂为苏盏茶治疗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沉睡中的苏盏茶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到韩遂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恍惚。

“你醒过来了,知道自己在哪里吗?”韩遂一见苏盏茶睁眼立刻抽身,保持两人应有的距离。他本来不忌讳这些,可不知为什么想到夕霜就站在不远处,身体很自觉地做出了反应。<i></i>

苏盏茶倒是利落地坐起身,点了点头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睡得有些迷糊了。”

“是挺久的,那人将你掳走带到这里,你可认识他?”韩遂是从夕霜口中听到了,关于肃鸢怎么在清霜镜铺把苏盏茶制住并且带走的过程。苏盏茶的反应在夕霜眼中是完全不记得肃鸢这个人的存在,其中必然还有什么未解之谜,韩遂想要问问清楚。

苏盏茶的目光挪移开,停留在了肃鸢的身上。突然,本来黯淡的眼底,爆出一点星辰之光“我认识他,我当然认识他。”

韩遂一听这话,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关于你失踪的这五百年间所发生的。”

“五百年,真够长久的。”苏盏茶从棺木上一跃而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躺着的是什么地方,这本来就是为她定制的棺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嘴唇上扬,似乎笑了笑,“醒过来的感觉真好,无论身处哪里,总比混沌不见天日,要强得多。”<i></i>

韩遂虽有些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总觉得苏盏茶应该是想起了什么。这时候,有肃鸢这样的外人在场,又不能细问。见苏盏茶径直向着肃鸢走过去,他没有加以阻止,既然想起来,那么由她自己亲手来解决,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我醒了。”苏盏茶面对肃鸢,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喉咙里,让身处一边的夕霜,有些不适应。要知道苏盏茶面对男性修灵者,一直摆放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怕是韩遂,更不要提尉迟酒那样的人。苏盏茶尽管与其是旧识,言语间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可她正对着肃鸢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夕霜能够体会的出两人之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苏盏茶和肃鸢,难不成,还真有什么!

“醒了就好,他们只以为我要加害于你,也只有你醒过来才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过是要从你身上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多要。”肃鸢说完这句话,眼睛看着的是夕霜,“我说我不会害她,现在你相信了吗?”<i></i>

夕霜点了点头,既然苏盏茶自己也没有异议,身为旁观者,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别人不说她当然不能多问,只是韩遂,韩遂该怎么办?夕霜转过头来,突然想到肃鸢对她说的那一番话,韩遂和苏盏茶之间,是她迈不进去的一个阵法。哪怕她和韩遂已经走得很近,可这种近,在苏盏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夕霜心中哪怕再不愿意承认,这数百年,长久的时间线摆放在那里,是她脱了鞋子光着脚,一心想要追赶,也未必能够赶得上的。

韩遂到了这个时候,才缓步走过来。他很确定,苏盏茶绝对不会受到肃鸢的威胁,阿茶清醒以后,肃鸢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他这个帮手“阿茶,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还有这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可记得?”<i></i>

“他说的话都对,我身上的确有属于他的东西。要是一定有个说法,算是寄存吧,别人的东西我也不要,所以还给他了。你们也知道,我的记忆有些偏颇,想不起来的时候,看他就是个陌生人。他应该不想把伤害放大,才会设计让我不能抵抗。我能想起来一部分,也算是冰释前嫌,你们不用计较。”苏盏茶说得很认真,算是给韩遂一个交代,“我已经离开了你,不会再回去。除非你愿意离开离驭圃,离开那个该死的甘家,否则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

韩遂朗声笑道道“阿茶,我看你并没有想起多少,快要忘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愿意的事情,正如我也不会勉强自己,跟随你而去。离驭圃需要我留下来帮忙,这是我想做的。至于你和他的事,我们没有计较。”<i></i>

“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早就没有了。”苏盏茶的语调中并没有多少怨念,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夕霜一眼。这人在与不在对她来说没有差别,她看的是韩遂,看的是韩遂的态度,看的是韩遂的决定,“既然你顽固不化,那么,我继续会离开。”

“不要嘴上说离开,又在眼皮子底下作怪。”夕霜这时候忍不住了,要知道苏盏茶可是鸠占鹊巢,在青霜镜铺做了不少的事儿。至少她辛辛苦苦存着的那些材料被用得精光。这一点夕霜可以不和她计较,可她不愿意小圆和朱雀再次受到欺骗,“你离我的铺子远些,那里不欢迎你。”

苏盏茶这时候才选择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你说的是那个小铺子,里面真没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留恋。我当时不过是懒得走太远,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练练手。眼下练手已经差不多,自然不会再去。对了,你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是觉得我浪费了太多东西,对你造成了麻烦,那么给你补偿就是。”<i></i>

“我不要你的什么东西,我只想奉劝苏前辈一声,离我的铺子远一些。”夕霜的耐心本来就不好,苏盏茶的话中明显带着挑衅,尽管是前辈,她也不会胆怯退让半步,“那是我的地方,哪怕又小又破,也容不得外人入侵。”

“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目无尊长,没大没小”苏盏茶轻笑着,似乎是抱怨道,“我说了给你补偿,你怎么还不信呢?你放心,花销掉的全部赔给你,而且双倍都不止。”

“我不要什么补偿,不需要!”夕霜本来就是骨头硬的个性,苏盏茶花销掉的那些材料,虽然数目众多,也不是稀有的物件。大不了她以后带着小圆和朱雀重新累积,更不会当着苏盏茶的面狮子大开口,要这要那。可她眼前一晃,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锦囊,而苏盏茶的手指,正指着锦囊的方向,明显是她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那锦囊停留在夕霜的面前转了两圈,夕霜把脸别转过去,不去多看它一眼,锦囊仿佛有了灵性,每一次都正好在她视线范围内,兜兜转转,底下的流苏一晃一晃。<i></i>

“你不用和我客气,更不用逞能。材料是我用的,还给你相应的东西,你应该收得心安理得。要是你逞强说不要,那我也有办法让你应承而下。”苏盏茶的手指又往前送了两寸,锦囊差点就砸中了夕霜的鼻子,她连忙用双手把锦囊握在手中。明明是个实体,可锦囊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手心之中。等夕霜再次把手指张开,掌心空无一物,苏盏茶到底给了她什么东西?

“你放心,我不会辛辛苦苦跑到那个镜魄湖边,把那么零碎的东西重新再收集起来给你。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力气,我给你的东西是你受用的,拿着就好。”苏盏茶说完这句话,递给肃鸢一个眼神,“我们之间还有没有了结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肃鸢笑了笑道“那你又打算怎么做?”<i></i>

“你给我先选择的权利,就不许抱怨不公平。”苏盏茶抛下这句话,越走越快,身形渐远。肃鸢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两人先后消失在了夕霜的视线之中。

夕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苏盏茶几时和肃鸢走的这么近了?明明在出事之前苏盏茶亲口和她说,根本不认识肃鸢,根本不认识的人,怎么会是那样亲密的口吻!

“韩遂,苏盏茶跟着肃鸢走了。”夕霜突然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可以求救的救兵呢,这个韩遂怎么也不拦着,虽然他们是来救人的,目的上没有达到,这被救的人和肃鸢再一次走在了一起,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还有,苏盏茶对待韩遂的态度,比上一次离开前,更加疏远,更加生硬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担心。”反而是韩遂一脸的坦然,“阿茶和肃鸢是认识的,眼神瞒不过人。她想起来了,既然想起来,又能跟着走,说明两人之间没有恩怨仇恨,可能有些小小的纠结,自然要想办法解决好。”

“你就不担心吗,肃鸢这人可不简单。”夕霜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又说不出来,苏盏茶这个人,无论说的话还是行事高调,都不讨喜,可夕霜并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更不想,明明可以救回来的机会放弃,不要回头出事了,还得又要再救一次,“我可说清楚了,我着急过来救人,是因为我以为肃鸢借着我的手抓走了苏盏茶,她会有性命之忧,这才火急火燎的。既然你说无妨,等下一次出现状况,我不会再来相救。”



第二百二十四章:日月花枝镜

说完这句话,夕霜自己笑了起来。苏盏茶的修为要远远在她之上。虽说是来救人,还要仰仗韩遂的帮衬。没有韩遂,夕霜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肃鸢的对手,她刚才似乎把话说得太满,幸好韩遂没有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才化解了那一层尴尬。

“既然不用救人,我们回离驭圃,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韩遂对着她伸出手来,“苏盏茶给你的东西必然是你受用的,你们同为镜师,她最了解你的体质,你不好奇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吗?”

夕霜收着那个锦囊,好似拿着个烫手的山芋,这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苏盏茶硬是塞过来,又不得不收。本来她念着找机会还回去,天知道苏盏茶居然当着韩遂的面,跟着肃鸢走了。夕霜有些说不出来的纳闷,苏盏茶和肃鸢之间的感情难道要胜过韩遂?

<i></i>

既然韩遂多嘴问了这一句,夕霜索性当着他的面,研究一下锦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锦囊的实形已经被吸入了体内,夕霜真猜不透,苏盏茶会留什么东西给她,小心翼翼地在体内稍一探究,这才吓了一跳。

韩遂一看她表情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找到阿茶给你的东西了吗?”

夕霜傻乎乎地点了点头道“找到了,就在那里,她给我的,就在那里。”明显是受了惊吓,说话都不利索。

韩遂来不及多问,一手搭住她的手腕,随机放松开来,眉毛动了动,也是很诧异的表情“你的体内有本命镜了。”

夕霜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既然连韩遂也这样说,应该是没有问题“她到底给了我什么?怎么说有就有了!”<i></i>

“你体内本来已经有了内核,只差这一步。”韩遂见她慌乱,分析给她听,“我就说你们同为镜师,她最了解你的体质。应该是取出一些修为给你,你们体质相近容易吸收。这修为一旦融入你的体内,把以前损耗的部分修补起来,就有了属于你自己的本命镜。”

“可本命镜不是应该要炼化而成,这么突然就出现,真的是属于我自己的吗?”夕霜为不少人炼化过本命镜,临到自己头上反而不确定了,不会是傀儡镜这一类的东西,否则哪有那么容易的!

“说容易也不容易,你的体质早就应该形成本命镜。一来是体内的封印压制,二来是天秀镇特殊的地理环境,才造成你已经成为镜师这些年,可自己体内的本命镜迟迟没有形成。到了甘家以后,你的体质再次发生调整变化,加上苏盏茶送给你的加持,一蹴而就,并非不可能。”在韩遂看来,什么例外的事都可能发生。既然苏盏茶临走的时候,一脸淡定的模样,应该就是算准了夕霜缺少的是什么,心里渴求的又是什么,如果这是补偿,还真是特别的补偿了。<i></i>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夕霜依旧是手足无措的样子,明明是好事儿,怎么弄得心神不宁!

“是不是属于你的,取出来一看就可知道。”韩遂再次把手伸向她,“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夕霜连连摇头,你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是不是不把自己灵力修为当成一回事儿。说送人就送人,要知道填补空缺,可不是拿一成来补一成,甚至是用十成来填补那一成。

苏盏茶几时变得这么大方,让她有些看不透。要是连韩遂也要把修为送给她的身体里面,几种完全不同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短期内看起来会突飞猛进,实则隐患甚大,夕霜可是不敢接受的,没准要在身体里打起来了。

“你别动,你千万别动,我自己来试一试。”夕霜伸手对着韩遂做了一个拒绝的姿势,她分摊开左右手臂,让水魄和金瑶从身体里出来,以免第一次寄出本命镜的时候,两只饲养的灵物受到震荡,会得受伤,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i></i>

幸好水魄和金瑶十分配合,前后从夕霜的体内脱离而出,两只灵物落在地上,相互依偎在一起。夕霜斜眼一看,禁不住笑了起来,自己饲养的灵物几时变得这么要好,连她也不知情。是不是她最近变得木知木觉,身周的变化让她应接不暇了?

祭出本命镜的感觉十分微妙,夕霜身为镜师,接触过的本命镜也是不少。她算是天赋异能,虽然没有人手把手地教过她,可有些东西无师自通。加上跟在韩遂身边,回到甘家以后,也见识了不少。可是旁观别人的和调用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她需要点时间,慢慢体会。

毕竟是第一次调用属于自己的本命镜,夕霜的动作十分谨慎。镜辉从她的指尖慢慢散发而出,柔和的光晕将她整只手包裹在其中,仿佛是簇动的火苗,徐徐燃烧,越烧越旺。<i></i>

韩遂眯了眯眼,看着那一面日月花枝镜,随着夕霜的五指完全打开,镜体上花枝蔓延,形态瑰丽。

夕霜更是连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因为异于常人的体质,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很难修炼出本命镜。哪怕有一天,奇迹发生,修炼而出的多半也是最为普通的双草镜或者四兽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本命镜会是日月花枝镜。尽管眼前镜师还比较单薄,但是身为镜师,她知道日月花枝镜的潜力无穷。只要她以后潜心修炼,修为绝对不在苏盏茶之下。

“是不是很意外?”韩遂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我一直觉得你很有天赋,果然没有看走眼。”

“那也不能和你的仙人过海镜相比。”夕霜抿住嘴角,忍不住笑道,“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以前没有的时候,想着哪怕再普通的,有一面属于自己的也好。现今给了我这么好的,我还心有不足了。”<i></i>

“或许连阿茶也没有想到,从你体内孵化出的本命镜,会是这个。”韩遂示意夕霜将日月花枝镜彻底地释放出来,他在旁边为夕霜护法,看看镜体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夕霜壮着胆子,没有再压制镜势的情况下,日月花枝镜足足长到有她半个人形的大小,才停止下来。镜辉依然柔和,所照射的范围之广,完全不在韩遂的仙人过海镜之下。这样大的动静,一下子把白衡齐和谢安在全部给吸引过来,要不是白衡齐不许其他的甘家弟子接近此处,怕是看热闹的人更多。

金瑶受镜势的吸引,始终在夕霜的脚边徘徊不去,仰着头,双眼中完全是日月花枝镜的倒影。影兽本来就依靠吸取饲主的灵力维持,夕霜的修为不高,金瑶的年纪又小。这还是金瑶第一次没有顾及地将饲主镜势发挥出来的灵力,尽数吸取在体内占为己有,等到夕霜有所察觉低下头去看,发现金瑶整个体型大了一圈,双目有神,皮毛更见光泽。她失笑道“我才刚拿到本命镜,你倒是坐享其成了。”<i></i>

金瑶吃得满足,欢喜地绕着她双脚,跑来跑去活泼到不行、夕霜可不能厚此薄彼,冲着停留在高处的水魄招了招手,示意水魄回来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水魄歪过头来看着夕霜,仿佛是考虑了一下,突然展开翅膀带着风扑冲而下。夕霜不避不躲,对它十分信任,水魄在接近她尺余的距离,猛地收住了翅膀,稳稳当当地停留在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白衡齐目睹此番场景,愣愣地硬是没说出话来。他听到动静,看到完全不属于韩遂的镜辉蔓延,想过是夕霜有了什么造化。没想到夕霜一下子突飞猛进,陵越在他之上,把他给比了过去。白衡齐非但没有嫉妒,反而心生欢喜,只差在夕霜面前喝一声好字。

而谢安在曾经亲眼目睹了甘望竹因为强行要脱离开甘家,本命镜被甘望梅硬生生抽出体外剥夺而去的场景。所以他比谁都更了解夕霜无法获得本命镜的痛苦。此时见到她脸上明媚的笑容,不禁替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心。<i></i>

修灵者都知道,本命镜的形成必须循序渐进,在体内练出内核后,送往相熟的镜师手中,炼化而成实形。第一次人镜合一需要费老大一番功夫,随着熟练度的增强,才能自如地调用。而夕霜的这一面本命镜与谁的都不一样,似乎来得容易,可又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患。他思来想去,还是张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有了本命镜,或者是早就有了,藏着掖着没有告诉我们,今天才露了真容。”

夕霜对他俩人没有丝毫的隐瞒,把苏盏茶假冒她的身份,潜伏在清霜镜铺中,又被肃鸢掳走救回,两人反而冰释前嫌。苏盏茶执意要给予她的赔偿,将自己的一部分修为取出,送给了她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整个过程有韩遂在旁边坐镇,倒是有理有据,很是信得过。

白衡齐对苏盏茶的了解更深,有些担忧的问道“她不像是那么大方的性子,这不会是另外一个陷阱吧!你身体可有其他的不适,这本命镜是千真万确的吗,会不会又是幻象!”

“绝对不是幻象,这一天我可以证明。夕霜体内内核已经形成,只差最后这一步的加持。也是机缘巧合,苏盏茶给她的正是她所需要的,让她形成了本命镜。从此,她就是寂望平原中屈指可数的镜师之一了。好事啊,这是好事。”韩遂见不远处人头攒动,分明是甘家弟子都来打听消息,他一扬手,夕霜立刻明白,很有默契地把日月花枝镜重新收回到了体内。水魄腾空而起,再次展开翅膀长鸣一声,声音嘹亮,几乎穿透云霄。



第二百二十五章:善意的谎言

“如果本命镜有假,两只灵物应该比我们察觉得更早。这会儿它们受益匪浅,显然是受到了本命镜的催化,所以更不会有问题。”韩遂见夕霜弯身将金瑶重新抱在怀中,金瑶原先是小小的一团,这会儿夕霜双手环起差点抱不过来,他笑着喝道,“这么大只的灵物,已经不是幼兽,不用这样抱来抱去。”

金瑶分明是听懂了他的话,把脑袋贴在夕霜的臂膀上蹭了又蹭,模样别提有多乖巧。夕霜哪里还舍得把它放下来,抱得更紧,口中连声道“金瑶还小呢,它又不重,抱着就抱着。”

“灵物的大小和寻常的牲畜可不是一样计算的。”韩遂走到夕霜跟前,金瑶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两只前爪紧紧抱住夕霜的手臂,分明是对他有所忌惮。韩遂的手掌抵住了金瑶的脑门,垂眼看着它“它比常人更加聪明,知道该如何来讨得饲主的欢心。以前它虽然认你为主,你的修为不高,它与你是平等的关系。眼下,你今非昔比,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它主动讨好,便是要求食了。”<i></i>

从这一点上来说,水魄的存在明显要对夕霜更为有利一些,维系的坚固程度也更强几分。韩遂把手掌抽离开,金瑶方才敢再次抬起头来。

“不要耍小心思,也别以为她会纵容你,她不会的。”韩遂曲起手指,在金瑶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道,“你要记住是你自己选择了她,没得后悔的。”

夕霜不知道韩遂从谢家把金瑶带回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飞快地转头去看谢安在,当时他也在场,想必知道的要多些。只见谢安在脸色发白,笑容倒是柔和,冲着她摇了摇头。夕霜立刻明白过来,有些细节还是不要追问得好。

“尝到了甜头,金瑶会不会一直要来找吃的,我要是供给不足,会发生什么?”夕霜可是很清楚,那两只成年的影兽因为无法获取需要的灵力,在离驭圃做下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为了填饱肚子,杀死不少修灵者,包括谢安在的娘亲,秦云行在内。谢安在能够对金瑶不计前嫌,应该算是十分宽容大度。若是性格上有稍许的偏激,怕是早就趁着金瑶羽翼未满之时,直接将其杀死,根本不会留给它任何的活路。<i></i>

“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在谢家遇到了什么?”韩遂压低了嗓子,用只有夕霜能够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反而是夕霜肩上的水魄,听得清楚,翅膀稍微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夕霜很清楚,韩遂带着谢安在回到谢家,绝对不是一段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谢怀宇已经走到了绝路,钻进了牛角尖,发妻惨死,亲生儿子罔顾。他走出的每一步,就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我相信到了合适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的。”夕霜把体内的本命镜安置妥当,突然多了这样一件心心念念的东西,她忍不住一直去关注它。要知道修灵者的本命镜没有御敌或者危险之时,就是安静的潜伏在体内,和水魄这样的灵物没有差别。夕霜却生怕本命镜,是一种幻象,在她不察觉的时候,说不定就消失了。所以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查看,她的心思太明显全写在了脸上。<i></i>

韩遂看着好笑,再次低声道“不用一直去看它,它总在那里跑不掉,你看看谁的本命镜不是跟着生老病死的?”

“我娘就没有。”夕霜这句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谢安在脸色更白。白衡齐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这件事他原先是不知道的。在他心里,家主是高高在上,毫无缺点的存在。偏偏谢安在阐述的这个事实,家主没有否认。也就是说家主曾经把亲妹妹的本命镜从身体里挖出来,再没有归还。

修灵者的本命镜会随着生命陨落而自然消散,落入镜川之底。那么甘望竹临死之前的这段日子,她的本命镜又在哪里呢?有些想法,如同火苗一般,不能点着。否则很快会烧成熊熊大火无法扑灭,甘家的这一段往事,便是如此,夕霜努力地想要改变甘望梅在自己印象中的形象,至少在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甘望梅没有那么不堪。虽然个性蛮横强硬,那也是为了统筹甘家的根基,甘家可是掌握着整个离驭圃的命脉。<i></i>

谢安在才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被白衡齐的咳嗽两声给阻止了。这个时候,夕霜要的不是安抚,更不是解释,有些话不如等到家主清醒过来,亲自和她说明,比外头人胡乱猜测,妄自菲博要强得多。白衡齐又暗暗庆幸,夕霜是个顾大局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心中的这一点疑问,在关键时候抛下整个甘家不管,无论家主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母女的事儿,夕霜看的是眼前,守的是甘家弟子。

夕霜勉强笑道“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以后若是谁的本命镜出了问题,交予我来修补,一定包君满意。”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多看在场的任何人一眼,抱着金瑶转身离去。有些现实,的确不能多想,否则下一刻她就会选择背弃甘家,离开离驭圃,回到天秀镇上去。

“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她怎么样了?”谢安在总是不放心,蹭到韩遂身边,嘀咕着问道。<i></i>

韩遂目不斜视反问道“你的伤,养好了吗?”

“哪有这么快,我这伤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凑合,要谢谢前辈搭救,否则我就栽在自己家里头了。”谢安在的动作幅度不大。生怕伤势明显会被夕霜看出来。他和韩遂这一行,看起来毫发无伤地回归,实则心惊胆战,差些丢了性命。

谢怀宇没有守着谢家也是奇怪,谢家几乎没有活人了。韩遂有些不明白这些,在有限的时间里,他和谢安在几乎翻遍了整个谢家,几次闯过机关,却没有找到那一副绘着无凝烟的画轴。谢怀玉和影兽连带着画轴一并消失了,这让韩遂的感觉非常不好。他宁愿谢怀宇招兵买马,大刀阔斧地与甘家做对为敌,也不要这样,有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危机感。

“你感觉到了吗?谢家虽然没有明面上见到人,暗处又像是藏着无数双的眼睛,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那些是什么?”韩遂想了很久,没有答案、<i></i>

“我不知道。”谢安在的感觉虽然不如韩遂敏锐,毕竟几次三番经历了生死,哪里会体会不出来。他和韩遂走的每一步都仿佛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对方没有出手,也能让他们时不时游走在生死之间。谢家几乎变成了一个修罗场,里面不知填进了多少人的性命。要不是有韩遂,谢安在简直不敢细想,他挣扎了一下才道“我们连邱家家主都没有再见到,哪怕是个赝品。”

“或许是你爹修为再次暴涨,把所有能够带走的全部带进了那幅画轴之中。而画轴放在了结界里,我们看不见,哪怕就在身边也看不见。”韩遂抬手在谢安在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有些事儿,不用那么老实都告诉夕霜。让她安心,她才得了本命镜心绪不宁,不能再受到任何的刺激。还有在她的面前不要提当年的事,哪怕你亲眼所见我也知道你没有撒谎,但是你不要提。”<i></i>

谢安在顿时明白韩遂警告的是什么“可我亲眼见到,她要是来问我,我不能对她撒谎。”

“她不会来问你的。”白衡齐有些恨谢安在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她心中早就有数,怎么会来问你。要是问了你,知道了实情,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待下去。善意的谎言,你懂不懂!”

“那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总可以了吧,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谢安在忍着伤痛,憋着口气,又不见夕霜的身影,索性拂袖而去。

留下白衡齐愤愤然地站在原地干瞪眼道“你不相信他的话,哪怕知道他不会撒谎,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是骗人的。”

韩遂是没有见到当年的真相,一切都是从谢安在的嘴里说出来。现在甘望梅依然沉睡不醒,没有办法来对峙。白衡齐的态度很明确,不能刺激夕霜,不能让她那个心结越来越大。要知道夕霜现在有了自己的本命镜,一旦心结超过了承受的范围,就会变成心魔,到时候心魔一旦映入本命镜,再想洗刷干净,就是难上加难。<i></i>

“甘家家主迟早会醒过来,她的伤并非致命,只是损耗太大,身体需要调养。我再去看看,看看她是否恢复了些。”韩遂边说着话也离开了。

最终这院子里只剩下白衡齐一个人,那些甘家弟子再也没有顾忌地隐藏身形,呼啦啦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不知道要问什么。白衡齐耳朵边听到嗡嗡作响,猛地一扬手,四周彻底安静了“我说得很清楚,家主现在不能主持大局,由夕霜姑娘担任甘家家主之职。他的本事,你们刚才也都看到了。日月花枝镜可以算是稀少的宝镜之一,她又是镜师的体质,从此以后甘家弟子的本命镜没有后顾之忧,夕霜比谁都更加适合来继任这个位子。”

白衡齐虽然驱逐甘家弟子,不让他们接近,却没有把人赶得更远。他也是藏了私心,想让那些人看清楚,夕霜的进阶程度。没有本命镜的家主是不能服众的,而现在每个甘家弟子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冀。眼下的局面,由镜师来担任家主,再合适不过



第二百二十六章:无比契合

白衡齐心中晃过一个念头,要是家主长此以往地昏迷不醒,未必是件坏事。家主一旦醒转,当年的真相,会被撕心裂肺地挖掘出来。到时候,两代人因此反目,那么眼前暂时平和的局面又一次会被打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现在你们对暂任家主还有什么异议吗?”白衡齐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那些甘家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不出声了,“没有异议的话全部给我回归原位做事,不要看着眼前太平,吃紧的事情还在后边!”

被他这一嗓子吼完,看热闹的齐刷刷排队离开,各归原位。刚才熙熙攘攘的院子里,一会儿工夫,只剩下了白衡齐一个人,他双手背负在后,放眼眺望。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熟悉又陌生,明明他对每个角落都那么熟悉,家主出事以后,虽然他心甘情愿地扶持夕霜,可是整个甘家格局变动,多少还是有些让人不习惯。<i></i>

可他不愿意家主此时醒来,真的不愿意、夕霜和韩遂是一对再合适不过的搭档,没有夕霜,韩遂绝对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在肃鸢出现的时候,白衡齐甚至为韩遂感到危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大度的一天,忽而低头一笑,笑容中,有别人看不见的苦涩。

他对夕霜的心意,怕是要付之流水,有些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

夕霜没有看到这些场景,韩遂大步赶上来,与她并肩同行。有他在身边,她很是安心,不时地把本命镜从体内调动出来又收回去,调动出来又收回去,仿佛是一个孩子得了新买的玩具,既想在大人面前显摆,又藏不住嘴角的笑。

她本来对苏盏茶没有好感,只是客套地以前辈相称。不曾想,苏盏茶对她知根知底,居然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夕霜倒是没有被这大礼给冲晕了头脑,忘记正事,她低声问道“苏前辈和那个肃鸢一起离开,不会有事吧?”<i></i>

“阿茶恢复了那一部分的记忆,她是自己选择和肃鸢离开的。哪怕这个肃鸢身上带着种种谜团,是个未曾解开的谜。”韩遂顺着夕霜的话,认真地想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有些微妙,是在我们把阿茶救出来以后才发生的。”

竟有这样一提醒,夕霜细想之下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肃鸢一开始与她说到苏盏茶的时候,无论是姿态还是声调,绝不像是藏有男女之情,反而有种隐隐的恨。所以夕霜才会在苏盏茶被掳走后,火急火燎地说要去救人。可是等到苏盏茶再次清醒以后,情况完全改变了。两人之间,虽然说不上浓情蜜意,却有种意外的默契在里面,当真是认识很久很久的人,才会有的那种默契。

“别费脑多想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为阿茶担心,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你兴许会问,她前一次不是栽在了肃鸢手上,让不明真相的我们赶过去救人。可你想过吗?这也是她自己布下的局。”韩遂对苏盏茶的实力十分了解,肃鸢动不了她,只要本命镜还在体内护法,肃鸢动不了苏盏茶一根头发。<i></i>

夕霜把韩遂的话认真想了一下,随手一松能让她体内炼化出本命镜的高手,她这个无名小辈好像是有些担心过头了,更何况肃鸢对苏盏茶的态度很平和,没准当真是故友叙旧,又或者是联手去做一些高手才能完成的任务。

“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白衡齐是真心实意在帮你。”韩遂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他很想做甘家家主的。”

“我没有要当这个家主,他要当就让给他。”夕霜一愣后,脱口而出道,“要是没有他,那些甘家弟子早就把我轰出去了。”

“以前可能会,此时不会了。”韩遂再次来到了甘望梅的住所前,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夕霜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去找出答案来。”<i></i>

夕霜没回答呢,韩遂的手推在她肩膀后,她转个身,不知怎么房门就开了,不知怎么人已经来到屋中,而屋门再次在她背后合拢上。

韩遂的话是什么意思,让她来找寻什么答案?

夕霜先让眼睛习惯了屋中的光线,眯了眯眼,见到屋中有巴掌大的光斑。她向着光源走去,发现是先前收着弟子谱的地方。弟子谱在发光?

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弟子谱藏得隐秘,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出来。这一次,怎么就主动现身了!

夕霜站了片刻,光芒仿佛是星辰之辉,一闪一闪,生怕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联想到了韩遂送她进来之前说的话,她需要找一个答案,正巧就在弟子谱中。

娘亲的名字始终没有从甘家弟子谱中被划去,人虽然被驱逐离开,本命镜却留在了甘家。本命镜!夕霜后背一阵发凉,有个念头缓缓升起。每个修灵师去世后,本命镜会跟着烟消云散,像是傀儡镜那样的特殊例子不多,而且傀儡镜能够盛放的最多是修灵师生前修为的一半,另一半殊途同归。<i></i>

娘亲的本命镜还在甘家,夕霜的双手一扬,弟子谱从结界禁锢中挣脱而出,悬空在了半空之中。只有甘家的历任家主才能够有查看弟子谱的权利,夕霜不自禁地低头去看双手,她是几时拥有了这个能力?

弟子谱在她眼前缓缓展开,上面书写着的人名多如天上的星星,夕霜依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娘亲的名字,与她预想的差不多,过世的甘家弟子名字变得黯淡无光,随着时间流逝,最终变成一抹灰色,包括名字后描绘出的本命镜形状。

甘望竹的名字已经是很暗很暗的颜色,属于她的本命镜却是明亮如昔。夕霜再次找到自己的名字,属于她的日月花枝镜以明亮的姿态初次出现在弟子谱上,表明她才获得本命镜不久。

她伸出手指,要去碰触娘亲名字后面的那面本命镜形状。突然,她的身后离得不远处,躺在床榻上本该昏迷不醒的甘望梅,发出剧烈的咳嗽声。<i></i>

夕霜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弟子谱却在她的眼前收拢落下,重新回到了结界之内。她扑身上前,要把弟子谱挖出来,发现凭借自己此时的能力无法做到。那个结界本能地抗拒了她,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

除非是因为……夕霜缓缓转过身去,发现平躺着的甘望梅眼帘动了动,当真苏醒过来。因为甘望梅醒了,所以她这个暂任的家主被弟子谱排斥在外了!

夕霜快步走到床榻边,脸色沉沉盯着甘望梅。甘望梅的眼尾一扬,与她的视线正对上,眼底是一层茫然,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甘望梅很快确定眼前人是夕霜,明显松了口的样子,既然她的身边是夕霜,说明情况还不是最糟糕,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她要张口说话,嗓子中只能发出荷荷作响,甘望梅有些着急,努力地要抬起手来,好不容易才能控制手指动了动。<i></i>

“家主。”夕霜的声音很冷,努力压制住情绪中的躁动,要是甘望梅再晚一些醒转过来,她是不是可以从弟子谱中见到真相。这个清醒的时间,过于巧合了。

甘望梅眨了眨眼,表示她可以听到,但是身体依然不能控制自如。

“家主受了重伤,是韩遂把家主从影兽的幻象中解救出来。家主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由我暂任家主之位,目前甘家尚且安好,家主不用牵挂。”夕霜听到自己平平的声调,在叙述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身外事,“家主受的伤重,应该好好休息,才能尽快恢复。”

甘望梅眼前光弧一闪,没做出任何的反应,再次陷入了沉睡。在闭合上双眼的瞬间,她好像看到夕霜身后本命镜的镜辉,这孩子几时有了自己的本命镜,而且镜辉强大,不输于她的。<i></i>

夕霜祭出本命镜,又很快收拢了镜势,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的专注远胜过前几次的练习,她有种感觉,日月花枝镜与她的身体无比契合,很快会发挥出更大的实力。一见到甘望梅再次沉睡,她连忙快步走到弟子谱前,希望见到先前的光斑,然后可以随意查看其中的记载资料。

可是,她等了又等,弟子谱没有再发过光,仿佛先前看到的都是她臆想而出的幻觉。怎么就看不到了!夕霜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只是因为甘望梅清醒了一下,弟子谱就认定甘家家主的本位,而她失去了资格。

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再次得到弟子谱的认可!夕霜的目光在屋中上下左右地扫视,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甘家只能有一个家主,不可并存。她很快反应过来,弟子谱同时承认的家主绝对不会有两个。<i></i>

假如当年甘望竹和甘望梅姐妹两人都获得了家主的资格,那么弟子谱会选择哪一个?

她再次回到床榻边,一掌猛地拍打在了枕头边,要不是情绪克制住,这一掌的落下位置怕是还要再偏移几分。夕霜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往外挤出话语“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猜想就认定谁对谁错,我可以等,真相永远不会改变,只会在终点揭开。”

甘望梅当然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话,夕霜俯下头来,两人之间最多只有几寸的距离,她可以把甘望梅的样子看得深刻,看得刻骨。先前来探望时,甘望梅昏迷中双眉紧皱,好似有太多放不下的担忧。此时是双眉舒展,睡得再平和不过。

面对着这样坦然神情的人,夕霜屏住呼吸,甘望梅是因为听到了她的话,对她格外放心,才会形成这样的表情吗?如果甘望梅当真做贼心虚,为什么会这样信任她,为什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我恨她

夕霜从屋中走出来,看到的是韩遂的背影,颀长而挺拔,听见开门的动静,韩遂转过来,眼眸深邃不见底,仿佛隔着一道门,门内的所有也瞒不过他。

“她醒了一次。”夕霜轻声说道,“认出了我,我又让她继续睡了。”

韩遂没有做声,让她继续往下说,无须看只须听。

“她醒的不是时候,一来没有复原,二来的确不合适。”夕霜越说越别扭,双手手指绞在一起,“我用镜势的灵力,让她睡的。”她扣着脑袋,等了片刻,不见韩遂有所反应,撑不住抬起脸来,看到韩遂脸上淡淡的笑意。她突然放声喝道“我重新把她弄睡着了,她本来可以醒的!”

韩遂掏了掏耳朵道“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能听见。”

夕霜不知是气是恼,脖子都红了“她已经醒了,你听不懂吗,我又让她陷入沉睡的。”

“你刚才说了,醒得不是时候,况且按照她的个性,一旦苏醒,哪怕知道身体不行,还是会硬撑主事,你是为了她着想。”韩遂的语气很温和,和夕霜那种强烈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恨她!”夕霜先是大喊了一声,随即变成喃喃自语道,“我恨她……”

“等你到了她的立场会发现,做这个家主本来就是讨嫌又招恨的。家主要顾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更甚者,会为了更多人的利益,牺牲掉一部分人。”韩遂抬起手,落下时,掌心扣在夕霜的脑袋顶上,还揉了几下,不给她挣扎。

夕霜要躲避开这种对待孩子一般的抚触,她怎么闪躲,韩遂的手如影随形,根本甩不开。大概是他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夕霜本来焦躁的心情略微好转“你说得没错,我怀疑她偷走了我娘亲的本命镜。不是偷,是抢走了!”

“这个问题,我可没有办法回答你,只有等她醒过来。你可以选择直接问她,刚才怎么没问?”韩遂微微笑着,面对她瞪圆的眼睛。

“她没有恢复,说不了话,身体也无法控制自如。”夕霜把甘望梅的状态全告诉了韩遂,“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她醒转过来,就是突然的……”

“那你在屋子里没有动过什么吗?”韩遂再次发问道。

“我动了弟子谱,或者说是弟子谱主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夕霜没有隐瞒,反正也瞒不住,“弟子谱发着光,我走过去查看,发现完全可行,它没有排斥我。但是,我来不及细看,她就醒了。”

“然后弟子谱恢复了原样,不再听从你的要求。”韩遂抽回手,大拇指在下巴上搓了搓,“说明你是有担当家主的条件,甘望梅要是无法胜任的情况下,弟子谱会选择你。一旦她苏醒,她依旧是甘家家主。这是好事,说明她离治愈伤病已经很近了。”

“可我要问弟子谱的是我娘亲的本命镜去哪里了!”夕霜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知道我在弟子谱上见到了什么,我娘的本命镜标识还亮着,还亮着!那只说明一点!”

“你娘的本命镜没有随着她的过世而消散,应该依然留存在世,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韩遂把夕霜说的话认真想了一下,“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娘亲的本命镜还亮着?”

“我特意去追查此事,怎么会看错!”夕霜自打第一次在甘家看到傀儡镜,就产生了好奇和怀疑,甘望梅可以操控傀儡镜,又刻意收藏,肯定有她独门的手法。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你娘亲死之前,本命镜被他人占为己有,非但如此,这本命镜还没有排斥那个人,至少排斥反应不大。”韩遂和夕霜心中所想是一致的,只是这个结果让人有些难以承受,“本命镜在甘望梅的体内。”

“我没有看出来甘望梅的体内有两面本命镜,或者是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要是早些发现疑窦,夕霜肯定会留心多多观察,她毕竟是镜师,辨别的能力比一般修灵者要强,“不行,我要回去!”

韩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要回去哪里?”

“趁着甘望梅昏迷不醒,我要去看看她体内的本命镜到底是怎么回事!”夕霜要挣脱开韩遂的阻拦,“你放开我,放开!”

“不能去,眼下她修为损伤,无法自控。你要是强行查看只会有两种结果,你被她的本命镜反噬受伤,或者是她的伤势加重甚至死亡。这两种结局都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韩遂放缓了语速,“你听我的劝,这件事已经沉寂了这么多年,不差在一时,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查明我娘亲的死因,我不会后悔。”夕霜另只手突然祭出日月花枝镜,预备要攻击韩遂一个措手不防。

韩遂似乎早有准备,正面接下攻势,依旧牢牢抓住夕霜的胳膊。他的脸色沉下来“你才刚有了本命镜,有不知天高地厚。回头我要是放了你去,你在甘望梅口中问不出想要的答案,是不是也打算给她来一下重击!”

“我不会随意伤人的。”夕霜正要申辩,韩遂平视与她最有默契,如今怎么连她的心思都会胡乱猜测。她要是打算对甘望梅动手,根本不用等到这一天。

“我突然开始怀疑,阿茶把日月花枝镜给了你,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韩遂猛地往回抽身,随即胳膊往胸口一抱,仰着下巴道,“我不拦着你,你尽管去,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夕霜没有给自己过多的思虑时间,扭头往外冲,差点一头撞在了谢安在的身上“你怎么过来了!”这人的存在感降低,也不知在一旁听了多久。夕霜心里不痛苦,又不愿意冲着韩遂发火,对待谢安在的态度有些不善,声音也比往常太高了不少。

谢安在的脸色雪白如纸,嘴唇是哆嗦的。夕霜看一眼,知道他必然是哪里出了问题,顾不得要发脾气,连忙先救眼前人。她双手把人勉强搀扶住,口中唤道“韩遂,快来帮忙看看,他是怎么了!”

韩遂扶住了谢安在的另一边,发现谢安在的嘴唇一直在动,应该是想对他们说什么,是什么限制住了他说话的能力,非但无法开口,神情还越来越痛苦。

“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夕霜不解地问道,“他是不是回谢家的时候就受了伤,你们什么都不给我说,什么都不说!”

“他的确是在谢家受了伤,虽然伤不轻,可也绝对不会是这副样子。”韩遂瞪了夕霜一眼,刚才不是还说要去查陈年旧事的,原来还知道孰轻孰重,“你方才也看到他好好的,能走动能说话,况且他一直担心受伤的事会影响你,再三拜托我不要说的。”

“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夕霜大概是知道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位置,双手对准了按下去,要去查探是否本命镜本源收到了挫伤。她这一按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原先安置的位置空空的,长命富贵镜不见了。

“他的本命镜受损,所以才会受伤。”韩遂当时是查验过谢安在的伤势,也确定本命镜有些裂痕,依然本身灵力能够修补得回来,“他说收到其他地方去了,你别着急。”

夕霜联想到方才的一些猜测,后背全是冷汗,凉飕飕的“那我再找找,再找找。”她抬起头去看谢安在,发现他的状况愈发糟糕,但是人依旧清醒,并没有完全丧失意志,“你的本命镜呢,你的长命富贵镜呢!”

“在这里!”韩遂刚要帮衬谢安在一把,发现他的后脖颈处,镜辉一闪,长命富贵镜缓缓从体内现身,“怎么伤势越来越重了!”

夕霜连忙松开谢安在的手,绕到了他的身后,长命富贵镜按照韩遂的说法,在阵法被困的时候遇袭,边角稍有损伤。这点伤要是落在韩遂身上不算什么,休养个三五天就完全无恙了。对谢安在来说,算是不轻的伤势,然而此时此刻的长命富贵镜,镜体至少有一半呈现出了龟裂的势头,要知道一旦完全裂开,再要修补起来,非但对修灵者本体损伤极大,还需要有镜师消耗大量的灵力来修补,期间更需要大量珍稀的素材,绝非一蹴而就。

不知道为什么,在夕霜的眼中,她想到了被苏盏茶攻击后的那面傀儡镜,似乎那龟裂的痕迹也和眼前的这一面一模一样。

谢安在的本命镜本来就只剩下半面长命富贵镜,夕霜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谢安在体内的本命镜曾经被人刻意地篡改过,从最普通的成色,一下子上升成为寂望平原三大宝镜中的长命富贵镜。就在错以为伪装的镜体会自行剥落时,长命富贵镜却认同了谢安在,于是他的本命镜也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一半是普通资质的本命镜,另一半是长命富贵镜。

夕霜要看清楚,出现问题的到底是哪一半,镜体龟裂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她的眼力几乎都有些跟随不上来。等她好不容易确认出问题的是普通的那一半,稍微安心了下,越是资质普通,要修复起来也越简单利落地多。

“你看!”随着韩遂的一声喝声,谢安在体内腾空而出的本命镜再次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留下的半面完好无损的镜体,显示出了别样的影像。

夕霜就差抬手用力地去揉眼睛了,她看到了什么,她到底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在谢安在的长命富贵镜之中镶嵌着一幅画轴。这幅画轴正是他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无凝烟所在。



第二百六十八章:凭空消失

“我是不是眼花了?”夕霜喃喃问道,问身边的韩遂,“为什么他的本命镜中有无凝烟?”

“你没有眼花。”韩遂经过这一系列的接触,已经获知,无凝烟外表看似一幅可大可小的画轴,实则是一个结界中另存的空间。无论画轴的大小,实则并不会影响到结界的大小,这才有了一次一次能够通过特殊的手法把修灵者圈进去折腾的过程。

就连影兽这样强大的灵物,还不是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因此韩遂可以肯定,无凝烟是更高明的修灵者留在谢家的,绝非谢怀宇能够炼化而出的宝器。

“要是我没眼花,那么我看到的说明什么?”夕霜问出这个问题时,双手禁不住发抖,答案呼之欲出,她有些不敢去面对。

“说明我们到了谢家找不到谢怀宇,也找不到其余的三只影兽,甚至说谢家基本见不到活人了,谢怀宇恐怕是带着这些直接进驻了无凝烟的结界之中,至于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画轴的下落不明是因为谢怀宇将其藏在了谢安在的本命镜中。”韩遂的语速越说越快,“大事不好!”

夕霜的反应能力很强,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谢安在的本命镜尽管属于寂望平原的三大宝镜之一,毕竟谢安在本身的修为有限,镜体快要装载不下无凝烟的容量,他的身体因此负荷过大,才显出濒死的状况。

与此同时,韩遂双手从身后架住了谢安在,来不及给夕霜任何的解释,两人同时腾空而起,比平时遁形的速度更快。

夕霜本能地抬起头来,随着韩遂的行进速度往高空眺望。若非她有了日月花枝镜傍身,这会儿恐怕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有了加持,她眯着眼还能看个大概。突然高空上的那个点,爆发出慑人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炸开了。

千万不要是谢安在的本命镜炸了,否则他活不长久。夕霜要想上去帮忙,可她没有飞行的能力,说时迟那时快,水魄骤然现身,不用她多说一个字,身形放大,掠身飞到她的脚底,夕霜只一步踏上它的后背,水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个炸开的光点笔直而冲了上去。

夕霜来不及收住嘴里发出的一声尖叫,水魄的速度太快了,她只能够用双手紧紧抱住了它的羽翎,在耳边的已经不止是风声,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失聪了,在受到惊吓的下一刻,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

水魄飞得实则很稳,而且目标明确。夕霜很快见到有两个黑点从更高的位置落了下来,虽然眼睛不能够捕捉,但是她心里很清楚,那是韩遂和谢安在两个人。她要去救人,她必须要去救人!

水魄与她心意相通,飞行地速度更快,迎着黑点而上。只短短刹那,已经再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之下,夕霜大致能够看出人形和面孔。她猛地意识到,或许可以救人,但是水魄的力量无法承受住三个人,如果二者选其一,她只能救一个的话,她应该救谁?

幸好这样艰难的问题没有困扰住她太久,金瑶从夕霜身体的另一侧飞出,尽管是悬挂在半空中,金瑶四蹄之下仿佛踩着云彩,看起来不紧不慢的样子,依然能够顺利跟住了他们的上升速度。

夕霜命令金瑶去救韩遂,而她使劲全力要护住谢安在。只有谢安在无事,才能够搞清楚无凝烟的画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丝毫地怀疑两人已经遭遇不测,坚定地认准了,她可以救人,她来得及救人,她还有时间!

金瑶在半空中得到夕霜的指令,自如地转身,冲着韩遂的方向而去。夕霜仿佛是吃了半颗定心丸,暂且松开这一边,主力营救谢安在而去。

她的双手紧紧扣在水魄背上,说不慌张是假的,韩遂那样的本事,却没有回应她,只能说明是受了伤。受了多重的伤,到什么程度,她完全不得知,实则所有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当事儿却感觉到无比地漫长,时间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几乎看不到头。

慢也有慢的好处,夕霜不会和谢安在擦身而过,失手救不得。

近了,近了!夕霜努力地腾出一只手,向着谢安在掉落的方向伸直。她和水魄的默契完全提现出来,不用说一个字,水魄也知道她要求做到的,俯冲折转侧身。夕霜再一次被悬挂在了半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她没有再大惊小怪地喊叫,心里头在计算着两人相差的距离。

终于,在刹那间,夕霜碰触到了谢安在的手指,她不管不顾地又往前扑了半尺,手指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谢安在的手腕。他下坠的力道太大,加上身体本身的重量,水魄的承重一下子吃紧。夕霜知道两人一起又猛地往下直坠,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松开一根手指,咬着牙,等到水魄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速度与角度,形成一个比较平缓的下落姿态。

夕霜这才敢去看手中拉扯着的谢安在,见他半边脸出现焦黑色,应该是刚才那个光斑爆裂被灼伤的。谢安在双眸紧紧闭着,夕霜没有办法开口去喊,她手中碰触到的谢安在,皮肤是冰凉冰凉的。

一直到水魄最终还算平稳地落地,两只爪子没有力气抓牢地面,身子一侧,夕霜连带着谢安在一起,几乎在地上滚出老长一段,才停了下来。

夕霜来不及喘口气,翻身而起,立刻去检查谢安在的伤势。谢安在还活着,呼吸微弱,至少性命无忧。夕霜抬起头来,再去看金瑶有没有把韩遂带下来。她愣在原地,无论是抬头看,还是放眼平视,她的视线中哪里有金瑶,哪里有韩遂。

这一人一兽就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不见了!

“金瑶呢!韩遂呢!”夕霜声音嘶哑地喊道,在场的除了水魄跌跌撞撞站起来,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她连滚带爬地扑向水魄身边,“你有没有看到韩遂,有没有看到他们!”

水魄抖了抖翅膀上凌乱的羽翎,扭头四下张望。夕霜看不到的,它没有道理能够看到,脖子挺了挺,它预备再次飞起来,从高空查看行踪。然而水魄扑闪着翅膀,双脚刚刚离地,又因为脱力,再次掉落下来,要不是它本身没有高飞,肯定摔得不轻。

夕霜不能再要求水魄飞行,它刚才已经使出了全部的气力,需要一定的时间休养,这种时候逼迫灵物,只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水魄,你别动,别飞,先休息一下。你帮我照看一下他。”夕霜分了一缕镜势出来,罩在谢安在的身上,他的样子固然看起来有些浪费,在她用最快手法的检查后发现,他受的伤不重,只有些皮外伤,昏迷不醒的原因多半是受到了震荡冲击,稍微调养一下无恙。

谢安在尚且安好,为什么韩遂反而不见了!

夕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晕目眩的,暂时有些分辨不清楚方向,哪里是东西,哪里是南北。就算分得清楚又如何,她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韩遂的下落。

经过刚才半空中特别放慢的速度,夕霜反应过来,她能够顺利救下谢安在是因为水魄在她的身边,水魄给予她眼睛加持,让她在急速下坠的速度中,能够看清楚谢安在的位置,而并非是时间当真变得慢了。

如果,这只是水魄的本事,那么金瑶未必可以。没有减速的金瑶,是没有救到韩遂吗!不对不对,就算没有救到韩遂,金瑶自身没有遇到危险,它又去了哪里!

夕霜才往前走了几步,水铺上来用嘴巴叼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她再继续往前行。夕霜侧转过头来,疲惫而虚弱地笑了笑道“我没事的,我总要去找韩遂的,对不对?他这么厉害,不会出事的。”

水魄还是紧咬住衣角不放,夕霜想和它交流,发现水魄灵力损耗过大,没有办法说出人言,她知道水魄肯定是想提醒她什么,而且是很关键的,她并未曾发现的点。于是,她耐下性子来再次问道“或许韩遂就在我们身边,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们却看不见。”

话说到这里,夕霜想起韩遂说过的,谢怀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其他三只影兽藏匿了身形,哪怕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是谢安在的本事,也是她着恨的地方。

说完话,水魄松开了嘴,一双眼先是盯着夕霜看了会儿,又把视线转移,停留在了仰面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谢安在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韩遂和金瑶的下落与他有关?”夕霜的脑子动得快,水魄一贯聪明,不会做毫无根据的事,每一个动作都是线索。

水魄再次往后退了几步,没有要阻拦她进行下一步的意思,可见是夕霜的猜测准确了。韩遂和金瑶的下落与谢安在有关。

可是,谢安在从她把人救到之前,已经昏迷不醒了,她不相信谢安在会当着她的面做什么手脚,她却视而不见。更何况谢安在本身值得信任,她没有怀疑的必要。

等一下,等一下!夕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再次向着谢安在扑了过去,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在出事之前,她看到了无凝烟的画轴,她明明看到了那幅该死的画轴。怎么韩遂不见了,金瑶不见了,连带着画轴也不见了!

谢安在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被她很轻易地翻转过身,露出被烧焦的半边衣衫,露出的肩膀,还有一个印记,一个夕霜不曾见到过的印记。



第二百六十九章:一片死地

印记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像是个天然的太极,半个巴掌大小,颜色比皮肤略深。夕霜有种直觉,这个印记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谢安在的半边被烧灼伤,衣衫焦黑,外皮受损,只有这块印记的位置毫无损伤,看起来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夕霜大致能够确定,谢怀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无凝烟藏于谢安在的本命镜之中。修灵者皆知,本命镜隐在体内,只有本尊方可调动。除非对方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乃至药物。

谢安在的本命镜刚才灵光一闪后,再次不见。应该是他受伤后,自觉回到原位,那么画轴呢!

夕霜的手犹疑了一下,坚定地把手掌按向谢安在肩膀上的印记,她耳边应该是听到水魄的鸣叫。没有等她回头去看水魄怎么了,眼前一黑,又是一亮,那种感觉最多是眨了眨眼的功夫,可她面对的所有完全改变了。<i></i>

眼前是贫瘠荒芜的景色,曾经青山绿水的地方,被什么吸取一空,剩下的是行将枯槁的空壳子。夕霜不用多想,立刻判断出,她已经离开原来的地方,这里正是无凝烟。那个被影兽糟践到快要崩塌的地方。与她前一次离开时,完全没有生气不同。眼前的地上,有很淡的绿色,仿佛是浩劫之后,重新开始生长的生命力。

是因为无凝烟的画轴,曾经在谢家吞噬了不少所谓新入门的谢家弟子,补充了少量的灵气入内,才能够循环而生,不至于真正成为一片死地吗?

夕霜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出几步,地面硬实,没有陷阱,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她再要迈前一步,衣角又被拉扯住,那种熟悉的感觉,夕霜一转头,果然水魄收拢着翅膀跟在身后。她心口一松,仿佛是见到了最可靠的援兵“你怎么跟着进来了,这里很是危险的。”<i></i>

水魄轻轻扇动翅膀,它的身形比先前稳当了一些,损耗的灵力正在缓缓补充回来。夕霜吸了口气道“这里比先前要好了一点,否则你根本没有办法恢复分毫。”这种好转是用无辜修灵者的性命血肉换来的,夕霜只要想到这里,全身连带着不舒服起来。

她的手碰触到谢安在身上的印记,自然地进到无凝烟之中,那么韩遂和金瑶,会不会也是这样进来的。这是两者当着她的面,无故失踪最合理的解释。

“水魄,我们要找到他们,带他们出去的。”夕霜有个念头,韩遂应该是受了伤,否则的话,只是这样一个结界,困不住他。

紧接着,还有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呈现出来。凭借相同的渠道进来,为什么她看不到韩遂和金瑶?要知道无凝烟的时间概念和外头向来要相差很多很多,在外面短短的几个时辰,无意中闯入的人则已经在里面被困住十几天,甚至更加长久。<i></i>

她和韩遂先后掉进来,从外面来算最多是一炷香的时间,在无凝烟里可能是三五天过去了。还有,其他的三只影兽是否同样在这里,金瑶和血亲有没有感应,它们一家是否团聚了!

“水魄,这里的危险到底有多大,你可知晓?”夕霜向着水魄伸出手臂,水魄正在努力控制住自己身形的大小,勉勉强强恢复成最合适的样子,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水魄的两只爪子落下,很轻很轻,夕霜隔着衣衫能够轻易地察觉到,她微微侧过头来笑了笑道“你看,就算有再大的危险,我至少不是一个人。”

眼前是什么情况,夕霜一无所知,她只有往前走,去寻找韩遂和金瑶的线索,才能安心。危险不算什么,要是失去了最为重要的,才更会后悔。水魄虽然口不能言,还是用嘴巴在她的发鬓处磨了磨,表示愿意跟随于她,不离不弃。<i></i>

“我觉着我的运气真好。”夕霜边走边大声地说着话,权当是给自己壮胆。否则这鬼地方,阴测测的,也不知道前头有什么在等着她,一个不留神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总要让自己不多想才好,“当时我把你带回铺子里,韩遂就来了。要是他执意要带走你,我也无话可说,你也知道,我很弱的,实话说是养不了你这样的灵物。”

也是韩遂告诉她,水魄是由镜川之底的残魄成年累月积攒凝结而出的灵物,机缘巧合才会被她无意中带回。

“我应该是在镜泊湖边遇到了你,难道说镜泊湖当真是镜川的一部分吗?”夕霜没有方向,只朝着能够看得见前方的路在摸索着走,渐渐的,她发现视野开阔了许多,应该是选择的方向不错,那种荒芜贫瘠的现象渐渐改善,甚至路边能够看到矮树丛。<i></i>

水魄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这一点,连它自己也记不得了,本来就是残魄,哪里会记得面面俱到。可它清楚的是,夕霜的说法不对。无论强弱,它选择的饲主始终是夕霜,绝对不会是其他人,有些事是命数安排好的,谁也无法阻拦。

夕霜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水魄差点没抓牢摔出去,被她抬胳膊一挡,才反应过来。眼前不远处,有只熟悉的身影在晃动。兽类的感官敏锐,应该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正调转脑袋,冲着这边方向细看。

差一点以为见到的是金瑶,夕霜激动地嘴巴张开了,又勉强暂停住了。这只影兽不是金瑶,尽管身形模样和金瑶很是相像,然而稍微比较一下就可以知道,这只要比金瑶大了一圈。短短离开的时间,金瑶没有可能长这么快。<i></i>

认定不是金瑶,情况更加微妙。夕霜估摸着,这是两只成年影兽生下的第一只,血缘上来说的话就是金瑶的哥哥。虽说是两兄妹,当哥哥的绝对没有妹妹的好脾气,认准了夕霜所站的位置,飞快地一头跑着撞了过来。

夕霜拼命捂住嘴,才没有发出惨叫声。影兽看到她做出这样的反应,只能说明这只影兽饿了,修灵者的镜魄和灵气都是它们最好的食物。夕霜跑得快,水魄开始给她加持,用力抓紧她的肩膀,再扇动翅膀。夕霜双脚几乎是离开了地面,身体变得轻盈,逃跑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短短时间就把那只觅食的影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水魄很聪明地把夕霜放在隐秘的位置,前面有一片矮树林,哪怕等会儿影兽追赶过来,视野受限也不能很快发现她的藏身之所。<i></i>

夕霜按住心口,刚才那一通跑,当真是为了保住小命。要救韩遂,必须先保证自己不死。可她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对方有三只,而她只有水魄一个帮手。一旦正面交锋,她必然会败下阵来,到时候秦云行的归宿就是她的写照。

水魄放开夕霜,飞到更高的位置,打算替她望风。四周的树木基本长不到一人高,最大的优点是视野开阔,最大的缺点是,要藏起自己也没那么容易。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它在做什么?”夕霜好不容易安抚了心跳,才小小声地问道,“那只影兽在发现我之前,分明是在吃草。”

影兽以灵气为食,怎么会去吃地上的草!夕霜当真以为是自己慌乱之下看走眼了,转念一想,要是影兽产生了变化,当真可以吃草吃花,对于修灵者而言,岂非要友善得多,至少不用担心它们会冒充对方心里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更不用惊惶自己会沦为食物。<i></i>

“不知道三只影兽的胃口大不大,我看这里的植被生长速度不快,要是食量惊人,即便是好现象也维持不了多久。”让影兽去吃草,原来就是逆天的操作。尽管看起来很了不起,可越是逆天越是容易被反噬。想到这里,夕霜经不住抬起来看了看停在头顶一侧的水魄,“你可有看到什么?是不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刚才追得这么凶,难道是耐力不够,才追了多久,就直接放弃了?”

水魄本来以为至少还有一场恶战,已经打算拼尽全力了。谁知道对方雷声大雨点小的,尽管追上来的瞬间很凶猛,结果他们轻易地就把它给甩掉了。

夕霜能够听到沙沙声,她很快分辨出来,有什么在接近过来。对方移动的速度极快,身体擦着那些矮树林,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难道说,在这方小小的结界中,影兽还有其他的天敌?<i></i>

等沙沙声越来越接近,夕霜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用力一指,突然她被完全展开双翼的水魄迎面扑倒在了地上。摔得又重又疼,夕霜龇牙咧嘴地差点就站不起来了。

在她挣扎第二下的时候,有什么与她擦身而过,夕霜下意识要去拽住对方,抓到线索,被水魄俯身下来,用力在她的手背上重重地啄了一下,让她长些记性,不能见到什么都要碰触,很多看起来无害的兽类,全身都是毒。万一沾染上了,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那飞跑着的身影,明显是冲着影兽去的,刚才夕霜惊鸿一瞥,看着奔跑的身形也不小,这会儿与影兽站在一处,显得十分稚嫩娇小。而夕霜的心脏再次被钓到了嗓子眼边上,要是刚才差点看错,把一只大影兽看成金瑶的话,那么这会儿出现的不是金瑶又是什么!

金瑶要是平安无事,韩遂同样应该如此。夕霜随便默不作声的,嘴角从下垂慢慢向上扬起,金瑶在这里,韩遂必定离得不远。只是她这会儿若现身去见金瑶,谁知道另外的兄长姐妹会如何看待与她?

这不是夕霜愿意看到一幕场景,她既然是金瑶的饲主,必须要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灵物,只要她不死,灵物就不能死。



第二百七十章:伤害有多大

夕霜咬着牙,愣是不让自己出声呼唤金瑶,她眼睁睁地看着金瑶与兄长一起,头挨着头离开,水魄能够感应她的心声,非但没有催促,反而很理解她的行为代表了什么。能够看到重要的灵物还好好活着,对夕霜来说,已经是最大的福报。

“我们去找韩遂,必须要快。”夕霜估算着两只影兽走得远了,不会听见她的声音才开口说话。水魄的情况不稳定,无法直接交流,她生怕只用感应的话,水魄无法完全接收到,索性开口把话说清楚,“我有点不太好的感觉,他暂时是无法离开这里了,为什么?”

这么艰涩的问题,水魄那里能够回答得出来,它只负责跟在夕霜身边,听从她的调遣。

镜师的本命镜是能够做不少特殊功效的,夕霜这会儿可不敢没头没脑地瞎跑。她祭出本命镜,明亮的镜辉从她身后反射过来,照得四周灯火通明一般。她需要本命镜的指引,需要线索,哪怕只是一点点。<i></i>

本命镜的镜辉在普照四周后,慢慢收拢起来,最终形成了一条线。线不直,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夕霜的双脚稍停片刻,很快就追了上去。这是她的本命镜,她的日月花枝镜,要是连镜主也不信任自己的本命镜,那么一条修灵路至此也算到头了。

谁要害人都可能,只有自己的本命镜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本命镜照映而出的那条线,走得很快,夕霜已经是撒开双腿往前跑了,要不是有个水魄能够帮忙,她大概早在半柱香之前,就把那么重要的线索给给丢了。

那条线走得太长,夕霜皱了皱眉,怀疑它指的方向当真是她需要找的那个人吗?她明明没有开过头,提过醒。除非是她的本命镜基本算是与她合体了,这样一来,不用提醒,她想的就是本命镜想的,她要做的就是本命镜做的。<i></i>

线头总算是停了下来,在原地有些顽皮地画了个圈,地上全是这条线带出来的灵力碎屑,撒得到处不算,回头要是把影兽重新给吸引过来,她刚才所住的努力岂非都打了水漂!

夕霜二话不说,一步上前,踏在了那个圈圈之内。线头扬起最前端的一尺有余,仿佛很有灵气地在观察着夕霜,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韩遂是不是就在附近!夕霜脑海中反复出现这个问题,有时候在寻找的时候,心里压力没有这么大,眼见着水落石出的,夕霜开始有所担忧,为什么看起来这里根本不像是能够藏人的好去处?

结界,附近肯定有一道结界,她的修为限制了她的能力,她只能加以猜测,而并非真正地看见。

日月花枝镜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焦虑的心事,从她的后背脱开,缓缓上升,方才已经很明媚的镜光,再次调整改变,光源猛地暴涨,夕霜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双眼,连水魄也知道用翅膀把脑袋盖得严实。<i></i>

“我看到了什么!”夕霜感应到光源一闪而过,用力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是这样,“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日月花枝镜发出的晶光好像被什么反射了过来,夕霜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清楚,可强烈的光线,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眼睛都要被灼伤了。她不甘心放弃,索性用手捂着双眼往前走,她知道必然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就在不远处。

耳畔听到了水魄的声音,水魄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不要担心,往前走,我会指引你。”

夕霜在没有睁开眼睛的情况下,看到了前面的路。她没有一步耽搁,径直沿着光源一直走。这段路不长,可她觉得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直到看见一个透明的半圆形把什么罩在里面?夕霜再次听到水魄的声音“你把本命镜收起来,眼睛就能看见了。”<i></i>

夕霜猛地反应过来,这强烈的光源一多半是因为日月花枝镜才发出的。刚才需要光源的指引,这会儿已经找到了目标,自然是不需要了。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日月花枝镜收回了体内,一颗心跳得太快,差点快要透不过气来,不知为什么她会这样紧张,明明她并没有在周围感受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日月花枝镜一旦回到身体里,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刺目的光线。夕霜苦笑了一下,她要是早一点得到水魄的提醒,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狼狈?不过这是找到根源最好的办法,她走近那个半圆体,没有了光线的阻拦,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韩遂无比安静地平躺在里面,手脚自然地摊开着,双目紧闭,不知是生是死。夕霜只差整个人扑到那个罩子上面,要不是水魄突然现身用翅膀紧紧地把她挡住,她应该已经扑了上去。<i></i>

“你疯了吗!这个是可以乱碰的吗!”水魄着恼地什么也顾不上,对着她大喊大叫,两只翅膀比任何时间都强而有力。

夕霜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两下,明明看起来这么柔软的羽毛,为什么坚硬地像金石一样“水魄,你是不是又再次进阶了?就在这里,在这个结界里。”

水魄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本来疯狂吸收所有进入结界的无凝烟,这会儿情势逆转。从夕霜带着水魄进来的最初开始,水魄已经感觉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四面八方冲击到它的身体里。这才是它刚才无法开口说话,没有和夕霜交流的原因所在。并非它脱力而是吸收的灵力太大,它又不敢拼命地吸收,要全神贯注地把握好那个分寸,生怕原有的这个身体受不了,因此而爆裂开。它必须要留着性命,来保护夕霜,保护饲主吗,而不是一味的强大自己。<i></i>

这里非但没有吸收掉水魄的灵气,反而让它又进阶了。夕霜没有感同身受,或许是体质的不同,这里的条件对灵物特别有力,想一想也对,影兽同样也是灵物,那么影兽在这里,应该也会再次进阶。她想到刚才见着的金瑶比原先大了一倍不止的体型,很快的确定了这一点。

“我看你没有动静,所以我不敢说,生怕你又想到其他的地方去。”水魄没有解释的机会,因为夕霜的表情告诉它,什么都不用解释,她很信任水魄,只要是水魄说的,全部可以相信,这一点让水魄信心大增。自己的饲主对自己完全地信任,对于灵物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光荣,“这个姐姐变得奇怪了,所以在没有分辨出防护罩到底什么情况前,最好不要碰触。我们近距离,观察一下就好。”

<i></i>

夕霜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刚才她有些失控,是因为骤然间见到了韩遂,又不知他生死,心中焦急,又有些欢喜,她连声道“我保证,我保证不会碰到。”

“对,你不要碰,我可以让你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你站得再远一点也没有关系。”水魄用翅膀点了一个位置,夕霜一看差点没笑出来。这里离防护罩至少有十尺以上,就算她眼力也不错,真的能够看清楚里面的韩遂吗?

可偏偏水魄还真的做到了,夕霜非但能够看到罩子里的韩遂,连韩遂平躺着的身体底下每一根草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知道水魄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或许灵物进阶以后的信能力并非她目前的修为所能想象。这一点对她来说绝对是好事,所以她没有任何的排斥,就站在水魄指引她的那个地方,这应该是水魄感觉到最为安全的地方。<i></i>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能够看得到韩遂,看得到他胸口,很微微的起伏,说明他还活着。韩遂还活着,夕霜的一颗心又开始砰砰地乱跳起来,韩遂还活着,这绝对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再仔细看看。”水魄的声音非但是紧张的,而且带着一点儿惊恐的样子,让夕霜有些奇怪。难道说水魄还看到了其他,她暂时没有看到的,针对韩遂的伤害。夕霜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的眼力果然再次上升了一个境界,非但能够看清楚韩遂,看清楚他平躺的草地,还能够看到从草地上升起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的像菌丝一样的东西,牢牢地缠在了韩遂的身上。她甚至能够看到,菌丝的每一个触角尖锐地刺进了韩遂的皮肤之中,从他的额头、脸颊、脖子,一直到被衣物所掩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韩遂的表情也不是完全的平静,那种说不出来的痛苦,让看清楚以后的夕霜只感到了揪心。<i></i>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在做什么,在对他做什么!”夕霜忍不住怒喝了一声,“它们在吸收韩遂的灵力对不对!”

“我想是这样的。”水魄肯定了夕霜的猜测,“韩遂的修为实在太高,这种吸取,虽然看起来很残忍,但是因为韩遂体内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运转生成,所以,应该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水魄的话虽然说得很在理,可夕霜没有办法再继续冷静地听下去。韩遂体内源源不断地生成灵力,然后又被这些红色的菌丝,以这种贪婪而丑陋的方法吸走。与其说是菌丝在吸取韩遂的灵力,不如说整个无凝烟可能都在凭借着韩遂身上的灵力,而坚固着根基。

她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那些重新生长起来的青青草色,也是用韩遂的灵力培养而出。韩遂用一个人的生命力养活了整个无凝烟的结界,包括让水魄进阶的能力。这样来说,对一个修灵者的伤害有多大?韩遂此时此刻有多痛苦,夕霜不能想象。

她甚至都不知道结界内外时间的换算,她晚进来的这点时间,韩遂在这里已经受了多久,这样生不如死的痛楚。



第二百七十一章:一根稻草

夕霜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答应水魄不去碰那个防护罩的诺言,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日月花枝镜因为她无法平息的情绪,自觉地从身体里重新现身,沿着夕霜缓缓上升的手势,悬空挪移到了防护罩的上空,镜光直射向了防护罩。这是夕霜,目前唯一想到可以为韩遂做的。她要把这个罩子破坏了,她要把人解救出来。

水魄反应过来,再要阻拦她来不及,夕霜根本是无畏向前,丝毫没有考虑过,要是那个防护罩会伤害她的后果。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韩遂,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日月花枝镜再次现身,夕霜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迫切自己的本命镜,要是没有这个,她救人根本是无稽之谈。镜辉被她的心性催动,光芒四射,水魄低飞跟在她身后,用翅膀盖住了眼睛。

防护罩在这样强盛的镜势之下,仿佛是冰雪遇到艳阳,慢慢地从顶端开始融化。夕霜一见有效,更加不停地催动体内灵力运转,全部送向本命镜,让它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成效。

“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水魄不知夕霜能不能听见这句警告,日月花枝镜的镜光宛如一场小型的流星雨,耳边听到噼噼啪啪作响,防护罩融化的速度更快,而夕霜的样子也开始不对劲。

水魄眼见着她快要站不住,还死死咬住嘴唇,一分不肯退后,又急又怒,这样子太胡来了。纵是韩遂在这里,也会说出相同的话。难道就一个人就要消耗走另一个人的生命力不成!

防护罩融化到夕霜腰部以下的位置,她没有时间去等,迈开腿直接跨了进去,快步走到了韩遂的身前。她看着刺目的红色菌丝,无论是谁要迫害韩遂,今天是不可能在她面前如愿了。

日月花枝镜被折转过方向,镜光再次产生变化,没有刚才那么明亮,却是形成了一层光雾。光雾被拉扯成适合的大小,缓缓下沉,把韩遂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

水魄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它哪里会看不出,夕霜为了救人,这是什么也不要了。它悬空不前,看着夕霜后脑勺有一小簇头发瞬间转变成了白色。这样预示崩塌的先兆,也没有办法放缓她的脚步。

“韩遂,我来救你了,你醒过来。”夕霜低声说道,她已经没有力气高声呼喊,幸而两个人离得近,她不需要其他人听到,只要韩遂一个人就好。

光雾看似平静,实则隐隐波动,无数的光弧在与菌丝做出斗争。夕霜的喉底发甜,张开嘴,一道血箭尽数喷在了光雾之上。方才乳白色的光雾,被鲜血浸染出瑰丽的红色,把菌丝的颜色完全给压制了下去。

平躺不动的韩遂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先看到水魄微微煽动翅膀,悬在他的上空,锐利的眼仿佛在审视着他是否还活着。他勉强一笑道“你既然在这里,夕霜肯定也在,怎么没见到她?”

“你对她做了什么!”水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它用力扑闪翅膀,卷起的旋风对准韩遂的脸面而去。

韩遂一旦清醒过来,哪里会把水魄的这点攻击放在眼中,随手拂过,很快坐起身来“你不可能和夕霜分隔开的,她人呢?”

“你不是韩遂,你是假冒的!”水魄不管是不是韩遂的对手,再次飞扑而上,长鸣不断。

韩遂见它这样蛮缠,索性快手抓住了它的一只翅膀。水魄是飞禽的模样,翅膀被人握住,哪里还能飞起,顿时头角倒挂,一双利爪在半空无力地蹬踏,哪里能够碰得到对方分毫。韩遂没要和它动气的意思,侧过头来看着水魄“我说你是怎么回事,问你夕霜人呢,你和我闹什么脾气?”

水魄刚才愤愤难平,才会喊出韩遂是假冒的这句话。实则它很清楚,韩遂就是韩遂,夕霜又怎么可能会看错“她在你身后,就在那里,你看不见吗!”

“在我身后?”韩遂自然不会伤到水魄,手一松,把它就势挥了出去,转身去找寻夕霜的身影,“她是受了伤还是什么,看把你着急的。无妨的,有我在呢。”

水魄的身形在半空趔趄着翻了几个滚,重新稳住了才跟着飞上去“她不是受伤,是为了救你,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韩遂自然是看到合身伏在地上的夕霜,她后脑勺的头发有一簇白色,看着很是碍眼。他缓缓蹲下在她跟前,手掌按住她的后背心,当是回答水魄的话“我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像是和谢安在在一处的,他人呢?”

水魄收拢起翅膀,蹲在了韩遂的身边,看着他没有问缘由就把灵力输给了夕霜,那些到了鸟嘴边的骂人话,这会儿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韩遂表明不知情,夕霜哪怕牺牲自己要救人,也不能怪罪他的。水魄安静下来,等着韩遂的下一步举动。

韩遂深知夕霜的体质,不敢一下子给她太多灵力,只能用缓慢的速度,不断地输入“她已经有了日月花枝镜,照理来说不会伤得这样重。你们和人动手了?”

“没,没动手,她就是为了救你。”水魄连说带比划地把先前发生的都给韩遂说了,它始终是跟在夕霜身边的,看清楚韩遂要把出问题的谢安在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谢安在身上炸裂,两人一起受伤。夕霜把谢安在救下,而金瑶主动要求去救的韩遂,一人一兽从眼皮子底下失踪,再见到时,就是身处无凝烟之中。金瑶一副完全忘记的样子,而韩遂被红色的菌丝束缚在防护罩中,夕霜只能出手。

水魄的语速极快,韩遂当然能够听明白。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夕霜的后背心,水魄一口气说完,见他也没个反应,不免又着急起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相信,你不会骗我的。”韩遂说得很自然,“夕霜饲养的灵物,不会骗我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中间那一段,我想不起来了?我完全不记得是怎么进来这里的,你说有一种红色的菌丝在源源不断地吸取我的灵力,供养此处。我这会儿一点感觉没有,好似只是就地睡了一觉。”

“你是说,你被吸走了这么多的灵力也没有感觉!”水魄说什么也不信,它和夕霜一起是亲眼目睹的,韩遂被菌丝吸取地奄奄一息,否则夕霜不会记得火上浇油一般,“你再试试,有哪里不得劲吗?”

“哪里都很好,所以我才奇怪。”依照水魄的话来分析,受伤很重的人明明应该是韩遂,怎么他没事人一样,反而是救人的夕霜人事不省,“这些可以暂时先放在一边,把夕霜酒醒再问问,别是你疏漏了什么,没有说清楚才会这样。”

水魄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简单扼要,哪里不对了!”

韩遂腾出另一只手来,准确地摸了摸水魄的脑袋,低声笑道“夕霜把你捡回去,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知道你一直是护着她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你做得很好了。”

水魄刚才一副怒气冲冲的喷火模样,被韩遂的手掌一摸再一夸,整只鸟石化了,不动不吱声了,乖巧地任由韩遂把它脑袋上生气翘起来的羽毛给捋平了。

“我相信你的话,这里如果是无凝烟的话,那么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皆有可能。我说要救醒她就是要救醒她,没有其他的意思。”韩遂的手掌仿佛是黏在了夕霜的后背心,把她的身体慢慢从地上托起来,“她的脸扑在地上不好。”

夕霜虽然没有恢复意识,已经勉强能够坐着,韩遂时刻观察着她的动静,有微微的风吹过,他觉着那簇白发格外碍眼,想来夕霜醒过来之后也不会喜欢,他并起双指,顺着发际线一滑,把那簇白发剪断了。

水魄看着白发消失在风里,舌头动了动,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夕霜醒过来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也挺好的。年轻的女子爱美,要是被她得知后脑勺有一簇白发,不知会介意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说,我也不说。”

韩遂一下子听懂水魄话中的意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水魄赶紧地点了点头,这人真是知情识趣,也难怪夕霜对他始终牵肠挂肚,念念不忘,一看他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要紧张。

“你刚才怎么会说,我是假的?真真假假的,我不信你的这一双神眼会看不出来。”韩遂在眼帘上点了两下,“夕霜变得比过往机敏许多,也是因为你赋予她这方面的加持,对不对?”

“我知道你是真的,可夕霜很不对劲的。要是见你昏迷不醒,她肯定是要救你的,可她的神情,她的做法,完全失控了。”水魄认真回忆了一下夕霜当时的所作所为,“她就像是要把自己赔进去一样,有什么在控制着她,或者说把她的情绪给放大了。”

“应该就是这个结界特殊的存在。”韩遂松开手掌,夕霜的身体坐着晃了晃,仿佛是坐不稳的,可左晃右晃,摇摇欲坠地还是扎根一样坐在了原地,“她是灵力消耗过大才会这样,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不停地催化自己的本命镜,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要知道本命镜是一柄双刃剑,既能够为镜主提供加持和战力,也需要同时消耗掉镜主体内大量的灵力。若是镜主修为不错,这点消耗很快能够修复弥补。可是夕霜的情况很特殊,她的本命镜并非自身炼化的,而是苏盏茶顺手送的,换句话来说,夕霜的修为跟不上日月花枝镜的发展,加上她另外还收养了两只灵物,对她的身体俱是压力,而搭救韩遂这一举动就变成了压弯夕霜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百七十二章:举一反三

韩遂又安抚了水魄一次,对它保证夕霜很快会苏醒过来,虽然他不能完全弥补给她损失的灵力,补足七八成还是没有问题的。

水魄不敢问韩遂口中的很快是几时,它只见到韩遂再次确认夕霜能够坐稳以后,在原地开始查找起来。它立时明白过来,韩遂是在找他们见到的那种红色的菌丝。水魄的目光在上一扫,哪里还有什么菌丝的痕迹,要不是它亲眼所见,要不是韩遂的信任,它都怀疑是不是看走眼了。

“没有红色的菌丝,一根也没有。”韩遂在原地绕了个圈子,很肯定地说道,“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透明的防护罩。”

“在饲主祭出本命镜后,在镜辉之下,那个防护罩融化了。”水魄说得振振有词,“我和饲主都在场的,防护罩融化大半以后,饲主跨步进来,就见到了你。”

“同样的,我没有找到你说的防护罩痕迹,无论是融化还是破坏,总有蛛丝马迹留下来。我们没有离开过现场,不存在有人来刻意擦去这些痕迹,然而范围之内,什么也没有。”韩遂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他虽然想不起来被摄入无凝烟的过程。可他又不是第一次被困在这里,进出无凝烟本来就是很突发的情况,只需要适当的媒介。除了谢怀宇,还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媒介又是什么。

打坐的夕霜,轻轻吁出一口气,很快睁开眼来,愣愣地看着韩遂“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韩遂的眉毛动了动,在旁边的水魄哪里还忍得住,赶紧地飞到她面前来,连声询问道“饲主,你醒过来了,难道你忘记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夕霜费力地坐稳身形,她的手伸向韩遂“你已经都好了?我这是昏迷了多久?”她倒是很快又释然一笑道,“不用问了,在这里,时间算不得准,你没事就好。”

韩遂被她的话逗笑了“也不能这样说,要是昏迷十多日,外头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的。”他弯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提拉起来,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你也没事。”

“我以为……”夕霜的神情露出点迷蒙,“我以为你受了很重的伤,怎么会比我恢复得还快?”

水魄见夕霜果然无恙,欢喜地飞扑过来,韩遂从身后把它扯住,甩在自己肩膀上,示意它站好了“她的身体虚弱,经不起你这一扑。”

“我又没重量。”水魄不服气地挥动翅膀,它是残魄凝结而成的灵物,哪怕看起来体型再大,也不会造成饲主的任何负担。不过它也信服韩遂的话,饲主尚未恢复,它留在韩遂身边也是一样的。

“你在她身上,多少会吸取灵力,她暂时是经不起了。”韩遂斜眼看看它,“这么快就再次进阶了,没有想过原因吗?”

夕霜张了张嘴道“不是因为你为这个结界提供了大量的灵力,所以水魄才能顺利进阶的?”她满心的疑问,看韩遂的样子真不像是被吸取大量灵力的,然而是她尽管清醒了,依旧是头重脚轻,虚弱到不行。

韩遂让她把重逢后的经过说了一次,和水魄所说的相差无几。他平展开手臂,让水魄与他面对面,指尖在它的眼睛上虚点两下“是不是很相信眼睛所见到的?”

“水魄的眼睛很好,它天赋异禀,也交给了我。”夕霜从旁插话道,“我和它一起见到的难道还能有假?”

水魄的脑袋低垂下来,有些闷闷不乐道“饲主,兴许他说得对,我们两个全看错了,是因为我,你才会糊涂的。”

夕霜的思绪转了个弯,理解了水魄所说的意思。她见到了命在旦夕的韩遂,才费劲要救人,不惜花费大量的灵力。待她昏迷又苏醒以后,发现要救的人没事,有事的反而是她。她一旦冷静下来,很快察觉到身体里,蕴藏着不属于自己的能力,充盈澎湃,正带动着她本身有些停滞不前的灵力不停推进中。如此强盛的生命力,不用说是属于韩遂的。

“水魄之所以会进阶,功劳不在于我,而是在于你。你获得本命镜以后,体质脱胎换骨,对于饲养的灵物而言,也是利好。它本来约束在你无法承受的范围,眼下约束解开,它本能会吸取更多。我有些庆幸,金瑶没留在你的身边。”韩遂解释给她听,虽然被自身饲养的灵物吸取走的修为,渐渐会修复回来。但是夕霜毕竟才刚刚获得本命镜,身体没有完全适应的情况下,受不住两只灵物的吸食,留下一只是明智之举。

“我们也见到了金瑶,它就在这里!”夕霜不能反驳韩遂的话,毕竟他说的句句在理,“我们要把它一起带出去才行。”

“此地的确不宜久留,找到金瑶就走。”韩遂示意水魄抓好自己,另只手给了夕霜。夕霜低头看一眼,赶紧握住了他的手。韩遂的一线灵气,通过脉门,缓缓传输过来,“不用着急拒绝,你赶紧地恢复,才能成为好助手。”

夕霜不敢推脱,有些惭愧地受用下来,心说等到出去以后还有许多其他的法子可以把借来的灵力交还给韩遂的。两人离得近,双手紧握,韩遂似乎能够洞悉她的心思,正视前方,低声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几时把苏盏茶的修为还回去?”

“真没有想过。”夕霜说得理直气壮,“那又不一样。”我自己凭本事抢来的,为什么要换回去,而你给的这一份是恩情,不能同日而语。

韩遂没有点破她的这点小心意,忽而抬手遥遥一指道“金瑶在那边。”

夕霜还有很多未曾解开的问题,比如她见到的那些红色菌丝去了哪里,难道说在她昏迷之时,被韩遂全部给销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在无凝烟的结界中,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正如韩遂所言,两人分别昏迷,实在是算不出具体的时间,外头变成什么情况。甘家只留下一个白衡齐,恐怕是要忙到焦头烂额了。

金瑶离他们不远,只身停留,旁边没有再出现其他的影兽。夕霜目测着三五十步的距离,韩遂带着她足不点地,整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双方之间的距离,根本没有缩短。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想问韩遂,既然走不过去为什么不停下脚步,不要平白地浪费力气,再想其他的办法,又或者他们见到的金瑶也是假象!

“离得远,要走过去的。”韩遂不容置疑地继续大步向前,“这里无法遁形,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双腿。”

夕霜埋着头尽力不拖后腿,只凭借双腿的话,她也没有韩遂的腿长,没有韩遂的速度。走得时间一长,两人的差距越发明显,韩遂的肩膀一耸,水魄养足了精神,重新飞回到夕霜的肩膀,两只爪子分别左右抓住了她的肩膀,夕霜脚底下一轻,再次被水魄借力而起。

“虽然不能遁形,有水魄这样的灵物还是可以一用的。”韩遂一旦确定水魄助力,不再保留实力,夕霜觉得两人一鸟走到飞起,不遁形也可以这样快速的吗!

果然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夕霜感觉两条腿快要不属于自己的,他们和金瑶之间的距离明显拉近了。

“你喊它。”韩遂教她道,“你喊它的名字,它能听见。”

夕霜差点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不喊,没准你的嗓门大,金瑶还能听得更清楚些。韩遂直接解惑道“它也是被禁锢在结界中而不自知,你是饲主,与它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其他人不管用。”

“金瑶,金瑶,我在这里,你看过来!”夕霜卯足了劲头,声音又清又脆,“看这边,我们要带你出去。”

本来在原地缓缓转着圈子,不知所谓的金瑶猛地抬起头来,向着四下张望,很显然是听到了夕霜的声音。夕霜见起了效果,嗓门更亮了“这里,我们在这里,不要用眼睛看,你感应一下我们的位置,走过来!”

韩遂见她举一反三,不用再提点已经掌握了在结界中如何找寻到正确出路的法子,不由低头微微一笑。

金瑶犹疑了一下,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又再次停留在原地,夕霜是一声接一声的呼唤不停,金瑶似乎确定了声音的由来,闭着眼往前冲去。

夕霜一看傻了眼,这完全是相反的方向,金瑶要是撒开四蹄往前跑,岂非离得越来越远。韩遂没有喊停,她总觉得眼睛见到的未必是真,依然用声音作为媒介,引导着金瑶。同时两人脚下的步伐没有缓下来,韩遂始终在前行之中。

金瑶一旦确认了的确是夕霜来救它,全身充满了力量,跑得也是风声呼呼的。夕霜眼前一花,金瑶几时折转过来,正面向着他们过来了。

“你做得很好,作为饲主,灵物非常信任你,信任你的心。”韩遂逐渐放慢了步速,金瑶的速度却没有停下来。等到再次眼前景象晃了晃,金瑶根本是到了他们跟前,夕霜来不及抽出被韩遂紧握的手,金瑶合身扑上来,在两者身体相碰触的同时,金瑶的身形化为虚影,完全融合到了夕霜的身体之中。

韩遂站稳了双腿,把还在往前冲的夕霜给牢牢拽住了“金瑶回来了,属于你的能力已经完全,你调整一下,再来看看这个所谓的结界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霜依言而为,水魄的双眼中渗透出不置信的表情,怎么会,怎么会连带着它和金瑶之间也有了感应。除开饲主和灵物以外,从几时起,灵物和灵物也能够相互获悉彼此的存在了。

金瑶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喜“我以为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你们来了,你们真的来救我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都是它的错

韩遂一把抓过水魄,依旧是放在了肩膀上,他刚才说过夕霜目前的身体承受不住两只灵物分享她的灵力修为,特别是在无凝烟中,灵物变成主导者,饲主反而更加被动。这应该和另外几只影兽的存在有更深的干系。

水魄这一次没有挣扎,老老实实地蛰伏在韩遂身边,它听到金瑶依旧叽叽喳喳地询问着,他们是怎么进入结界,怎么找到它的,还有它已经有所进阶,饲主有没有感应到?

夕霜始终没有出声,在金瑶与她合体的瞬间,她能够察觉到身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冲破而出,哪怕她已经尽力在阻挡之中,成效也是很少。她生怕一旦开口说话,会形成决堤的口子,金瑶能顺势把她所有的灵力全部吸走。因此咬紧牙关,勉强支撑着,加上身边有韩遂在坐镇,夕霜安心不少,关键时候,韩遂总会出手,不会眼见着她被灵物吸成一具空壳的。<i></i>

说来奇怪,夕霜这样坚持片刻后,形势逆转,她不再受到金瑶的主导,能够把灵力宣泄而出的位置封堵起来,只留下细细的一线,供养着金瑶。

即便如此,对于金瑶来说从饲主身上吸取的灵力十分受用。她很快安然地歇息在了夕霜的体内,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夕霜稳住翻腾的心血,抬起头来看着韩遂道“金瑶好像睡着了。”

“吸取过灵力之后,灵物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能够找到金瑶已经很好,我们必须要找到出口出去,必须要出去。”韩遂再次重复了相同的话,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停留在他肩上的水魄同时也感受到了什么,全身的羽毛支棱起来,十分警惕地向四下张望。

只有夕霜的反应,稍微迟缓了一些。她从彼此的反应中看出问题,低声问道“怎么了?你们察觉到了什么?”<i></i>

“很不对劲,我虽然不能说出具体,但是有什么在靠拢过来。”韩遂再次握住了夕霜的手,这里是无凝烟,实则不过是一副画轴大小。随着谢怀宇刻意的供养,它吸收的修灵者越来越多,这个结界会放大为无限,“这也是我们刚才一路疾走过来,才能与金瑶碰面的原因。”

韩遂突然止住了话语,挥手祭出本命镜。仙人过海镜从他身后飞速亮出镜势,把眼前的视线范围之内照得一片通明。夕霜在烁烁镜光之中,见到了两只影兽的身影,只是为何它们看起来异常愤怒。而随着两只影兽的出现,身周环境开始扭曲。虽然只是些山石青草,夕霜也能轻易看出,它们正在脱离开原有的位置,崩塌越来越严重。从高处不断滚落下来的山石被仙人过海镜的镜势阻挡在了外面,否则砸在身上,必然受伤。而两只成年影兽已经来到了面前,韩遂没有要长时间恋战的意思,在无凝烟的结界之中,哪怕他的修为再高,受到结界封印的限制,未必是两只影兽的对手。何况一旦全力出手,结界反噬力会趁虚而入,吸取他大量的灵力修为,用来滋养整一片无凝烟。到时候敌强我弱,再没有反抗的机会。<i></i>

夕霜无助地向两边张望,韩遂刚才说了要找到出口。身为镜师的她,学会不少结界的奥义,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可能脱身的机会。两只影兽守候的地方会不会就是出口的存在?

这样一想,夕霜打足了精神与停留在韩遂身上的水魄不住交流。水魄不放心地再三询问,当真要打开眼力来查看出口的存在?万一像先前那样,看到的都是错误的存在,又该如何是好?夕霜想都没想一口决定道“已经到这个份上,顾不得这许多,必须找出出口,才能逃命。”

这里的危险,让她意识到,或许外面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谢怀宇设了这个局,目的是要韩遂困在无凝烟之中,外面就缺少了最有力的对手。这个时候谢怀宇要是攻击甘家的话,甘望梅又深陷昏迷疗伤,甘家没有棋逢对手的高人可以阻挡谢怀宇扑杀整个甘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i></i>

夕霜念及到此后背汗冷汗淋淋,越想越是心惊胆战。水魄得到她的命令,双目发出斑斓光芒。夕霜紧随着眼底一热,连忙合闭双眼,等她再次睁开时,几乎能把不远处两只成年影兽的攻击轨迹看得再清楚不过。韩遂暂时能够应付得下来,她连忙侧身向前飞跑而去,想要绕过两只影兽,到它们的后方去查看,令得它们突然变得如此焦躁的原因所在。

水魄不敢再停留下来,一见夕霜身形挪移,飞扑而上,紧紧跟随在其身后。无论夕霜遇到什么困难,有它守护在旁总是好一些。想到金瑶陷入沉睡之中,根本帮不上忙,水魄恨恨地将翅膀呼扇的频率加快,这只金瑶每次把饲主能供给的灵力吃了大半儿,需要出力时总不见身影,真是便宜它了!

夕霜感应到水魄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水魄恨声道“饲主还笑,它哪一次真正出过力,哪一次真心帮过忙!只有我们尽力救它的份,要不是它把韩遂带到了无凝烟的结界之中,我们根本不需要这样费事费力,都是它的错。”<i></i>

“不能这样说,我当时也是为了救韩遂。韩遂在半空中遇袭,生死未卜,要是换成是你,应该也会一同摔入无凝烟的结界之中。谁也不会想到谢怀宇会把无凝烟藏在了谢安在的本命镜之中。”老话都说虎毒不食子,在谢怀宇眼中自我的利益大于一切,谢安在这个儿子根本不算什么,上一次谢怀宇理直气壮地将谢安在带回本家为借口,来甘家大闹一场,夕霜感觉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夕霜对金瑶的容忍度较大,一边宽慰着水魄道,“你破壳而出的时间比它早的多,又是自带灵识开窍。它本是尚未开化的灵物,与你没有办法相比。你看看影兽这一脉相承,虽然会修灵者说话,实则只能算是鹦鹉学舌,与你不能相提并论。”

话语间虽然没有偏袒水魄,水魄却觉得十分受用。夕霜说的都是明面上的夸赞,与生俱来到能力而言,影兽的确不能和水魄相比“既然饲主这样说了,我也不和它斤斤计较,我只是为你抱不平,为饲主抱不平。”<i></i>

“你的心意,我全知道。所以当初收留下金瑶,也先得到了你的认可。金瑶虽然比你差了些,可在灵物之中,也算出翘楚,与它签下饲主之约,对我有益无害。时日长了,肯定会更懂事,更厉害的。”夕霜的话音一落,发现沉睡在体内的金瑶似乎翻了翻身,这是听到了两者的对话,做出了反应?

水魄再一次诧异,两只灵物之间突然变得这样亲昵。金瑶稍稍一动,它立刻察觉获知。它尝试着与金瑶再次沟通,金遥的意识有些薄弱,在水魄连生催促之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的夕霜已经顺利地绕到了两只影兽的背后,韩遂应该已经看出她的目标,尽量把两只影兽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两只影兽不断对韩遂冲撞攻击,被他一一化解。夕霜很清楚韩遂能够坚持的时间不长,一旦影兽突破了仙人过海镜的镜势防守,韩遂的情况就会变得很危险。<i></i>

“能够看到什么吗?”夕霜询问水魄,水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在影兽的身后是一大片乳白色的雾气,深不见底。它不知雾气从何而来,更不知源头在哪里,或许在雾气的深藏之处就是夕霜所要寻找的出口。可是,它不敢带着夕霜贸然闯入,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陷阱。

金瑶此时从夕霜的体内脱离而出,现出实形。夕霜似乎愣了一下,金瑶四蹄已经落到了实地,仰起头来,有些无辜地看着她道“饲主,我不是故意要偷懒也不是不想为饲主出力。刚才吸收了灵力之后,需要沉睡来消化,否则灵力反噬对灵物的伤害极大。”

水魄动了动翅膀尖儿,哼哼出气,你这是在沉睡之中把我和饲主的话全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还委屈上了。

<i></i>

金瑶把水魄的想法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转过头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水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水魄有些来气儿,指着身后,脱口而出道“攻击韩遂的两只成年影兽,那可是你的血亲。你要是有办法就去阻止它们,不要老针对我们一行人。我们对影兽没有伤害,只有保护。要不是当初饲主在甘家家主面前替它们求情,它们早就被彻底处理干净,哪里还有这会儿威风八面的机会!”

“它们虽然生了我,可是与我不是同路。我跟随饲主,早就和它们断绝了一切的联系。要是说相互感应,肯定还不如和你之间的。”金瑶的确想要做出点成效,表明它对饲主的忠心耿耿。可面对生它的双亲,又无从下手,“它们这样愤怒可能只有一种原因,我的兄长不在这里,它们误以为是韩遂伤害了它。”

水魄冲着金瑶啐了一口道“韩遂始终和我们在一起,他要是想对一只落单的影兽下手,还会藏着掖着!韩遂是什么人,我可比你更清楚,饲主也是心知肚明。”

金瑶根本说不过水魄,它别扭地用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闷声不吭地撒开四蹄朝着雾气中冲了过去。

夕霜面对自家的两只灵物口舌之争,帮着谁也不好,没料得金瑶会这样鲁莽。她要赶着去抓它回来,金瑶的动作极快,夕霜险险地抓到它的尾巴尖,又滑手而出,金瑶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她和水魄面面相觑。



第二百七十四章:必经之路

方才还巧舌如簧的水魄一下子结巴了“它跑进去,没影子了。”

夕霜吐了口气道“它是赌气进去的,知道里面有重要的东西,什么也不顾了,一心要在我面前出力。这下可好,我们进去找它,还是留在外头等它?”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故意询问水魄。

“它还小,什么也不懂,就这样进去太危险了,饲主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找它!”水魄展开翅膀就要跟着上去。

夕霜有样学样,照着韩遂的手势,一把抓住了水魄的双爪。水魄的姿势原本勇往直前,被她抓住双爪,倒着提了起来,四目相对,羞愤难当“饲主,我是真心要去救金瑶的。”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吗?就茫茫撞撞的往里面冲,一个金瑶已经够不听话的了,还要赔上一个你吗!”夕霜气不打一处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下心来,才能应对突发的情况,这倒好,一个两个全是不听话的,太不让她省心了。<i></i>

“饲主先把我放下来,这样倒吊着又算什么……”水魄就差用翅膀捂住了脸,灵物和饲主之间牵绊很深。在饲主面前,灵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哪怕夕霜的修为不高,拿捏住它的要害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夕霜现今已经练成了日月花枝镜,修为何止是一鸣惊人。水魄知道夕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索性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饶道,“放我下来,我绝对不会乱动,乱闯。”

夕霜听它说得有诚意,双手一松,水魄连忙振翅飞起落在她的肩膀上,努力地想要看穿乳白色的浓雾背后到底是什么,让金瑶一跑进去就消失了踪迹。就算遇到不测,金瑶好歹是影兽,多少该发出点声,这样无声无息的才更加叫人心惊“饲主,金瑶这样进去,怕是凶多吉少。”

“如果它胸有成竹,知道里面是什么呢?”夕霜和金瑶有所感应,至少她知道金瑶并没有遇到危险,按照刚才金瑶跑动的速度来算,应该已经跑入到了雾气的深处。金瑶无恙,就会带出好消息,但是她绝对不敢造次,带着水魄硬闯,能够做的就是在外面等待。<i></i>

水魄知道,夕霜一贯对灵物极好,绝对不会指使灵物去做危险的事,既然金瑶没有动静,不如给它一点时间。

金瑶并没有进去很长的时间,它的足音轻,几乎听不见。等到浓雾之中重新见到它的身形,夕霜还是激动地跑了上去,金瑶看起来莫名兴奋,摇晃着脑袋道“饲主,有道门,里面真的有一道门。”

“门是紧锁的,没有办法打开。”好似亲眼所见,金瑶愣了一下,没有反驳,显然是被夕霜给猜中了。

“饲主,这是怎么回事儿?”金瑶壮着胆子问道,“我用力想把门撞开,可怎么也撞不开了,所以又跑回来,找你们求救。”

“这里是无凝烟,是结界之中,就算有出口,也绝对不会是一道门。你见到的那个,应该也是障眼法的一种。”夕霜摸了摸金瑶的脑袋“你做的很好,虽然鲁莽了些,但是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i></i>

“饲主的意思是说,那门是假的吗?”假的又算什么线索!金瑶有些不甘心,辄转过身,还想再去一次,确认一下那道门的存在,“可我的确是用力撞了好几下,那扇门纹丝不动,不像是假的。”

夕霜冷静地看着眼前的雾气,这样浓密,这样深不可测,只是为了掩饰一道压根打不开的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那扇门未必是出口,可线索就在眼前。

韩遂被两只影兽困住身形,他能给予提供的时间不多,夕霜不能再浪费纠结于这种破解不开的问题上面。她深吸了口气,扬声道“金瑶水魄,我们去看看那双门。”

水魄想说饲主不是生怕雾气中有危险,所以刚才没有跟着金瑶进去,怎么一会又改变主意?可夕霜说了算,她举步向前。水魄自然不会退后,而金瑶更是踏前了几步,走到了夕霜的前头“饲主,由我来带路,我知道该怎么走。”<i></i>

水魄好奇地多看了金瑶一眼,连它的双眼也看不透的雾气,金瑶还能在里面分得清东西南北,这可真是能耐了。金瑶此时与水魄心意相通,立时转过头来,扬了扬下巴道“我是看不见里面什么路,可我知道该怎么走,我对这里有种熟悉感,真奇怪,好像曾经我到过这里。”

“金瑶。”夕霜步子缓下来,突然低声发问,“你说韩遂能坚持多久?”这是她心里的恐慌,她不敢问,如果韩遂在这里,输给了两只影兽会有什么结果?可她只要稍稍闭眼,就能看到秦云行的死状。影兽以吞食修灵者临死前的本命镜镜魄,为大补之物。韩遂在两只影兽眼中是不是一道最可口的大餐!可她偏偏不能留在韩遂身边,分身出来寻找出口。

出口在哪里?夕霜反复问过自己,如果找不到出口,回去看到的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怎么办?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会沦为影兽的食物,那两个人一起,倒是齐全了。<i></i>

“饲主想问韩遂能够活多久吗?”金瑶很快反应过来,“他的修为这么高,就算打不过也能跑,无凝烟的地界这么大,能跑的地方多了,饲主不要为他担心。况且,打开出口的办法又不在我爹娘身上,他不过是为了替我们争取时间。所以饲主更应该相信出口是在这里,只要我们耐心去找。”

“那你刚才又说这里很熟悉,你来过,你进入过无凝烟,进入过这里!”夕霜脑袋里似乎打了个结,需要一双灵巧的手去解开。突然灵光一现,金瑶在未曾破壳之前,的确是和两只成年影兽一起,留存在了无凝烟的结界之中。当时她和韩遂一起把影兽引出结界,才有了金瑶的出壳,有了后来的饲主协议。那么金瑶未曾出壳前跟随着爹娘,哪怕没有现身,也是走过了无凝烟的各个犄角旮旯,对这里熟悉,就很说得过去了。如果她的假设没有错,说明两只影兽曾经在这一片浓雾之中反复来回地走动,金瑶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两只影兽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走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i></i>

夕霜很快看到了,金瑶口中的那一扇门,还真的是一扇门。奇怪的是,所有的雾气围绕在门的四周,似乎眼睛里能够看到的只有它。上面是繁复的花纹,落手是坚实的质地,夕霜想象着刚才金瑶用力冲撞门板的样子。她使劲推了推,果然纹丝不动。金瑶的力气应该在她之上,水魄本来想建议是否也用力撞几下试试,可看着夕霜若有所思的表情,它沉默了。生怕被失主再次握着爪子吊起来,那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在金瑶的面前,它这张鸟脸可丢不起。

这扇门,但凡双手可以接触的地方没有一丝缝隙,没有锁扣,也无需钥匙。夕霜甚至伸出手指在上面敲了敲。那一点点力量,被门板吸收到分毫不剩,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如果要打开这个,该怎么做?夕霜退后了几步,发现眼前的雾气,比刚才更浓密了,只是没有沾染到这扇门上。两只影兽曾经在雾气缠绕的范围之内来回走动,它们在找寻什么?与其说影兽是自己藏匿到结界之中,不如说是被谢怀宇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带进来禁锢在这里。用结界中有限的灵气,饲养着影兽最基本的胃口。两只影兽饿不死,又吃不饱,勉强残喘度日。<i></i>

只要谢怀宇一打开出口的门,它们立时会飞扑而出,然后在离驭圃找寻目标,伤害那些无辜的修灵者。与金瑶接触下来,影兽绝对不是贪得无厌的灵物,如果吃得饱,应该不会主动伤人性命。谢怀宇要的就是让两只影兽,造成混乱。始料不及的是,他没想到其中有一次影兽攻击的人是秦云行。哪怕他在秦云行的管辖之中有些不自在,施展不开手脚。目前看起来,他并不想要夺取秦云行的性命,至少在他没有准备好退路之前。

秦云行为谢家操持的态度,谢怀宇少不得这样的左膀右臂。否则也不至于连谢家护院的阵法也打不开。秦云行一死,小珍彻底脱离开谢家,谢安在又离家出走,这些就像众人推墙倒,谢怀宇站在墙根之处拼命要撑起,倒是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哪怕他的修为已经高过离驭圃所有的人,那也是件十分吃力的事情。<i></i>

想到这里,夕霜确定这扇所谓门,就是谢怀宇用来禁锢影兽,放出影兽的必经之路。所以,金瑶才会印象深刻,两只影兽带着未成形的孩子,出去饱餐一顿,随即再原路归还。不管用什么手法,至少它们孕育了金瑶这条生命,让它可以破壳而出,看一看眼前的世界。夕霜左右手挥开,示意水魄和金瑶都闪到她的身后,她想出了,可以打开门的方法。

成年的影兽,对于他们靠近,作出如此大的反应,只是兽类的本能。以为有人要来夺食,韩遂为她争取了时间,那她必定不能辜负韩遂的期望。夕霜手捏镜诀,日月花枝镜从她身后缓缓升起,虽然她练就本命镜的时间不长,可她本身就是镜师,对于任何的镜体都比其他人要熟稔的多。日月花枝镜与她至少已经有了七八成的契合,假以时日,她会更加得心应手。日月花枝镜中外延的那一圈,蔓延攀爬的枝条,此时栩栩如生,仿佛要继续蜿蜒滋长出来,而镜面精准锁定目标,清晰地将这扇门的倒影照个分毫毕现。



第二百三十五章:虎毒不食子

夕霜轻声一笑,有些事看起来又困难又复杂,实则是没有用对手段和方法。如果用本命镜可以打开的出口,对影兽来说就是难上加难。再厉害的影兽,只是灵物,哪里会有属于自己的本命镜。它们吞食过很多修灵者的镜魄,却没有办法拿出一块像样而完整的本命镜体。谢怀宇用本命镜来作为打开门的媒介,连夕霜都不得不佩服,他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唯一的破绽是除了影兽,总有一天会出现其他的修灵者,闯入无凝烟的结界之中,又不畏生死,摸索进这一片乳白色的浓雾之中,最终打开入口。日月花枝镜负责的是倒影,而那扇门折射出更强烈的光芒,金瑶和水魄下意识地扭开头,不让眼睛受到伤害。只有夕霜始终保持正大双眼,看清楚整个过程的心态。眼见着在日月花枝镜的控制之下,那道门仿佛是渐渐得融化了,开始从坚实的实体变成了半透明,最后消失不见。<i></i>

门外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夕霜虽然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外头到底是哪里,可她知道,只要她踏出这一步,那么就能平安无事地离开无凝烟的结界,带着金瑶和水魄一起。那么留在后方为他们争取时间的韩遂又该怎么办!怎么能够告诉韩遂,在雾气之中已经找到了出口,所以她必须要回去,必须要带着韩遂一起离开。

夕霜一转头,往原路返回。金瑶和水魄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立时洞察了饲主的心。,韩遂还在里面,饲主不可能自私地离开。只有金瑶小心翼翼地说道“失主,我们要想办法带着韩遂离开,但是要把我爹娘留在这里,它们不能出去。它们在这里,长得太大,出去的话,对外头是个不小的威胁。我不想它们再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哪怕只是为了求生的本能,我也不想。”<i></i>

“你说的很对,我们要想个办法通知韩遂。”夕霜甚至不知道韩遂与影兽的纠结,战斗到了哪个程度。她走得很快,又分明有些力不从心,等到重新从浓雾中走出的时候,夕霜的心跳加快了,她不愿意看到受伤的韩遂,更不想看到两只影兽占上风的局面。以她目前的能力从两只影兽的爪牙之下,要把韩遂救出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此时,金瑶又撒开四蹄跑在了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饲主,我去想办法把爹娘引开,你带着韩遂先走,不用等我,我会出来的。”

夕霜的怒气喷薄而出,这个金瑶!不说它用心良苦,这一次两次都不听话是怎么回事!她的情绪变化,水魄立刻作出反应,看金瑶似乎猛力往前跑着,刹那只觉得两只后蹄被一股更大的力量从地上拽起,整个身体立刻悬空起来,只剩下两只前蹄无助地在半空中蹬踏,却什么也看不到。<i></i>

水魄学着夕霜的样子,给金瑶长长教训!

金瑶是背对着夕霜的,它根本不知是谁把它从地上一下子拽到了半空,只以为是出现了强劲的敌手,让它毫无还手之力,就失去了所有的攻击能力。只是这敌手把它悬空到了半空中,就没有下一招举措,又是在等待着什么呢?它心里着急,连人话也说不清楚,只发出了警告嘶鸣声,示意夕霜,赶紧逃生离去。

夕霜忍着笑,绕过去,来到了金瑶的面前,正好视线是平视的。金瑶的一双前蹄还在无辜地蹬踏中,嘴里连一句完整的人话也说不清楚。而夕霜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用力拍了几下以作警告“作为灵物,必须要听从饲主的话,不能擅自行动。哪怕你是为了邀功或者是想要一心做好事,我也不允许你这样。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会立即撕破签约,放你自行离去,你我之间再没有其他的关系。这话我只讲今天这一回,你最好牢牢地寄存在心上。行了,水魄放开它!”<i></i>

金瑶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从身后偷袭,抓着自己两只后蹄,让自己悬空在半空中,所谓的敌手是和它始终在一起的水魄,气不打一处来。一旦获得自由,金瑶转过头去,狠狠地对着水魄啊呜一口,下嘴咬了过去。水魄何等灵敏,哪里会被它真的咬到,翅膀煽动几下,就离开了被撕咬的范围之外,冷静地看着金瑶。

金阳被夕霜一顿训斥,哪里还敢吱声,泪汪汪地看着水魄,好像在说,我们都是一样的灵物,你怎么净欺负我。水魄用翅膀拂了拂金瑶的脑袋,动作和刚才的夕霜一致,听饲主的话总是没错,饲主也是为了你好,灵物哪怕本事再大,拖了饲主的后腿,就是大错。

金瑶收敛了气息,跟随在夕霜身后,夕霜本意是要金瑶去通知韩遂,在两只成年影兽的面前,她没有分毫的把握,金瑶比谁都适合完成这个任务。于是,夕霜指了指前面“告诉韩遂,让他尽快脱身回来。至于你爹娘留在这里,应该比出去要好的多。无凝烟的结界不毁,它们就有生路,出去只有死路一条。”<i></i>

金瑶连忙用尽全力向前奔跑,水魄停留在夕霜的肩膀上,好奇地问道“饲主就放任它独自前往,万一它没有办法完成任务呢?”

“灵物和修灵者不同,虎毒不食子的规律,它们绝对不会打破。你看看金瑶的兄长,明显无能得多,可它们还是爱之惜之始终带在身边。要不是金瑶跟随了我,应该也是留在爹娘身边的。完不成任务,它同样可以全身而退。”夕霜说完这些,想到离驭圃发生的那些骨肉相残的场景,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修灵者自视过高,多半时间并不把这些灵物放在眼中。可天地之间,规律法则,修灵者又怎么能和这些灵物相提并论!

金瑶离开的时间不长,夕霜听到动静,自觉地祭出日月花枝镜。万一是两只成年影兽追赶过来,至少可以抵挡一时。很快她清晰地看到韩遂的身影,刚要松一口气。韩遂弯身把偌大体型的金瑶抄在手中,向着她做了个手势。夕霜立时明白这是让她尽快撤退,恐怕强敌在后面追赶。于是夕霜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这里无法施展遁形之术,全靠双脚脚力,夕霜并没有参与对战,体力尚可,跑得倒是不慢。<i></i>

韩遂很快与她并肩而行,喘着粗气道“能不能再快一点,就要追上来了。”

夕霜斜眼看着金瑶,心说这么大一只,你抱着不累吗?突然发现金瑶在韩遂的怀中,双目紧闭,口角边甚至还有血迹,原来已经有受了重伤。怎么可能?她刚才还坚定地认为,影兽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就被现实给反驳了!

“它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韩遂把金瑶始终牢牢抱着,夕霜指给他看,在浓雾的另一头就是出口,而且她事先已经用日月花枝镜打开了出口之路。韩遂的想法和他一致,他们要逃出去,可要尽自己所能把成年的影兽关押在这里。否则的话,外头麻烦太多,无法应付。

夕霜虽然在雾气中看不清方向,可凭借着刚才走过的记忆,倒是没有片刻的停留,眼看着出口就在面前,韩遂怀中的金瑶突然睁开了双眼“饲主,小心!”<i></i>

韩遂的反应奇快,单手把夕霜拦在了自己的身后,而面前出现了另外一只影兽。夕霜立时认出那正是金瑶的兄长,那只始终不会开口说人言的影兽。它怎么会到这里,而且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出口?身后有追兵,身前又有强敌阻拦,夕霜有些担心地看向韩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纠缠,他的修为被影兽消耗地非常大,甚至有些虚弱。这时候再要应付一只近乎成年的影兽,韩遂在最短的时间里,是否能够扛得住?

金瑶虽然虚弱,还是勉强从韩遂的怀中挣脱落地。它小心翼翼地走到兄长身前,用独有的交流方式,脑袋探过去,蹭了蹭兄长的脖颈。它受得伤不轻,虽然动作幅度不大,鲜血滴滴嗒嗒从嘴角往下淌。那只影兽阴沉沉地看着金瑶,似乎在衡量它说的那些要求。<i></i>

金瑶知道爹娘很快会追上来,和灵物更容易进阶截然不同,韩遂在这里被限制,消耗的灵力恢复得非常缓慢,要是真赶上来必然是一场恶战。到时候牵连了饲主,恐怕连最后出去的机会都没有。金瑶眼见着兄长始终不为所动,心中发急,突然趁着兄长一个不留神张开嘴冲着它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那只影兽本来就迟缓,更没有想到亲妹妹会动嘴,还真被金瑶咬住了要害,挣脱不开。金瑶随着它剧烈的摇晃,整个身体像是附着在上面,一双眼,单单只看着水魄。

水魄立刻感应到金瑶说的是让他们快走,自己留在这里拖延时间。韩遂看出了金瑶的意图,一把抓过夕霜的胳膊,将她往出口处拖曳。夕霜哪里肯留下金瑶,可金瑶知道,只要它一松口,兄长就会反扑上来。到时候他们一个人也走不成,与其全军覆没,不是让它留在这里。刚才饲主也说了,影兽留在无凝烟的结界里,并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多了一道枷锁。

夕霜被韩遂半拖半抱到了出口,依然不舍得回头,看着金瑶,向它伸出手来“金瑶松口,我们还有机会。”

只有金瑶知道自己气血翻腾,只凭着一股毅力,才始终紧咬着兄长不放。它不能开口说话,甚至无法和饲主发生感应,饲主听不到它的心声,它唯一能做的,是把心里最后想的那句话,交给了水魄。



第二百三十六章:甘家犹在

水魄展开翅膀,推动了夕霜一下,把它的身形推出了出口,然后扇动翅膀紧随其后。韩遂多留了一步,几乎已经与横冲直撞进来的两只成年影兽碰个正着。韩遂衣袖一挥,仙人过海镜的镜辉暴涨,将那个出口重新封住。本来已经融化掉的那道门再次出现,隔断了两边的联系。

夕霜双脚一落到实地,立刻返身扑向出口的位置。刚才还有一人多高的出口,瞬间封印关闭,夕霜只能在出口缩成拳头大小的刹那,往里面看到了四只影兽,重新聚合在一起的场面。金瑶的双眼还恋恋不舍地看着出口的位置,夕霜心里难过,低着头道“金瑶不愿意留在里面,它是我的灵物,它一定想和我一起出来的。”

“如果眼下的形势没有那么急迫,我们的确是该带它出来。可它牺牲了自己的自由,为了什么?为了不让自己的血亲,给外面的修灵者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们必须遵从它的意愿,不能让它白白地牺牲。”韩遂诧异无凝烟的结界出入口做得这样尽善尽美,这个时候他再想要寻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可能。上一次是隐匿在了谢安在的本命镜中,下一次,谢怀宇又会把它藏在哪里!<i></i>

夕霜一想到最后与金瑶的对话,是指责它不懂事不听自己的话,擅自行动,又说要和它撕毁签下的协议,心里后悔不止。金瑶年纪小,性格耿直,一心是想做好事,弥补它的双亲和兄长对修灵者犯下的错。她为什么要凶巴巴地去训斥它,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和它说话,为什么留给它最后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不美好!

水魄低下头,用嘴巴在夕霜的鬓角蹭了蹭。夕霜在想什么,它最是清楚。金瑶被困在了结界之中,虽然身边有双亲有兄长,可水魄能够感受到,最后的时间里,金瑶发出的那种绝望,还有孤独感,金瑶想要留在饲主的身边。可它坚决咬住不松口,那副倔强的样子任凭是谁见到了,怕是怎么也忘记不了。

“不要想这么多,早些把谢怀宇解决了,可以带金摇出来的。”韩遂在影兽的攻击下也受了些伤,这会儿脱离了结界的限制,他自身的修复功能强大,很快能够缓过起来,“先看看这是哪里,我们要尽快赶回甘家。外面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情,我有些担心目前的局势。”<i></i>

夕霜向四下张望,这地方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分辨不出来,既非天秀镇又不是离驭圃,这到底是哪里?无凝烟的结界出口,是设置在了哪里?韩遂伸出食指,悬空画了个圈,圆圈范围之内立刻显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他大致看了一眼“这里离离驭圃还有些距离,我确定一下方向,就带你们回去。”

夕霜点了点头,结界出来以后,就能遁形。哪怕再远的距离对韩遂而言,并不算什么。可金瑶受了伤,最后那口血,仿佛是个刺眼的斑点烙印在了她的眼底。于是从韩遂确认大致的方向,把夕霜一路带回到离驭圃的路上,夕霜始终是沉默的,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韩遂大致明白她的心思,作为金瑶的饲主,夕霜心里肯定不好受。扔下自己的灵物,这是饲主最劣迹斑斑的做法。他突然发问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会选择和金瑶一起留在结界之中,然后再另想办法脱身,对不对?”<i></i>

夕霜苦笑了一声道“我有这想法,也未必有这命,影兽对我攻击,我招架不住。”

“你把自己想的太弱了,有了日月花枝镜,你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的夕霜了。”韩遂握着她的手腕,“我教过你遁形之法,你可以试一试。”

话音落,韩遂已经松开了她。夕霜连忙把半吊子的遁形之法用上,整个人在行进过程之中掌握不好悬空的平衡,东倒西歪几次,差点站不住脚,要不是水魄在身后扶持,帮助她稳定身形,她大概能从半空中一头栽下去。不过夕霜适应能力很强,在经历了最初的尴尬之后,已经能够掌握遁形的要领。

韩遂刻意等了她一会儿,夕霜按部就班地追上来,两人保持肩并肩的速度。夕霜再也没有落后的样子,韩遂不禁点了点头道“我说过,你已经不是本来的夕霜,那些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尝试,甚至是对敌之术,不用你反复计较,尽管去做。”<i></i>

夕霜点了点头,明白他说的意思,到了甘家可能会有一场大战等着他们。趁着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谢怀宇绝对不会放之任之,必然利用大好时机,袭击围攻甘家,就是不知道甘家能不能撑得住。

两人很快回到了甘家院落的门前,尽管夕霜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甘家的整片护院墙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吗,院门同样打横在地上。她什么都顾不上,甚至没有和韩遂商量,笔直冲了上去。

“饲主的脾气,其实和金瑶很像,金瑶就像是饲主的一个影子。”说完这句,水魄展开翅膀,亦步亦随在夕霜身后。谁也不知道院落里面,有没有强劲的对手?水魄必须做好防护的姿势,夕霜来到了前院,看不到一个甘家弟子。四周很是安静,几乎能够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i></i>

夕霜只差大声喊,来一个人啊,哪怕是来一个活人,让她问一问情况,问一问甘家弟子可好?问一问白衡齐可好?问一问甘望梅可好!再往里面冲了至少有三五十步,始终不见一个人影,夕霜突然想到了偷偷摸进谢家的情况,谢家也是空无一人。那些谢家弟子的下场,她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会害怕,害怕甘家同样遭受了这样的冲击。谢怀宇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择手段,如果连自家的弟子都不放过,更何况是甘家。

夕霜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心神,这个时候她必须不能乱韩遂还在,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水魄得到她的应允,飞到前面去打探消息,寻找其他的线索,夕霜感应到韩遂追了上来,并且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韩遂的体温始终保持着相同的热度,正好能够安抚她凌乱的心情。她一开口,声音是颤抖的“我很害怕,怕谢怀宇已经把甘家……”<i></i>

韩遂不让她说出最坏的结果,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垂着眼,看一下夕霜,才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曾经夕霜无比憎恨甘家,因为母女俩在最艰难的时候被驱除出去,她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姓甘,始终尊从母亲的嘱咐,替自己重新划分了姓氏。

可是,夕霜回到离驭圃之后,血脉之中那种亲近,那种渴望是无法掩饰的,她尽管不能像白衡齐那样认出每一个甘家弟子,她的心系甘家,已经成为了甘家的一部分。

“这里有人,有人!”水魄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夕霜一把扯下韩遂的手,她的眼泪把韩遂的掌心都打湿了,她用手背使劲,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听到了吗?水魄说还有人,甘家还有活人!

韩遂根本不能放心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大概是他们进来找寻的动静有些大,加上水魄刚才那一嗓子,夕霜见到七八个人从四面围了上来,穿的正是甘家弟子的衣饰。虽然身形狼狈,面目凌乱,他们至少还好好的活着。甘茶月第一个认出了夕霜,不禁惊呼道“是夕霜姑娘回来了,还有韩前辈,他们没有死,他们回来了!”<i></i>

夕霜一个箭步到了甘茶月的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急声问道“是不是谢怀宇派人来的!是不是谢怀宇,把甘家弄成这样!”

甘茶月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夕霜姑娘,韩前辈你们去哪里了?已经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谢家家主不断地攻击着我们,我们挡下了一波又一波,可是护院墙越来越薄弱,我们没有办法修补那个结界,谁也没有韩前辈的能力。于是,院墙倒了,院门倒了,白师兄,受了重伤,被谢家家主带走了。”

“家主呢,家主在哪里!”夕霜猛地反应过来,甘望梅应该还在,哪怕是伤重不醒,至少她还在。

“我们拼死把家主藏了起来,不让谢家家主找到,其他的弟子,死得死伤得伤,还被谢家家主掳走了一大批。目前仅存的,都在这里了、夕霜姑娘,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甘茶月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脸,“家主没有醒,但是家主没有被带走。”<i></i>

夕霜明白她的意思,家主在,甘家就在!

她对甘茶月道“你带我去见家主,我要想办法,让她醒过来,醒过来重新主持大局。”

“不能带她去,万一她是假的呢,万一她是谢家的奸细呢?”甘家弟子中不知有谁喊出了这一句,“这三个月她去了哪里?我们拼死抵抗的时候她在哪里?现在冒出来,谁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

“闭嘴,你们都闭嘴!”甘茶月怒喝了一声道,“白师兄,白师兄说过,夕霜姑娘是最可靠的,如果她回来,我们就有救了,谁也不能怀疑她。”甘茶月俨然是留下的甘家弟子中最有发言权的,顿时一整片人群全部安静了下来。

夕霜踏前一步,环视四周,看着每一张不甘心的脸“甘家弟子还在,血脉还在。我这三个月和韩遂一起,被困在了谢怀宇设计布下的结界之中。结界内的时间和外头不一样,我们感觉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可外面已经整整三个月。幸好我们回来了,幸好你们还都活着。”



第二百三十七章:双子镜

甘家弟子中有人,呜咽着先哭了出来,韩遂默默地不作声,返身往坍塌的护院墙走去。这个用无数嵌观丸叠加而成的护院墙,正是由他一手建立,随着仙人过海镜现身,腾空而上,镜辉发出柔和的光芒。韩遂双手展开,大概有三成的嵌观丸能够重新听从命令,回到结界之中。剩下的七成,应该在谢怀宇一拨又一拨的攻击中彻底死亡无法恢复原貌了。

尽管重新塑造而起的院墙看起来要狭小的多,可是甘家弟子听到动静还是齐刷刷地跑出来。甘家院落的院门,被韩遂重新安置到了护院墙之上,他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人,每一双眼睛,每一黯淡的眼睛,眼底重新燃起了簇簇的火苗“院墙还在,甘家虽然暂时落在下风,很快会重整过来,被谢怀宇抓走的弟子,我们也要救回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想办法。治好甘家家主,齐心协力吧”

甘茶月迫不及待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转头看向夕霜,反反复复在确定着夕霜始终走自己的身后。夕霜被她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给感染了,低声问道“谢怀宇这样不停地攻击甘家,你们几个到底是怎么躲下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护院墙,还有阵法。到后来,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这个景象很奇怪,我要带你过去看看。”甘茶月一直把人带到了甘望梅的住所之前,“我们就是躲在这里,这里有可以庇护甘家弟子的东西。”

夕霜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地方能够出现奇迹的,怕是只有弟子谱了。甘茶月对她没有丝毫的防备,推开门请她进去,屋中和夕霜离开时没有两样。一进门,她能够看到甘望梅依旧平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脸色依然苍白,毫无生气。她转过头去,看着甘茶月“只是这样,谢怀宇就进不来了”

“平时它就是这样,可出现危急的时候,我们躲在这里,那个谢家家主,就是进不来。可惜屋子不大,能够错开时间躲进来的甘家弟子又少,否则应该有更多的幸存者。”甘茶月顿了顿才问道,“谢家家主把人抓走,不会杀了他们对不对”

夕霜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谢怀宇或许不会直接杀人,可他有比杀人更残忍的手段。她熟门熟路地走到收藏弟子谱的位子之前,她曾经尝试打开过弟子谱,也很顺利地做到,表明弟子谱也是承认这个暂任的甘家家主。

想到这里,她的双手再次按上去,弟子谱的表面骤然发热,仿佛是与夕霜有了感应。她闭起双眼,弟子谱仿佛知道她要找寻什么,很快重现了甘茶月所说的过程。七八个甘家弟子,以为扛不住最后一波攻击,誓死也要保住家主最后一口气。于是,前后拼死退让到这里,甘茶月是其中辈分最大的弟子,她祭起本命镜守在门口,面容平静,反而没有了恐怖。要是谢怀宇攻进来,哪怕是踩着她的尸身过去,她也誓与甘家共存亡。

突然藏匿在角落里的弟子谱,震动了一下,发出犹如星辰大海一般的光芒,星星点点从半空洒落下来。然而在场的甘家弟子一个个神经紧绷,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异象。直到时间漫长地过去,外面的厮杀动静渐渐冷静下来。甘茶月等了又等,不见敌人,似乎是不相信发生了什么,僵硬地维持着防守的姿态。直到外头彻底地没有了声响,她才带着本命镜,对着身后的同门做了个手势,独自轻推开屋门,往外走了一步。

庭院之中四处狼藉,可偏偏没有了敌人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她再诧异不过地扭转过头,才发现了屋中的变化。弟子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正把刚才笼罩下来,盖在他们身上的星点,重新收复回去,一切归于原位。

后来甘家平静了一段时日,谢怀宇没有再次攻击,或许他翻遍了整个甘家,以为仅存的几个弟子带着甘望梅,匆忙逃离。所以暂时放弃围攻甘家本部,而是朝着其他的方向继续搜捕。

等到夕霜重新睁开

双眼,甘茶月着急地几乎把脸贴到她的鼻子前,急声问道“夕霜姑娘,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还有回转的机会”

夕霜当然不能让她失望,点了点头道“有机会,我们先来治愈家主的伤势。”

甘茶月紧随在她身后“经过数次的攻击,甘家存留的东西不多,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想让家主恢复过来,可丝毫没有进展。家住好像是纯粹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夕霜姑娘怎么救人”

夕霜没有回答,她右手轻轻抬起,日月花枝镜从掌心现出真身。甘茶月只看了一眼,立刻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直接退到了房门口,并且贴心地把房门紧闭,在外为夕霜护阵。她脸上露出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的表情,夕霜姑娘失踪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这种转变对甘家来说绝对是好事。甘茶月甚至相信了夕霜能够带领他们剩下的这几个人,把甘家重新扶持起来。没有什么不可能,谢家家主身边不也才带了几个人。不过是趁着家主伤重,夕霜不在趁虚而入,这种小人不可能永远得志。只可惜,夕霜姑娘回来得晚了些,要是能早些,甘家的损失会减低大半,

夕霜将日月花枝镜转移到了甘望梅的身体上空,镜光完全覆盖住了甘望梅的身体。夕霜透过镜光能够看清楚甘望梅身体内受损的位置。此人当时在影兽的幻境中,一时逞强,伤及了经脉,损害了修为。这种修补,哪怕是用了最好的药材,也不是短时期内可以恢复。她催动日月花枝镜中流转的镜势,反复冲刷甘望梅的身体,甘望梅体内郁结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修复起来。那些停滞不前的灵气借着外力,冲刷开了关口,开始畅通地运转起来。夕霜知道这时候急不得。甘茶月尽力做得很好,哪怕是有限的条件之下,始终把甘望梅的元气护住,不让其身体再遭受到其他的伤害。也正因为如此,当其体内的灵气重新,毫无障碍得周转运作数周之后,甘望梅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常态。

想到韩遂先前同她说的话,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连本命镜也无法获得的无名镜师,脱胎换骨之后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只做你想做的事。日月花枝镜的镜光,更是烁烁之中散发出斑斓的射线状态。这些射线将甘望梅体内的本命镜激发出来,两块本命镜在半空中相互辉映,夕霜将对方本命镜上的裂痕修补起来,一条条恢复原状。她知道,裂缝完全闭合之后,甘望梅的伤就复原到差不多,自然就会醒过来。

正当快要大功告成之际,夕霜愣住了。日月花枝镜再一次从甘望梅身体中又激发出了一块本命镜。与先前那一块四海瑞兽镜,无论从外观还是修为来看,相差无几。一个修灵师的身体,怎么可能藏着两块本命镜这是夕霜闻所未闻的事,在其他人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为什么甘望梅可以这也是甘望梅称霸离驭圃,完全碾压四大家主的实力所在吗

夕霜利用日月花枝镜,把两块本命镜全部召集到了眼前,她倒要看一看,两块本命镜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找到线索才能获得答案。先从甘望梅身体中激发而出的那一块,是她本来就熟悉的样子,他见过甘望梅祭出多次,所以完全没有陌生感。

那么另一块呢,夕霜的视线划过去,镜体依旧是一模一样,看不出差别。要不是先后出现,甚至可以完全重叠,蒙混过关。夕霜没有那么轻易放弃,她将两块本命镜翻转过去查看镜体背后的差别,这一看,果然显出真相。甘望梅自己的那块本命镜,镜体背后绘着一枝梅花,寒梅朵朵,栩栩如生,而另一块来历不明的本命镜,镜体背后,则绘着一杆青竹,修长挺拔,亭亭玉立。

一杆青竹,夕霜的双手发抖,差一点让两块本命镜前后落在了地上。她努力要维持住自己心绪的爆发,可心头气血翻滚,要不是她紧闭牙关,一口血箭能从喉底喷发而出。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夕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甘望梅身体中,之所以有两块本命镜,是因为她当时将亲妹妹甘望竹驱逐出甘家时,硬生生将其本命镜从身体中剥夺出来。那块本命镜自此下落不明,直到甘望竹过世十多年,依然残存着气息,没有完全的消失。

原来,原来这块本命镜也放在了甘望梅的身体里。一个修灵者拥有了两块本命镜,当然修为与同龄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试想修为骤然增强一倍,在相同境界的修灵者中,又怎么会出现棋逢对手的人物。可这样的实力不属于甘望梅,是她偷的,是她抢的,是她硬生生从亲妹妹身上夺来的

如果可以,夕霜这一刻真想抚袖而去,再不管甘望梅的生死。此人非但压制了娘亲,把娘亲从甘家赶走,还夺走了她的本命镜,让她红颜薄命,在天秀镇才过了几年,就一命呜呼。这是弑母之仇,这是没有办法掩饰的过往。

夕霜很清楚,这个时候两块本命镜全部脱离开甘望梅的身体,对方变得虚弱无比,恐怕连弟子谱也不承认这人的存在。实力皆是肯定,没有实力的甘望梅不过是一道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这个时候要杀了她,实在太容易,易于反掌。



第二百三十八章:你的造化

为娘亲报仇,她要为娘亲报仇夕霜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她耳边咆哮,彻底放下对甘望梅的改观,重新审视此人做下的罪孽,甘望梅该死

杀了甘望梅,这个时候杀了甘望梅一了多年的夙愿。夕霜可以彻底将自己和甘家所有的干系一斩而断,随后回到天秀镇回到清霜镜铺,做回她的老本行,清净过日子。想必也没有谁,可以到天秀镇来找她报仇,这本是甘望梅为多年前所犯下的大错,应得到的报应。

夕霜将日月花枝镜控制住了甘望梅的两块本命镜,微微弯身,右手五指按住了甘望梅的脖子。这人从强硬的甘家家主变成虚弱昏迷的患者,只要她手底下稍稍用力,就能要了此人的性命。甘家没有了甘望梅,没有了家主,对于谢怀宇来说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从此以后谢家独大。若是没有甘家的存在,离驭圃会变成什么样夕霜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抖了一下,没有下得去狠劲,她犹疑了。

两块相同的四海瑞兽镜,仿佛双生双栖在甘望梅的身体上空,规律地转着圈,看似守护,又像是防御。夕霜看着只觉得刺眼,恨不得立时将这两块本命镜全部打碎。一想到其中一面属于自己的娘亲,她哪里还舍得,娘亲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自己的本命镜去了哪里。如果不是谢安在当年的记忆犹在,夕霜根本不会想到娘亲的本命镜是在甘家丢失的。娘亲已经过世,而本命镜还在。夕霜的指间重新触摸到那块本命镜的镜面背后,指尖的触感清晰,仿佛碰触到了娘亲的身体。

如果娘亲还在的话,她会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在这个时候掐死甘望梅为她报仇夕霜眼前浮现出甘望竹温柔秀美的面容,和甘望梅同样的五官、不同的气质。她仿佛能听到娘亲,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叹息夕霜的怯弱,而是不希望她沉溺于往日的孽障纠缠之中,尽早脱身,才是最恰当的方式。

夕霜想到刚才甘茶月信任的目光,这是在绝望之后的期盼。她和韩遂的出现是甘家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是因为她和甘茶月说了,要把甘望梅治愈的。一个人死不足惜,但是甘望梅死后带动多大的动静,夕霜不好说。谢怀宇毕竟对甘望梅心有顾忌,否则,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怎么会留这几个甘家弟子,放之任之。

谢怀宇的胆子没想象中的那么大,他以为甘家必定会留有一手,要是他贸然前行很容易落入陷阱之中,到时候谁输谁赢可就不好说。于是他宁愿后退一步,静观其变。更何况,无凝烟的画轴被封印在谢安在的身上,而这一段时间夕霜和韩遂,就在结界之中没有出来。姐姐再强大也只有一个,谢怀宇做不到既困住他们俩,又用这个结界来害人。夕霜隐隐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没死的甘家弟子,哪怕是被谢怀宇掳走,还能保得住性命,至少在短时间内计谢怀宇不至于把这些人投进画轴,充当饲料。

夕霜松开了手,她低垂着眼睑,看一下甘望梅。不管这人是否能察觉到自己的杀气,她做了个决定,暂时放过此人的性命。要是趁着这个机会杀死甘望梅,那她岂非也同样是小人行径。还有韩遂说过她的修为突破了境界,与日增长,总有机会可以和甘望梅面对面较量一番,到时候谁生谁死,可是强者说了算。

日月花枝镜继续修复甘望梅的伤情,夕霜心平气和,不急不躁,经历了这么多,她等得起。镜辉渐渐暗淡下来,夕霜知道用来治疗甘望梅的消耗很大,修为快要突破身体的极限。不知是不是,她以前没有承受过这么多修为在身体里,所以尽管消耗巨大,对她本人而言,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随着日月花枝镜的镜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夕霜把自己的本命镜收回体内。她听到甘望梅的呼吸有了转变,原先虚弱时断时续的气息,变得绵长而稳定。她低声唤道“家主,你还不醒来吗”

甘望梅的眼帘迅速地抖动,这是即将要清醒

的预兆。夕霜突然不愿意独自面对这人,她转身把门外的甘茶月唤了进来。甘茶月一听到有好消息,喜形于色,就差双手抱着夕霜的胳膊,连声问道“夕霜姑娘,是不是家主要醒了,你救了家主你从哪里学的本事救了家主”

这是救吗这恐怕是讨债来的。夕霜苦笑了一下,救人并非她的本愿,可她还是做到了。床榻上的甘望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她并不像久躺于病榻的人,一旦恢复,精神气尽数归来,一下子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很快她把目光锁定在了眼前人身上“茶月,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夕霜,你们两个人”

夕霜没有多余的语言,她用手轻轻一挥,弟子谱挪移到了甘望梅地面前。正如刚才怎么向夕霜描述场景过程一般,弟子谱很快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通通灌输给了甘望梅。夕霜拉了一把甘茶月,让她不要过于激动,也不要打扰甘望梅接收这些信息。

要是让她用嘴说完,怕是能说上一天一夜还不完整。有了弟子谱的协助,非但描绘场景详细周到,而且面面俱到,绝无疏漏。甘望梅又不用任何的怀疑,没有一个家主会怀疑自家的弟子谱,因为其他人根本连碰触都做不到。

甘望梅当然很诧异夕霜能够调动弟子谱的动作,但是接收到所有的信息之后,她心中释然、在她伤重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夕霜一担挑起来维护甘家的重担。虽然中间夕霜失踪了一段日子,那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夕霜归来之后,修为大涨,非但维护了甘家仅存的颜面,而且竭尽全力把自己给救醒了。甘望梅脸上有些痛惜的样子,又有些释怀。

谢怀宇这一道坎,甘家迟早要迈过去,姿势不会好看,能够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唯一让她心痛的是,白衡齐受了重伤,被谢怀宇带走。白衡齐知道甘家太多的秘密,一旦落入谢怀宇手中,肯定要吃些苦头。

“家主既然已经清醒,那我的职责,到此为止。”夕霜仿佛是松了口气,弟子谱归于原位,再不听她的调动。

甘望梅大致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灵气,发现至少恢复了七八成。按照弟子谱中记载,她受得伤很重,始终昏迷未醒,这几个月形同活死人一般,那么救了她的人是夕霜。夕霜虽然身为镜师,有治疗的根基。可是,在甘望梅昏迷之前,夕霜的修为有限,做不到这样强大的修复术。甘望梅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向夕霜“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的造化,炼成本命镜了,让我看看”

在旁边的甘茶月忍不住插嘴道“家主猜对了,夕霜姑娘非但炼化成了本命镜,而且她的本命镜即是日月花枝镜。”

即便是甘望梅这样见多识广的家主,听到这句话眉毛也忍不住抽了一下“你的本命镜是日月花枝镜”

“正是。”夕霜没有隐瞒,祭出本命镜来,“方才在治疗家主的过程中,她消耗过大,所以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还请家主谅解。”

“你费尽心血心力救了我,还要我谅解。”甘望梅笑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搭在了夕霜的肩膀上,“衡齐做得很好,他没有违背我的意愿。在甘家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扶持你暂任家主之职,这一点,他倒是看破了。而你不负所望,的确,足以胜任此职。”

夕霜有种想把甘望梅的手从肩膀上挥下去的冲动,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并不想让甘望梅看破自己的心思。既然救了人,那就好好地表现下去“家主既然已经苏醒,那么甘家反扑的计划,就要安排上正轨。谢怀宇不会轻易地放过甘家,暂时没有赶尽杀绝,应该是被其他什么事给绊住了手脚。一旦他解决了另一边的问题,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韩遂,韩前辈和你在一起对不对”甘望梅必须要确认这一点,护院墙尽数坍塌,需要高人出手修复。

“韩前辈已经把护院墙重新建立起

来,但是损失了大半,能够恢复得不多。”甘茶月偷偷看着眼前两人,总觉得家主和夕霜姑娘之间有些怪怪的。夕霜姑娘拼尽了全力,把家主救回来,两人又是血亲的关系,应该特别亲昵。为什么她总觉得中间多了一层隔阂,客套地有些过分,还不如刚才夕霜姑娘和她们说话时,和蔼可亲。

“原来韩前辈已经先一步做完了,韩前辈对甘家的恩德,怕是甘家要还不清了。”甘望梅冲着夕霜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甘家不会就此覆灭。谢怀宇,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我怕了他。他不过是手握影兽加持,要是没有了影兽,他还剩下什么”

夕霜听甘望梅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早已经把谢怀宇的底细捞得干净。可甘望梅前一次受重伤也是中了谢怀宇的毒计,谢怀宇手中依然握有影兽。夕霜甚至不敢说四只影兽已经聚集,全部在了谢怀宇的手中,除开金瑶,另外三只对他也算是俯首听命,到时候总是一个麻烦。

“夕霜,你在想什么”甘望梅仔细观察着夕霜脸上神情的变动,“看你忧心重重的,是不相信我能打败谢怀宇吗他在甘家肆意做下的孽,我会让他双倍偿还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我也去

“我的灵物被困在了无凝烟的画轴之中,那里面有四只影兽。要打败谢怀宇,必须先控制影兽,我暂时没有更好的计策。”夕霜没有谦虚,非但她没有,韩遂对影兽也是束手无策。否则两人也不可能,在无凝烟中被困了这么久。

“影兽。”甘望梅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道,“我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不用你们几个人帮忙,我有办法对付影兽。”

“我有个不情之请,家主在对付影兽的过程中,莫要误伤了我的灵物。”夕霜面对甘望梅毫无动摇的眼神,突然相信了甘望梅另有杀手锏,正如其所言,这人可以放手对付影兽。可是金瑶怎么办金瑶也是影兽,但金瑶又是无辜的。

“你说的是那只小的吗放心,我会替它撇清干系,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甘望梅没有再多看屋中两人一眼,大步流星地向着屋门外走去。

甘茶月对家主心生敬畏,求救般的看着夕霜“夕霜姑娘,家主是不是都好了,能够主持大局了”

夕霜轻叹了口气,外面一共不过七八个甘家弟子,哪怕甘望梅完全治愈,又哪里来的大局可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俨然还是过往的那个甘家家主,胸有成竹地要去对付谢怀宇,必然是杀手锏尚未拿出。再想到甘望梅体内两块双生双息的四海瑞兽镜,夕霜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甘望梅这些年来,不止一次让蠢蠢欲动的四大家族家主最终铩羽而归。这一次,应该也能逢凶化吉。

屋外响起欢呼声,应该是甘家弟子见到了甘望梅。劫后余生,能够见到昏迷不醒的家主重新站起来,没有什么比这更振奋人心的消息。此时,韩遂在外面敲了两下门“你们在里面吗,躲着不见人”

夕霜笑道“你进来说话,我们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她推了甘茶月一把,“还不快去,家主在等着你。”

甘茶月看看夕霜,再看看韩遂,心说不能打扰了他们俩人,连忙点点头道“夕霜姑娘你一会也来,一定要来啊。”

“她看着对你还更亲近些。”韩遂快步走到夕霜的身边,垂眼看着她,夕霜看起来不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把甘家家主治愈,应该是好事。这期间,你发现了什么”

果然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韩遂的眼睛,至少甘茶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夕霜心绪上的变化。如果要找一个人倾诉,那么对于夕霜来说,韩遂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替她疗伤的时候,日月花枝镜激发出的本命镜,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接下来夕霜原原本本地把两块四海瑞兽镜,同时存在于甘望梅体内的秘密,告诉了韩遂“你见多识广,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你有没有发现在修灵者中,双生子是极少罕见的。”韩遂在屋中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沉吟后回答了夕霜的问题,“每个修灵者无论强弱,体内应该会出现本命镜,所以女性修灵者孕育下一代的时候,本命镜应该只能为其中一个婴儿提供养分。甘家姐妹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唯一的双生子,按照你来说,两人的本命镜,恰好又是一样的四海瑞兽镜,这一点,就更值得商榷了。”

夕霜被韩遂一提点,再细细想来,无论是离驭圃,还是天秀镇。她所接触到的修灵者有兄弟姐妹,却没有双生子。甘望梅和甘望竹这一对姐妹,本身就是异数。她居然从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你的意思是说,她们本为一体,在母体中无意分开变成了双生子,所以本命镜也没有区别,这才是一个人身体中能容纳两块本命镜的原因所在。”

“否则的话,肯定会有排斥现象。你看甘家家主手中还有几块傀儡镜,威力并不算小,能够吸收的话,她必然不会留在外面。旁人的本命镜强行吸纳进自身,并非好事。排斥的话害处远远大于益处。如果你说的符合实情,那么甘家家主身负双倍的修为,谢怀宇哪怕再厉害,也未必是她的对手。”韩遂的

话音刚落,外头又出现了一阵哗然,他伸手示意夕霜等一下再讨论这个。两人急急忙忙走出来,见到院中七八个甘家弟子,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只是不见了甘望梅。

韩遂沉声问道“你们家主呢,去哪里了”

“家主说,她只身前往谢家,要向谢家家主讨个公道。”甘茶月完全没有接受这样的突发情况,“我们说要一起去,家主说不必了,她一个人也能解决。可谢家家主很厉害的,我们这么多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家主是怎么想的万一再受伤的话,谁有能力救她”

“家主既然作出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不是莽撞的人,你们不必担心。甘家目前也不会再遭受到任何的袭击,与其在这里心浮气躁得等待,不如大家动动手,把甘家院落整理收拾干净。那么等到家主把被掳走的同门带回来,也不至于看到满目苍夷,一地狼狈。”夕霜不喜欢见到甘家乱糟糟的样子,除了护院墙需要韩遂出手,其他地方该有人耐心收拾了。

甘茶月倒是很快接受夕霜的建议,招呼着同门开始收拾。夕霜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人“茶月,那一位谢家少主谢安在,他又怎么样了”

“你问的是他呀,还有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珍,他们两人都跟着谢家家主回去了。”甘茶月语气中没有交恶的样子,做事利索,手脚勤快,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道“当时谢家少主提出那个条件,说他心甘情愿回去,让谢家家主不要在这里杀人。一开始谢家家主不愿意,少主又说可以说动小珍一同归还,再后来他们就一起走了。父子两个差距怎么这么大要是谢家家主有少主一半的敦厚,温和,也不至于会闹成这个样子。”

这个说法和夕霜猜测的一致,谢安在在一系列事件发生后,是铁了心决定和谢怀宇断绝父子关系。他带着小珍同住在甘家,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回来后不见两人身影,果然是被谢怀宇带回去。谢怀宇对小珍,有种又嫌弃又要加以利用的态度,谢家的护院大阵,阵眼是小珍。四大家族和甘家差不多,已经被他尽数剿灭。可余党随时会找寻机会扑杀,所以护院阵法,对于谢家来说就很是重要。谢怀宇能够带回小珍,百利而无一害,除了谢安在的确也没有人能说动小珍,这个谢怀宇算是如愿所偿。

“我想跟上去看一看。”夕霜不说对甘望梅的实力有所怀疑,既然出手,必然是有全胜把握。可甘望梅毕竟昏迷了这么久,夕霜心里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伤重之人刚刚苏醒,就十分有把握能够干掉对家,而且孤身而上,连个帮手也用不上,这种自大,她还真没有见过。

“家主说让我们都在这里等候,谁也不许跟上去的。”甘茶月连忙上前阻止夕霜,“你也知道家主素来说一不二,不容许其他人违背。夕霜姑娘竟然回来了,就在这里陪陪我们,我们多半也能安心。

要是换成从前的夕霜,多半欣然接受。此刻她的心里,种下一颗五味掺杂的种子,对甘家又爱又恨,满腔说不出的滋味。哪里还能安心留下来,更不能把甘茶月的劝告放在心上,正如甘望梅雷厉风行的做派,说去谢家留一句,交代的话说走就走。夕霜更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她疾步向着院门走去,韩遂太了解她的心思,没有加以阻拦,他只说了三个字“我也去。”

说完他出手在护院墙外,又另外加了一道结界,叮嘱剩下的甘家弟子千万不要跨出院墙。那么即便有人再来攻击,他画下的这一道,足够抵御数个时辰,能够让甘家弟子撑到援手到来。甘茶月知道无法劝说夕霜,只是眼巴巴地说了一句“韩前辈,夕霜姑娘,那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平安回来才是。”

夕霜摆了摆手,运用遁形之法,人影一出院门顿时消失不见。韩遂看她使得如鱼得水,哪里还有以前缩手缩脚的模样,念诀跟了上去。夕霜的动作极快,韩遂也要费点力气,才追

上了她“不用这么着急,甘望梅即便是到了谢家,也未必能够见到谢怀宇。”

“见不到也要救人,见到也要救人。难道对于一个家主来说,营救自家的弟子,不应该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吗”在夕霜心中甘望梅纵有太多不是,至少也算一个合格的家主,“她要是把未死的甘家弟子全部带回来,那也不算良心泯灭。你刚才说,谢怀宇不在谢家,他还能去哪里”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无凝烟画轴的结界中,在我们进出后没有其他的变化了。按理说,里面一下子承受着四只影兽,对结界肯定是有影响的。这种没有显著的改变,说明即便谢怀宇还在丧心病狂地把修灵者往里面投入,对于结界来说已经不起作用。”韩遂观察地要仔细些,“谢怀宇想要获得更大的能力,必然先要提升画轴的实力,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会儿画轴必然是回收到了他手里,换做是我,我会找一个更适合让画轴进阶的好地方,灵气充沛,生生不息的好地方。”

谢家没有了谢怀宇坐镇,留下的是空空一片的院落。甘望梅到了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她前院,走到中庭,连一个谢家弟子也没有看到,心中不免奇怪,谢怀宇既然要壮大声势,怎么可能不招收更多的弟子



第二百四十章:暗波汹涌

这样院门敞开,如同虚设,谢怀宇难道是算准了有人会来,才故意让对方产生轻敌的念头。甘望梅突然听到身后动静,立刻做出防范的姿态,耳边听到的是夕霜的声音“家家主,谢家空框框的,已经有段日子了,不必奇怪。”

以前谢家弟子很多,秦云行在世的时候收了不少,四大家族中就属谢家人数最多。谢怀宇难道把人全部给放走了甘望梅不信邪,跑到了后院,依然没见到人影。即便是要弟子带出去虚张声势,也不用一个也不留吧。

“谢怀宇的确在决定称霸离驭圃之后,招收了不少的弟子。不过他招收弟子是假,用修灵者来填充结界的空缺是真。无凝烟的结界被韩遂拆了一半,伤得不轻。谢怀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用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填了进去,直接恢复原状,甚至比本来还更繁盛了一些。”夕霜大致衡量了一下,结界中繁盛了何止一点,影兽在其中再不需要把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尽数吸取。非但如此,结界中又重新长出了花草鱼鸟,如果画轴也是一件灵物,那么灵物要比进阶之前更加厉害了。

甘望梅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神情,仿佛听到谢怀宇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也早有预算“你说你的那只灵物也被困在了结界之中,你作为饲主和灵物之间有分割不开的干系。哪怕它被困在结界之中,也应该和你能够保持联系,你有没有尝试着与它交流,尝试着教它怎么脱身而出”

“家主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和金瑶交流”夕霜很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别说是被结界相隔开,即便在结界之中。金瑶和她也没有办法完成最基本的交流。金瑶受了伤,为救韩遂的时候伤得不轻。可她记得水魄好像能够和金瑶做一些最简单的交互,这是灵物与灵物之间的心灵感应,反而把她这个饲主摒弃在了外头。

想到这里夕霜迫不及待地把水魄要从体内呼唤出来,突然她的左边肩膀一热,却是韩遂的手压在了她的肩头。虽然他没有说话,夕霜大致回味过来,韩遂是让她不要轻易召唤水魄,静观其变,才是眼下最好的对策。

甘望梅没有催促夕霜,自顾往前走,确认把谢家能看到的地方全走了一遍。秦云行在世时,两人很是交好,秦云行不方便出门,她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

“谢怀宇果然不在,被你们说中了。我们能见到的是谢家的一部分,也就是明面上的一部分,其余隐藏的那些,找出来需要点时间。”甘望梅等于是在言传身教给夕霜,“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为外传,回头我也会把甘家的那一部分,逐步交予你手上。你也不用推辞,连弟子谱已经认定了你,说明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夕霜脸上不显,心里头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甘望梅对她就这样信任,还是说放出利益来,让她信服,收拢人心。她轻咳了一声道“家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要把被谢怀宇掳走的同门救出来。”

“谢怀宇离开,不会把甘家人全部带着,我只担心衡齐一人,有个秘密,我曾经同他说过。要是谢怀宇没算计到这一层还好,否则为了挖出线索,不知这人会做出什么不当的手段。”甘望梅选择站在中庭正中,四海瑞兽镜从她身后祭出,笔直上升到一定的高度,镜面翻转,差不多把整个谢家全部笼罩在了镜辉的范围之内。

夕霜的目光跟着上移,看着在四海瑞兽镜中,颠倒过来的谢家。镜中的世界,本来就是反转,可这一次,镜内镜外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低下头,谢家依然是空空一片,不见人影,抬起头,镜中的谢家,只有一处人头攒动。至少有十人挤在了一起,从穿戴上看来,正是那些被掳走的甘家弟子。夕霜大致衡量了一下,确切的位置正是在中庭的东南方向。她抬头看过去,白墙青瓦,毫无异常。

原来甘家家主的本命镜还有这个特殊的加持之法,韩遂同样看

到了镜中的世界。除开那些过于高深的结界,其他的应该都会被镜辉勘破。也难怪甘望梅认定,只需一个人过来就能把弟子救回去,这样一算谢怀宇不在,反倒是好事了。

甘望梅没有收回她的本命镜,直接冲着东南角方向走过去,什么墙什么院子对她来说,已经不复存在。她双手向左右用力挥开,仿佛在空气中撕开了什么屏障。夕霜甚至听到了撕裂的声响,如同镜中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一般,那些甘家弟子本来团团转地正在遍寻可以冲出结界的办法,骤然见到甘望梅三人出现,一个个目瞪口呆,反而安静下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离开,回甘家去甘家乱成一团,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收拾,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任由他人欺凌甘家。”甘望梅的话音落,四周响起欢呼声,那些甘家弟子或抱在一起,或哭或笑,方才确认了的确是家主正式回归了。

甘望梅让甘家弟子迅速离开结界范围,离开谢家。虽然谢怀宇不在,万一他临时回来,难免又是一场恶斗,甘望梅不怕与谢怀宇正面交锋,却不想这些弟子留在这里受伤。这么多人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走得又快又安静。旁边的夕霜看在眼里,不禁感叹甘家弟子训练有素,和这些年来和甘望梅强硬的手段训练,脱不开干系。

“夕霜,你们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找你的灵物吗”甘望梅送走最后一个甘家弟子,没有见到白衡齐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谢怀宇是在找那个秘密。而且他也知道了,白衡齐能够给他答案,所以把人给带走了。她相信白衡齐口风极紧,无论谢怀宇使出什么手段,怕是都难以撬开白衡齐的嘴。可是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能扔下任何一个甘家弟子不管不顾。

“谢怀宇既然不在,肯定不会把画轴留下。目前吃不准情况,我不敢与金瑶联系,生怕打草惊蛇。万一谢怀宇在这里,安插了什么眼线,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前来救人,至少要让那些同门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夕霜说得有模有样,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这些话,“谢怀宇还把谢安在和小珍也一起带走了,这是为了什么家主不如从本命镜中再仔细看看,他们两人会不会被禁锢在其他的结界之中”

甘望梅倒是没有拒绝她的要求,用四海瑞兽镜再次把谢家里里外外照了个头,依然没有发现谢安在和小珍的下落“谢安在是谢怀宇的亲生独子,秦云行不在了,哪怕父子不和,谢怀宇也不会对其下毒手,你不用只担心他。”

夕霜一听这话中有话,甘望梅显示不悦她只关心谢安在的安危,没有过问白衡齐的下落。夕霜可是在刚才,听闻甘望梅说白衡齐知道甘家的某些秘密,所以才会被谢怀宇带走。这个秘密不为她知,让她怎么开口来询问白衡齐的下落她并非不满意甘望梅对自己有所隐瞒,白衡齐在甘家多少年,对甘望梅又终忠心耿耿。即便是在其伤重不醒的情况下,还依然遵循家主的叮嘱,宁愿放弃自己的将来,而扶持一个外来的人,继任家主之位。白衡齐能够做到这一点,难能可贵,夕霜并非对他还有抱怨,而是完全无法开口询问。

“衡齐当时去天秀镇找你是我的意思,这一点上,我们固然有错,后来他为你做了这许多,你早该原谅他才是,何苦揪着那一点往事不放”甘望梅的话一出口,夕霜一脸木然地回望过来,和她想得没有差别,甘望梅总是把人性向着阴暗面在推进。或许这和此人心里就藏着一个最大的黑暗的秘密有关。夕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甘望梅猛地收起了四海瑞兽镜,不满夕霜她的顶撞“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灵物,被谢怀宇的画轴带走,我让你与灵物联系,教你手法,你又不愿意去做,你究竟是对白衡齐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心中有话藏着不说,就好受了吗你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韩遂双手抱在胸前,对两人暗波汹涌

,你来往往的怒气置身于世外。夕霜心里藏着一个结,甘望梅未必不知。可有些阴暗的东西,不显山露水还好,一旦撕破了那层防护罩,任由里面墨汁一样的过往流淌出来,再想要修补可就难上加难。所以甘望梅想用气势压住夕霜,不让她胡思乱想。毕竟在关键的时候,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能够对付谢怀宇。可以说,甘望梅对夕霜并非不信任,还是自身内心藏有恐惧。

夕霜目前的情况反而要轻松得多,她要是想走人,随时可以拂袖而去,根本不用理会身后事。这是甘望梅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她辛辛苦苦把夕霜留在身边,甚至亲口许诺要把家主之位留给夕霜,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曾经做错过的事。她想要给甘家一个交代,在她年老力衰,无力再抵抗外来强势的时候,夕霜是最适合保护甘家的人。这一点,大概也和夕霜身边有他这么一个人有关。否则甘望梅也不会在苏醒的最初,先过问韩遂是否还在

韩遂成为了离驭圃的风向标,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安全的所在。谢怀宇无法杀死韩遂,只能用计将他困住。困住一次,两次不够,恐怕还有第三次第四次。他越来越适应结界,再想用相同的方式来束手束脚,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百四十章:暗波汹涌

这样院门敞开,如同虚设,谢怀宇难道是算准了有人会来,才故意让对方产生轻敌的念头。甘望梅突然听到身后动静,立刻做出防范的姿态,耳边听到的是夕霜的声音“家家主,谢家空框框的,已经有段日子了,不必奇怪。”

以前谢家弟子很多,秦云行在世的时候收了不少,四大家族中就属谢家人数最多。谢怀宇难道把人全部给放走了甘望梅不信邪,跑到了后院,依然没见到人影。即便是要弟子带出去虚张声势,也不用一个也不留吧。

“谢怀宇的确在决定称霸离驭圃之后,招收了不少的弟子。不过他招收弟子是假,用修灵者来填充结界的空缺是真。无凝烟的结界被韩遂拆了一半,伤得不轻。谢怀宇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用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填了进去,直接恢复原状,甚至比本来还更繁盛了一些。”夕霜大致衡量了一下,结界中繁盛了何止一点,影兽在其中再不需要把天地之间所有的灵气尽数吸取。非但如此,结界中又重新长出了花草鱼鸟,如果画轴也是一件灵物,那么灵物要比进阶之前更加厉害了。

甘望梅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神情,仿佛听到谢怀宇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也早有预算“你说你的那只灵物也被困在了结界之中,你作为饲主和灵物之间有分割不开的干系。哪怕它被困在结界之中,也应该和你能够保持联系,你有没有尝试着与它交流,尝试着教它怎么脱身而出”

“家主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和金瑶交流”夕霜很快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别说是被结界相隔开,即便在结界之中。金瑶和她也没有办法完成最基本的交流。金瑶受了伤,为救韩遂的时候伤得不轻。可她记得水魄好像能够和金瑶做一些最简单的交互,这是灵物与灵物之间的心灵感应,反而把她这个饲主摒弃在了外头。

想到这里夕霜迫不及待地把水魄要从体内呼唤出来,突然她的左边肩膀一热,却是韩遂的手压在了她的肩头。虽然他没有说话,夕霜大致回味过来,韩遂是让她不要轻易召唤水魄,静观其变,才是眼下最好的对策。

甘望梅没有催促夕霜,自顾往前走,确认把谢家能看到的地方全走了一遍。秦云行在世时,两人很是交好,秦云行不方便出门,她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

“谢怀宇果然不在,被你们说中了。我们能见到的是谢家的一部分,也就是明面上的一部分,其余隐藏的那些,找出来需要点时间。”甘望梅等于是在言传身教给夕霜,“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秘密不为外传,回头我也会把甘家的那一部分,逐步交予你手上。你也不用推辞,连弟子谱已经认定了你,说明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夕霜脸上不显,心里头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甘望梅对她就这样信任,还是说放出利益来,让她信服,收拢人心。她轻咳了一声道“家主,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要把被谢怀宇掳走的同门救出来。”

“谢怀宇离开,不会把甘家人全部带着,我只担心衡齐一人,有个秘密,我曾经同他说过。要是谢怀宇没算计到这一层还好,否则为了挖出线索,不知这人会做出什么不当的手段。”甘望梅选择站在中庭正中,四海瑞兽镜从她身后祭出,笔直上升到一定的高度,镜面翻转,差不多把整个谢家全部笼罩在了镜辉的范围之内。

夕霜的目光跟着上移,看着在四海瑞兽镜中,颠倒过来的谢家。镜中的世界,本来就是反转,可这一次,镜内镜外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低下头,谢家依然是空空一片,不见人影,抬起头,镜中的谢家,只有一处人头攒动。至少有十人挤在了一起,从穿戴上看来,正是那些被掳走的甘家弟子。夕霜大致衡量了一下,确切的位置正是在中庭的东南方向。她抬头看过去,白墙青瓦,毫无异常。

原来甘家家主的本命镜还有这个特殊的加持之法,韩遂同样看

到了镜中的世界。除开那些过于高深的结界,其他的应该都会被镜辉勘破。也难怪甘望梅认定,只需一个人过来就能把弟子救回去,这样一算谢怀宇不在,反倒是好事了。

甘望梅没有收回她的本命镜,直接冲着东南角方向走过去,什么墙什么院子对她来说,已经不复存在。她双手向左右用力挥开,仿佛在空气中撕开了什么屏障。夕霜甚至听到了撕裂的声响,如同镜中所呈现出来的景象一般,那些甘家弟子本来团团转地正在遍寻可以冲出结界的办法,骤然见到甘望梅三人出现,一个个目瞪口呆,反而安静下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离开,回甘家去甘家乱成一团,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收拾,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任由他人欺凌甘家。”甘望梅的话音落,四周响起欢呼声,那些甘家弟子或抱在一起,或哭或笑,方才确认了的确是家主正式回归了。

甘望梅让甘家弟子迅速离开结界范围,离开谢家。虽然谢怀宇不在,万一他临时回来,难免又是一场恶斗,甘望梅不怕与谢怀宇正面交锋,却不想这些弟子留在这里受伤。这么多人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走得又快又安静。旁边的夕霜看在眼里,不禁感叹甘家弟子训练有素,和这些年来和甘望梅强硬的手段训练,脱不开干系。

“夕霜,你们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找你的灵物吗”甘望梅送走最后一个甘家弟子,没有见到白衡齐的身影。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谢怀宇是在找那个秘密。而且他也知道了,白衡齐能够给他答案,所以把人给带走了。她相信白衡齐口风极紧,无论谢怀宇使出什么手段,怕是都难以撬开白衡齐的嘴。可是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能扔下任何一个甘家弟子不管不顾。

“谢怀宇既然不在,肯定不会把画轴留下。目前吃不准情况,我不敢与金瑶联系,生怕打草惊蛇。万一谢怀宇在这里,安插了什么眼线,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前来救人,至少要让那些同门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夕霜说得有模有样,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这些话,“谢怀宇还把谢安在和小珍也一起带走了,这是为了什么家主不如从本命镜中再仔细看看,他们两人会不会被禁锢在其他的结界之中”

甘望梅倒是没有拒绝她的要求,用四海瑞兽镜再次把谢家里里外外照了个头,依然没有发现谢安在和小珍的下落“谢安在是谢怀宇的亲生独子,秦云行不在了,哪怕父子不和,谢怀宇也不会对其下毒手,你不用只担心他。”

夕霜一听这话中有话,甘望梅显示不悦她只关心谢安在的安危,没有过问白衡齐的下落。夕霜可是在刚才,听闻甘望梅说白衡齐知道甘家的某些秘密,所以才会被谢怀宇带走。这个秘密不为她知,让她怎么开口来询问白衡齐的下落她并非不满意甘望梅对自己有所隐瞒,白衡齐在甘家多少年,对甘望梅又终忠心耿耿。即便是在其伤重不醒的情况下,还依然遵循家主的叮嘱,宁愿放弃自己的将来,而扶持一个外来的人,继任家主之位。白衡齐能够做到这一点,难能可贵,夕霜并非对他还有抱怨,而是完全无法开口询问。

“衡齐当时去天秀镇找你是我的意思,这一点上,我们固然有错,后来他为你做了这许多,你早该原谅他才是,何苦揪着那一点往事不放”甘望梅的话一出口,夕霜一脸木然地回望过来,和她想得没有差别,甘望梅总是把人性向着阴暗面在推进。或许这和此人心里就藏着一个最大的黑暗的秘密有关。夕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甘望梅猛地收起了四海瑞兽镜,不满夕霜她的顶撞“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灵物,被谢怀宇的画轴带走,我让你与灵物联系,教你手法,你又不愿意去做,你究竟是对白衡齐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心中有话藏着不说,就好受了吗你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韩遂双手抱在胸前,对两人暗波汹涌

,你来往往的怒气置身于世外。夕霜心里藏着一个结,甘望梅未必不知。可有些阴暗的东西,不显山露水还好,一旦撕破了那层防护罩,任由里面墨汁一样的过往流淌出来,再想要修补可就难上加难。所以甘望梅想用气势压住夕霜,不让她胡思乱想。毕竟在关键的时候,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能够对付谢怀宇。可以说,甘望梅对夕霜并非不信任,还是自身内心藏有恐惧。

夕霜目前的情况反而要轻松得多,她要是想走人,随时可以拂袖而去,根本不用理会身后事。这是甘望梅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她辛辛苦苦把夕霜留在身边,甚至亲口许诺要把家主之位留给夕霜,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曾经做错过的事。她想要给甘家一个交代,在她年老力衰,无力再抵抗外来强势的时候,夕霜是最适合保护甘家的人。这一点,大概也和夕霜身边有他这么一个人有关。否则甘望梅也不会在苏醒的最初,先过问韩遂是否还在

韩遂成为了离驭圃的风向标,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安全的所在。谢怀宇无法杀死韩遂,只能用计将他困住。困住一次,两次不够,恐怕还有第三次第四次。他越来越适应结界,再想用相同的方式来束手束脚,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百四十二章:送你宝器

一个人的野心膨胀到一定程度会考虑自己外貌的丑陋或是俊美吗不会,她要的只是实力,要的只是称霸。如果他有谢怀宇的头脑,影兽的身躯,还有突飞猛进的修为,仗着灵物天生的神力,不知甘望梅还有把握能够战胜谢怀宇吗

“有把握,我能战胜他。”甘望梅从韩遂的目光中看出他的疑惑,不加思索地直接回答,“韩前辈不要觉得我是说大话,我也没有说大话的必要。我恨这个人恨之入骨,毁我甘家的,就是我的敌人,死敌”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家主的实力,谢怀宇不过是趁着邪术,才有了这样的造化。修灵者应该知道邪术固然能够短时间内让人突飞猛进,可反噬的作用更大。他撑不了多久,现在有个难题,谁去还确山阻止谢怀宇呢”韩遂口气淡然地问道,“你还是我”

“白衡齐在谢怀宇的手中,我说过每一个甘家弟子,我都要倾尽全力去救回,所以这一次有我前往还确山,夕霜与我同行。还请韩前辈费心镇守甘家,等我们回来。”甘望梅的答案让人有点出乎意料,她非但信任韩遂把整个甘家全部交托,并且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要带着夕霜。

“必须要带夕霜吗”韩遂再次确定了一下。

“对,必须要带着。他这些年待在天秀镇,在遇到韩前辈之前,当真没有出过什么门。往后如何来继承甘家家主之位,总要走出去看看。要学会面对,否则强敌来袭,对手没有杀到,自己先垮了。”甘望梅显然是会意错了韩遂的意思,只以为他是放心不下,转头看一眼夕霜,“出去历练历练,对你是好事,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护着你周全。”

夕霜差点脱口而出问道,你当初也是这样向我娘亲保证要护她周全的嘛然后从她身体里硬生生将本命镜抽离走,你顾及过她吗当你收到她在天秀镇早早离世的消息,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夕霜嘴上不说,眼神中遮挡不住的戾气,韩遂离她近看得分明,下意识地错步挡在她前面,阻隔了甘望梅和她之间的交流。

她立刻清醒过来,满口答应了甘望梅的要求“家主说得很是,出去历练历练有必要。我当年不能出天秀镇,是因为我娘在我身体里加了封印,这封印后来被韩遂解开,我才方得去了还确山,否则在半途可能就死了。”

甘望梅听她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再看她眼角湿润,分明是心有感触,哪里还会生出怀疑“你虽然有了自己的本命镜,毕竟中间差了一段修为,不用担心谢怀宇会对你不利,我送你一件宝器,让你防身,你随我来。”

韩遂给了夕霜一个眼色,让她安心跟随甘望梅而去,既然主动开口,说有宝器相赠,何必不收下呢夕霜心里也是打定了这个主意,自从她看到了甘望梅身体里藏有娘亲的本命镜之后,对于甘望梅所要给她的一切都不再推辞。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娘亲所有,这是被甘望梅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强取豪夺而去,如果娘亲留下来,没准甘家家主就是娘亲了。哪里轮得到这个刚愎自用的女人

甘望梅大刀阔斧地向着院门走去,一步步上了台阶。甘家的护院墙原先经过韩遂的加持布阵,看起来很是大气,如今剩下的这些,看着可怜,却更加重了甘望梅的复仇之心。本来她是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这次可就不一样了留下的七八个甘家弟子的手脚利索,已经把中庭院落给整理了出来,甘茶月直起腰来,恭敬地回禀道“家主,最多三天就可以全部收拾完毕了。”

“从谢家回来的那些弟子可都安排妥当”甘望梅离开得晚些,先一步离开的甘家弟子应该已经全部回归,暂时由甘茶月来负责。

“从谢家救出的同门弟子一共五十七人,尽数回归。他们多少受了些伤或重或轻,已经分别安排疗伤修养,请家主放心。”甘茶月一想到谢怀宇在甘家做下的恶行,不禁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道,“这个仇我们一定

要报。甘家弟子绝不会忍气吞声。胆小怕事。”

“做得很好,我稍候会带着夕霜离开,甘家有韩遂韩前辈坐镇,你们无事不要去打扰他。如果有外敌来袭,他自会助力你们抵抗,所以不用担心。”甘望梅的目光从每个弟子的脸上划过去,最后留在了夕霜的身上。这孩子看起来总是不太一样,目光沉沉,仿佛藏着很大的心事。

就算是藏着心事,也好过在外面颠沛流离,弟子谱上留着名字的人,早晚是会回到甘家的。甘望梅不怕夕霜有心结,只要肯留下来,早晚会看透真相,不用她一张嘴特意来解释。

“你就不好奇,我会给你什么宝器”甘望梅喜欢夕霜的沉稳,这一点来看和衡齐两个很是相似。

“家主给的肯定是做最好的,我的修为有限,的确担心过面对谢怀宇正面攻击时会不会给家主拖后腿,家主心思缜密比我快一步考虑周全了。”夕霜的话说得好听,要知道她是开着铺子做买卖的,哪里不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本来她不愿意哄着甘望梅,是心有嫌隙。现下嫌隙是没有了,改成弑母之恨了。她才拿出本事来周旋,不让对方看出破绽。

“你这样说,我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甘望梅带着夕霜走到穿过长廊的花拱门之前,停下了脚步,“甘家的弟子谱是个好物,我已经决定传承给你,它也认可了你。至于几块拿得出手的傀儡镜,如今是不能放在你眼里了。我突然想到了这个,是你用得上的。”

夕霜随着她的手指向上扬起,视线跟着不放。甘望梅直指向拱门上方,夕霜在这道门底下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从来没有耐心驻足详细观察过。拱门上绘着一朵花的形状,需要盯着不眨眼,才能发现那朵花正在徐徐开放之中,等花瓣尽数展开,露出娇美的花蕊,整朵花闭合,周而复生,不曾间断。

“好东西就要放在显眼的地方,才不容易被人抢走。”甘望梅见夕霜看得目不转睛,颇有些小得意,“你从来没留意过它,对不对”

夕霜看了又看,才道“要是这拱门被谢怀宇给破坏了,那么藏物处不就显露出来了吗”她没有等甘望梅回答很快反应过来,这道门上必然是加持了结界,哪怕被外力损坏,很快又会恢复原貌。即便是谢怀宇这样大肆入侵,把甘家拆得七零八落,也没有怀疑过这扇门的存在。

甘望梅抬起手臂,摸了摸那朵花“结界是我放置,也只有我能打开,别人即便发现了这个秘密,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更何况我在上面设置了两层结界。”

夕霜一听,肯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才会设置两道结界。甘望梅把第一道打开,那朵花仿佛一下子竟然了颜色,由粉妆转变为炽烈的赤红,花瓣细长而飘逸,很快一瓣一瓣零落了。

“花落才能结果,这是第二道结界。”甘望梅耐心地交给夕霜,“结界不是做个大罩子往什么东西上一放,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就完事儿。各种结界的手法,由每个人不同的设置,所以老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母亲在你体内的封印被韩前辈解开是因为韩前辈的修为实在太高,哪怕是我设置在这里的两层结界,他有心要破,也是做得到的。”甘望梅示意夕霜走到拱门底下,双手展开,掌心向上,平平托起。

夕霜听话一一照做,手心向上说明要出现的宝器,体积不大,分量不重,至少两只手能够承受得住。忽然头顶上最后一瓣花瓣落下,随着咔嚓一声,有东西从裂缝中飘落,十分精准的落在了夕霜的手心。

那是如梦似幻一般的触感,夕霜知道落在手中的是一件织物,可不知是什么织成,更不知到底又有什么作用。甘望梅走到她面前,手指将此物拎起,向着夕霜身上甩了过去。夕霜还没反应过来,这件织物像是长了眼睛,两只衣袖展开,用一种拥抱的姿势,抱住了夕霜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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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夕霜差点以为是甘望梅发现了什么,自己会被绑住手脚,片刻后才发现,刚才还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不见了,碰触她的身体之后消失不见了。

甘望梅看着夕霜忍不住回头在地面上寻找的样子,笑了一声道“不用找了,我把它给了你,你看不见它了。”

“那它到底是什么”夕霜抬起手臂来仔细看,依旧什么也看不出来。

“它也算是一件软甲,质地轻盈,几乎没有分量。它披在你身上,可以为你挡一下很大一部分的攻击和灵力。不用刻意去找,它在那里,只是你看不见而已。”甘望梅突然闷声道,“这件软甲,你娘亲曾经也穿过,所以给你才对。”

夕霜舒展开手臂,当着甘望梅的面轻轻转了一个圈,没有追问过往,很单纯地问道“家主看我穿着可合适吗”

甘望梅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很适合你,你穿着这个,我带你去还确山就放心得多了。”

“尽力不会成为家主的累赘。”夕霜熟知甘望梅的脾气秉性,既然和韩遂达成一致,确定了谢怀宇已经驻扎在了还确山,她是一刻都等不得,甚至没有放夕霜和韩遂道别。甘望梅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直接遁形而去,夕霜勉强调整平衡,深吸一口气后挥开握住她手腕的那股力量,努力和甘望梅保持相同的速度



第二百四十三章:重回还确山

甘望梅侧目看了看她“我记得,我没出事之前你还不会遁形,这也是韩遂教你的吗”夕霜用得不是甘家基础的心法,这一点让甘望梅有些心里郁结。她不会当着夕霜的面说,旁敲侧击地想要让夕霜重新修最基础的那一部分。现下有韩遂来教她,那更是不错。

“来回两程遥远,没有遁形之术,只凭双腿的话要走到猴年马月。我还记得上一次去还确山的路上,我和韩遂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进了一处无名之地。后来我们才假想,那就是没有进阶之前的无凝烟结界。”夕霜的眼角跳了跳,那也是她从幼年离开甘家之后,第一次又见到甘望梅。哪怕是在幻象之中,不知甘望梅自己是否会有感应

“说起来有些奇怪,你在天秀镇的时候,我挣扎过很多次,到底是该放你走还是要带你回来。包括让白衡齐刻意接近你,可都失败了。也就是你说的那一次时间,我正在弟子谱边整理一些过往的痕迹,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你,想你颠沛流离在外这么多年,是该回来了。我确定了自己的决定。”甘望梅明显记得这个时间点,“成年以后的你,从来没有在我眼前这样清晰过。”

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夕霜和甘望竹如此相像,让甘望梅感伤不已,恨不得让过往重新再来一次

夕霜并不想把在前往还确山的途中,看到甘望梅幻影的事,这时候说出来。面对甘望梅,她不能什么都说,必须藏一点起来,否则,太危险了。

“有没有害怕”甘望梅突然问道,“即将面对离驭圃最强大的对手,只有我和你,你会不会害怕”

夕霜低头一笑道“家主昏迷不醒的时候,谢怀宇孤身前来,一个弟子也没有带,你说他会不会害怕”

甘望梅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丫头的口齿十分伶俐,不知像谁。望竹的性格温柔,素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换了这个丫头,绝对是得理不饶人,难道说是像她亲爹一想到夕霜的亲爹,甘望梅的脸色一沉,骤然间什么聊天的兴趣也没有了。

夕霜乐得不和她敷衍交流,免得还要费劲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甘望梅也没有再提那些旧事。两人一路沉默,还确山的地界很快就在眼前。这一次没有什么结界的阻挡,夕霜感觉要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用去的时间少得多,那一次真是艰难重重,不知几时才能脱身的感觉。

她记得还确山,好山好水,风光无限。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她差一点不能维持身形的平衡,从高空栽落下去。幸好甘望梅及时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才把人给拉扯回来“怎么了这不应该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甘望梅的脸色平静如水,还确山的一半,山树尽数枯萎,形成很奇特的景象。这一座还确山的范围之内,从高空俯视而下,一半枯黄一半葱绿,只是不知,这郁葱中的颜色能够维持多久看起来,谢怀宇在这里已经得了不少的好处

夕霜正要直接杀下去,甘望梅握住她胳膊始终没有松手。她扭过头来,看着甘望梅的手,恨声道“他不应该糟践这样的好地方,我要去阻止他”

“我们当然要阻止他,这正是我们前来的目的。”甘望梅的手劲很大,夕霜挣脱不开,“我问你一句话,要是解决谢怀宇的途中,你的灵物出了问题,战胜谢怀宇和救回灵物,两者只可以择其一的情况下,你选什么”

“我不喜欢做选择题,既要抓住谢怀宇,也要救回金瑶,这是我的目标,我会做到。”夕霜再一次挣脱了甘望梅的禁锢,收起遁形之术,犹如一道白光直冲而下。与此同时,还确山的地界上,有一道绿影向着夕霜而来。

甘望梅大吃一惊,还以为是谢怀宇布置下的陷阱,正要出声提醒。她发现夕霜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张开了双手,一只灵兽模样的东西,正好一头扎入她的怀里,两者拥抱在一起,仿佛是久别重逢。

“你们

都长这么大了。”夕霜有些认不出眼前的旗南是哪一只,当时带在身边还勉强能够分辨,现在长成这样的体型,已经完全是成年的形态,她哪里还认得出来。旗南不会开口说话,却很是亲热地用头在夕霜的身上蹭来蹭去。夕霜抬手摸了摸她后勃颈的绒毛,发现那里有一块浅浅的红,“原来你是小二,对不对”

旗南点了点头,再抬眼看一下夕霜时,那种欢喜突然不见,转而流下了眼泪。夕霜看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旗南的眼眶中滚落下来,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闯进了还确山,破坏了这里的一切,你们想把他赶出去。却发现他的修为太高,你们输了。”

旗南边流泪边点头,能够听懂夕霜的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

夕霜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哪句话触动了旗南的心思,突然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说,只剩下你了吗”

旗南是还确山山中灵气幻化而成的灵物,回到这里,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修炼进展十分迅速,吸取天地之灵气供养给自,,旗南心思纯净心无旁贷,修炼要比其他的灵物更容易些。谢怀宇到了这里先杀死了两只旗南,杀死了还确山本来的主人,只留下了这一只,也不知它用了什么办法才逃离出来

夕霜想到刚才旗南幻化成的那道绿光,旗南本不应该是这样的颜色。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又摸了摸旗南的头,低声说道“你和竹节星最后合二为一了,所以还确山里,也就剩下你还在守护。”

那层碧绿的颜色原属于竹节星,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两只灵物选择了合体,相互扶持,才勉强活了下来。竹节星的本体是虫体,能够隐藏在土里,大概正因为这样,谢怀宇才无法赶尽杀绝。甘望梅在旁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听着夕霜一人自言自语,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你和还确山中的灵物有缘。我带你来,没有错。”

夕霜反而没有刚才的急躁,她变得异常冷静,让旗南紧紧跟随在自己身边,边走边说道“你知道吗送你回来以后,我自己也有了灵物,当时韩遂没有杀死竹节星是对的。灵物听从主人的命令,行事本没有错,错的是主人。而你们本没有主,自由自在的,在这还确山中生生不息,却有用心险恶之人非但要夺取你们的地盘,还要把你们尽数杀害。这个仇要报,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来了,一定尽力。”

旗南完全听懂夕霜的话,它收起了眼泪,伸出舌头舔了舔夕霜的手背。与此同时,夕霜肩膀上出现了水魄的实形,它扇动翅膀,看着面前的旗南。灵物之间有所感应,两者目光在半空中交接,水魄替旗南转达想要告诉夕霜的话。

旗南本来在这山体中已经修炼到当时夕霜与母体旗南相遇时的样子,如果没有人打搅的话,应该会更加强盛。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两个兄弟非但被杀害,连它的内丹也被谢怀宇夺走。最后是奄奄一息的竹节星,把自己的内丹给了它,才勉强保住了这条性命。它不知自己要等什么,在泥土深处苦苦地等候,暗无天日。原来,它要等的人是夕霜。

“家主,灵物也有内丹吗”夕霜想到了化成甘家胡冤枉的嵌观丸,生生死死这么多,一直也没有看到所谓的什么内丹。否则被谢怀宇杀死以后,数百只嵌观丸的内丹一同掉落,岂非也很壮观。

“与饲主签订协议后,灵物不会在出现内丹,因为它的性命与饲主相系一体。饲主过世,灵物就会死,我甚至怀疑老万已经死了,要不是那些嵌观丸被苏盏茶洗去了痕迹,又让韩遂放入结界砌墙。怕是在老万咽气的那个档口,就尽数灰飞烟灭了。”甘望梅虽然没有私养过灵物,对这些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如果我死了,我的灵物也会死。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保全住它们。”夕霜的反应力很快,“在我临死前,我可以撕毁和灵物之间签下的条约,那么

它们就成了无主之体,也就不用跟着我死。”

水魄站在她的肩膀上,听了这一番话,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伸出一只翅膀来,把夕霜的嘴巴给捂住。夕霜笑着要扯开“你不用紧张,我暂时死不了,只是这样一说。”

旗南有些羡慕的看着夕霜和水魄的互动,可它是山中的灵物,从来没有与修灵者签下过协议。旗南出生之后就要守在还确山之中,这是它们世世代代的职责。曾经也有修灵者妄想占据还确山,可山体的寿命有多长,对于修炼者来说简直遥遥无期。等到修灵者死掉后,还确山再次回到了蛰伏等待的旗南手中。

因此,这一次旗南也在等待。只是,它不知是先等到入侵者的死亡,还是等到整个还确山不复存在。还确山那样充沛的灵气,在短短的时日内几乎被消耗了大半。旗南比谁都清楚,为什么那半边山体尽数枯萎。何止是山上的树木花草,何止是山下的飞鸟鱼虫,还确山的一多半灵气,不复存在,连带着山体,已经死了。要想再恢复到过往的繁盛,哪怕入侵者离开,恐怕也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更何况目前看起来,入侵者是要把整座山体的灵气吸干才肯罢休。

甘望梅突然发现,旗南在前面带路,他们很自然地跟在后面,对它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没有人问过旗南要带他们去哪里



第二百四十四章:撕开獠牙

“夕霜,你信得过它吗”甘望梅的这个问题很尖锐刻薄,要知道影兽本来就擅长制造幻境,要是眼前的旗南也是幻境中产生的,那么他们如此信任地跟随着走,没准带他们前往的并非是目的地,而是死亡的陷阱。

“信得过,眼睛不会骗人,它是我送回还确山的小旗南。”夕霜没有任何的犹豫,“家主不用担心,身边有灵物,我能比较。”

“那只影兽也是你的灵物。你不是还为它求了情离驭圃一半是毁在影兽的手中,如果侥幸这一次能够迈过去这个坎,渡过此劫,剩下的甘家人依旧不会放过影兽。我可以答应你不会伤害你的小灵物,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呢你于心何忍,你为什么要和影兽签下饲主协议,你就没有考虑清楚过吗”甘望梅猛地火气上来,这孩子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还做了什么

“考虑过,我不想它误入歧途。那两只成年影兽,已经对谢怀宇唯命是从,包括了金瑶的兄长,也就是第三只影兽。如果我不帮它不要它,它同样会走到那一边去。灵物无辜,这是饲主的罪。如果有一天,有人合理地需要,对影兽讨伐当年犯下的罪孽,那么我愿意替我的灵物承担。”夕霜双眼平视向前,她看向的是还确山尚且美好的那一半,盎然的生机,让她觉得没有什么跨不去的坎。

找回金瑶,更不用隐藏它影兽的身份。金瑶是影兽,可金瑶没有做过错事,没有杀过人谁可以向它讨伐,夕霜绝对不会允许连坐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饲主在必要的时候,必须保护好自己的灵物,正如大敌当前,灵物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住饲主的周全。这才是饲主与灵物之间真正存在的意义,而素来对灵物不屑一顾的甘望梅根本不会品尝到这份滋味。

旗南生性单纯,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夕霜,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行、甘望梅神出手指着它正要训斥,看到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到了嘴边的恶言恶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动作僵持在那里片刻后,她颓丧地放下手来,摇了摇头道“就随你说的,你说的没有错,灵物和饲主之间,原本是不公平的。大部分灵物并未开智,或许是你运气好,或许是他们运气好,才遇上了你,走吧。”

夕霜扯出个笑容道“听见没,让你带路,就好好带路,不用害怕。你别看她凶巴巴的,本事大着呢,那个入侵者不是她的对手。”

旗南听懂了他的话,脚步欢快起来,好像是盼星星盼月亮,把救命恩人要给盼来了。甘望梅看着它的小尾巴一摇一摇,哭笑不得说道“有了你的这些话,我才觉得它们不是工具。有人很羡慕嫉妒你,手中握有两只开智的灵物,常人一只都求不来。可你看看这一只,虽不能言语,依然能正常交流。灵物无辜,这还确山更是无辜。”

话音落,就在眼前的山体发出悲鸣声,又一大片山体枯萎。

“我们的时间不很多了。”夕霜有种预感,要是谢怀宇真把还确山吃个干净,麻烦就大了,“家主,我们速战速决。”

“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甘望梅向着那处眯了眯眼,谢怀宇偷用天地之间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这笔账要他加倍偿还。

水魄尽力把旗南要做的事转达给夕霜,水魄留了个心眼,用的是两者特有的交流方式,甘望梅反而一无所知。夕霜明白旗南并非直接带他们去找谢怀宇,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地闯过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旗南经历过这么多事,已经不是嗷嗷待哺的小灵物,埋在土里时,它想得很多。要是可以,它甚至愿意和入侵者同归于尽,也要保住剩下的半座山体。在强大修灵者的面前,它连这个都做不到。

他们走进了一个山洞中,夕霜手掌摊开,用晶光把山洞中照得明晃晃。甘望梅始终没有放下警惕之心,左右查看,生怕遭受了埋伏。旗南目不斜

视,埋头向前走。夕霜仔细看着山洞两面的石壁上。应该是经历过激烈地打斗,石壁上留下了爪痕和各种印记。夕霜忍不住,靠近石壁用手摸了摸爪印,很快确定下来这些应该是旗南留下的的痕迹。那就是说,这是两只旗南战败而死的地方,而她眼前的这一只是仅存的旗南。这一次连夕霜也想开口问一问,旗南这是要做什么

“饲主不用担心,它应该是前往旗南的埋骨处,旗南是没有饲主的灵物,即便死了,尸骨仍在。顾怀宇暂时对这些没有兴趣,应该是被它捡来放在这里。”水魄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当夕霜手中的镜光照到山洞尽出时,一大堆雪白的骨骼,仿佛是一座小山。

甘望梅只看了一眼,眉眼发沉发问道“这是山洞最里面了,我们出不去,所以你带我们来看这些的目的何在”

旗南放慢脚步,走到那堆骨骼之前,用爪子推了推,看起来坚实无比的骨骼山,哗啦啦一下,全倒了下来,满地都是破碎的骨骼,只有旗南在里面找寻地很认真。

夕霜走得近些,低声问道“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你这样独自寻找,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始终态度亲和的旗南,突然朝着夕霜撕开獠牙,做出恶狠狠的动作,分明是警告她不要站得太近,更不要影响它寻找重要物件的时间。

甘望梅把夕霜往后拖开步,生怕旗南突然就丧失理智攻击她。要知道,目前还确山这种诡异的现象之下,会发生什么皆有可能。谢怀宇已经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平衡差,山上的灵物除了守护职责在身的旗南,其余死的死,逃的逃,山体也撑不了几天、

“它不会伤害我,它只是需要点时间。”夕霜退回到原来安全的位置,她猜想旗南要找的东西一定十分细小,所以才会非常紧张,有人靠近,兴许不留神一脚踩在鞋底下化为乌有,什么努力都白费了。所以她很理解旗南刚才警告的意味,既然旗南认准了要找,就让它放开手脚去找。

“要是有用的东西,它早就该用了,还能苟且偷生到现在”甘望梅双手往后一背,在原地踱步走了两遍,“它现在来找,是不是时间有些太晚了也就是说它找的这样东西形同鸡肋,能不能找到,没有差别。”

“当然有差别。”夕霜立时反驳了甘望梅的话,“它要找的必然是十分重要的物件。不要说,它为什么姗姗来迟,这会儿才来找。因为原先它来找到的话,自己也用不上,不如让其沉寂,总比落在对家的手中要强的多。”

甘望梅的神情中带着点震惊“你是说它在找的东西应该是给修灵者使用的。”

“它不让我们靠近,我们只能等待。”夕霜往甘望梅身前站住,“不要打扰它,它能够撑到此时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要是我们没来呢”甘望梅见夕霜这般维护一只灵物,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满,“连甘家的那些同门也不见你这般上心。”

“家主怎么忘了,我姓廿,不姓甘,家主不曾教导过我,又哪里来的同门”夕霜一句话,气得甘望梅差点晕厥过去,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不管了。这个丫头,真是什么伤人的话都敢往外说,可见也是真仗着从小没在甘家,对家主没有敬畏之心。

水魄悄然无声地煽动翅膀,飞到高处,俯视着旗南。旗南能感受到它的灵犀,对它没有多少防备,依然埋头苦找。水魄的眼力算是很好,它突然让夕霜收了镜光试试看。夕霜明白它的意思,手心往下,山洞中顿时漆黑一片,目不能视物。

甘望梅以为是有强敌靠近,紧张到腰背挺直,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旗南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虽然能够看得见,却也看不清,这样子根本无法找到它要的东西。

水魄在上空来来回回地飞动,在这堆骸骨中找寻异常。夕霜与水魄同化,也能看个六七分。两者一上一下,

目光浮动中,同时锁定了某一点。微微萤光,仿佛是挣扎着在冒尖,要不是水魄临时相处这样的法子,怕是能找到明天也分辨不出。

夕霜避让过旗南的攻击,口中荷荷道“我替你找,我替你把东西找出来了,停下”

旗南才不要听这种解释,它已经明确表示过地盘上的所有尽数归它所有,不管是谁,踏入就是侵犯。夕霜再次凭借风声躲让开旗南的爪子,她不好回手,旗南的攻击一拨接着一拨,连甘望梅也着急起来“你倒是反击啊,难道没把敌人放倒,你要倒在这里”

夕霜是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和旗南正面交锋的,只有把找到的物件交予,旗南才会收了戾气,相信她的话。头顶上一阵旋风扑下,是水魄接过了旗南的攻击力,夕霜松了半边身体,连忙向着刚才看到的位置扑过去。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动作太快,哪怕夕霜的眼睛好使,也只看到了一道影子,等她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光点不见了

是谁,是谁抢先了一步,抢走了旗南最为珍惜的宝物。夕霜反手祭起本命镜,冷声道“你可以动作快过我的眼睛,可你也休想从这里出去”

日月花枝镜的镜光如同水银一般铺展而开,迅速蔓延了整个山洞,连他们进来时唯一的那个出入口,也被镜光铺满,水泄不通。



第二百四十五章:谢天谢地

很快,山洞中听到一声钝器落地的回声。夕霜当然知道,就是那个抢先一步偷东西的贼,主动撞在了她的镜光之下,这一下可是撞得不轻。

“逮住了”甘望梅见她露了这一手,想到她刚才说自己不属于甘家弟子,倒是一点不为过。不要说同龄人,这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挥之间,怕是连家主也不容易做到。

“撞晕了,东西掉出来了。”夕霜扬起手,水魄低空掠身而过,冲在了前面。刚才漆黑黑的山洞中,镜光泠泠,甚至让眼睛有些刺痛感。

旗南不知在这样的镜光下想到什么,不再没头没脑地扑上来攻击,两只前爪牢牢抓住地面,一声不吭,双眸暗沉沉地盯着夕霜。

“你要找的没掉,我让水魄给你捡回来。”夕霜见水魄折身飞回,嘴中叼着一块平凡无奇的小石子,与方才能在黑暗中发光的东西截然不同。她伸出手来,手心向上,水魄飞得位置恰到好处,一张嘴,小石子落在夕霜掌心中。

旗南的嗓子中发出悲鸣,仰头嘶鸣,仿佛满身满心藏着化不开的痛楚。夕霜确定小石子是她和水魄方才发现的,不知怎么就不能放光了,她把手往前递了递“你的,给你。”

甘望梅见旗南的情绪不稳定,眼珠子更是蒙了一层血丝,低声警告道“夕霜,它终究是只灵物,你不能掉以轻心”

夕霜还是保持向前伸出手的姿势“拿走吧,然后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是无主的灵物死后,内丹凝结而成的”

旗南猛地张开大嘴,它平时温和的时候,一点不曾发现,一张嘴完全打开也是血盆大口的模样,把夕霜的手连带着腕子一起吞进去。夕霜镇定地看着它,看着它的眼睛,半步不退。旗南没有伤人之心,她为何要退

两者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旗南缓缓地把她的手给吐了出来,连掌心的小石子也好端端在原处,没有变化。

“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些什么,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帮你把血亲的尸骨找个更为合适的地方埋好,至于你找出来的这个,想办法送去镜川吧。镜川传闻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出现一次,我听韩遂说过,距离这一次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落入镜川之底,残魄精力百多年的洗涮,又会凝结成灵物,与我的水魄一般,你喜欢吗”夕霜的声音不大,每个字说得分外清晰。

旗南把脑袋伸过来,微微侧身,贴在了夕霜的手臂上,有种说不出的眷恋之情。夕霜到了这个时候,心中反而隐隐有些不安,旗南似乎在同她告别。她勉强笑道“是不是我猜错了,这里不止一只灵物的骸骨,我们找到的却只有这一小块。”

“这一小块也是不完整的。”旗南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夕霜的脑海中,让她狠狠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并非旗南可以开口吐人言,而是它与她心意相通,才能够方便交流,“你听我说完就好。”

夕霜连忙点头,表示愿意耐心听完旗南的解释。在旁边的甘望梅有些不解,她知道旗南不能说话,可两者分明是有问有答的模样,她一着急要让夕霜说明旗南到底在说什么,是否有关谢怀宇的一举一动。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这个时间好像并不适合提问。

旗南原本是以山中灵气为本源,一胎一生,掌管还确山的花苗鱼虫,也是护山的灵物。那一次,母兽因为意外离开还确山,又经历了无法遗忘的痛苦,蕴育而出的孩子才会变成了三只。三只旗南看着数量多,实则都是不完整的。否则一个入侵者,哪怕再强大,也不会让还确山这样快地沦陷。

眼下两只旗南已经战死,只剩下了它,它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尽大可能地保全还确山,就是让本源归一,给还确山加持防护罩。它虽然知情,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却无法做到这样复杂的过程,直到夕霜的出现。

旗南说完这些,抬眼看向夕霜,刚才凶

巴巴的眼神,重新流露出温和敦厚的样子。夕霜心中发苦,大致知道它接下来要做什么,可她无力阻挡,也不能阻挡“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吗,你也说旗南是一胎一生,要是连你也那还确山以后由谁来守护”

“还确山在防护罩中会陷入沉眠状态,直到周而复始,恢复出元气,到时候山中灵气自会再重新蕴育出一只新的旗南,只不过不是我了。”旗南说得很是通透,不畏生死,“我苟延残喘,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你来了,谢天谢地,你来了。”

夕霜哽咽了一下,努力挂起个笑容来“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没有,旗南不会骗人,更不会欺骗自己的朋友。”旗南再次看了一眼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甘望梅,“这人身上有杀气,我本不喜欢,可是你说她能够打赢入侵者,那我就喜欢她好不好”

夕霜连连点头道“好,她就是看着凶,其实人不坏。”

“等到东西凑齐了,你把它送到还确山最高处的峰顶上,你答应吗”旗南信任夕霜,想要听她亲口的许诺。

“我答应你,答应一定会送它到山顶,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拦住我的。”夕霜用力忍住眼泪,旗南是她看着出世的,如今也要她亲眼看着

“那么我要走了。”旗南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不舍,没有迟疑,猛地加快奔跑的速度,在夕霜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重重地撞在了山洞的石壁上。这一下是用尽了它体内仅存的所有灵气,力量何其大,天灵盖尽数碎裂,轰然倒地,鲜血从头顶蜿蜒流下,很快流向了那堆雪白的骸骨。

甘望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得目瞪口呆。还是水魄的反应更快些“饲主,饲主你看那块小石头。”

有什么淡淡的一缕雾气从旗南口中呼出,缠缠绵绵地卷住了夕霜托着小石头的那只手。夕霜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等到雾气重新消散开来。她手中的小石头变成晶莹剔透的颜色,她用另只手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透过它看到山洞中的所有,唯有三条淡淡棉线一般的东西在石头中缓缓游走。

“它这是要做什么,它又同你说了什么,你不是要保护灵物,怎么眼睁睁看着它寻死”甘望梅倒吸口气来,上前握住了夕霜的肩膀“你说话啊,到底是为了什么”

“家主,这是它的心愿,它仅存的期冀。”夕霜发现了一件事,甘望梅完全看不到她手中的那块石头。夕霜刻意把石头放到甘望梅的眼前,被她给拍开来,又怒急冲冲地重复问了刚才那些话,“我们先去看看是谁要来偷东西”

“偷东西偷什么东西”看不见小石头的甘望梅,只知道刚才夕霜逮住了一只什么,她既然从这里问不出所以然,大步流星地向着洞口走过去。她也是心绪不稳定,疏忽了不少。方才夕霜收了镜光,她应该可以承接而上,甚至诱捕的结界也可以由她来做。她大概是太信得过夕霜的能力,只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这是什么”甘望梅把摔到昏迷的小兽,提拉着尾巴拎起来,“这根本不是灵物,只是山中的兽类。”

夕霜快步跟着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的确不是灵物,可它的目标很明确。”她哑然住口,要是说清楚目标,就要重新再给甘望梅解释一遍。

甘望梅又不是傻子,虽然不能瞧见,还能猜不出来“旗南给了你一件好物,只有你能看得见。”

夕霜心说水魄也能看到,不过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道“它说送到还确山山顶,那么还有希望。”

“我们已经告诉过它,可以打败谢怀宇的,为什么它不相信我们的话,执意要死。打跑了谢怀宇,还确山也能够恢复过来,早点晚点的差别而已。”甘望梅没有追问旗南到底给了夕霜什么,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夕霜也是一样的。

“还确山的山心已经收到了重挫,旗南比任何人更明白这个状况。”夕霜不再多看甘望梅手中的小兽一眼,让她随便处理就好,“家主有一点说错了,这只小兽虽然在这里出现,却不属于还确山。”

“难道还是谢怀宇养着的”甘望梅不信邪地把小兽再次拎高,“是不是这座山里的,你也能够分辨得清楚”

“我分辨得出,它是无凝烟地界中的,完全不属于此地。”夕霜掌心一翻,镜光化成一道笔直的光,正落在小兽身上,随即化成乌有。

甘望梅手中分量一减,知道夕霜不是把小兽杀了,而是让其恢复了原有的形态。无凝烟本来就是虚妄之物,结界中的那些拿不到外头来,镜中影可以提供完全相反的形态,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

“我觉得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也知道为什么谢怀宇选择了这里”夕霜又把镜光收拢起来,“他要把虚妄的无凝烟和真实的还确山合二为一,无凝烟的兽类可以出来,幻化成实形在还确山走动,甚至可以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兽了。”

甘望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凝烟中有多少兽类,除了影兽以外还有多少”

无凝烟中曾经被影兽吸取一空,所有的生物尽数枯萎,这样算起来,和眼下见到的还确山还真有几分相似。谢怀宇用填补之法,让无凝烟重新恢复了生气,里面到底有多少花鸟鱼虫,夕霜可当真是答不上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不属于你

甘望梅果断地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了,连绵的山体之中有多少花鸟鱼虫,这样的问题,谁能够回答得上来“你把镜光全部收了,我们出去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做什么”

连夕霜也能感觉到,甘望梅身上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来自于两人想法的一致,谢怀宇终究的目的是要让画轴中的无凝烟和还确山兑换过来。正如镜中影水中花,反射成像,相与现实颠倒。到时候,虚幻的变成真实的,真实的反而变成虚幻的。

修灵者人镜一脉,相辅相成,到时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但你刚才答应了那只灵物就一定要它他做到。甘望梅的确被旗南赴死的决心给触动,连灵物也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知道孰轻孰重。他们是在和谢怀宇比速度,谁跑得更快谁才能赢,而还确山枯萎的趋势越来越快,只是他们接近的这一段时间,又有肉眼可见的一大块范围,失去了生气勃勃变成了腐黄焦暗的颜色。

夕霜没有再隐瞒,摊开手露出石块“旗南给了我一样东西,可能只有我能看见。外形是一块石头的样子,把这个石块放到还确山的最顶点。”

“然后呢”甘望梅听了一半,不做声儿了,心里那个着急,“然后,就能够打败谢怀宇了吗”

“我听它原话的意思并非能够打败入侵者,而是可以给还确山一点残喘的机会。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差,与谢怀宇正面交锋,。到时候家主一定要想方设法治住谢怀宇,绝对不能让他把无凝烟彻底转换出来,霸占了还确山的地界。”夕霜皱了皱眉道,“否则,镜中世界,会把我们全部吞噬掉。”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些是谁教你的”甘望梅边问着话,脚底下没有停留,找到了上山的路,即便再艰难也要往上爬。只是她心中有个疑惑,谢怀宇人在哪里目前为止不见他露出行踪,只有方才那只偷东西的小兽,不知是否从他手中派遣而来。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偷窃,那只小兽的实力,似乎有些低了,谢怀宇是个喜欢把实力摆放在别人眼前的个性,已经拥有了这许多的他怎么会派遣出一只弱不禁风的小受

“家主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打赢谢怀宇吗”夕霜不答反问道。

“不要管那么多,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让你安心。只要见到谢怀宇,我有办法对付他,而且只会赢不会输,看他还能在这里嚣张多久。”甘望梅一口气直冲而上,夕霜虽然仗着年轻,依然很快被她甩落后了一大半。

水魄现出形来,担忧地看着夕霜费力向上爬行“饲主,这里怎么不能用遁形之术,需要这样辛苦”

“还确山灵气波动大,对修灵者有所压制的。”夕霜遥望着甘望梅的背影,这人明明不喜欢灵物,却在提醒她不要辜负了旗南的托付。甘望梅有时候真让她捉摸不透,在她咬定这是个坏人的时候,偏偏又做出让她动摇的行径。

“如果有所压制,谢怀宇还能够大肆破坏,那么不压制的情况下他到底有多厉害”水魄看不过去,稍稍帮了点小忙,抓住了夕霜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起,能够尽快地赶上始终走在前面,气息稳定的甘望梅。

甘望梅听到身后翅膀扑腾的声音,一转头,见到夕霜就贴身站在她身后“这是要做什么,离我远些,保持警觉”

“家主,你强调能够打赢谢怀宇,就不能事先向我透露一点吗”夕霜直接指向前方的山体,正在变本加厉地枯萎下去,“家主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那你想错了,我只说可以对付谢怀宇,并不是说我比他厉害,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你可曾明白”甘望梅没有感觉被冒犯,夕霜再三询问也是为了两人的安危着想,“本来我还念着在这山体中,向谢怀宇动手不方便,以免伤及了山中无辜的花鸟虫草。既然旗南把这样的好物给了你

,千万利用妥当,保护好身下的这些生灵。”

夕霜不敢说,当时看到一道虚影来偷取石块时,她差点以为那是金瑶,无论从体型还是速度上来看,果真和金瑶很像。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再把对甘望梅的戒备放在首位,“水魄,你尝试一下能不能和金瑶联系,我和它之间的纽带仿佛被人切断了,可你的应该没有。灵物之间用这种方式来交流的机会太少,对方未必知道,万一能够联系上,就说我们来救它,让它安心。”

水魄并非不能够和金瑶交流,让它在相隔不远的距离下确定方位不难。难的是,知道了未必能够顺利到达,接近谢怀宇身边。连水魄这样的灵物也能感觉到四周让人不安的压力,要是被谢怀宇察觉到有人接近,只会打草惊蛇,对金瑶也是一种危险。

“再快些再快些,整个山体快要绷不住了。”甘望梅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大变,本来以为还有时间的,至少按照前头半座山枯萎的速度来说,他们至少还有几天的时间。不曾想。这速度说加快就加快,连一心想要控制住局面的她同样束手无策。

水魄猛地发力把夕霜整个身体提拉到半空,很快赶超到了甘望梅的前头。甘望梅一看,拔腿就追,夕霜生怕水魄支撑的时间不够,连声让它放开爪子,不要逞强。水魄哪里会听,扇动翅膀,掠空飞行。

在后面的甘望梅使劲眨了眨眼,发现水魄的体型在不断的扩大中,本来仅仅是可以停留在夕霜肩膀上的大小,迎风见长,一双翅膀展开,超出了她的视线。她知道水魄是难得一见的灵物,否则当时苏盏茶不会也对它有抢占之意,可它平日里懒懒散散,并不起眼。原来等待的是这种一鸣惊人的时候。

夕霜微微抬起头来,也发现了这一点,脑袋上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比她脸还大的羽翎,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禁一阵晕乎,这还是能够藏在她身体里的那只水魄,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后怎么收服

很快,山顶就在眼前,正当水魄要一口气登顶时,明显是撞击到了什么,连带着夕霜一块儿被重重地反弹。要不是甘望梅断后,勉强接住,差点翻滚着落下山去。

夕霜抱住了旁边的枯树才稳住身形,早就知道旗南交给她的任务没有这么简单。到了还确山,始终不见谢怀宇的原因又是什么,还不就是在山顶之上。

越靠近山顶,越有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夕霜维持住心绪镇定,拍了拍身边来不及缩小的水魄“你也不用变回去,就这样不错,至少能够助长威风。”

“这样很消耗灵气。”水魄耿直地回嘴道,“等会儿打起来,我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帮你了。”

“打起来不是还有家主吗,家主没说需要我帮忙的。”夕霜见甘望梅的双手应该是摸到什么,完全透明隐身的一道防护罩,把她们隔开在了外头,“家主,有办法进去吗”

“我试试。”甘望梅祭出四海瑞兽镜,镜光犹如海浪的那种层层叠进,不断堆积推搡。夕霜虽然看不见防护罩,却能看到镜光的范围渐长,说明这一招果然够用。

只是镜光推出去数尺后,不再有进展。甘望梅的手临空一挥,却又停住,转过身来召唤她“你也用镜光一起,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大的推动力。”

夕霜没有动,甘望梅以为她走神,重新又说了一次,夕霜依旧不动。她呵斥道“你是怎么回事,故意在这个时候和我作对不成”

“家主身体里不是有两块本命镜,为什么不一起试试,好过我用其他的,未必能够相辅相成的。”夕霜沉着脸道,面对甘望梅的急躁,她不能再忍住这个秘密了。

甘望梅的脸扭曲了一下,声音顿时低落下来“原来,你还是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夕霜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算

旧账的,更不能破坏士气,对手那么强大,她们两个人联手都有危险,更何况是对战之前,队友先窝里反了。

连水魄在旁边也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她“饲主要是想说破过往的真相,要么早些说了,快刀斩乱麻要个交代,要么等大事办成,秋后算账。你这个时候,只能算是破坏自家的士气,再没有更多的了。”

夕霜苦笑也要坚持,情绪上啦的时候,她明明要控制,依然管不住到了嘴边的话。甘望梅会不会拂袖而去,把这里的烂摊子留下。不,绝对不会的。

“你这个时候说,只会增长我的愧疚感,对我们接下来的那一场恶战没有分毫的帮助。”甘望梅很快接受了现实,孩子大了,哪里是这么容易瞒天过海的。再加上,她伤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连弟子谱也承认了夕霜是她的接班人,秘密迟早就会浮出水面。

“我也不要你的愧疚,于事无补,我娘早就死了。”夕霜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要和甘望梅先在这里动手的冲动。

甘望梅的镜光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不停地撞击力“说破了也好,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我寻思着等会儿和谢怀宇正面交锋,依然会被你看到我的双镜,要不要提前把你打晕才好,看样子,是完全不需要了。我可以放开手脚,达到目的了。”

另一块四海瑞兽镜,从甘望梅背后祭起。两块有九成相似的本命镜围绕着甘望梅不停地旋转,在空中交织出了光线的轨迹。轨迹不散开,最终凝成了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球形。



第二百四十七章:甘家的秘密

光球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无论是什么防护罩,在速度与高温的压迫之下,被撞击到了粉碎。夕霜好像听到爆裂声,四海瑞兽镜的镜光毫无阻拦地向前继续推进,转眼已经快要走出视线范围之内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甘望梅没有解释的时间,她也无须解释。本身是个漫长而枯燥的故事,即便是她愿意讲,夕霜还未必愿意听,怕是在夕霜心里,她早就是个十恶不赦,抢夺走亲生妹妹本命镜的恶徒。

这一点,甘望梅没有办法反斥,她的确抢夺了望竹的本命镜,这些年来滋养在自己体内,哪怕望竹已经过世多年,两块四海瑞兽镜依旧是双生双息的模样。

水魄见夕霜仍然在发愣,催了一句道“饲主,总要把最大的坏蛋先打败,再来做其他的打算。”

夕霜木然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只能先对付杀伤力大的。”

甘望梅的确是伤害了亲妹妹,而谢怀宇索要的是无辜修灵者的性命。一旦他的邪术完成,怕是形成了不可逆转的破坏。

“那饲主还在等什么,旗南的石头呢!”水魄两只翅膀快要戳在夕霜的脸上。

被她用手拍开“其他灵物对饲主恭敬有加,只有你没大没小。”

“我就是这个调调,从来没有变过。”水魄哼哼了两下,总算有灵气能够让自己恢复正常体型,要是顶着这么庞大的身体,出现在谢怀宇的面前,恐怕它才是第一个会被攻击的对象。

夕霜咬紧后槽牙,果然选择紧紧跟随在了甘望梅的身后。甘望梅的镜势稍微打开了些,两块本命镜连带着夕霜一起保护起来,也就是她对夕霜没有任何的防备之下,后背心的致命位置就随意地摆放在了夕霜的面前。只要夕霜想出手,随时可以结果了她的性命。

越是这样,夕霜越是不能出手,甘望梅虽然没有替自己解释,可话语间透露出太多的隐情。夕霜恨得把腮帮子咬到发酸,她决定再给甘望梅一次机会,等解决了谢怀宇,她要求听一个真实而合理的解释。

两块四海瑞兽镜的灵力果然不同反响,甘望梅护着夕霜一路向山顶而去,再也没有遇到更多的障碍。谢怀宇事先安置下的结界,在镜势之下犹如破竹之势。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是那里吗?最高点,是不是那里!”甘望梅放眼事四周环视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谢怀宇的影子,这会儿也顾不上这许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达到制高点是首要任务。

夕霜放出水魄,水魄在最高处落下,把含在口中的石块,精确地放在了那个位置上。两人加上灵物,配合得相当默契,毫无破绽。那石块在碰触到山顶的瞬间,整座还确山分明是剧烈晃动一下。

甘望梅的反应很快,拉住夕霜的手腕,两人四脚离地,挣脱开山体的束缚。水魄在上头接应,夕霜低头一看刚才站的位置地动山摇,山体从正中像是被什么巨斧劈开。一线天的裂缝,一路而下,一直蔓延到眼睛无法看到的位置。还确山的山体彻底分为了两半,这就是旗南临死前所说的可以保护山体的条件吗?

“这样也没有错,保住尚有生命力的这一半,另外的已经无用,不如放弃。另一半山体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甘望梅等到晃动稍缓,带着夕霜重新落到实地。两人刚刚站住脚,脑后一阵锐风直刺过来。甘望梅的四海瑞兽镜,仿佛是她背后长着的眼睛,把这一道偷袭的镜势给挡了下来。她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遭遇,飞快转过身来看着突然出现的谢怀宇,冷笑了一声道“谢家家主藏得真好,这一路不见踪影,说现身就现身,可惜晚了。”

谢怀宇的样子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在夕霜眼里看不出究竟的这个石块,似乎影响了他大局的计划,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们怎么会来?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越是这样,甘望

梅反而越是轻松,先把夕霜保护到自己身后,然后与谢怀宇正面交锋“谢家家主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还确山在寂望平原的地界上,修灵者路过都可以上山。可是从来没有人像谢家家主这样歹毒,非但吸空了山体中的灵气,连山心之魂都不放过。要不是,我们及时阻止,这座山就毁了。”

“一座山毁了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什么!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谢怀宇边大声咒骂边放出两道镜势攻击,被甘望梅再次轻松避过、他立时对甘望梅刮目相看,曾以为自己的修为大幅度增强以后,同辈中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看样子,他是有些轻敌了,“甘家家主有备而来,难怪口气这么大,真可惜,你也小觑了我的实力。”

夕霜没看出谢怀宇是怎么动手的,就见他身后突然有群山峻岭一般的压迫感,那不是修灵者的本命镜,更不是什么特殊的灵物。等她定眼相看,分明是一幅画轴平展而开,画轴中的山体栩栩如生,随时会把甘望梅压个五体投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谢怀宇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既然甘家家主来了,那么就送你一份大礼。”

山体果然轰然崩塌,万千碎石向着甘望梅所站的位置蜂拥堆积而去。夕霜想要出手救人,动作都来不及这么快,眼见着甘望梅就会被活活埋在了山体之下。画轴中的无凝烟果然已经快要完全形成实体,这才是他们事先最为担心的情况,真的要提前到来了吗?

谢怀宇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角,所有大块落下的山石,在距离甘望梅头顶半尺的位置静止不动了,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甘望梅站在那里,头顶是足以活埋她的山石,可偏偏压不下来,要是看得仔细会发现甘望梅左右手分别操控着一块四海瑞兽镜,梅镜在左,竹镜在右,两块本命镜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动,形成了阴阳相谐的局面。而这股力量足以在甘望梅的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别说是什么山体,就是排山倒海的力气,恐怕也伤不到她分毫。

甘望梅不急不缓地控制着两块本命镜,想来谢怀宇看得一清二楚,眼中似乎藏不住的疑问。他的疑问和夕霜先前的一样,同一个修灵者的体内,怎么会出现两块一模一样的本命镜,还没有排斥,反而相辅相成形成了更大的威力。甘望梅以前并没有露出过这一手,甚至连她的好友秦云行也不知晓其中的真相。谢怀宇突然想到,可能秦云行是知道的,但她在自己的面前,只字未提,替甘望梅牢牢地把守住了这个秘密。

真该死!胳膊肘往外拐,坏了他的好事。

画轴中源源不断出现的山石河流,变本加厉地朝着甘望梅身上招呼过去。甘望梅以不变应万变,两块本命镜在手,谢怀宇什么招式对她都毫无影响。她心态极好,反观谢怀宇,有些焦虑暴躁起来,总不能把无凝烟所有的资源都填在这一个人身上。否则,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资源岂非尽数落空,一个甘望梅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可是谢怀宇十分了解甘望梅的品性,她既然坚持到了这一步,绝对不会退让开的,。想达成目标,甘望梅是他必须要除去的一颗棋子。既然这样,谢怀宇决定使出杀手锏,没有再保留的必要,否则他在这一局就输了,还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可言。

无凝烟的画轴表面,突然昏黑一片什么,景色也看不清。甘望梅一心在应对画轴产生的力道,没有夕霜看得仔细。夕霜进入过无凝烟的结界数次,知道外头表像这样,怕是里面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了。谢怀宇,这是又要做什么!

画轴中隐隐透出了一身兽类的嘶吼,夕霜能够分辨地出,这是影兽,这是发怒的影兽。谢怀宇是要放出影兽,来对付甘望梅。很快画轴的一角出现了墨点般的痕迹,痕迹越来越大,谢怀宇单手拍上,五指紧紧扣住了什么,用力向外拉扯,足有成年人五六倍体积的影兽被他硬生生从画轴之中,拿到了现实的面

前。

夕霜对影兽更熟悉一点,只看了一眼暗暗叫道不好,水魄与他心灵相通。立时有了感应,这只影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好像已经发狂了。

“影兽这样的灵物,一旦发狂会造成多大的破坏?你给我好好计算一番!”夕霜立时让水魄给她更明确的答案,她没有要甘望梅庇护的必要,她既然选择了到来,又选择了暂时放下陈年旧事的怨气,就是愿意和甘望梅在此时此刻此地面前并肩作战。

于是趁着水魄安静的空隙,她重新回到了甘望梅的身后,两人相差不过两三尺的距离。甘望梅一下子感应到夕霜回归接近。手掌心中的两块四海瑞兽镜,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铮铮作响,随时会从手心的控制飞脱而出一般。

甘望梅没有着急,反而是对面的谢怀宇有些着急,刚才看到甘望梅拥有两块本命镜是已经够大惊小怪,此时见她本命镜华彩四溢,比刚才分明又更加厉害了一些。怎么可能?这个妇人对他而言知根知底,通过秦云行的描述,还有这些年他安插在甘家的暗子来说,甘望梅的灵力虽高,却远远不及他眼前所见到的,是什么东西让甘望梅能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是不是甘家的秘密!



第二百四十八章:无数的嘴巴

白衡齐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只是大致有个猜测,并不是完全知情。他手中握有影兽,能够洞察到这些蛛丝马迹也不奇怪。每个人都有心神不宁,无法冷静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被攻克的软肋之时,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心底的秘密就会被他探知,可我能够肯定的说一句,这个秘密他不知道。”

“影兽也没有办法从你心里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吗”夕霜侧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影兽只能洞察到每个人内心最为渴望的,我知道的这个秘密不是我最为渴望的,我只是替家主保守这个秘密。”白衡齐苦笑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一定要问我,心中最想的是什么吗”

他问得这样直白,夕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衡齐刚才的表现太明显,影兽会幻化成什么来欺骗他,无非是幻化成自己的样子,她不知道白衡齐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再不能加上另外一个人,而且她也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性格。夕霜咳嗽了一声道“行了行了,我不问你了,想办法出去,还有,你看看这四周的鬼样子,可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你能够一路到这儿,把我救出来,也不知情,我中间一段什么记忆都没有。我只知道人还在甘家的时候,谢怀宇损毁了甘家的护院墙,将那些嵌观丸完全打得七零八落。然后,一道镜势正中我胸口,我就什么也不知道。黑暗来临之前,我听到身后有很多同门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办法睁开眼,也没有办法再为甘家战斗。我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白衡齐大步走到夕霜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使劲地摇晃了三下,咬着牙道,“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可以保卫甘家的机会,出去以后,另行感谢,此生不变”

在这样认真的白衡齐面前,夕霜安静了,隔了片刻才道“不道谢,我也应该为甘家出一份力,只恨我当时不在场。”

“不在有不在的好处,你回来脱胎换骨,才有了这个。”白衡齐的眼睛多尖,早就看到了夕霜的日月花枝镜,“这是三大宝器之一,数百年记载以来能够获得的修灵师,寥寥无几,镜师本来就欠缺,也难怪家主这样看重你。”

“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未必说我比你强。在对待甘家的忠心耿耿上,我比不过你,我甚至有时候厌恶自己的身份,不愿意承认是甘家人。可弟子谱上有我的名字,甘家始终承认着我。”夕霜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离驭圃风雨摇曳,甘家关乎存亡,她根本不会回离驭圃。她宁愿苟且在天秀镇上,不要这天大的造化,不要什么日月花枝镜,更不想知道当年的秘密。她只想要平平淡淡地带着朱雀和小圆,过安分的日子。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大手在背后不停地推动,推动着想要留在原地的人,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前途未必是光明大道,可没有回头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甘家人的,明明就是你和家主是血亲,在世的唯一的亲人,而且甘家承认了你,你不承认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白衡齐看不懂夕霜,要是心里有恨又怎么可能冒如此风险,屡屡相助甘家,要是说爱,从她对家主的诸多反应来看,实在称不上这个字,“是因为你娘亲和家主以前那些事情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来”

“你又知道多少”夕霜冷下脸来问道,“你到甘家的时候,我和我娘亲已经离开了,要是甘望梅口风不漏的话,你什么也不会知道。你对我的过往,甚至还没有谢安在了解得多。”夕霜自己终结了这个话题,这个让她心生不悦的话题,“我们先出去,趁着影兽没有进来,说明家主还在,还在硬撑。”

“我进过无凝烟,知道内外时间差有多悬殊,我在里面苦熬苦煎,出来以后,外头不过

数个时辰。我们在这儿花费的这些时间到了外面,可能只是刹那间。”白衡齐一点没有要和谢安在比较的意思,可他不能明说,有些伤痛是旁人不能轻易碰触的雷点,“我们先不急着出去了,你进来到底有多久”

“两个时辰,或许还不到一些。”夕霜说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已经进来,两人携手,没准还能查到些其他的,至少可以弄明白无凝烟的内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地狼藉的样子,这些赤焦的土地从何而来,地上犹如鲜血一般的痕迹,源头又在哪里

白衡齐自顾自往前走了一大段路,才回过头来道“镜师都会清心咒的,不如你试试。”

夕霜很少施展清心咒,一来,她的灵力不足,即使费力使出也相当于小打小闹,二来她没什么机会为人医治疗伤,听到白衡齐说要在结界里施展清心咒,她有些茫然。

“这整一片土地已经被腐蚀,清心咒可以解开诸多不良加持,对修灵者可行,对四周的环境同样可行。”白衡齐双手一摊,低头笑道,“别看我不是镜师,好歹也看过一些,学过一些。甘家弟子中有两个小镜师,只是修为与天赋远远不及你。当初家主重伤昏迷时,也请他们过来照顾,这是镜师天生的长项,哪怕我这样的修灵者也完全不能比拟。我只是想到,你可以试试看。你的日月花枝镜,没准能把清心咒的功效放到最大,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夕霜听着也有道理,能够解开一切不良加持的咒术,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她翻转了日月近,使用了相同的手法,把它送上去悬挂在半空,高高地反射出一大片无凝烟的地界。她仰头看着镜面,本命镜本体不大,却把这肉眼所见的地界尽数倒影在里面。赤焦的土地透过清澈镜面的反射,看起来更加泥泞。夕霜双手捏诀,释放了清心咒。

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咒语,在日月花枝镜的镜面反射下,夕霜始终抬着头看,发现镜面中的土壤似乎有了些变化,赤焦的颜色,渐渐淡化而去,露出土壤原本应有的样子。

“你看,你仔细看镜中”白衡齐的样子比她还紧张,“赤焦的颜色,像是一层小虫附着在上面,清心咒一旦施展开来,它们留不住脚,纷纷逃走,这里就能恢复常态,我来帮你”

不经白衡齐的提醒,夕霜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这赤焦的颜色好像是无数小虫凝结而成,在清心咒的驱赶下一层一层地剥离,脱开本体,土壤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颜色,她低下头看脚下,和镜面中反射的一样,已经完全退回成原状。那些赤色的小虫聚集到了一起,有规律地层层叠叠而起,很快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球体。夕霜离得不近,只看了一眼,头皮发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灵物的话,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见过这个吗”夕霜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哪怕是在甘家的什么藏书上,有没有这个”

“闻所未闻,要不是你的日月花枝镜,我看它们根本不会现出原形。我们只以为是血色染成这样,谁知道是虫。其他的虫类,风一吹就会飘散。”白衡齐看着越滚越大的虫球,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这是要把所有的重子全部聚集在一起,到时候会怎么样

夕霜倒退了几步,发现虫球开始缓缓地滚动,应该是有目的,有方向感的。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虫球,恐怕是要滚到无凝烟的入口,从那里出去。这么多,一旦放飞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能确定。

“你不是说影兽也在结界中,我怎么没有见到”白衡齐心里很快做了打算,虫球行动缓慢,他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不会让它们从出口,飞到离驭圃祸害无辜人的性命,“你要进来找的灵物,找到了吗”

“我在外头见到其中一只影兽,体积涨了数倍,双目赤红,情绪失控。没见到这些该死的虫子前,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以为是被催化了。”夕霜拍了拍肩膀,水魄

探出头来,“你同我说,影兽是受刺激,我觉得也算合理。它要是脑中被这种小虫侵蚀的话呢,是不是也会出现相同的症状”

水魄颇有些无奈“饲主,这些虫子我也没见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我答不上来。不过虫子的天敌是鸟类,我倒是可以试试。”

“有危险,不要让它轻易尝试。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万一它斗不过这些虫子,我们两人之力,恐怕没有办法救回它的。”白衡齐是看着水魄一路跟随夕霜,来到离驭圃,后来才有了什么金瑶。灵物和饲主之间,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要是水魄出了事儿,对夕霜的打击,绝对是致命性,“既然知道是虫子造成的,我们可以出去,找到应对之策再说。”

“出去以后,再进不来呢”夕霜的问题很苛刻,令人难以回答,“你看它们走的正是我过来的方向,这是虫子的本能,趋光性。你不要看这个结界中,好像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两样。生来敏锐的虫子,是知道哪里才有天然的光线。这么多的数量,不是另辟蹊径的方法,我们两个还不够它们吃一顿。”

夕霜放出了水魄,她对水魄有信心。虫类敌不过鸟类,哪怕数量再多,天敌就是优越性。



第二百四十九章:占为己有

水魄展开翅膀,很快飞到了虫球的上方,相距还有两三尺的距离。它收起利爪,双眼虎视眈眈,看着眼前大好的食物。

被水魄紧盯不放的虫球好像产生了感应,停止了向前的运作,在不远处的夕霜看来,虫球缓缓流动,化成液体一般,正在变换着形状。它从一个球体,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夕霜一看虫球变换形态,立刻确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虫类。这是另外一种灵物,只是体积较小,数量巨大。在她初见嵌观丸的时候,绝对没想到灵物有成百上千饲养的,已经很是难得。既然有成百上千,那么上万的同类型灵物,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无凝烟的结界中,非但是养着影兽,这样的巨型杀手,也孵化着赤焦色的虫群。说起来虫群能够控制影兽的举动,岂非更加厉害。水魄始终停留在半空,没有攻击,没有撤离,虫群在它的面前变成了弓箭的样子。水魄不动,夕霜有些发慌,急声喊道“水魄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水魄偏头收拢翅膀,侧身避让的同时,虫类化成的利箭,飞驰射向它刚才停留的位置,整支箭速度之快根本不像是由小虫凝聚而成,就像一支锋芒毕露的箭羽,所到之处,百步穿杨。

水魄避开了攻击,俯身冲了下去。就在夕霜想要过去帮忙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水魄所有的羽翎化成铜墙铁壁一般,那些虫子碰到它分毫,立刻被大团大团地弹飞出去,随即化成地上红泥一摊,应该是死绝了。

水魄的翅膀,利爪,尖嘴,在整个虫球中跌打滚爬,神勇异常。克星就是克星,眼见着那些虫子想要奋力反抗,又哪里是水魄的对手。地上的红泥越堆越高,白衡齐始终没有出声,到了这个时候才蹭到夕霜身边,偷偷说了一句“你养的这只灵物,它是境界了多少次,厉害成这样”

夕霜只知道水魄曾经隐匿在她体内不现身,也曾经形态上有变大变小,至于哪几次是进阶,她还真分辨不清。反正自己的灵物越厉害,对自己越有利,她没有必要咄咄逼问,这个时候水魄施展开全力,反而让她有种意外的惊喜。

“谢怀宇一定不知道,你养的这只灵物,是这些虫子的克星终结。”白衡齐对谢怀宇恨之入骨,对他来说甘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宝贝,同门更是惺惺相惜。谢怀宇那一仗之中,杀死了多少甘家弟子,白衡齐无法估量。他只知道,一战过后,谢家残垣断瓦,修复起来相当困难。当年谢家和甘家交好,秦云行在世的时候,甘家没有少给谢家出钱出力,相辅相佐,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哪怕家主嘴上不明说,甘家弟子个个心知肚明,这个谢怀宇太对不起甘家了

眼见着水魄消灭了大半的虫群,夕霜恨不得双眼放光,要替它鼓掌叫好。突然极远处,她听到了一声嘶吼,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影兽的吼声。

除了被谢怀宇放出去的那只影兽,这个结界中还有其他的影兽,金瑶可能也在那里。她指着白衡齐喊道“你别光看着不动,趁水魄消灭地差不多,你倒是来个斩尽杀绝”

白衡齐一听这话,哭笑不得道“你的灵物在和虫群打得难解难分,你让我斩尽杀绝,岂非连它也一起算进去了。”

“我把它召回,剩下的就看你的。时间紧张,我们马上要离开。”夕霜没有给白衡齐留任何的余地,直接把水魄召唤回来。水魄还存有一丝犹疑,但是饲主召唤,灵物必须听从,它抖了抖翅膀,让羽翎中附着着的虫子尸体尽数纷纷下落。随后睥睨四方,简直神气活现地回到了夕霜的肩膀上。

夕霜一想到它刚才和虫子搏斗,这会儿又沾染到自己的衣服,后背发凉。她侧目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水魄的利爪上,干净如初,一只虫子也没有沾染,这才暗暗放了心。

白衡齐二话不说,上前镜势放出,点哪里烧着哪里,很快把地上的虫子围在一个火圈中,镜势照着火圈

不让任何一只虫子可以有机可逃。这一场火烧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空气里弥漫着焦臭的气味,水魄用翅膀替夕霜扇了两下。夕霜反而不以为然,能够把隐患消灭,这些味道又算得了什么。

“全部烧干净了,我们可以走了。”白衡齐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是重逢夕霜后那种无法宣泄感情的尴尬样子,“可能会有几只遗漏,但这种虫体需要数量堆积,数量稀少的话根本没有战斗力,不用再清扫了。”

两人径直往前走,走出了刚才日月花枝镜所照的位置,土壤上依然是一层赤焦的颜色。夕霜挣扎了一下才问道“要把这里所有的虫体全部消灭,需要更多的时间,你说我们有没有这些时间”

“找到影兽,找到你的灵物,随后我们想办法出去。在离开的瞬间,我会让镜势放出火焰,在这里尽数烧一遍。管它多大的地,管它有多少虫子,说不放出去一只就不放出去一只,让谢怀宇那老匹夫尝尝全军覆没的滋味。”白衡齐说得果断利落,“你放心,每个人的长处不同,烧这些虫,我比你内行。”

夕霜点点头,循着方才的嘶吼声寻找。水魄和虫群大战过后,分明是疲累了,恹恹地停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一晃一晃不住搭过来,夕霜数次扶住它,不让它从肩膀上摔下来,想了想,索性把水魄抱在怀里,温柔地拍了两下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这恶仗一场接着一场,不能把自己先消耗干净,需要你的时候再喊你就是。”

水魄抬眼看着它,如果一只鸟会露出笑的神情,那么水魄应该是笑“饲主放心,感觉到危险我自会现身。”说完这一句,它隐入夕霜的体内,失去了踪影。

“所以说你的灵物比旁人养得好,旁人的哪能养在自己身体里、你看看这些虫,要是谢怀宇养着,多少肉也不够它们吃。所以它们都是凭借数量取胜的低等灵物,我只希望找到影兽的时候,影兽没有被它们侵蚀,这才是最重要的。”白衡齐在甘家的时候见过影兽,虽然残害过修灵者的性命,但灵物毕竟是灵物。他甚至觉得等到大事完毕后,虽然对影兽要做出相关的惩罚,但罪不至死,坏是坏在谢怀宇的计划上,灵物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

夕霜曲起双指在自己的眼帘上敲了几下,再睁开时学着水魄的样子向着四下不断地探查,声音的方向很明确。她知道那不是金瑶,只是秉着一丝希望,希望在找到其他影兽的时候,发现金瑶同在。金瑶那时候,是为了护着她逃生,才被困在了无凝烟之中,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也绝对不会放弃,要救出金瑶。

这段路并没有走太久,夕霜也没有走错路。白衡齐谦看到了不远处的影兽,看体型大小,应该不是金瑶,他拦住夕霜,不让她涉险。夕霜在旁边提醒他道“看它的眼睛,看它的眼睛有没有其他的变化”

白衡齐直接掠身上前与那只影兽,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发现那只影兽非但没有攻击他,而且一双眼是琥珀的颜色,正呆呼呼地看着他,似乎是见过这个人,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模样。白衡齐转头冲着夕霜喊道“它的眼睛没有变化,我见过它,它是那只小一点儿的,也就是你灵物的兄长。”

夕霜多少有些失望,可她知道金瑶和兄长的感情不错,既然发现了一只,那么就有可能发现另一只。至少,水魄先前提出的那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发狂的影兽,没有吞食同类,眼前活着的这只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衡齐伸出手来,在影兽的面前缓缓晃动,夕霜的一双眼随着他的动作向左向右,向左向右。白衡齐引导着它,站起身来向前走,影兽一旦站起身来,地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土坑。夕霜尖叫道“金瑶”

金瑶侧躺在土坑中,比起形态巨大的成年影兽,它依然是幼兽的模样。夕霜吃不准,那只影兽是保护,还是囚禁了金瑶。在她一声叫喊之后,没有其他的

反应。正如她见到的白衡齐时怎么也喊不醒,他们似乎被什么给困住了。于是她如法炮制,用日月花枝镜的镜光从金瑶头顶,轻轻扫下。镜光所到之处,原本已经枯萎的毛发重新发出了光泽而丰润的形态,夕霜极有耐心,一声接着一声轻唤道“金瑶听到没有我来接你了,接你出去,我答应过你的,你醒过来吧。”

镜光最后停留在了金瑶的脑门位置,在它的双眼之间被镜光照出一只独特的印记,是以前夕霜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忍不住俯身上前,将掌心按在了那个印记之上,金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和先前夕霜担心的不同,金瑶的眼底没有一丝血色还是最为纯净的琥珀颜色,倒映着夕霜和她的日月花枝镜。镜光与眸光柔和地纠缠在了一起,金瑶开口,声音虚弱又充满了惊喜“饲主,饲主是你来接我回去了吗”

夕霜的手没有抽离开,她想把自己的体温分给金瑶一些,让塔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境。无凝烟是幻境,她和金瑶都是真实的“对,我来找你,找到你就带你出去。”

金瑶翻了个身,想从浅坑中站起来,可它挣扎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夕霜一下子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金瑶的腿似乎受了伤,而且伤势很重。她将双手按在了金瑶的后腿上,发现两条后腿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



第二百五十章:不入虎穴

夕霜仔细摸了摸,发现金瑶双腿筋骨折断。完全没有长好的趋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金瑶勉强举起前腿,拱嘴叼住了夕霜的衣袖,把她往自己的身前拉“饲主,你不要着急,意外之后,就是这样了。”

“什么意外你说的是,上次我和韩遂离开之后,入口封闭,你出了意外。”夕霜很快反应过来,虽然心中焦急,她的手依然温柔,按住了金瑶。两条腿的筋骨尽断,那要疼成什么样子所以金瑶躲在这个坑底,是在慢慢地疗伤吗

“你不要动,让我看看伤势,我会想办法,我会治好你。”夕霜眼角红红的,忍住哽咽,不断促动镜势为金瑶疗伤,“要是痛的话,你给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饲主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灵力,我的伤只要出去一定能治好的。”金瑶能够感觉到日月花枝镜的镜势正在非常温柔地抚触到它伤处的每一寸。镜师的治疗很快有了奇效,可它抬眼看着夕霜有些发白的脸,知道这样在短时间内,强行治疗是很折损灵力的,“要是把精力都浪费在我身上,待会万一出现状况,就糟糕了。”

“没有浪费,在我的灵物身上,不存在浪费这两个字。”夕霜执拗地一定要把金瑶治好,要不是她把金瑶留在这里,就不会受那样重的伤,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过错。

另一边白衡齐和影兽四目相对,这只影兽突然开窍,向着他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白衡齐哪里会给它得逞的机会,行动灵活,左右逃避。他清楚夕霜这会儿是不能离开的,能够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影兽发现他是修灵师,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了鲜美的食物,嘴巴张得老大,口水快要流下来了。白衡齐看看它这副模样再看看金瑶,同样是爹娘生的,这颗蛋和另一颗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饲主,你们离开的时候,入口封闭,整个结界犹如天崩地裂一样。无数的巨石从高处砸下来,我的腿就是那个时候被砸伤的。这里没有草药,也没有治疗的方法,要不是兄长护着我,我大概等不到你了。”金瑶没有一点要责怪的意思,能够保护饲主安全离开,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欢喜。

何况它没有白等,夕霜回来了,变成更强大的存在回来了。灵物和饲主之间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因为结界的屏障,金瑶先前捕捉不到一点关于夕霜的消息,心里生出过绝望,以为自己成了个废物,被饲主摒弃。眼下夕霜出现,比任何解释都更为铿锵有力,金瑶清楚夕霜今非昔比,应该是变得更加厉害了,“水魄呢它没有和饲主一起来吗”

水魄疲倦到不行,刚才它可是和成千上万的虫子,战斗过的狠角色。可躲在夕霜体内,听到金瑶的这句问话,它再也忍不住,现了半身回嘴道“我不和饲主在一起还能去哪里怎么会没有来,肯定是要来救你的。”

金瑶大眼灵动,挥动前爪,在水魄的翅膀上轻轻摸了两下,表示亲昵。水魄呆在那儿,一动不动,随后缩回到夕霜的身体里,再没有声响。金瑶看着落空的爪子,有些奇怪地问道“饲主,水魄怎么不理我,它这是和我生气了吗”

夕霜正在费力要把金瑶两只爪子上的伤口愈合,头也不抬地回道“它哪里是生气,它多半是不好意思了,看到你安然无恙,它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我看它的状况不太好,有些低迷。饲主你们一路进来是不是遇到强大的敌手”这段日子金瑶被保护的很好,它的双腿受伤也没有办法离开原地,除了兄长会带一些收起来的灵气喂它,附近还有什么生物,它还真的是一概不知。

“遇到了一大群虫子,本来是有些麻烦,幸好水魄是虫子的克星,也算是解决了大半。你站起来看看四周。”夕霜发现这一片应该是影兽的地界,影兽占据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土壤没有变成赤焦的颜色,依然是寻常的样子。那些虫子虽

然厉害,对影兽还是心有顾忌,不敢贸贸然地闯进来。

金瑶恢复了常态,四条腿有力地撑了起来。等它站稳了,夕霜看着金瑶的个头比原先要大一些,说起来无凝烟的确是适合影兽栖息生长的好地方。金瑶视野变得开阔,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只有我们这一块地方是正常的,那些烧成焦糊糊的,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不是烧的,就是我说的虫子,你所看到的赤焦的颜色,全部都是虫子。成千上万甚至更多,水魄消灭了其中一部分。等我们出去的时候,要把剩下的尽数绞杀,绝对不能让它们流落到外头,蔓延肆虐,形成祸害。”夕霜的右手,柔柔地抚过金瑶双眼间的印记,“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有”

金瑶像是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直到日月花枝镜被夕霜收回来恢复成正常的大小,把它的倒影清晰地展现出来。金瑶方才看清楚自己的脑门上多了一个花,再左看看右看看“

我爹娘和兄长,没有这些。要不是饲主问起,我也并不知情,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

“我把你腿上的伤治好,你再看看身体各处可有异样”夕霜皱了皱眉,要是说影兽天生有这样的印记,她尚可接受。只有金瑶特别的话,恐怕又会是个麻烦,“我在外头,看到了一只成年影兽,体型整整涨了五六倍,所以我分不出公母,更不知道它究竟是谁”

金瑶突然沉默下来,那种沉默变成了压抑。夕霜感同身受,它内心的阴暗几乎快要凝结,仿佛是暴雨之前,最深厚的云层,见不到一丝光。她用手把金瑶的双眼遮住,低声询问道“金瑶你怎么了,难道说,真的出事了吧”

水魄的猜想,先前被夕霜否定后,夕霜还有些窃喜,哪怕影兽闯下过大祸,伤害过旁人性命。可无论是谁也不愿意见到骨肉相残的场面,要是金瑶和它的兄长都平安无事,那么另一只影兽,又去了哪里

“你知道吗我娘把我爹给吞噬了。”金瑶眼前一片漆黑,它的触觉中只剩下夕霜的气息与体温,反而让它能够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我娘非但吞噬了爹,还把兄长大部分的灵识一起吞噬下去。你也看到了,我兄长已经不像是一只灵物,更像是普通的兽类。它保护我,是因为我身上有它熟悉的气味,仅仅依凭的是本能。它不会再模仿修灵者说话,与我交流也是最简单的那一种,彻底失去了语言的功能,而且只会越来越糟糕。

金瑶向着白衡齐的方向多走了几步,影兽察觉到同类的靠近,放过了白衡齐,转过头来看着它。金瑶的眼里是满满的哀伤“这种伤害,恐怕不能逆转,因为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哪一部分受了伤饲主,你能帮帮它吗”

“它不是我的灵物,我无法治疗这样的伤。要是外伤还好些,除非你娘恢复了正常,把它剥夺走的那一部分还出来,否则的话,我看很难。”夕霜得到的是最糟糕的结果,和水魄一开始猜想的相差无几,“你娘为什么要吞噬这么多是因为这里食物不够吗你爹就没有反抗一下”

“你在外面见到我娘,它是什么样子,它是不是已经疯了”金瑶其实不太记得,娘亲在吞噬之后,发生了什么。兄长,时候还没有退化到眼下的地步,背着它,拼命地跑。

金瑶尝试着转过头来看,娘亲站在原地,体型迎风见长,短短时间内不止一次的进阶。吞噬下比自己更为强壮有力的同类,对影兽来说,是最为滋补的方法。幸运的是,娘亲并没有追赶过来,而是掉头向着反方向走去“那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召唤着什么。”

“你爹娘都和谢怀宇签下了协议,谢怀宇是饲主,它们则是谢怀宇的灵物。所以当时,也应该是谢怀宇召唤你娘从无凝烟的结界而出。你猜的没有错,你娘出来的时候形若癫狂,它只能凭借本能不停地攻击,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同。连谢怀宇都有些控制不住

它的情绪。”夕霜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娘,是不是又要生小宝宝了”

“饲主猜想地没有错,爹娘凭借自己的能力无法从结界脱出去,结界里的灵力有限,想要孕育新的生命必须要吸食大量的灵力。可是你看这附近,还有什么可以吸收的如果一定要恨,我就恨把我们关在这个结界里的那个人。那个所谓的饲主,不称职,不负责任,只想要利用灵物,权当是工具,残害其他生命的那个人。影兽天生擅长洞悉别人内心的软肋,恐惧,偏偏看不透饲主的心。谢怀宇,我的仇人”金瑶怔怔地看着,还在和白衡齐周旋的兄长,心里难受,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远处的白衡齐把夕霜和金瑶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他扬声道“你和我一样,谢怀宇也是我的仇人。”

夕霜简要地把谢怀宇拆了大半甘家,又杀了许多甘家弟子的恶行告诉了金瑶“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影兽是极其稀有的灵物,在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接连不断地孕育出新生命。那只最小的,此时此刻,还在你娘亲的肚子里”

“你问它,它才多大,哪里会晓得这些。”白衡齐扔下影兽,大步向着他们走过来,“应该是这个结界的关系,谢怀宇要的就是影兽不断繁衍,让他的灵物队伍茁壮起来。你想想看,一只影兽就能看透你的心,很多只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清心咒

白衡齐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只是大致有个猜测,并不是完全知情。他手中握有影兽,能够洞察到这些蛛丝马迹也不奇怪。每个人都有心神不宁,无法冷静的时候,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被攻克的软肋之时,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心底的秘密就会被他探知,可我能够肯定的说一句,这个秘密他不知道。”

“影兽也没有办法从你心里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吗?”夕霜侧过头来好奇地问道。

“影兽只能洞察到每个人内心最为渴望的,我知道的这个秘密不是我最为渴望的,我只是替家主保守这个秘密。”白衡齐苦笑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一定要问我,心中最想的是什么吗?”

他问得这样直白,夕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白衡齐刚才的表现太明显,影兽会幻化成什么来欺骗他,无非是幻化成自己的样子,她不知道白衡齐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再不能加上另外一个人,而且她也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性格。夕霜咳嗽了一声道“行了行了,我不问你了,想办法出去,还有,你看看这四周的鬼样子,可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你能够一路到这儿,把我救出来,也不知情,我中间一段什么记忆都没有。我只知道人还在甘家的时候,谢怀宇损毁了甘家的护院墙,将那些嵌观丸完全打得七零八落。然后,一道镜势正中我胸口,我就什么也不知道。黑暗来临之前,我听到身后有很多同门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没有办法睁开眼,也没有办法再为甘家战斗。我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白衡齐大步走到夕霜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使劲地摇晃了三下,咬着牙道,“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让我重新有了可以保卫甘家的机会,出去以后,另行感谢,此生不变!”

在这样认真的白衡齐面前,夕霜安静了,隔了片刻才道“不道谢,我也应该为甘家出一份力,只恨我当时不在场。”

“不在有不在的好处,你回来脱胎换骨,才有了这个。”白衡齐的眼睛多尖,早就看到了夕霜的日月花枝镜,“这是三大宝器之一,数百年记载以来能够获得的修灵师,寥寥无几,镜师本来就欠缺,也难怪家主这样看重你。”

“这些都是机缘巧合,未必说我比你强。在对待甘家的忠心耿耿上,我比不过你,我甚至有时候厌恶自己的身份,不愿意承认是甘家人。可弟子谱上有我的名字,甘家始终承认着我。”夕霜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离驭圃风雨摇曳,甘家关乎存亡,她根本不会回离驭圃。她宁愿苟且在天秀镇上,不要这天大的造化,不要什么日月花枝镜,更不想知道当年的秘密。她只想要平平淡淡地带着朱雀和小圆,过安分的日子。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大手在背后不停地推动,推动着想要留在原地的人,不得不一直往前走,前途未必是光明大道,可没有回头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甘家人的,明明就是!你和家主是血亲,在世的唯一的亲人,而且甘家承认了你,你不承认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白衡齐看不懂夕霜,要是心里有恨又怎么可能冒如此风险,屡屡相助甘家,要是说爱,从她对家主的诸多反应来看,实在称不上这个字,“是因为你娘亲和家主以前那些事情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来?”

“你又知道多少?”夕霜冷下脸来问道,“你到甘家的时候,我和我娘亲已经离开了,要是甘望梅口风不漏的话,你什么也不会知道。你对我的过往,甚至还没有谢安在了解得多。”夕霜自己终结了这个话题,这个让她心生不悦的话题,“我们先出去,趁着影兽没有进来,说明家主还在,还在硬撑。”

“我进过无凝烟,知道内外时间差有多悬殊,我在里面苦熬苦煎,出来以后,

外头不过数个时辰。我们在这儿花费的这些时间到了外面,可能只是刹那间。”白衡齐一点没有要和谢安在比较的意思,可他不能明说,有些伤痛是旁人不能轻易碰触的雷点,“我们先不急着出去了,你进来到底有多久?”

“两个时辰,或许还不到一些。”夕霜说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已经进来,两人携手,没准还能查到些其他的,至少可以弄明白无凝烟的内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地狼藉的样子,这些赤焦的土地从何而来,地上犹如鲜血一般的痕迹,源头又在哪里?

白衡齐自顾自往前走了一大段路,才回过头来道“镜师都会清心咒的,不如你试试。”

夕霜很少施展清心咒,一来,她的灵力不足,即使费力使出也相当于小打小闹,二来她没什么机会为人医治疗伤,听到白衡齐说要在结界里施展清心咒,她有些茫然。

“这整一片土地已经被腐蚀,清心咒可以解开诸多不良加持,对修灵者可行,对四周的环境同样可行。”白衡齐双手一摊,低头笑道,“别看我不是镜师,好歹也看过一些,学过一些。甘家弟子中有两个小镜师,只是修为与天赋远远不及你。当初家主重伤昏迷时,也请他们过来照顾,这是镜师天生的长项,哪怕我这样的修灵者也完全不能比拟。我只是想到,你可以试试看。你的日月花枝镜,没准能把清心咒的功效放到最大,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夕霜听着也有道理,能够解开一切不良加持的咒术,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她翻转了日月近,使用了相同的手法,把它送上去悬挂在半空,高高地反射出一大片无凝烟的地界。她仰头看着镜面,本命镜本体不大,却把这肉眼所见的地界尽数倒影在里面。赤焦的土地透过清澈镜面的反射,看起来更加泥泞。夕霜双手捏诀,释放了清心咒。

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咒语,在日月花枝镜的镜面反射下,夕霜始终抬着头看,发现镜面中的土壤似乎有了些变化,赤焦的颜色,渐渐淡化而去,露出土壤原本应有的样子。

“你看,你仔细看镜中!”白衡齐的样子比她还紧张,“赤焦的颜色,像是一层小虫附着在上面,清心咒一旦施展开来,它们留不住脚,纷纷逃走,这里就能恢复常态,我来帮你!”

不经白衡齐的提醒,夕霜没有看得这么清楚,这赤焦的颜色好像是无数小虫凝结而成,在清心咒的驱赶下一层一层地剥离,脱开本体,土壤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颜色,她低下头看脚下,和镜面中反射的一样,已经完全退回成原状。那些赤色的小虫聚集到了一起,有规律地层层叠叠而起,很快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球体。夕霜离得不近,只看了一眼,头皮发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灵物的话,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见过这个吗?”夕霜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哪怕是在甘家的什么藏书上,有没有这个!”

“闻所未闻,要不是你的日月花枝镜,我看它们根本不会现出原形。我们只以为是血色染成这样,谁知道是虫。其他的虫类,风一吹就会飘散。”白衡齐看着越滚越大的虫球,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这是要把所有的重子全部聚集在一起,到时候会怎么样?

夕霜倒退了几步,发现虫球开始缓缓地滚动,应该是有目的,有方向感的。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虫球,恐怕是要滚到无凝烟的入口,从那里出去。这么多,一旦放飞出去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能确定。

“你不是说影兽也在结界中,我怎么没有见到?”白衡齐心里很快做了打算,虫球行动缓慢,他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不会让它们从出口,飞到离驭圃祸害无辜人的性命,“你要进来找的灵物,找到了吗?”

“我在外头见到其中一只影兽,体积涨了数倍,双目赤红,情绪失控。没见到这些该死的虫子前,我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以为是被催

化了。”夕霜拍了拍肩膀,水魄探出头来,“你同我说,影兽是受刺激,我觉得也算合理。它要是脑中被这种小虫侵蚀的话呢,是不是也会出现相同的症状?”

水魄颇有些无奈“饲主,这些虫子我也没见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我答不上来。不过虫子的天敌是鸟类,我倒是可以试试。”

“有危险,不要让它轻易尝试。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万一它斗不过这些虫子,我们两人之力,恐怕没有办法救回它的。”白衡齐是看着水魄一路跟随夕霜,来到离驭圃,后来才有了什么金瑶。灵物和饲主之间,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要是水魄出了事儿,对夕霜的打击,绝对是致命性,“既然知道是虫子造成的,我们可以出去,找到应对之策再说。”

“出去以后,再进不来呢?”夕霜的问题很苛刻,令人难以回答,“你看它们走的正是我过来的方向,这是虫子的本能,趋光性。你不要看这个结界中,好像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两样。生来敏锐的虫子,是知道哪里才有天然的光线。这么多的数量,不是另辟蹊径的方法,我们两个还不够它们吃一顿。”

夕霜放出了水魄,她对水魄有信心。虫类敌不过鸟类,哪怕数量再多,天敌就是优越性。



第二百五十二章:虫球

水魄展开翅膀,很快飞到了虫球的上方,相距还有两三尺的距离。它收起利爪,双眼虎视眈眈,看着眼前大好的食物。

被水魄紧盯不放的虫球好像产生了感应,停止了向前的运作,在不远处的夕霜看来,虫球缓缓流动,化成液体一般,正在变换着形状。它从一个球体,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夕霜一看虫球变换形态,立刻确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虫类。这是另外一种灵物,只是体积较小,数量巨大。在她初见嵌观丸的时候,绝对没想到灵物有成百上千饲养的,已经很是难得。既然有成百上千,那么上万的同类型灵物,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无凝烟的结界中,非但是养着影兽,这样的巨型杀手,也孵化着赤焦色的虫群。说起来虫群能够控制影兽的举动,岂非更加厉害。水魄始终停留在半空,没有攻击,没有撤离,虫群在它的面前变成了弓箭的样子。水魄不动,夕霜有些发慌,急声喊道“水魄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水魄偏头收拢翅膀,侧身避让的同时,虫类化成的利箭,飞驰射向它刚才停留的位置,整支箭速度之快根本不像是由小虫凝聚而成,就像一支锋芒毕露的箭羽,所到之处,百步穿杨。

水魄避开了攻击,俯身冲了下去。就在夕霜想要过去帮忙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水魄所有的羽翎化成铜墙铁壁一般,那些虫子碰到它分毫,立刻被大团大团地弹飞出去,随即化成地上红泥一摊,应该是死绝了。

水魄的翅膀,利爪,尖嘴,在整个虫球中跌打滚爬,神勇异常。克星就是克星,眼见着那些虫子想要奋力反抗,又哪里是水魄的对手。地上的红泥越堆越高,白衡齐始终没有出声,到了这个时候才蹭到夕霜身边,偷偷说了一句“你养的这只灵物,它是境界了多少次,厉害成这样!”

夕霜只知道水魄曾经隐匿在她体内不现身,也曾经形态上有变大变小,至于哪几次是进阶,她还真分辨不清。反正自己的灵物越厉害,对自己越有利,她没有必要咄咄逼问,这个时候水魄施展开全力,反而让她有种意外的惊喜。

“谢怀宇一定不知道,你养的这只灵物,是这些虫子的克星终结。”白衡齐对谢怀宇恨之入骨,对他来说甘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宝贝,同门更是惺惺相惜。谢怀宇那一仗之中,杀死了多少甘家弟子,白衡齐无法估量。他只知道,一战过后,谢家残垣断瓦,修复起来相当困难。当年谢家和甘家交好,秦云行在世的时候,甘家没有少给谢家出钱出力,相辅相佐,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哪怕家主嘴上不明说,甘家弟子个个心知肚明,这个谢怀宇太对不起甘家了!

眼见着水魄消灭了大半的虫群,夕霜恨不得双眼放光,要替它鼓掌叫好。突然极远处,她听到了一声嘶吼,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影兽的吼声。

除了被谢怀宇放出去的那只影兽,这个结界中还有其他的影兽,金瑶可能也在那里。她指着白衡齐喊道“你别光看着不动,趁水魄消灭地差不多,你倒是来个斩尽杀绝!”

白衡齐一听这话,哭笑不得道“你的灵物在和虫群打得难解难分,你让我斩尽杀绝,岂非连它也一起算进去了。”

“我把它召回,剩下的就看你的。时间紧张,我们马上要离开。”夕霜没有给白衡齐留任何的余地,直接把水魄召唤回来。水魄还存有一丝犹疑,但是饲主召唤,灵物必须听从,它抖了抖翅膀,让羽翎中附着着的虫子尸体尽数纷纷下落。随后睥睨四方,简直神气活现地回到了夕霜的肩膀上。

夕霜一想到它刚才和虫子搏斗,这会儿又沾染到自己的衣服,后背发凉。她侧目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水魄的利爪上,干净如初,一只虫子也没有沾染,这才暗暗放了心。

白衡齐二话不说,上前镜势放出,点哪里烧着哪里,很快把地上的虫子围在一个火圈中,镜势照着火

圈不让任何一只虫子可以有机可逃。这一场火烧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空气里弥漫着焦臭的气味,水魄用翅膀替夕霜扇了两下。夕霜反而不以为然,能够把隐患消灭,这些味道又算得了什么。

“全部烧干净了,我们可以走了。”白衡齐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再是重逢夕霜后那种无法宣泄感情的尴尬样子,“可能会有几只遗漏,但这种虫体需要数量堆积,数量稀少的话根本没有战斗力,不用再清扫了。”

两人径直往前走,走出了刚才日月花枝镜所照的位置,土壤上依然是一层赤焦的颜色。夕霜挣扎了一下才问道“要把这里所有的虫体全部消灭,需要更多的时间,你说我们有没有这些时间?”

“找到影兽,找到你的灵物,随后我们想办法出去。在离开的瞬间,我会让镜势放出火焰,在这里尽数烧一遍。管它多大的地,管它有多少虫子,说不放出去一只就不放出去一只,让谢怀宇那老匹夫尝尝全军覆没的滋味。”白衡齐说得果断利落,“你放心,每个人的长处不同,烧这些虫,我比你内行。”

夕霜点点头,循着方才的嘶吼声寻找。水魄和虫群大战过后,分明是疲累了,恹恹地停在她的肩膀上,脑袋一晃一晃不住搭过来,夕霜数次扶住它,不让它从肩膀上摔下来,想了想,索性把水魄抱在怀里,温柔地拍了两下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这恶仗一场接着一场,不能把自己先消耗干净,需要你的时候再喊你就是。”

水魄抬眼看着它,如果一只鸟会露出笑的神情,那么水魄应该是笑“饲主放心,感觉到危险我自会现身。”说完这一句,它隐入夕霜的体内,失去了踪影。

“所以说你的灵物比旁人养得好,旁人的哪能养在自己身体里、你看看这些虫,要是谢怀宇养着,多少肉也不够它们吃。所以它们都是凭借数量取胜的低等灵物,我只希望找到影兽的时候,影兽没有被它们侵蚀,这才是最重要的。”白衡齐在甘家的时候见过影兽,虽然残害过修灵者的性命,但灵物毕竟是灵物。他甚至觉得等到大事完毕后,虽然对影兽要做出相关的惩罚,但罪不至死,坏是坏在谢怀宇的计划上,灵物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

夕霜曲起双指在自己的眼帘上敲了几下,再睁开时学着水魄的样子向着四下不断地探查,声音的方向很明确。她知道那不是金瑶,只是秉着一丝希望,希望在找到其他影兽的时候,发现金瑶同在。金瑶那时候,是为了护着她逃生,才被困在了无凝烟之中,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她也绝对不会放弃,要救出金瑶。

这段路并没有走太久,夕霜也没有走错路。白衡齐谦看到了不远处的影兽,看体型大小,应该不是金瑶,他拦住夕霜,不让她涉险。夕霜在旁边提醒他道“看它的眼睛,看它的眼睛有没有其他的变化!”

白衡齐直接掠身上前与那只影兽,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发现那只影兽非但没有攻击他,而且一双眼是琥珀的颜色,正呆呼呼地看着他,似乎是见过这个人,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模样。白衡齐转头冲着夕霜喊道“它的眼睛没有变化,我见过它,它是那只小一点儿的,也就是你灵物的兄长。”

夕霜多少有些失望,可她知道金瑶和兄长的感情不错,既然发现了一只,那么就有可能发现另一只。至少,水魄先前提出的那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发狂的影兽,没有吞食同类,眼前活着的这只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衡齐伸出手来,在影兽的面前缓缓晃动,夕霜的一双眼随着他的动作向左向右,向左向右。白衡齐引导着它,站起身来向前走,影兽一旦站起身来,地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土坑。夕霜尖叫道“金瑶!”

金瑶侧躺在土坑中,比起形态巨大的成年影兽,它依然是幼兽的模样。夕霜吃不准,那只影兽是保护,还是囚禁了金瑶。在她一声叫喊之后,没有其他的反应

。正如她见到的白衡齐时怎么也喊不醒,他们似乎被什么给困住了。于是她如法炮制,用日月花枝镜的镜光从金瑶头顶,轻轻扫下。镜光所到之处,原本已经枯萎的毛发重新发出了光泽而丰润的形态,夕霜极有耐心,一声接着一声轻唤道“金瑶听到没有?我来接你了,接你出去,我答应过你的,你醒过来吧。”

镜光最后停留在了金瑶的脑门位置,在它的双眼之间被镜光照出一只独特的印记,是以前夕霜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忍不住俯身上前,将掌心按在了那个印记之上,金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和先前夕霜担心的不同,金瑶的眼底没有一丝血色还是最为纯净的琥珀颜色,倒映着夕霜和她的日月花枝镜。镜光与眸光柔和地纠缠在了一起,金瑶开口,声音虚弱又充满了惊喜“饲主,饲主是你来接我回去了吗?”

夕霜的手没有抽离开,她想把自己的体温分给金瑶一些,让塔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境。无凝烟是幻境,她和金瑶都是真实的“对,我来找你,找到你就带你出去。”

金瑶翻了个身,想从浅坑中站起来,可它挣扎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夕霜一下子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金瑶的腿似乎受了伤,而且伤势很重。她将双手按在了金瑶的后腿上,发现两条后腿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



第二百五十三章:我的仇人

夕霜仔细摸了摸,发现金瑶双腿筋骨折断。完全没有长好的趋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金瑶勉强举起前腿,拱嘴叼住了夕霜的衣袖,把她往自己的身前拉“饲主,你不要着急,意外之后,就是这样了。”

“什么意外?你说的是,上次我和韩遂离开之后,入口封闭,你出了意外。”夕霜很快反应过来,虽然心中焦急,她的手依然温柔,按住了金瑶。两条腿的筋骨尽断,那要疼成什么样子?所以金瑶躲在这个坑底,是在慢慢地疗伤吗?

“你不要动,让我看看伤势,我会想办法,我会治好你。”夕霜眼角红红的,忍住哽咽,不断促动镜势为金瑶疗伤,“要是痛的话,你给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饲主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灵力,我的伤只要出去一定能治好的。”金瑶能够感觉到日月花枝镜的镜势正在非常温柔地抚触到它伤处的每一寸。镜师的治疗很快有了奇效,可它抬眼看着夕霜有些发白的脸,知道这样在短时间内,强行治疗是很折损灵力的,“要是把精力都浪费在我身上,待会万一出现状况,就糟糕了。”

“没有浪费,在我的灵物身上,不存在浪费这两个字。”夕霜执拗地一定要把金瑶治好,要不是她把金瑶留在这里,就不会受那样重的伤,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过错。

另一边白衡齐和影兽四目相对,这只影兽突然开窍,向着他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白衡齐哪里会给它得逞的机会,行动灵活,左右逃避。他清楚夕霜这会儿是不能离开的,能够做的只有拖延时间。影兽发现他是修灵师,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了鲜美的食物,嘴巴张得老大,口水快要流下来了。白衡齐看看它这副模样再看看金瑶,同样是爹娘生的,这颗蛋和另一颗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饲主,你们离开的时候,入口封闭,整个结界犹如天崩地裂一样。无数的巨石从高处砸下来,我的腿就是那个时候被砸伤的。这里没有草药,也没有治疗的方法,要不是兄长护着我,我大概等不到你了。”金瑶没有一点要责怪的意思,能够保护饲主安全离开,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欢喜。

何况它没有白等,夕霜回来了,变成更强大的存在回来了。灵物和饲主之间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因为结界的屏障,金瑶先前捕捉不到一点关于夕霜的消息,心里生出过绝望,以为自己成了个废物,被饲主摒弃。眼下夕霜出现,比任何解释都更为铿锵有力,金瑶清楚夕霜今非昔比,应该是变得更加厉害了,“水魄呢?它没有和饲主一起来吗?”

水魄疲倦到不行,刚才它可是和成千上万的虫子,战斗过的狠角色。可躲在夕霜体内,听到金瑶的这句问话,它再也忍不住,现了半身回嘴道“我不和饲主在一起还能去哪里?怎么会没有来,肯定是要来救你的。”

金瑶大眼灵动,挥动前爪,在水魄的翅膀上轻轻摸了两下,表示亲昵。水魄呆在那儿,一动不动,随后缩回到夕霜的身体里,再没有声响。金瑶看着落空的爪子,有些奇怪地问道“饲主,水魄怎么不理我,它这是和我生气了吗?”

夕霜正在费力要把金瑶两只爪子上的伤口愈合,头也不抬地回道“它哪里是生气,它多半是不好意思了,看到你安然无恙,它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我看它的状况不太好,有些低迷。饲主你们一路进来是不是遇到强大的敌手?”这段日子金瑶被保护的很好,它的双腿受伤也没有办法离开原地,除了兄长会带一些收起来的灵气喂它,附近还有什么生物,它还真的是一概不知。

“遇到了一大群虫子,本来是有些麻烦,幸好水魄是虫子的克星,也算是解决了大半。你站起来看看四周。”夕霜发现这一片应该是影兽的地界,影兽占据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土壤没有变成赤焦的颜色,依然是寻常的样

子。那些虫子虽然厉害,对影兽还是心有顾忌,不敢贸贸然地闯进来。

金瑶恢复了常态,四条腿有力地撑了起来。等它站稳了,夕霜看着金瑶的个头比原先要大一些,说起来无凝烟的确是适合影兽栖息生长的好地方。金瑶视野变得开阔,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只有我们这一块地方是正常的,那些烧成焦糊糊的,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不是烧的,就是我说的虫子,你所看到的赤焦的颜色,全部都是虫子。成千上万甚至更多,水魄消灭了其中一部分。等我们出去的时候,要把剩下的尽数绞杀,绝对不能让它们流落到外头,蔓延肆虐,形成祸害。”夕霜的右手,柔柔地抚过金瑶双眼间的印记,“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有?”

金瑶像是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直到日月花枝镜被夕霜收回来恢复成正常的大小,把它的倒影清晰地展现出来。金瑶方才看清楚自己的脑门上多了一个花,再左看看右看看“

我爹娘和兄长,没有这些。要不是饲主问起,我也并不知情,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

“我把你腿上的伤治好,你再看看身体各处可有异样?”夕霜皱了皱眉,要是说影兽天生有这样的印记,她尚可接受。只有金瑶特别的话,恐怕又会是个麻烦,“我在外头,看到了一只成年影兽,体型整整涨了五六倍,所以我分不出公母,更不知道它究竟是谁!”

金瑶突然沉默下来,那种沉默变成了压抑。夕霜感同身受,它内心的阴暗几乎快要凝结,仿佛是暴雨之前,最深厚的云层,见不到一丝光。她用手把金瑶的双眼遮住,低声询问道“金瑶你怎么了,难道说,真的出事了吧?”

水魄的猜想,先前被夕霜否定后,夕霜还有些窃喜,哪怕影兽闯下过大祸,伤害过旁人性命。可无论是谁也不愿意见到骨肉相残的场面,要是金瑶和它的兄长都平安无事,那么另一只影兽,又去了哪里!

“你知道吗?我娘把我爹给吞噬了。”金瑶眼前一片漆黑,它的触觉中只剩下夕霜的气息与体温,反而让它能够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我娘非但吞噬了爹,还把兄长大部分的灵识一起吞噬下去。你也看到了,我兄长已经不像是一只灵物,更像是普通的兽类。它保护我,是因为我身上有它熟悉的气味,仅仅依凭的是本能。它不会再模仿修灵者说话,与我交流也是最简单的那一种,彻底失去了语言的功能,而且只会越来越糟糕。

金瑶向着白衡齐的方向多走了几步,影兽察觉到同类的靠近,放过了白衡齐,转过头来看着它。金瑶的眼里是满满的哀伤“这种伤害,恐怕不能逆转,因为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哪一部分受了伤!饲主,你能帮帮它吗?”

“它不是我的灵物,我无法治疗这样的伤。要是外伤还好些,除非你娘恢复了正常,把它剥夺走的那一部分还出来,否则的话,我看很难。”夕霜得到的是最糟糕的结果,和水魄一开始猜想的相差无几,“你娘为什么要吞噬这么多!是因为这里食物不够吗?你爹就没有反抗一下!”

“你在外面见到我娘,它是什么样子,它是不是已经疯了?”金瑶其实不太记得,娘亲在吞噬之后,发生了什么。兄长,时候还没有退化到眼下的地步,背着它,拼命地跑。

金瑶尝试着转过头来看,娘亲站在原地,体型迎风见长,短短时间内不止一次的进阶。吞噬下比自己更为强壮有力的同类,对影兽来说,是最为滋补的方法。幸运的是,娘亲并没有追赶过来,而是掉头向着反方向走去“那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召唤着什么。”

“你爹娘都和谢怀宇签下了协议,谢怀宇是饲主,它们则是谢怀宇的灵物。所以当时,也应该是谢怀宇召唤你娘从无凝烟的结界而出。你猜的没有错,你娘出来的时候形若癫狂,它只能凭借本能不停地攻击,和以前的样子完

全不同。连谢怀宇都有些控制不住它的情绪。”夕霜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娘,是不是又要生小宝宝了?”

“饲主猜想地没有错,爹娘凭借自己的能力无法从结界脱出去,结界里的灵力有限,想要孕育新的生命必须要吸食大量的灵力。可是你看这附近,还有什么可以吸收的?如果一定要恨,我就恨把我们关在这个结界里的那个人。那个所谓的饲主,不称职,不负责任,只想要利用灵物,权当是工具,残害其他生命的那个人。影兽天生擅长洞悉别人内心的软肋,恐惧,偏偏看不透饲主的心。谢怀宇,我的仇人!”金瑶怔怔地看着,还在和白衡齐周旋的兄长,心里难受,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远处的白衡齐把夕霜和金瑶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他扬声道“你和我一样,谢怀宇也是我的仇人。”

夕霜简要地把谢怀宇拆了大半甘家,又杀了许多甘家弟子的恶行告诉了金瑶“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事,影兽是极其稀有的灵物,在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接连不断地孕育出新生命。那只最小的,此时此刻,还在你娘亲的肚子里?”

“你问它,它才多大,哪里会晓得这些。”白衡齐扔下影兽,大步向着他们走过来,“应该是这个结界的关系,谢怀宇要的就是影兽不断繁衍,让他的灵物队伍茁壮起来。你想想看,一只影兽就能看透你的心,很多只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样也好

夕霜按着白衡齐的说法,大致预测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一定数量的影兽会扰乱修灵者的思维能力,让我们错乱癫狂,丧失理智。”

白衡齐不客气地冲着金瑶努了下嘴角道“你可以问问它,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金瑶的样子变得惊慌失措,好像被白衡齐说中了隐藏在深处的秘密。它甚至不敢直视夕霜的眼睛,结结巴巴道“饲主,我从来没有要害人的心思,除了谢怀宇,除了恨这个人就没有其他的了。”

夕霜愣了一下,金瑶没有否认白衡齐的话,它强调的是不会害人。她正要再仔细问一问,那边的影兽察觉到同伴的惊恐,以为是夕霜几个欺负了金瑶,怒不可赦地拔腿冲过来。要不是白衡齐眼明手快,用镜势挡了一下,夕霜差点被撞飞出去。

“刚才不是停战了吗,怎么又打了!”白衡齐发现抵挡这一拨的攻击有些吃力,原来影兽还藏着实力,没有十成地发挥出来。天知道,目前对抗的是几成,要是只有五六成,白衡齐自问不是影兽的对手。

“金瑶,你不要害怕,我们绝对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们是想了解,谢怀宇的计划中,他要你娘亲去做什么,还有你们甚至更小的同类。你爹已经不在了,你才能保住影兽一脉不会因此而灭绝!”夕霜的日月花枝镜随之祭出,镜光把影兽锁定,透过镜光影兽落下影子,而镜光压制着影子,影兽本尊就不能动弹。这是她刚才想到能练手的法子,只要控制住对方的行动能力,而不是伤害对方。

金瑶对夕霜非常信任,知道她不会伤害兄长,定了定神道“饲主,我并不知道,谢怀宇要做什么,他要对影兽做什么,又要让我们做什么!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一只影兽,可以洞察到修灵者的内心,如果几只影兽加起来,威力更大。我没有试过和同类一起使用这种本能,可我觉得,伤害值会非常大。”

夕霜看着白衡齐道“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我们以为,谢怀宇要影兽成为他手中的工具,肆意伤害修灵者。其实无凝烟是孵化影兽的风水宝地,短短时日内,这样稀少的灵物已经有了四只,或者算上母兽肚子里的那只,就是五只。谢怀宇一味催化,并不知道在灵气大量消耗后,母影兽为了孕育下一代,吞食掉自己的伴侣。他没有进无凝烟查看过,否则他一定会很后悔。”

后悔的原因不言而喻,公影兽已经不在,只靠母影兽是无法再孕育下一代的。谢怀宇算盘打得好,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况且夕霜看过发狂的母影兽,那个尚未出世的小家伙恐怕是保不住了。

“饲主不要有所顾忌,要是情况和你们所说的一样,我爹虽然死了,也是好事。否则他们和谢怀宇签了饲主协议,一辈子也挣脱不了,只会沦为地狱一般的存在。”金瑶看了眼兄长,它被日月花枝镜的镜势锁定,无力挣扎,真像是如此强大的灵物,被协议牵制,明知道谢怀宇不怀好意,也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就让我兄长这样吧,它应该也和谢怀宇签下了饲主协议,与其被当作工具,不如懵懵懂懂的,还快活些。“

金瑶径直走到兄长身边,看着凭借本能一直在照顾它的兄长“我有种直觉,我娘也活不久了,我和兄长是这世上最后两只影兽。这样也好……”

夕霜不忍心去看金瑶眼角流下的眼泪,她松开了对影兽的禁锢。影兽一旦获得自由,正要反扑被金瑶一把按住了爪子。通过最简单的交流,它收起戾气,收起利爪,趴在地上,耐心地舔着爪尖。

金瑶慢慢地离开它,回到夕霜的身边“饲主要是可行,把它带出去,留在还确山。尽管影兽需要大量的灵力来成长,但是还确山地大物博,供养一只还是绰绰有余的。这里没有修灵者,它不会受到伤害更不会攻击别人,这是最好的选择。”

夕霜点了点头道“就依你说的,能出去,就把

它带出去。”这地方迟早会被销毁,留在里头的全部保不住。

白衡齐刚要阻拦夕霜答应带两只影兽出去,万一被谢怀宇有机可趁,到时候麻烦多多。可看着金瑶,他到了嘴边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辛苦就辛苦点吧,看在夕霜的份上,还能怎么办!

“我大概知道出入口的方向,我们出去再说,这里并不安全。”夕霜带着金瑶,白衡齐在后面把影兽赶着向前走。金瑶走出一段,就回头看看,生怕兄长固执地不肯离开。幸好影兽也察觉到此处不宜长居,算是很听话的,始终跟随在它身后。

金瑶侧过头,在夕霜的手背上蹭了蹭道“饲主,你刚才说我们一旦出去就会放火,把这里全烧了。”

“是把这里的虫全烧了,这么邪恶的东西,不能放出去。至于这一片结界之中,我和白衡齐两人的力量,没有办法直接破坏掉,暂且留着。要是寻机能把画轴抢过来,那是再好不过的。”夕霜低头去看金瑶的后腿,“你恢复的可好,有没有哪里不适应?”

“饲主的医术很好,这两条腿比受伤前还要强健有力,就算是驮着饲主走出去,也绝对没有问题。”金瑶跟随夕霜曾经到过出口,它的记性很好,灵物的本能也更擅长分辨方向,在夕霜差点走错路的时候,它及时纠正过来,直到代表出口的那一团光出现。

“你们上一次见到的也是这样的?”白衡齐自认出入无凝烟的经验不如夕霜,夕霜身边可是有一个韩遂跟着,那人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这种程度的结界,也困不住他,“家主为什么与你同来,而不是让你和韩遂一起?”

“家主要单独和谢怀宇解决一些事,韩遂需要留下来镇守甘家。”夕霜本来不明白,甘望梅为什么强调要韩遂留在甘家。如今想来,谢怀宇没准是留了后招,他们一旦离开,甘家就会再次遭遇到袭击,由韩遂来镇守恐怕比谁都要更加合适。

“我们就这样出去了?”白衡齐感觉这一路过来似乎太轻易了些,连他上一次误入无凝烟,都是辛辛苦苦打得灰头土脸,连滚带爬,才脱开险境,这一次,居然有这么简单。

他这样一说,夕霜飞快地转过身来,用日月花枝镜从头到脚扫了自己一遍。水魄现身,看着镜中的她“饲主很好,没有任何的异常。”

夕霜又转过镜面,照了照金瑶和影兽,两者同样没有任何的问题,直到日月花枝镜落在了白衡齐的身上。

“还真别说,你的本命镜挺好使的,又能治疗,又能攻击,还能当照妖镜。”白衡齐的嘴角上挑,似笑非笑道。

夕霜的目光只看向日月花枝镜的镜面,倒影出来的并不是白衡齐,而是一只影兽的模样,那只影兽的体型比金要略大,双目有神,正专心地看着日月花枝镜。

“饲主,它应该看不出镜中的蹊跷,你是几时发现的?”水魄改为和夕霜单独交流,连它也没想到白衡齐居然会出现了问题,他们救下来的根本不是白衡齐,而是另一只影兽,如果是这样,真正的白衡齐又在哪里?

“你看他说话,言行和白衡齐并无两样,要不是日月花枝镜可以照出本相,我什么破绽也看不出来。”夕霜不知刚才是哪一根神经触动才会把日月花枝镜拿来,照了照在场所有。或许是这个假的白衡齐,太想证明自己是真的,反而弄巧成拙,提醒了她。

“不对呀,一共才四只影兽。母影兽已经出去了,公影兽又死了。金瑶在这里,它的兄长也在这里,那么这一只是谁?”水魄算来算去,有些糊涂了,“难道金瑶也在撒谎!”

“金瑶没有撒谎,金瑶受伤以后,十分虚弱,辨明真假的能力,降低了许多。而且,它始终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在幻想之中,身为影兽,它生怕会触犯到我的禁忌,所以刻意抹杀了自己的长项。它没有动用可以洞察他人软肋的那种本能。所以,

金瑶也是受害者之一。”夕霜把日月花枝镜收回,面色如常地对着白衡齐说道,“你刚才说我们在离开之前要放火,把这里全都烧了,这把火,我来烧,还是你来烧?”

“其他的本事我可说不好,放火肯定是我比你强,这把火由我来烧。”白衡齐同样没有异常,“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你带着两只影兽,多少要小心些。”

“饲主,是不是哪里还有问题?”水魄越想越不对劲,这个假冒的白衡齐,要把好人做到底,那他的目的何在?

“我们把金瑶带出去,也要把它的兄长带出去,随后烧了这里,死无对证。我们带出去的到底是什么?”夕霜知道自己的日月花枝镜因为实力的关系,所以能力展现有限,她能够看破一层本相未必能够看出第二层。

她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用指甲掐出了伤口,鲜血滴在日月花枝镜镜面之上。鲜血一旦入镜面,很快消失不见,而镜辉隐隐显出赤色的光芒。夕霜转头看着入口,近在咫尺,她却不能直接离开。她抬手摸了摸金瑶的脑袋,低声道“出去以后,你要当心,不要落入谢怀宇的手中。看到甘望梅,可以让她庇护你,她知道你是我的灵物,不会为难你。”徐双镜势猛力一挥,金瑶被她整个推动向前,四蹄腾空而起,居然无法收起势头,直直地冲着出口飞扑出去。一直等到金瑶在出口处,失去了踪影,夕霜确定它回到现实之中,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白衡齐。



第二百五十五章:一只怪物

白衡齐嘴上挂着笑,那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以为你会把灵物先放出去,外头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是谢怀宇占了上风,它单独现身岂非有危险?”

“它出去正好,可以替我守着出口,不应该从这里出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夕霜的右手悬空在面前,不住地画出大大小小的圆圈,而日月花枝镜混杂在这些圈圈之中,大放异彩,竟是被无数的圈圈不住地反射反弹,镜光越来越亮。

对面的白衡齐,没想到她会造势出这样惊人的效果,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把白衡齐带出去,而不是带你出去。”夕霜站在无数圈圈之中,那些镜面反射中也有大大小小的,她的身影,一时之间让人无法分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知道重重叠叠的声音,在回音激荡,让人迷失了方向。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我刚才都说我来断后让你们先走,你这是不相信我。”白衡齐的眉毛一挑,收敛起笑容,“你来救我,却不相信我,这岂非是个笑话!”

“带白衡齐走,不带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夕霜再次挥出一道镜势,把影兽也从出口送了出去,对面的白衡齐似乎看出了真假之间的破绽,果断对她出手了。

夕霜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刚才的破绽是她故意放出,吊着对方出手的。如果当真是白衡齐,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她早就有所准备,即便是出其不意的攻击,也被夕霜轻易躲开,那个所谓出手的身影,不过是虚晃一枪,她故意放在那里的。攻击尽数落空,对方从日月花枝镜的镜势范围中迅速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双手往身后一背,沉默地看着她。

明明已经被夕霜看破,眼前人依然强撑着白衡齐的身份,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来救我,这会儿就翻脸。难不成你还把过去的事儿,记在心里,记我的。,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报复我,把我扼杀在这里,而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一字一句,说的都是过往。要不是夕霜,吃过暗亏,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怕是已经有所动摇了。她冷静地说道“你以为探查了白衡齐的内心,知道一些过往的细节,就可以骗过我吗?我告诉你,骗人,不是这样骗的。”

对方好似完全听不懂夕霜在说什么,换成痛心疾首的神情“你说你想报复就不该来救我,是不是因为家主,你在家主面前不好拒绝,所以想方设法,单独进来,避开家主的耳目,自以为就可以成功了。”

“我不恨,我不恨白衡齐,这一点,你没有看出来吗?”夕霜泰然自若地答道,“你看到过往,以为我会心存怨恨,可我告诉你,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什么该放下。所以,我不恨他,我是真心实意来救他的,你给我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夕霜怒喝一声,手臂一展水魄从她体内现身,身形一下子变得巨大,对准这个方向飞扑而来。无数的镜光反射之中只看到猛禽攻击,这时候对方想装也装不下去,连忙往后直退,知道是没有办法在糊弄夕霜了,嘴里还不服气“我是哪里露出破绽了?我觉得天衣无缝啊,这里总共才有几个活物,你不该产生怀疑的啊!”

“就因为不该产生怀疑,所以,你才占据了他的身体,无耻。”夕霜指挥着水魄在高空俯冲,不让对方有一刻能够停留下来的机会。攻击的速度快,躲避的速度也要快,要想完美地在快速中控制住白衡齐的身形,这个时候是做不到了。好好的一个人出现了手脚并用,甚至同手同脚的频率,他口中还在咋咋呼呼的“你告诉我破绽在哪里,你不要一直让这只鸟啄我!”

“首先我知道你是什么。”夕霜才不会放松开一丝的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藐视。要不是顾忌着白衡齐的驱壳是真实的,她早就发狠暴击上去,“我再

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出来还有活命的可能,否则的话,休怪我无情。”

白衡齐的灵鹤镜,悬在半空,凝固不前。显然这个冒牌货催促了几次,却失败了。本命镜有时候虽然会被强大的灵力所蒙蔽,可一旦露出破绽,它立刻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绝不会听取一个赝品的指挥。灵鹤镜此时非但没有助对方反击水魄的进攻,反而在其正对面左晃右晃,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数次被水魄的利爪飞袭而来。

他不是担心白衡齐的驱壳会损坏,而是觉得被这样一只灵物的爪子抓住,怕是能把他直接从白衡齐的身体里提拉而出,再也无法牢牢的占据着。他很清楚,占据住这个驱壳有很大的好处。对面的夕霜,碍于白衡齐的身体,在他的掌控之中,就不敢乱说乱动。至少不能动用武器,更不能用镜势伤人,否则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绝对不是夕霜愿意看到的。

夕霜的确对白衡齐的身体被挟制在对手手中有所顾忌,但她绝对不会妥协,否则就不会让水魄来断他的后路。不让他逃走,牢牢地把他困在了这个结界之中,日月花枝镜的威力大开。这时候镜光越来越亮,除了镜主本身,任凭是谁被这样的镜光照射到都有一种炙热的灼伤感。夕霜能够轻易的看到,白衡齐脸上不住往下流淌的汗水。修灵者比常人要耐得住寒热,白衡齐也算是一定修为到了不错的境界,抵抗力要好得多。而灵物的敏感度更高,无论是痛,还是热,会比修灵者承受度更差。

“我可明说了,我再烤你一会,你就该出来了。”夕霜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着急了。

对方恨得咬牙切齿,白衡齐的脸,看起来狰狞扭曲“你知道我是谁,你居然猜到了!”

“你刚才也说了这里并没有几个活物,金瑶和它的兄长都没有什么问题,它的兄长为了保护她,确实已经丧失了灵智,和普通兽类几乎没有两样,那它也就丧失了影兽的本能。金瑶受了伤,而且它与我是签过饲主协议的,是真是假,一探便知。可金瑶说过一句话,它的娘是因为,有了新的小宝宝,所以不得已才吞噬了它爹。我们只以为她娘亲把肚中的宝宝一起带出了结界,实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夕霜眼见着白衡齐单腿跪倒在地,怕是支撑不住多久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更小的孩子已经出世,在金瑶并不知情的时候,它既然是母兽吞食了公兽后,孕育出来的下一代,那么一定是个强大存在。生下来就特别厉害,甚至超过金瑶,也是合情合理。白衡齐犹如助你孵化的蛹,你寄生在他身体里,如鱼得水,非但能够使用他体内的灵气来滋养你,更甚者,当我们进来想要救人的时候,你就可以瞒天过海跟着我们一起出去。”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我娘出去的时候我也能出去。”真相通通被夕霜说破,这只影兽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一时就说漏了嘴。既然已经说了,它就毫无掩饰,从白衡齐的驱壳中,挣扎了出来。

夕霜看着淡淡的青影,从白衡齐的口鼻,疯狂地向外簇拥。白衡齐的身体完全丧失支撑力,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那青烟落到地上,渐渐凝结成了实形。夕霜却没有主动去攻击,这也是对方给她设下的一个局。看似毫无招架之力的灵物,实则是最坚不可摧的时候,夕霜才不会情急下手,中了它的圈套。

她只是给了水魄一个手势,让水魄把白衡齐的驱壳提起来,拖拉到了安全的位置。而地上的青烟凝结出了另一只影兽,身形比金瑶看起来还大。有种见风就涨的架势。夕霜站在耀耀镜光之中,双手抱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变身的过程。直到影兽完全四蹄落地,瞪着眼看向她,她才微微露出点笑容道“我猜的,还真是精准无比,你应该算是金瑶的弟弟。”

“它不配,它背叛了我们,非但和你签下了饲主协议,而且处处与我们作对,不是我们一起

的了。”小影兽说得理直气壮,见夕霜在对面摇了摇头,“你摇什么头?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影兽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你看看你兄长,虽然失去了灵智,对金瑶依然呵护有加,这才是血亲应该所有的本能。你为了自己一味的强大在娘亲的肚中,就怂恿它吞食自己的亲爹。那些灵气大部分都被你吸收进去,我见过你娘亲,要是两兽融合的话,不只是眼前所见的这些实力。所以我可以肯定,最大的得益者还是你。”夕霜一脸的不削一顾,用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这只小影兽,“金瑶和他的兄长无论是与谁签下协议,始终相亲相爱。哪怕它的兄长再也无法恢复常态,金瑶依然要给它安排好最佳的归宿。我喜欢这样的感情,哪怕只是灵物,也应该有亲人的感情,可你没有,他们是灵物,你只是一只怪物。”

“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让你看看我的厉害。”灵兽的前蹄在地上重重地一磕,夕霜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嗡嗡作响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像是风,后来变成了掩住双耳也没有办法抗拒的声响。她当然很清楚这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难怪谢怀宇处心积虑地要让你身在无凝烟之中,原来这些虫子都是你孵化的,是你让影兽一脉,从此断绝。金瑶不在以后,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影兽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斩草除根

“金瑶本就该死,它死了之后还有我,我才是影兽中可以称王的那一只。”小影兽自信满满,完全听不得有人说金瑶比它好,超过它之类的话,一口就给否决了。

“你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吗?金瑶时候,影兽从此断绝,也就是我能够肯定地告诉你,金瑶会死在你之后,而且会比你活得长久的多。”夕霜再次抵挡住它气急败坏的攻击,对方越是急躁,越是想要求胜,她就越是有把握。领首不是会查看修灵者的内心吗?那么日月花枝镜又何尝不能窥视影兽的内心,这只小影兽虽然出母体的时间不长,可镜中反射而出其内一片灰暗的混沌之气和金瑶那种清澈的灵气截然不同。

这一只变异的影兽,不惜把同类尽数陪葬,也要让其称王称霸。这种歹毒的心思,和谢怀宇倒是成了一丘之貉,这一个修灵者一个灵物之间也算是有了成的相似。难怪一个在画轴之中,一个在画轴之外,算是里应外合。真可惜,夕霜不会给他们这样联手的机会,到时候快刀斩乱麻,让他们两头得不偿失,尽数后悔去吧。

日月花枝镜将影兽困在了原地,这一招,夕霜曾经在金瑶的兄长身上试验过,十分管用。用在眼前的小影兽身上,同样效果斐然。镜势锁定了它的影子,让它动不得分毫,越是挣扎越是束缚得更紧。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日月花枝镜开始从影兽身上把那一团混沌之气向外不停地撕扯。。

它痛苦地张开嘴想要阻止镜势从它体内向外拉扯,这是它辛辛苦苦从无凝烟结界中收集来的所有的精华之气,一旦脱离开身体,它就会变得还不如那只失去了灵智的同类。可它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挣脱。在日月花枝镜这样的宝器面前,它的灵力变得苍白无力。就连那些被它召唤来的赤褐色小虫,一时之间失去了目标,突然涣散开来,再也没有办法聚集到一起。小影兽有些慌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放开我,有本事你跟我大战三百回合,不要用这种小人卑劣的手段来困住我!”它张开口冲着夕霜大声嚷嚷道。

夕霜非但没有动气,反而低下头来微微笑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是在结界中生,结界中长,并没有出去过。难道说是那些被谢怀宇处心积虑骗到结界之中的修灵者,他们临死前留下的那部分记忆被你尽数吸收,所以你才会懂得这么多。”

要知道影兽善于吸收四周环境中所有的灵气,先前她一次进来的时候,两只成年的影兽几乎把无凝烟给吸空了。要不是谢怀宇用邪术不断地填空进来,这里早就成了荒芜一片。那么多的修灵者,死后的魂魄全部留在了这样的结界之中,最终流向了何处?

那只被谢怀宇召唤出来的母兽,并没有进阶多少,除了体型巨大,戾气发狂之外,夕霜没有感受到灵物本来该有的进阶能力。反而是眼前的这只小影兽,虽然出壳的时间那么短,非但能够洞察修灵者的内心,还能够占据修灵者的驱壳,这一点看来,已经远远胜过了同类的能力。

夕霜心念一动,还确山的一半已经被填入无凝烟之中。如果说,竹节星死后已归于还确山的一部分,那么这只小影兽所使用的手法郑正是竹节星独家的秘法。她甚至还牢牢地记得当初在天秀镇的时候,被竹节星操控住的那种恐慌感,触及心扉。一旦能够霸占住修灵者的驱壳,而且能够学得惟妙惟肖和普通影兽造出幻象来迷惑他人不同。这只小影兽借用的就是修灵者本身的驱壳,更加有说服力,更加容易令人受骗上当。

想到这里,夕霜眼前浮现出旗南,临死前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心口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水魄说的对,答应了旗南的就要做到,她要让剩下的那半边还确山不会填入这样贪婪之物的口中。

小影兽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知道是遇到了真正棘手难对付的,它毕竟见过的人少,和夕霜猜测的一样

,它对于结界外的世界,完全凭借修灵者临死前留下的最后记忆,实在有限。夕霜这样在天秀镇跌打滚爬,又是孤身一个年轻女子开店做买卖的,什么好听难听的话没有过耳,对于小影兽的伎俩压根没放在心上。

“我已经把金瑶和它兄长一起送出去了,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夕霜看起来很温和,很可亲。只有被她死死困住的小影兽才感到深深的恐惧,越是表面不动声色的,越是危险,“白衡齐彻底昏死过去,水魄是我的灵物,与我一条心。”

“你想要杀了我!”小影兽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把它们都送走了,生怕它们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会求情,会想要救我,我是它们最小的弟弟!”

夕霜轻轻鼓起掌来“说得真好,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金瑶该死,还有失去灵智的兄长是废物,不承认这些血亲的。这会儿怕死的时候,知道要求救了。”

“谁怕死了,我不怕死。”小影兽发现它的话音落,夕霜手中的镜势变了。刚才是灼灼炙热的痛苦,温度一下子下来,变得越来越冷。它方才对高温有了些许抵抗的能力,突然急冻,实在有些受不了。

“我不愿意金瑶留下来听到这些,你说的不错,金瑶永远不会知道,还有一个同类在结界中使坏,害死了自己的爹娘,还要称王称霸。我只问你,这世间若是只剩下你一只影兽,你又和谁去攀比?”夕霜见它执迷不悟的样子,到了生死关心,依然心里只有恨只有怨,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开始是它的错。

“饲主,白衡齐快要醒了。”水魄及时出声提醒道。

“那我们也该走了。”夕霜环顾四周,入眼是赤焦的颜色,她打一开始就很不喜欢无凝烟,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直到她有要彻底将这个结界毁灭的念头。小影兽借着白衡齐的嘴,说过要放一把火烧了这里,不管它出于什么目的,夕霜决定就这样做了。

一半的还确山没有了,至少能够保留住剩下的一半。

夕霜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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