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论江湖 - xp1024.com
《一笔论江湖》


序章

五代宋初时期陈抟老祖精通天地造化之机,亲创道门老华山派,后广收子弟,传授毕生所学,其中更有八大高徒,分学“道法、德行、玄学、炼丹、卜术、天术、黄白、心相”八法。

其中“道法、德行、玄学、炼丹、卜术、天术”流传至今,而“黄白、心相”隐于人世。

“心相”一流传人后创——神隐天机门,当代门主唤作天机老人龙岛大师,一生精研陈抟老祖《心相篇》及其对应秘法,自创有《天道论》及《心物纳川衍命法》。《天道论》及《心物纳川衍命法》均为解读天地造化之机的学问,虽源流一体,但理法又有所不同。

一者强调重决断轻用心,一者强调重用心命自衍。

门下两位出山弟子——鹤归苍、莽虚客。

鹤归苍所学为《天道论》,入世后加入华夏神秘组织——“协会”,成为其下七长老之一,分管决断堂。决断堂负责“协会”对外的咨询服务,服务根据现有资料对客户将要进行的重大决策给予决断性意见,帮助客户做出符合当下最大利益的选择,所承接的客户均是当世权贵及大型财团,每笔收益远超乎常人想象。

莽虚客所学为《心物纳川衍命法》,入世后又创心流派。强调为人处世的道理,亦承接咨询类服务,但不同于决断堂对问题给予明确性意见,也不同于一味追求最大利益的简单目的性,而是帮助客户分析长远发展及未来趋势,由客户依据建议自行抉择。

外在理法的不同,导致心流派与协会决断堂之间矛盾及利益冲突不断,与日俱增,不仅牵涉了两个组织,更影响到了许多不明就里的局外人。

近来,决断堂内部更是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到整个决断堂前途命运的大事,而两位来自社会底层的有“三河大神”之称的主人翁——阿泰和关哲,就一头雾水、沾沾自喜地卷入了这场看似简单、舒适、快乐、悠闲的顶尖强者和智者间的斗争漩涡中……

对于两个渺小的凡人而言,卷入这场神秘势力的龙争虎斗,究竟是福是祸呢?

写给读者的话

金庸老师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如果突然间少了一个喜欢的作者,就仿佛少了一个优秀的人生导师。

孤独的读书人,内心便会更加孤独。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从金老师的书中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

但我想,几乎很少有人会把金老师的书当成是人生哲理来品读。

今天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尝试写纯粹的武侠小说了,毕竟时代不同了,大部分朋友们也不乐意去读武侠小说,更喜欢类似的仙侠、穿越、玄幻小说,毕竟可供作者和读者发挥的空间要比武侠小说多上许多。

但越是发挥想象力,就会与现实割裂的愈加厉害,我们不能让读者脱离这个现实的世界,虽然有朋友们认为,小说是用来消遣的,可供意淫的部分正是小说的魅力所在。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始终认为,一个写文章的人,背负着一些责任和使命,如果人们乐意或者是恰好读了他们的文章,那就有必要通过自己的文字,帮助人们更好地去品读、思考和享受生活。

所以这篇小说开坑前作者思考了很久,想写一些不一样的作品,既不同于传统的武侠小说,也不同于脱离现实更加遥远的仙侠、穿越、玄幻小说;既要给予读者足够的意淫空间,又要能让读者始终明白现实就是现实,不管在虚拟世界中如何洒脱,晃过神来,人生依旧还是要继续。

想要在虚、实之间找到一种必要的联系,把武侠、仙侠和所有想象的部分都放到当下的现实生活里,这确实很难。

所以,作者打算做一种大胆的尝试,这种尝试意味着,作者可能需要开创一种独特的小说流派。

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朋友们会喜欢它。

第1章 大神的日常

“我们的实验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对象。”

黑暗中,面对面坐着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需要加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一个声音反问道。

“不仅仅是新鲜的血液那么简单。”一开始的那人说道,“你要知道,之前我们的实验对象许多都是些成功人士,他们有足够的学问和极高的智慧,这对游戏本身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游戏最害怕的不是没有玩家,而是每一个玩家都是职业玩家。”

“这句话太意味深长了,我或者得花点时间来好好的想一想!”

“不用想太多,我告诉你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

“花点钱,去找几个无业游民来,看看新的玩家,会给这个游戏,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无业游民?”

“是的……对了,或许就是他们称之为三河大神的那一类人!”

黑暗中,对话戛然而止,就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

“明明说好了给一百五十块,凭什么现在就给一百贰?”

某处工地上,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只见一个中等个头,体格健硕的中年男子,正赤裸着上半身,双手叉腰,大汗淋漓地对着面前的另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高吼。

“你给老子说清楚了,凭什么?”

“你省省力气啊。”胖子面对明显有体型优势的发怒男子倒没有丝毫的气馁,他指了指路旁一个手推车继续说道,“喏——瞧瞧这个,这是你们的人干的好事吧。”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路旁侧躺着一个单人双杆手推车,左侧的推车把手断裂开来,车内的砖块散落了一地。

“东西弄坏了,也没人主动承认,烂摊子也不收拾,就搁在一旁,还怪我扣你们钱,照你这么说,干脆不干活白拿钱好了!怎么不去抢?”

听他这么一说,旁观的人群里,有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一脸惨白,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脸色没有太过于突兀,再加上他实在不是多么起眼的角色,也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这个年轻人心里嘀咕道。

“放你喵的狗屁!”中年男子国字脸上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皱连成了一线,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胖子毫不气弱道,“你说是我们的人弄的就是我们的人弄的?就不会是你们自己家里人?找借口扣老子的工资,你当老子第一天出来干么?”

这种理直气壮虽然有些不讲道理,但毕竟工头克扣工资的事情也是常有,不少旁观者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我不管,说好了一百五就是一百五。咱可没有少钟少点。”健壮男子黑黝黝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光,“不过,不管是不是我们人弄成这样,东西我们帮你收拾。”

说完话,那男子带头走向推车,先把推车扶起来,然后挨个捡拾砖块。身边一些人见状,也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很快烂摊子就收拾好了,健壮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样子,问:“怎么样,还要不要扣我们工资?”

胖子见状只得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地道:“算你狠,我懒得和你争,下次不要出现在我们队里。”

“不来就不来,谁他喵的稀罕。”

不多时,忙完一天活的一群临时工们已经聚在一起,在工地门口或站或蹲坐着,等候前来接送的厂车。

已经开始折腾起手机的大伙们,仿佛忘记了之前那个积极为大家争取利益的健壮男子,那男子也毫不在意地反复检查手里的几张钞票,就仿佛一本正经地正在研究钞票上的伟人头像。

“谢谢你。”那个瘦弱的年轻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

“哦?”这话让中年男子一愣神,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和真诚的眼神,他笑了笑道:“小伙,没啥,小事一桩嘛。”

“三十块够吃好几顿的,不是小事。”

“我也不是为大家,主要也是为自己,别把我想的多大多粗。”

“但毕竟你帮了大家忙,帮了我的忙,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有你这句话,哥就心满意足了。”中年男人突然间笑了,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要不,晚饭我请你吧,或者,咱俩再喝上几杯,就当是为了这30块,庆祝一下。”

看到来人一脸坦诚的样子,中年男人也不犹豫,一拍大腿喜道:“好,那就去喝两杯,我请。”

一辆满载的破巴车载着壮汉、年轻人和一整车人,摇摇晃晃地驶入了城市的边缘。

这里是远离深水市繁华都市的郊区,旧的村落经过翻新和改造,成为了如今热闹与残破并存的一处新区。车子停在一处十字街口,不远处是一栋四面刷白被广告牌层层包裹的多层方块建筑,其中有一块蓝白色条状广告牌上印有“三河人力资源市场”几个大字。

“到地方了,下车下车,都快点下车,还要赶路。”前排的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

壮汉和年轻人下车走在了一起,离开车内的浑浊空气,两人都感到精神一振。

“好吧,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阿泰。”壮汉朝年轻人递出一只手。

“关哲。”这是在三河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知何故,年轻人心里冒出一些久违的欣喜。

“话不多说,去来碗肠粉,再来几瓶啤酒。说好的,我请!”阿泰一拍胸脯道。

不多时,阿泰和关哲坐进了一家肠粉店里。

在深水市,物美价廉的肠粉是许多人的最爱。这些人中间,有社会底层的劳工,又或者是定居于此的一些小市民。

有时候,也偶尔会有开着跑车载着热裤妹子前来嗦肠粉的富二代。

总之,作为当地流行的一种小吃,吃肠粉,是许多南方人的爱好。

而能让阿泰和关哲选择肠粉的理由,只有一种,那就是足够廉价。

两人各点了一份八块钱的肠粉,另加了四瓶三块钱的杂啤,然后在店里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边嗦粉、边抱着瓶子吹冰啤酒、边找些打开话匣子的话题。

“看起来你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啊。”阿泰道。

“你咋看出来的?”

“感觉吧,我这人,没啥本事,但有时候,感觉挺灵。”

“读没读过书,感觉能有啥不同?”

“说不上来,读过书的人多少有点文气,我觉得你至少是中专生。”

“是大专。”关哲就着肠粉猛灌了几口酒。

“大专?那可不简单,在我们这里打零工的,读过大学的人可没几个。”阿泰道,“我初中刚毕业,就出来打工了,高中都没上成。”

“那你很早就出来了呀,一直干零工么?”

“干零工?怎么会,也就是这几年。之前一直是在厂里上班的。”

“那你应该在厂里上了不少年班啊,怎么干起零工了?”想了想,关哲又补充问道,“对了,泰哥,你今年多大?”

“我么?今年35了,估计要大你一轮吧?差不多你都能叫我叔了。”

“啊呀,那可真比我大许多,我才24。”

“24啊。”阿泰若有所思道,“算起来,比我们弟弟小3岁。”

“你还有弟弟啊?是亲弟弟么?”

“不单有弟弟,我们家子妹三个,我是老大,还有个二妹。”

“那他们都在哪?”

“他们都挺好的,都是大学生,挺有出息,不像我。”说完这句,阿泰的表情有些古怪,既不像是为了弟妹们骄傲,又不像是为了自己难过。

“那你当初咋不读大学?”

“我怎么读大学,我弟弟妹妹读大学的钱,一大半还是我挣的。”

“啊!”关哲听了却有些吃惊的样子,“不是吧,那他们现在咋就能看你这样子。”

“这样子怎么了?”阿泰说着有些来气的样子,猛吹了几口酒,续道,“前几年我妹妹说要来深水市玩,说要来看过我,我好容易在厂里请了假,结果,你根本想不到我妹妹见到我时候的眼神。”

“怎么了?”

“她和她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或许我当时穿得比较寒酸,又或者是那天中午我带他们去的饭馆比较一般,总之她和她的朋友都巴不得把我甩开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你可是他哥哥。”

“我觉得她没错,我也不想她和弟弟因为我这个哥哥而叫人看扁。所以后来我就有意无意躲着他们,他们也没怎么联系我。现在他们两都大学毕业了,都有了不错的工作,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也没有了负担,几年前辞掉了厂里的工作,干起了日结。你看……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泰哥人确实挺好的。关哲心里想。就是他那两个弟弟妹妹很不是个东西。关哲可不觉得因为哥哥混的不怎么样就看不起哥哥的弟弟妹妹是什么好人,更不要说哥哥还曾经为了他们辛苦工作,努力供他们上学读书。要是我能有这样的哥哥,那有多好。想到这里,关哲发现第一瓶酒已经不知不觉给喝完了,他又开了第二瓶,又帮阿泰打开了第二瓶酒的瓶盖。

“你呢?大学生,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我毕业后和同学一起来这边工作,本来也想找家好一点的公司上班,没想到换了几份工作都不满意。你觉得大学生很值钱,但我觉得,其实是不是大学生根本不重要,那些厂里的工作,不需要什么学历,是人都能干,而且整天加班加班,我实在被逼的受不了了,上个月刚辞了工。”

“在学校,你就没学啥手艺?”

“当时有说可以报名考证,我一听要花2000,就没去考。”关哲道,“再说了,就算考个证也不见得就有啥用。”

“谁说的,在这里,有本证,就算是拿去卖,也能值两个钱呢!”说的这里,阿泰又觉得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妥,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有一门手艺,在这里还是比较吃得开的。”

“想要在这地方吃得开?我觉得难。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呢。”

“听哥一句,别再这里混了,走出去,外面肯定有适合你的地方。你和我不同,我现在什么也没有,身份证都给卖了。”

“我也想过离开这里……只是,还没想好去哪。”

“去找你的朋友和同学啊,你一个大学生,总有几个混得好的同学朋友什么的吧……我认识的都和我差不多,只能流着汗、嗦着粉、混日子。”

“你不想去找你弟弟妹妹,我也不想去找那些混得好的同学啊。”关哲觉得这么说或者会让阿泰生气,但他还是没忍住,“我不愿意看他们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我不去找弟弟妹妹,不是因为弟弟妹妹看不起我,是我也看不起自己。”阿泰道,“但我看你,很有骨头的,咱俩可不是一类人。”

“泰哥别把我讲的太高大上。”关哲笑道,“都这样了,还啥骨头啥自尊的。”

聊着聊着,四瓶酒很快就喝没了,两人把碗吃的“底朝天”,连汤汁也没留下半点。

虽然经过一番仪式般的争抢,但最终还是力气大的阿泰付了钱。

出了店门,关哲却不想就此分开,提议去网吧打打游戏什么的。但阿泰以时间还早,不上通宵不合算为由给拒绝了。

于是,两人沿街漫无目的地游走,最终还是阿泰有了主意,提议去公园偷窥男人和女人之间称作“修车”的“不正当”交易。

“你交过女朋友么?”阿泰坏笑着问关哲。

“没……怎么了。”看到阿泰一脸猥琐的表情,关哲感觉自己浑身冒出一丝凉意。

“没啥,那照这说,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啊,这个,应该……算是吧。”

“算是?”阿泰突然笑出声来,用力拍着关哲的肩膀,大笑道,“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了,你是把宝贵的经验给了五姑娘吧。”

关哲小心看了看四周,他觉得阿泰这么公开谈论这种事情,实在让他尴尬的很,又不知道如何应对,还好左右没人,不过这些问题已经让他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要不,哥今天就带你去公园门口找个临时的女朋友吧?”

“啊,不要……不必了。”关哲吓得双手挥动着拒绝。

两人一边开着低级玩笑,一边朝着公园门口靠近,却不知道早在肠粉店喝啤酒互相认识的时候,就被另一双眼睛,在暗地里悄悄关注着!

为了防止两人真的闯进公园里偷窥惹出什么乱子来,跟踪他们的陌生男人考虑再三后,终于决定朝他们主动靠过来。

“两位。”那男子打量着阿泰磨得起皮的牛仔裤和关哲乱糟糟的头发,眼睛有些发亮,他缓缓地出声道,“有没有兴趣试着找点轻松又赚钱的活?”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才从取笑中回过神来。先是阿泰不屑地盯了来人几眼,然后是关哲一脸防备地朝后退了几步。

“你谁啊?不会是哪家的黑中介吧?”阿泰根本懒得搭理他,语气不善地说道,“有多远滚多远,别来忽悠老子。”

关哲没有发表意见,他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此人相貌普通,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穿着一身看不出身份和身价的短袖衬衫和西裤,但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看起来很厚重很高档的手表,穿着一双擦得油亮的皮鞋。这样的人显然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放心,我没有恶意。”那人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着友善的笑意,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替一位老板物色几名打工的,显然你们恰好符合他的要求。”

“老板?要求?什么老板,什么要求?”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大高个的态度,阿泰的语气也稍稍有些缓和,他见过很多黑中介,但没有哪个黑中介能向面前的男子这般有绅士风度。

“很抱歉,老板要求我们这些跑腿的为他保密。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是一位出得起钱的老板,只要听他的安排,报酬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不会是叫我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关哲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呢,我们可都是些文明有礼的守法公民。”神秘男子笑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们每人200块的订金。”

“这个提议不错。”一听说有钱拿,阿泰立刻转变了态度。“别的不废话,先拿钱。”

关哲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阿泰。阿泰对他说,“如果是黑中介,是不会先掏钱的,先拿钱,然后看看他究竟要我们干什么。”

男子很爽快地递过来四张百元大钞。“我想,对于你们和我来说,今天的运气都不算坏。”

“好吧,说吧,你想要我们干嘛?”接过钱,阿泰看男子的表情充满了友善。

“不介意换个地方吧。”男子笑了笑,然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我有车,上了车再聊。”

“你给钱,我办事,客随主便。”阿泰很爽快地答应道,“不过先说好了,犯法的事情,老子不干,收过的钱,我也不退。”想了想,阿泰指了指关哲,又补充道,“他也一样。”

关哲心里只觉得好笑,一不小心就被阿泰拉上了船,就不知道上的是不是贼船,淌的是不是浑水。

在附近的停车场,阿泰和关哲终于瞧见了男子说的车,这是一辆全新的奥北q7,闪亮的天空蓝烤漆,让两人有些愣神。

“上车吧。”男子朝他们又坐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解开电子锁,钻进了驾驶位。

“开什么玩笑。”阿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什么样的跑腿的,能开这样的车,来接我们这样的人。”

“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关哲心里有些不安。

“怕什么,烂命一条,再说了光天化日,我们两个大男人,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阿泰做了决定,也不默契,扯开门就扎进了后座,然后朝关哲招了招手,“来吧来吧,第一天认识的兄弟,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2章 泰勒吧-上

作为海滨城市的深水市,既有着阳光热血的男子一面,也有着柔和温软的女性美。在夜间城市的高楼和霓虹灯中徘徊,你会很快迷失自我的方向,而一旦你逃离城市的中心,闯入毗邻的海湾,亦有着海水的咸味和幽静的灯火,这些会使得你很快放松和安静下来。

在城市南端某个海湾公园附近的街道里,隐藏着一家略显另类的塔罗主题酒吧——泰勒吧。

据说酒吧的主人,是一名海归的资深塔罗占卜师,其人不但精通塔罗占卜,更精通星相学、命理学、神秘学和心理学。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不仅仅是为了酒吧独特的氛围和特制的十二星宫鸡尾酒,更是期待能与这位神秘的老板相遇,有幸请他帮忙占卜一下自己的前途命运,毕竟绝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爱情、事业、婚姻、家庭的未来充满了各种期待。

但其实,泰勒吧的老板很少出现在酒吧的大堂里,也很少替人占卜。那些驻店的愿意帮预约的客人占卜的塔罗师,也只不过是他的学生又或者是朋友而已。真正的老板齐三伟并不是海归,而是地地道道的潮福人,

在酒吧三楼一处暗门后的密室里,身材矮小、消瘦,却又不失英俊帅气的齐三伟正端坐在一张真皮沙发上,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总是半眯着眼睛的长发男子。

“枫少,这些年决断堂的生意不错啊!听说帮着协会赚了不少钱。”

被称作枫少的长发男子面无表情道:“还是大家的功劳,我也不过是尽人事顺天命。”

“我听说,枫少最近打算竞争决断堂的堂主,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堂主虽然另起了炉灶,但是九位天道,每一位都很强势,我在其中,也算不上出色。”

“这次怎么打算来我们泰勒吧,是不是天道实验,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嗯,我有些不一样的打算,可又暂时不想叫更多人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齐三伟显得很高兴,回道:“你放心,齐某人可不是那种喜欢说三道四的。”

“我信你,不过有时候,你的话未免也有些多。”

虽然言语不敬,但枫少的语气里却听不出来任何挖苦、嘲笑的感情色彩,事实上,这个人讲话冷冰冰的,就仿佛没有半点情绪。

“你信我就行,我的地方,你随便用。用多久,随你喜欢。”

“那就好,不过,恐怕……会有一点小小的麻烦,我会尽可能的弥补。”

“没事,能有什么麻烦,不要说你我之间的感情,我们福威堂和你们决断堂,也一向都是援护有加的嘛。”

“我们能有多少感情呢?决断堂的事情,都是为了协会的利益,也谈不上和你们福威堂有多交好。”枫少摇了摇头又道,“没什么多说了,你肯借我们地方,那就好。如果可以,你帮我去接一下人吧,刚刚遥文打来电话,说一会人就到了。你不去,恐怕他们还进不了门。”

“是么,那我这个当老板的就亲自去帮你接客。”就算这个叫枫少的讲话有多么不客气,齐三伟也丝毫看不出半点的不乐意,相反,他显得很兴奋并对来人开始充满了期待。

决断堂是最接近协会机密的堂口,不像福威堂,看起来经营着各种生意和买卖,掌管着协会巨大的财富和资源,但其实钱这种东西,对于协会而言真的不是多么重要的“必需品”。据说要请决断堂九位天道出一次手,就能抵得上泰勒吧一年的收入。决断堂的人看起来不可理喻、不进油盐,那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在任何时候保持恒静,这和那什么“天道训练”有着直接关系。而这个枫少,明明自己有地方,却还跑来我们泰勒吧,一定是想躲开其余几个天道搞些什么事情。难道真的和传闻中竞选决断堂堂主的事情有关?一路往外快步走去的齐三伟脑子里乱糟糟的冒出了这一连串想法。

还没有等到齐三伟赶到门口,就远远听到外面传来些喧哗声。或者是长久接触塔罗占卜的关系,他的心里暗暗感到有些不妙。

就听一位店员拦着门外的几个人说:“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地方是你们这种人来的么?”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你他喵的,狗眼看人低是不是。”门外,店员挡着两个穿着邋遢的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凶悍男子正在和店员针锋相对。

“臭死了,臭死了……你们可千万不要让这种人进去啊。”

“就是就是,和这种人呆在一个吧里,我想到就要吐了。”

“这种高档场所,怎么能是你们这些垃圾来的。”

“什么年代,要饭的都跑来逛酒吧了。”

“大家快看,我在泰勒吧发现一个犀利哥,长得好像水浒传的李魁!”

……

一些靠近门口的顾客,也跑过来凑热闹,有的七嘴八舌的发表不满,还有人干脆掏出手机,一顿猛拍,然后发起了小视频。

齐三伟一眼就看到那两人身旁站着的衬衫男子,心里咯噔一下,一想到枫少的委托,也只好硬着头皮挤了过去。

“别吵了。”他瞪了店员一眼,“这几位确实是我请来的客人。”

“可是……”店员委屈道,“这两人也太……”

“什么,这种人也配来这里么?”

“不行,这吧我待不下去了,怎么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大家快看,新鲜事,要饭的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贵宾。”

客户们也发表了强烈的不满。

“对不起!”齐三伟心里把枫少骂了几百遍,脑子一转,然后打算一本正经的吹牛了,他望着那些不满的客人道,“我是本吧的老板——齐三伟,这几位其实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最近在拍戏,我有急事找他们,所以害他们戏服都没来得及换,闹出这些误会,实在很抱歉。”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站在两人旁边的衬衫男。

这两个被大家唤作“要饭的”男子,自然就是之前被请上奥北车的阿泰和关哲了。本来两人还因为坐上了豪车前所未有的好心情,没想到刚下车走到这家酒吧门口,就被店员拦住了,还被一群人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大通难听话,一肚子火刚要爆发,甚至有“大闹天宫”然后转身走人的念头,没想到突然跑出一个自称是老板的人,更为了他们出头解决了事情。

“老板,您要接的客人我接来了,可惜没来得及让他们换衣服,闹出了误会,怪不得大家,都是我的错。”衬衫男也很聪明地接话道。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这样吧,稍后我给每位朋友发一张签名卡,大家可以凭这种签名卡,预约本人亲自为大家占卜,而且签名卡可以转赠,这个提议不错吧。”

“齐老板的占卜预约啊!”

尽管还有些怀疑,但许多围观的客人们早就是神秘老板的粉丝了,一听能让泰勒吧的老板亲自为他们占卜,把之前的事情都差不多忘记了。

“这张卡可是吧里吹牛、泡妞的本钱啊!”一些男性客人们已经在思考这张签名卡背后的意义了。

见所有人都没有异议,齐三伟立刻招呼两位惹来麻烦的“大神”,“麻烦跟我走,有人等你们挺久了!”

有人在等我们?阿泰和关哲双目对视,两人心里都冒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说,找我们来的人还不是这个老板。能让老板亲自出来接人,那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啊!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3章 泰勒吧-下

泰勒吧的内部结构融合了西方星座和塔罗的多重元素,一楼大厅的幽幽灯光和舒缓空灵的音乐让许多人陶醉其中。

阿泰和关哲紧随着齐三伟的步伐,一路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当他们踩着楼梯每一层松软的编织花纹毯上时,那种不真实的想法愈加明显了。

这地方完全不像是适合我这种人打工的地方。阿泰看了看吧里绘制有西方诸神的精美彩墙和巧妙排列的星座造型的那些霓虹灯,只觉得自己就仿佛游离在巨大宇宙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叫我们来这种地方打工的老板,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最可能的,是老板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对手,叫我们来当打手或者替死鬼的吧。阿泰紧了紧双肩的肌肉,然后又瞅了一眼关哲。我还凑合能打,可是关哲怎么也不是能打的人啊,叫上关哲来又是干什么?对了,一定是来让我们当替死鬼的。或者是替人坐牢这种事情。我可不干。阿泰自以为是的想了多种可能,防备心更重了。

关哲心里又是一种想法,上学的那会功夫,他曾在酒吧里干过钟点工,他知道酒吧很多时候也需要一些临时工,保安、服务生、清洁工什么的,在他的想法里,没准这段时间吧里生意不错,老板打算找几个廉价的劳动力,再不然,可能是装扮小丑这一类的苦差事,这个天气,套上头套和毛绒绒的小丑服,扮演各种滑稽的角色,不是穷疯了的人,也不会答应。他没有阿泰那样丰富的人生阅历,也没有被很多人坑过、骗过,所以,在他眼里,许多事情相对简单许多。

就在两人心念神转的功夫,一行人已经上了三楼,经过一处偏厅和一排吧坐,齐三伟带着众人来到一扇印有群星图案的拱形门前,然后他走近一侧墙壁上悬挂的圆盘形浮雕。这个石雕大约直径一米,上面雕刻着一个古怪的人头像,石像张大着嘴巴,使得表情异常的诡异。如果对西方神话有一定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一个仿制的“真理之口”浮雕。但这个看似工艺品的东西,却有着不一样的用途。只见齐三伟把右手手掌放入其中,从石像的口中传出一声低吼声,然后拱门四周亮起一圈幽蓝色的灯光,门上的星光也纷纷闪烁不定,然后门板从中间朝两侧打开。

“跟我来。”看到阿泰和关哲两人惊疑的目光,齐三伟依旧为这扇自己设计的装置门而感到自满和骄傲。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刀山火海,两人也只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又经过左右两排带拉门的包厢,在走廊的尽头右转后,打开一扇仿古门,进入的是一个欧式风格的书房,之所以说这间屋子是书房,因为有整整一面墙是规则排列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各种书籍。其中许多书的书脊上印着西洋文字,可见这些书的主人博学而涉猎广泛。齐三伟停在其中一排书架前,然后看似随意地抽出其中一本,插入某处空当,就听到书架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声响,其中一排书架竟然朝后方自动打开,露出更里面的密室。

阿泰和关哲随着齐三伟走进去,虽然一次走进来四个人,但是密室里的空间充足。与整个酒吧风格迥异的是,密室里的装潢采取的是传统的东方格调,密室当中摆放着一套八座的红木茶桌,上面的茶器小巧而精致,正对面的墙壁挂着一福气势雄浑的山河图,一左一右对称摆着两个博古架,上面嵌有各种不同形状和色彩的瓷器、玉器。

房间左侧面对面摆着一对真皮沙发,却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沙发上坐着的一名黑衣长发男子,看到众人进来,也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仔细看看了阿泰和关哲,对衬衣男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两人道:“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枫君子,大家都喜欢叫我枫少。”

“阿泰。”

“关哲。”

两人也报出了姓名。

“齐老板……就不多介绍了。”枫君子朝衬衣男子示意道,“这位接你们来的是遥文,我的助手。”

然后枫君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接着说:“还要等一个人,我们就可以开始了。放心,他很快就到。”

“等一等。”虽然觉得这时候发问有些不合适,但阿泰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叫我们来……是要做什么?”

“哦?”枫君子瞧了瞧遥文问道,“怎么,还没有来得及同他们说明么?”

遥文回道:“我怕说了他们不信,所以自作主张,先叫他们来这里了。”

枫君子想了想,道:“确实……你做得很好。”

“那么,由我简单和你们说明一下。”之后,他停下来,意味深长地静静看着齐三伟。

“哦……哦……我明白了!”齐三伟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忙道:“地方给你们用,我这就走。”说完话,他靠近那扇机关门前,只见他朝头顶的激光探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扇机关门再次“嗡嗡”打开。临走前,他又补充一句:“对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一直等到机关门重新合上,枫君子理了理自己的黑色圆领衫和腰带,主人一般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自己先找了一张座位,坐在了茶桌前。阿泰和关哲,坐到了他的对面。

叫做遥文的高个男子则打开了茶桌某处的开关,茶器中的加热器,自动开始取水,发出“呼呼”的声音。他走向博古架,从里面找出一个陶罐,然后端详了一会标签,拿到茶桌前,取出茶具,从陶罐把茶叶一点一点拨弄进桌上的茶壶里,然后,坐在了靠右手落单的位置上。

“好吧,在等的人来之前,我先告诉你们,请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枫君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很简单,请你们玩我们做的游戏!”

“什么?”

“游戏?”

枫君子说的很快,所以阿泰和关哲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两人从天没亮开始抢日结,到搬了一整天的砖,还没有怎么休息,就被神经紧张地折腾到了这家酒吧里。

“是的,游戏。”

“什么游戏?”关哲疑惑不解地问道。

“一种纸上游戏,或者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桌游。”

“我不懂什么游戏,那要怎么办?”阿泰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有点不够用,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这群人把他们整到这里,就是让他们来玩游戏。

“不用紧张,这很简单,你们只要认真地玩我们让你们玩的游戏就行。刚开始也许你们不会,我会一点一点引导你们,当然,遥文也会帮你们。”

“就只是玩游戏而已么?”关哲问。

“在这里,就只是玩游戏。”

“没别的?”

“没了。”

“要玩多久?”

“三至五个小时,不可能太久,我也要休息。”

“然后你们付我们钱?”

“是的,每次游戏结束,我们会给你们说好的报酬。”

“没别的要求了?”

“没了,如果你们需要,还可以提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

此刻,关哲有些怀疑自己眼前的一切。

我不会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醒吧。还没等到他掐自己,就觉得自己被人猛力掐了一下。他回过神,看到阿泰正在捏他的大腿。

“疼疼疼……你在干嘛。”关哲把阿泰的手扯开道。

“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你做不做梦,掐你自己啊,掐我干嘛?”

“看看梦里的人会不会疼啊!”

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做梦了。但要这一切是真的,也太好了吧!不用搬砖,有日结工资,还包茶水和点心,这怎么说,也是帝王般的享受啊。当然,按照他们的眼界,是不可能知道刚刚遥文折腾的是几百块一克的茶叶,如果他们知道面前正要泡的茶水的价格,恐怕当下两人就会昏倒吧。此刻,两人相视沉默,但心里都止不住的狂喜。

但是说到玩游戏,关哲觉得自己算不上是什么高手,甚至可以说菜的可以,他大学打了一段时间英雄光荣,始终都是白银段位,还曾经十连败过,坑的班上的大神同学都不敢带。要是玩不好,不会把我们赶走吧。关哲正心里嘀咕着。就听到一边的阿泰开口道,“那还等什么,早开始早结束。”

“别急,还有位朋友没有来,他一来,我们就开始。”枫君子道,“在此之前,我想,你们还有必要听一听这款游戏的规则。”

第4章 游戏开始-上

“这倒也是,到底是啥游戏?”阿泰问话的时候,一脸的懵逼样。接着,他脑子里那些长期被坑蒙拐骗熏陶的恶趣味想法又开始冒出头来,“不会是要我们玩俄罗斯轮盘赌之类的吧。”

听阿泰这么一说,关哲刚刚升起的小确幸一瞬间灰飞烟灭,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桶里。对啊,这是个密室,他们要是玩啥变态游戏,把我们整死,也不无可能,这些有钱人鬼知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癖好。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还知道俄罗斯轮盘赌。”枫少也不介意他的问题,继续道,“你们放心,这只是一款纯粹的纸上游戏,如果你们小的时候玩过掷骰子的大富翁,那么就更容易理解什么是纸上游戏,当然,我们这款游戏要比大富翁相对复杂,但玩家们也只需要通过和我们进行一些对话互动,就可以进行游戏。在游戏的过程中,你们更多是需要针对游戏的进程做出各种选择,你们甚至不需要任何肢体方面的接触。”

“我有那么一点懂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一款类似于大富翁的纸上游戏?”关哲问道。

“其实,还是有很大差距……不过如果按照你的理解,这款游戏也有所谓的棋盘世界,不过,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中的棋子,你们也只能操控你们自己。”

“那这游戏,总有个名字吧。”阿泰道,“大富翁、十三张,这些可都有名字的。”

“游戏的名字叫做——《奇侠传》。”

“《奇侠传》?好古怪的名字,听起来更像是一本书的名字。”

“你也可以理解为是一本书,书中也有固定的人物、地点和事件,所不同的是,你可以改写这本书的故事。”

“总觉得你越说越复杂了。”阿泰道,“我是个粗人,能不能长话短说,短话直白说,你就告诉我们,现在该干嘛好了。”

“首先呢,你们要建立自己的人物卡。”

枫少一边说,一边取出两个信封,从里面掏出两张标准书页大小的金色卡片。

这时候,遥文沏好了茶,给每人面前倒了一杯。枫少朝遥文点头表达谢意,然后浅尝了一小口,继续道,“这两张呢,就是你们的人物卡,卡片上将会记录你们的人物信息。要注意的是,参与游戏后,卡片将交由你们自己保管,如果卡片丢失或者损坏,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们失去了游戏资格。不要试图伪造或者变造,每张卡片上都有多重防伪处理。我想,除非是大型财团,否则很难仿制的。”

说完,枫少就把两张卡片递到了阿泰和关哲的面前。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捧在手里端详,毕竟这可能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口粮,不得不让他们特别在意。卡片用的并不是纸质材料,而是某种特殊材料制成,这使得卡片极为坚固而又具有韧性,在卡片的右上角,嵌印有一个奇特的红色徽章,就仿佛由十六片叶子链接而成的“井”字形图案,从中间的圆环里朝向四周蜿蜒而出四根“s”形线条,每根线条的终点,又连接着一个类似花苞的图案。

“《奇侠传》的游戏世界观,是一个虚幻的武侠世界,也就是武侠小说中称之为江湖的世界,玩家将从扮演普通人开始,逐渐努力成为一名侠客,当然,在此之前,你们要给自己先起一个名字。”

“武侠世界啊,我喜欢。”一听是玩武侠游戏,阿泰显得有些兴奋,“这个世界观我比较擅长。要是老外的那些狗屁玩意,恐怕我就一摸黑了。”

我可是从初中时代,就开始看武侠小说的人啊!关哲只感到身体里有一团火焰汹涌而升,激动地差点就从座位上蹦起来。别的游戏我可能玩不好,武侠游戏没准很适合我呢。不过不像阿泰那样口无遮拦,他把这些想法,埋在了心里。走一步看一步,先听听这个枫少怎么说。

“是的,就是武侠世界。”枫少道,“你叫我直接点,那么,你俩就先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随便起什么名字都行么?”

“当然,不过,起名简单,想要改名就有点难,所以我建议你们,态度认真一点。在《奇侠传》里,名字,也会对游戏有很大影响。”

“这样啊!”阿泰沉思片刻道,“那我就叫金万钧吧,现实中我算够惨了,要钱没钱,要啥没啥,怎么也要在游戏里讨个彩头吧。”

“你确定?”

阿泰肯定道:“确定,就叫这个,我很满意。”

“那好,请出示的你人物卡。”枫少朝阿泰伸出手。

阿泰小心翼翼地递上去。

枫少把人物卡转递给遥文,遥文从一个牛皮袋里掏出一支特制的银色钢笔,在阿泰的卡片最上方,写下了——tlb001:金万钧。

“进行《奇侠传》游戏,除了玩家,还需要有带领玩家进行游戏的主持人、负责记录游戏过程的记录人以及扮演游戏中设定角色的饰演人。现在,遥文负责记录本次游戏,我们称之为——书记员。在游戏结束之前,人物卡需要暂时交给他保管。”枫少对游戏规则进行详细解释。

接着他又看向关哲道:“下面轮到你了。”

“我叫……”关哲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从前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名字一个个从他的脑海中划过,对比起来,总觉得自己想到的任何一个名字都不够好。

“嗯……”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请问……我可以……是不是什么样的名字都可以呢?”

“没问题,任何名字都可以,即使有别的玩家取过这个名字,现实世界中,也总是会有重名。”

“那我叫——枫君子。”

“哦?”枫少习惯眯起的眼睛中终于冒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有意思,你打算用我的名字来参加游戏?”

“是不是……不可以呢?”关哲有些怯懦地问道,他也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很不靠谱,但想来想去,他觉得枫君子这个名字其实很有深意,更加关键的是,他留意到枫少之前有意无意间给出的一个讯息,游戏中玩家的名字,会对游戏有所影响。

“只要你喜欢,规则就是规则,我已经多次强调了你可以取任何喜欢的名字。”

“那就用这个名字。”关哲肯定道。

“好的,你的人物卡。”遥文在一旁道。

从关哲手中接过人物卡,遥文同样提笔,在卡片的最上方写下了新的玩家名——tlb002:枫君子。

就在他记录好两人的初始角色名后,机关门再度开启,只见门外冲进来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运动服,带着棒球帽的年轻男子,这人身材匀称、体格健硕,看起来满身大汗,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

“抱歉啊……各位……我来的……有些晚了。”那人气喘吁吁道。

“魔音童子,你要再这么不注意时间,不要怪我把你的名字写在制裁榜上。”

“枫少,我错了……我当还是老地方……半路上才想起来换到这里来了。”

“你觉得,想要成为一名天道,这样的低级错误可以么?”说完,枫少顿了顿又道,“或者……你撒了谎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啊!”这个被枫少唤作魔音童子的男子道,“本来我打算结束再告诉你……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来了,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秦月,为了不让她怀疑,我带着她跑出去晃了很久。这不,才晃回来。”

“你说的是司空晴的那个书记员么?”枫少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她还能有谁,按理说司空晴和他的人这段时间应该呆在广川,跑深水来干什么。”

“那你探听到什么没有?”

“没,那女人也鬼的很。我只知道,她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就怕司空晴也跑来这边,坏您的事。”

“不管他,耽误了这么久,我们开始吧。”

魔音童子就着枫少左手的一个位置坐下,遥文给他也递上一杯茶,又给枫少续了一杯。

“很高兴,两位,欢迎你们正式加入《奇侠传》的游戏。”枫少边说边拍了拍手,“下面,我们留出一点时间交给魔音童子,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游戏开场白。”

第5章 游戏开始-下

魔音童子?

天道?

这些古怪的称谓让阿泰和关哲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魔音童子……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这应该是某种代号吧。

天道……那又是什么,也是某种身份或者地位的代称么?

显然不会有人去给他们解释这一切,两人也想不到此时有什么理由出来张口发问。

就在此刻,密室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面前对坐的枫君子和魔音童子都融入到了黑暗里。

“天地运转,扭转乾坤!”

从黑暗处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嗓音,这声音极具穿透力,萦绕耳边,叫人方位难辨。

接着,众人只感到头顶袭来“轰隆隆”的响声,仿佛从天而降的带有威压的沉雷,叫人喘不过气。声音从远及近,时有“滋啦啦”的击电声不断,时而听闻“淅索索”的风雨交加声不停,更是伴着风雨摧残草木的“沙屡屡”和击打池塘的“哗啦啦”声响。

在这团热闹闹的声音里,又再次传来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只是这回声音稍稍有些变化,仿佛与雷声相合,更具磁性,叫人闻之肃然起敬。

“……

奇人异客会江湖,

云诡波谲武林风。

侠行义举寻天道,

修书寄语待新出。

若留真情筑金石,

焕发薪火代代传。

……”

那声音颂咏而发,念出上面这段诗文,气势更为惊人。

“新人今至此,奇侠待传人!”后一句声音猛地一转,由浑厚之音,陡然间转为清亮婉转之声,叫人雌雄莫辨。此后,雷声雨声风雨交加立停。

灯光再度亮起时,却见枫少、遥文和魔音童子端坐如常,屋内一切安好,同此前未有差异。

见此情景,阿泰和关哲只觉得大开眼界,他们可以肯定刚刚的声音绝非是开启了什么播放机,一想到之前枫少说的那什么开场白。两人料定的唯一可能便是——这一切声音,都是新来的这个称为魔音童子的人,表演的口技。

说是玩玩游戏,但至始至终,对方都显得如此认真,开场更是有这般让人惊叹的演绎,这会是怎么样的游戏啊?阿泰和关哲感觉这一会功夫发生的事,已经多次更迭了他们的认知,甚至远远超越了从前的想象。

“本场游戏的设定角色饰演人——魔音童子醉清风已归位。下面游戏正式开始。以下是游戏外的最后一次提示。我将不再是枫少,我将作为游戏的主持人,你们也可以称之为——天道,与诸位互动,你们可以从天道这里得到各种讯息。值此至游戏结束,天道将不再以个人身份与你们进行任何交流。而你们也请让自己代入游戏角色,直到游戏结束前,请互相称呼金万钧与枫君子。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遵守游戏规则,也不必再对天道提出私人问题。”枫君子再次用不容反驳的口吻道。

原来,魔音童子又叫醉清风。关哲觉得这也算是对方有意无意透露的情报。

“我是决断堂第六天道组的书记员遥文,本场游戏将由我来全程记录。本场天道组长枫君子。魔音童子醉清风。”

“游戏玩家两名:

编号tlb001——金万钧,

编号tlb002——枫君子。

所有人准备完毕,游戏开始。”

一旁的遥文在茶桌一角放置了一个小巧的微型录音机,想来是要记录下之后的一切。

等遥文说完话后,天道接道:“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伴随着两道惊雷,金万钧和枫君子,你们两人进入了奇侠世界,这是一块广袤的大陆,这个世界的凡人依旧遵循着天圆地方的原始信仰,相信女蜗补天、抟土造人的神话。”

(天道):“现在,你们需要选择指定的降临地点,我这里有三处初始位置供你们选择。紫云楼、五龙客栈、于集镇。由于你们两人是同时进入,天道视为你们组队,所以,你们有权在作出任何决定之前,相互商议达成一致意见。”

“游戏这就开始了么?”到了这个时候,金万钧的问题显得傻的可以,显然他还没有代入角色,见没有人理会他,之后又问,“那么选择这三个地方有什么不同么?”

“三处都是为新人提供的出生地,在奇侠世界中,这三处地点也相距不远。但,毕竟出生地有所不同,会对游戏初期有些微妙影响,在你们没有做出选择之前,天道无法给你们提供更多信息。”

“关哲……额……错……枫君子,那我们该怎么办?”金万钧看了看枫君子问道。

“我觉得紫云楼这个名字比较独特,但显得太另类,客栈和城镇应该更适合搜集情报,而且……我觉得人多的地方相对稳妥和安全一点。”

“那我们干脆去五龙客栈好了,出门在外,最需要的是歇脚的地方嘛,再说了,许多武侠故事,不都是从客栈开始的么?”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没意见。”

“那我就代大家决定了,就选五龙客栈好了。”

(天道):“正式出现在游戏世界之前,天道要提醒你们的是,在这个游戏中,玩家所扮演的角色是会有死亡的,如果你们死亡,你们将会失去游戏中的一切随身物品,但可以保留人物基础属性。你们每个人可以有两次复活机会,如果你们使用所有复活机会后再次死亡,将视为你们被游戏淘汰,你们的身份卡将会作废,你们也不再是游戏的玩家,和《奇侠传》包括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也将随之终止。”

“意思就是珍爱生命,远离危险,对吧!”金万钧笑道,“这个道理我懂。”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游戏中多次死亡,将会失去游戏资格,这也意味着玩游戏、喝茶、吃点心、拿钞票的好事不复存在。枫君子此刻脑子转的飞快,他觉得高考答卷时,自己也从未有过如此卖力。那么对我们来说,游戏的首要任务就是——活下去。

“明白了。”枫君子也跟着应道。

(天道):“你们出现在五龙客栈的门口,这是从东部绿洲通往西部、南部荒原和沙漠的一处重要中转站,客栈北临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由于位于四方通道的咽喉处,这里生意兴隆,商旅、镖客、马帮往来不决,你们打算进入客栈么?”

“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们自己是什么装束,身上有些什么呢?”枫君子问道。

(天道):“你们检查了自身,一身普普通通的麻布短衣,每人身上还有220文钱和一块干肉,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干肉,这么说,游戏里我们也需要吃吃喝喝咯?”金万钧问道。

(天道):“你们需要吃喝,还需要放松心情,不同于大部分游戏,《奇侠传》没有复杂的统计数值,但依据合理的发展变化,你们会饥饿、口渴和心情沮丧,如果你们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天道会根据情况来判定你们生病甚至死亡。”

“那不是说一切都是由你说了算咯?”金万钧问道。

(天道):“天道不会带有任何个人情绪,也不会轻易决断结果,所有的游戏进程将会被记录下来,并且由书记员整理成纪要。更重要的是,每当天道做出可能影响玩家命运的决策时,这些决策都会被重点记录和备注,并提供给其他的游戏主持人审议,如果有超出半数的主持人审议不合理,天道将会因为他的错误决策而背负惩罚。”

“这么厉害……”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天道的意思,但金万钧还是被这一番解释给雷到外焦里嫩。

“那么220文钱能做些什么?”枫君子问道。

“天道不回答任何关于游戏线索的问题。”然后天道向魔音童子示意,又道,“由于你们长时间驻足在五龙客栈门口,一个风姿少妇朝你们走来。这女子丰乳细腰,走起路来翘臀扭来扭去,可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只听魔音童子喉咙里突然传出一阵女声,那声音轻柔而娇媚,道:“二位客官面生的很啊,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啊?”

金万钧正找机会偷偷喝茶,听到这声轻吟,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这……也太逆天了吧。

“你们会习惯的。”遥文在一旁笑道,“我这是题外话,不必理会。”

“那,我们该怎么做?”刚刚的开场白和魔音童子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只是假设,但事情发生在面前,枫君子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门前少妇):“二位不必拘礼,小店虽然不大,但也算是应有尽有呢,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

“那个,有没有干粮卖?”枫君子问道。

“干粮啊……是要荤的还是素的啊。”

枫君子道:“素的吧,怎么便宜怎么来。”

“闹半天是两个穷鬼啊,老娘还当有上门生意呢。来人啊,这两位爷要干粮……你们伺候着,我就不陪了。”魔音童子说完,稍停片刻,转而声音又由女变男,刹那间声音变柔情化为刚阳。

“两个大哥,想要点什么?”

听这声音,势利中又不失恭维,八成是店小二。

“小二,有干粮卖不?”枫君子心里想的就是自己的220文钱究竟在游戏里是什么水平。

(店小二):“不要说是干粮,就是斧钺勾叉,小店也是应有尽有。”

“那有没有包子卖?”

“包子自然有得卖,菜的5文钱,肉的10文钱,大哥要多少?小店的烧鹅也很不错,要不二位坐下来来份烧鹅,上壶酒怎么样?”

“烧鹅要怎么卖?”

“整只二百文,有碎银收五铢。”

我的天……闹半天220文就是一只烧鹅的水平啊。虽然枫君子本来就没有带着多少预期值,但全身家当只值一只烧鹅,还是带给他不少打击。

现实中一贫如洗,到了游戏里,还是一贫如洗!

第6章 生存艰难-上

看样子,首要任务是生存下去,否则很快就会在游戏里饿死。可这游戏里恐怕是做不了日结,就是想做,也没地方接呀。金万钧的想法还是不经意之间会被带离游戏。

想了想,金万钧问道:“小二,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赚钱的买卖?”

(店小二):“想要赚钱啊?近来生意不错,没准老板娘愿意多雇几名杂役。”

想到那个势利眼的老板娘,金万钧和枫君子同时摇了摇头。

(店小二):“这里常有商人、镖客经过,你们如果会点武功,也可以试试帮着保镖赚点小钱。”

枫君子一旁问道:“我们兄弟俩初来乍到,也没啥本事,保镖这种事情,恐怕难以胜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营生么?”

(店小二):“还有啊……北面的黑森林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你们也可以试试去打打猎。我听传闻,说森林的深处里还有神兽和宝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万钧道:“我们现在连一件趁手的武器都还没有,怎么打猎,更别说什么寻宝、打怪兽了。”

(店小二):“小店倒是有些兵器出售,不过,好的武器价钱可不便宜。”

(天道):“请注意,新人选择的第一件武器类型,将确定他们的武器天赋,具备对应武器类型的武器天赋,在施展同类型武器和修炼同类型武器的武功时,有一定的加成。初期这个加成很少,但随着修炼的精深,加成会愈加明显,请谨慎选择。”

枫君子问道:“武器天赋可以更改么?”

(天道):“武器天赋不可更改,但功力每达到一甲子,可以选择增加一门武器天赋。空手也视为武器天赋中的一种。”

“真男人就要靠身体!”金万钧拍拍大臂上的肌肉后咬牙道,“我肯定就是靠拳头刚了。”

“是不是靠拳头,就不能拿武器呢?”枫君子问。

(天道):“只有第一次有效攻击后,武器天赋才会绑定,之后携带任何武器,不会受到影响。”

枫君子朝着小二问道:“有没有长枪之类的武器?”

(店小二):“常规铁枪一把碎银十五株,枪头由混铁精炼而成,枪杆是上好的硬木。”

我的天……照这么算,就是600文,值三只烧鹅啊。这个价格让金万钧和枫君子相当尴尬,两人身上的钱,连买一把武器都不够。

“这怎么办,我倒是想用长枪,可连一把最普通的都买不起。”枫君子无奈道。

(天道):“长枪属于枪类同时兼长杆武器,记住,除原始设定的场景和角色等,本游戏是自由可变的,你们可以充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至于怎么做,就要靠你们去想了。”

“那我能不能出门去捡根木棍耍?”金万钧问道。

(天道):“完全可以!设定已经说明,客栈北部是黑森林,林中草木繁盛,可以随意取材。”

金万钧看向枫君子道:“那我们先去找两根棍子吧,没件武器伴生,我心里都慌得很。”

(店小二):“木棍咱这里也有的卖啊,而且都是处理好的,更加趁手耐用。”

这个世界,东西都贵的很,枫君子有点缺乏信心,但他还是问道:“怎么卖的?”

(店小二):“80文一根。童叟无欺。”

枫君子刚打算开口说来两根,金万钧抢先道:“我再问下啊,你刚说包子什么价?”

(店小二):“菜的5文钱,肉的10文钱,客官,咋了?”有趣的是,这回店小二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金万钧道:“多大的包子,先给我每人来2个菜包,还有馒头么?”

(店小二):“馒头当然有的,2文1个。”

金万钧道:“那每人再来2个馒头。有大碗茶么?”

(店小二):“3文一碗。”

金万钧道:“再来两碗茶。”

(店小二):“好勒!”

(天道):“店小二说完离场,二位是否随着进店?”

两人这才想起来说来说去,还没有进店。

枫君子道:“这是自然,去店里看看。”

(天道):“五龙客栈分上下三层,全木质结构,一层主厅摆有共十二张方桌,座椅统一是长条板凳。此时时间尚早,仅有三张桌前坐着几名吃早点的客人,看衣衫不像是什么武林人士。”

金万钧道:“我们也找张桌子坐下吧。”虽然不清楚古时候能摆十二张桌的客栈属于什么水平,但一听是三层实木结构,金万钧估摸着这在今天恐怕也算得上是星级酒店了。

(天道):“没一会功夫,小二就回来了,用托盘捎带来了4个包子、4个馒头和2碗茶水。”

金万钧问道:“什么样的包子和馒头?”

(天道):“看上去很寻常,包子约合一个成年男子的一拳大小,馒头略大。”

金万钧道:“照这么说,这餐可以吃的老饱老饱了。两个人一顿饭也就30几文,你一根棍子卖80,怎么不去抢。这样吧,我出50文,给我来两根。”

(店小二):“小本生意,也不忽悠二位爷,我们的木棍都选了上好的料子,经久耐用,和一般的杂木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样吧,薄利多销,80文两根,您看怎么样?”

“成交。”金万钧看了看枫君子,笑道:“我不还个价,刚估计你就打算买了吧。”

闹半天,这游戏还能相互怼价。枫君子心里念道。不过想来也是啊,这些角色都是由魔音童子扮演的,也就是说,事实上,面对的所有角色都是赋予人性的,某种程度来说,是一个个鲜活的形象。

(店小二):“哪位付钱?”

金万钧道:“一起都我给了。一起多少?”

(店小二):“114文。”

金万钧道:“小二行个好。干脆就110文吧。”

(店小二):“可以。二位慢用,稍后给您送木棍来。”

(天道):“很快,你们用餐完毕,你们吃得很饱,但并不意味着你们吃的很好。中途店小二给你们送来了木棍,你们得到了新道具,一根结实的木棍。”

结实的木棍……看起来如果不花钱,自己去森林里捡,那估计得到的道具就是木棍。也不知道多了个前缀,会有什么不同。枫君子想。

(天道):“这时候,自客栈门口走进来一个着碎布花道袍的老道,一手持浮尘,一手拽着一面插旗白木杆。旗子上写有:算不尽天下纷争事,占不明世间悲喜人。”

(花袍老道):“来来来,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预知天下事,找我老道占不明。”声音中带着一丝唱腔。

枫君子笑道:“老人家,你都自称‘占不明’了,谁还敢找你卜卦。”

(天道):“老道上前走近你们。”

(花袍老道):“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清清楚楚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是更好?”

枫君子道:“问题在于,人们算命,总想有个确切的结果,不清不楚,那算与不算又有什么分别。”

(花袍老道):“很多事情,做与不做分别不大,但是为何人们偏偏要做。还不是做了开心,不做烦心。老道虽然算不清楚,但是事主算过之后,事情就会有逢凶化吉的福照。”

枫君子道:“那都能算些什么啊?”

(花袍老道):“你问我算,来者不拒。我看二位也是初涉江湖,要不要听一听谏言?”

枫君子问道:“什么谏言?”

(花袍老道):“50文钱,不让价。”

金万钧道:“别理他,这老头八成就是个骗子。”

枫君子道:“我看他来的巧妙,50文钱买一条安心,也不是坏事。”

金万钧转念一想,道:“你这么说也不错。钱没了可以赚,命没了可赚不回来。”

(花袍老道):“听好了——风雷引动坠世间,须知此间伏凶险。隔墙有耳需注意,低调行事莫难为。”

金万钧道:“50文就买这一句?压根听不懂。”

(花袍老道):“那还要咋样,老道可不会说书唱段。”

枫君子道:“行了行了,有趣的一段谏言,我记住了。”

金万钧问道:“说的啥意思?”

“就是说,我们初入此地,要注意防备周边环境和身边小人,不要自找麻烦,既不能难为别人,也不能难为自己,这样就能排除很多风险,避免危险。”

(花袍老道):“年轻人领悟力不错,不过,可不止是这么简单。”

枫君子问道:“那还有什么?”

(花袍老道):“都说了,老道叫做占不明,不清不楚才是人间真谛。”

(天道):“说完话,占不明收钱离场。尾音。”

(占不明):“算算算,算不尽天下纷争事。占占占,占不明世间悲喜人。有言道,人算不若天算,诚是——人在做天在看,人知、天知,你我不知。有言道,善占不若不占,诚是——知易而行难改,有知、无改,所知何用。叹哉叹哉!”这声音竟也由近及远,渐渐隐去。

“这老道不简单啊!”枫君子回味这番言语,只感到句句珠玑。一旁的大老粗金万钧自然是听不懂,但也随着老道声音的韵律摇头晃脑,显得一本正经。

“老道再神奇,也要先解决咱哥们的温饱问题。”金万钧道,“既然有了武器,咱不如就去那什么森林看看?”

“也好,按照老道的话,我们小心就是。”

(天道):“是否确定要离开客栈前往黑森林?”

金万钧道:“确定,确定。”

枫君子道:“确定,不过先到森林入口探探虚实,不要贸然进去。”

第7章 生存艰难-下

(天道):“刚出客栈,却见占不明从一侧插过来,挡住你们的去路。”

(占不明):“你们这是要去黑森林吧,老道刚刚话没讲完,要不要再听一则重要的消息?一样只要50文。”

金万钧怒道:“我就说了,这老道果然就是个骗子,骗了50还嫌不够,又来骗50。”

枫君子心念好似电光火石一转,道:“算了,50就50,没准有什么意外收获。”

(占不明):“还是这位年轻人悟性高,世人皆视财如命,却不知世上除了金钱,还有仁义礼智信。仁者,大公无私;义者,知恩图报;礼者,不乱分寸;智者,轻重能分;信者,依常守初。凡江湖好儿女,皆重情重义,遇见不平事拔刀相助,遇见落难人仗义疏财,既是仁、义,也是礼、信;路途不明,求得线索,更是明智之举。”

金万钧道:“这家伙这么能说,怪不得发财。”

枫君子道:“钱我出,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占不明):“这黑森林广袤无边,除去野兽,亦有凶徒藏身。日间还好,若是夜间深入,野兽虽猛,不敌劫财害命之徒,寻常人很容易葬身其中。越往幽处,更有仙家洞府、机关阵法,生人入内,也是九死一生。老朽劝二位莫要深入,依着边缘,猎狐捉兔,安身立命的好哇。”

枫君子道:“多谢道长,听店小二说,森林中可以寻到异兽、宝贝,不知道是真是假?”

(占不明)笑道:“真是真,怕二位没这个机缘,能力不足,一心求取,只怕是会化为两具白骨。”

枫君子道:“如此谢了。”转而又对金万钧说:“金兄,咱们还是不要冒险,听道长话,先去探探路,赚点口粮也好。”

(占不明):“若没啥问题,老道这便买酒去了。”

金万钧道:“等等,老头,你说的太玄,我是不懂,我问个简单的,林子里都有些什么野兽?”

(占不明):“鹰猪狐兔鹿、豺狼虎豹熊,应有尽有。”

金万钧又道:“那凭我兄弟二人,能不能干过一只老虎?”

(占不明):“若是以命相搏,没十数年的功夫,一人之力怕是难成;若是生擒,便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至少要十数名。”

金万钧道:“也就是说学武松打虎,那是没戏喽。”

(占不明):“武松可是豪杰,你二位这样的,怕是百来个也斗他不过、困他不住啊。”

金万钧又问:“那豺狼可能斗过?”

(占不明):“半生半死。”

金万钧道:“狼都斗不过,难不成要我们捕兔子?”

(占不明):“捉鹰捕兔,还要有扎套设陷的本领呢。”

金万钧道:“那我兄弟要怎么活?”

(占不明):“常有山民在林边组成围猎团,凭功劳大小划分所得,这个你们倒是可以考虑。”

金万钧喜道:“这个是好建议。”

(占不明):“二位问题实在太多,再问便要加钱。老朽酒瘾上头,若是没有问题,赎不多陪了。”

枫君子道:“如此多谢道长了。”

(天道):“占不明闪身步入客栈。人走留音——

(占不明):“算不尽天下纷争事,占不明世间悲喜人。”

(天道):“如今已是正午,是否前往黑森林?大约一个时辰路程。”

枫君子道:“前进吧,纯纯的男子汉。”

金万钧合道:“前进吧,那什么的男子汉。”

(天道):“一路太平。森林入口处,遇见一队行路匆匆的持刀异人。这伙人约合十数名,服装特异,与中原人士差距很大。手中弯刀也与常见的直刀不同。为首一人腰间挂着一柄镶嵌各色宝石的带鞘宝刀,上身白炼锁子甲,下身黑布绣花齐膝裙,走近一看,此人满面胡须,浓眉大眼,与其余人一样带着顶齐肩宽的圆边斗笠,斗笠以黑色绒布包裹,延边还挂着些小铃。这人目光中满是凶煞之气,向你们问话道。”

(为首异人):“你们两个,有没有见过一名受伤年轻男子过去?”声音中带着戾气。

金万钧道:“咱兄弟刚来这边,别说什么受伤男子,兔子都没瞧见一只。”

(天道):“那首领丢过来一块碎银、一口小瓶,对你两人继续发话。”

(为首异人):“若是你们见到有任何线索,把这瓶子瓶盖打开就是。”

金万钧道:“啊呀,还有这等好事。”

(天道):“你得到碎银五铢和装有不明物体的小瓶1个。”

这就值烧鹅吃了。金万钧想。

枫君子问道:“这位英雄,若是我们没见着人要咋办?”

(为首异人):“明日天亮前若仍无发现,把瓶盖打开便是。若是见到什么隐瞒不报,小心你们的脑袋。”

枫君子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我们懂的。这瓶子里是什么宝贝,为什么一开瓶就能给你们报信?”

(为首异人):“里面是本寨大巫师驯养的哨卫蛐蛐,只要开瓶放出来,就会回到携带信物的主人身边,那时我就自然会知道你们发现了线索。”

枫君子道:“我们兄弟俩打算就在森林周围打点野味,不影响诸位英雄吧。”

(为首异人):“发现什么火速报告便是。”

(天道):“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快步进了林子里。”

金万钧看了看枫君子道:“咋办,是跟着他们过去看看,还是在周围找找有啥?”

枫君子道:“这伙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还是少招惹的好。以免引火上身。”

金万钧道:“能给钱的就是大爷,也不知道他们在追的是什么人。”

枫君子道:“坏人追的多半就是好人咯,难不成我们见着了人,就真的开瓶报信?”

金万钧道:“见招拆招,到时候再说。”

(天道):“请商量下一步打算。”

金万钧道:“还用说,森林外围四处搜搜,看看有什么收获。”

(天道):“搜寻将会消耗时间,遇到任何事件,搜寻会中途打断。你们打算搜寻多久?”

金万钧道:“一直到傍晚吧,兄弟,你没啥意见吧。”

“你说了算。”

(天道):“你们尝试搜寻,很可惜,由于你们实力不足,虽然你们有所察觉,但还是错过了几只兔子,几只山鸡。”

金万钧问道:“那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天道):“夕阳西下,你们一无所获。现在,你们可以尝试进入森林,继续搜寻,或者返回客栈。”

金万钧道:“大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这不是要玩死我们兄弟二人么,咋办,那老头吓唬我们晚上森林很危险,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再不成,进去看看?”

枫君子沉思后道:“先回客栈再说吧。不行明天一早再来。”

金万钧道:“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天道):“你们正打算返回客栈,路上一匹骏马从你们身边飞驰而过,马上骑手瞧见你们,纵马奔离不远后又勒马返回。你们看清楚马上来人,是一名白衣女子,只是青纱遮面,无法看清容貌,但一身白缎银丝束腰长裙十分养颜,女子头发在头顶一左一右用红绸扎成两个丸子,背后交叉绑着一对宝剑。她望向你们急道。”

(马上女子):“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位青年侠客,年纪20上下,穿着和我一般的衣服,背着和我一般的双剑。”

金万钧道:“我们在前面森林晃了大半天,只瞧见兔子和山鸡。”

(女子):“那有没有瞧见一队穿黑裙的异装刀客?”

枫君子道:“你别说,临近中午的时候,还真看到了这么一群人,不过已经不见了好几个时辰。”

(女子):“哎呀……他们之中,有没有人受伤?”

金万钧道:“这就不清楚,没注意。”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首领人倒挺不错的,还给了我们碎银子,叫我们办事呢。”

(女子):“他叫你们做些什么?”

金万钧道:“和你说那么多,有什么好处没有?”

(天道):“女子想了片刻,也从怀里取出些碎银子丢给你。”

(女子):“我也给你银子,你快告诉我,那人对你们说了什么,叫你们又做些什么。”

(天道):“你得到了五铢碎银。”

烧鹅又有了,金万钧喜道:“他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男子。”

(女子):“啊……师兄受伤了……那你们怎么说?”

金万钧道:“我们又没有看到,只好实话实说了。”

(女子):“然后呢?”声音异常紧张和焦急。

金万钧道:“然后他给我们钱,叫我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就把这瓶子瓶盖打开报信。也不知道看到你算不算是什么异常情况。”

(天道):“女子大惊。”

(女子):“你们可千万别打开瓶子,那帮人都不是好人,可不能助纣为虐。”

金万钧道:“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女子):“我是仗剑山庄的人,江湖上人都知道我们仗剑山庄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

金万钧笑道:“你又不是好汉。”

(女子):“我不和你说笑,快告诉我,那群人后来去了哪里?”

金万钧道:“后来那群人就去了森林里。我看八成是进去追你那个什么师兄了,过了这么久了,你师兄估计凶多吉少。”

(女子):“我这就去搭救,若能救回我师兄,定当厚谢。不知二位可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金万钧问道:“有钱拿就帮。”

枫君子一旁忍不住道:“姑娘,你别听他开玩笑,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吩咐。”

(女子):“带着这个信物去丐帮总部,找五袋长老叶有通,就说仗剑山庄铁头鹰殷天南、飞天锦鲤欧阳舒菲两人有难,求他速来黑森林援助。”

(天道):“你得到荷包一枚。”

枫君子道:“名字太长,有些记不住。”

(女子):“荷包上有绣着我的名字,拜托了。”

枫君子问道:“丐帮总部在哪?不会太远吧。”

(欧阳舒菲):“据此不远,从五龙客栈往东,步行不超过两个半时辰。”

枫君子道:“即便现在赶去,也要至少三个时辰,一来一回,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吧。”

(欧阳舒菲):“丐帮离这里最近,有救兵,总好过没救兵。我这就去了,多谢二位。”

枫君子道:“保重。”

(天道):“人去留音。”

(欧阳舒菲):“刀光剑影能明辨,漫山牡丹迷醉眼。若笑女子不如男,温香蚀骨堕意志。明知此番最恶毒,只做巾帼藏温柔。”

又是个自带话外音的角色!枫君子沉浸在这段留音中,自觉回味无穷。

金万钧听不明白那些高大上的东西,只道:“你就知道泡妞,她急急忙忙赶着去送死,我找她要钱,你还不答应。”

枫君子道:“这女子挺有个性,我们要速去给她带口信。没准还有救。”

金万钧道:“别当我真不懂,五袋长老在丐帮也就算是个小头头,能有多大本事,我看去了也是白去。”

枫君子道:“除了首领,那队刀客看起来也同样不过是一般厉害,我觉得这应该算是个支线任务,就算是小说,也不可能让刚认识的角色就死吧,那就毫无意义了。”

金万钧道:“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自己是在游戏。”

枫君子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去丐帮总部吧。”

第8章 整备

(天道):“前往丐帮总部,中途会经由五龙客栈,是否停靠歇息?需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饥饿会影响几乎所有的状态,包括运气在内。”

枫君子道:“还是一人一碗大碗茶,再买点包子、馒头带上吧!”

金万钧笑道:“哈哈,果然到了哪里,咱还是不改大神气质,怎么省钱就怎么来!”

(天道):“请最终确定采购物资及数量。人物携带的物品必须合理,所有合理性与现实均保持一致。”

枫君子道:“一人照旧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一碗茶水,每人再带上4个肉包子上路。”

(店小二):“一共114文,照旧收二位110。”

枫君子心里计算着,这么说,虽然我身上只剩下10文钱,但金万钧身上有100左右,加上刚刚收到的10株碎银,比刚一开始我们其实还赚了点。这一天也算是有点收获。

见枫君子在计算的样子,(天道)补充道:“你们可以随时查看自身情况,只要说,查看包裹、查看状态就可以了!你们可以尝试说——查看包裹。”

枫君子道:“查看包裹。”

遥文:“拥有物品如下——

铜钱 10 文

干肉 1 块

写有名字的荷包(欧阳舒菲) 1 枚

肉包子 4 个

结实的木棍 1 根”

金万钧道:“查看包裹。”

遥文:“拥有物品如下——

铜钱 110 文

碎银 10 株

干肉 1 块

装有哨卫蛐蛐的小瓶 1 枚

肉包子 4 个

结实的木棍 1 根”

枫君子道:“有意思,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刻意记住获取的一切,你会帮我们记录下来。就不知道有没有类似仓库的地方用来存放物品。”

(天道):“奇侠世界以现实为模板,没有所谓的虚拟仓库,但你可以在世界中购买房产地契,可以把带不了的东西存在自己家里,也可以寄存在客栈或者自己加入的阵营、组织的据点里,需要说明的是,如果你要存放一匹马或者一头象,和现实中一样,它们在游戏中也是有生命的,也需要食物,需要有人照顾,你不可能把它们丢进某个箱子,然后不管不问。”

枫君子道:“也就是说,虽然我们在玩游戏,但这个游戏接近我们现实的规则?”

(天道):“是的,你理解的不错。”

枫君子道:“刚说还可以查看人物状态,我想查看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

遥文:“你的当前状态——

一身普普通通的麻布短衣

刚刚吃饱喝足

目前身体健康

你的饮食情况很糟糕

长期下去会影响到精力和运气”

金万钧道:“我也查看一下自己目前状态。”

遥文:“你的当前状态——

一身普普通通的麻布短衣

刚刚吃饱喝足

目前身体健康

你的饮食情况很糟糕

长期下去会影响到精力和运气”

金万钧道:“是不是只要我和他组队,状态就始终一模一样?”

(天道):“不会,比如你们其中一人在战斗中受伤,状态就会发生变化。”

金万钧道:“会不会有在战斗中伤残的可能?断臂啊,瘸腿之类的。”

(天道):“会,但考虑到游戏性,这种情况又会远低于现实。而且你们受伤恢复的能力,也要远比现实中快得多。”

听到这里,枫君子问道:“那万一我们瘸了什么的,是不是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天道):“游戏中可以镶嵌义肢,奇侠世界的机关术十分了得。也有断肢复原、重生的法宝。但这些都十分难得。人物死亡复生后,所有异常状态也会清零。”

金万钧道:“年轻人,果然还是要注意身体。所以我说嘛。男人就是要靠身体。”

枫君子道:“既然该了解的都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赶往丐帮好了。”

(天道):“你们正要出发,却见占不明喝的醉醺醺的,又跑了过来。”

金万钧道:“我们赶紧走,这老头子阴魂不散,又来骗钱了。”

枫君子道:“哪有那么夸张,别急,看看他又要干嘛。”

(占不明):“哎呦喂,别跑啊,二位躲着我干嘛?”

枫君子问道:“道长又有啥事?”

(占不明):“没啥,就是想再找二位借点钱。”

(天道):“话正说着,却见五龙客栈的老板娘提着把剔骨刀闯了出来。”

(老板娘):“死老道,喝酒不给钱就想跑,你当我彩玉娘子金镶玉这里是做慈善的吗?”

(占不明):“丫头生的这样好看,不就是观音娘娘嘛?别着急,这里有100文,欠下的,他们会帮我付。”

金万钧道:“别听这老头瞎扯,我们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天道):“老道挤挤眼睛。”

(占不明):“怎么没半毛钱关系,这100文不就是你二位给我的酒钱么?”

枫君子道:“老板娘,是不是道长酒钱不够啊,还欠多少?”

(金镶玉):“他喝了一整坛上好的女儿红,少说得150文。”

金万钧忍不住骂道:“去他喵的,你别拉着我,我要锤死这老头,50又50,果然是见一次骗50啊,我看不是不叫占不明,应该改名字叫——骗五十!”

(占不明):“你别说,偏务实这名字也挺不错的。”

枫君子道:“哥,你别生气,就替他给50算了。算起来,今天一天,我们还赚了不少呢。”

听枫君子这么一说,金万钧只好同意道,“那好,事不过三,这是最后1次。下次再来骗,别怪我连本带利打回来。”

(占不明):“嘿嘿,酒好、好酒、好酒友。”

(天道):“说完话,竟倒在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金镶玉):“这个死老鬼,整天来我这里忽悠客人,你们认识,就替我把他丢出去,别叫他睡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金万钧道:“咋办,我们不是要去递口信么?还要不要管他?”

枫君子道:“不管怎么说,先把他抬出去。”

(天道):“你们把占不明抬出客栈,刚出门口,他悠悠转醒道。”

占不明:“就把我……放门口吧……这里……睡着也挺舒服。”

枫君子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天道):“戊时,也就是晚上7点。”

枫君子道:“都这么晚了,我们得赶紧的。对不住道长了,我们兄弟还有正事,这就上路吧。”

金万钧道:“一开始我就说别去管他,你非不信。”

枫君子道:“算了,不说了,快赶去丐帮。”

(天道):“你二人将占不明搁在门口,那老道往地上一躺,竟又睡熟过去。”

枫君子道:“连夜赶路,没啥大碍吧,到丐帮,还有两个时辰的路要走。”

(天道):“于是,你二人连夜启程赶往丐帮总部。两个时辰后,你们顺利到达地头。说是丐帮总坛,却是依山而建起的一处山寨营地,整个营地被圆木桩扎起的围墙包裹的密密实实。此刻正是深夜子时,只见有两名光脚的叫花子一手张着火把、一手持着竹棍,在寨门外放哨。”

枫君子道:“上前说明情况吧。”

(天道):“你们靠上前去,示意没有敌意,由于你们同样穿着简陋,扛着木棍,两名叫花子对你们也有所好感。但由于你们没有挂袋,对方也知道你们不是丐帮子弟。”

(哨岗乞丐甲):“二位深更半夜的,来我们丐帮有何贵干?”

枫君子道:“朋友有难,托我们传讯给五袋长老叶有通。”

(哨岗乞丐甲):“这时候长老早已安歇,要不二位先在会客棚暂住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再替你传话如何?”

枫君子道:“此事关系朋友生死,乃是十万火急,麻烦两位小哥帮忙。这是信物。”说完,枫君子忍不住,竟然做了一个递出的动作。转念一想,手中其实也无什么物件,自觉自己过分投入,有些失态,不免轻声自嘲道:“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当自己是枫君子了呢!”

(哨岗乞丐甲):“既是如此,我替你找叶长老试试吧,若是守门弟子不答应,你可别怪我。”

枫君子道:“记得递话人是仗剑山庄的飞天锦鲤欧阳舒菲。”

(天道):“哨岗乞丐接过荷包,与同伴打了声招呼便进去寨内,留你二人在门外焦急等待。过不多时,见有一跛脚乞丐一瘸一拐匆匆赶来。这人六旬上下,一头长时间未打理的白发,蓬头污面、邋里邋遢的样子,身高也不足五尺,一对相当大的脚掌很随意的套在一双草鞋里。哨岗乞丐向你二人示意,此人便是丐帮五袋长老叶有通。”

(叶有通):“二位,不知道欧阳女侠遇到什么危难,来向老朽求助?”

枫君子道:“她的师兄仿佛在被一群异族人追杀,我们来的时候,她正单身一人赶去搭救,正好遇见我们,就托我们来找长老求助。那帮人看起来又凶又厉害,我也很替她担心。”

(叶有通):“什么样的异族人,有多少?”

枫君子道:“十来个人,个个手持弯刀,穿黑裙、带着黑色包绒斗笠,对了,好像还挂着铃铛。”他只觉得自己记性挺好。

(叶有通):“听起来像是乌王寨的人。这些人确实厉害的很,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了他们。”

金万钧问道:“那你是救还是不救啊?”

(叶有通):“仗剑山庄庄主有恩于我,他的弟子有难,岂有不救之理,只是乌王寨的人会施各种古怪法术,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要命本领,栽在他们手上的江湖好汉,不知凡几。容我禀报代帮主司马良策,多搬点救兵。天亮之前出发,应该还来得及。”

金万钧道:“叶长老倒真是知恩图报。怎么说的来着,知恩图报,视为……哎呦,怎么说来着,才一会功夫,就给忘记了。”他想到之前从占不明那里听到的几段话,记得里面有听到知恩图报。

枫君子补充道:“视为义者吧。”

金万钧一拍大腿道:“是了,知恩图报,视为义。”

(叶有通):“与狼同行懂得杀伐果断,与狗并肩只会仗势欺人。我叶有通,最看不惯那些忘恩负义、仗势欺人之徒。二位请在会客棚稍作休息,老朽去去就来。”

(天道):“人去留音。”

(叶有通):“与狼同行明杀伐,与狗并肩学仗势。”

第9章 秘籍

(天道):“说话间,叶有通转身进了寨子,守门人招呼你们在会客棚休息。说是会客棚,其实就是寨子外面搭建的一处草棚,十分简陋,也就只能用来遮风避雨,不过丐帮向来简单行事,也不能说就是怠慢你们。”

(天道):“把你们送到会客棚,接引的乞丐就告辞离去,你们随便找了一处干净的角落坐下,却见棚里另有一人盘膝而坐,此人也好似乞丐般一身烂布行头,但腰间未见挂袋,年龄看起来不过五旬,虽满面风尘、发须散乱,但月光下紧锁的眉宇间又多着一丝英气。此人本来正在闭目养神,见有生人进入,睁开一对虎目,上下打量着你们,又朝你二人问道。”

(虎目男子):“你们两个是想来加入丐帮的么?”

金万钧道:“什么眼神!穿的破,不代表就是要饭的,我们也是靠力气吃饭的人。”

(虎目男子):“年轻人,可不要瞧不起,要饭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呢!”

金万钧道:“这门学问我是学不来的,是男人就要靠身体,要饭这种事情,我是做不了。”

(虎目男子):“说这些话可要小心,这里是丐帮,你可是在丐帮的会客棚,被丐帮子弟听到了,当心少不了一顿饱打。”

金万钧道:“人各有志,我说我的,别人管不着我,我也自然管不到别人。”

枫君子一旁道:“这位大哥,我这个哥哥心直口快,若有哪里冒犯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虎目男子):“那倒不会,我不倒仙何欢喜什么世面不曾见过,又有什么人不曾见过,怎么会和你们两个小屁孩计较。”

金万钧听男子叫他小屁孩本不大高兴,刚想开口,就被枫君子抢先道:“那是,那是,大哥难不成是要来加入丐帮的么?”

(虎目男子):“我虽然也是要饭的,但可不打算加入丐帮,我是丐帮请来这里的。”

金万钧笑道:“少骗人了,人家请你来,你还用和我们一样坐在这里吗?你怎么不说,他们还是八抬大轿把你抬过来的。”

(虎目男子):“你这小子倒是真不会说人话。”

(天道):“只见那男子手上微微一用力气,一根草杆箭一般飞过金万钧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线。好在是一根草杆,若是根木棍,这样的力道,怕是能穿胸入肺。”

金万钧惊道:“随随便便遇到个人物,就这么厉害。”

枫君子道:“我叫你少说话,你不听,现在晓得厉害了吧。”

金万钧低眉不语。

枫君子拱手道:“这位英雄,本领了得。”

(虎目男子):“哼!也是看你还算客气,否则定不叫他好过。”

枫君子想了想道:“不知道英雄可认识丐帮长老叶有通,又是否认识仗剑山庄的人?”

(虎目男子):“干嘛,你还想划下道来,吓唬我不成?”

枫君子道:“绝无此意,我们的朋友此刻有难,我们正是来丐帮求援的,不知道英雄能否助一臂之力。”

(虎目男子):“江湖上恩恩怨怨,哪里是能帮的过来的。”

金万钧忍不住又道:“切,对手厉害着呢,我怕你是不敢。就知道欺负我们这种小人物。”

(虎目男子):“你娘的,许多人听到我不倒仙何欢喜的名字都怕的可以,你小子竟敢三番五次的激我,莫不是嫌命长?”

金万钧也火道:“了不起了,我只知道,没有哪个江湖好汉会欺负寻常老百姓,真正的大英雄都是在沙场中拼搏,捍卫疆土的,欺负老实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天道):“自称不倒仙何欢喜的男子听金万钧这么一说,一跃起身。还未等你们反应过来,就见他铁钳一般的手猛得一把攥住金万钧的肩膀,手上运起气力,力道惊人,你只感觉整个肩膀都要碎了。”

“啊!”一见如此,金万钧也怕了,却不知道此刻说些什么。

枫君子一旁急道:“英雄勿怪,手下留情。”

(天道):“男子手掌一松,手上一股暗劲依旧残存,一股无形劲气只把金万钧震得连退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却见那男子不怒反喜,笑道。”

(何欢喜):“哈哈哈!想不到你身上毫无任何武功,竟然有如此胆量。”

金万钧被他整的稀里糊涂,道:“什么鬼?我们本来就不会武功。会不会武功,和有没有骨气,有什么关系么?”

(何欢喜):“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这小子,本事屁点大,胆子却大得很呢!”

金万钧道:“我向来如此。”

(何欢喜):“瞧你这性子,能好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这回你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别人,怕是不能善后。”

枫君子道:“还好英雄不同你计较,还不赶紧认错。”

金万钧道:“你本领是了不起,我心服口服,你要是愿意帮忙,我更敬你是一条汉子,给你磕头认错,也没有问题。”

(何欢喜):“江湖凶险,你这样子,早晚也会惹上麻烦。这位年轻人,你和他混在一起,也是凶多吉少。”

枫君子道:“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遇到什么事,共患难同生死。”

(何欢喜):“很好很好,好一个共患难同生死,可惜我何欢喜生这么大,却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兄弟。”

枫君子道:“英雄若是不嫌弃,我们也拜你是大哥如何?”

(天道):“这个建议叫何欢喜一愣神。”

(何欢喜):“开什么玩笑,我比你们大了一轮都不止,怎么能和你们拜兄弟……要是你们愿意,我倒不介意收你们做徒弟。”

金万钧道:“切,你不愿意和我们拜兄弟,那是看不起我们,怕是觉得我们不会武功,出去打架输了,堕了你的威风。”

(何欢喜):“我不倒仙虽不敢说自己光明磊落,但行事至少对得起良心,又怎么会是你讲得那种人。我且最后问你们一遍,可愿意拜我为师,我就破格收你们做徒弟。”

金万钧道:“我是自由散漫惯了,叫我拜个师父整天端茶倒水,没赚还有这个规矩,那个规矩,我可学不来。”

枫君子道:“大哥他不答应,我也不好答应。”

(何欢喜):“罢了,既然无缘,我也不强求。不过……”

(天道):“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一手提在胸前,认真看向你们说道。”

(何欢喜):“我看你们骨骼精壮,也算是练武的好材料,我这有本自创的心法秘籍——《不倒心经》,就赠与你们,望你们能学术有成,维护江湖和平。”

金万钧道:“这段我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枫君子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道):“你们得到秘籍《不倒心经》。”

(何欢喜):“别小看《不倒心经》,刚刚我折草为箭、铁爪擒拿,一者巧、一者力,都是借着心经的心法。你们先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讲解一下本门心法的要理,也省得多走弯路。”

(天道):“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你们对《不倒心经》有所了解,将来可以自行修炼。注意心法可以用于任何武功,在施展任何武功时配合使用。但一次只能使用一种心法,不同心法的修炼程度无法共享,但心法修炼对应提升的功力可以共享。”

(天道):“你们谢过何欢喜,却听到棚外传来噪杂人声,一会功夫,叶有通带着几名丐帮子弟进入其间。

(叶有通):“二位,代帮主司马良策令我们速去救援,亦备好快马,不知是否同往?”

枫君子道:“大哥,你怎么看?”

金万钧道:“去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叶有通):“那好,速不宜迟。”

(天道):“棚外,另有人传话道。”

(传话声):“何大侠,代帮主司马良策有请。”

(何欢喜):“二位,哥哥这就告辞了,保重。”

枫君子道:“保重。”

(天道):“人去留音。”

(何欢喜):“贫贱不屈真好汉,正道独行何叹辛。”

金万钧叹道:“可惜了,他这么高的功夫,若是肯帮忙,救人更有希望。”

(叶有通):“二位不必担心,这次有我们七代长老马坚诚马长老带队,五袋长老除我之外,另有两位,再带上五名帮内的青壮好手,乌王寨的那些人再厉害,也翻不了天。只是不晓得欧阳女侠现在如何。一来一回,已经耽误这许多时间,我们快马加鞭火速赶往,希望有什么危险,欧阳女侠可以逢凶化吉。”

(天道):“一行火速上路,丐帮为你二人也加配了快马,不多时便经五龙客栈重返黑森林。”

枫君子道:“什么时候了?”

(天道):“丑时,凌晨2点前后。此刻的黑森林,不同于白天具有的那股阳光祥和之气,从林子里透着阴冷凶煞之气,很难想象,为何黑夜、白昼变化会让森林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天道):“队伍最前方,一干瘦长身老者林前勒马,四处观望,此人便是领头七袋长老马坚诚,人如其名,确有一身正气。”

(马坚诚):“此林甚是古怪,大伙有没有听闻什么消息。”

(叶有通):“据传这林子夜间有鬼怪出没,但未有实证,鬼怪之说,皆是传言。但此前听闻有人自这林子里捉到一只闪金貂,这个消息应该有真无假。”

“闪金貂?那是什么?灵兽吗?”枫君子留意到这个讯息。

(马坚诚):“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我们光脚的人还能怕穿鞋的鬼么?留下一人看管马匹,其余人随我前往。”

(天道):“一行十一人翻身下马,马坚诚后面随着三位五袋长老,另有五名丐帮子弟,留下一人正将马匹一一系上。”

(叶有通):“两位朋友,我看林中凶险,你们还是不要进去了,若愿意,也留下帮我们一并看管马匹吧。待我们救完人出来,再与你们相聚。”

(天道):“此为重要分歧点,按照规则,第一次分歧点产生时,天道需要对你们做出唯一一次提醒。你们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做出选择,有些选择无关紧要,也有些选择至关重要。”

面对这样的决定,枫君子反而有些退缩,他看向金万钧问道:“怎么办,哥?”

金万钧道:“既然都到了这里,怕什么,进去。阎王要你死,绝不到五更。”

枫君子道:“好,那我们也进去。前进吧,纯纯的男子汉!”

第10章 相见

(天道):“马坚诚带着你们一路往林中而去,初时尚有小道、空地,越往深处,却见草木愈加繁盛,不时有狼啸声传来。探查了近半个时辰,一行人一无所获,马长老忍不住道。”

(马坚诚):“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想一想,若是我们,前有财狼虎豹,后有追兵,进了这森林,该往那里走呢?”

(叶有通):“这丛林极其辽阔,东西南北皆能隐蔽身形,就是走了一段,等追兵跑远了,原路绕回来也不无可能。即便是施展轻功躲藏在树上,也很安全,一般人又怎么会留意到头顶上的事情呢?”

(马坚诚):“如此说来,想在这林子里找到欧阳女侠,好似大海捞针。欧阳女侠有没有说过,被异族人追杀的是她哪位师兄弟?”

金万钧道:“是有说过……但不记得名号了。枫君子你还记得么?”

枫君子努力回忆一番,也只得摇摇头道:“也想不起来了,她来的快,去的也快,若不是有绣着名字的荷包在手,恐怕我也给忘了。”

(马坚诚):“我们找不到他们,那帮异族人也定然找不到。”

(天道):“另一名五袋长老在一旁出谋划策道。”

(五袋长老甲):“找不到仗剑山庄的朋友,我们可以反过来找乌王寨的人,只要找到了他们,也就不必担心欧阳女侠的安危了。”

(马坚诚):“雷长老说的是。这个主意甚好。只是我们进林子也不少时候了,并没有发现很多人走动过的痕迹,也许是找错了方向。难不成我们要回头重新开始?”

枫君子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当不当讲?”

(马坚诚):“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枫君子道:“之前那帮人的首领给了我一枚小药瓶,说里面装着什么哨卫蛐蛐,若是见到什么异常的动静,就把那东西放出来报信,既然我们找不着他们,那为什么不叫他们过来找我们,我们还能事先布置好陷阱,叫他们自己往陷阱里跳。”

(马坚诚):“这个计策不错,那瓶子现在何处?”

(天道):“你翻身查找,却未发现瓶子,本来装有瓶子的地方,如今竟然放着一张纸条。”

枫君子道:“什么情况?放我身上的东西还能不见?这纸条又是哪里的?”

金万钧道:“先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天道):“上面写有:此物凶险,不可随身,回收处理,勿谢。——占。”

枫君子道:“站?什么站?”

金万钧道:“还能是什么占,定是占不明的占,是那个死老鬼。”

枫君子道:“八成是在客栈找我们借钱的时候,把瓶子给偷走了。”

金万钧道:“这老头不仅骗钱,还和我们做对呢。”

(马坚诚):“也不一定,乌王寨的人给的东西,信不过。没准里面是什么毒物,瓶子一打开,开瓶的人和旁边的人都要死。”

(叶有通):“好阴险的手段。不论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都能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

枫君子道:“这么一想也确有可能,毕竟瓶子里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金万钧道:“那也说不通啊,既然只有那首领自己知道,占老头子怎么会知道瓶子有凶险呢?再说了,瓶子藏在你身上,他又怎么会知道?”

枫君子道:“除非,那帮人给我们瓶子的时候,他也在场。”

金万钧道:“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不是在客栈里喝酒么?”

枫君子道:“这老道有功夫的,来去自然比我们快得多,就不知道他跟着我们干什么。”

金万钧道:“你的意思是,他装醉在客栈拦我们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帮我们?”

枫君子道:“我看像,他找我们要酒钱,估计也是考验我们。”

(天道):“正说话间,从一旁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就见一个身影从树丛里钻出,道。”

(占不明):“说的没错,若不是你请我喝酒,现在怕是已经栽了。”

(天道):“月色下,来人的花袍依稀可见,不是老道占不明还能有谁。由于来的突然,丐帮几位长老竟然都不曾察觉,一想来人可能跟在他们身后许久,不免脸色有些难看。马坚诚朝他拱手道。”

(马坚诚):“在下丐帮七袋长老马坚诚,朋友是混哪条道上的?”

(占不明):“闯荡天涯花袍客,四海为家穷道人。老道无门无派,人称占不明。你也别拿丐帮出来唬我,你们帮主司马玄空见到我,也要客客气气的捏。”

(马坚诚):“道长,你认识我们玄空帮主?”

(占不明):“这还有假?”

(马坚诚):“玄空帮主半个多月前突然离奇失踪,现如今帮中上下大小事务都由他的胞弟司马良策暂代,现如今帮中许多弟子,尚且不晓得,不知道长对玄空帮主失踪一事,可知一二。”

(占不明):“我便是在暗中调查此事。枉你丐帮称为天下第一大帮,自从你们洪帮主死后,丐帮子弟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自己帮主不见了,竟然还要找我一个外人打探消息。”

(马坚诚):“我们敬你是玄空帮主的朋友,还请道长莫要取笑我们丐帮。”

(占不明):“做我的朋友,你们玄空帮主还不够格。”

(天道):“听占不明这么一说,一众丐帮子弟脸色大变,几名长老和弟子都是满脸怒容,个个目光中仿佛吐着火焰。”

(占不明):“一群小娃娃,还想和老道动手捏,莫怪老道我少陪了。”

(天道):“话音刚落,却见人影一闪,已是不明去向。极远处传来一阵传音。”

(占不明):“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娃娃还没死,速速回头,一路返回就能寻着了。”

金万钧道:“我只当我够狂了,没想到这老头比我还要狂的多。”

枫君子道:“马长老,那我们还要不要信他?”

(马坚诚):“这老道功夫极高,刚刚若是动起手来,怕我们所有人合力,也不是对手。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死马当活马医,往回去找找看,或许真能找到欧阳女侠。”

金万钧道:“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天道):“或许是丐帮人被老道刚刚折了面子,一路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只埋头闷声赶路。”

枫君子找了个话题,问道:“叶长老,那个乌王寨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不是里面的人,都不是好人?”

(叶有通):“十几年前,武林盟主海山河还在世的时候,不要说什么乌王寨,连影子都没有的。可惜十几年前,异族人带兵入侵中原,海山河带着江湖豪雄在塞外边陲抵抗异族,却遭逢不测,埋骨他乡。自此之后,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异族人在中原的势力发展强势。几年前,江湖上更是冒出了异族人所创的乌王寨名头,这几年,在江湖上搅风搅雨,惹得武林麻烦不断。”

枫君子道:“中原这么大,又有这么多武林门派,无数英雄好汉,异族人建立的一个乌王寨,能掀起什么风浪么?”

(叶有通):“哎……中原虽大,门派虽多,可惜各门各派往往观念冲突、理念不同,有名门正派,也有邪门歪道,心思不专,各怀异心。若是大家能够携手同心,不要说是一个乌王寨,便是十个、百个乌王寨,也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枫君子道:“这个乌王寨究竟有多大?丐帮相比如何?”

(叶有通):“丐帮虽然人数众多,但可惜缺乏将帅之才……况且……洪帮主死后,也确实少了顶尖高手……相比之下,乌王寨的人数虽少,但高手如云,更有许多阴险凶煞的手段……若是硬碰硬,怕是半斤八两,得不到什么便宜。”

金万钧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若是丐帮也敌他不过,寻常小门小派招惹了他们,那不是有死无生?

(叶有通):“乌王寨的人一向行事神秘,虽与中原武林时有冲突,但也很少动辄生死,这次追杀仗剑山庄子弟,也不清楚究竟什么原因。”

枫君子想了想,又问:“那之前您提到的闪金貂又是什么?”

(叶有通):“是一种很聪明的异兽,据说能通人性,可以给主人带信递物。”

枫君子道:“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俗啊。”

(叶有通):“闪金貂速度极快,便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单纯比起脚力来,也很难胜过它。更何况,递物不同于带信,能在千里之外替你奔走取物,寻常宝物也不过如此了。”

金万钧道:“我懂了,相当于是随身的次元袋,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枫君子道:“这个比方倒挺不错。”

(天道):“你们边赶路边聊,往返之间却并无凶险,半个时辰后,已经差不多抵达了森林外围。马长老道。”

(马坚诚):“已经快出森林了,也没有瞧见欧阳女侠,难不成是那老道骗我们?也不知道居心何在。”

(天道):“这一路上来去顺畅,除了遇见老道一人,未见任何异常。想到这一点,其中另一名五袋长老疑道。”

(五袋长老乙):“说来也真是奇怪,都说黑森林夜间凶险异常,我们倒好似过家家一般,来来去去,除了那老道,别说什么乌王寨的人,连兔子也没瞧见一只。”

金万钧道:“你别说,早上我和枫君子也是,在森林周围晃了大半天,连半只兔子都没抓到。”

枫君子道:“难不成这也是老道弄的鬼?没准是他对我们施了什么法门,叫我们遇不到野兽、怪物。”

(马坚诚):“先回入林处看看。这老道是个高人,除了言语不敬外,对我们也不像有什么恶意。”

(天道):“众人绕了一圈,又回到开始的位置,却见欧阳舒菲和丐帮弟子正落座在马匹一旁。此刻欧阳舒菲依旧带着面纱,带仗剑山庄束装兵器十分好认,叶有通瞧见后,喜道。”

(叶有通):“收到传讯,我们便马不停蹄赶来,可惜林子太大,只叫我们苦找,看到女侠平安脱险真的太好了!”

(天道):“欧阳舒菲一见众人,立刻起身躬身谢道。”

(欧阳舒菲):“叫这许多丐帮叔叔、伯伯们赶来相助,小女子真的心中有愧。”

(叶有通):“都是哪里的话,先来见过几位长老。这位是铁臂金骨马坚诚马长老……这位是一掌翻山雷岚雷长老……这位是云雨手卫黄卫长老……”

(欧阳舒菲):“见过几位长老。谢过诸位丐帮好汉。”

(天道):“看到你们,欧阳舒菲也朝向你们拱手谢道。”

(欧阳舒菲):“也要谢过二位哥哥,帮忙传话,更要谢二位鼎力相助,冒险相寻。”

枫君子道:“我们也怕你遭逢不测,火速赶来此地,可是绕进去一圈,什么也没找到,这次无功而返,不知道你师兄可好。”

(欧阳舒菲):“告别二位后,我便一路朝森林探寻,起初还能瞧见一些蛛丝马迹,后来便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入夜后,遇到几波野兽来袭,只得边战边退,那些狼群厉害的很,最后舍了坐骑才侥幸逃脱,不到半个时辰前,遇见一个老道,把我指到了这里。我倒无什么大碍,师兄却还在林子里。”

(叶有通):“照女侠如此说来,也不曾瞧见你师兄和乌王寨的人,不知道要找的是你哪位师兄?”

(欧阳舒菲):“是铁头鹰殷天南。”

(叶有通):“原来是行侠仗义的殷少侠,老夫一早也听过他的名号。”

(欧阳舒菲):“师兄就是太过于有心,才会遭逢这种事情。过了这么久,不晓得师兄怎么样了。”

(叶有通):“女侠别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说与我们听听。”

第11章 惹祸

(天道):“就听欧阳舒菲娓娓道来。”

(欧阳舒菲):“这事本就该第一时间告诉各位,之前殷师兄三令五申,叫我先去铁杆山报讯,不要管他,我却只知道想着他的安危,没听他的话……现在想想,还是自己意气用事,险些叫一桩武林阴谋,石沉大海……”

(欧阳舒菲):“这事情还要从十几日前说起,我和师兄平常不喜欢呆在山庄里,特别是殷师兄,最喜欢行走江湖打抱不平。十几日前,师兄带着我上鱼龙镇卖些野山参、何首乌换钱,听闻镇子上出了一个叫做蓝不净的盗贼,此子不仅在镇子上行窃,更是欺负良家妇女,说他是采花贼,也毫不过分。师兄只道是必要把这家伙给抓起来,绳之以法。我和师兄之后四处探听消息,希望找到此子行踪,但此子十分狡猾,闻道些风声后,便逃之夭夭。我们一路从鱼龙镇,追他到了于集镇,在于集镇抓到他的时候,却发现此子已经身中了毒镖,只剩下半口气了。”

(天道):“马长老一旁插话道。”

(马坚诚):“小小盗贼,难道和乌王寨的有什么关联么?杀了他,乌王寨的人还要过来给他报仇?”

(欧阳舒菲):“不是这个样子的,乌王寨的人不是给他报仇。我们刚刚看到蓝不净的时候,其实却被吓坏了,他只有左腿小腿一侧有一处外伤,看起来好像被什么暗器打中,伤口往外流着黑血。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张脸,整张脸已经充血浮肿起来,浑身皮肤更是青紫色,双眼充血红成一团……想来都叫人害怕。师兄询问他为何如此,他刚一开口,口中就喷出好多黑血,溅的到处都是……之后再无力气说话。还是师兄立刻行功,持续给他体内灌输真气,他才能缓缓醒转过来。我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估计也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竭尽最后力气,把事情告诉了我们。原来,得知我们要去捉拿他,他便想着去找帮手和我们对敌,到了于集镇的时候,发现有一群异族人赶着住店,他也是漏习难改,瞧上了为首之人怀里捧着的一个木箱,暗暗记下那些人住的房间,之后又趁着那帮人吃饭的时候,潜入屋子里,想瞧瞧箱子里装着什么。本以为箱子里是些金银财宝,没想到里面竟然装着一枚人头。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枚人头的主人,他竟然也能认出来……”

(天道):“听她一说人头之事,丐帮弟子个个变得紧张起来。算起来,这个时间和丐帮帮主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啊!再一听她讲那人头的主人,竟然连一个江湖上名声不显的小贼也认得,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马坚诚):“那个……那个人头的主人是谁?”

(欧阳舒菲):“按照蓝不净的话,是铁杆山的三当家一跃云龙呼延宜名。”

(天道):“听她道出名头,几位丐帮长老都舒了口气,估计刚刚都有差不多的担忧,但转念想到呼延宜名的种种义举,也是一番唏嘘。”

(欧阳舒菲):“本以为能发一笔横财,未料想箱子里竟然装着铁杆山三当家的头颅,蓝不净也很是忐忑。却又从箱子里面,找出一本浸血的账本,上面还记着乌王寨一笔笔奇怪的账目。这些账目时间长达十数年之久,出账的都是乌王寨,而收账的那些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起初师兄以为是乌王寨一些雇凶杀人的买卖账目,但后来却又发觉不对,里面一些代号,重复出现,而且每一笔钱,都一致,基本上是每逢特定时日,乌王寨的人,都会给一笔钱,而给的最多的一次,正是账本上记录下的第一笔帐目,那笔账目的金额……是一笔天文数字。”

(马坚诚):“这么说,十几年前,难不成就有乌王寨了?只是不清楚这些账目,究竟是什么意思。”

(欧阳舒菲):“蓝不净看不懂这些账目,但觉得这账目必然十分重要,就把账本包起来藏在了身上,又打算把箱子带去送给铁杆山,希望从铁杆山的人那里,领一笔丰厚的打赏。可没料到,那箱子开起来容易,合上盖的一瞬间,竟然从底部飞出暗器,叫人猝不及防,正打在他的小腿上,他慌忙之间丢下箱子和人头跑了,本以为自己侥幸不死,哪里想到那暗器喂有剧毒,他极力运功抵御,依然抵挡不住,也就在九死一生的时候,遇到了我和师兄。”

(叶有通):“不要说乌王寨的黑账本,就是铁杆山三当家的死,也是一件大事。这么说来,你师兄拿到了那本账本了?”

(欧阳舒菲):“是的,蓝不净说完这一切之后,就毒发身亡了。师兄从他身上,找到了那本账本。由于箱子和人头并未瞧见,也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师兄料想,既然那些乌王寨的人,敢带着人头和账本四处跑,肯定是要找什么接头人,把人头、账本带给他,他想要探明消息,看看接头人是谁。”

(马坚诚):“那些乌王寨的人,失了账本,必然异常小心,加倍防备,你师兄想要探明消息不错,但也很容易惹祸上身。”

(欧阳舒菲):“乌王寨的人那么特别,在于集镇里十分好找,那之后,我和师兄便暗暗跟着他们,一直到两天前,那伙人转到了紫云楼,我们也跟着去了。那天恰好是紫云楼文考的日子,除了前来参加文考的各地才子佳人,还有更多前来游玩看热闹的旅人,借机赚钱的商客。整个紫云楼周围,人声鼎沸。师兄说,乌王寨的人必是打算趁乱和什么人在此接头。只不过越是人多,想要一探虚实,越是困难,他担心出什么错,叫我不要跟着他,”

(马坚诚):“之后乌王寨的人又怎么会追杀殷少侠呢?”

(欧阳舒菲):“本来师兄千叮万嘱叫我先去铁杆山报讯,我实在放心不下,悄悄留下关注动静。没想到,乌王寨的人也诡计多端,他们料定了有人从旁跟踪,便设下了圈套。先叫人假扮接头人,骗我师兄一路尾随,然后他们也来了个黄雀在后。等到那个假的接头人和我师兄一同离开人群,师兄便自然现了形,那帮乌王寨的人,立即都上前对我师兄动手,我想去帮忙,又想着师兄的警告,左右不是,真是急得不得了。后来还算师兄有心机也有本事,和那个假的接头人先行交手,从中找出突破口杀出重围。我不敢上前,怕乌王寨的人还有埋伏,一直到所有人都远远离开,我才知道他们没有再安排后手,沿途追着方向和线索,才探到了这里。”

(马坚诚):“姑娘没有贸然营救是明智之举,若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知道乌王寨干的那些坏事情。”

(叶有通):“我看不如我们这就安排一人前往铁杆山,要速将这事情告知铁杆山的大当家龙行君子萧星波。”

(马坚诚):“这事情恐怕还远没有这么简单,帮主也是失踪了半个多月,就怕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云雨手黄卫):“也要将此事速告代帮主知道。”

(马坚诚):“这样吧,两边各派一人前往,留下三位子弟,随我们一起,再探黑森林。不论是生是死,先把殷少侠找出来再说。”

(一掌翻山雷岚):“马长老明智,欧阳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吧,将来若是有变,你可是重要的人证,你师兄交给我们,你尽管放心,更何况,若是我们也救不了殷少侠,加上你,怕是也没太多帮助,姑娘不若先回仗剑山庄,把这事情也转告贵庄庄主铁胆神猴殷都。”

从头到尾,枫君子和金万钧只在一旁听话,觉得好似在听故事一般,里面说的什么鱼龙镇、于集镇、铁杆山、紫云楼也都丈二摸不着头脑。但枫君子能依稀记得于集镇、紫云楼、五龙客栈都是最初的三个出生地之一,这故事涉及到的地方,加上现如今的黑森林,均互有交叉关联,必然是整个江湖的重要线索。

现如今,我们二人能做些什么呢?枫君子寻思着下一步棋。去铁杆山,不靠谱,压根不认识那些人。去丐帮,也没什么太大意义。跟着去黑森林,太危险,这帮乞丐连欧阳舒菲都嫌是个累赘,估计也不会愿意带上他们。想跟着欧阳舒菲去仗剑山庄,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突然,他灵机一动道:“各位丐帮英雄,那我们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们就留下来替你们看马吧,这样你们也能多出人手来。”

(马坚诚):“这样也好。不知道欧阳女侠怎么看?”

(欧阳舒菲):“我相信诸位叔叔伯伯,可是还是不放心师兄,要不,我也留下来看马好了。”

(叶有通):“如此也好……天就要亮了,我们找人方便了,乌王寨的人也会方便许多。”

(一掌翻山雷岚):“我们知道乌王寨的人,乌王寨的人却不晓得我们,只要不带上欧阳姑娘,就算真照面了,乌王寨的人也不会猜到我们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如此敌明我暗,我们占据着优势。”

(欧阳舒菲):“那我便再此等好消息了,容小女再次拜谢。”

(马坚诚):“这帮异族人,早就是武林公敌了,只是一直以来,他们行事诡异,也没找出太多为祸武林的证据,今日之事,若是坐实,铁杆山就会第一个不放过他们呢。”

(天道):“说完话,一行人向你们拱手告辞,转往森林而去。欧阳舒菲看向你们道。”

(欧阳舒菲):“这么久了,还未正式认识一下呢,二位好汉是?”

说话间,她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抹微笑,这微笑,在微弱的夜光下,一经绽放,幻化出如梦般的光景。

第12章 死因

(天道):“星月交辉下,欧阳舒菲现出一副清丽容颜,好似流空下的彩露,再看她年纪,不过二八上下,两个丸子头上系着的绸带,也伴随着林间的清风左右飘荡,只叫人觉得活泼可爱。”

枫君子突然冒出个古怪的念头,这姑娘虽然有些江湖儿女的习气,但却有情有义、伶牙俐齿又聪明灵慧,要是真能认识这样的一个姑娘,那有多好啊。

金万钧道:“我叫金万钧,无门无派……其实……也没啥本事。不过我从小就知道什么是正义公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分得清清楚楚。”

(欧阳舒菲):“金大哥,江湖上有本事的人许多,但能坚持正义公良的人却越来越少。我们仗剑山庄,最敬重知廉耻、有骨气、讲公道的汉子,师父从小教导我们,交朋友贵在品性如何,却不必分什么武功高低。”

金万钧傻笑道:“我其实就是个粗人,啥品性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刚一开始我还找你要钱呢,你怎么也不怪我,还说我品性好……讲的都叫我不好意思。”

(欧阳舒菲):“我看两位哥哥这身打扮,想来也过得确实不好。再说了,刚开始你们也不清楚我是善是恶,只当我和乌王寨的人一样是有钱的老板,能宰一刀是一刀,这也不错的呀。”

金万钧用粗壮的手掌不断地摸着他那大头,道:“你倒真会替我们想呢。”

(欧阳舒菲):“这位小哥哥呢?”

枫君子道:“枫君子,是金大哥的结拜义弟,我们一同出来闯荡江湖,只是没有姑娘和师兄的那般好本事。”

(欧阳舒菲):“你们什么武功都不曾学过么?”

金万钧道:“不曾学过。但我这身板和力量还行,我一拳头下去,一般人也受不起。”

(欧阳舒菲):“武林人士的功夫有外功、内功、内外兼修之分,外功讲究技巧,内功讲究气力。你再有力气,别人技巧胜过你,四两可以拨千斤,空有蛮力怎么样也不是对手。内功的气力更不同于力量,而是血脉之力与天地玄黄之力的合力,这种气力远压常人,重若泰山压顶,岂是肌肉骨血可以抵挡的。若是内外兼修之人,略有小成,摘花飞叶便可伤人,你们没有半点武功,与武林人士交手,实则与寻死无二。”

金万钧道:“不怕,大不了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枫君子问道:“听姑娘说什么内功、外功,那心法又是什么东西?”

(欧阳舒菲):“心法就是武功的基本要诀,有外功心法,也有内功心法,对提升内外功均有效用。不过外功更讲究招式,心法更适合与内功配合使用。”

枫君子道:“我这里倒是得到一本心法秘籍,不知是否管用,欧阳姑娘能否帮我瞧瞧。”

(欧阳舒菲):“你若不介意,我当然愿意。不过,好的心法秘籍,人人都当做宝贝藏私,江湖凶险,有些邪门歪道,时常会为了武林秘籍大打出手,你们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天道):“你们递上《不倒心经》,欧阳舒菲点亮一枚火折子,借着幽光仔细查看心经。翻过几页后,便每每赞叹。”

(欧阳舒菲):“这门心法挺好,能配合武功练到很高深的地步。”

枫君子道:“适合什么样的功夫?”

(欧阳舒菲):“这是一门可以提升力道的心法,什么武功都可以搭配,在没有内功的情况下,也可以作为内功配合外功一起使用,非常实用。不过许多地方大进大出,过于刚烈,和我们仗剑山庄的内功不合,不然,我都有想学的意思。”

金万钧道:“刚烈正好是我喜欢的风格,肉搏才是王道嘛。”

枫君子看金万钧一脸鄙视的眼神,哎,和这位哥哥在一起,真的是拉低了整体智商。

枫君子又道:“欧阳姑娘,我能否再问问别的情况?”

(欧阳舒菲):“这有什么关系,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好了。你们帮我带信,明明没有功夫,却又敢进森林里为我赴险,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呢。”

金万钧道:“我们收了你钱的,你又不欠我们。”

(天道):“欧阳舒菲看向你一眼,目光变得更加亲切。”

枫君子道:“你们说道的那个铁杆山是什么地方?”

(欧阳舒菲):“前任武林盟主海山河为了集结江湖豪杰共同抵抗异族入侵,捍卫华夏疆域,在铁杆山插下武林盟主大旗,号令天下武林人士共同对抗异族人入侵,虽然铁杆山不是什么门派,但正义之举引来了诸多的爱国能人异士,聚集在铁杆山。十几年前,海山河更是带着铁杆山的好汉,共同抗击来犯的异族士兵,可惜不幸遇难。虽然武林盟主已死,但是他立下的旗号仍在——

匡扶中华志真切,

未承召令义当行。

捍守疆土舍身去,

不辜天颜和百姓。

许多好汉,闻此旗号,感同身受,十几年来依旧有许多海山河的旧部留守在铁杆山,与异族人抗争,实在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阵营。”

枫君子道:“海山河与铁杆山的英雄如此厉害,又怎么会死在异族人的手里?”

(欧阳舒菲):“异族人擅长施毒、使暗器,虽然都是下三滥的功夫,但一般武林好手也不敢强敌,他们的铠甲锻造也非常厉害,一些铠甲,寻常的刀剑都刺砍不穿。”

枫君子道:“有这么厉害么?”

(欧阳舒菲):“可不是么,但十多年前,异族人残害海盟主,靠的还不是这些本事。据说那次,海盟主带着一些好手,打算夜探敌营,却不知道怎么透露了消息,那些异族人几乎倾巢出动,埋伏在半道上。不论海盟主武功多么了得,也敌不过蚁群一般的敌人,我听说,海盟主一个人便砍死了数百围攻的异族人,直杀的那些异族人胆寒,不敢靠近,最终耗尽全部真力、流尽浑身热血而死。那一仗也叫异族人不敢再小瞧我中原武林,死后也不敢对海盟主遗体不敬,还特地为海盟主在边境处立了一座英雄碑。遗骨也送还了铁杆山。”

枫君子道:“这些异族人手段如此残忍,又怎么会发这种善心。”

(欧阳舒菲):“江湖人也觉得那只是异族人的缓兵之计,为的是麻痹我中原豪杰,叫我们以为这是战争而非仇杀,放下报仇的念头。这些年来,异族人在中原发展迅猛,更是创立异教拉拢信徒,说的都好听,什么信异教得永生,我倒未见过他们有半个永生之人。近来更听闻他们发明了一种金属机簧,据说只要把火药金铁置入暗匣之中,一按开关,机簧就会引发火药爆破,炸出惊雷电光,把金铁如暗器一般射出来,十分厉害。”

枫君子想,这说的估计就是洋枪吧,道:“暗器在江湖上不过都是些小把戏,武林人士自然不会惧怕。”

(欧阳舒菲):“此言差矣!你可知道,寻常暗器好手,若想要练得手持暗器发出后能穿胸入肺、伤及内脏,没有三五年的功夫难成,若要提高力度、速度、准度,那至少也得苦练十数年。但是据说这些金属机簧,不但普通人便可使用,更是可以反复填装,速度、力道都要超过专研暗器十数年的好手。还好这种机簧工艺尚且复杂,不能人手一份,否则再过数十年,哪还有我们中原人士的活路。”

枫君子想,确实,当洋枪、洋炮盛行后,学武之人越来越经不起折腾。那些自幼学武的人,早起摸黑,一招一式反复锤炼,千遍万遍磨砺下,几十年的光阴岁月洗礼,才能出一位武林高手。可是这样的高手,只要遇到一帮手持洋枪的普通人,未有防备之下,也同样会有性命之忧。高手难得,而持枪的士兵却极易训练。两相对比之下,便知胜负多少。

金万钧道:“这些人,真够阴险狡诈的。不光是懂得设计残害我华夏英雄好汉,之前说的在藏头的箱子里安上害人的机关……设陷阱想要抓你师兄……还给我兄弟二人不知道什么东西,没准还真的要杀我们灭口。想想有这样的敌人,真叫人害怕。”

枫君子道:“估计这些异族人,生来就会想着怎么害人,骨子里就带着侵略和杀戮。我们华夏儿女,总想着与人和善,与领邦外国之间保持友好和睦相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是总想着从别人碗里夺走食物,一个是见别人吃不饱还舍得割肉分食。这两个人在一起,心肠好的怎么会不吃亏。”

(欧阳舒菲):“所以,如今异族人才会在我华夏境内猖狂肆虐。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推选出一名义薄云天、武功盖世的武林盟主,统领华夏子弟,将那些心怀不善的异族人统统驱逐出境。”

金万钧一拍大腿,道:“姑娘说的真好,乱世方出英雄,我金某人,今天也要立下豪情壮志,将来,我也要当武林盟主,就算当不上武林盟主,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去铁杆山拜那面大旗。”

(欧阳舒菲):“你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没有,拿什么去同那些异族人斗,还是安心回家种地,娶个媳妇吧。”

金万钧道:“你咋这么看不起我呢,今天我虽然什么也不会,但不代表我不能去学。再说了,我现在也有一本秘籍在手,只要勤加练习,用不了多久,遇上异族人,也肯定有一搏之力。”

(欧阳舒菲):“心法还要配合功法,单用心法,确实不行。”

金万钧道:“姑娘可愿意教我们一些简单的功夫?”

(欧阳舒菲):“本门的功夫未得恩师应允,是不能传人的。不过我倒是会一套基本的《小五行拳》,只不过这是一门比较基础的拳法,许多学武之人都会的,你可愿意学啊。”

金万钧喜道:“这正是太好了,我就打算学拳法呢,我就说——男人就要靠身体,肉搏才是真王道!”

(天道):“欧阳舒菲见你如此乐意,也就摆开架子,边一一施展招式,边为你二人讲解《小五行拳》的奥义。”

(欧阳舒菲):“你们可要看好了,我多演示几遍给你们瞧。”

(天道):“一个时辰过去后,你们学会了《小五行拳》。”

第13章 初战

(天道):“这是你们初入江湖以来学会的第一门武功,这也让你们异常欣喜,就地开始操练起来。欧阳舒菲耐心地在一旁帮着你们指出其中不足。在得到任何武功或秘籍后,初次学习都需要消耗一定的时间。注意,当掌握一门武功后,之后必须通过实战才能进步,想要通过消耗时间来提升武功修炼值的做法,在这里是不可行的。”

枫君子道:“但我想使用的武器是长枪,是不是我使用了这门拳法后,我的武器天赋也会绑定成空手呢?”

(天道):“长枪属于长杆兵器类,和你目前拥有的木棍一致,只要你战斗的第一次攻击使用的是长杆兵器,就会默认天赋,此后无论你换什么兵器,都不会再受影响。”

金万钧问道:“我可以和枫君子对练来提升武艺么?”

枫君子道:“你别说,哥这想法还真妙,我都没想到。”

金万钧道:“我就是瞎问。”

(天道):“你们可以通过对练来提升武功修炼值,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能够提升武功修炼值的战斗,必须是真实战斗,你们对练中的攻击和伤害,需要与真实战斗中一致,这也就意味着,在对练中,你们会受伤、会死,唯一的好处是,对练中你们可以随时停下,但之前受到的伤害不可恢复。”

金万钧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对打,除了能得到武功修炼值以外,没有任何好处……这么做,我们岂不是傻。”

(天道):“这就要由你们自己来做决定了,这不在天道提供建议的范围。”

(天道):“此刻已是黎明破晓时,阳光将黑森林中透出的阴森之气扫平殆尽。也就在此刻,从林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阵呐喊打斗声。接着,就见马长老和一众丐帮子弟跌跌撞撞地从林中穿出,一群人浑身是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打斗。马长老和叶有通看上去倒是无甚大碍,一掌翻山雷岚长老左胸上挂着一道血痕,云雨手卫黄长老最惨,伤了右肩和右腿,走起路来也和叶长老一般一瘸一拐,其余弟子也都身上挂着彩,一脸狼狈的样子。”

(马坚诚):“快……快……欧阳女侠,快上马。敌人来了。”

(天道):

“马长老这段话音紧促,但还没有等到众人赶到马匹旁,就见林中冲出来一群刀客,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正是昨日在林子外面你们见到的那帮异族人。见上马无望,马长老与众人丐帮子弟又翻身回战,只是边战边退,并不力敌。

眨眼功夫,就见两帮人已是交手数个回合。

马长老与异族首领对阵,那异族首领弯刀在手,只瞧见道道刀光上下翻腾,人影忽左忽右,口中更是咿呀怪叫连连,马长老以竹棍上挑、下点迎击,又抽出左掌,时不时寄出掌力,有几次竹杖和掌力均透过刀光打在首领身上,但那首领身穿的白炼锁子甲坚固异常,挨上几击后,不但纹丝未动,反而刀势更加猛烈。一个是专心强攻进逼,一个却要兼顾攻守,很快马长老这边就只剩下招架之力,难以反攻了。

剩下共计十二名异族刀客,每三人围攻一名五袋长老,余下三人对阵三名丐帮弟子,这些异族刀客刀法虽然稀疏普通,但胜在速度惊人,加上异族人个个人高马大一身蛮力,丐帮弟子除了处处闪躲回避,毫无反击之力,雷长老、卫长老之前已经是有伤在身,又双拳难敌六臂,招招险象环生。

见此情景,欧阳舒菲从身后抽出双剑,一跃上前,冲入阵内。她目光敏锐,可以看出现如今最是凶险吃力的是卫黄长老,于是先从围攻卫长老的三个刀客处下手,施展出一套仗剑山庄扬名江湖的《纵横剑法》。

但见双剑在欧阳舒菲手中或分或合,划出道道纵横剑意,这些剑意或刚或柔若织网般相互交织,与弯刀每每交错,生成一股波涛之力。几个刀客哪见过如此古怪的剑法,只觉得刀剑相错之时,刀身上下或传来千钧巨压或传来千钧吸力,一收一放叫弯刀难以把持,几欲脱手。卫长老一时减轻压力,这才能施展出拿手的功夫《云雨手》来。”

金万钧道:“我们也去帮忙。死就死。”

枫君子道:“先去帮雷长老。”

(天道):“这将是你们的第一次战斗。奇侠传的战斗由特制的战斗旗帆来决定战局的变化。”

话说之间,两人面前分别摆出了一副奇特的桌面旗帜。说是桌面旗帜,那是因为它有旗座、旗架、旗杆和旗帜。但旗帜不同于我们常见的绸布线扎然后简单穿挂在旗杆顶部的那种,旗杆上称之为“旗帜”的东西,更类似于从中穿过旗杆的三张叶片的“指尖陀螺”,这样的“三叶旗帜”一共上下叠有三枚,从上至下由小至大,又分红、黄、蓝三色。每枚旗帜的叶面上,分别又刻着:

天、地、人(红色旗)

日、月、星(黄色旗)

阴、阳、明(蓝色旗)

九个字。

(天道):“战斗旗帆的每一枚旗帜中都内藏转子,三枚“旗帜”紧紧相叠,只要转动其中一枚,三枚都会跟着一起高速旋转;一枚停下来,三枚也都会一同停下。你们需要在战斗中转动旗帜,然后按下旗座上的停止键,天道会根据旗帜最终的转动情况,绝定每回合战斗的结果。

最上面的红色旗帜代表闪避命中的可能;

中间的黄色旗帜代表伤害的增减;

最下方的蓝色旗帜代表攻防双方下一次出击的优先率。

需要注意的是,《奇侠传》除了武功修炼值以外,不对玩家显示任何数据,这些更取决于你们武功的高低。

比如闪避和命中,受双方轻功影响,当一方轻功修炼胜于另一方时,则更容易闪避对方攻击和命中对方。

伤害旗仅在本轮攻击命中的情况下生效,攻击的伤害基础取决于外功内功心法修炼功力的高低,在原有外功内功心法修炼功力的基础上,根据旗帜所指来确定伤害的增减,如本轮攻击未命中,则该旗同时决定对方是否可以在本轮进行反击,反击的成功与否取决于轻功的高低。

下一次攻防仅在本轮攻击命中失败的情况下生效,如攻击成功,则视为伤害的特性,如攻击未命中,则决定下一回合战斗双方优先的攻击方。该情况与武功没有关联性,但与人物当前状态有着微妙的关系。

以上简要说明,是否可以明白?”

金万钧道:“我的天,这是宇宙级难题么?我完全没听明白刚刚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要和乌王寨的人干架,怎么突然冒出来什么战斗旗帜……”

枫君子道:“稍微明白了一点点,意思就是说,这个战斗旗帜就类似对战情况的判定道具,好像猜拳或者丢硬币分输赢那样。”

(天道):“嗯,可以这么理解,但骰子不是5就是6,没有5、6之间,猜拳只有赢输平,没有赢多输少。具体情况,只要实际操作几次,就会习惯了,你们其实也无需知道究竟如何判定的,你们所要做的,就是转动其中一枚旗帜,然后等三枚旗帜都匀速旋转后,按下停止键,至于情况如何,由我来判定告知你们就可以了。天道有天道规则,作为局外人,是不可能、也没必要作弊的。你们即将对战一名乌王寨刀客,由于你们是突然偷袭,对方本来有固定对手,本回合视为你们优先进攻。请转旗。由于你们是组队进行游戏,你们可以分别转旗决定各自战斗情况,也可以由一名代表转旗,决定本队整体战斗情况。请选择。”

枫君子问道:“怎么说,哥?”

金万钧道:“既然是兄弟,那就先尝试一个人当代表吧。就你先吧。”

(天道):“首先选择指定武器、武功、内功、轻功、心法,初次绑定后,今后未申明更改设定的情况下,将默认为之前的设定情况。”

金万钧道:“我不用问了,肯定是肉搏,《小五行拳》加《不倒心法》,轻功、内功神马的没有。”

枫君子:“我先用棍子出击,附加《不倒心经》。”

(天道):“你们一人挥拳、一人持棍,朝乌王寨子弟攻去。请转旗决定本回合情况。”

枫君子一手摆弄其中一枚旗帜,只见旗帜瞬间高速旋转起来,三张叶片上的字迹瞬间连成一线,其余两枚旗帜也跟着同频高速旋转起来。

(天道):“请按下停止键。”

枫君子注意到,旗座上有一枚按钮,按钮上还印有一个上指的箭头,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停止键。他按下按钮,只见三枚旗帜受阻停下,箭头分别指在了天偏地、月偏日、阳明之间的位置上。

(天道):“金万钧一拳击中了乌王寨子弟的后心,枫君子的一棍也敲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乌王寨子弟一声闷哼,但显然并未受多重的伤,反身朝你二人扑来。由于你们占了先机,你们依旧可以优先出手。请继续转旗。”

枫君子再次转动旗帜然后按下停止键,这一回旗帜停在了地偏人、月星之间、阴的位置上。

(天道):“你们想要趁势追击,但可惜与乌王寨子弟的功夫相差甚远,他反手一刀,正砍在金万钧身上,这一刀从左腹划向右胸口,入肉三分,转眼间衣裳已是血肉模糊。更糟糕的是,那喽啰又是一刀闪电般劈来。”

金万钧道:“他喵的,明明是我们先出手……竟然还有机会反击,一刀有这么厉害的么!”

枫君子道:“真怕人,我以为怎么着也要斗上十几回合,这么看,一刀接一刀,几刀下去就得出人命。”

(天道):“请转旗。”

枫君子犹豫再三,却不敢去转了。

金万钧道:“怕什么,我来。”

他一出手,这回旗帜停在了天、月偏星、阴的位置上。

(天道):“这一刀来得更猛,避无可避,正中枫君子右臂,整条胳膊喷出一道血光,木棍再也把持不住,掉落在地。”

枫君子道:“糟糕,快换《小五行拳》。”

才三个回合,两人已经负伤挂彩,不同于其他游戏,这种伤害没有数据可供参考,但表述的伤情来得可怖,那喽啰又感觉相比二人厉害许多,金万钧和枫君子不由也随之担忧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枫君子感觉自己的智商显然已经跟不上游戏的节奏了。

第14章 博命

不能死,不能死,我不能死。关哲脑子里有着极强的执念。虽然只是游戏,虽然有复活机会,但他不想这么简单的就在游戏中结束一次生命。一想到自己从凌晨就守候在人才市场门口抢日结的样子,在工地上累得像狗一样搬砖的造型,一想到酒吧门口那些嘲笑的眼神,还有闪烁在他眼中的霓虹灯和星光,他有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认真的面对这场游戏,但正如同他脑海中浮现的那片星空一样,他仿佛从这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某种天大的机遇。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办?他的脑子有史以来头一回转的如此飞快。

一个激灵,他回到自己的角色中。

于是枫君子道:“我们分别摇旗(分开战斗),没准会有一条生路。”

金万钧道:“好的,上。”

两人分别转动自己的旗帆。

枫君子旗帜指向:天人、月星、阴阳

金万钧旗帜指向:天、日、明

(天道):“那把索命的弯刀一晃而至,刀实在是太快了,没有轻功的你们根本无法躲闪,第一刀再次结结实实地砍在金万钧的胸口之上,这一刀比先前拿刀更猛,不仅劈开了皮肉,更震断了你的两根肋骨。第二刀……”

天道还没说话,金万钧抢道:“躲不过,就让我来替他挡!”

(天道):“第二刀顺势又砍向枫君子,金万钧借势一转挡在落刀处,这一刀斩开后背皮肉,左手肩胛骨被一刀斩断。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很难再抵挡接下来的攻击。你可以选择撤退。在有队友和助力的情况下,撤退成功的概率很高。”

金万钧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什么孬种。继续!”

(天道):“请摇旗。”

金万钧咬了咬牙,再次摇旗。

枫君子面对眼前这面小旗,举“旗”不定,他深吸一口气,转动旗帆,之后闭着眼按下了停止键。

枫君子旗帜指向:地、月、阳明

金万钧旗帜指向:人天、星日、阴阳

(天道):“这些异族人的刀法果然伶俐,一刀接一刀,环环相扣,电光火石间,又是一刀向枫君子劈来。”

金万钧吼道:“有种朝我来,兄弟,就让哥哥顶上。”

(天道):“在这生死边缘,金万钧大义凛然,浑身的热血伴着小五行拳的招式,雨点一般洒向四处,整个人鲜血淋漓如同血人。这股狂劲也让他面前的敌人刀法稍顿。此刻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心音,这道心音与不倒心经恰恰相合,突得让他体内涌出一股气力,竟在刀落之前一拳打在那喽啰持刀的手腕上。但那喽啰招式只一转,转身一脚踢出,正中金万钧的胸口,将他踹到在地。”

(天道):“此时,一旁的欧阳舒菲连续施展了一套纵横剑法,终于将两名乌王寨喽啰的弯刀震飞而出,另一名喽啰吃了卫黄长老几击云雨手后,也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两位没了兵器的乌王寨子弟不敢再攻,朝首领身边退去。那乌王寨头领见一边战局被破,自己这边与马长老又是久久相持不下,从腰间取出一枚与之前给金万钧、枫君子二人一般模样的药瓶,猛力朝马长老脚下丢去,自己不进反退。两位乌王寨子弟见此,也立刻朝后退去。

就在此刻,却见丛林中飞出一面挂着白帆的条旗,那旗帜标枪一般横插出来,正挡住飞来的瓶子,却见瓶子受力后四分五裂开来,从中冒出一股幽幽青烟。本来这阵青烟应该是落在马长老身旁,但被旗帆和掀起的气浪一挡、一吹,竟朝着乌王寨头领散去。

那头领一声怪叫,竟掩面而逃。远远传出一道去声。”

(乌王寨头领):“藏头缩尾,华夏人该死。”

(天道):“余下两名喽啰却来不及闪避,被那团青烟扑面而过。却见两人忙从腰间取出药瓶,从中取出药丸吞服,又从中自点周身穴道,就地打坐,不敢再有异动。余下乌王寨子弟,见首领逃脱,也纷纷朝森林里四散而逃。

除了欧阳舒菲和卫长老对付的三名喽啰中,一名被击昏倒、两名中毒疗伤,其余九位并未受多大伤,进退倒也自如,众位丐帮弟子,也未敢再乘胜追击。如今只剩下那面旗帆斜斜插在地上,上面写着:算不尽天下纷争事,占不明世间悲喜人。正是老道在客栈前握着的那面招牌。

马坚诚见状,朝林中拱手拜道。”

(马坚诚):“高人救人于水火,丐帮马坚诚先行谢过。”

(天道):“就见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消失不见许久的占不明。”

(占不明):“刚刚你们还想和老道打生打死,怎么如今又改口叫高人了。”

(天道):“虽然隐约有些猜测,马坚诚见到竟然真的就是之前用言语挤兑他们的老道,也是一脸窘迫,想再次表达谢意,却自觉卖不下面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叶有通见此,道。”

(叶有通):“道长,之前都是误会,误会,您不计较这些,出手相救,万分感谢。”

(占不明):“你们洪帮主当年在世的时候,带着丐帮好汉,和武林盟主海山河一起抗击异族,可是洪帮主一死,你们就退出了铁杆山,你想叫我给今天的丐帮留好脸色,怕是不容易。”

(天道):“听得如此,雷岚道。”

(雷岚):“道长,您误会我们丐帮了,洪帮主死后,丐帮一段时间也是群龙无首,我们丐帮不同于铁杆山,大部分兄弟都是光脚烂衫,无人领导,就是自己吃饭都难,哪有报国之力。也是这两年,司马帮主继位后,丐帮才有了些许转机。”

(占不明):“哼,算你能辩。”

(天道):“那老道不再搭理丐帮众人,快步走到金万钧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占不明):“死小子,明明狗屁本事没有,逞能的本事顶呱呱的。刚不是老道帮你,如今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天道):“然后从身上取出两瓶金疮药,一股脑倒在金万钧伤口上。”

(占不明):“你们借我150文酒钱,我还你们两瓶金疮药,就是不算一文救命钱,你们还赚了呢。”

枫君子道:“感谢道长救命之恩。”

(占不明):“你也伤的不轻,只是老道我没带那么多金疮药了……喂,你们身上有金创药没?”

(欧阳舒菲):“我这里有的,也帮你敷上吧。”

(天道):“欧阳舒菲打开一瓶金创药,将药膏均匀抹在枫君子的伤口之上。”

(占不明):“小丫头,你之前说蓝不净在乌王寨那伙人那里看到了铁杆山三当家的人头是么?”

(欧阳舒菲):“是的,不过我们并没有见到,只是听蓝不净临死前说的。”

(占不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样子一跃云龙呼延宜名已经死了。那本账本何在?”

(天道):“欧阳舒菲犹豫了片刻,从靴筒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道。”

(欧阳舒菲):“师兄去探查接头人之前,把账本交给了我。只是,他让我把账本一并带去铁杆山。”

(占不明):“你给我就可以了……却不晓得司马玄空去了哪里。莫不是被乌王寨的人抓去了?”

(马坚诚):“道长,您是说,乌王寨的人和我们司马帮主的失踪也有关系。”

(占不明):“司马玄空失踪之前,正和呼延宜名在一起,你说有没有关系?”

(马坚诚):“我们却不晓得这事情,不知道道长从哪里知晓。”

(占不明):“问来问去,哪有那许多为什么,老道我少陪了。账本我带走了,这个昏倒的乌王寨弟子,我也带走了。剩下的那两个,交给你们处理。”

(天道):“说完,占不明也不等众人发话,收起油纸包,扛着昏迷不醒的乌王寨弟子就进了林子里。”

(马坚诚):“这老道真是性格多变。”

枫君子道:“你们是没看到他在五龙客栈骗酒喝的样子,和如今真的是判若两人。”

(马坚诚):“先看看这两个乌王寨的弟子可有救,没准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

(天道):“转身再去探查,却见两个乌王寨的弟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叶有通):“这倒是怪了,他们不是吃了解药么?为何还是死了。而且,看样子,他们死相倒很平静,不像中毒死的样子。”

(欧阳舒菲):“没准这毒药根本就无药可解,又或者是,这两个喽啰身上并没有解药。”

(雷岚):“如此说来,这两人料定自己必死,自点穴道,然后吞下某种药物,目的是……让自己死的没那么痛苦。”

(天道):“众人相视,只觉得雷长老说的这个答案最接近真相。一想到乌王寨人的厉害,以及这些恐怖的手段,只觉得脊背发凉。”

(马坚诚):“还好毒烟被那位占道长挡住了,不然此刻……”

(欧阳舒菲):“这毒没准和蓝不净中的那种毒差不多。那个人死的样子……真的相当恐怖。相比之下,这两人死的算是,算是……安详了。”

(马坚诚):“一夜之间这许多变故,我们得立刻返回丐帮,把事情报告给代帮主,欧阳女侠,这就别过。”

(天道):“或者是自觉丢了太多面子,丐帮众人也不愿意多留,一一向你们告别后,翻身上马而去。欧阳舒菲看向你们刀刀入肉的伤口,心痛道。”

(欧阳舒菲):“瞧你们两个,明明没什么本事,偏偏还要逞能。你看看你,伤的这么重。”

金万钧笑道:“没死就好。再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吧。”

枫君子道:“这两个死人咋办?”

(欧阳舒菲):“死了也问不出些什么,这些异族人生前不知道做过多少坏事,便叫他们烂在这里吧。”

枫君子道:“坏人不值得埋。且再搜搜身,死了也要刮他三两金。”

金万钧道:“这个建议不错,打不过怪,咱也能靠捡尸、搜装备发财。”

第15章 收获

枫君子道:“感觉误打误撞开启了捡尸流的新玩法。”

(天道):“金万钧和枫君子开始认真检查两具乌王寨子弟的尸体,由于担心残留的毒气,两人异常小心。加上之前掉落在地上的两把弯刀,收获的物品如下。”

(遥文):“

2把异族弯刀

12株碎银

2个半瓶合一瓶安安永生丸

2套乌王寨子弟行装”

(天道):“你们是否对收获物品采取合理随机分配?今后未经特殊说明,视同默认为战利品合理随机分配。”

枫君子道:“我听大哥的。”

金万钧道:“没问题。那个什么安安永生丸名字起得好狗血,我怎么听得就慎得慌。”

(欧阳舒菲):“这个药乌王寨两人死前就吞下不少,有什么用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补药,你们带着,可要小心。”

枫君子道:“安安永生丸,这意思恐怕就是吃了好死好升天吧,肯定是毒药无疑。”

金万钧道:“我还当这些人身上能有多少钱,想不到也是穷的可以。”

枫君子道:“能捡尸捡到便宜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金万钧摸摸头笑道:“说的也是。”

(欧阳舒菲):“这帮乌王寨的人虽然被赶跑了,但是师兄还是不晓得怎么样了。”

金万钧道:“找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师兄出来,没准他早就找机会跑了,丢下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呢。”

(欧阳舒菲):“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和乌王寨的人都没找着师兄,现如今丐帮的叔叔伯伯们又都走远了,我们也不好在此久留。”

枫君子道:“欧阳姑娘说的是,等乌王寨的人恢复了元气,又杀将回来,那我们可就惨了。”

金万钧道:“不论如何,还是先回五龙客栈吧。”

(天道):“三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先返回五龙客栈,却见金万钧和枫君子之前在丐帮借的两匹马,竟然还绑在原地。”

枫君子喜道:“哎呀,丐帮的人没把马带走么?竟有这等好事情。看样子,这两匹马才是这次最大的收获吧。”

(欧阳舒菲):“丐帮的叔叔伯伯估计是怕我们回程不便,特地留下来给我们的,俗话说有借有还,将来那还是要还回去的。”

金万钧也乐道:“还是一定要还的,不过……多借那么几天,应该不要紧的吧。”

枫君子道:“不过,我们三个人,两匹马,可怎么骑回去呢?”

(欧阳舒菲):“我骑马带着金大哥吧,他伤的挺重,也不便操控。”

金万钧道:“这个……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要不,我和枫君子一起吧。”

(欧阳舒菲):“你们两都受了伤,挤在一起,总不大方便。我自小跟着师父学武,挥剑掌拳,吃了许多苦头,可从不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呢。”

枫君子拍拍金万钧道:“大哥,人家不介意,你就和她一起吧……路上,得抱紧一点啊,可别摔下来。”

金万钧道:“你个死……咳……就你小子话多。”

(天道):“三人两马一路重返五龙客栈。路上欧阳舒菲又挂起了面纱,不再以真面示人。金万钧和枫君子有伤在身,也不敢纵马飞奔,回来的时候刚过上午巳时,此刻客栈的生意大好,昨日住店的客人和今日赶来打尖的客人时不时进出,过客往来络绎不绝。老板娘金镶玉和几个店小二正在大堂忙着张罗打点。”

看样子,这里热闹而安全,还是住在客栈里养伤的好,就不知道住店什么价。枫君子想了想问道:“店小二,还有没有剩余的房间?”

(店小二):“客官……您二位伤的咋这么重,要不要叫位走方医替你们先看看?”

枫君子道:“有大夫?这也好,收费高不高啊,我们兄弟可没那么多钱。”

(店小二):“找专门的医生自然要贵许多,不过……我倒能给您二位推荐一位非专业的医生。”

金万钧道:“非专业的医生是什么意思?”

(天道):“只见老板娘金镶玉闻讯后娇笑着迎过来道。”

(金镶玉):“这里最好的非专业的医生——就是老娘我。怎么样,瞧你们这伤马马虎虎、半生不熟,给二两银子,包治包好。”

金万钧道:“开什么玩笑。你就是把我们两个给榨干了,也拿不出二两银子。”

(金镶玉):“既然这样,那老娘给你们打个折算了,每人15铢。”

枫君子道:“算了,这个价钱,我们医不起。你房价一天是多少?我们想住几天。”

(金镶玉):“老娘我亲自替你们疗伤,竟然还嫌贵,也罢,小二,你招呼他们,我就不陪了。”

(欧阳舒菲):“要不,这银子我替你们出好了。”

金万钧道:“那怎么行,再说了,这点小伤,哥哥我顶得住。”

枫君子心里暗想,差一点就嗝屁了,现在安全了,你当然说得好听。

金万钧又道:“先别提什么疗伤不疗伤、住店不住店了,时间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吧,我就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饿得慌。小二,先给我们来点饭菜。”

(欧阳舒菲):“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吃呢。”

金万钧道:“我倒是餐餐都想省了……可是,我答应,这肚子也不答应啊。”心里更想着,主要是老天也不答应。

(店小二):“客官想要点什么?”

金万钧道:“昨天听你左一个烧鹅,右一个烧鹅,说的我心痒痒,今天哥哥刚赚了点小钱,就先尝尝你们店里的烧鹅吧,先给我来两只。”

枫君子想,金万钧就是金万钧啊,刚赚几个钱就想着怎么把折腾光。

(店小二):“客官还要点什么别的不?”

金万钧道:“欧阳姑娘,我就听他们吹自己家烧鹅挺好,非得尝尝,就不知道你还喜欢吃些啥?你尽管放心,这顿我请。”

(欧阳舒菲):“师兄久未寻见,你们又伤成这样,我哪里能有什么胃口,你说什么,就什么好了。”

金万钧道:“姑娘胃口不好,那就先这样。还有没啥酒水?”

(店小二):“客官,咱店里的酒可不掺水的。”

金万钧道:“那就来坛女儿红好了。速速上来。”

他却不晓得,自己叫这叫那的时候,枫君子在底下偷偷算着小账。

(天道):“不多时,酒肉入腹。虽然不再感到饥饿,但是你们的伤势未愈,而且整夜劳顿,已是异常疲劳。”

见此,枫君子问道:“小二,你们住店什么价?”

(店小二):“普通的单间一天150文,上等房一天500文。还有一间上上间,一天得白银二两。”

枫君子心里算了算,本来我们两全身家当加起来也就20几铢,就算挤一间房不吃不喝只够住几天的,刚刚金万钧一会功夫就花了十几铢,只是不知道两把弯刀和毒药能不能卖出去。他寻思这两把异族人的弯刀外观过于特别,很容易就被有识之士认出来,没准带在身上还会惹出什么麻烦,况且,暂时也没打算用什么刀法,带着根本多余。于是问道:“店里收不收客人的货品呢?”

(店小二):“这要看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兽皮、丝绸、草药、野味、马匹都是硬通货,小店照单全收。”

枫君子道:“你看我这把刀,你们收不收。”

(天道):“小二把刀接过,瞧了瞧,又挥舞几下道。”

(店小二):“这把刀倒是不错,就是使起来很不顺手,你若愿意卖,300文收了。”

(天道):“你还未想好价钱,就听一旁一个声音冷道。”

(神秘人):“五龙客栈的人,真是个个会做生意的很呢。”

(天道):“店小二刚想反驳,瞧见来人,却忙点头示好道。”

(店小二):“原来是留老板,刚刚没瞧见您,若知道您在这里,哪里敢在您面前做生意。”

(天道):“被称作留老板的那人从小二手中接过弯刀,一指轻弹刀面,却见刀身随之震颤不止,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回响,更朝四处散波出一股股声浪,在大堂回荡不绝,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见他并起两指轻轻一捏刀口,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留老板):“好刀,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宝贝,但工艺精湛,选料考究。可惜的是,这刀形过于特异,即使是惯用刀法的刀客,也不见得就能使得好。这应该是异族人特制的兵器吧?”

枫君子道:“这是我和哥哥在森林里捡的,像这样的刀,我们还有一把。”

(留老板):“刀是好刀,但要找买家却难,这样吧,头一回做生意,我也卖个好,两把刀一起,我给你们一两十五铢银可好?”

金万钧道:“好,怎么会不好。两把破刀,想不到竟然这么值钱。发了发了,烧鹅有的吃了。”

枫君子白了金万钧一眼道:“我们这里还有一瓶叫做安安永生丸的东西,你可收?”

(留老板):“哈哈,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千金难买留空空是谁,就没有不敢收、不敢卖的货,只要你出得起钱,哪怕是宫里的娘娘我也敢给你绑了来。”

枫君子道:“那你且瞧瞧,这个值不值钱。”

(留空空):“安安永生丸是吧,我倒是听过这东西。这是乌王寨乌王死士随身带的寻死玩意。据说他们信什么乌拉神王,相信什么‘信乌拉得永生’的鬼话,战斗之中从不畏死,受了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后也从不拖累同伴,就吃这什么安安永生丸寻死。”

枫君子道:“那这东西岂不就相当于毒药。”

(留空空):“同寻常毒药又有不同,据说服下它的人,死的时候都满面笑容,却不痛苦。”

枫君子道:“那岂不是比寻常毒药更加可怕?”

(留空空):“这东西倒也有些用处,这是二回生意,就不让价了,十铢,你们卖是不卖?”

金万钧又抢道:“卖,当然卖了。我们这里还有两套行头呢,留老板看看要不要。”

(留空空):“你们……是不是抢了乌王寨的人,还把人家给剥得精光?”

金万钧道:“我们性取向正常的很,怎么会干这种事情。我们是趁着他们洗澡,捡的。”

枫君子道:“对对对,捡的捡的。”

(留空空):“我不管你们怎么来的,敢卖就敢收,敢买也敢卖。这衣服估计也没几个人敢穿,我收了做个纪念吧。只给80文。卖不卖?”

枫君子道:“都赚了这许多,别说80文,白送都成。”

(留空空):“干嘛,你当我留空空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么?我要占,那可就得占大便宜。别人都怕乌王寨的人,你们却敢同乌王寨的人做对,实在是不简单。我也是做投资,没准将来,还要靠你们做大生意呢,从你们身上发大财呢。”

(天道):“说完话,留空空与金万钧和枫君子交易完毕,便转身离店而去。”

枫君子急道:“别急着走啊,我们要是再有好东西,想卖货怎么找你啊?”

(天道):“留空空并不回头,只远远留音道。”

(千金难买留空空):“钱财有命享,方是得福人。千金无处消,不若养娇花。散财散财好散财,千金难买一身空。二位不必远送,有缘自会再见。”

第16章 分别

如此收获已经叫金万钧喜不自禁:“真的是太爽了,想不到咱兄弟两这么快就脱贫致富了。我本以为肉搏才是真王道,看样子捡尸也是发家流啊!就不晓得,哪里还有尸捡。”

枫君子道:“哥哥哎,你以为这样的好事回回有啊,这些可是拿命换来的呢,刚刚差一点你就做了刀下鬼。”

金万钧道:“反正是赚了,也没死人,怎么看运气也是不错,我很开心。”

(欧阳舒菲):“我看你是酒喝多了,脑子都糊涂了,累了一天了,先休息养伤吧。”

金万钧道:“小二,替我们开两间房。欧阳姑娘,你一间,我和大哥一间。”心里却想着,有种你再和大哥住一起啊。

(店小二):“好咯,刚好有现房,客官随我来。”

(欧阳舒菲):“我打算休息几个时辰后先回仗剑山庄,没准师兄已经先回去了。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金万钧道:“我们也没啥好地方可去。先休息休息,等伤好了,再回林子里瞧瞧,若是遇见你师兄,我们也好帮你带话。”

枫君子道:“我都听大哥的。”

(欧阳舒菲):“那小妹先谢过二位哥哥了。”

(天道):“小二领着众人上楼,朝客房走去,却见金镶玉从一边闪了出来,笑道。”

(金镶玉):“我就说你们,不识好人心,我要给你们治病,你们当我是坏人。留空空忽悠你们,你们就当他是好人。”

枫君子问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也没欠着我们啊。”

(金镶玉):“所以说你们两是小白,你可知道,刚刚你们卖出去的几样东西,最值钱的是什么?”

枫君子道:“不是那两把弯刀么?”

(金镶玉):“那两把刀也就是寻常货色,一把最多也就值个800来文。”

枫君子道:“那他出1两15铢刚刚好啊,他没赚,我们也不亏啊。”

(金镶玉):“那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他第一笔生意,开了个实价,你们就自然以为他价钱公道,实实在在,但其实,那瓶安安升天丸,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枫君子奇道:“毒药也能是啥好东西么?”

(金镶玉):“一般的毒药虽然毒性各异,但是服下之后,或者七窍流血、或者肤色血青,无不是死相难看。可是那个安安升天丸,却无色无味,杀人无声无息,当然是好东西。这东西要是我收,就算坑你们,最少也会给你们二两银子。所以,这笔生意你们是亏惨了。”

枫君子道:“但是你们打算300文收我们的刀,确是事实,一反一复,你们也没打算多给啊。”

(金镶玉):“这就是你们错怪我们了,我们小二开了价,还没等你们讨价还价,留空空不就来了么,事实上,你们喊到600文,我们也会收的。再说了,那两件衣服,也是挺好的料子,完完整整的,单那件衣服就至少值100文,你们还连带鞋子、帽子一起,怎么也能卖个200文吧,他两件一起,才出了80文,你们还当讨了便宜。就好像他说的,他才不占小便宜呢,他要占就占大便宜。”

枫君子道:“如此说来,我们仿佛真的被忽悠了……那一开始,你咋不出来说话,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金万钧道:“就是就是,事已至此,还管他做什么。反正我们是赚了钱的,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到时候我们找你买金疮药什么的,你给我们打个折的就好。”

(金镶玉):“你们这也赚了钱了,要不,再考虑考虑治伤的事情?看你们呆头呆脑,我倒是很喜欢,干脆收你们每人10铢好了。”

枫君子心里想,闹了半天,你其实还是想要做我们生意,反正无心当做有心使,那我也杀杀你的价,说道:“15铢,没得加,再说,我大哥伤的比我重多了,你都收一样钱,本来就不合理。”

(金镶玉):“小哥哥真会算账,还挺能说话,15铢就15铢吧。不过……要是小哥哥伤好之后愿意陪陪我,花田月下,打发打发我的寂寞,这钱不收也罢。”

金万钧笑道:“好,出卖色相,这种事情他最擅长。”

枫君子道:“哥哥少拿我开玩笑,欧阳姑娘还听着呢。给钱给钱。”

金万钧道:“好,给钱。”

(天道):“金万钧付了房费和医药费,之后欧阳舒菲与两人分开,等你们进了房间不久,却见金镶玉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纱裙晃进了屋内。”

(金镶玉):“来了来了,医治伤病的非专业医生登场了。”

金万钧吼道:“这什么情况,姐姐,你走错房间了吧。”

枫君子吼道:“我们是受了重伤的人啊,这是设定哪里出错了么?还要不要人活了。”

(金镶玉):“别胡思乱想哦,老娘我这是穿得自在一点,方便普度众生罢了。速速躺下,护士姐姐要给你们脱裤子打针了。”

金万钧:“……”

枫君子:“……”

(天道):“就这样折腾了大白天,金万钧和枫君子竟然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更子时。窗外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进屋内,竟也照的屋内清亮。看起来,你们这天实在是累得很了,竟然一觉便从白天睡到了深夜。你们起身点亮屋内灯盏,却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书信上面还压着一枚荷包。枫君子将荷包取在手里,正是此前托转丐帮口信时的信物,又展开书信,只见上面一笔娟秀小字写着。”

“见睡的安好,不忍打扰。未寻见师兄,每时每刻心绪难平,焦躁不安。此回仗剑山庄,望有缘再见。两位仗义相助,实属侠义之举,未曾多谢,心中惭愧。荷包赠予金大哥,勿念。——菲”

枫君子道:“欧阳舒菲看样子回仗剑山庄了。”

金万钧不解道:“干嘛要单单留个荷包给我?”

枫君子道:“姑娘家家的心思,我怎么知道,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金万钧道:“我这种直筒子,有什么好。再说,她不是有师哥了么。”

枫君子道:“这我也不懂。”

金万钧道:“搞来搞去,给那个金镶玉折腾了些啥?伤究竟好是没好?”

枫君子道:“查看状态。”

遥文:“你的当前状态——

一身破损的麻布短衣

你之前受了轻伤,已经及时上药并包扎好了,目前伤势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你感觉有些饿了”

金万钧道:“查看状态。”

遥文:“你的当前状态——

一身破破烂烂的麻布短衣

你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已经及时上药并包扎好了,断骨已经接上,想要彻底恢复,恐怕还需要静养几日

你感觉有些饿了”

金万钧道:“我记得我们身上还有肉包子吧,先吃了凑合凑合吧。明天一早再补充物资好了。”

枫君子道:“你还别说,不知道是不是金镶玉的功劳,看样子我们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金万钧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们受伤了,就可以花钱找金镶玉……然后,睡上一觉……”

枫君子道:“听你这么一说,还仿佛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却听(天道)高声问道:“天地运转,扭转乾坤!魔音童子何在?”

却见魔音童子醉清风收起百般演技,原本那张蹊跷多变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回道:“天地运转,扭转乾坤!奉天卫令,诸星齐聚受拜领命。请君归位。”

枫少也从天道的荣辱不惊中重新变得冰冷,看向阿泰和关哲说道:“今天的游戏,差不多就到这里了,遥文,怎么样,都记下来了么?”

一旁的遥文分别检查了录音装置和用来记录的一面平板电脑,又在阿泰和关哲的人物卡上分别写下一系列的符号,回道:“枫少,都记好了。”

枫少点点头道:“辛苦了,把记录都上传网络。”

“还请你们看看上面这些信息,有没有问题。”说话间,遥文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只见上面好似武侠小说一般记录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见阿泰没有多看的念头,关哲把平板捧在手中,从头至尾通览了一番。

平板上的文字好似记录武侠故事一样,详实记录着金万钧和枫君子从一开始出现在五龙客栈,一直到阅读欧阳舒菲留下的书信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没有问题,麻烦你们在这里签个字。”见两人检查完记录的内容,遥文把平板程序切换到一个签名页,“你们放心,这只是一个流程,你们不必为内容的正确与否承担任何责任。事实上,除了文字记录,还有完整的语音和录像资料保存。”

虽然看似请求,但俗话说“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阿泰和关哲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分别提起电子笔在平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枫少道:“今天辛苦二位了,我们希望和二位长期合作,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游戏,你们可以安排在什么时候?”

阿泰问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时间限制么?”

枫少道:“别拖的太久就行。有空的话,你们可以打电话预约。你们有电话的吧。”

关哲道:“我有电话的。”

枫少道:“那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遥文了。我先告辞了。”

说完,枫少便起身离开座位,并肩而坐的魔音童子醉清风也起身告辞道:“那就麻烦遥文了,我也先走了。”

遥文道:“嗯,去吧,交给我好了。”

就见枫少和醉清风两人一同走到密室门口,也朝头顶上方的探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走出自动打开的旋转门。临走前,枫少又回过头,对阿泰和关哲说道:“顺便提一下,下次你们来,可以换身衣服。”说完话,身影便转出消失不见。

遥文看向阿泰和关哲道:“既然枫少开口了,这次的酬劳就给高一点。算上之前给你们预付的每人200,我再给你们每人一千整,条件是,下一次希望你们换身干净的衣服。”

阿泰开心地笑道:“看起来,我们也不光是在游戏里发了财啊。”

关哲也干脆地答应道:“这个没有问题的。”

遥文又递上身份卡给两人,道:“收好这个,根据规则,如果你们弄丢了人物卡,你们也将失去游戏的资格。切记、切记。”

关哲道:“那么,我们怎么联系您呢?”

遥文给两人分别递上了一张名片,名片的两面背景纯黑,一面刻绘有一个红色的奇怪图案,另一面印有一个电话号码。

关哲记得在哪看到过这个图案,回想了一下,他看了看人物卡右上角的红色徽章,两个图案除了大小之外,完全吻合。

这应该是一个公司的商标或者是一个组织的符号之类的东西,关哲心里想,并小心翼翼地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输进了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又再三检查了几遍,按下保存。

遥文道:“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送你们出去,三天以内,我等你们的电话,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聚。”

第17章 回归

当关哲一脚踏出泰勒吧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爽的风,与之前从满载的破巴车走出来的感觉截然不同,此刻的关哲,仿佛刚刚完成了从两个世界之间的跨越,这一脚迈出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他抬头望向头顶极广阔、极遥远、极深邃的苍穹,此时恰好和游戏里结束的时间相差不多,凌晨一点的样子,但与游戏中描绘的璀璨星夜截然不同。这片真实的天空昏暗阴沉,星光被一层又一层的雾气笼罩着,黯然无色,月光也被藏在朦朦胧胧的黑色愁云之后,显得苍凉凄惨。

那片静默的苍穹,与身后酒吧里噪杂的音乐和灯红酒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在一瞬间,关哲有一种身体仿佛脱离地面的感觉,他只感到刹那间天旋地转起来,仿佛天空从遥远的最深处,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他的身躯和灵魂统统卷入其中,使得他的双脚和身躯也离地而起,朝着那片深远的天空中跌落而去。他极力去抵抗,这使得他失去了重心,一个不防,重重摔倒在地。但奇怪的是,地面仿佛是柔软的吐司面包,摔在上面,不仅不觉得疼痛,还有一丝丝甜意。

“你没事吧。”阿泰看到关哲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着他站起来。

“啊……”关哲回过神来,他看看眼前的一切,地面依旧坚实,天空依旧高高在上,只是阿泰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关切之意。

一切依旧如此的真实啊!

“估计是太累了吧。”阿泰自言自语道,“也是呢,从今天一大早出来干活,一直忙个不停,好容易休息休息,又动脑子玩了好久的游戏。”

“确实,辛苦你们了。上车,我送送你们。”遥文彬彬有礼地重新扮演起司机的身份。

两人随着遥文再次坐上了那辆奥北q7。坐在真皮后座上,关哲感觉意识清醒了许多,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题。

“好了,你们想去哪里?又或者是送你们回去?”

阿泰干脆道:“带我们回三河吧,离开了那里,我反而感觉哪哪都不自在。”

“好。和来的时候差不多,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你们如果真累了,可以在车上先睡一觉。”

关哲想了想,道:“遥哥,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听到关哲这么问,遥文也不觉得奇怪,边开车边回道:“你问吧,不过我不保证都能一一回答。”

关哲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遥哥,我和泰哥两个人……你也知道……就是做日结的那种,别人都叫我们是三河大神,都懒得搭理,干嘛要找我们来玩游戏?”

遥文道:“怎么,你觉得,请玩家来玩游戏,还需要很多条件么?”

关哲道:“可是怎么说……我觉得,你们起码可以找一些更高端的玩家,没准他们能够给你们更多好的意见。但是,我和泰哥显然就不能了。”

遥文笑道:“你知道么,游戏最害怕的不是没有玩家,而是每一个玩家都太专业。”

“怎么说?”

“你听说过地球online么?”

关哲不明白为何遥文会插入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解道:“你是指一款网络游戏么?”

“错,我说的只是一种概念。有一种有趣的说法,说我们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网络游戏,这个游戏创立之初,设定了各种各样的游戏规则,而之后,世界就根据这些规则,自由的发展。”

阿泰忍不住插话道:“这个想法很新鲜,我喜欢,就不晓得我们这个游戏的天道,在哪里。”

看到阿泰又憨又傻的样子,关哲感到很无语,他更希望的是听遥文把话说完,所以,他朝身边的阿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遥文的话。

等了一会,遥文道:“事实上,我们这个地球,存在了40多亿年,就如同一个已经建好的却又空空如也的服务器,此后几十亿年间,没有一个玩家进来。最早的一批玩家,大约自5亿年前,入驻了这个服务器。在这5亿年间,他们依照游戏规则,同这个世界一起,共同成长,共同进步,不管是小小的病毒还是巨大的恐龙,不管是单细胞的阿米巴虫还是亿万细胞组合的抹香鲸,不论这些玩家怎么升级进化,都依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玩家之间有争斗、有搏杀,但事实上他们都依赖彼此。可是,一直到最近的300万年间,有一批高级玩家出现后,平衡和相互依存被打破,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被践踏。这批高级玩家就仿佛在游戏中开了一道后门,使用某种非法外挂,把服务器在这5亿年里积累的大批玩家踢出了游戏……所以说,如果玩家过于强大,虽然能在短时间带给游戏很多精彩,但也很可能在短暂的时间里——把这款游戏给玩坏。”

阿泰听遥文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什么高级玩家这么厉害?”

关哲在一旁淡淡地说道:“遥哥说的那些高级玩家,就是我们。”

阿泰奇怪道:“我们,什么我们?我们怎么了?我们不是好好的么?”

关哲道:“我们,就是指人类。”

阿泰若有所思道:“我就说嘛,原来是说我们人类啊。”

关哲很无奈阿泰的各种打岔,顿了顿又问道:“那遥哥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带我们玩这款游戏,对你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这是我们的一种实验,也是一种训练的方式,每一个人都能从中得到想要的收获,包括你们。当然,这对你们并不重要,我想这也不是你们需要过多关心的问题。如果有必要告诉你们什么,那也要将来枫君子说给你们听。”

关哲想了想又道:“最后一个问题,那对于我们玩家而言,有没有什么终极任务,或者说,游戏有没有给我们这些玩家设定什么目标或者期限。”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这取决于我们能玩这款玩家多久。关哲心里想。

遥文道:“其实在刚刚的游戏里,作为金万钧的阿泰已经说过了,他说——他要当武林盟主。对玩家而言,这款游戏的终极任务,就是成为武林盟主。对同一轮玩家而言,这个目标没有期限,一直到有一名玩家成为武林盟主后结束。”

关哲问道:“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阿泰之外,还有很多玩家一起在玩这款游戏?”

遥文道:“当然,我们一共有9个天道组,每个天道组最高可以同时拥有7名玩家,也就是说,除了你们之外,最多还有61位玩家在进行这款游戏。”

金万钧吓得张大嘴巴道:“我的天,有这么多玩家在玩的么?那他们在哪里?”

遥文道:“不同天道组的玩家都由各自的天道组负责,安排场地和组织游戏过程。我和枫少、醉清风同属于第六天道组,本组的其他玩家,将来有机会,也许你们会遇见,当然,根据规则,这需要玩家彼此同意。”

金万钧道:“能和其他玩家一起玩游戏有什么不好么,干嘛不同意。”

遥文道:“每位玩家在真实世界中,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份角色,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不代表每个人都乐意在游戏之外同别人分享真实的自己。”

关哲道:“我懂了,也就是说,你们作为官方,有义务替所有玩家的隐私保密。除非对方同意,否则玩家之间,不可以互相查看对方的真实资料。”

遥文道:“可以这么理解。好了,提问和回答差不多就这些了。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这一路上,我也要安心驾车了。”

对于关哲而言,他觉得已经知道了很多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对收获相当满意。而阿泰已经懒得再去思考问题,闭上眼睛在一旁睡了过去。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关哲想。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天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提到的决断堂和天道组,又是做什么的?

名片和人物卡上的那个奇怪符号,代表了什么意思?

更不要说,这款游戏存在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有六十多人同时参与的游戏,虽然和网游相比这个人数不值一提,但一想到这种由真人扮演的游戏需要投入的时间、精力、人力和物力,关哲觉得这背后必然藏着什么秘密。

他相信,只要自己可以继续这款游戏,并保证自己不被淘汰出局,这些秘密,终究有一天会被自己一一解开。而那个武林盟主,没准也会是他说不定。

一路上众人不再言语。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将阿泰和关哲送回了三河人才市场。

“记得,三天之内和我联系。”同两人挥手告别,姚文便驾车离去。

“终于回来了。”阿泰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好吧,先找家旅馆,今天,我可得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虽然只是短短一天,但两人仿佛经历了太多事情,游戏里的那些故事,时不时会浮上两人心头。

在小店里拎上两瓶大水,找了一家15元一个通铺的小旅馆,两人先轮流洗了一个热水澡,便心安理得地在臭气熏天、烟气弥漫,紧紧堆放着七八个上下铺的小屋子里沉沉睡去。而即便是如此简陋、肮脏的小旅馆,阿泰和关哲也并非时常可以住宿。很多时候,他们还需要为了省下这15元钱住宿费,露天睡在公园长椅、便利店门口或者城市某个无人的角落里,对于他们而言,如果不是为了洗个热水澡,躺在相对柔软的床铺上,这里并不比同样是三河大神们口中称之为“海性大酒店”的中介门口睡起来感觉要好多少。

可以说,这是许多天以来,阿泰睡得最香的一天。他那肆无忌惮地呼噜声,便是最好的证明。而关哲,却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道为何,他已经开始对下一次的游戏,充满了期待,最后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练成了绝世武功,手刃无数异族士兵,成了武林盟主,还娶了欧阳舒菲为妻……

第18章 现实

在这个上上下下挤满衣衫褴褛、浑身发臭的“大神”的屋子里,阿泰和关哲一点也不显得突出。

和每年蜂拥而至的劳工们一样,他们只不过是几百万移民打工者中的一员。在巨大的深水市和三河这种小地方,从来都不缺少好像他们一样的廉价劳动力。正在建设的工地需要他们,新兴起步的民营企业需要他们,甚至可以说能够支持起民族世界工厂地位的各种流水制造业、生产线也需要他们。

他们曾带着斗志、梦想和希望来到这里,然后在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黑中介、黑老板、魔鬼地狱式的“17177”工作制和各种恶意克扣工资的碾压与折磨后,在饱受了各种冷嘲热讽、敌对排斥以及地位、贫富差距造成的歧视后,他们放弃了所谓的自尊、信念,开始接受起自己悲惨的命运,沉迷于廉价的网络世界,从电子竞技简单的胜利中,从虚拟世界轻易的获得中,找寻一星半点的快乐与满足,欺骗和麻痹自我。

更有一些人,变成了所谓的“三河大神”,成为人们眼中那种流落街头的“盲流”,干起了“做一天可以玩三天”的日结工,抽2毛钱一根的散烟,吃5块钱一碗的“挂壁面”,上8块钱整夜的通宵网,睡免费的露天旅馆“海性大酒店”,实在饥渴难耐的时候去公园里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他们的青春在此埋葬,他们的光阴在此虚耗,他们的灵魂也在此腐烂。

高级玩家?真是个有趣的笑话。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关哲从梦里醒来,看了看下铺依旧睡熟的阿泰,看了看身边躺着的那一具具“行尸走肉”,他有些愣神,点着了一根烟,吐出第一口烟圈,他开始琢磨起遥文说的那个地球online。虽然看似很有道理——是的,从自然这个层面来看,人类确实是开了挂的挂逼。可是,同样是人类,我们又算是什么东西?躺在他对面上铺仅穿着一条红色内裤的男子,正背对着关哲勾着身子蜷缩而卧,可笑的是,那男人的内裤上破了个大洞,关哲一眼能从中看到他屁股上起褶的肉,他觉得这个装扮实在有些好笑,可是当他低头看自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内裤上竟然不知何时也破了个口子,里面还窜出几根黑毛。本来想笑的关哲,就好像刚刚被人用一桶冰水泼醒了自己,突然感觉半点笑意也没有了。

是啊,同样是高级玩家的人类,我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此刻,关哲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而奇葩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变得害怕和恐慌起来。

300万年前我们的祖先打开了世界规则的后门,走上了开挂的飞跃人生,如果说,世界的规则真的存在某种后门,那么今天的我们能不能也打开另一扇后门,从相较无多的人类玩家中,走出一条开挂的天道呢?

天道——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词语。

第二天,阿泰醒来后,两人走上三河面馆每人来了碗口感熟悉的“挂壁面”,所不同的是,今天每人多加了三个鸡蛋,阿泰笑着称,赚了些钱,就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之后,关哲给兜里留下了二百块和一点零头,把剩下的钱都存进了银行里。阿泰早就失去了身份证明,也没有手机和银行卡,自然只能把钱用袜子裹着塞进裤兜里。这笔钱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今年最大的一笔收益,相当于“巨款”了,揣着倒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换套衣服吧,我还想给自己买个包。菜市场那里有家摊子,价格不错,没准我们能淘到宝。”阿泰道。

“就听你的。”关哲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今天咋了,一早就没精打采的,掉了魂似的。”

“没啥,可能赚多了钱,有些不太习惯吧。”

“你别说,我也有些不太习惯呢!过去进账最多100-200的,兜里也没超过200块,这钱一多,还真不知道揣哪。我又没电话,用不了那什么电子支付。”

“等再存点钱,我们一起凑凑,也给你买部手机吧。”

“那东西我整着没啥用,再说了,充起电来麻烦的很。就跟养了个娃似的,还要人整天照顾。”

“可是无聊的时候能打游戏啊。去网吧上通宵得8块,去旅馆睡通铺也就15块,包充电还自带免费wifi,有部手机,咱俩可以联机打打英雄光荣什么的。”

“说的好听,那你昨晚咋没见玩游戏。”

“昨晚不是累了么,就想睡了。”

“我对打游戏兴趣不大,我喜欢看看电影啥的,说了你不相信,我就喜欢看最早的武侠片,《五鼠闹东京》、《五郎八卦棍》、《独臂刀》这些,我都看了好多遍。”

“手机上也能看到啊。”

“屏幕太小,总觉得不大习惯。”

两人先找了一家三流理发店,都剪了个不算时髦的板寸发型。接着找到了阿泰说的那家菜市场的衣服摊位,从一堆回收洗净翻新的二手衣服里挑些合身的试穿。据说老板娘和菜场的保安队长有点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所以可以免费使用菜场的这个角落。由于价格便宜,再加上鼓吹绝对正版货,很受周围劳工们的欢迎。

阿泰给自己选了一套半新半旧的耐斯运动服,加上一双八成新的林李运动鞋,包裹着他的一身精肉倒也十分搭配,看起来很有点运动达人的意思。

受阿泰影响,关哲也选了一套七成新的四叶草运动服,配上了一双洗白的匡卫板鞋,也摇身一变成了小资青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而笑。

“啊呀,这不是关哲么?”

就在他们为彼此的变化相互点赞之时,却从一旁传来一句女声。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抹着大红色口红,打着一脸厚粉的微胖女子,正依靠在一个满脸厚肉的胖子怀里,朝着关哲上下打量。

“是阿艳啊……”关哲瞧见来人,却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阿艳,阿艳的,也是你叫的么?”那胖子显得很不高兴,瞧着关哲一脸的不屑,“臭小子,一段时间不见,长进了啊!”

“这两个他喵的谁啊?”见胖子毫不友善的态度,阿泰也没什么好脸色。

“是过去厂里的同事。”

被称作阿艳的女子噗嗤一笑,道:“啥同事,你不是当初还追过我么。现在倒变得这么陌生了。”

阿泰看了看那女子下巴上多出来的一道肉褶子,又睹了一眼她腰上的肥肉,然后目光停留在从女人领口处冒出来的两团白肉上,用肩膀撞了下关哲,笑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原来喜欢这种调调。”

关哲尴尬一笑,道:“也算不上追过,有点好感。”

“有好感至于每天为了阿艳跑去食堂打饭、送饭么?”那胖子一脸鄙视地说,“你个屌丝,没看出来,最近混好起来了啊。”

阿艳是关哲过去在电子厂工作时候的同事,曾经和关哲在同一个班组。关哲刚进厂里的那会功夫,也算是个清秀的小鲜肉,所以一开始阿艳有意无意地对关哲比较照顾,让没什么熟人的关哲心升了好感,喜欢起这个微胖女人。只是班组里的班头孙南,也就是如今阿艳依靠的这个胖男人,对身材丰满的阿艳有点意思,本来见阿艳身边没啥男人,也就打算慢火炖鲜肉,没想到中途插出来一个关哲,就横竖看他不爽,工作中各种找茬和刁难。电子厂里的几个班头,都是老板家的废柴亲戚,这个孙南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仗着厂里有人,联合全班人一起欺负关哲,动不动就扣关哲工资,最后逼得关哲只好辞了工作。

或许是阿泰和关哲的一身名牌起了一点作用,孙南的眼神中虽留有不屑,但也多了一层疑惑。

也就在这个时候,衣服摊上的女老板不合时宜的插话道:“这个……两位,两套衣服两双鞋,加起来一共是360块,一起给350好了。”

阿艳不觉咯咯笑出声来,“我就说嘛,咋有钱穿名牌了,闹半天,是买的山寨货。”

听阿艳这么一说,女老板不乐意了,急道:“什么山寨货!我摊上卖的是100%的正品,只不过都是从大学城那边回收过来的罢了。”

孙南也笑道:“那就是别人穿过的二手货咯,屌丝就是屌丝,也只有穿二手衣服,捡别人不要的破鞋的份。”

“你笑他喵啊!”瞧着孙南对关哲冷嘲热讽的样子,阿泰再也忍不住火气,他看向关哲,问道,“这两头货色是不是你朋友,我看这头猪就他喵的欠收拾。”

瞧见阿泰一脸凶相,阿艳倒有点害怕,摇了摇孙南道:“算了,南哥,我们走吧。”

孙南满不在乎地说道:“切,你以为有帮手,我就怕你啊!告诉你,这菜场的保安队长是我堂哥,敢惹小爷我,当心把你们腿都给打折了。”

关哲在孙南手上吃过很多苦头,知道这个胖子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也怕阿泰发飙招惹麻烦,也拉着阿泰的手道:“泰哥,别理他,我们走。”

阿泰一把将关哲的手拽开,然后指着孙南怒道:“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一头什么样的野兽,只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凶过罢了。”

第19章 麻烦

孙晓林今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先是女朋友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和他闹起了矛盾,分开后一直到现在死活都不肯接电话,也不回微信和短信,然后是一大早就接警出门去解决一起头疼的“碰瓷案”,这边还没处理好,那边又接到通知说有人在集贤集贸市场打架闹事,据说被打伤的还有自己的一个朋友——集贸市场的保安队长孙常斌。

事情经过简单说起来,差不多是以下这个样子。

孙晓林是好些年前通过公务员系统考试招进来的正式民警,但本人并不是深水人,而是来自距离深水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虽然回一趟家不算近也不算远,但一年最多也就回个几趟。

孙晓林当年能考上公务员,可以说自己成了全家人的骄傲,老爸还特地在老家给他办了几天的酒,几乎把家里亲戚朋友都请了个遍。可是来了深水以后,却发现期望值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一是收入平平,虽然总得来说新区这边物价算不上有多贵,但房价却是真心贵,对于没有半点家庭助力的他来说,单是一个厕所都买不起,市区房价更是叫他望而生畏;二是自我感觉晋升希望渺茫,虽然自己工作也还算勤快,办事中规中矩,在所里口碑也还算可以,但是在本地毫无靠山背景,所里的局长也还年轻,新调来的副局长比他还小几岁,总让他觉得继续呆在所里,看不到什么上升机遇;三是感情上一直不顺,过去总听别人说公务员多好多好,找女朋友有多简单,但其实只有自己人才清楚,上头领导多,平时任务又重、工作压力也大,各种交际场合还得时刻保持良好的人民警察形象,夜店酒吧自然是不方便多去,好像他这样的异地单身汉,想认真谈一场谈婚论嫁的恋爱,比什么都难,本地买房又没戏,想混一套单位福利房或者享受些合法合规的优惠购房待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眨眼功夫,孙晓林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本来按照父母的意思,如果实在在外找不到女朋友,就回县城相亲,家里人给介绍一个本地姑娘也行。在县里买套房,来回跑勤快一点,给家里人添个娃,也算对得起祖宗了。走运的是,去年年底,在一次单位同事的婚礼上,他认识了请来当伴娘的局长家的小姨子唐婉。唐婉也是个整天忙于工作,耽搁了婚事的快三十的大姑娘,在一家股份制银行担任业务经理。本来两人相处一直关系融洽,认识没几个月就已经搬到一起同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唐婉所在的那家银行分配的信贷业务任务艰巨。眼看一年都过去了大半,还欠三分之二的任务量没完成,一想到与绩效工资挂钩的任务量,唐婉就急的火烧眉毛,想孙晓林帮忙利用一下公务员的身份,替她运作运作。

可孙晓林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工作上一直没出过什么茬子,更不要说触犯纪律的问题了。他担心一不小心踩过界,就婉言拒绝了。唐婉好说歹说,也拗不过孙晓林的死脑筋,几次交涉无果后,一气之下,昨天一大早,她把衣服收拾收拾搬家走人了。这对孙晓林来说,可真是沉重的打击,本来还打算到年底带着女朋友一起回家见见家人,这下倒好,连分手的话都没有说一声,女朋友就卷铺盖走人了。

从昨天开始,孙晓林就不停地打唐婉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微信、短信里发了很多留言,也没见唐婉回复,昨晚回家等了大半夜,也没见唐婉回来,他就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又不好意思给局长媳妇打电话探探情况,两天来心里越发堵得难受,又找不到人讲。边生闷气,边躲在所里整理整理手头上的资料。

上午的时候,所里接到一则报警电话,说宝乐大药房门口转角的交叉道上,有个神经病老头在马路中央拦车要钱。见其他正式民警都出门办事了,孙晓林也只好带上新来的协警小王,匆匆赶过去出警。路上又打了几个唐婉的电话,死活也是打不通,他怀疑唐婉根本就是把自己号码给拉黑了,心里只觉得一股无明业火在心里升腾翻复。

到了事发地一瞧,见是一个七旬老先生坐在地上和一辆私家车司机斗嘴,辖段的交警也已经赶到现场,正在做两人的调解工作。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看看现场也没多大动静,孙晓林问道,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这破事给解决掉。

“我报的警,我报的警,警官,这老头碰瓷,快把他给抓起来。”顶着光溜溜的脑袋的司机伸出头来说。

瞧见司机的光头、印花t恤和脖子上挂的拇指粗的金链子,孙晓林没打算同他多讲话,走到正想扶起老人的交警面前问道:“同志,这边什么情况?”

年轻的交警看到穿制服的孙晓林,先是点头问好,然后低声对他说:“挺麻烦,两边说法不一致,一个说是正常红绿灯过弯,一个说是过马路被碰了。也没个旁证。我检查了车身,没见到哪里有磕碰,老人看样子也没受伤,估计是被吓得摔倒了,这辆车上也没装行车记录仪。”

“这路口没监控么?”

“有好几个探头,我打了电话去问。能照清楚这块的,刚好前天故障坏了,还没来得及修,想查也查不到。”

那不就是个“无头案”!碰上这种事孙晓林也烦得很,他帮着交警一起,把老人家先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掸了掸老人家身上的尘土,问道:“怎么样啊,老人家,你没事吧。”

“这里,这里,好像扭到了。”老人指了指左侧的腰。

“要不,先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要不要通知您的家人?”

“好啊好啊。”老人应道。

“你过来。”孙晓林指着那光头司机道,“你自己没装行车记录仪,凭什么说是老人家碰瓷?”或许受感情问题影响,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善。

光头司机被他凶得一愣,道:“警官大人,你可不能偏心啊,我就是看绿灯正常驾驶,打方向的时候也没看到他,谁知道车刚一转过弯来,他就倒在一边哼哼呢。你看,我根本就没碰到他,看到他倒了,我就停下来了,也没有半点要逃的意思啊,我是一等一的良民啊。”

交警在一旁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一等良民自称呢,就你这身装扮,打黑除恶没把你抓进去问问就算不错了。”

那光头也不敢多讲,只在一旁赔笑。

“同志,就我经验来看,不像是碰瓷,好在老人家伤得不重,你看怎么处理?”

“先送老人家去医院吧。就按你说的,试试联系老人家的亲戚子女。”

这边还没忙完,孙晓林的公务手机就叮铃咚咙的响来。一看来电是所里,孙晓林立即接听了电话。

“孙哥,接报警中心通知,集贤集贸市场那边有人打架闹事,据说好几个人受了伤,保安队长被人打掉了门牙,你离得近,要不去看看吧。”电话那头,传来所里值班同志的声音。

“没问题。”

“那我把报警相关信息,转到你手机短信上。”

“好。”孙晓林答应道,边挂掉电话,心里却想起集贤集贸市场保安队长孙常斌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都姓孙,两人又都比较喜欢拳击运动。一开始是在拳馆训练的时候相识,后来孙晓林休息的时候,就时常约孙常斌来拳馆相约对练,再加上孙常斌这个人比较聪明圆滑,有事没事总喜欢约孙晓林训练后去他家门口的小馆子小酌几杯,这样一来二去,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也自然变得比较亲密。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无话不谈的知己,但至少面子上是一口一个兄弟。

对于孙常斌,孙晓林算是比较了解了,他曾经在少森寺那边的武术学校学过几年的拳脚功夫,有些武术基础,打起拳来,从架势到技击,都算是有模有样。可能近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饮食条件的好转,孙常斌的身体有点发福走样,但基础就是基础,多年的训练和功夫底子,一般人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听电话里讲,竟然他还被人打掉了牙齿,对手很厉害的样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小王,剩下来的,麻烦你处理一下,集贸市场那里有人干架,我要赶过去瞧瞧。车子我先借走了,你跟下交警同志好了。”

“没问题,孙哥你去吧。一个人不要紧吧。”

“没事,那边保安队也有十几号人的。搞不定我会给所里打电话。”

一路赶到集贸市场,孙晓林瞅了眼短信,带着些小跑,进了集贤集贸市场一侧的菜市场。就瞧见一群保安队的人,正围着两个人上下其手,虽然保安队的人没有动家伙,但估计这种打法,被打的人受伤不轻。

“住手——都别打了。”孙晓林一声吼道。

见警察来了,一群人终于停下手脚,其中几个忍不住,还对地上一人又补了几脚。

孙晓林在人群里左右扫视,然后瞧见了一嘴血渍的保安队长孙常斌。孙常斌一见是孙晓林,也立即迎出来,叫停了几个队员,道:“你们几个……停水……停水……四……四孙哥啊,不好意思……这边……”可能是嘴巴受了伤,讲起话来还不是很顺溜。

“你别急,先休息休息,有人能说话的么?讲一下情况。”见事态被控制住了,孙晓林也松了口气,他也担心真的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在集贸市场闹事,不过看起来,事情仿佛并不是当初他想的样子。

第20章 发威

瞧见阿泰怒目圆睁的样子,孙南心里确实有些发虚。

不过这些年,他在电子厂里要风要雨早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也不算笨,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关哲从前在厂里就是个怂货,一无后台二无背景。过去找各种借口克扣他工资,给他加活,他也总是埋头不敢吱声。怂货永远是怂货,而怂货的朋友,还能有多大本事?

本来看两人一身品牌运动装,还当关哲最近混出头了。现在清楚两人原来只不过是为了“装逼”,跑来买二手翻新货。孙南心里就料定了两人是绝对的屌丝级人物。一想到在厂里只有他欺负人,没有人欺负他,如今两个臭屌丝竟然想踩过他的头顶,他怎么能不生气。更何况,身边还有阿艳看着,要是这回都输了,他今后还怎么在阿艳面前一言九鼎。

女人就是很实在的动物,你狠一点凶一点,她就敬你怕你,对你唯命是从;你只要软起来怂起来,她就会很快骑在你的脖子上,对你呼来喝去。不管对不对,这就是孙南的信条。所以,就算他清楚的看到了阿泰粗壮的肱二头肌,他也不得不打肿脸撑胖子。

当然,最让孙南放心的,还是因为他的堂哥就是这里的保安队长。孙南知道,自己的堂哥孙常斌是学武出身的,也见过他打拳的样子。

强龙还怕地头蛇呢,更何况你们还不是龙,是两只臭虫。

他一咬牙,也唬道:“我草,你吓唬谁呢?就凭你个臭要饭的,也敢跑这里来充老大?”

阿泰最恨别人骂他是要饭的。

“三河大神”虽然个个做日结,做一天玩几天,很多人说他们是懒,是不负责任,是佛系人生,可是阿泰却不同意。老子做日结难道不用流血流汗?老子卖力气干一天玩三天怎么了?老子是穷一点,但至少从来不低头摇尾,卑躬屈膝,比起很多洋装在身,人前说一套、背后作一套,狗模狗样的人,要好多了。

这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竟然想起在丐帮门口,自己回何欢喜的那句话——不觉吼道:“我们也是靠力气吃饭的人!别你他喵的左一个臭要饭的,又一个臭要饭的。”

孙南也毫不顾忌,继续骂道:“真是笑死人了,靠力气吃饭的人,不是臭要饭的是什么?老子就要骂你是臭要饭的,不仅你是臭要饭的,你全家都是要饭的,将来你生儿子生女儿,也都和你一样,都是要饭的命。”

“说我可以,别他喵的说我家人。你给老子滚远一点。”这话正好触碰了阿泰的逆鳞,他可以接受别人骂他,却绝对不能接受别人骂他家里人。他伸出大手,只朝前用力一推,就让孙南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

“草,你小子还敢动我。狗一般的人……”见阿泰竟然敢动手推他,孙南也是动了真怒,上前就挥出拳头。

过去在电子厂,孙南要是想打人,被打的人绝对不敢还手,他也就摆摆架势,装装样子罢了,虽然拳头上都没什么气力,但至少气势惊人。这回孙南可是涨足了劲朝阿泰脸上打过去,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可以说力头和气势都很强。

但实力就是实力。孙南的一身肥肉和长期缺乏运动的神经,凭他挥出来的一拳,实在不够看的。阿泰很轻松的就左掌接过拳头,然后一个侧身滑步,右前臂朝着孙南的手上一压,左手往前顺势一扯,就扯得孙南失去了重心,朝前方摔出去,噗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屎。

这一跤摔的极重,爬起来坐在地上后,孙南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落地的那半张脸没一会功夫就肿了起来。

“你……你小子……死定了。你等着……”孙南指着阿泰嘴里嘟囔道。

“啊呀,打人了,打人了。”阿艳头一回见孙南被人打,也吓坏了,边嚷嚷着,边冲过去想要把孙南给扶起来。

孙南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了,一肚子憋屈没处发,在女人面前丢了脸,更让他忿忿不平。他无视阿艳的关心,一挡手把阿艳支开,然后就坐在地上打起了电话。

阿艳见孙南不理他,心里委屈的很,瞧见一旁发愣的关哲,忍不住指责道:“你说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朋友,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是你家孙南想要打人,自己没站稳。”

“胡说,明明是你朋友先动的手。”阿艳说话间,又看下一脸吓得呆若木鸡的地摊老板娘道,“喂,这位姐姐,你可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老板娘瞧着阿泰的狠劲,也没敢多讲话,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关哲走到阿泰身边沉声道:“哥,我们赶紧走吧,现在就闪,谁也拦不住我们。”

偏偏阿泰整个一“二愣子”脾气,听了关哲这话,不但没有拔腿就跑的觉悟,反而回道:“怕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就在这里,看他能闹出什么来。”

“你,你们……可别走……”说话间,孙南已经拨通了电话,对电话那头急道:“喂……哥,我在菜市场,我被人打了,你快来……对了,多带几个人,对方还挺厉害。”

关哲心里百般不安,拉着阿泰道:“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

阿泰看了看他,转过头道:“要走你走,我不走。管他叫谁,我都奉陪。”

见阿泰这么执拗坚持,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关哲也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心里却七上八下,如坐针毡。

事实上,正如同阿泰自己说的那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硬气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今天的自己变得与往日不同了,今天的自己,特别自己,特别有骨气,就好像摇身一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大侠,只是站在这里,就有不一样的自豪感与满足感。

很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啊。阿泰心想。

不多时,孙常斌就带着一帮保安队的人赶来了。

事实上,集贤集贸市场很大,保安队的十几个人平时也都分守在各自的岗位,想一时之间聚到一起,也不容易。最近这些天市里正在搞打黑除恶,各处都在广泛宣传,保安队的人自然也没闲着,今天一早就集合起来正在开保安工作专题会。孙常斌刚洋洋洒洒在市场几个管理层面前背了一通台词,还没听到表扬,就接到了堂弟的电话。一听自家兄弟被人打了,孙常斌自然毫不怠慢,喊了声集合,把所有人聚到一起,然后立即宣布。

“下面开展防暴抢演练,检验大家的临场应变能力,所有人都跟我来,跑起。”虽然之前也没听说有这个安排,市场几个管理层也是面面相觑,但毕竟有时候突发事件的确来得突然,说不打招呼搞个突然演习什么的,看起来也没啥问题。

一帮管理也就真当是保安队临时有活动,没有多问。

一群保安队员也莫名其妙的跟在孙常斌身后,一路小跑赶去了菜市场。

等孙常斌赶到的时候,孙南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只一个劲的在地上喘气。阿泰瞧见他这般废材样,只觉得再也懒得动手打人。

“什么情况?”孙常斌带头冲到孙南身边。

“哥,这两小子,想要调戏我女朋友,我就说了两句,他们就动手打人。还好,还好你在这里。不然弟弟我,今天估计要死在这里。”

听他这么张口胡诌,信口开河,阿泰和关哲险些没把肺给气炸。

“你别听他胡说,是他先出口伤人。”关哲急道。

“照这么说,是他先骂你们,然后你们就动手打人是吧。”孙常斌比大多数人都聪明的多,他知道骂人和先动手是两回事情。

“不是,是他想要打人,自己摔倒了。”关哲忙极力解释。

“就是他们先动的手。”阿艳也在一旁道,“这位姐姐,可以证明。”

“是吗?”孙常斌一看阿艳说的姐姐,竟然就是自己在集贸市场里隐藏的小情人,看向地摊老板娘问道,“她讲的是不是事实?”

虽然事实上是阿泰先动手推的人,但其实动手推人和动手打人,又是两回事情,虽然老板娘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一听坐在地上的胖子口口声声叫自己小情人哥,都说胳膊肘子不往外拐,小叔子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就在一边违心地点了点头。

“有证词,也有人证。这么说,事实就都清楚了。”孙常斌也不等阿泰和关哲解释,继续道,“你们两个先是调戏别人女朋友,被别人骂了以后不但不收敛,还动手打人。兄弟们,给我把这两个小流氓绑起来,送派出所处理。”

一群保安队友也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但见两个女人都出来作证,以为队长的判断也定然八九不离十,听队长发话了,自然也都一拥而上,想把阿泰和关哲给制住。

哪知道阿泰也不愿意被这群人给按住,怒吼道:“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蛇鼠一窝,颠倒黑白。老子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

说话间,阿泰左一拉右一拽,两个冲在最前面的保安队员竟然莫名撞到了一起,后面几人从四个方向一扑而上,仗着人多势众,和阿泰拉扯起来。哪知道阿泰竟然力大无比,凡是抓住他的人,被他反手一擒,抓小鸡一样带着转起圈来。等阿泰停下脚步,一群人稳不住身形,纷纷摔倒在地。只是之前有几人扯住了阿泰的运动衫,这一飞摔出去,自然也把他新买的衣服给扯烂了。

见刚买穿上的衣服就给扯破了,阿泰更是恼火,朝着倒地的几人,每人又踢了一脚。

这些仅一瞬间的事,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再看过去,就见七八个保安队员捂着被踢的地方在地上“咿呀”叫着乱滚,而阿泰立在众人中间,撕成一条一条的运动衫里面,露出他铁一般的筋骨,阳光下泛出光泽,闪闪发亮。

第21章 围殴

“没看出来啊,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孙常斌冷冷笑道。

别人看不出来,但在孙常斌眼中,眼前这个人刚刚施展的看似简单的几招里面却满是学问。

首先是他最一开始的横拉竖拽,看似是依靠纯粹的力量,但其实极为巧妙,一左一右两股气力正好相合其中,才能让两名保安毫无防备便撞在了一起。之后他携着好几个人陀螺般旋转,更是借助了所有上前之人的前冲势头,普通人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力气,能够拗过几名成年男子的合力,很显然,对方是将所有外力化解成了一股旋转的气劲,然后又巧妙地借势顺转,再借助惯性把所有人都给甩了出去。只是最后补上的那几脚,用的却是实打实的蛮力,没什么技巧。不过眼尖的孙常斌也能看出来,对方还是留了手,脚下不过只用了三分力气,这让他对此人,稍稍有一点好感。

事实上,阿泰确实也会上几招。但是如果真要说阿泰是个练家子,那真的是抬举他了。

阿泰所在的北方山区,各家各户讲究习武强身,所以他也自小就跟着家里人练过一些站桩之类的基础功夫,除了底盘比较稳、力气比较足、懂一些粗浅的运劲之道,阿泰也实在拿不出什么惊人的本事。不过他良好的基础,加上在工地里搬砖练就的实打实的气力,却着实让孙常斌眼前一亮。

既然是练家子,那可就不能用对付普通人的方法了。

孙常斌心里想着。于是随手就解开了保安服的纽扣,把保安服脱下来丢给了身后的一名保安,又把腰带上挂着的对讲机、保安棍和口袋里装着的钥匙什么的都统统取了出来,一并递了过去。他扭了扭脖子,运转运转手臂和腰身,让浑身的肌肉都兴奋起来后,说道,“既然是练家子,那就让哥哥来陪你练练好了。”

虽然孙常斌腰间和小腹上略有一点肥肉,但发达的胸肌和粗壮的手臂还是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再加上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整整高出阿泰半个头,在关哲眼里,面前的两人就好像是一头健硕的豹子在对峙一头凶悍的雄狮。虽然阿泰铁塔一般的肌肉,面子上也不落下风,但对手身高和体重的优势过于明显,关哲不得不替阿泰捏了一把汗。

“泰哥……你,你可要当心啊。”

阿泰也摇了摇膀子,回应道:“没事,你放心。来吧,你想要练练,我就陪你练练。”

孙常斌不再多话,左右手皆呈爪状一前一后探出,他的身形压的很低,脖子深深沉进双肩,直线朝阿泰袭来。这看似简单的前冲其实攻守兼备,如果阿泰胆敢上前迎敌,孙常斌有信心可以上下持手把对方给架起来来个抱摔。如果阿泰退守,他也能抓住对方再送上个膝击。他料定对手不敢迎击,右脚运足气力,只待出击。然而,虽然他盘算的很好,但他忽略了对手其实就是一头蛮牛,无论气势还是对阵都毫不示弱。

只见阿泰面对来势凶猛的对手,一脸毫不在意,只挥出一道右手直拳朝前压去,这一拳看上去简单,但快若闪电惊鸿,竟找不出任何破绽。

这一拳孙常斌不敢硬接,侧身一避,左手顺着阿泰的拳头一挡一支,右手化爪为拳,朝阿泰面门直击而去,这一拳中途变招,虽去势迅猛,可是打不出力量,但再不济也是练过几年拳脚的人,孙常斌认为对方肯定要闪躲。

哪知道这个阿泰也是倔的可以,不仅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硬生生让脑门挨了一拳,然后更是一道直拳刺出。这一拳比第一拳来的更猛更快。孙常斌自然仍不敢接,朝另一侧一闪,接着使出同样的一招,改换右手架拳左手挥出,又是一拳打在阿泰脑袋上面。

见阿泰才一会功夫就连挨了两拳,关哲也是心叫不好,却又完全没有办法,身体单薄的他只有在一旁干瞪眼旁观的份。余下众人,也被这场争斗给牢牢吸引,纷纷屏住呼吸,在一旁观望,当起了吃瓜群众。

连挨了两拳,阿泰的气势却是丝毫未减,接连又出了三拳,每一拳都使足力气。

直拳虽然简单,但讲究的就是快、狠、准,只要够快、够狠、够准,可以无需任何花招,连续施展进攻。

这孙常斌虽然看似占了点便宜,但是心里却是连连叫苦。外人看他一连变了两招,将袭来的两拳都化解的非常巧妙,而且更能借势反击,都纷纷为他叫好。但孙常斌自己心里却透亮,在每一招变招出招后,自己的速度和力度都会下降半分,两招下来,速度和力度已经降到了谷底。而阿泰虽然硬抵了两拳,但接连出拳后,余下几拳,更是一拳快过一拳,已经抢占了先手。

见已经落於下风,孙常斌再也不敢轻敌,转攻为守,边闪边退。可惜阿泰空有基本功,却根本不懂什么套路、招式,无法借势抢进,虽然一连强攻,都毫无进展。

十数招过后,孙常斌看准了一个空档,一脚飞出,正踢中阿泰的右腰。这一脚使了七分力道,只踢的阿泰心中一痛,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失去平衡,却仍不愿就此认输,也学着孙常斌的样子,同样踢出一脚,只不过这一脚实在有失水准,不仅时机把握的不对,反而还失了下盘优势,被孙常斌抓住机会,探身一夹,右脚朝前一勾,轻松便将阿泰撂倒在地。

“好,哥……干他!”

“队长好样的。”

旁观众人见孙常斌得势,更是叫好助威连连。

孙常斌也未多理众人,只是隐隐朝摆地摊的女老板那边扬眉一笑,双手紧紧擒住阿泰一只脚,双腿跨出去只一夹,双手掰着只一拧,已经是躺在地上背贴地面的阿泰就觉得被擒住的脚上关节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好在之前见阿泰也有留手,孙常斌也没下狠劲,只是朝地上的阿泰吼道:“怎么样,服不服?”

若是一般人,被擒住关节,恐怕也就立刻认怂了。但他却忘记了阿泰的身份,常年在外摸爬滚打的阿泰,是不懂什么江湖规矩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讲道理,仗势欺人,更不要说之前听那个孙南一口一个哥的叫的亲热。

这几个人,都是虎狼一家。

阿泰心道,毫不气弱,双手抱住孙常斌靠近自己的一只脚,快速探身,张开大口,狠命一口咬下去。

“哇哦……我……你大爷的……”就听孙常斌先是一声尖叫,他也不再管什么形象,吃疼一跃而起,把阿泰给甩开,更是一下跳出了几米开外,然后撩开裤脚,看到小腿肚子上清晰的齿印发愣。

这一口咬下去孙常斌也是傻了。早年自己也算是个在拳脚下混过的人,见过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可还真没见过用牙齿咬人的。你当这是小鬼打架么?又或者是拳王的野兽厮杀?

“这小子真的是属狗的。”孙南在一旁骂道,“还要不要脸。”

说话间,阿泰却已经爬了起来,他伸了伸腿,见无甚大碍,只一声大吼,朝着正蹲下查看伤势的孙常斌飞扑过去。

话说孙常斌还没缓过神来,见阿泰竟然这么快就扑了过来,也来不及多想,只得用最简单的办法,将阿泰拦腰一抱,打算将阿泰朝后翻摔出去。哪知道他这边抱起阿泰,阿泰这边也抱起了他,虽然两人都失了双手,但阿泰却没停下的意思。只见他朝后先是一仰,竟拿脑门朝着孙常斌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砸可真了得,原本他就是饿虎扑食般扑上前的,势头犹在,孙常斌又毫无防备,迎面结结实实挨了他脑门一撞。

人体最硬的几处骨头中,头骨和牙齿首当其冲。

这下倒好,阿泰的脑门与孙常斌的上牙床硬生生撞在了一起。真是史上最强的矛对史上最强的盾。

就听“咳”的一声。孙常斌心料不好,便感到上颚处的门牙迎来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然后能够清晰感觉到从上颚处涌出一股热血,上牙每一根神经都层层碎裂开来。这一撞上去,阿泰也是撞的七晕八素,两人都松开双臂。阿泰原地醒了醒神,孙常斌下意识撑手一摸,却发现上颚门牙已经被磕掉了一颗,原本长着牙齿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处缺口,里面不断流出鲜血,口腔里满是腥咸之味,叫他只觉得一时反胃。

好端端的少了一枚牙齿。

这可是再也长不出来的东西。

见此,孙常斌是动了真怒,再不留手,施展开当年在少森寺学的一组炮拳,展出金刚之势,急动如雷,锐不可当。阿泰本来就被自己撞的云里雾里,还没完全清醒,又遇到这门霸道的拳法,再也招架不住,连吃几拳后,失重摔倒在地。

关哲见阿泰被再次打倒,忍不住上前想要把孙常斌拉开。哪知道孙常斌以为他也想上前帮忙,反手就是一拳。只挨了一拳,关哲就感到天旋地转起来,也陪着阿泰一同倒在了地上。

“啊……该细的……我滴牙……”孙常斌又摸摸自己缺了门牙的牙床空隙处,越想越气,吼道:“打……给火打……”

一众队员见阿泰用些下三滥的招式打掉了队长的一颗牙齿,也是来气,见两人已经被打倒在地,再无抵挡之力,纷纷上前你一拳我一脚,围着两人不住泄愤。

倒是摆地摊的那女人生怕惹出事情,见孙常斌被撞掉牙齿的时候,就已经拨通了110电话报了警。

“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两个臭流氓。”孙南见状也心中大爽,趁机挤在人堆中,上前连踢带踹。

阿艳在一旁倒是不忍,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可怜阿泰和关哲两人,只得缩成一团,护住自己周身要害,忍痛挨着雨点般落下的拳打脚踢。

第22章 被捕

孙晓林赶到现场的时候,阿泰和关哲已经被打了至少二十多分钟。

虽然听起来吓人,但其实保安队的那帮人个个猴精猴精的。这也多亏平时集贸市场和保安公司搞的法制宣传很到位,这帮保安队的人心里门清,就算是打击犯罪,也要区分轻重,好像在这种对方一味挨打的情况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万一是把人打出个小九九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表面上看,一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声势浩大,但其实个个都是出工不出力,雷声大雨点小,也就嘴上吼的起劲。

可以说,所有人中间,真正使上力气的人,只有孙南。

此时的孙南,可是使出了自出娘胎以来最大的力气,但他笨拙的身躯影响了他的“发挥”,每打一分钟,至少要休息三分钟,到了后面,连踹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一旁喘气叫嚷,嘴里的骂声却是从来没停过,可也没掌握太多的骂人技巧,无非是翻来覆去的“臭要饭的、死垃圾、穷屌丝”之类。

孙常斌虽然心里窝火,但是他却没有动手。

开玩笑,这么多人围着两个人打,他一个练了好些年武的人,再冲上去帮忙,回头别人再添油加醋说他如何如何被别人打掉门牙的事,他面子还能往哪里搁。

也正因为此,虽然看似凄惨,但其实阿泰和孙哲受的也都是些皮外伤。但即便如此,两人内心的痛苦和所受的屈辱却有增无减。

一直到孙晓林出现后,众人见警察来了,才停下手,心里却个个有些发虚,生怕把人真打伤哪里了,收不了场。

“什么情况?谁出来讲一下。”

分开众人后,孙晓林亮明身份,又问了一遍话。

见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来了,孙南探身上前道:“警官大人,他们,就他们,调戏我女朋友,我就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动手打人。”

孙晓林看了看满身赘肉的孙南,回想刚刚进场时看到的画面,就这小子仿佛在一旁叫嚷的最凶,他继续问道:“女朋友?哪一个是你女朋友?”

“我,是我!”阿艳一听警察问话,只得在一旁应声道。

看了看阿艳浓妆艳抹却依旧挽救不了的面容,孙晓林就觉得有些好笑。有人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他相信,有人会调戏这样的女人,打死他,他也不会信。。

这时候,关哲最先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口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说谎。”

“草,哪有你说话的份……”孙南又想冲过去补上几脚。

孙晓林瞧见孙南的样子,憋了一天的火气忍不住冒出来,吼道:“你要干什么,当着警察面打人么?”

这一声吼把孙南吓得一个哆嗦,他自觉一时失态,忙连连躬身赔礼道:“是警官,是警官……不,不是……”

“一边听着,让他把话说完。”孙晓林白了孙南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他觉得眼前这个胖子不是一般的惹人厌。

见再也没有人阻拦他的意思,关哲整理了一下思绪,缓了缓道:“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我过去厂里的同事,女的叫阿艳,男的叫孙南,说我们调戏,这不可能。”

孙晓林又望向孙南问道:“你,他说的对么?”

孙南支支吾吾地答道:“也不算认识……就是……”

孙晓林怒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你们是不是认识?”

孙南忙道:“认识。”

“好,你继续,长话短说。”

“我从前和阿艳关系不错,孙南之前也喜欢她,所以一直就看我不爽,过去我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他就喜欢找我茬。事情隔了很久,没想到今天遇上,他又当面出言讥讽我。我这位朋友见我被人欺负,气不过,想和他理论,结果他就出口伤人。我朋友就推了他一下,他就想要打人,但反被我朋友拎起来摔倒了。”

这时候,阿泰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唾出一口血来,狠狠看向众人。

孙晓林只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和保安打起来的?还有,谁报的警?”

地摊老板娘一听,做出一个举手的动作,道:“我,是我报的警。”

孙晓林瞧见老板娘的脸孔,只觉得有些面熟,再转头看向一嘴是血的孙常斌,才想起来曾经有次喝酒,孙常斌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来过。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听孙常斌当时介绍,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好像叫什么丁曼。

“我认识你,你叫丁曼是吧。你来说说,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听孙晓林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丁曼也是一脸尴尬,他看了看孙南,又看了看孙常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现在说不说也没关系,那之后什么情况,你说给我听听吧。”

丁曼只好沉声道:“之后孙南就打电话给了保安队,保安队的人就来了,本来……想把这两个人抓起来送派出所里,没想到……那个人,他很有力气,想抓他的人,都被他甩出老远。然后……孙……队长,就想上去制服他,哪知道,一不小心,被他打掉了牙齿……然后我就报了警。”

丁曼避重就轻,但说的也算是事实。

细心的孙晓林从话中抓住了一个细节,看向孙南问道:“你怎么会有保安队的电话?”

孙南只好实话实说道:“保安队队长孙常斌……是我堂哥。我是直接打的他的电话。”

“孙常斌,他没说错吧。”

孙常斌捂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我差不多清楚了,你们几个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由于现场有人受伤,我需要当事人和知情人配合去所里做笔录协助调查,你们,还有你们,和我一起先去所里走一趟吧,其他人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你们,等通知。”孙晓林依次指向阿泰、关哲、丁曼、阿艳、孙南和孙常斌道,之后他想了想,又对孙常斌说:“你怎么样,还行吧,要不,先叫丁曼送你去医院看看?”

孙常斌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很要紧的,我配合你工作。”

“那好。”孙晓林又望向孙南和阿艳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的?”

孙南道:“开,开车来的,怎么了?”

“新区派出所你认识吧,麻烦你带上你女朋友和丁曼一起开车过去。”然后转向孙常斌和阿泰、关哲道,“你们跟我坐一辆车。”

临走前,孙晓林又看向孙南一眼,认真叮嘱道:“你可别想着开溜,你和孙常斌是堂兄弟,想要查到你很容易。”

这句话把孙南刚刚冒出来的坏念头硬生生给掐灭了。

我靠,这小子神了,他咋知道我想溜的。孙南心里嘀咕道。

一群人先后去了派出所里,孙晓林叫上同事,给众人一一做起笔录。轮到阿泰的时候,由于阿泰早就把身份证卖了换钱,自然拿不出任何身份证明。

“你跑这边来做什么?身份证呢?”

“在三河那边,做日结。身份证给卖了。问这干嘛,想介绍活给我干?”刚刚种种情形,阿泰仍心有不甘,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警察认识保安队长那些人,没把他当做好人,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语气明显不善。

好像阿泰这种没有身份证的三河大神在新区并不算少数,可以说,这些人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孙晓林皱了皱眉头道:“都到了这里,你还不知所谓呢,你可知道,今天就你干的这些事,要怎么处理?”

阿泰一脸的无所谓,道:“我管你怎么处理,大不了就坐牢呗。”

孙晓林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身旁的另一位正打算做笔录的警员火道:“在公开场所,打架斗殴,扰乱社会秩序,上了派出所,还大言不惭,不知悔改,你们这些人,真的是社会的败类。”

一听这话,阿泰也怒道:“我败类?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人,我和朋友一起就想买套新衣服,那狗东西见到我们就骂,还骂我家人。那些狗屁保安,根本就向着那狗东西,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们,那么多人打我们两个,我是败类?那他们是什么?禽兽?”

孙晓林摇摇头,示意同事摊开笔录,道:“你激动也没用,你想要伸张正义,我可以理解,那就先请保持冷静,把事情说清楚,配合我们做好笔录。想要正义,就要相信人民警察。”

之后大约折腾了一个半小时,搞清楚事实真相的孙晓林把众人聚到一起进行调解。

最后众人达成了以下协议:

1由于互有伤害,阿泰和关哲的后期医药费自理。

2阿泰承担孙常斌后期医药费的30%,孙南承担一半,余下的20%由孙常斌自理。

尽管孙南一百个不乐意,但是孙晓林摆出证词,指出他就是整个事端的挑起人,并吓唬他如果不承担医药费,就把他送去拘留所,并且把他和阿泰关在一起。

这一招十分管用,孙南立刻就果断答应了。

做出这样的调解决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阿泰和关哲,凑遍了全身家当,还要加上之前刚刚赚到的钱,也就两千块。扣掉打架斗殴的罚款,他们兜里所剩无多。就算让他们赔再多钱,对于没有身份证明的阿泰来说,也就等于是开了张空头支票而已。

之后众人在调解书上分别签字。

由于阿泰确实打伤了人,派出所根据情况,最终还是认定阿泰严重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对他做出了拘留三日的决定。关哲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打架,交完罚款过后,当即释放。

看着即将被押送前往拘留所的阿泰,关哲满脸的无奈和疲惫。

刚刚的一顿饱打,不仅让两人鼻青脸肿,就连新买的衣服也都被扯的稀烂。打斗中,关哲还遗落了一只鞋,如今正光着一只脚,呆呆站着。可以说,现在两人的造型,还不如最开始在工地上搬砖的样子。

临别前,阿泰回望了关哲一眼,却露出阳光般的笑脸,说道:“没事,哥们,没啥了不起……拘留所的床,准要比海性大酒店的好。过几天,咱们三河再见。”

上车前,阿泰看了看天空,然后仰天长啸。

看着远去的警车,关哲只感觉心里的苦水无处倾诉。他突然想起那张金色的游戏身份卡,下意识的一摸,发觉它正稳稳的藏在兜里,心里才稍稍一安。他又想到了兜里的那张黑色名片,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号码。

于是,关哲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手机上的电话。

“喂……是……是遥哥么?我和阿泰,出了点事……对,是的……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第23章 黑白

孙常斌感觉今天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一直以来,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但至少也衣食无忧,再加上他会两手武功,在集贸市场那一块备受摊贩们的推崇,认识的人见了,都得叫他一声“斌哥”。平时香烟、茶水,自然也是有人主动“孝敬”。即便是自己信奉单身至上的准则,至今未婚,但也有丁曼这样的女人相伴,感情生活并不匮乏。

他,孙常斌,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大爷。

而如今的他,就像是一条死狗那样,瘫软着身子,挤在口腔医院小小的牙科椅上,张大着嘴巴,隐忍着牙床某处空旷的位置里传来的神经刺疼,傻等着医生前来检查。

虽然他从未把自己归为英俊潇洒的那一类,但至少也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如果再给臂上纹一条龙,凭他的身高和气质,他觉得自己绝对就是活脱脱的水浒传里面的九纹龙史进。

现如今,少了一颗门牙的他,只觉得自己什么形象都毁了。虽然镶嵌一粒烤瓷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也曾听人说过,除非是极品的烤瓷牙,一般的烤瓷牙与真牙总会有些色差,明眼人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该死啊……偏偏掉的又是最明显的门牙,我年纪轻轻就得镶假牙了?孙常斌心里那个纠结啊,外人又如何能够理解呢。

而就在此刻,孙常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只觉得无比厌恶,但当他看清楚了屏幕显示的来电提醒字样——上面写的“苏区”两个字后,立刻接听了电话。

虽然在集贤集贸市场干保安工作,但其实整个保安队与集贸市场之间只不过是协议关系,孙常斌真正受雇的公司,是深水市最大的三个安保公司之一——泰兴安保集团。

在集贸市场保安队里,别人左一句“队长”、右一句“队长”叫起来亲热,但换做是在泰兴安保集团,他孙常斌根本啥也算不上,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个签了合同的打工仔,合同到期不续签,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人走茶凉,屁都不是。

泰兴安保除了公司本部的核心管理层,还按照深水市的各区结构,划分成片区式管理模式。新区最大的管理层就是片区长。当然,就算是片区长,距离公司核心管理也还尚远,但至少是能和公司说上话的人,对孙常斌而言,新区的片区长苏区,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

说实话,除了开会和大型活动时见过几次面,这个苏区压根就没给过孙常斌自己的电话,还是孙常斌按照公司联系簿上面的管理层电话,自己一个一个毕恭毕敬输进手机里的。

“喂,是常斌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呼唤,听起来亲热的有些过分。

什么情况,我和苏区压根就没打过什么交道,他竟然在电话里叫我“常斌”。孙常斌脑子一懵,但经验老道的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毕恭毕敬道:“是,是,苏片区好。”

“哦?”电话那头可能也因为孙常斌有他的电话感到意外,声音更加亲热道,“小孙啊,今天的事情你干得不错啊。”

孙常斌听了这话,暗暗把保安队的人骂了一圈,都说这些家伙平时活少话多舌头长,这才刚过去几个小时啊,事情就传的连片区长都知道了。

“苏区,这事都怪我……都怪我。”到这个份上了,孙常斌也只好把过错都自己担下来。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今天你们保安队的防暴应急演练行动搞的非常漂亮,整个过程非常精彩,应该要表扬才对嘛。”

这什么情况……孙常斌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电话那头继续道:“现在全国都在搞打黑除恶,我们保安公司当然也有义务,全力配合政府做好相关工作,我们企业可是也肩负着社会责任啊。你能把握住这个关键时间点,搞一搞防暴演练,这个想法,这个做法,都非常好呢。”

“啊……哪里,哪里,苏区夸奖了。”

“怎么是夸奖呢,听说演练办的很成功,还请了属地派出所同志前来配合,报社的张记者都打了我电话,说要给我们登报宣传宣传呢。就是我要批评批评你了,这么好的活动,怎么不报告片区呢,由公司出面,不是能办的更加有声有色么。”

“临时决定,临时决定。”完全被搞糊涂的孙常斌也只有见招拆招的份。

“下次这种事情可不允许了……”顿了一顿,那声音又道,“对了,听说演练中还出了点小插曲,你咋还受了伤?”

“啊!”孙常斌再次把保安队的人暗骂了一圈,想来这些人不但胡说八道,连他最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都已经传遍了。

“没什么大碍,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没什么大碍呢,都磕掉了牙齿,这可都能算轻伤了啊……小孙真是好同志啊,为了公司的形象,因公受了伤,还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呢。你放心,明天我会把这个事情向总公司汇报,你这医药费啊什么的,公司都给你报销。我建议你,再借这个机会,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这个真没必要,苏区,你真叫我受宠若惊了。”开玩笑,孙常斌能不惊么,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事实上他借机公报私仇,还带队打群架,公司没处罚就算不错了,竟然还说什么报销医药费,放假什么的,这全搞反了,黑的全被描成白的了。这万一事情反水了,我还不死翘翘。此时的孙常斌真是又惊又喜,内心更是惴惴不安。

“你也别担心,这事就哥哥替你办了,只是,你这边还要补个材料,我明天好帮你当成先进事迹,上报给公司是吧,没准公司一高兴,给你来个全集团表彰,你还有奖金拿呢。”

“……”此刻的孙常斌,已经完全接不上话了。

“对了,知道你写材料不行,我这边已经找人替你写好了,你在哪?”

“啊,我,我在新区口腔医院……看牙。”

“那成,你就呆那别走了,安心看牙。一会啊,我叫人把材料给你送过去,你签个字就行。可别忘了哦。”说完话,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这啥情况?本来躺在牙科椅上的孙常斌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跑出门,看到门口等着的丁曼道:“怪事了。是不是保安队的那帮兔崽子们又胡说八道呢。”

“怎么了?”见到孙常斌一脸丢了魂的样子,丁曼也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很是不安。

想了想,孙常斌没再多话,而是拨通了队里人的电话。问了一圈人,一个个都赌咒发誓说自己守口如瓶,这事绝不敢胡说。

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检查完牙齿的孙常斌终于等到了来找他的人,是公司片区的一个办事员。

“苏片区让我带给你的材料,麻烦你签个字。”

孙常斌扫了扫内容,里面写的都是集贸市场保安队怎么怎么开展防暴应急演练的过程,内容根本全是胡编乱造,但编的有模有样,叫人丝毫看不出破绽。里面还提到演练中保安队长孙常斌为了力求真实,和扮演“暴徒”的临时演员,展开了一场“真实模拟的搏斗”,最后不小心“光荣”负伤的“英雄事迹”。

白纸黑字,只看的孙常斌脸色一会白一会红。

有本事诌出来这材料的人,咋不去写小说……绝对能红。到了这个时候,孙常斌心里的包袱才算是落地了。看样子,是片区有意在帮忙掩盖这件事情,估计也是怕担责任吧,他感觉无比佩服这个苏片区,这真是神一样的脑洞啊,换了是我,恐怕只能咬着牙去背锅了。

“这里,麻烦签个字。”办事员指了指材料印有当事人签名的地方。

孙常斌也没有多想,立刻照办了。

“还有这里,也签个字。”办事员又从最下面抽出来一张。

由于这页纸和整份材料堆叠在一起,刚刚孙常斌翻看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这份附页。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竟然是一份谅解书,里面写的是孙常斌自己在演练中磕掉了牙齿,与阿泰等人无关的事由。更不可思议的是,上面竟然已经签了孙南、阿艳和丁曼的名字。

看到这张附页,孙常斌彻底傻眼了,如果说之前的材料是片区为了掩盖事实编出来的故事,那这份又是什么鬼?

“签字!”办事员再次不容置疑道。

“哦,好的,好的。”孙常斌也不敢多问,只得硬着头皮在材料上签了字。

见孙常斌签好字,办事员把材料收进文件包里,然后回过头来对孙常斌说:“对了,苏片区让我捎话给你,这回有人帮你,叫你因祸得福。若有下次,就不见得有这么好运气了。”说完话,办事员调头便走,丢下一脸惨白的孙常斌立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这一天过得很快。忙完一天活的孙晓林终于打通了女朋友唐婉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唐婉显得异常高兴。说了许多感谢孙晓林之类的话,还说今晚就搬回去住,好好服侍服侍孙晓林,这让他大为困惑,这几天他除了上班啥也没干啊,唐婉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人约好了在一家西餐厅共进晚餐,孙晓林打算把事情当面问个清楚。他怀疑唐婉根本就是忽悠他,然后等他到了地方,来一个突然袭击,提出分手之类的话题。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

第24章 担保

孙晓林的座驾是一辆二手的达众逸朗,一年前从车行的朋友那里花5万元买下来的。

虽然价格便宜,但毕竟是自己的第一辆车,孙晓林相当的呵护与爱惜,经过几次修整和一番装饰打点后,整辆车在他手上变得焕然一新。

他正打算驾车赶去和唐婉见面,就接到了所里小王打来的电话。

“喂,孙哥,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讲。”

“你说,啥事?”

“就是孙哥,你还记得你今天处理的菜市场那起打架斗殴案么?”

“当然,怎么了?”

“就是……你刚走没多久,马所长就来了,把案卷资料都调出来重审,然后又加了些资料进去,说案卷与事实存有争议和矛盾冲突,行政拘留三天把人给判的重了,要给对方申请复议……然后,就和拘留所那边对接……好像是那边也有人出面担保,我听说,那边收了担保金就把人给放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孙晓林把车靠到了路旁,想了想又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他补了什么材料?”

“好像是一份谅解书,上面有当事人的陈述和签名。”

虽然这案子牵扯到了孙常斌,但孙晓林自认为自己绝对算是铁面无私、秉公处理。

整个办案过程中,他一点也没有动过徇私的念头。最后判赔不高,也是料定了阿泰赔不起钱,他把问题也向孙常斌剖析的很清楚。

根据所有人的口供,这个案子事实已经非常清楚了,他不觉得有任何判罚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

马所长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如果说是为了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孙晓林还不觉得奇怪,偏偏那个阿泰是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三河大神”,马所长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人给自己添麻烦?

他很清楚,虽说判了行政拘留也不是不可以申请复议,但手续复杂,况且马所长还有一份当事人签名的陈述,这东西要想拿到也不难,可需要的是时间。

那些当事人可都是签完调解书就各自分道扬镳的,半天之内,他就能拿到所有当事人的签名陈述?更不要说,还能劝这些人都乖乖签字。

孙晓林自认为就算给他一整天时间,也不见得能办的这么漂亮。

再说了,马所长还在派出所这边处理,拘留所那边竟然都已经有人在那头等着担保了,这个阿泰难不成是哪个豪门阔少,装成是穷屌丝跑来体验生活,存心忽悠我们的不成?

想了想,孙晓林拨通了拘留所那边的电话,拜托拘留所那边帮忙查一下担保人的身份姓名。

然后,他很快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担保人的姓名叫做董大帅。身份信息是华帅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董大帅还有另一重身份,上面填的是仁东省政协委员。

一般人对政协委员可能没有什么概念,毕竟政协委员基本都是兼职,没有实际的职位和权力。但它其实代表着某个领域的身份和地位,能被选为政协委员的人,往往都是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和精英分子,受到社会公众的支持与肯定。

董大帅这个名字孙晓林从未听过,但他很清楚,自己同那个圈子相距甚远,来深水这些年,他就顾着埋头干工作,没怎么把心思花在交际上,不要说是仁东省,就是深水市的政协委员他也半个都不认识。

一个是所里的马所长,一个是仁东省的高层精英,这两个人为了一个“三河大神”,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三天拘留,有必要跑前跑后么?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难以窥见的秘密!

考虑再三,他决定去三河人才市场那边绕上一圈,算算时间,距离约会还剩下不少时候。本来他打算回家换身衣服,现在他不得不挤出时间去办点别的事情。

直接穿制服去约见女朋友也没啥问题。他自我安慰道。

孙晓林驾着达众逸朗一路奔至三河人力市场,然后他靠边停车,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摇开车窗四处观望,他总觉得,或许那个被放出来的“三河大神”会出现在这里。

他还记得那个叫阿泰的男人去拘留所前对关哲说的那段话——“哥们……咱们三河再见。”

会来的,这家伙一定会回来。

等了不到30分钟,孙晓林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关哲和阿泰已经换了套全新的运动服,从遥文的车上一前一后走下来。

“喂,你们。”孙晓林立刻走上前去,他不想显得太突然,但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和两人接触。

看到是之前办案的警察,阿泰和关哲也是一愣神。

“你干嘛?泰哥已经被拘留所释放了,我们可是有担保人的。”由于不清楚孙晓林的来意,关哲怕他是来找事的,特别强调了“担保人”三个字。

“我知道,我就是想来问你们几个问题。”孙晓林走到两人身旁,然后他看了看一旁停着的奥北车和坐在驾驶座上的遥文,并很快记住了车牌号。

“我们没什么好对你说的。”阿泰冷冷地回道,“这里不欢迎你,三河也不属于你。”

“我只问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那好,你快讲。”关哲道。

好容易把阿泰从拘留所里弄出来,关哲可不希望阿泰再和警察起什么冲突。

“你们认识不认识马同方?”孙晓林直接报出了马所长的名字。

“不认识。”

“那么认不认识董大帅?”

“不认识。”

“那你呢?”孙晓林看向阿泰。

“也不认识,你想说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找了谁帮忙?”

关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遥文。

孙晓林留意到关哲的眼神,然后走到驾驶座前,对里面的带着金丝眼镜的遥文招呼道:“你好,我是新区派出所的孙晓林。”

“遥文。”里面的遥文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就坐在车内同他搭话。

“这两位是你的朋友么?”

“是的,是我的朋友。”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算久,但也不算短。”

“是你请马所长和董大帅把阿泰从拘留所里担保出来的么?”

“是的。担保各项手续齐全,完全符合要求。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没有问题了,谢谢。”孙晓林不再多问,转身就走。

骗谁呢?两个“三河大神”会有你这样的朋友,骗谁呢?

“我倒是有话想对你说。”却听到车内的遥文朝着孙晓林离去的方向喊道。

“哦,请讲?”孙晓林转过身去,疑惑不解地看向遥文。

“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哄好自己心上人更重要。”遥文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孙晓林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可以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不过,没准你会感谢我给你的这段提示。”

回到车里,孙晓林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有些蹊跷,更超越了他的常识。

他忍不住又拨通了小王的电话。

“喂,孙哥,咋了?”

“你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和别人提起过?”

“啥事?”

“还能有啥事,我和唐婉吵架的事。”

“额,不是我主动提起的啊,是马所长问我的。”

“你说什么?马所长问了什么?”

“马所长问我,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就把你告诉我的,都对他说了……孙哥,你不会怪我吧。”

孙晓林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自己给捏的死死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当他驱车靠近西餐厅的时候,这种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他觉得,唐婉那边一定也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没准……不是什么坏事。

在西餐厅,他看到了穿着素白短衫、热裤和高跟鞋的唐婉。

说实话,唐婉长相平平,但有着前凸后翘魔鬼一般的身材,加上一对修长玉洁的好腿,这种身段的女人,只要稍作装扮,再带上一副墨镜,走在街上,会吸引无数人的眼球,成为任何场地的焦点。

今天的唐婉格外的不同,妆画得十分有心,即便是孙晓林也很少看到如此认真出妆的唐婉。

更何况,今天她还喷了些充满诱惑味道的香水,拉着孙晓林坐下,唐婉就主动贴上身来,献给他深深一吻,弄的他心猿意马。

“晓林,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很久了。”唐婉的语气看似责怪,但话音里嗔中带柔,更显得妩媚。

“抱歉,晚高峰,堵车。”

“和我还说什么抱歉的话,更何况,对不起你的人是我,都怪我不好,错怪你了。”

“你怎么了?错怪我什么了?”

“哎呀,你坏死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呢。”唐婉莞尔一笑,扑在孙晓林怀里,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对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人知道你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我是吧。你是公务员嘛,我懂,我又不笨的。”

“是么?”孙晓林有一种谜底就快揭晓的明悟,笑道,“那你悄悄告诉我,我都怎么帮你了呀。”

“哈,我就说你这个人藏得很深吧,果然没错。”唐婉把嘴唇贴向孙晓林的耳朵,低声道,“那我就悄悄告诉你……感谢你今天帮我超额完成了全年的信贷任务,你的朋友一次性放给我们银行6000万存款。”

“6000万存款,那也不多啊。”孙晓林故意说道。

“是6000万的定期存款啊,不是游资,意味着银行一次性盈利200多万,今年的年终奖保住了不说,光这笔存款,我就能拿到最少5万的奖励呢。这些天,我可以在全行上下横着走,再也不用看几个老鬼的脸色了。你说,你这么帮我,我要怎么奖励你才好啊。”

女儿啊!!孙晓林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我那个朋友,是不是叫董大帅?”

“当然,不是他还有谁。你说你小子,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都不知道照顾照顾自己的女人……这都是安的什么心啊。”

看着眼前回心转意的唐婉,孙晓林不知是喜是忧,觉得眼前的她既熟悉又陌生,既拥在怀里柔弱无骨又仿佛飘在天上捉摸不透。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只感觉面前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

第25章 浮沉

踩在三河的水泥地上,阿泰和关哲有一种重回故土的感觉。

对于三河大神们来说,失去了信仰的他们,这片小小的方圆世界,早已经成为了他们精神和物质的依赖。

两人看了看对方鼻青脸肿的猪头样,还有被揍成熊猫眼的眼眶,乐得开怀大笑,之前一切的不开心都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喂,我说你们,可别再闯祸了哦,有人替你们担保,你们可要对担保人负责。”临行前,遥文百般叮嘱道。

“知道了,感谢遥哥。我们保证不再惹事。”关哲朝遥文鞠了一躬。

“谢谢。”阿泰不装不秀,点头谢道。

“想好时间,打我电话。记得继续参与游戏。”

奥北车绝尘而去,留下遥文的话语。

见车远去,关哲看向阿泰,调侃道:“哥,这回咱可真被人给揍惨了,我都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说的啥话,要不是他们人多,我一个一个都给他们揍趴下。”阿泰扬了扬拳头。

“对了哥,你咋还会武功啊,要不是那个保安队长突然冒出来,我看那帮保安队的酒囊饭袋,全部加起来都不是你对手。”

“我哪会什么武功,我们老家人喜欢练武强身,小时候我就跟着他们练练基本功,什么招式之类的,压根就不会。”

“这就怪不得了。泰哥要是能再学会点武功招式,那还不把他们给全打趴下。”

“得了吧,光是撞掉别人一颗牙齿,就让我们倾家荡产了,要不是你找遥哥帮忙,我现在还在拘留所里,以后还是不要打架了。”

“确实,打架成本太高,屌丝伤不起啊。”关哲也点头附和道。

“那个孙南真不是个东西,将来有机会,老子混出样子,一定要给他好好上一课。”

“哥,你不会还想着去扳回面子吧。”关哲不放心道。

“之前我是被逼急了,现在想想,也是自己冲动,这种狗一般的人,真没必要和他生气。”

“就是,狗咬狗一嘴毛,没啥好结果。”关哲一旁道,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这么说很是不妥,又更正道,“错了,是好汉不和狗争。”

“眼前不是想他的时候……罚完款,赔完钱,咱是不是又回到解放前了?”

“我身上就剩下来七十来块了,卡里的钱都取出来交罚款了。”关哲摸摸兜里道。

“我好像也就剩几十块零钱……大百张都赔给那个队长,还不晓得他医药费要花多少呢。”

“你还真打算照单赔给他啊?”

“那能不赔么,我可是签字画押的。再说了,这辈子只有别人欠我的,我还没有欠过别人呢。”阿泰朗声道,“好些人在外面借贷,我就不会,挨饿可以,借钱不行,再说了,我有强迫症,欠了别人的,我难受的很。”

“我看我们明天就约遥哥去玩那什么游戏吧,赚多赚少,也能再抵过一阵子。几十块,就连吃饭睡觉的钱都不够了。泰哥,你看怎么样?”关哲问道。

“也只能如此了。”阿泰叹道。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天色变得渐渐昏沉起来,一阵狂风掠过,把丢弃在街道两侧的杂物和垃圾高高卷起又远远抛飞在地,然后又是一道道破空的惊雷炸响,转眼间,一场暴风雨突然席卷而来。

一时间,毫无防备的阿泰和关哲沿路狂奔,最后躲进了一家便利店门口撑起的广告棚下,暴雨来的十分突然,才片刻功夫,两人浑身上下已经被淋得透湿。

此刻,天空中电闪雷鸣,帐篷外风雨交加,而从便利店里,却传出一段曼妙的歌声,只听得歌手缓缓唱道:



总有下不完的雨

汇成一片汪洋

而我就坐在海边上

带着载浮载沉的期望

淹没

淹没

我的世界

淹没的

不是满世界的寻找

淹没

淹没

我的世界

淹没的

是无法企及的明天

和没有方向的旅途

……”

这歌声伴着此情此景,听得只叫两人想要落泪。

关哲不觉叹道:“这歌……真棒,不知道是什么歌。”

阿泰回道:“我没听过,不像老歌……或许,是一首新歌。”

关哲道:“唱的真好,歌词也很叫人心伤,写这歌的人,一定经历了许多颠沛流离。”

“你看,咱俩是不是就仿佛歌里的那个人,就这样被给‘淹没’了?”阿泰笑着指了指两人不断滴水的头发和浑身湿透的衣裳。

“我觉得还真的是,或者,这就是写给我们这类人的歌。”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我们这类人写歌。”阿泰投了反对票,道,“我们这类人,都是城市的影子,都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文艺歌曲小清新神马的,是不可能属于我们的。”

想不到阿泰竟能讲出这么深奥的一段话。关哲用几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这么看我。”瞧见关哲火热的目光,阿泰甩了甩头上身上的雨水,道,“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又不是我的原创。”

关哲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探身走进便利店,问向便利店的小哥,道:“喂,哥们,请问刚刚放的那是什么歌?”

“哪一首?”

“就是刚刚唱下雨……淹没……什么的那首。”

“哦,那是一首刚火起来的网络歌曲,名字叫《秋雨》。”热心的小哥答道。

“那是谁写的歌?”关哲很想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谁,他觉得,歌词写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不清楚,不过我能替你搜到。”热心小哥低头查看了一会手机,不多时回道,“介绍上面说,作词作曲的人叫做左足。”

左足?

面对完全陌生的名字,关哲找不出更多的心灵交互。

他对小哥说了声谢谢,然后把左足两个字,记在了心里。有时间,去网上查一查。他心里隐隐有些决定。

而此刻,便利店外突然驶来一辆斑鸠色豪华轿跑,紧靠着广告棚的一侧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阿泰和闻声走出便利店的关哲朝这辆豪华轿跑看去,两人并不懂车,但却能区别出最起码的好坏。即使是在昏暗的阴雨天,亮起的橘黄色车灯灯组,借助地面雨水的反光和升腾而起的蒙蒙雾气,灯火交相辉映,仿佛给流线形的车身增添了一抹浓烈的幻彩。车头霸气凌人的瀑布式格栅和上嵌的三叉戟造型,让人深埋敬畏。两人觉得,眼前的这辆车,比起遥文的奥北q7只好不差,车的主人,也必然是眼高于顶的人物。

只见司机从旁快速撑伞下车,然后转到靠近后座的右开门,一手帮着开门,一手把伞撑过去,为车内人挡住风雨。

车内的中年男子缓缓下步,同阿泰和关哲一起挤进了广告棚里,然后面朝两人甜甜笑道:“阿泰和关哲是吧,先冒昧做个自我介绍——鄙人董大帅,想请二位上我那里去坐坐,不知道意下如何?”

此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比起关哲稍矮半个头,前顶微秃,但五官圆润,一脸富态,最与众不同的是,他脸上始终挂着一种弥勒佛般的笑容。关哲只觉得此人看上去像极了《使徒行者》里面的欢喜哥,只是欢喜哥笑中带着深重的心机,而这个董大帅笑中更多带着慈祥和善意。

两人都知道董大帅就是之前出面担保阿泰的人,但不清楚他是怎么找上门的,更猜不透他又带着何种目的。

“哈哈,你们也不用奇怪啦。”董大帅笑道,“其实,从阿泰出拘留所,到遥文送你们回三河,我就一直让人跟着你们,只不过,找不到好的机会和你们打招呼罢了。”

“谢谢你帮着阿泰出来。不过你干嘛要跟着我们?”关哲不解道,“我们就两穷屌丝,身上又没什么宝贝。”

“因为,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宝贝啊。”董大帅笑道。

“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阿泰直来直去道,“不过,把话最好说清楚了,找我们干嘛。”

“这里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移驾呢?”

移驾?关哲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资格能用得上这个词。

“不管怎么说,你也帮过我。我欠你个人情。你说去哪,那就去哪好了,不用那么多客套话。”阿泰道。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那就上车吧。”董大帅朝司机使了个眼神示意,司机立刻为两人打开了车后座,并站在广告棚和车门之间,撑伞挡雨。

“走,我们就和他一起看看,瞧他究竟搞什么鬼。”阿泰对关哲说道。

之前有太多的问题想问遥文,但遥文面对许多关键问题,总是闭口不答,而这个董大帅,显然知道更多关于游戏的隐情。关哲隐约觉得,此行定然不虚,没准可以从董大帅那里,得到很多自己想知道的线索,也自然乐意前往。

两人纷纷钻入车内,司机又替董大帅打开前门,待老板稳稳就座后,方绕回驾驶座,重新发动车辆。

坐在奢华的座舱内,关哲和阿泰只感觉这几天仿佛就在做梦。真的是人生大起大落啊。前一秒还在工地搬砖,后一秒就坐豪车、上酒吧、喝茶、玩桌游;前一秒被一群人海扁、蹲拘留所、被淋成落汤鸡,后一秒又坐在轿跑的真皮坐凳上,看着车窗外的烟雨蒙蒙。

而下一步,目标仍不明朗,不清楚又会有什么样的转机。

难道“三河大神”,就注定是那种只能知道眼前,看不到明天的人么?关哲脑海里又浮想起那首《秋雨》,悲伤的旋律,以及歌词中的——

淹没

淹没

我的世界

……

第26章 海吃

“噗嗤——”

瞧见会客室里东摸一下、西捏一下的这两个陌生男子,晏小红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是故意逗我笑的嘛。”即便是知道来人是大老板请回来的人,她也没有多想,大大咧咧地笑道。

阿泰和关哲坐上那辆斑鸠色波士顿帝总轿跑后,一路随车被董大帅带到了一家海鲜楼的停车场,然后被司机引进了这家海鲜楼里面的贵宾接待室。

一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两人起初有些诚惶诚恐。

之前被淋得透湿的运动服,因为上车前并没有拧干,水从两人身上,流的车后座和地垫上到处都是。缓过神来以后,阿泰和关哲在真皮座位上如坐针毡。

如今被带进了这间贵宾接待室,两人身上的雨水仍然没有彻底流干,每一脚踩出去,只觉得脚下的运动鞋里残留的水渍依然在脚趾间上下窜动。

这感觉很奇怪,穿着湿漉漉的运动鞋踩在酒红色嵌金手工羊毛印花地毯上的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但如果说“三河大神”最为称道的能力,那必然就是高度的“佛系”适应能力。

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的两人虽然依旧为接待室内的各种陈设而惊羡,但他们也很快收起了多余的紧张。

你让阿泰和关哲去欣赏墙上挂着的那些国画大师和书法巨匠的作品,那自然很难。

关哲还好一点,但阿泰是绝对看不懂接待室里悬挂的那副最大的山水画是什么意境,不明白为什么画师要由远至近在画的前景绘上一位骑驴远眺的老人,更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认真刻绘老人腰间的酒葫芦和短笛。左右两侧横竖挂着的几幅书法更是龙飞凤舞,除了摄人的气势,完全叫人看不懂写的是啥。

除了墙上挂着的字画,会客室里还摆放着几盆盆景。

盆景中有活水、假山、各种人和动物的小摆件,这些引起了阿泰的兴趣,他靠在盆景前,细细欣赏那些摆放在山水藤林中的小摆设,那些静立在一方小天地的瓷人和牛、鹤、鹿、猴,都仿佛是活着的生灵,它们就在山水的故事里嬉戏、栖息。阿泰忍不住捏起其中一个,换了个位置,又感觉如此画面少了些趣味,再捏起一个,腾挪位置,不知不觉换着花样摆放,乐在其中。

关哲则被室内鱼缸里的两条红龙鱼吸引了目光,虽然他从未见过这种通体艳红的鱼类,不过他显然被它们艳丽的身姿和好动的习性吸引了眼球。

很好看的鱼,就不知道,好不好吃。

关哲边看着两条鱼缸里摆动的红龙,边想着饭点该想的事情。

作为一名高级服务员,晏小红一直都是负责接待高端客户的,当然,她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帮大老板照顾贵宾接待室的花花草草还有两条从小养大的红龙鱼。

忙了一天的她,下班前被经理叫去接待两位陌生的客人,并且特别交代要她留下来陪他们一起就餐。

晏小红带着疑问,去了贵宾接待室,就瞧见正在玩盆景和逗红龙的阿泰和关哲。只觉得眼前这两人和她从前接待的那些客人们全然不同。过去虽然也有客人喜欢接待室的鱼和盆景,但也都是十分绅士的在一旁欣赏。能伸手把那些盆景摆设折腾来折腾去的,眼前这个壮硕男子是头一个。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瘦小的男子,竟然站在鱼缸前对着红龙自言自语。再加上,貌似这两人之前还被淋过雨,头发依然是湿漉漉的样子。而且,貌似两人脸上还带着些明显的淤伤。

晏小红也是很久没有对客人产生过浓厚的兴趣了,她觉得今天的客人绝不同于过去认识的那些。听说是大老板亲自迎接来的啊。

这两个人,会是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个两个冒冒失的二世祖么?

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和毫不遮掩的问话,阿泰和关哲都对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产生了好感。

如果说不是因为女子脸上的一层雀斑,眼前这个身着职业黑丝短裙的女人,绝对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真是可惜啊,本来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完美丽人,就单单被这一层雀斑给毁了。瞧着女子娇柔的身形和那些许瑕疵,关哲心里叹道。

他的想法却很快被晏小红抓住了,她也毫不介意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雀斑笑道:“我知道,你们是瞧我脸上的雀斑,替我可惜吧。每一个第一次瞧见我的人,都会这么想呢。我知道的。”

阿泰赶忙反驳道:“我发誓没有这么想过啊!”

“你没有,但是他有。”晏小红指着关哲笑道,“再说了,他想,那是正常的,你不想,反而不对。”

关哲见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也笑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你已经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是么?”晏小红被关哲说的一愣,“那你一定有个好妈妈,这么嘴甜,会哄女人开心。”

阿泰心里想,看不出来啊,这小子竟然能讲出这么肉麻的话,还脸不改色心不跳的。

“我可不会觉得可惜,我喜欢脸上有点雀斑的女人呢。”阿泰也口花花道,“而且,我妹妹脸上也有点雀斑。”

“是么?”晏小红听他这么说也很高兴的样子,道,“你还有个妹妹啊,我也有个哥哥呢。”

“对啊,我还有个弟弟呢。”阿泰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还有弟弟啊……那你一定很不年轻了。”

额,好吧,好吧,虽然我确实老大不小了,但妹子你这么直接也太伤人了吧。阿泰心想。

“你喜欢他们么?他们两,可是都有名字的哦。”晏小红也不等两人多想,走到鱼缸前指着两条红龙道,“这只稍微大一点的,叫做萝莉,是雌的;这只稍微小一点的,叫做爆浆,是雄的。”

这都谁起的名字……还萝莉、爆浆的,也真够狗血的。关哲心想。

“他们两,可都是我们大老板的宝贝呢。”晏小红继续说道,“平时,我可没有少在他们身上花心思呢。”

“都是你在照顾他们么?”关哲问道。

“是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就是本店的高级服务人员——晏小红是也。”

“高级服务人员是什么?很了不起么?”阿泰问。

晏小红一拍胸脯道:“那是当然了,要比一般服务员高出几个档次呢。”

“那不还是服务员么……我当有多厉害呢。”阿泰道。

额,冷静,冷静,小红你要冷静,这可是老板请来的客人啊。晏小红心想。

“对了,你们是大老板请来的么?”晏小红试探着问道。

“大老板?我们是董大帅带过来的。”阿泰道。

果然,竟然直呼我们大老板的姓名,这两个人,不简单啊。冷静,冷静,要控制。晏小红努力让自己露出宝石般璀璨的笑脸,道:“大老板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陪你们先就餐。”

一听有吃的,阿泰和关哲把什么都忘了,开什么玩笑,那还不赶紧的,这一天基本上是没怎么进食。

“有吃的那还不赶紧拿上来,我都要饿死了。”阿泰毫不客气道。

看着两人在餐桌上风卷残云的架势,还没有动一下筷子的晏小红整个人都吓傻了,一脸的惨色,划出几道黑线,脸上的雀斑变得更加明显了。

这两个人难不成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么?

鸽子汤可是用来喝汤的呀。可现在那个叫阿泰的男人,正捧着汤里捞出来的鸽子在撕啃。明明嘴巴里面的粉条还没有吞下去,可是那个叫关哲的男人,正把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餐盘里不断捞取食物。

冷静,冷静,不要和野蛮人计较。晏小红黑着脸,她觉得在这两头狼面前,提不起动筷子的勇气。

“哎……你……你怎么不吃啊?”阿泰一边大嚼鸡块一边问道。

“是啊,你也吃啊,这菜烧的,贼好吃。”关哲这才发现,美食面前,自己竟然一时间忘记了照顾身旁的丽人。

“我……我不吃,我要减肥。”

和野兽争食?算了吧。

“对,对,女孩子保持身材很重要。”阿泰应道,“这鸡味道不错,能不能叫人再上一份烧鸡?”

“对,牛排也很棒,能不能再来一份?”

吃不掉,可以带走嘛,关哲心想。

冷静,冷静……此时的晏小红开始念起了自己独创的心经。

整桌菜被阿泰和关哲整的是一片狼藉。

刚开始两人还带着点矜持,有啥吃啥,可是发现真的可以点菜以后,两人就开始光挑最好的吃。

肥肉,开什么玩笑,这个吃了是要长胖的,专挑精瘦的啃就好了。

烤鸭,只吃皮,果然脆香脆香的。

鱼虾蟹,随便吃一点细肉就好,剥壳去骨也太麻烦了。

算起来还是牡蛎、蛤蜊、扇贝这一类的吃起来方便,都不用动筷,提起来往嘴里一倒就好……

不多时,吃饱喝足的两人,好像死狗一样靠在包厢的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不住揉着肚皮。

“要死了哥……没想到,吃,也能这么难受。”关哲道。

“你别说,这么吃,也很累。”阿泰道。

晏小红只觉得被两人弄的三观尽毁。她不是没见过能吃的人,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大食客和挑战自助餐的人,但论及吃相,如此流氓、无赖、难看的,像两人这样的,她是头一回见到。

我的天,这两位爷,都是什么样的人啊。大老板,为什么会请这两个人来。

晏小红甚至怀疑,只要有可能,饿极了,这两人会毫不犹豫地把萝莉和爆浆从鱼缸里捞出来烤了吃。

可怕,可怕,无比可怕。两个超级危险的人物。还好他们不吃人。

第27章 刷碟

“怎么样啊,吃的怎么样啊。”

就在晏小红被阿泰和关哲的海吃贼啃吓得目瞪口哆的时候,董大帅从包厢外走了进来,看着一脸满足的阿泰和关哲,问道。

“实在……实在是太好吃了……董哥,哎哟,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这回道谢,阿泰是发自肺腑的。

“董……董……老板,那这个能不能……能不能打包带走的呀?”关哲想了想,觉得自己叫“董哥”还是不太合适,改称了老板,但是,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把桌上没吃完的那些好吃的给统统带走。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的。”董大帅笑道,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他看了一眼晏小红道,“快快快,去给贵宾们拿打包盒。”

此时的晏小红已经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了,她只得应了一声,然后快步闪了出去。

“我说,董哥,你也太客气了,这顿饭可真让你破费了。”阿泰看着满桌子的好菜,有些菜事实上压根就没怎么吃,但同样被自己和关哲搅的稀巴烂,早已经没了半点看相和吃相,一想到浪费了这许多好菜,心里又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哪里的话,自家食堂。再说,这点小意思,还能把董某人给吃穷了不成。”董大帅笑着,又接着问道,“就不知道吃完饭了,大家有没有想要活动活动的兴趣?”

活动活动?都说饱暖思y欲,难不成这个董老板要给咱安排些什么活动,做些羞羞的事情?阿泰脑子里冒出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活动?撑都撑死了,还做什么活动。关哲倒把问题想的比较简单,很单纯地问道:“刚吃完饭,活动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对肠胃不好。”

“怎么可能啊,你别太在意这小子。”阿泰抢白道,“饭后动一动,活到99,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我咋记得这句话不是这么说的。”见阿泰朝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关哲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泰哥搞什么鬼?真想活动活动你就明说呗,我还能不跟着么。

“嗯,年轻人,就是要多运动运动,走吧,跟我来。”

“是的是的,运动运动。”阿泰义正言辞道。

“去做什么运动啊?连跑带跳的我可不行,我真的已经快要走不动路了。”关哲道。

这小子怎么话这么多呢,阿泰被关哲的问题搅得有些心烦意乱。

“陪我一起去——刷碟。”董大帅回身看了看两人道。

刷碟?那是什么鬼。阿泰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没听说过有这种“活动项目”啊,难道是新花样?脑海里开始想象各种油烟翻滚的画面。

但“刷碟”这两个字被急匆匆跑进屋里的晏小红听到了,她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天哪,我听说,大老板根本没心思开什么海鲜楼,开这家海鲜楼的目的只有一个——方便他在自己家里刷碟……但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听过,大老板请别人和他一起刷碟。就算是那些他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朋友们,也从未叫过啊。一直以来,刷碟,都是大老板孤零零一个人,他自己的兴趣啊。

如果可以,我都想陪着他一起刷碟,可是……大老板从来没有要人陪的意思……为什么要如此看中这两个陌生人呢?而且还是……两个饿鬼投胎一样的人。晏小红百思不得其解。

“小红,这里剩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记得帮关哥把桌子上的剩菜打包好。”

“是……是……”

三人沿着包厢走廊一直走进后勤区,到了一扇挂有“内部使用”牌子的保险门前,董大帅领着二人走进去,然后立在两侧摆满衣柜的屋子里道,“这里是更衣室,一旁有沐浴间,你们先进去洗个澡,记得出来换身衣服。对了,你们的新衣服都买好了放在五号柜里,换好衣服从这道门出来,有人会帮你们打理剩下来的事情,我在里面等你们。”说完,便侧身钻进了手指的那道遮光挂帘门。

之前被雨淋得湿哒哒的,由于肚子饿极了,黏糊糊的衣服和鞋子穿在身上,阿泰和关哲也一直没有在意,这回听说有地方洗澡,二话没说,就脱衣服扎了进去。

从淋浴间里光溜溜地套着凉拖走出来,阿泰打开了五号柜,只见里面挂着两套用透明塑料膜包裹的衣物,每套衣服的衣架上都印着两人的名字。

“我去,这真是神了。就连谁和谁都给我们分好了。”阿泰拿起写有自己名字的那袋衣物,拆开见里面是一条黑西裤、一根皮腰带、一件粉色短袖衬衫、一条白内裤和一双白袜子。他也认不出都是什么品牌,但衣服的料子摸起来手感十分舒适、柔滑,料定不是凡品俗物。

关哲的衣服也是同款,只是尺码稍小,刚好与自己合身。

换好衣服,两人却觉得还少点什么,细心的关哲发现,柜子最下方,还并排摆着两个方盒,里面各装有一双皮鞋。关哲取出来试了试,刚好合脚,也是心有诧异。

这个董老板,又是亲自带着豪车来接人,又是请吃饭,又是送衣服,究竟安的什么心?

之前只知道饿得慌,关哲也没有多想,这回热水澡洗过后,浑身舒爽的他,情不自禁地多虑起来。

或许答案就在另一扇门里。

关哲也不犹豫,这一次,抢先走了过去。阿泰见他头一回带头先走,也是心头一喜,快步跟上。

门外站着两名男服务生,见两人走出来,招手示意他们停下。

“您好,请稍等一下,还要给你们套些装备。”一名男服务生彬彬有礼道,叫人难言拒绝。

说话间,服务生们开始往两人身上添补所谓的“装备”。

胸前系上了皮质挂脖围裙,脸庞挂上了亚克力透明遮罩,头顶绑上了一次性防尘头套,双手套着胶皮分指手套,鞋子也被扎进了一次性防水鞋套里。

可以说,两人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样子,既有点像是无菌手术室里的医生,又有点像是正在做实验的绝命毒师和套着防化服的研究人员。

当然,最接近的——还要属食堂里专业的保洁员和洗碗工。

阿泰定睛看了看所在的这间屋子,像是海鲜楼的后勤仓库或者是操作间,里面堆放着各种原料、灶具。

当然,也不乏锅碗瓢盆。

我靠,他说的刷碟……不会真的就是洗碗吧。而且……还是穿这么帅气来洗碗。

阿泰感觉被这身衣服包裹的有点缺氧,头晕晕的。

就见董大帅也套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装备”走过来,笑道:“不错嘛,想不到你们穿这一身刷碟专用装备,帅得很呢。”

阿泰尽可能的让脸上保持微笑,道:“哪里,哪里。董哥叫我们来运动运动,就是在这里么?”

“当然,这里就是我最爱的地方——二号伙房。这里也有我最爱干的事情——刷碟子。”说完,董大帅率先走到一处洗碗池,朝他们招了招手道,“来吧,刚好三个位置,我们一人一个。为了开开心心刷个盘子,我可是叫店里把今天所有的盘子留着不准送洗呢。”

全天所有的盘子……阿泰有点崩溃的感觉,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眼前这个套着极品保洁“装备”,笑得弥勒一样的人物,真的是所谓的大老板么?

好吧,毕竟是欠他人情,不管这家伙要求多么新奇古怪和过分,刷碟就刷碟吧。也不是多累人的活。想通此节,阿泰也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过去,站在董大帅左手边的池子前。关哲也随之走到了右手边的池子前。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董大帅对那两名服务生下了逐客令。

“是。”服务生很自觉地离开了,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董大帅迫不及待道,“各类大中小号刷具、各种材质硬度的洗碗布等都在里面了,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说话间,便打开龙头,伴着哗哗的水声,开始认认真真地刷起了盘子。

去污、刷碟、冲水、上清洁剂、擦拭、再冲水、再上清洁剂……董大帅的动作娴熟而异常认真。

阿泰和关哲也学着他样子照做,但看似简单的事情极其考验耐心和毅力,几十个盘子刷下来,两人已经是脸上浮起虚汗,瞧了瞧身后操作台上一个个用不锈钢盆装着的堆成小山一样的盘子,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

“怎么,累了,还是感觉热?”董大帅问道。

“有点热。”关哲道。自己是三人里面最年轻的,连岁数最大的董老板手里都还没闲着,脸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自己又怎么能示弱呢。

“这简单。”董大帅点了点自己的智能手表,就听头顶某处几声轻响,然后从上方降下来一股凉意。

好厉害!关哲心里惊叹道。

“哈哈,这是我平时自娱自乐的地方,配置规格自然要高一点。因为要和你们聊聊天,我就不放音乐了,这里面其实还布置了81环绕声道。”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这真的是您的爱好么?”关哲问道。

“当然,但这不仅是我的爱好那么简单,这是我最爱做的事情。懂么,最爱!从少年时代起,我就迷上了刷碟子,无论我心情低落的时候,还是遇到烦恼的时候,刷碟都能让我放下一切,越是油腻肮脏的碟子,当我把它刷的白亮闪光后,心里就越是有会一种,极其舒爽极其舒爽的感觉。”董大帅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很难理解,不过……您这么喜欢,我们也愿意陪着一起刷。”关哲也不是刻意讨好,他也很佩服对事情认真的人,哪怕这种爱好确实有些古怪,他也可以接受。

“谢谢。”董大帅很高兴地看了一眼关哲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现在,你可以问了。”

终于……这才是正题吧。关哲心想。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们……这么好呢?”关哲也一时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用简单的“好”字来代替。

“你们在玩《奇侠传》游戏,不是么?”

“哦,我明白了,你和枫少一样,都是那个什么天道组的人,对吧?”阿泰自作聪明道。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天道组的人。”董大帅摇了摇头,接着他一一看向阿泰和关哲道,“我就是一个生意人,一个普通人。但更确切的来说,我和你们一样,其实又都是《奇侠传》的玩家之一。”

第28章 玩家

“你也是《奇侠传》的玩家?”关哲问道。

“是的,每个天道组有7名玩家,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第六天道组的玩家之一。”说话间,董大帅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碟子依然在他手里一个个变得干净,池子里的水流依旧哗哗有声。

由于离的很近,即使有水流声干扰,三人也能听清楚彼此的谈话。

“我不明白,都是玩家怎么了?我和泰哥,也只是玩了一次游戏罢了,而且我们三并没有在一起玩过游戏啊,我们也只不过是刚刚才认识的而已。”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奇侠传》的玩家,这就够了。这个玩家的身份,或许你们还不清楚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自愿报名前来参加游戏的,而且是捐助加入。”

“捐助加入,那是什么意思?”阿泰忍不住问。

“就是有偿游戏,我一次性捐助给天道组100万,然后每次参加游戏,还要另付2万。”

阿泰和关哲差点没把眼珠子给吓出来。

闹了半天,枫少和遥文给他两那什么千儿八百的,根本就是小儿科啊。就算请我们去玩十次,加起来还不如董大帅去玩一次捐的多。

100万,我的天哪,给我100万,后半生都不用愁了。阿泰心道。

100万,够回老家娶媳妇了。关哲心道。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问题是,这游戏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

“我实在不明白,就我和泰哥的那一次游戏体验而言,虽然游戏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我们玩起来,也还算有意思。但如果你叫我花钱,只是为了去玩这个游戏。我……反正是想不通的。”

“我怎么和你们解释呢,这么说吧,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们一起来刷碟么?”董大帅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是因为你喜欢么?”

“我是爱刷碟,但刚刚你们吃饭那会功夫,我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刷,干嘛非要等你们一起呢?”董大帅反问道,然后,他不等两人开口,继续又说,“我带你们一起来刷碟,那是因为——在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人——偷听到我们说些什么。”

“啊!”关哲感觉身处的这个现实世界突然间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有,有必要这个样子么?”

“当然,我不想做一个作弊的玩家。”董大帅道,“但是,我想在这款游戏里面赢。我要赢这轮游戏里所有的人。也就是赢过剩下的62个,包括你们两在内。”

“你这么有钱,只要你愿意花钱,直接买你赢不行么。干嘛那么麻烦。不要说100万,你只要一次性给我2万我就再也不碰这款游戏了。”阿泰永远是这么头脑简单,直来直去。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买通其他玩家的行为,会被视为作弊,踢出游戏的。而且我也不要你们放弃这款游戏,相反,我需要你们坚持下去,并且在游戏中帮助我取得最终胜利,成为奇侠传的——武林盟主。”

“这个,我不明白……就算获得这款游戏的胜利,能有什么好处呢?你花了这么多钱,总是要有所回报的吧。”关哲实在止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这不是决断堂启动的第一轮游戏了。这样的游戏,之前已经有过好多轮。如果说最大的回报,那或者就是,每一轮最终获胜的那一位玩家,可以拥有审批加入——‘协会’的权利吧!”

“决断堂?协会?那是啥?”阿泰觉得自己的木脑袋瓜子里金星直闪。

“很难解释他们是什么,你可以理解为一个非官方的组织,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群拥有共同爱好的人。它既存在,也不存在。具体的细节,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总是因为什么事情,知道的吧。或者是听什么人提起过的吧。总要有什么契机让你想要加入它们吧。”

“说来话长,我就简单点告诉你们好了。”

深吸一口气,董大帅开始缓缓讲出自己的回忆。

“几十年前,我还是一个汽车修理厂的修理工人,但我引以自豪的是,我的技术,在同行中间,是绝对的佼佼者。”

“可是虽然我技术好,但也不是很受老板喜欢,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可以解决很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老板可能都不见得愿意继续雇佣我。”

“为什么?技术过硬,老板还不喜欢么?”阿泰问道。

“因为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许多修理厂,都在私下里玩一些手段,坑客户的钱。我当时性格比较耿直,不是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

“修车而已,怎么能坑客户的钱?”

“太多办法了,修理厂这个行业之所以赚钱,原因是大部分开车人并不真正懂车,车子出了问题,很多小毛小病,稍微整一整就好了,但是你如果不懂,只能求助修理厂,到了那边,还不是听别人说了算么。”

“客户也不傻啊,你修没修,不清楚么?”

“这里面学问太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和你说一个零件坏了,然后当着你的面把零件拆下来,换上新的,你总是信的吧,但是事实上,那个零件根本没坏,拆下来,还能用到别的车上去。”

“这样啊……”阿泰觉得自己这种头脑简单的人,肯定会被那些“聪明人”忽悠的团团转。

“这也不过是很常见的手段,事实上,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能赚到钱,修车师傅和修车厂老板之间,一般都是有默契的……

有那么一次,店里来了一辆当时最新款的凯拉迪雅,据说车主是老板的私交,出了点问题,想请老板瞧瞧。

由于我是车行技术最过硬的师傅,当时被老板叫去检查,一番检查后,发现只是很小的问题,稍作处理,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我发现,老板趁着我不注意,给车动了些手脚,他不知道,其实我全部瞧瞧看在了眼里,虽然短时间这个问题暴露不出来,但是要不到一个月,车子肯定又会出毛病。”

“都是朋友,你们老板还做这种事情啊,为的是啥?”阿泰一听就觉得来了火气。

“还能有啥,从朋友那里赚修理费啊,好车修起来,自然更赚。”

“这种人也他喵配做朋友么?”

“人总是藏得很深,如果不是我窥见玄机,谁又会知道呢。我当时也是纠结了很久,后来想想撂着不管,车有问题是小,安全隐患是大,就偷偷写了张纸条,塞给了车主。”

“然后呢?是不是车主和你们老板干起来了?”

“并没有,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过了没多久,那位车主就把车开了回来,说出了故障,指名道姓要我来修。”

“这啥意思?”

“我后来看了,其实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到问题会发生的时候,但是我知道,他是故意让我帮他把车上的手脚给解决好。我们都没有道破,后来车主和老板还一直以朋友相称。”

“这车主情商很高啊。”

“可不是么。”董大帅的眼里也冒出光热,“后来,这个车主私下里找到我,要我帮他做事,说他打算开一家车行,但是他精力有限,顾及不过来,愿意交给我来全权打理,并且一次性给我10的干股。”

“天啊,这可不得了。”阿泰惊叹道,眼里全是钞票。

“是的,当时也真把我给吓坏了,心里是又惊又喜。你想,那时候我就是一个修理工人,哪里有什么管理经验,我真的怕自己辜负了别人的信任。”

“那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阿泰急道。

“这样的事情,换了是任何人,也会答应的吧。”关哲接话道。

“是的,这样好的条件,我怎么可能会拒绝。”董老板点了点头,“那之后赶上了好的时机,刚开始我也是慢慢摸索,生意不好不坏,但我就觉得不能辜负所托,也不愿意错过人生的这次机遇,努力逼着自己去学习一些管理知识,再加上我讲求诚信,对车也真的十分了解。渐渐的,车行的生意就越来越好。”

“太厉害了。”

“一店的生意火了,我的手里也有了自己的钱,之后又开了二店,然后是连锁店,我手里的钱,也就变得越来越多。谁又能想到,我从前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人呢。”

“那,那个车主呢?”关哲问道,“再说了,这一切又和《奇侠传》游戏有什么关系呢?”

“之后我从一名高级打工者的身份,变成了那位车主的生意合伙人,同他的接触自然越来越多。”

“有一次,在一家茶馆里,我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看着手里的一张奇怪的金色卡片发愣。你们知道的,就是那种一角带有花纹的金色卡片。但他那时候的卡,和我们今天的,又有些不同。”

“身份卡?”阿泰和关哲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他们都白了脸,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卡都丢在了更衣室的运动服里。历经美食、洗澡换装后,两人都把身份卡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完了,我把身份卡忘在衣兜里了。”关哲急着就要去找。

“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了人,保管好你们的东西。”董大帅道。

听了这话,阿泰和关哲才忍住冲动。

“那之后呢?”

“我很少见到合伙人这样的情况,我就问他,那张卡片,是什么东西。看得出来,他也苦于找不到人倾诉,见到我问,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反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特殊能力?超自然能力么?”关哲奇道。

“不是……我当时也很奇怪,毕竟虽然赚了些钱,但其实在很多问题上,也还是个小白。我只答,或许有些与众不同的人吧。”

“合伙人就对我说,他本来也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信了。然后又对我说了一段十分古怪的话,这段话后来我曾无数次的反复思考过。”

“说的什么?”

“你们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们的地球,存在了40多亿年。大约自5亿年前,地球上有了生命。5亿年间,远古的生物们在一起相互搏杀、相互依存。不管是小小的病毒还是巨大的恐龙,生物在不断地升级进化,都依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是,一直到最近的300万年间,我们的祖先出现后,平衡和相互依存被打破。但如果我们给祖先的故事书写一段开头,事实上开头这一幕很简单——一只猿猴拾起了地上的木棍。”

这段话——仿佛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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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智慧

“猴子拾起了木棍?然后呢?”

面对关哲的追问,董大帅不紧不慢道:“300万年前,懂得使用工具的祖先们,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战胜比自己更强大、更有力量的敌人,可以捕猎那些大型猛兽,甚至灭绝了他们的同胞血亲。”

“之后我们不再以猴子自居,我们开始称自己为人。那么,300万年后的今天,如果我们能够再次拾取些什么,我们是否也能够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呢?”

“拾取什么?还能拾取什么?”关哲不解道。

“智慧!真正意义上的智慧!”

“人类不是一直都在发展科技,追求文明么?”关哲又道。

“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我们使用什么样的工具,是直尺、圆规还是计算机,我们使用的都是握在手里的工具,但其实,还有一些开不见、摸不着的工具,它们就和从前躺在地上的木棍一样,躺在那里,从未有人拾起。”

关哲完全被这些逻辑整糊涂了,问道:“智慧,就是指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工具吗?”

“你想啊,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我们的祖先聪明到懂的使用工具的呢?智慧——就是那种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智慧使得猴子变得聪明,所以猴子懂得了使用工具,是么?”

“不,在懂得使用工具这个道理后学会使用工具,那是聪明,在没有工具以前想到使用工具,那才是智慧!”

“这,这有什么不同么?”智商,我的智商。关哲自叹道。

“当然不同,举个例子,九的四次方是多少?”

“我算一算啊……”关哲在脑海里演算起这组数字,他卡在了最后一次计算,几分钟后,他尝试答道,“6561?”

“不错,你很聪明,但是,如果你够智慧,应该直接拿出计算器,计算得出这个结果。”

“你让我算,我拿出计算器算,那不是作弊吗?”

“作弊?难道我们人类,不是作弊么?”董大帅提起手里的盘子,把它高高举起,在灯光下仔细检查盘子的镜面光泽,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就是我说的,在懂得使用工具这个道理后学会使用工具,那是聪明,在没有工具以前想到使用工具,那就是智慧!你没想到使用计算器,只是计算器没有摆在你面前罢了。”

“这么比喻,我仿佛有点懂了。”

他的意思是,不管做什么事情,其实都有可供选择的某种窍门又或者是捷径么?关哲心想,但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想的不一定就对。

“事实上,人类就是靠智慧,摆脱桎梏,一飞冲天的。而真正的智慧,就是思维的工具。统统藏在这里。”董大帅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

“是你的合伙人,当时同你说了这么多么?”

“没有,他就告诉我——猴子拾起了地上的木棍,所以猴子变成了人;而人如果能够拾起思维的工具,也就不再是简单的人。更多的想法,都是之后我自己想到的。”

“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些太深奥了。”想了想,关哲放弃了提问,又道,“我觉得我还是刷刷盘子好了。”

“哈哈。”董大帅笑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就好像一个再聪明的人,如果他不懂得加减乘除计算法,即使是面对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他也会手足无措。相对而言,强大的并不是人的大脑,而是加减乘除计算法。一切思维的工具,也都是思维的方法罢了。”

“你讲的我都头晕,简单点——这些和你合伙人,到底有啥关系。”阿泰实在是忍不住了,听关哲和董大帅的一问一答,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学校课堂上,只听得昏昏欲睡。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能听懂你们说这些狗屁东西,我还用在三河市场接零活干?

“事实上,我的合伙人并非第一次参加天道游戏,我看到他拿着那张身份卡的时候,他已经参加了很多轮游戏。和今天的我一样,他也是赞助参加的玩家之一,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在游戏中获得最终胜利。也是他告诉我,如果能在游戏中获得最终胜利,就能得到审批加入‘协会’的资格,‘协会’也就是缔造天道游戏的群体。”

“就算是加入那个什么‘协会’,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们有钱有势,还有什么必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啊。智慧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关哲也是想到哪里,就说道哪里。

“你们觉得我是因为幸运才能成为合伙人的同伴么?你们认为,那次修车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么?”

“不然呢,不是因为你的合伙人车坏了,然后去找你的朋友,然后就遇到了你么?”

“你完全错了。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以为我只是个幸运儿。但其实,我们都错了!”

“我的合伙人,过去做的是金融投资,你们或许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吧,正常人的概念,金钱的基本单位是元,但对于资本市场而言,基本的单位是亿。”

“就拿我们深水市来说,今天这里聚集了数百家上市企业,市值近10万亿。我们这些生意人,相比庞大的资本市场,其实什么都不是。”

资本市场、10万亿……阿泰和关哲已经彻底麻木了,完全没有了概念。

“自从我的合伙人迷恋天道游戏后,他没有太多时间打理金融投资的事情,也是他决定去做一些自己的实业,就请了所在的天道组给些意见。天道组给的意见很简单,做连锁车行,找一个优秀的代理人,而这个代理人需要专业、诚实、机灵。”

“于是,合伙人请了专业人士,故意把他那辆新买的凯拉迪雅做了手脚,这个手脚十分巧妙,虽然简单,但很难察觉,你必须具备足够的专业能力,才能找出问题的关键。而这个问题,又很简单,完全不必花多大力气就能处理。”

啊!原来一开始,凯拉迪雅的问题,就是这个合伙人自己弄的……那么究竟是谁在算计谁呢?关哲只觉得自己脑洞大开。

“之后,他就一家车行、一家车行的跑,有些车行找不到关键点;有些车行虽然找出了问题所在,但又刻意隐瞒真实情况,只想多赚点钱。所以,当他找到我们车行的时候,遇到了我的时候,这一切,并不只是巧合。”

“我用实力,证明了我的专业,过了第一关考验;我无法容忍老板对客户的欺骗,递上了纸条,证明了我的人品,过了第二关考验;我能帮助他隐而不语,一起隐瞒所有人,证明了我的机灵,完成了第三关考验。所以,与其说是我幸运,倒不如说是我刚好满足了他的需求罢了。”

这真的是——把什么都算到了!阿泰和关哲内心止不住地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智慧么?

但这心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后面车行的生意越来越好,合伙人也就能把更多的心思摆到天道游戏中。直到有一天,他失踪了!”

“失踪了?出……出了什么事么?”两人都不解道。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失踪,而是合伙人自己躲着所有人,自己和他的从前,划分了界限。我请了私家侦探专门调查这件事情。据称,合伙人获得了天道游戏的胜利,顺利加入了‘协会’,并且把自己大部分身家,都无偿捐献给了‘协会’,然后专心从‘协会’的典籍中,找寻所谓的终极智慧的答案了。”

“你那个合伙人,八成是傻了吧。”阿泰毫不客气地说,“照你这么说,这款游戏给人带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智慧,而是叫人发疯呢。”

“这和游戏没有关系。事实上,游戏只是游戏而已。我所知道的是,这个‘协会’对外吸收会员,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向‘协会’递交一份原创性的‘思维工具’,然后由‘协会’‘审批’其价值,最终决定是否吸纳为会员;还有一种途径,就是能够在天道游戏中获胜,也能获得被‘审批’的权利。”

“也就是说,你的合伙人之所以玩天道游戏,只不过是为了加入‘协会’罢了。”

“是的,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的。”

“那么加入‘协会’之后,有什么好处呢?”

“‘协会’会员根据资格,可以查看其它会员此前递交的‘思维工具’。也就是说,只要资格允许,你能从‘协会’那里,得到从前所有会员们从‘地上拾取的那些木棍’。”

“我终于明白了,相当于能学会很多个不为人知的加减乘除法。”

“恭喜你,你答对了。”董大帅再次笑道:“我的合伙人就是为了这个,放弃了自己原有的一切,心甘情愿加入‘协会’的。我所调查的结果是,合伙人至今仍然在‘协会’中,在海量的智慧宝库中,参详其中的奥秘。”

“你想要在天道游戏中获胜,也是为了要加入‘协会’么?”关哲忍不住问道。

“算是,也不是。”说到这里,董大帅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了起来,“怎么说呢,我是一个生意人,一个世俗人,你叫我放弃一切去探求什么智慧宝库,我是做不到的。但是,我的合伙人,他真的是我的人生导师,是他和那个神秘的‘协会’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很想再见一面我的这位人生导师,也想亲眼看看那个神秘的‘协会’是什么样子,更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样的智慧宝库,能让我的合伙人,那样着迷。”

“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再年轻了,我的那位合伙人,也越来越老了,我真的很想在死之前,解开这个心底的疑惑。”然后,董大帅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所以,我要赢,我必须赢。即使这次输了,我仍然要参加下一轮游戏,直到获胜为止。”

“我开始有点理解你了。”阿泰道,“不过,说点实际的吧,我们帮你,有什么好处呢?又得怎么帮你呢?”

董大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说:“今后,你们可以免费住在我的酒店套房里。每一餐,你们都可以吃到今天一样的美食。你们可以加入我的集团,成为旗下公司的一员,唯一的工作就是陪我玩这款游戏。如果你们愿意,我还可以给你们介绍女性朋友。我保证,你们会对我安排的一切感到满意——当然——只有一种情况发生后,我会不再需要你们。”

“什么情况?”阿泰和关哲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因为游戏终结或者各种原因,被天道组踢出游戏。”董大帅冷道,“如果你们失去游戏资格,你们懂的,我是一个生意人,不是一个慈善家。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然后,他又转而笑道,“当然,如果我获得最终胜利,无论你们有没有功劳,我都会把这家海鲜楼一半的股份送给你们。”

阿泰和关哲手里的盘子都没有抓稳,“哐当”两声掉进了水池里……这……逆……逆天了……

第30章 分析

阿泰仰面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眼瞅着天花板发愣。

他的脑海里回想着董大帅临行前叮嘱他们的几句话。

“我和你们在伙房里说的这些话,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走出这间屋子,请你们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要在任何情况下,表现出我们之间有过任何的私人约定。要知道,虽然在现实中我们已经相识了,但我们游戏的角色之间,还不曾相识。如果将来我们在一起游戏,游戏角色之间做出什么约定,这就不会违反游戏规则,之后我们再有什么沟通,也就没有什么关系。”

“离开这间屋子后,你们的任何行为,都不要涉及到我们在伙房里说的这些话。注意,是任何行为。切记!忘记这一切!否则,我们很可能同时被取消游戏资格。”

也就是说,从我们离开二号伙房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关哲不能再讨论这些事情。

就算是再笨,阿泰和关哲也都明白了董大帅的意思。

离开海鲜楼的伙房,两人被董大帅的司机再次请上一辆宝石结商务车。

车子一路将两人送到了一家星级酒店,酒店的经理亲自领着他们在一间豪华套房入住下来。

之后,两人分别又拿到了一张vip金卡。

据说除了免费居住外,持有金卡的客人,还可以随时享用酒店提供的早中晚自助餐,也可以随时前往酒店的游泳池、健身房和足疗馆作客,享受vip待遇。

一时觉得无聊的阿泰看了看坐在电脑前认真捣鼓的关哲问道:“喂,在干嘛?玩电脑么?”

“我可不是在玩电脑。”关哲一本正经道,“我是在把这些天经历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奇侠传》的一些细节给记录下来,整理整理头绪。”

“是么?大学生考虑问题就是不一样。”听关哲这么一讲,阿泰也来了兴趣,他坐起身来问道,“都记了些什么?”

“嗯……主要是关于那个《奇侠传》游戏,还有天道组等等。”

阿泰搬了张凳子坐到关哲的身边,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关哲道:“泰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我清楚,今天,此时此刻,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住在这样的豪华套房里。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将可以每天衣食无忧,这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现实的。”

“那又如何?”阿泰问道。

“你觉得,当你睡惯了这样的床,吃惯了自助餐,还有可能重新回到三河,去重新当一个‘大神’吗?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想再回到三河了,我甚至不想也不愿意去想,我们会有重新回到那里的一天……我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决定认真玩好《奇侠传》游戏……你懂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被游戏踢出局。”

关哲很聪明,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分的清清楚楚。

“游戏啊……我们只要保证人物不死,应该就不会被踢出游戏吧。”阿泰想了想道。

“不,泰哥,我觉得你想的太简单了。”关哲道,“你想,假如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管,找个安全的位置一动不动,随便混一混,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平安呆到游戏结束,直到有一名玩家最终获胜为止?”

“难道不是么?”

“我觉得天道组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或者说,天道游戏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你有没有发现,无论我们做出什么决定,游戏都会凭空给我们制造出一些麻烦。比如,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去森林打打猎,但是我们就遇到了那群异族人。之后我们又卷入了更大的麻烦,知道了一些要人命的秘密。而知道这些秘密,就是我们惹出的新麻烦。”

“照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个样子。”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犯了太多错误。有些错误,可能会给我们今后带来更多麻烦。”

“犯了错误么?你的意思是,我们让那个异族头领带着那群喽啰逃跑了,将来会找我们报复么?”

“何止那么简单,我们还把杀死的异族人身上的装备捡去客栈卖了,留下这么多线索,整个乌王寨的人,都不会放过我们。”

“你这么说还真的是……我们当初卖那些东西的时候,好像就在客栈的大厅里。”

“继续留在客栈,必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但是,如果去了别处,可能更是危机四伏。而且,你有没有看出来,凭我们两的实力,在游戏里,是什么水平?”

“新人水平呗。”

“错……根本就是渣渣。如果第一战不是有那个占不明帮忙,我们两已经死在了那个喽啰的手里。更可怕的是……这款游戏,没有任何数据,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血条和参数。那个什么战斗旗帜,规则十分古怪,游戏中受的伤,都是由天道直接表述出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按照传统的那些游戏去判断战局,而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准确的评估。”

“那怎么办?”

“既然这是游戏。那我们其实首先要搞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天道会不会故意玩死我们,又或者说,有没有必死的抉择。”

“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如果天道存心玩死玩家,随便搞个超人出来,一拳打死我们,新人根本就没有活路。”

“那么,也就是说,所有的情节,其实都是游戏中设定好的。我们遇到异族人,异族人的阴谋,丐帮帮主的失踪,铁杆山三当家的死,又或者是武林盟主海山河的死,这一切,都是游戏原本就设定好的。”

“嗯,我想也是,只能这么解释。”

“那么,其实这个《奇侠传》的世界里,肯定有着一个完整的剧情链条,有主线、有分支,只是等着玩家们一个一个去激活罢了。”

“嗯……我觉得你想的很对。”

“这些主线剧情和分支剧情,对不同的玩家而言,必然都是可以经历的,假如我们和已经经历过剧情的玩家组队,你觉得,同样的剧情,还会再次出现么?”

“我觉得,应该不会吧。如果有老玩家带着,再次经历异族人和丐帮众人的那一仗,武功够高,直接就能把那些异族人打废了,那么剧情对新人而言,不就全部改写了么。”

“那么新人会不会经历老玩家还没有经历过的剧情呢?”

“我觉得也不会吧,不然新人会丢失中间很多线索,对新人就不公平。”

“那么,原则上,老玩家应该不会愿意和新人组队,这对彼此来说,都会拖慢游戏的主线节奏。”

阿泰在一旁兴奋地直拍大腿道:“乖乖,我的小哲哲,你真是不简单,随便分析分析,就能想出这么多线索来。快说说看,你还想到了些什么。”

关哲望向阿泰,尴尬一笑道,“暂时也就这么多了。不过,我们还应该考虑考虑,下一次进入游戏,最安全稳妥的选择是什么。”

“抱大腿,找个阵营加入?去丐帮?去铁杆山?还是去仗剑山庄?”阿泰挠了挠头。

“我觉得都不可行,我们的能力不足,行动越多,就越有可能激活新的剧情,那样会让不确定因素越来越多,和寻死没什么区别。我觉得,游戏既然安排新手出生地,一定是有原因的。其一,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相对较为安全;其二,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更容易激活主线剧情;其三,新手出生地附近,一定更适合新手成长和生存。”

“天哪,这都是你刚刚想到的么?看不出来。你小子其实挺鬼的啊。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选择了在五龙客栈出生,其余还有两个新手出生地,分别是紫云楼和于集镇。你还记得之前欧阳舒菲和她师兄的那段经历么,从最早的故事线开始,他们经历了些什么?”

“等我想一想啊……好像,最初他们是在一个什么地方抓采花贼……然后,那个采花贼死在了……对了,是于集镇,死在了于集镇。然后,她的师兄是在紫云楼和那帮异族人交手的,最后一路逃到了黑森林。”

“你看,整个故事线,三个新手出生地都涉及到了,也就是说,无论我们选择哪一条故事线,我们肯定都会激活这个剧情,只是视角和前后关系又有不同罢了,这必然就是《奇侠传》世界的主线剧情。”

“可是……我只是说可是……如果我们不答应帮欧阳舒菲呢?如果我们不去给她送信,我们也就不会知道后续的剧情了呀。”

“这个问题真棒,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我想,大部分的玩家,都会按照这个剧情走下去的吧。就算我们真的不帮欧阳舒菲送信,她也必然不会有事,因为占不明这条线,始终都在,故事的下一步发展,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将来,在天道的刻意编排下,新人必然还是会被卷进去。”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去哪里呢?”

“去黑森林,这个地方紧靠新手出生地,必然不会冒出必死的陷阱。游戏中已经借助那些游戏人物,提醒我们黑森林的危险性,只要我们不自己作死,硬往里闯,我想,应该还是安全的。关键是,我觉得,那里面一定还有些重要的主线线索。”

“为啥你会那么想?”阿泰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不觉问道。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吧。”关哲其实自己也不敢肯定。

“你不觉得,拿感觉当筹码的赌局,赢面很低么?”

“所以,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只在森林的外围探一探。更重要的是,找一些最简单的怪物,刷刷怪升升级。”

“没错!先刷小怪,后打boss,正招正招。”阿泰喜道。

第31章 调查

我——关哲。

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大学生。

我骗了泰哥,骗了很多人,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关哲泡在浴缸里,眼中满是泪水。

几年前,他因为在学校里贪玩,整天沉迷于网络游戏,多次旷课、挂科……被学校勒令退学。

从前,作为天之骄子般被同学们羡慕的学习成绩,在大学校园里完全吃不开。自己仅有的那点生活费,也根本没钱拿来交朋友、谈恋爱。关哲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而自从接触到网络游戏后,他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每天那些打生打死的场景给他带来了无穷的满足感,让他忘记了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本来,他以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任何难关都难不倒他,可是,当他面对连续几次挂科后,他开始逐渐丧失了自信心。

直到被赶出校园,一脚踏入更加残酷的社会,面对难以预见的未来,他满脸的绝望与无助。

他无法回到当年为他敲锣打鼓送他上学的家乡,无法面对那里关心他的亲人和朋友。

他只得撒谎、欺骗,把自己伪装和封闭起来。

逃离家乡,来到一个遥远的陌生城市,干一些连自己都嫌弃,却能填饱肚皮的工作。

他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县里的高考状元。他不会忘记,家里挂着的整面墙的奖状和他曾拥有过的那些荣誉。

我——关哲,或许从前荒废了自己。

但是,只要还有机会,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会重新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甩了甩头上、脸上的水,拨通了遥文的电话。

“喂,遥哥……我和泰哥商量过了,明天方便么?我们想要参加天道游戏……”

在新区派出所,办公桌前的孙晓林,面前正摆放着一打资料。

说实话,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多聪明的人,但他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孙常斌的案子本来毫无悬念。但是,如今所有的证据表明,他之前得出的结论,就是个笑话。

昨天夜里,唐婉对他格外的温柔,但越是如此,孙晓林越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分别和孙常斌、孙南通了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都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好像根本就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意思。

那个孙常斌竟然口口声声说,之前全部是他被猪油蒙了心,门牙根本就是他自己摔掉的,同那个阿泰毫无关系。还说孙晓林当他是兄弟,就别再管这档子事。更说什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更可笑的是,今天上午,孙晓林竟然在晨报上看到了集贤集贸市场开展打黑除恶演习的报道。报道上面竟然还附了演习照片,图片上保安队的人正煞有其事地和“歹徒们展开搏斗”。

开什么玩笑,孙晓林肯定这张照片是事后补拍、摆拍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阿泰和关哲是什么人,他查的很清楚。

一个是来自北方偏远山区的打工仔,毫无后台背景。

一个是来自某985知名大学的辍学生,同样毫无后台背景。

两个现如今徘徊于三河人才市场做日结的大神,怎么也不够资格和董大帅这样的人攀上关系。

为了帮阿泰解决仅仅三天的拘留期,这个董大帅至少花费了上百万的代价啊!

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能值得董大帅花这么大的代价呢?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有钱人没有一个是傻瓜,否则他们不会有钱,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是孙晓林想管闲事,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容易被糊弄的白痴。

孙晓林翻看着眼前的资料。

之前记下车牌号的那辆奥北q7,归属于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他查了查这家文化传媒公司的相关信息,没有任何疑点。

董大帅,原名董禾程,并不是地道的深水人,但多年前就已经取得了深水市的户口。他的省政协委员的身份是实打实的,此外,在他的名下拥有多家汽车专卖店、房地产公司、酒店和海鲜楼。初步估计,其个人资产远超十亿。

十亿,乃至更多的个人资产……

联想起存放到唐婉所在银行的那6000万,孙晓林只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能把阿泰、关哲两个蝼蚁一般的人物同董大帅这样的富豪联系到一起,孙晓林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某些不法行为。

职业习惯,哎呀,不可武断。孙晓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翻看着他能找到的那些关于董大帅的资料,他并没有留意到什么疑点。各项证据表明,这个董大帅是个优秀的、成功的商人和实干家,背景干净,毫无半点污点。

但他留意到了一份特殊的消息。

十年前,董大帅只拥有某汽车销售集团20%的股份,而该集团另有一位拥有50%以上股份的幕后大老板存在。

可是,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老板,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股份全部低价转给了董大帅,这才使得董大帅的身家一夜暴涨,从千万富翁摇身一变成为了亿万富豪。

他留意那位幕后大老板的名字,叫做——刘福威。

这种低价出售公司股份的做法,和把钱白白送给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可惜自己来深水市时间尚短,孙晓林并没有听说过刘福威这样的人物,他觉得没准这个人身上藏着更多的秘密。这个刘福威是谁?为什么要把钱平白无故扔出去?现在,人又在哪里?

孙晓林脑子里冒出很多狗血的想法,什么绑票要挟啦,什么恶意威胁啦。

总之是董大帅用某些肮脏的手段夺走了原本属于刘福威的东西,然后——难不成是那个刘福威活着回来报仇了?董大帅就找了这两个“三河大神”帮他处理难题?

当然,这些也都只是孙晓林出于职业习惯的一系列联想。他觉得,先要查一查刘福威这个人,或许又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无论你们想要干什么,只要是涉及犯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有些时候,孙晓林觉得自己固执的怕人。虽然董大帅帮了唐婉,但他不想领董大帅的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一切,早晚我会把查的水落石出。孙晓林暗自决定。

此刻,在泰勒吧的密室里,枫少和遥文正悠闲地边喝茶边聊天。

“你是说,那两个小子之前闯了祸,然后找你帮忙来着是么?”问话中,枫少依然是毫无情感的话语声。

“是的,然后我就给董大帅打了电话。”

“哦,你干嘛偏偏要打他的电话?”

“因为他和大部分参加天道游戏的玩家不同。”遥文道,“一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二是他太想赢,知道有其他玩家需要帮助,我想他一定会乐意伸出援手的。”

“他们之间见面了么?”

“至少没有当着我的面碰面,不过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见过面了。”

“你查了他们所在位置么?”

“昨天傍晚,我开车送他们回的三河人力市场。但是昨晚12点的时候,阿泰和关哲却不在那里。”

“是么,他们去了哪里?”

“身份卡显示的位置是在一家星级酒店。”遥文笑道。

“看来,两只小白鼠已经从笼子里面跑了出去啊。”枫少道,“我很期待,他们今天的游戏。”

“枫少……你觉得,董大帅和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有某些私下的约定呢?”

“我不记得有同阿泰和关哲说过关于禁止私下约定的规矩。所以,有必要在今天游戏之前同他们说明。”

“枫少高见。没有说明规矩,那么即使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也不叫违规。”

“你不要自作聪明,如果被其他天道组知道我们的玩家在没有组队前就有过现实接触,这是很不好的。”

“枫少,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刻意安排他们之间有所接触。”

“嗯,这就好,除了游戏,我们天道组不要参与玩家之间的任何行为。至于玩家之间有什么问题,我们需要提醒他们注意。当然,如果他们把天道游戏想的过于简单,那也是自作聪明。”

“我明白了,枫少。我会注意的。”

“对了,醉清风这些天在干嘛?”枫少问道,“他是不是和司空晴手下那个叫秦月的打得火热?”

“据说司空晴带着第九天道组也跑来了深水,一连几天都还没有回广川。”

“奇怪,第九组这些天游戏并没有停啊,他们带着玩家一起到处跑么?”

“是的,据说司空晴认为带着全组和玩家一起出来走走,有助于玩家在游戏中取得更好成绩,这几天除了组团旅游,就是开天道游戏。”

“幼稚,现在成绩最好的,明明是第五组和第七组,算起来,他们九组和三组还排在我们后面。”枫少道,“算了,不管他们,你约了那两小子几点见面?”

“九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醉清风呢?叫他早点过来,时间宝贵。”

“我这就打他电话。”

“对了,叫那小子就别急着进来了,顺便也把他两给带进来。”

一隔两天,阿泰和关哲再次来到了泰勒吧的门前。

让两人意外的是,董大帅给他们的vip金卡竟然可以直接享受酒店的接送专车服务。

一辆由酒店派出的别可商务车,把他们直接送到了泰勒吧的门口。

之前关哲上网查了下,才知道董大帅在海鲜楼送的那两套衣服的价格,贵的只叫两人咂舌,刷盘子的时候他们毫无自觉,但知道衣服的昂贵后,就再也不舍得套在身上,叫了干洗服务后,就老老实实地挂在了衣橱里。

现在穿着这一身奢侈品牌,阿泰和关哲都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再一想到之前被人挡在酒吧门口嘲讽的样子,两人心中多了些显摆和玩味的意思,故意在酒吧门口堵着不走。

但可惜的是,泰勒吧早上是不开门营业的,这个时候,除了前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酒吧里既没有看到服务员,更没有半个顾客。

两人感觉自己依旧是被人忽视,毫无存在感的。

“你们来了……跟我来吧。”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脸慵懒的醉清风,只是神情疲惫的就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这小子昨晚是跑去做贼了么?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想。

第32章 打猎

猎人,顾名思义就是以打猎为生的人。

猎物分很多种,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飞禽走兽,只要是能捉能捕的,有利可图的,都会成为猎人眼中的猎物。

好的猎人,往往掌握着各种捕猎技巧,除了要会跟踪、埋伏、伪装自己,还要懂得设圈、下套、掘阱、布网、扎陷……诸如此类。

当然,这些本事,金万钧和枫君子统统、全都、一概不会。

在五龙客栈里买了些干粮和金疮药带在身上,两人就扎进黑森林里,一边大眼瞪小眼地匍匐前进,一边四处观探,期待能从草丛里钻出一只没头没脑找死的兔子或山鸡。

不过可惜,仿佛天道没有这种弱鸡设定。

“我说,哥,咱这么找也不是个办法。”枫君子道,“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在森林里晃悠了大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么。”

“那咋办?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想,与其让我们找猎物,不如让猎物来找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说?你的意思是——用诱饵么?”金万钧脑海里浮现出枫君子一丝不挂浑身涂满猪油的样子。

“对,就是诱饵!”枫君子不清楚金万钧脑子里整的画面,喜滋滋地回道。

“我可不当诱饵。”金万钧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觉得有点恶寒,道,“要当你当,我不反对。”

“干嘛非得我们当诱饵。”枫君子道,“你忘啦,咱身上不是带着干肉么?拿干肉来当诱饵,不是更好。”

“额……也对哦,肉香引得苍蝇来,不怕没有猎物上门。”

“嗯嗯,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事我们没有,但是我们可以用脑子啊。”

“好想法,没准干肉真正的用途就是拿来当诱饵的。”

两人一拍即合,将随身携带的干肉取出来,然后用草绳绑好,再搬来几块大石头压住另一端,之后猫着腰潜进一旁的草丛里。

“我觉得……这场景,自己闻着都香。”金万钧傻笑道。

“大哥,少说话,别把猎物吓跑了。”

两人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大的猎物没有,却也等到了一只红毛狐狸。

“看棍!”见狐狸准备开吃,舍不得牺牲干肉的枫君子找准时机,上前抡起棍子就打,这一棍却硬生生敲在干肉上,震得他虎口一麻。

那只狐狸一个闪身,从他胯下钻走。

“哪里跑。”金万钧随后跟上,施展开小五行拳,原本想要钻进草丛里的那只狐狸,被他吓得一惊,避过拳锋,调头又朝枫君子那跑去,眼里还挂念着那块干肉。

“着。”枫君子接连又是一棍,这一棍正中狐狸腰身,这一回,小东西躲避不及,瘫软在地,只一棍,就被打的光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你别说,这玩意还真不好打。”金万钧上前一把将狐狸拎在手里道,“不过也不经打。”

“万事开头难,怎么说这也是金大侠和枫大侠联手打到的第一只猎物,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怎么庆祝?就地生火,上烤串么?”金万钧转念一想,这主意也不错,饭肯定是要吃的。

“才不是呢?”枫君子道,“我们应该乘胜追击,而不应该见好就收。”

“啥意思?”

“把这只狐狸和干肉再绑到一起,拿来引诱更大的猎物啊。”枫君子道,“有句话说的好,要发扬传统,把革命进行到底。”

金万钧若有所悟,赞道:“说的好!说得好!筹码越多,赢面越大。绑上狐狸,钓更大的鱼。”

两人再次潜进草丛里,不同的是,草丛外的草绳上,捆着两块干肉,还有一只四脚朝天尖声呼救的红毛狐狸。

“我觉得……这场景……不止是香那么简单了。”金万钧若有所思道。

“嘘,安静。记得,猎物上钩前,要淡定。”枫君子从旁提醒道。

两人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狐狸不再见到,却真的等到了狼,而且一来就是两头。

准确的来说,是两头饿极了的在白天出没的狼。

“一人一头,就是干。”金万钧运起不倒心经,攒拳上前。

见此情形,枫君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就上了,心里却有些胆怯。也不知道狼厉害不厉害,他仿佛记得之前占不明提醒过,丛林里与狼相斗,半生半死。谁能想到,这次一来就是两头狼呢,到了这份上,也只有搏一搏了。

仰仗自己木棍在手,枫君子也不管什么招式功法,挥棍就打。这一棍占了长兵之利,正中狼身,那头狼嗷呜一声,被甩至一旁,随后一个翻滚起身,反身再次朝他飞扑而来。

枫君子接连又挥出一棍,这一棍打得更巧,正中狼的头壳,就听“喀嚓”,只一棍就将狼的眼、耳崩出血来。但那头狼始终毫不怯懦,顶着棍击,仍是一口咬在枫君子的右腿上死死不放。

枫君子朝着狼的背脊连击几棒,只打的那头狼松开口,倒地一命呜呼。

一旁的金万钧由于空手对阵,不免难堪许多,身上已经挂了几道彩头,几处伤口好像小花洒,不断溅出血来,但舞出小五行拳也是拳拳到肉,打断了眼前那头狼的胸骨和左腿。

枫君子腾出手后,上前施以援手。

只听得又是一道甩棍的风声,把剩下那头半条命的狼一棍砸的脑袋开花。

“哎呀,你应该叫我单挑试试看。说好了,一人一头的。”金万钧忿道。

“我看你伤的不轻,也是好心嘛。”枫君子苦道。

“你这一帮,对狼来说,很不公平的。”金万钧又道。

对野兽还讲什么公平……枫君子暗道,明着又不好反驳自己结义兄弟,只得点头认错。

“好吧,这回又收拾了两头狼,你看我们这回要不要收手?”金万钧问道,“要不,我们把这些猎物,统统绑起来?没准能引出什么大家伙。”

“额……这个,不妥吧。”枫君子心里很是不安。最早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想法虽然很不错,可是,也不能玩得太过火,得看玩得起,玩不起啊,玩火自焚可就不好了。

“有什么妥不妥的。”金万钧也不默契,开始把两头狼叠在那只可怜的狐狸身上,“这回我做主,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们赌把更大的。”

完……完了,这回要出事。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枫君子清楚,金万钧这个人就属于典型的脑子发热型选手,这种时候如果你泼他冷水,那就和打他脸没啥区别。

投反对票拒绝怕是行不通,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好……好吧,不过,你可别冲动啊,先要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东西再说。”枫君子只能这般叮嘱道。

“放心,我又不傻,真要来什么猛兽,我也会掉屁股就跑的。”

于是乎,两人又一次潜进草丛里,这回草丛外的草绳上,捆着两块干肉和一只四脚朝天发出微弱叫唤的狐狸,在狐狸的身上,还层层叠着两头脑袋开花的狼尸。

“这场景……哇……世界真奇妙啊。”金万钧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你咋不说因为有你个神经病呢……还不是因为你个疯子闹腾着耍宝嘛。

枫君子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我是不是猪,咋想出这么个作死的点子呢?心里只是念经祈祷,希望这回金万钧瞎闹,别招惹来什么怪物。

这一等,再是一个时辰,林子里再生变化,时间不多不少,精准无比。

也不知道是枫君子的祈祷起了效果,还是这处地块,生肉鲜血只能招惹来寻常野兽。此番赶来凑热闹的,依旧是两头饿狼。

“兄弟照旧,一人一头。”

金万钧抢在阵前,朝着为首的那头狼就是一击,只是不改肉搏才是王道的风格,只攻不守,不闪不避,被狼咬一口,霸气还一拳,全是一副以命相博的架势。

枫君子却不托大,谨慎舞棍攻防,再次受点轻伤后,稳稳将猎物拿下。

由于金万钧有言在先,枫君子也不好再上前帮忙,一旁静观形势变化,料定金万钧有惊无险、有生无死,也就由得他放手一搏,直至瞧见他将最后一头狼徒手击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一连两场战斗,两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属金万钧受伤最重,不容小视,于是两人稍作休整,分别给自己抹了金疮药治伤止血。

之前在五龙客栈听说了许多关于金疮药的好处,凡是外伤流血,只要使用金疮药是一抹即止。然而,虽然看似药效神奇,伤口也需时间方能彻底痊愈,而且金疮药只对治愈外伤有效,对筋骨损伤和内力消耗,则没有丝毫作用。

听店小二介绍,筋骨损伤还需要使用黑玉断续膏之类的接骨易筋类药物,而内力消耗则需要借助大补丸之类的益气续力药物来补充。

特别是大补丸之类,据说是武林人士随身必备之物。许多外功招式只有与内功相互配合,才能产生奇效,而内功的施展,就需要消耗内力,功力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边用边补,这就好比是射一箭出去,上一枚箭镞。

考虑到囊中羞涩,还远远达不到可以用来挥霍的地步,再加上最初的打算也就是打打猎、探探路,没有搏命的想法在里面,所以金万钧和枫君子也就没有采购什么黑玉断续膏,两人也不懂什么内功,大补丸自然也是无需采买。

见伤势稍显好转,金万钧那颗倔强的心再度浮躁悸动起来,一脸怪异地望着枫君子道:“你说,我们要是再赌一次,会怎么样啊?”

坑,天坑!

枫君子只觉得眼前的金万钧就是头洪荒猛兽,比什么怪物都要可怕。

我是怎么想起来和这家伙混在一起的啊……

枫君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还没想明白,就被金万钧一把拽进了草丛里。

草丛外的那根草绳上,无力的捆着两块被风吹得发硬的干肉,上面睡着一只翻白眼的狐狸,狐狸的肚皮上又一层又一层堆叠着四头同样朝天翻着白眼的狼,五双白眼,仿佛对天控诉着这个世界的疯狂。

“哇塞……这个画面……真的是太刺激了!”

看着自己亲手造就的眼前堆叠的高高耸立的“生肉行为艺术品”,金万钧再也止不住地连声称颂道。

第33章 入坑

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如果不懂得收敛和收手,早晚都会闯出祸来。

简单来说,就是得了便宜得卖乖。

枫君子目光凝视着草丛外金万钧制造的那具“生肉行为艺术品”,心中除了敬畏,更有着某种莫名的恐慌。

一连几个时辰,黑森林的白昼终于过去。入夜后,阴气从四方聚涌而来,将森林层层包围,与白天光照温暖、鲜花烂漫的林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浓密的黑雾裹着湿气,噬肤侵骨,更让薄衣短褂的两人不敌寒意,冷得瑟瑟发抖。

“哥,我感觉很不好,很不妙啊……要不,咱别等了,趁着天刚黑,赶紧出去。这几头狼,也能卖不少钱了。”枫君子实在忍不住恐惧感,终于提出了反对意见。

“怕啥,都等了这么久了,就当是今天最后一单嘛。”金万钧无知无畏道。

什么最后一单,是最后一票吧。可别是最后的晚餐。枫君子心念重重。

说话间,丛林深处传来一阵噪杂,转而是一声接一声急促的狼啸,或长或短,靠得越来越近。

完了,要死了,是狼群,狼群来了。

这要是被发现了,绝对绝对是死路。

枫君子瞧了一眼金万钧,金万钧也瞧了一眼枫君子。两人心里闪出同一个念头——跑。不跑就是死啊。那啥肉啊、尸体的,还管个啥。

却听见从狼啸声中传来更可怖的一声咆哮,这声咆哮似山鬼夜哭,只若惊涛骇浪冲击崖壁一般,震得两人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鬼东西?两人不觉冒死探头去看。

只见一头巨大的人形怪物,正追赶着七八头狼从密林中直冲而来。其身形快若闪电,只一手探出,便将一头狼握在手里,一捏一送,那头狼连叫都来不及叫出一声,爆肚破肠而死。

其余众狼,一路被狂奔至此,已是损死大半,见实在无法逃过怪物追杀,终于停下脚步。为首的一头银尾白狼率领众狼,反身将怪物团团围住,一边不住怒目嘶吼,一边前扑后跃,试探虚实。

那怪物浑身被黑毛掩盖,只从幽密的毛发中露出一丝寒冷的目光。它毫不理会群狼的敌视,将手中的那具狼尸左右一拉,轻松扯成两截,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三两下就将半条狼连皮带骨吞进肚里。

同伴的死,引得群狼震怒。一连两头狼飞跃而起,朝怪物扑去。怪物也是不闪不躲,将剩下的狼尸随手丢弃在一旁,两只巨掌朝前左右一拍,“啪啪”两声,就将两头狼硬生生拍向地面。

两狼砸在地上溅出两朵血花,之后再无声响。

银尾白狼见此,竟目光中带着幽怨,嘴里发出“呜呜”悲鸣,那怪物听到这头稍开灵慧的头狼如此惨叫,反而更加兴奋异常,接连巨掌挥动,连着“啪啪啪”的响声,好似拍蝇碾虫般轻松简单,将余下几只灰狼,纷纷打死。

每一掌拍下去,力道极大,一掌便换来一道绽现的血花,一时间整片林子里血腥气弥漫。

金万钧和枫君子见此场景,已经三魂丢了两魂,六魄裂了五魄,仅存下一丝苟活的念头,匍在草丛里,半点动静不敢发出。

唯独剩下那只银尾白狼,亦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逃也不是,攻也不是,只立在原地垂头悲鸣,眼中竟渗出血来。

怪物却不见有赶尽杀绝的念头,根本不管不顾那头白狼,开始捡拾起地上的狼尸。

只是……收拾中,它却突然瞧见了前方某种“不可思议”的画面。纵是是它见多识广,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突然把它给唬住了,不敢妄动。

于是,这片丛林里此刻呈现出一副异常怪异的画面。

一头悲愤莫名的白狼正凝视着一头立在血泊中的浑身长毛的怪物。

这头长毛怪物又看着捆成一堆的“生肉”和连着绳子的石块。

而草丛里两个吓破胆的冒失鬼正屏住呼吸看着外面地狱般惨烈的景象。

“吼!”

那怪物仿佛认定眼前的这些“生肉”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向它宣誓领地,受到挑衅的它,口中发出异常愤怒的狂吼。

咆哮声在林间肆虐,惊吓起极遥远的飞禽走兽,一些稍有灵智的生物,纷纷朝反方向四散而逃。

看样子,他不是很喜欢我的“作品”啊。金万钧心里有些发毛。不过也是,“作品”样子确实比较丑。

心念间,怪物已扑向他的“作品”。连挥数掌,把捆住的几具兽身打的首尾分离,连带几块石头也抛向天空。

直到把那些兽身撕扯的不成形状,怪物才逐渐平静下来,却看到它边踹着粗气,边左右顾盼,仿佛若有所思,然后猛地朝向草丛这边望来。

金万钧和枫君子都觉得自己的目光与怪物浓密长发下闪出的一抹寒光瞬间对撞在了一起。

完蛋了……被发现了……要死了……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金万钧和枫君子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眼角尚有些模糊,但朦朦胧胧的借着头顶照射而来的亮光,发现自己依旧是先前的一身打扮,身上的物件也是一样不少,想来是侥幸未死。

也不清楚那怪物究竟为何没有害他们性命。

两人四下张望,发现他们竟在一处洞穴的深处,头顶极高极远处是一个透光的洞口,但仅留有一人大小,阳光就从这洞口处照射进来。

此刻他们正躺在洞口的正下方,周围丢满了新鲜的狼尸。更叫人胆寒的是,不远处竟有几具人骨赫然堆在一角。

这里,莫不是那怪物的老巢?

不能吧,它也不干脆点杀了我们,还想要留着慢慢玩啊!禽兽啊!

枫君子正寻思着,却听洞里某处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女音,冷道,“终于醒了,醒了还不快到姑奶奶这里来磕头跪拜?”

什么鬼,这怪物不仅会说话,还是母的?

金万钧和枫君子一时找不到声音来源,却发现下半身均使不出半点力气,不但如此,从腰部往下,大半身体竟然已经毫无知觉,想要起身站立更是不可能,两人只能依靠双手在地上缓缓爬行。

“哼,哼,姑奶奶我点了你们全身几处大穴,往后的日子,你们只有爬着孝敬姑奶奶的份了。”那声音再道。

“你个死妖怪,死八婆,把你英俊潇洒的爷爷我关起来,想干什么?”听到是人声,金万钧反而不再恐惧,他只怕妖魔鬼怪却不怕人,竟鼓足勇气反驳道。

听他如此不敬,那声音没再答话。随后,从黑暗中,袭来一股极强的吸力,把金万钧和枫君子一同拉的拔地而起,朝洞穴黑暗处飞去。

“你他喵的,臭妖怪,孝敬你个死人头……”金万钧嘴里不干不净,飞在半空中仍顾着骂骂咧咧。却见暗处又飞来一枚石子,打在他身上,这回被点中哑穴,再也发不出声来。

两人从光亮处被怪力拉进洞穴的黑暗深处,从空中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自知。枫君子不明情况,不敢轻易开口。

却听声音又道:“现在可以朝姑奶奶磕头了,若是不磕,立刻就死。”

枫君子只怕金万钧宁死不屈,连连暗示,提醒他好汉不吃眼前亏。

稍作习惯后,两人终于能够适应洞内光线,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只见内洞一角,双腿盘坐着一具枯骨般的人物,此人被一身兽皮包裹着,性状模糊,分不清是男是女,周身污浊不堪,奇臭无比,反倒是一双玉手和一头银色的长发干净透亮,画面诡异,与这肮脏凶险的洞穴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在此人身体两侧,隔着约莫一丈距离,一左一右竟然还坐着两人。

左边那人满面胡须,上身套着白炼锁子甲,下身穿着黑布绣花齐膝裙,也是呈跪坐姿势,一顶圆边斗笠摆在他的身侧。瞧在他的打扮和身形,不是此前逃跑的异族首领还能有谁?

右边那人一身白缎银丝侠客服,同样是跪坐姿势,身后交叉背着一对宝剑。瞧这装扮,和这架势,这……这人不会是仗剑山庄欧阳舒菲的那个师兄——铁头鹰殷天南吧。

这真是有趣,一群人如今竟然都聚在了这个洞里。只是完全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两人也都看到了金万钧和枫君子。

疑似殷天南的那位男子由于没有见过他们,面上也无什么表情。倒是异族首领瞧见他们时,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但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而是微微瞧向那个枯骨般的人物,眼神中充满畏惧之色。

“姑奶奶我耐心不好,现在叫三声,磕头就生,不磕就死。”那枯骨人尖声厉道,随口报数道,“一……”

磕头,怎么能不磕头。枫君子下身穴道被制,但也带头趴在地上,用双手撑地,连连磕头。

金万钧看了一眼枫君子,一想如果从头算起,祸事还真是他闯出来的,也不想连累枫君子跟着自己遭殃,只好咬了咬牙,学着枫君子的样子,勉强磕了几个头。

“哈哈哈!”那枯骨人见此情景,一副极得意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这几天,洞里竟来了这许多玩物。老娘孤单惯了,一下子有了这许多人陪,却真不习惯呢。”

就听疑似殷天南的那人道:“前辈,现在不愁没人陪你了,求前辈放了我吧。”

“放了你?半尸洞想来容易,想走可没那么简单。”枯骨人转向他道,“你若是真想走,也可以,把双腿留下来吧。”

“前辈,你想要我双腿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办好事情,定回来把双腿奉上。”

“嘿嘿。”就听异族首领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笑话,兔子从狐狸嘴里跑了,还有转身回来的道理么?笑死人了。”

“都给我闭嘴!闭嘴!”那枯骨人猛然得怒道,“吵死了……吵死了……姑奶奶我嫌吵得慌……心里堵得很。想要,想要杀人吃心……吃心!”

然后竟然疯狂的撩拨起自己的银发,露出骷髅一般的脸庞,和一对深陷在眼窝里的混沌惨白的眼珠。

啊,这人,竟然还是个瞎子。枫君子心道。

第34章 魔头

“杀人吃心……吃心啊!”那枯骨人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发了狂,坐在左右的异族头领和侠客瞧见她的样子,皆是一脸骇然。

“啊,我的头发乱了,乱了……手,手……血,都是血……快,快,你们快给我清理干净。”那枯骨人尖声命道。

就见异族头领和侠客闻言后,立即双手撑地,腾挪到已是半疯半醒的枯骨人身旁,看样子,二人也均被制住了下半身。又见二人竟一一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和那魔头双手的污垢,然后借着清理干净的湿润五指,去整理枯骨人蓬乱的头发。

看二人舔、抹之间,动作竟然配合的十分娴熟和麻利,想来绝非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画面只看得金万钧和枫君子毛骨悚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异族人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如此伺候枯骨人,却也不足为怪。真想不到,就连疑似殷天南的侠客,也会这般伺候这个魔头。可以想象,这魔头的手段必然十分厉害,又或是足够可怕。

叫我这般服侍她,我宁愿去死。金万钧再也不愿意抬眼去看那令人恶心的画面,闭着眼心道。

这位定然是欧阳舒菲的师兄殷天南。他如此忍辱负重,肯定是想留下命来,把账本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联想起他之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并承诺事成之后前来交还自己的双腿,枫君子觉得他倒真是个能屈能伸、铁骨铮铮的汉子。

相比金万钧,枫君子的心中清亮透彻,他心思细密,考虑问题也更加周全。

这枯骨人,绝不可能是之前在森林中遇到的那个怪物,两者体型、声音相差甚远,加上一个暴虐狂躁、一个阴冷反复,风格亦有着天壤之别。

却不知道森林里的怪物和这洞里的枯骨人有什么联系。他和金万钧,两人又如何会落在这个洞穴里的?看到洞口正下方堆叠的一具具狼尸,枫君子一时又有了许多猜测。

这些多半是之前在森林里他们和怪兽捕杀的狼群,看样子是怪兽一头一头把狼尸丢进了洞里,最后又把他们两人给丢了进来,刚好落在下面厚厚的狼尸“肉垫”上。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摔死也必然摔成了残废。

那个“大块头”怪物,干嘛要把狼尸和我们丢进洞里?是了,它必然是知道这个枯骨人在洞穴里,丢我们和这些死狼下来只有几种可能……要么是陪她,要么是——喂她!

那么那些洞口堆放着的一具具人骨,便是它从前丢下来的活人么?他们……全部被这个魔头……给杀了……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枫君子想不到更多可能的答案了。

“干净了,哈哈,干净了。”那枯骨人此时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银发,脸上竟露出了笑意,神色渐渐恢复寻常,“乖,真乖,娃娃们都挺听话。”

瞧见她冷静下来,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都像是松了口气,两人又双手撑地,腾挪回到了自己原先跪坐的位置。

“你们都看到了,往后,服侍姑奶奶的这些事情,你们也都要跟着去做。”枯骨人对着金万钧和枫君子说道,说话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意。

好在金万钧之前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否则此刻必然又是一通恶骂,但他仍然不服,嘴里唾着吐沫,在地上蚯蚓一样的扭动身躯,表示抗议。

“嘿嘿,这洞里还算有吃有喝,养你们几个,勉强还算可以。”枯骨人阴阴笑道,“便是真不够吃,姑奶奶就只好……吃你们啦。不过放心,我只会从最不听话的小崽子开始吃。”

这个疯子、神经病,毫无人性,绝对惹不起。也难怪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都这样怕这魔头,看样子,这些天他们受了不少同样的刺激。

枫君子很想问问“殷天南”一些情况,但是一想到之前枯骨人发疯时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轻易开口问话,怕一个不小心,再次惹恼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就见枯骨人双手朝天一挥,身前聚起一股无形气浪,再转而收手曲臂,两股气劲朝着那堆狼尸卷去。

强风过后,魔头手上已经粘着两头狼尸。

这一手功夫,恐怕也是刚刚把我和金万钧吸过来的本事吧。枫君子暗想。

只见枯骨人把狼尸一左一右分别抛给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又道:“伺候姑奶奶,有奖励。姑奶奶高兴了,保证会有更多奖励。”

见狼尸丢在了面前,异族头领也不废话,抓起来就一口咬向狼的脖子,从咬破的血管中饱饮涌出的狼血。

“殷天南”也同样如此,渴饮鲜血,啃咬生肉。

一个人若是到了生死之间,便是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哪管什么茹毛饮血是否是野蛮无情。

由于看到之前二人是如何服侍这魔头的,此刻再瞧见这种生吞狼肉的景象,金万钧和枫君子也不再奇怪,只是觉得,为了求生,这种不惜一切代价,毫无礼义廉耻的做法,让他们作呕罢了。

想到往后也要被逼着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两人更是觉得还不若死了的好。

就在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大嚼生肉的时候,从头顶上方的光亮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动响,只听见“咯啪”一声,又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洞里。

枫君子朝光照处看去,就见狼尸之上这回又多出一具鹿尸。鹿的脖颈处被挤压变形,瞪大的眼神中还留有不甘,看起来是刚刚被掐死的样子。

“绒儿,又给为娘送来好吃的么。”枯骨人朝洞口念道。就听洞口有什么活物听见她的声音,兴奋地“嗷嗷”叫唤,那声线像极了森林中遇到的“大块头”怪物。

“绒儿真好,这个世上,只有绒儿对娘亲最好了。这些天,你还送来活人,给为娘作伴。”枯骨人念道,却又突然声音哽咽道,“可惜为娘却见不到你,可怜你也见不到为娘……呜呜呜……”

魔头念叨着,好端端竟又霍然哭出声来。

洞外那“东西”虽然无法探进洞口,听到洞里魔头呜咽的哭泣声,竟仿佛也感同身受般,与之一同发出“呜呜”的哭声。

这魔头,竟然自称与外面那“家伙”是母子。瞧这一大一小两个怪物都是凶悍异常,两者又有心灵感应,怕当真是如此。

对了,这洞穴的洞口高高在上,魔头定是轻功跃不上去,加上洞口狭窄异常,那个身躯庞大的怪物也挤不进来,所以才每每抓到猎物,就丢进洞里面,原来真的是要拿来喂它母亲的。

只是这枯骨人再怎么怪异,好歹是人,那“长毛大块头”怎么也不像是人啊……难不成,是人兽……杂交的产物?那这怪物的“父亲”,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想到这里,枫君子也觉得自己想法过于骇人,怕都是自以为是,也不去深想。听两个怪物一唱一和般的哭泣声,枫君子却眼前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现出来。

对了,天无绝人之路。

这枯骨人,再怎么不正常,好歹也是人啊。无论如何,相比洞外那头怪物要好沟通的多。就算她再怎么疯,也有正常的时候,能听懂人言。只要她能听懂人言,就能想明白道理;能想明白道理,就能讲通道理。

那我要不要,尝试……去同她讲讲道理呢?枫君子想。

“前,前辈……您,您是什么人?”

“……”正哭泣的枯骨人被枫君子一问,也是一愣,转而怒道,“没叫你说话,你说话也就算了,竟敢问姑奶奶无聊的问题,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心中已是有了决定的枫君子也不再恐惧,回应道:“如果,我能叫你和绒儿团聚,你可愿意放了我们?”

“嗯?”这话又叫枯骨人愣住了,一时却没想明白其中意思,“小崽子,你什么意思,若是想要寻姑奶奶开心,我立刻就宰了你和你朋友?”

“我是说,我有办法,带你出去。”

“哈哈哈!”那魔头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道,“小子,你也真敢瞎说,别说是姑奶奶我双腿残了,便是功力全盛的时候,也不可能从这个洞里跃出去。除非是能长出翅膀,或者身有绝世轻功,否则,没有人能从这洞里出去。”

枫君子仰头朝洞口看去。确实,此洞穴构造十分独特,恰似一个巨大的酒瓶,顶端的洞口往下还连着一段狭长的岩道,再往下才是由窄渐宽的空旷内洞,由于内洞崖壁呈反斜角,根本无法攀登借力,从洞底至洞口高约十丈有余,非有绝世轻功极难企及。

“我不是说用轻功蹦上去,我是说,我们用绳子爬上去。”枫君子镇定自若地说道。

“绳子?这里哪来的绳子?”魔头不免有些愠怒,道,“就算有绳子,光是这一头,你靠什么借力?”

“我早就想好了办法,不过,我先要知道,你究竟是谁?”

“姑奶奶是谁,同绳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大有关系,你只要回答我问题,我保证可以带你去见你的绒儿。”

枫君子的话却着实打动了那魔头的心思。一旁的异族头领和“殷天南”听枫君子自称有办法出去,也凝神静气在一旁旁听,不敢插话。

“我,我是谁……出去……可以出去么……”那魔头情绪却又变得异常激动,整个人再次抓狂起来,只听得她意识模模糊糊地低吼道“杀人吃心……吃心啊!”

不妙,这魔头,又疯了。枫君子暗道不好。

第35章 攻心

一听到枫君子提及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话题,众人心中突然间都生出了希望。只待枯骨人发话,纷纷察言观色,既满怀期待,又各怀心思。

而此时此刻,看到枯骨人即将再次进入癫狂的样子,异族头领和“殷天南”也是心道不妙,只怪时机来的太不凑巧。

不可以!

此刻恰是大好时机,这时候,务必要设法让她保持冷静,千万不能让她发疯。二人均是如此想。

此刻,再无什么恩怨仇恨,二人相互对视后,又努力撑地挪到魔头身边,伸出舌头就帮着她舔手、捋发,主动从旁伺候。

金万钧再次看到这一幕,仍是不忍直视,低头叹气。

那名侠客正是仗剑山庄欧阳舒菲的师兄,唤作铁头鹰殷天南。

话说此前,在紫云楼与异族人交手后,他连打带逃,受了些刀伤。本以为逃进黑森林里,可以仗着地形复杂,逃出生天。没想到入夜后,躲过了那边异族人的追杀,却不幸遇到了那个“大块头”怪兽。

想不到,自己的一身武艺,在那怪物面前,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本以为已是九死一生,没想那怪兽也不伤他性命,只把他丢进了这个洞穴里,更没有想到的是,洞里面竟然还有这个可怕的魔头等着。

不久之后,异族头领也被洞外那个唤作“绒儿”的怪兽擒获,同样是丢进了洞穴深处。

二人起初都自持有些武功,想同洞里的魔头一搏生死。未想到这个魔头不仅武功厉害,而且十分邪门,甚至无需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调动周身气劲,就能操控他们自残自伤。

二人每每反抗一次,便自己被自己打得遍体鳞伤。被别人打或许会心有愤恨,被自己打却真是有苦难言。

此后,那魔头又对他们各种羞辱,唯独喜好命令他们帮忙舔手、捋发。旦有不服,驱使他们自伤自残是小,更为可怕的是,她兴致一来,便会驱使他们在死人骨头中打滚、跳舞、嬉戏……经受此番折磨最是可怖,即使入睡之时,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如同傀儡一般,在生死之间徘徊舞动,就会从恶梦中惊醒,如同游经修罗地狱,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几经反复之后,二人开始慢慢学乖,对魔头唯命是从,再无抵抗之意。更重要的是,殷天南手握着关系武林的大秘密,不愿白白死去,将秘密从此带进坟墓。

而异族头领虽不知他胸怀大义,但见他忍辱偷生,也不甘死于他前。

只可惜的是,作为江湖之人,他们不愿开口与魔头交谈、询问,虽与魔头共处几日,但其实无甚交流,对魔头与洞穴之事,也是毫无知晓。

此刻,枫君子心中却早有计划。但他仍坚持想从魔头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

他觉得,杀人不若诛心,降人尚需攻心。他不担心逃生的方法有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那个魔头和洞外的怪物相见之后,仍不愿意放他们生路。若是她安然出去,也不领情,顺手把我们宰了,又能怪得了谁?

便是魔头,也必须尝试接近她,取得她的信任。

而想要拉近和一个人之间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向你讲出自己的故事。

和纯粹的江湖人不同,枫君子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大脑的江湖人。这个洞穴明显是一个局,而解开这个局的钥匙,必然就在这个魔头身上。

想到这里,枫君子再也不顾什么体面,也学着异族头领和殷天南的模样,止住心里深深的厌恶,也帮着枯骨人整理起一头银发。

在三人的极力伺候下,那魔头身上散发的浓浓虐气,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干净了,你瞧瞧,一切都干净了。”见魔头稍稍转好,枫君子就着她此前的话语提醒道。

“是……干净了,干净了……”魔头喃喃自语道,看起来对这几个字非常在意。

“想一想,你叫什么名字?”枫君子又问。

“我?我叫,唐……唐宫娥。”

“对,你是唐宫娥。洞外的那个叫做绒儿的,真的是你的孩子么?”

“绒儿……他是我的好伙伴……但我与他,情同母子。”

“那为什么,只有他在外面,而你却在里面呢?”

“他本来……也是在里面的……我们都是……在这里的。”

“那他是怎么出去的?”枫君子循循善诱道。

“是我送出去的。”魔头终于完全醒转过来,朗声道。

“前辈双目失明,又怎么能够探见洞口,又怎么能送他出去?还是说,你本来眼睛是不瞎的?”见魔头已然神志清醒,枫君子不敢造次,改用敬语道。

“刚掉进这洞里时,我的双腿就废了,眼睛也瞎了。但是我大半功力尚在,两耳也能听得分明。起初,我也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于是四下摸索,几经折腾,才发现这是一处洞穴。虽然摸不着头顶和攀不上洞壁,但我却想到捏着石子朝四处弹射,靠着听声来分辨四周,几番下来,对这个洞穴从上到下的构造,也摸得十之有九。”

“可惜,这洞底不过十余丈大小,没有水和食物,我只摸到几具尸体。为了活下去,我管不得什么人性,就靠着吞服那些人肉,舔食露水、雨水为生。到了连尸体也吃完的时候,我就只待静静等死。”

“未想,上天垂怜我。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小绒儿正巧掉进了这里。刚摔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那时候我也饥饿难耐,也曾想过将他吃了充饥。只是一想到他与我同命相怜,又实在不忍心下手。我听人说,一个人死了,若是做了太多坏事,只会下地狱,但如果他做过好事,上天也会考量。我就想着,临死之前,再做件好事,便以内功替他接骨易筋,治好了摔伤。又朝着洞口,施展神功,将他托出了洞外。”

“那之后,我便对世间再无留恋,只想着就此安静死去,可没想到,那小东西竟然不忘感恩,不顾生死,带着食物,从洞口又跳了下来。”

“我知道是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摔死在面前,用神功将他接住。他这么对我,我又如何能不与他亲近,只将他搂在怀里。从那之后,我与他在一起时常嬉戏逗乐,我给他起名叫做绒儿,就好似我人母一般待他,自己有许许多多的心里话,也都说给他听。他也真的不负于我,每每送他出去,他都会回来与我相聚,更给我带回食物充饥。”

“直到有一次,他带着伤回来,虽不致命,但此刻我便知道,他毕竟只是一头小兽,想要在世间生存,独活尚且困难,还要整天替我觅食。这是何其辛苦。想到此处,我便做了一个从未有人做过的决定?”

“你做了什么决定?”枫君子不觉问道。

“我虽知绒儿只是一头普通的山猿,但人猿之间,毕竟祖源相近,经脉也是极其相似。那时候,我认定自己想要从这个洞穴中逃生,已然无望,便想着将自己的一身功力传到绒儿身上。我想,绒儿哪怕只得了我一成本事,遇到猛兽即便不敌,逃命也自然不成问题。”

“想到此处,我便不在犹豫,真的照做,强行拉着绒儿传功。但毕竟山猿不是人类,人、猿之间传功,远比我想象的更难,勉强将我功力传渡一半,便从他体内生出一股极强的斥力,功力再也递不过去分毫。更想不到的是,我的此举反而使得他生出异变,此后短短时日,他的身体急速成长,越长越大,本来他想要进洞十分容易,但随着他身体的变大,终于再也无法挤进洞来。”

“我们母子,从此相隔在这洞穴内外,只得双双用声音互道平安,或是一同哭泣悲鸣。但绒儿从未忘记为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送来鲜美的食物。虽然传功没有完全,但他确实变得更加强大,送来的食物,也从蔬果,变成了走兽。现如今,连野兽和你们,也都能轻松擒来。我的绒儿,终于是长大了。”

你那绒儿,何止是长大了……得了你一半功力,身形巨变,性情也变得残忍异常,简直是变成了一个超级怪物,你做这种非正常的动物实验,还觉得自豪骄傲呢。金万钧心道。

唐宫娥自然不清楚金万钧想些什么,继续道,“人世间那么多尔虞我诈,我便是见过无数人,道貌岸然,即便是一些仁人志士,也尚不济绒儿半分。”

枫君子及众人均为唐宫娥口述的这段人兽情感,感动震惊,只觉得故事不仅是匪夷所思,其中一些情节,更是叫人唏嘘。

“那你,又是怎么到这个洞里来的呢?”枫君子问道。相比之下,这个问题,其实更加关键,此前他没有问,只是想要借绒儿的事情,来激起唐宫娥讲述的欲望,如今见唐宫娥已经是完全敞开心扉,便勇敢问道。

“你们见我如今落魄,却绝对不会相信,我是从前九旗庄的少庄主,你们有没有听过江湖上九旗庄的名字呢?”

“我和义兄江湖经验尚浅,倒是不曾听过。不知道两位英雄,是否有听过呢?”枫君子问向异族头领和殷天南道。

见两人均摇了摇头,枫君子只得小心回到,“前辈,我们却都未曾听过。”

“也罢,必是他把九旗庄也给毁了。本来我们就被他当做自己的工具,现在,连我也被他抛弃了,九旗庄,自然……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唐宫娥想了想,叹道。

“他?前辈的意思是说,有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么?”

“九旗营,一切……还都要从我祖上说起!”

第36章 世仇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敞开心扉的枯骨人唐宫娥,终于愿意讲出自己从前的故事。

她的声音不快不慢,低沉有力。众人均竖起耳朵,用心听她讲述。

“九旗营,是前朝圣上直接统领的三大禁军之一。之所以叫九旗营,是因为此营分别有九名千人头领各掌三千精兵,以九色旗帜分别施以号令。”

“我的祖上,便是九旗千人领之一,人称摘星夺命手唐树义,更是被尊为九旗之首的旗营将军。”

“按理说,九旗营是三大禁军之一,旗营将军在华夏的地位非凡。但是,我祖上执掌九旗营的时候,恰逢前朝危难之时。既有内忧外患,又有连年的灾荒,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对朝廷的官兵,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朝廷的那些官宦之间,个个贪腐无道,赈灾的款子到了他们手里,都被奸臣中饱私囊。而税收,依旧不减,只是让百姓叫苦不堪。到了后来,许多忍饥挨饿的百姓聚在一起,或是当了山贼,或是起义作乱。临此危亡之时,当朝的圣上仍然无心朝政,整天只想着在后宫寻欢作乐。”

“那些有识之士,也是有心无力,被这许多事情弄的焦头烂额。此后,灾荒影响了大半个中原,不要说普通士兵,就连禁军的粮饷都成了问题。”

“没有吃的,可怎么办?就是精兵强将,也是人啊。我的祖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便想出了一个点子。那时候,闹得最凶的一些小股起义军里面,有个会点功夫的书生叫做涴花剑宁景山的,带着数万人,占了一座山头连带周边的一大片田园和土地。”

“据说,那伙人仗着肥沃的土地,就是荒年,也有足够的收成,能叫他们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按理说,若是寻常百姓,我们绝不会去打扰。但这帮人根本就是占山夺田的土匪,既不上缴纳余粮,也不朝贡,活脱脱就是国贼。”

“祖上便将情况上书朝廷,自告奋勇要去前往剿灭匪军。但祖上偏偏又把那奏折写的过于狠了,只把涴花剑宁景山那帮人写成了十恶不赦的暴徒,罗列出百来条罪状,里面确实有许多夸大其词的地方。圣上阅此奏折后,龙颜大怒,不仅批了个准字,还下旨要将整个山寨,除妇孺之外,一律斩杀。”

“虽然奏折写的叫人心虚,但一想到关乎两万多九旗营子弟的口粮,祖上也不再心慈手软,领着精兵强将,一路杀向山寨。”

“本以为那个涴花剑宁景山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确实有些本事,一手涴花剑法使得天衣无缝,便是九位掌旗联手,也奈何不了他。但整个山寨,除了宁景山,余下大多是些草包,最多是些懂得挥锄抡镰的农民。”

“这些寻常人哪里是九旗营久经沙场的精兵对手,宁景山再厉害,也是一双手脚,拯救不了几万匪众,最后,只得眼睁睁地瞧着九旗营将他的余党杀的干干净净,本人也是被人海战术给活活耗光内力,乱刀斩死。”

“宁景山的山寨就这样毁了,山寨里的成年男子,祖上依旨行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妇孺也全部都刺字发配各地为奴为婢。也未曾想,就是因为此事,同宁家的后人,结下了世代的仇怨。”

“九旗营后来占了宁景山的宝山宝田,也仗着田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此后,各地造反的起义军越来越厉害,那些大股的义军,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朝廷的官兵拿不足粮饷,剿匪也不乐意真心出力,连打带跑,一些稍有实力的军团,也学着九旗营,占山为王,只是受到实际利益影响,才会服从朝廷命令。”

“失去了号令权的朝廷,再无从前威信。之后,驻守边疆的威王带着边军,以剿匪护京为由,闯入京城,又以圣君无道,天怒人怨,替天行道为由,杀了前朝皇帝,改朝换代,建立了新的王朝。”

“当时事发突然,三大禁军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反应不及。待到新君登基,祖上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毁了旗帜,遣散了众官兵,余下一些心腹依山而立,改九旗营为九旗山庄,从此,九旗后人均以江湖儿女自居,再也不问国事。”

“新君见我们解甲归田,对上按期纳粮、朝贡,也不追究过往。我的父亲,便是摘星夺命手唐树义的后人,是山庄的庄主,我是他的独女,他对我也是十分疼惜,自小便传我武功,更有九旗的叔叔和伯伯们,分别教我各种本事。虽然我们九旗营的功夫更适合用于战场冲杀,但是集合了九旗武功的精华,我也算是得了真传。”

“到了我十岁那年,山庄里同班辈的男男女女,已经无人是我敌手。照理说,我们九旗山庄的后人均为将帅之后,凭借软硬实力,都能在江湖中闯出威名。哪知道,当年宁景山的后人中,竟出了一位练武的奇才,自封雷涴剑宁无命。此人自小便被家人灌输与我们九旗山庄不共戴天的仇恨,本就有一身极佳的天赋,又勤于练武只为报仇雪恨,到了此人而立之年,武功已经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他专门与我们九旗山庄作对。若是论人多势众,他自然不是我们对手,但是若论单打独斗,包括那些叔叔、伯伯们,我们无人能及。再加上敌暗我明,许多离开山庄的同胞兄弟,都遭了他的毒手。”

“从前的仇怨,想要用几条命来化解,自然是不大可能,同这个宁无命也讲不了道理。血债还要血偿,父亲就想着江湖事江湖了,给宁无命下了生死贴,约他当着许多江湖人士的面,一绝生死。”

“我祖上和父亲练的武功,乃是偶然间从一位世外高人那里学来的一门玄功,名为摘星功。此功不同于寻常武功,以驱使周身气劲为要,不仅能以气劲夺人兵器,更能用气劲强行操控一切有形物体。”

“祖上和家父很少对外施展这门功夫,所以,那个宁无命自然也不清楚家父的厉害,以为在江湖中已是少有对手,便觉得自己必胜无疑,冒然前来与家父决斗。”

“两人当着许多江湖好汉的面,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那场搏杀之时,十岁的我,正从旁看的清清楚楚。”

“雷涴剑宁无命一开始便使出家传的涴花剑法,不仅剑法毫无破绽,他更是将剑法中那些原本灵动飘逸的剑招,改为了凌厉张狂的强攻之势。如果本来的招数比作高山流水,到了宁无命的手中,这套剑法便成了狂风骤雨,锐不可当。相比招招苦守的父亲,处处抢占了先机。”

“我却清楚摘星功的玄奥,这门武功,若是想要轻松夺人兵器,操持敌人身体,内力至少要胜过对方一倍。那个宁无命虽然比之父亲年轻,但果然是天纵之才,内力醇厚,与父亲不相上下,想要夺他兵器,操持他出招失误,只有胜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表面上看父亲是苦苦抵挡他的攻势,其实正是想要找出对方的破绽。”

“这个宁无命也确实厉害,与我父亲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仍难分上下。倘若他依旧不急不躁,稳住攻势,我父亲想要胜他也是极难。可是他心里装的都是仇恨,越攻越急,剑招收发越快,越是需要足够的控制力。他一心强攻,终于超越了自己的掌控。”

“我父亲见他强行操持剑法,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突然间施展出摘星功。宁无命的长剑在气劲的指引下,猛得就脱手而出。父亲又一手操持长剑在空中回转,反刺向宁无命,另一手操持宁无命的身躯,叫他被迫闪避不及。”

“宁无命也算是奇才,突然间遭遇变故。身体又不受控制,他竟临时起意,挥掌打向自己肩头,将身躯打的扭转,却将那把飞剑,躲了过去。”

“见兵器已失,宁无命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心中再有不甘心,可当着那么多江湖好汉的面,他也不好再发难,只得低眉认输。对宁无命,家父既有惜才之意,也念及从前九旗营与宁家人的仇怨,不忍再伤他性命,叫他发下毒誓,不准他再来向九旗山庄之人寻仇。”

“那时候,任谁都以为宁无命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当着那么多江湖好汉的面,发下毒誓后,绝不会反悔。哪知道,这个宁无命也是从小被宁家的后人洗了脑,与我们九旗山庄,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命数,他表面上发誓答应,背后里却计划了更加恶毒的阴谋。”

“历朝历代,只要是不涉及朝政,朝廷都不会干涉江湖之事。那时候朝廷对我们九旗山庄也还算大度。但毕竟山庄都是前朝的禁军后人,圣上那里,不可能没有心结。”

“这个宁无命,联合了一些武林败类,恰如祖上从前上书朝廷那样,也罗织了我们许多罪名。特别是其中有一条,告我们暗通前朝亡君之后,期盼复国的罪状。”

“单是这一条罪状如果坐实了,便是死罪无疑。届时,整个山庄,都要被血洗。接报后,圣上便命通天神侯卓星华带兵前来调查此事。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宁无命实在是个绝对的小人,他知道我父亲绝不可能认罪,便仗着自己武功盖世,潜入我们山庄,把我从庄子里擒了出来,只为了扰乱我父亲心思,或是就此要挟我父亲乖乖就范。”

第37章 神侯

“我便是被宁无命擒获后……第一次见到了通天神侯……卓星华。”

此前,唐宫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也是坦然自若,语气淡然。

直到此刻,当她再次提到通天神侯卓星华的时候,话语中终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其中夹杂着惆怅、心酸与恨意……

众人正听得兴起,不愿插话打断她的思绪,甚至不敢发出丝毫动响,只是从旁默默地静候着她开口。

唐宫娥咬咬牙,仿佛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续道:“虽然在同班辈的人面前,我的武功尚可,可是与宁无命相比,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宁无命与我只一个照面,就封了我周身大穴,悄悄擒获我,塞进了通天神侯卓星华的军营里。”

“那日夜里,宁无命带着卓星华一同钻进了绑着我的营帐。我本来以为这个新来的人也是一个歹人,却没想到,他看到我的时候十分震惊,只问宁无命,为何要绑一个孩子过来。”

“宁无命只说我父亲武功如何如何厉害,九旗山庄的强人们又是如何如何难以降服,辩称抓我过来,也是为了多一份依仗。可是,他越是解释,通天神侯的眼中就越是愤怒,最后竟然呵斥他,只叫他闭嘴。然后更是替我松绑解穴,又对我嘘寒问暖。”

“本来,我孤身一人被抓来绑在这个营帐里,怕得要死,一想到宁无命害了我们好多同胞,只觉得今天也是自己的死期,就期望他不要折磨我。哪能想到,竟然在敌营中,遇到个愿意替我说话的人,叫我再控制不了情绪,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安慰我说,不必害怕,今夜且在营帐里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送我回山庄去。”

“那时候,这个通天神侯在我一个孩子眼中,真的变成了除父亲之外唯一的真男人、大英雄。再加上我初见他的时候,他正值壮年,生的是英气非凡,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华光宝气,光彩照人。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懵懂情丝,竟从此被他捕获。”

“第二日,他竟只带了几个侍卫,连同我和宁无命一起早早上山。我们九旗山庄,虽然没有了当年九旗营的威风。但是山前山后,也住了有五百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习武之人,亦听从家父的号令。他把官兵通通留在山下,还带着我们的仇家前来拜山,这份胆识,也真叫人佩服。”

“得知通天神侯前来拜山,家父便是庄主也不敢托大,亲自前来迎他进庄。虽贵为王侯,卓星华待我们这些山野村夫,却毫无不敬,也决口不提奏折和圣人委任调查之事,只和父亲、叔叔伯伯们饮茶闲谈,我听得他的谈吐,风趣有礼,所言之事引人共鸣,足见其博古通今、灼见真知,不觉听得如痴如醉,心向往之。”

“一旁的宁无命却是搞不清楚状况,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坐立不安。众位叔叔伯伯们,也不乐意理他,仿佛无人瞧见他一般,只忙着招呼神侯和他的侍从。众人一直畅论到午时,家父为神侯一行设宴洗尘。宴席上,我偷偷瞧着卓星华,见他更是大碗饮酒,但凡来人敬酒,无论贵贱,一律豪饮而尽,绝不托辞。”

“一场宴席下来,众人倒像是多年未见的亲朋好友,哪还有半点敌对之嫌。酒足饭饱后,却见卓星华怒目朝向宁无命一瞪,拍桌吼道,大胆刁民宁无命,你可知罪?”

“这一声吼只把早已内心不定的宁无命吓得跪倒在地上,不要说逃跑,便是连丝毫反抗的胆量都没有了。就见他跪地不住,口中只不断念叨着——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求神侯饶命。”

“卓星华只叫属下将宁无命五花大绑捆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诉状,逐字逐句朗声念道。不听则已,一听里面全是捏造九旗山庄的各种罪行,听着诉状里的言辞凿凿,家父和叔叔伯伯们也都吓得冷汗连连,纷纷跪地喊冤,一旁众人,见此情形,纷纷陪着跪地不起。”

“我见父辈们都跪下了,自然也跟着跪在一旁。那时候,我对这个卓星华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宁无命虽然不比我父亲本事,但至少也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竟然只被卓星华短短一句呵斥,便吓得长跪不起,失了武林中人的气节。而我们九旗山庄,家父和叔叔伯伯们,还有那么多庄客,面对神侯和几名侍从,也同样折服跪地,这是什么样的手段与气魄啊。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再也放不进去其他男子。此后梦里梦外,只要一想到异性,也只有卓星华的影子。”

“念完诉状,就听到卓星华朗声道,当今圣上英明圣哲,无所不知,岂能被小人搬弄是非,派我等前来,正是为了一探九旗山庄的虚实,今日一见,山庄诸位均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么会是那些犯上作乱的宵小之徒。此本诉状,疑点重重,漏洞百出,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罗织罪行。只凭这点伎俩,也敢糊弄当今圣上,宁无命,这都是谁借你的胆子?”

“说话间,卓星华将诉状撕得粉碎,转而又问向我父亲,要如何处置此人?家父估摸不清神侯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作答,沉默之间,就见卓星华突然抽出腰间宝剑,只一剑便砍下了宁无命的脑袋,冷道,我已知道这人此前与唐兄有过一番对决,输了生死决,唐兄不计过往放了他,他却还厚颜无耻地搅出这么多事来,如此虎狼之心,又岂能再留竖子性命。我这么做,诸位以为如何呢?”

“围观众人皆开口叫好,我父亲虽觉不妥,但也不敢反驳,随着众人齐道——斩得好,斩得好。可怜那个宁无命,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便这么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虽然此人算不上好人,更与我们九旗山庄结了世代的仇怨,但其实冤冤相报,错不在他,见他一身好武功,就此死了,也当真替他不值。”

“此后,我们九旗山庄便正式归顺了朝廷。有了通天神侯作为后盾,无论是朝廷方面还是江湖中人,都不敢轻易招惹我们,九旗山庄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此后通天神侯时常令家父替他办事,由于记得神侯对整个山庄的恩情,办起事来,我们也都是尽心尽力。一晃就是几年过去,那些日子里,我勤练武功打发时光,终于待到了自己长大成人。”

“十六岁那年,我知道父亲要去神侯府拜会,便求着他带上我。虽然我从未说破过,但父亲又如何不知道我女儿家的心思呢?终于拗不过我的坚持,答应带我同往。那时候,虽然我的容貌谈不上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正值芳龄,确实容貌秀丽。精心打扮一番,更叫人赏心悦目。再加上我不仅习武,也会点丹青、刺绣,比之寻常女子,自觉更要出众拔萃。”

“在神侯府,我作为客人,第二次见到了卓星华。一别六年,他黑发添了些许银丝,但依旧是目光灼灼,英明神武。他看向我时,却也不免惊讶,料他如何也想不到,当年在营帐里救下的小女孩,短短几年间,便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再加上我谈话之余,每每暗送秋波,料想他也能心理神会。”

“当着家父的面,他问及我武功情况,我便斗胆在他面前,施展了摘星功的绝学。几年的沉浸钻研,论及武功,我自认为便是再遇到当年的宁无命,也有与之一搏之力。加上摘星功的巧妙,看的卓星华也不禁叫好。事后,他更是赠了我一门覆雨掌法。”

“从神侯府回来,我便苦等着他前来提亲,哪知道,一年过去了,始终是苦等不来。我对他的相思之苦,更是有增无减。终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瞒着庄中众人,一个人偷跑下山,我只想着设法去神侯府见他,只一心想去问他为何不来把我求娶回府上。”

“这苦等的一年中,我也没有白费时间,把他赐的那门覆雨掌法与摘星功两两合用。在我眼中,这功夫就好似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将两门功夫合二为一,我寻思着,这样一来,也就如同我与他两人合二为一,不觉欣喜。”

“事实上,摘星功虽厉害非凡,但也有极大的缺陷,过分要求练功之人内功的高低。假使施展之人的内功远胜于对手,无论对手如何招式精妙,也能轻易取胜。但若是内功不济对手,则只能招架抵御,实则善守不善攻。而卓星华赐予我的那套覆雨掌法,善攻不善守,竟也蕴藏着运气之巧妙,恰好与摘星功呈阴阳互补之势。”

“这短短一年,我武功的进步,竟远胜过之前的六年。下山时我也是兴奋异常,只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我仗着自己的武功惊人,竟大胆地闯入了神侯府。都说侯门深似海,但又怎能比得上女子的心细。一年前,我只来神侯府一趟,便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悄悄摸到他的所在,藏在檐头,窥探他在会客厅中挥毫写字。瞧见他在卷上提笔写到——江山多娇,四个字洒脱超逸,我竟不觉拍手叫起好来。”

“我这番唐突,也确实把他吓得一惊。但他听得是女声,又是叫好,转而便恢复神色,只笑道,朋友既然来了,那就下来说话吧。听他这么一说,我再也忍不住想要见他的念头,从檐上一跃而下。”

“那便是我第三次见到他。我一生最爱的人,通天神侯卓星华。”

第38章 畸恋

“卓星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等看清楚是我之后,也是一愣。不过好在他记得我的样貌,只疑道,唐少庄主怎么来了?”

“见他总算记得我是谁,我却是心头一喜,但听他称呼我唐少庄主,过于庄重,又是很不乐意。毕竟是将人之后,即便是女流之辈,我说话也不扭扭捏捏,便直问他,隔了这么久,你为何不来九旗山庄向我父亲提亲?”

“那时我尚且年轻,哪晓得什么男欢女爱之事,只是自己心里喜欢,便一味固执任性,明明没有什么约定,反被我说的理直气壮。这一问,自然把卓星华给问得呆若木鸡,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反问我道,唐少庄主说笑了,神侯府上,同九旗山庄不曾有过婚约的呀,不知是本王哪一位属下,又或者是哪一位子嗣,做出这般承诺,果真有此事,本王定问明事由,当面向庄主谢罪。”

“此刻,我方知一年前的那次会面,我的那许多暗示,他并未真正领会。但千山万水一路走来,何其辛苦,更何况心爱之人便在眼前,我又如何会就此退缩呢。我便毫不顾忌男女之嫌,只朝他怀中一靠,也不羞涩,直言道,就是你我二人的婚约,扯不上别人半点关系。”

“初时,他弄不清我的意图,见我贸然上前,还想将我隔开,见我至始至终并无恶意,也不再闪避,任由我靠进他怀里,只是我能察觉到他那时身形僵硬,时时带着警惕。直到我提到与他的婚约,他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梗概,浑身放松下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道,唐姑娘,莫不是对本王有什么误会。我听他改了称呼,心中很是欢喜,嗲道,你可知道,只为了见你这一面,我多辛苦从山庄偷跑出来;你可知道,自从见你那一面起,我从此心中再也放不下其他男子,日思夜想,也都是你的模样;你可知道,这些年里,我心里又受了多少苦。我这段话虽少了些女子的矜持,但确实是多年来真心汇聚,一时间有感而发,当真也叫他不容小窥。”

“就见他正色道,唐姑娘,本王救你那时,你年纪尚小,许多事情并不明白,又怎知什么是男女感情。如今虽然你已长大,但这段感情毕竟来的草率突然,本王见这般如此吐露真言,也不敢欺你无知,实不相瞒,不光是年龄相差许多,加上本王府中妻妾成群,实不敢委屈了唐姑娘。”

“便有妻妾那又如何,谁敢阻我嫁你,我这便去杀掉就是,除非是你自己不乐意。我这么说,一半是试探他反应,更多是有赌气成分在内,当然也不会照做。但我任性起来的样子,有着江湖的豪情,却把他给吓坏了。怕我真的一怒之下,鲁莽行事。”

“之后,他便是柔声说话,哄我开心,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处处替我考虑。毕竟是人事未经,再者,从前在山庄里,我身份非常,同庄男子即使对我心有欢喜,哪里又敢表露的过于明显,好听话是听过不少,这一生却不曾听过那晚之多的情话。”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一妙龄女子,这般送上门去投怀送抱,他又怎么会忍心拒绝。那一夜,我便懵懵懂懂地将自己的身子委身于他。便是如今想来,那时他对我的千般温存,依旧历历在目。”

说到此刻,竟瞧见唐宫娥干涩无神的眼眶中突然涌出泪来。枫君子和金万钧对望,也是摇了摇头轻叹。

“那晚,我们一同睡在他平时处理公务临时休息的地方。第二日,他的一位小妾不知如何,闻得风声找来,见到我们便骂骂咧咧。初经人事的我,本来尚沉浸在幸福当中,哪忍得了这般屈辱,将覆雨掌与摘星功两两相合于掌间,只随手一捏,眨眼间,便将那个小妾当着神侯的面捏死。”

“他怎能想到一年未见,我的功夫已经厉害到了这般地步,我当他面如此简单杀死了他的小妾,起初他的脸上满是骇然,但片刻后,我却又见他脸上仿佛平添了一丝惊喜。”

“哎呀,你怎么就这么杀人。他虽然口中如此责怪,但却趁着那小妾带来的两位丫鬟不备,连掌将呆立两旁的丫鬟也统统击倒在地。这一切来得十分突然,便是连我也想象不到,那两个丫鬟又如何能料,死的时候,就连一声叫唤都不曾有。”

“他探查了小妾和丫鬟的气息,确定三人已死后,才返身对我说。唐妹,这里你怕是不能呆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且回山庄等我消息,我会尽快去山庄向你父亲提亲。切记,出门之时莫要让人瞧见,今日之事,也莫要说与第三人听。”

“我只听得他说要来娶我,便满心喜悦,刚刚杀人的紧张,一瞬间便被抛在了脑后。之后,我回到了山庄里,这次与一年前不同,由于有了他的口头承诺,我就眼巴巴盼着,等着他命人上门提亲的那一天。一隔数月,没等到提亲的媒人,却等到了一封他的书信。”

“信中写着他对我的相思,些许情话,却又写了他心怀国事的无奈。原来,威王当政后,虽然同为王室血脉,但毕竟权力交接的不合祖训,许多前朝的王侯将相心有不满,却迫于威压,不敢在明里议论,躲在暗地里勾心斗角。祸心贼子不除,神侯作为开国的功臣,也是食不知味,寝不遑安,无暇念及儿女私情。”

“越是分别守望,越是心中焦躁不安。我曾说过,任谁只要是阻止我和他在一起,便统统杀掉就是。我见信中有隐约提到几位‘奸臣’的名字,不论真假与否,只一心杀之而后快。我藏着心思,也不与山庄人商量,再度跑下山去。这次只奔着杀人一个目的,一路上化妆易容,不以真面目示人。”

“便是通天神侯的府上,我都能来去自如,一般官宦人家的府邸,守卫高墙,又怎么能阻挡的了我。每每停在府邸周围稍作打探,我便潜入那些人家,只要但凡觉得府邸里的人物像是目标,便一律出手打死,毫不留情,也毫也不担心杀错人。短短半年,死在我手中的人物,已经不下数十。”

“我的武功乃是结合覆雨掌和摘星功自创而得,无门无派,论谁也查不出线索。但死在我手中的人,皆是被气力强行拧死,不曾与凶手有任何肢体接触,死相极其诡异。江湖上给我起了一个威名,叫做无相无影刹无常。我也不为杀人自责,反而为这个名号沾沾自喜。”

“照着书信中提及的那些人物,连带许多无辜之人,一一杀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一系列大案后,我又悄然回到了山庄,只拿苦练武功消解相思之苦,此后将神功唤为《通天掌》,又称《翻云覆雨手》,日夜勤练,越发精进。”

“这一回又等了一年,到我十八岁那年,神侯派来提亲的媒人终于出现在了山庄里。家父虽当面应允,却很不乐意我嫁给神侯,私下里只对我说,王侯人家表面风光,实则人心凶险,不愿意我去受苦遭罪。可是他哪里晓得,那时候的我,年纪虽小,却已经是满手沾了鲜血的魔头。他只知道人心凶险,又哪里知道自己女儿的可怕呢?”

“如此,我便正式嫁入了侯门,为了当好他的内人,不给他添乱,我便忍着各种繁琐礼节,摆正自己为人妾的身份,也给足了正妻的面子。神侯府的人,都知道我本是江湖中人,身有厉害的功夫,又是神侯的新欢爱宠,无人敢得罪于我。有趣的是,我却正是顶了那个被我捏死的小妾的位置,连住的地方,都是她此前留下来的。换了是别人,或许会噩梦缠身,怕得要死,换了是我,却毫不介意,每日坦然食宿。”

“之后的日子里,神侯待我极好,每每前来与我相会,我知道世人大多欺软怕硬,日间当着许多侍女侍卫的面,故意习武练功,搞出很大动静,一不高兴就对侍女责骂,喜怒无常,叫所有人都能眼睁睁看到我的可怕。那些被他怠慢的妻妾,虽有怨念,闻得风声,也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分毫。”

“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会照这样下去,此生也会随着他一起,幸福到老。哪里又能知道,通天神侯卓星华又怎么会是如此简单之人呢,我只知道沉浸在女人的滋味中,无法自拔,却忘了他当年带着几名侍从,就敢拜山降服众人的犀利手段,忘了我身旁日日相伴的,又是怎么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你们瞧瞧,这枚令牌,有谁认识?”唐宫娥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枚约莫一寸宽两指长的令牌,令牌上刻了“吞天”二字,一左一右雕刻两只口吞祥云的螭吻。

异族头领瞧见后,欲言又止。

殷天南瞧见后,大惊道:“我认识这个令牌,这个是吞天魔教的教令,这个通天神侯,难不成和吞天魔教有什么关系?”

“是了,这个正是吞天魔教的令牌。这个通天神侯卓星华,何止是神侯那么简单,更是一手创立吞天魔教的教主。他在世人面前,满口仁义道德,一心为国,实则真正暗藏祸心的人,就是他自己。”唐宫娥愤愤道,“只是,至今让我气不过的是,他又如何真正懂得我的心思……只要是我爱的人,又怎么会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就是真的想要捅破天,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当他的一把利器。”

“他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思呢……”转而,唐宫娥的声音转为低糜,幽幽叹道,“他可以是个坏人,只要他不对他爱的和爱他的人坏,在我的眼中,他永远都是个完美的人啊……他又怎么会真正明白我的心思呢。”

第39章 魔教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自幼时起便迷恋于卓星华,直到真正做了他的小妾,从此没了半点阻碍,更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毫无保留。在外人眼中,我们这对新欢璧人,郎情妾意,好不惹人羡慕。”

“日间,郎君喜怒不形于色,从不轻易开口说话。夜间,我二人独处之时,他却时常搂我入怀,在枕旁与我耳语。说的却不是儿女私情,都是天下大事、当下时局。他的一怒一笑近在咫尺,我虽听不懂这许多事情,但很乐意细心听他指教,只将他的话,当做梵音妙语。一来二去,我对官场中的那些明争暗斗,也渐渐有了些分晓。”

“说到官场争斗,郎君时常话语间也会与我提及某些对手,我便一律当成是仇家,暗暗记在心里。虽然那时我已经身为神侯侧室,不便外出远行。但江湖人行事哪讲那许多规矩。每有外出,我自留下书信就走,府里人也从来不敢过问。况且,凭借我的一身功夫,上天入地,除非仙人、土地,哪里又有谁能管得了我。”

“从此往后,只要是出现在郎君口中的那些敌人,他们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无相无影刹无常也从未停止过收割和杀戮,成为朝廷里和武林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官府和江湖中人,给我的脑袋标了上千两白银的花红。有趣的是,人人都以为刹无常是一个黑面大汗,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眼中的‘活阎王’,竟然只是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

“想削我脑袋的人有不少,但毕竟我神出鬼没,加上刺杀的目标毫无征兆,想要给我来个瓮中捉鳖,绝无可能。也曾有过一些厉害的对手前来围堵过我,但他们就连我的样貌也不曾见到。在我通天掌面前,他们全部不堪一击,统统丢了性命枉死。”

“杀掉那些仇人,回到府中,我从不向郎君邀功报喜,他也从不过问此事。我们两人对此都是心照不宣,但在我心里,却为自己能替他排忧解难,做些事情,欢喜的很,更是以杀死仇敌为乐,每每收割人头,乐此不疲。怨只怨仇家太少,杀起来毫不过瘾。”

“按理说,我们这样身心交融,心有灵犀,绝不会产生什么隔阂。怪只怪我实在是多事,无法抵挡自己的好奇心。”

“每逢双月,月末与月初的蛾眉月时,郎君整个人便会变得神神秘秘的。最初,我也不多在意,可是到了后来,我发现到了那段时候,他常常夜不归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为妾身,我本不该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也不该关心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是太在意他了,只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甚至是他的一切。”

“于是,看准一个月末,我隐隐关注他的动向,潜伏在他身旁。虽然我从未见他动用过武功,但几番试探,料定他功力远不及我。若是我存心隐蔽行踪,便是随在他身后丈许,他也察觉不出。”

“终于到了一天夜晚,天上蛾眉月钩渐灭,我瞧见他支开侍从,悄悄换了一身衣裳,披上一席黑绸绣花长袍,施展轻功,鹞鹰般跃出府邸。我沉息远远跟在后面,一口气行有约莫十五里路,就见他潜身进一个土地庙里。”

“这土地庙仅有一个正殿,贴墙的香台上供着一个叫人祭拜的土地公像,约有一人高,却见郎君侧身从石像身后扎了进去。原来,这石像后方脚下竟藏着一处暗门,里面连通着一条狭窄的密道。我始终黏在他的后面,一直见他从黑暗的密道中走向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子。”

“我隐在暗处探身出去,就见正对密道口的是一块巨大的石屏,左右均通往外侧。我稳稳靠在一侧朝外看去,竟被眼前的盛况给吓到了。外面巨大的洞窟中,燃起一根根火把,能瞧见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站着近百号人,这些人穿着各门各派的衣服,身负各种兵器,脸上都带着不同兽形的面具。”

“就见原来套着黑绸绣花长袍的卓星华,此刻正带着一副巨大而狰狞的异兽面具,站在石屏另一面的祥云台上,朝洞窟中人抬手示意。”

“见他高抬双手,洞里百来号人齐声朝他诵道——

一龙生九子,

螭吻居殿脊。

平步青云间,

吞天化龙形。

头顶日月乾坤,俯观沧海桑田。

千秋万载,我教盛行。”

“众人诵咏完毕,听得祥云台上黑袍人沉声道,各地总领,分别报告情况。这声音虽刻意压低,但曾夜夜在我耳畔低语,我又怎么会分辨不清,不是我那郎君,还会有谁。”

“此后,站在前排的那些面具人,一一上前报告消息,我不敢过分探身,只隐约听得一些事情,件件都是武林中的大事,或者是某两个帮派之间的仇杀,或者是某位武林高手的亡故,或者是江湖上新出现的豪强……”

“每人报告完毕后,郎君总是出言指示,虽是寥寥几句,凡有问题,均能直指要害,立判轻重,一一拿出对策。我在一旁听得,也心底叹服叫好。”

“到了众人报告完毕,郎君又交待了几件事情,终于下令众人散去,我见他就要转身回来,怕与他撞见,便算准他的动向,与他左右相悖,一进一出,正巧躲过了与他碰面。”

“那时,洞窟众人也一一向外,我闪身混在其中,随着大队人马一同往外走。”

“这洞窟中本来就有许多人,再加上个个带有面具,自然无人能够分辨彼此,我来之前穿着从前杀人的那套行装,也是掩耳遮面的装扮,挤在众人中,倒也不显得突兀。即使有人瞧着我陌生,也算不到我是后来才混进队伍里的,只当是此番过来的新人。”

“使我震惊的是,这百来号人中,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其中几个,步伐深沉,气息绵长,功力连我也自愧不如。从前我闯荡江湖,杀人如同割麦。这回走在他们中间,给我带来从未有过的压力。”

“更叫我震惊的是,我在这群人中,瞧见了我的父亲。虽然他也是带着一副青铜羊头面具,但是他的身形和衣服,实在叫我熟悉。加上练习摘星功的人,身体周围气场稍异于常人,我从人群中,很容易便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自从我嫁入侯门,便只再见过家父一面,此番见到他,虽心中惊喜,知道不是攀亲带故的时候,强忍住了思念。我在这群人中间,挑了一位相对功夫寻常的人,一直跟在他后面,想找机会从他口中一探究竟。”

“一直跟到他远离众人,我瞧见他摘下面具,知道此时时机成熟,立即现身出手偷袭。我意不在杀人,有心将他擒住问话,所以手下也留了情面。哪知道这人看似武功寻常,亦有过人之处,竟临危不惧,与我斗了十数个回合。我一怒之下,施展了通天功,才将他制住。”

“却见他一脸煞白道,你……你是,无相无影刹无常。我想不到自己名头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只施展了一招神功,就给人认了出来。也不知是怒是喜,也不反驳,只道,你是什么人,干嘛带着面具,老实回话,留你一命,倘若隐瞒,杀你全家。”

“这话说在我嘴里并不可怕,但如果加上刹无常的名头,那确实骇人。就见他求饶道,你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一个痛快。此后,他便对我一一坦白,称自己是两湖婆煞帮的帮主,去年刚加入的吞天教,自己却只不过是教中一员,对教内事务并不了解,每隔些日子会收到书信,到指定地点赴会。”

“据他所言,吞天教已经成立有十数年,近些年突然异常崛起,凡是违抗吞天教命令又或者是触犯吞天教神威的武林人士、达官贵人,均横死毙命。江湖上惧于吞天教的威名,不少帮会暗地里加入吞天教,成为其教派附属。然而,一些名门正派和正义人士,却讥称吞天教为吞天魔教,并与之势不两立。”

“此后,他又将自己所持的吞天教令牌交于我手。正是你们今天看到的这枚。见他一五一十将所知毫无隐瞒的告诉于我,我却不知道如何处置他才好了。却听他虽心有惧意,终又忍不住问道,都说刹无常是吞天教的顶级杀手,为何又要来杀我呢,我们婆煞帮对教主并无异心啊?”

“我便回道,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刹无常,若我是刹无常,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更不会问你关于吞天教的事情?”

“我这么一说,他却真的信了,毕竟我身形和声音皆为女子,与传闻中的刹无常差距太大。况且我最后擒他,只出了一招,凭借这一招,他也只是猜测。既然他料定传闻是真,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又怎么会跑来问一个普通教众教内的机密呢,确实极不合情理。”

“说完话,我便打昏了他,只是这枚令牌,我却藏在了衣袖中。说来可笑,被人称为吞天魔教顶级杀手的刹无常,自己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甚至是第一次拿到这枚教众的令牌。我甚至还有些羡慕被我打昏在地的那位婆煞帮帮主,虽然他只是吞天教的一名喽啰,但起码对自己的身份明明白白。”

“回到府上,我决定决口不对郎君提及今晚所见之事,只装作和往常一般,静候他来我相会。心里却藏着愠怒。”

“任谁也不知道,我虽然生气,气的只是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教众一员,更不能成为所谓的顶级杀手。”

“一者是通天神侯的小妾,一者是吞天教主座下的顶级杀手。我却觉得,这个顶级杀手的身份,比小妾的身份要距离他近得多。”

第40章 阴谋

枫君子心道,这个唐宫娥就算是从前,脑子也是异于常人。摆明了通天神侯卓星华就是吞天魔教的教主,她是小妾也好,是杀手也好,这能有什么不同么?犯得着为名谓这种事情纠结么?

众人听闻,也是闭口沉默无语,唐宫娥不说话,洞穴中反而突然间清静下来。

稍定后,唐宫娥再道:“那晚我心情无比复杂,心里许多问题难解,更是想着在他眼中,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身份。可是苦等了他整整一夜,也未见他归来,这才想到,每到这个时候,他都经常彻夜不归,必是去了他处。可惜当时我没有再跟着他,而是抓了个教众问话。”

“无论心中如何疑惑,我强压住疑问。那段时间只是郁闷难疏、心绪不宁,在他眼中也显得有些不同。但我只是借口说是想念家父和山庄众人,他也没有继续深究。”

“待到又是两个月后的月末,我终于等到机会,再次跟在他身后,进了那处洞窟。如同上回一般,先是一干教众齐诵口号,接着是各地总领报告消息,教主一一发布号令。”

“这回我眼中只盯着郎君的动向,不再理会他人。就见他训话完毕后,果然返回密道之中,却不往来路里走,转往密道中的其余分道。这个密道本来有多处分岔,只是我两次来时跟踪巧妙,不曾走错半步。这回见他另寻歧径,我紧紧咬在身后,绝不敢跟丢。”

“好在我武功确实已经登峰造极,再加上他有恃无恐,绝想不到有人会藏在他身后。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密道一路折转,到了一处密道尽头,看似绝路,却见他身形朝下一隐,不见了踪影。我上前探身过去,瞧见原来密道尽头脚下又隐着一个洞口,下面竟然是一间密室,我就着火光,瞧见郎君仍戴着那古怪的面具,站在下方的云台上,前面只围着七名面具男子。”

“我寻思着密道前后再无隐蔽,万一郎君飞身回来,自己如何回避。正思考间,就听郎君问话道,黄海山庄那些人,愿意加入我们吞天教么?”

“只听其中一人报道,那些人始终不愿意,我们已经抓了黄海山庄几名首脑,还绑了他们女眷子嗣,一共十五人,听候教主发落。”

“郎君又道,黄海山庄这帮人,在本尊眼中,就连蝼蚁也算不上,竟敢违背我们吞天教令,若是留的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岂不是将来人人都敢反我吞天教。”

“属下一人道,回禀教主,黄海山庄那帮人,之所以宁死不从,是铁杆山在其中作梗。之前,他们加入了铁杆山,只服那个所谓的武林盟主海山河。”

“郎君怒道,好一个海山河,本尊一直敬他是条好汉,屡次对他留情,只想他能帮着拉拢众人,加入我吞天教,有此助力,我吞天教何尝不能一统江湖,将来便是逐鹿中原,也未尝不可。想不到这个海山河,不从本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背后与本教为难。”

“属下一人道,回禀教主,这个海山河居心叵测,现如今借着打压异族人的旗号,号令群雄,囊括了大半个武林,更有并吞八荒之心。若是再不想想办法,怕是将来成为我们吞天教最大的敌人。”

“郎君震怒道,好一个并吞八荒之心!好一个海山河啊!啧啧啧,有我吞天螭吻在,哪里又容得新生的龙子出。除了黄海山庄,白鲸帮、五杀堂、黄麟谷、龙林观,这四个地方如何,是否归顺本教?”

“属下一人道,白鲸帮、五杀堂、黄麟谷、龙林观四位掌门已在外静候多时,只等教主赐予吞天令牌。”

“郎君道,很好,把他们带进来,顺便把黄海山庄那帮俘虏也带上堂来,本教主今天就要杀人诛心,也好叫那些新来本教的猴子们瞧瞧,违背我吞天教令,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此后……那间密室里一下子挤进来许多人,那四位掌门并没有带上面具,见到云台上的郎君,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样子。另两名肩抗鬼头刀的赤膊壮汉,一手提着铁链,拉出来十几个手脚套了枷锁的囚徒。我见其中,最小的俘虏,也不过十来岁,那些人浑身上下满是伤痕,想来饱受了酷刑凌辱。”

“不见那些人开口说话,却只听口中呜呜作响,我从上瞧过去,不甚清楚,但听这些人口中的呜咽声,心中只是断定,原来这些人全部都被割了舌头。”

“就听郎君对那四名掌门模样的人冷道,你们加入我吞天教,便是我吞天教的子民,凡吞天教有令,无论如何,必须遵行,若有半点不从,便如他们一般下场。说话间,抽出腰间宝剑,接连几剑刺出,将当前几名带枷的囚徒刺死。余下七名面具头领,也纷纷出手,或刺、或劈、或拳脚掌击,只一眨眼的功夫,把十几位俘虏不论老少,全部格杀当场,尸首倾倒一地。”

“做完这些,郎君仍未停手,就见他一剑劈开其中躺着的一具尸首胸膛,竟从中剜出鲜红的人心,刺在剑端,递到其中一位掌门人面前,冷道,吃下去,从此你便正式成为我吞天教的一员,听好了,这便是你们入教第一道关。”

“即便是我从前杀人无数,却不曾折辱过敌手,更不会折辱对方尸骨,哪里能想到如此血腥的手段。我实在不忍继续去看那密室中割心生食的场景,想到密道此处便是绝路,若是郎君办完事再上来,自己绝难回避,便沿着来路悄声返回,藏在最近的一处岔道,竖起耳朵探查那边的动向。”

“大约过了几炷香的时刻,就听到密道中果然有了动静,郎君返回密道当中,经过我这处岔道,又行往他处。”

“我依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浮出了一丝莫名的害怕,此前,我对他只有爱慕,从未生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想起他在之前密室里一剑杀死那十余岁孩子的场景……想起他在九旗山庄一剑割下宁无命脑袋的场景……想起他一剑破胸剜心的恐怖场景……甚至还想起了我被擒住藏在军帐中,第一次瞧见他的场景……只觉得每一个画面,好似梦一般,都不真实。”

“再之后,密道从一处假山中绕出来,我四下观望,竟到了一个别院的花园,但景观陌生,绝非是神侯府上。就见郎君取下面具,大步走出园内,沿着曲折幽长的廊道,绕过一方池塘,进了塘边的宅院。”

“那宅院里传出古怪的曲子,听起来与中原音律全然不同,倒是有些异域的曲风在里面。我跟着曲声探去,就见郎君走进的那间大屋,厅内竟三三两两睡着一些身躯妖娆的异族女子,个个衣不蔽体,几位歌舞伎从旁奏乐舞动不停。”

“我绝想不到郎君贵为神侯,府上已是妻妾成群,竟还在此处金屋藏娇,留着这许多异族女子。瞧着那些异族女人袒胸露乳、嘴角垂涎、满脸淫相,心里更为恼火,只想冲进去把那些妖女杀个干净。”

“却见郎君和屋内另一位身着金甲黑裙的异族男子相互招呼道好后,那异族男子一挥手,喊了段听不懂的鸟语。那些本来半睡半醒间的异族女子竟然纷纷惊觉,一瞬间从屋中逃也似的出去。转眼屋中便剩下他二人。”

“我就聚集功力,凝神静听,只隐约听见郎君道,你说的条件,我想过了,觉得甚好……那海山河……非常厉害……要有万全之计。那异族人虽也懂我族语言,但口齿不清,回话我便听得更不清楚,只是听到他提及两次五千两黄金,这个绝对不错。”

“我猜,是郎君同那异族人达成了什么五千两黄金的大买卖,更可能是关于那个武林盟主海山河的事情。”

听到唐宫娥说道此处,殷天南再也控制不住道:“是了,定然是吞天魔教的教主,你的这个好郎君卓星华,和异族人串通一气,十几年前,设计害死了武林盟主海山河。”

说话间,就见殷天南从怀中掏出那本账本,翻到账本的第一页,然后惊道:“果然,我一直不明白这第一笔五千两黄金后面标注的意思,这个两竖一弯折,后面画上一个圆圈,右转立过来看,不正是一个——吞字么。”一时间,他竟恍然大悟般兴奋异常,自言自语道,“好啊,很好,这账本上的第一笔帐,竟是乌王寨贿赂吞天魔教,也就是通天神侯的罪证。想不到,武林盟主海山河一世英明,最后竟然并非真正死在异族人的手里。”

“账本?”唐宫娥听殷天南这么一说,也是意料之外,就见她一展神功,殷天南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本账本,竟然忽的就被她抢在的手中。

见账本被夺,殷天南大惊,急道:“啊,前辈,这账本事关重大。”

“你是说,这本子里面,记着异族人支付吞天教的账目?”唐宫娥双目已瞎,自然瞧不见账本里面记着的东西,只沉声问道。

“前辈莫要吓我,这时候我说话还能有假?不止是同吞天教之间的账目,里面还记着多年间异族人收买各路人士的往来账目……还请前辈将账本归还与我,这是将来指控恶人的铁证。”殷天南苦苦哀求道。

就见唐宫娥略一深思,抬手只一运功,这本惹得众人苦苦奔波追寻的账本,可能关联无数罪恶的东西,竟然如同天女散花般,纷纷化作无数碎片,一时之间,在众人头顶的洞穴上方,花瓣一样四散而飞。

“啊!前辈……怎么……怎么会……如此……”殷天南惊道,不明所以。

只听唐宫娥道:“你也别怪我,即便是隔了这许多年,我还是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凡对我教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视而不见。”

不光是殷天南、金万钧和枫君子,便是一旁的异族头领,也被她的这番答话,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41章 挫败

见到好容易得来的账本被唐宫娥一挥手,眨眼间便彻底毁了,殷天南心中悔恨不已,怨自己不该止不住好奇心,把那账本取出来对比验证。纵然心中有千般懊恼,当着唐宫娥的面,却也不敢怪责,怕这喜怒无常的女人又犯起病来,惹出更多变化。

异族头领在一旁看到证据被毁,心中却是狂喜,思考良久后,终于忍不住道:“唐前辈,我所在的乌王寨,便是你郎君所创吞天教的盟友。你那年在别院中见到的异族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便是我们三王子——古拔妥拉。”

“照这么说,你是异族人?”唐宫娥问道。

“是的,我是乌王寨前锋营的死士队长赫苏尔。”

唐宫娥问向殷天南道:“那你又是谁?难道是铁杆山的人?”

殷天南只得回话道:“我不是铁杆山的人,我是仗剑山庄的弟子,但我一生敬仰武林盟主海山河,便是前辈不高兴,我也要就此说明,不能欺骗良心。”

唐宫娥点点头道:“你倒是个实在人。”转而又问向金万钧和枫君子道,“你们又是何人?”

金万钧仍被点着哑穴,自然无从开口,只得生着闷气。

枫君子代答道:“我们是结义兄弟,刚踏入江湖不久,不过我们之前受了仗剑山庄飞天锦鲤欧阳舒菲女侠所托,便是来找寻殷天南殷少侠的。”

殷天南一听枫君子提到自己的师妹,喜急道:“啊……你们竟然是我师妹托来找我的,师妹可好?”

枫君子酸道:“你师妹好着呢,为了找你,我们可费了一番功夫,还和乌王寨的人,打了一架,就是找了你许久也没有找见,还以为你早已返回山庄了,欧阳女侠也先回山庄寻你去了。”

殷天南道:“她没跟来很好……若是师妹也误闯了这里,那才真的糟糕。”

听到两人来回接话,唐宫娥不悦道:“姑奶奶我是不是不发火,你们便当我不在这里了?”

两人再不敢搭话,只相视对望,彼此眼神交流。

“哈哈哈,这么说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这许多年过去了,竟然今日聚集此处的,或多或少都与当年的事情有些关系。”唐宫娥转而又笑道,“你们也别急着拉交情,先听姑奶奶我把故事说完,既然你们也算不上外人,许多事情说起来反而简单了。”

唐宫娥继续追述从前,道:“那晚,我悄悄贴在窗外偷听郎君和异族人讲话,交易达成后,两人相谈甚欢。不多时,就见异族人吹了声响哨,那些从前跑出去的妖女们又纷纷转回了屋子里。”

“就见郎君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妖女从正门出来,转进一处偏房。三人便在屋里挑逗嬉戏,相吻递酒。我在外面越看越气,终是忍不住,冲进屋里,也是一左一右探爪一抓,狠狠将两个妖女捏的眼珠充血而死。”

“郎君见有人冲进来,立时抽出宝剑,定睛一看是我,满脸不可思议,表情前未有过的怪异,阴晴不定。只开口问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那时我仍在气头上,怒道,我怎么不能来,这些异族妖女,人尽可夫,比之风月女子,还要作践,脏得很,你身为神侯,高高在上,却愿意和她们耍在一起。”

“郎君见我带着许多醋意,反而失声笑道,原来你竟是为了此事生气,说话间,将宝剑插回腰间剑鞘,又道,大丈夫在风月场中走走,本来就是寻常之事,又不会与这等玩物生出感情,你又偏偏着什么急?这些野草疯花,尚不及府中任一名侍妾的呀。”

“我听他提到侍妾二字,就觉得刺耳,便问道,那你今天倒是告诉我,我究竟是你通天神侯卓星华的侍妾唐宫娥呢?还是你吞天教主座下的顶级杀手无相无影刹无常呢?”

“他听我这么一问,又是一惊,道,啊,你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了。转念一想,答道,你自然是我的爱妾唐宫娥了。”

“哎,枉费他聪明一世,却根本就不懂女人。他又哪里晓得我的心思呢,若我是他的侍妾,便是如今得宠又如何,还不是如同这两个死在我手上的异族女人一般,只能陪他风月之事,最多听他枕旁耳语些心思。而我若是他座下的顶级杀手,那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之人,能为他所用,分量又岂是侍妾可比。”

“不,我不只是要当你的爱妾,我立即反驳道,我还要做你吞天教的顶级杀手刹无常。你看,这便是我的教令。说话间,我又把之前从婆煞帮帮主手中夺来的吞天令牌递给他看。”

“瞧见我的样子和我手里的令牌,他却真的是面色惨白,只喃喃道,你胡说,胡说些什么呢。这令牌,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见他仍然不愿提及吞天教之事,一想到之前在密室中看到的那残忍一幕,再不犹豫,只抢到他身前,一把从他腰间把宝剑抽出,然后一剑破开死去的异族女子胸膛,剜出心来,吸在手中,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不是也要我当着你的面吃了它,才愿意让我入教?”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你还知道些什么?他被我接连进逼,惊得大骇道。”

“你既然讨厌那个什么海山河,又何须同那什么异族人打交道,我这就去替你宰了他就是。这么多年,凡是你讨厌的人,被我知道了,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说完话,我下了决心,一口咬在那颗血淋淋的心房上,啃下一大块腥肉在口中大嚼,然后把宝剑插在尸体上,又道,你且等我好消息,刹无常这就去替你提了海山河的头来。”

“说完话,也不待他反驳,我便飞身出门。这一切只电光火石间,但之前在屋里惹出不少动静,门外竟多了几名异族人前来探查异样。我也不管这些人同吞天教有什么关系,只怀恨那些妖女,把他们当做蛇鼠一窝,左右挥掌便将这些废物震开,过院穿墙消失无影。”

“刚出了别院不远,我便吐在林子里,口中、喉中腥味浓烈,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为了他,我失了最后的人性,再无任何顾及。之后,我一路探去了铁杆山,只想揪下那个海山河的脑袋。”

“铁杆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想去找海山河当真不难。我仗着功夫,直上山头,远远就瞧见了海山河用来号令武林的那面大旗。到今天我已经无法回忆起上面完整写着什么,但依旧记得‘匡扶中华’四个字,这些字都写的气势雄浑,我觉得此地绝不简单,心中对那个海山河也有了些警惕。”

“找到盟主阁,没想到竟然是一处寻常的小矮房,比之整个山间的那许多屋子,毫不亮眼,就是连我们九旗山庄一般头领的屋子也不如。我不敢托大,潜身过去,就瞧见了油盏下沉息看书的海山河,灯火映着书名《忠勇孝义传》。”

“我见他读书之时,凝神聚气,内息源源不绝从鼻腔涌出,自胸前绕转一圈,复又被吸入唇齿。这等观书行功的本领,闻所未闻,只看得我心惊,自叹不如。还没找到机会动手,不知为何他竟微有察觉,就见他将书抚平摆正在桌前,坦然自若道,既然藏头已露尾,不如就现身吧。”

“我头一回遇见如此厉害的人物,也只好硬着头皮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见我娇弱的身形,倒是有些诧异,问道,我还当是什么凶悍的歹人,这位能否愿意自报家门。”

“我也不便报出身份,只故意压低嗓音,叫人分不出男女,冷道,受人所托,要你的命。”

“海山河微微点头道,隔三差五,总有些人想要来要我的命,其实,海某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若能换得天下太平,苍生不再饱受疾苦,海某人愿意立时就死。可是,你们想要海某人的命,不是为了和平、正义,只是想要制造更多恐怖,这条命,可就给不得你们。”

“我听他满口大道理,又头一回遇见这样的对手,心中不免焦躁厌烦道,同一个要杀你的人,说这么多话又有何意义。”

“就见他立起身来,身形高大伟岸,好似松柏、杉树,朝我振声道,海某人的命便在此处,你有本事,就来拿好了。”

“我见他如此自信满满,不觉心中有气。江湖上行走至今,我还从未遇见过敌手。也不再留手,合化覆雨掌和摘星功朝他攻去。令江湖人威风丧胆的通天掌再次一显神通。”

“通天掌之所以如此厉害,奇在且攻、且守、且制、且束,能在攻击对手的同时,制约对手的身形和武功。能将自己的五成力气化作十成,将对手的十成力气化作五成,一反一复,占据太多优势。”

“哪能想到,这门奇功,面对海山河,竟然全失了作用。他所施展的功夫,是一门宛如惊涛骇浪般的掌法,每掌拍过,如同千钧巨浪,更如潮起潮落,连绵不绝。”

“纵使我的通天合化功,虚耗了他一半气力,提了自己一倍气力,依旧抵不住他浪涛般的掌势。每每交手,若同大浪冲石,震得我骨骼欲碎。”

“我这才知道自己功力远不如他,想借神功机巧与他斗力,真是不知所谓。改通天功为守势,全力合化他的掌势,这才堪堪挡住。哪知道他人如其名,内力如同山河大海,无穷无尽,接连数十掌,拍得我头晕目眩。最终,只觉眼前一黑,抵挡不住,硬生生挨了他一掌,喷出一口热血。”

“这一掌何其了得,叫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在体内翻腾,周身各处经脉气息紊乱,一时之间天旋地转。”

“就见他一招得手后,也不再赶尽杀绝,收手负在身后道,你本事不小,可惜还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再苦练十载,或许还有希望,你走吧,留着这条性命,今后如果愿意,能替中原百姓驱逐异族,同样是功不可没。”

第42章 中计

“我只知‘趁你病要你命、放虎归山祸患无穷’的道理,实在是想不明白,海山河为何要留下我的性命。”

“我曾遇到过一些要杀的人,见过他们临死前苦苦向我求饶的样子,而我,下手时从未有过一丝犹豫。现在听他说要放我走,反而觉得不可置信。忍不住问他,我要杀你……你为何要放我?”

“就听海山河反问道,你我有无仇怨?我只微微摇头。海山河又问,是否海某人做过什么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你要替天行道?我又摇摇头。海山河再问,那海某人想要杀你,是否很难?我回道,不。”

“一连三问后,海山河不再看我,只道,你我无冤无仇,海某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乘人之危之徒,你只记得,从此欠我一条命就好。说完话,返身坐回书桌前,再度翻开那本《忠勇孝义传》,朗朗念道——勤学筑广业,仁德积福寿。忠勇报国恩,孝义守家风。”

“我见灯火下他一脸浩然之气,只觉自惭形秽,不再停留,忍着几欲昏厥的伤势,就此逃回了神侯府中。”

“回到府中,我当真是心绪难平,一方面是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羞耻难当;一方面只觉得这个海山河与我相比,当真是神灵一般的存在,对那海潮般的掌力更是心有余悸,此生怕是再难有机会胜他;更重要的是,这次没有杀掉海山河,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见郎君。”

“闻到我回来,卓星华也是急急前来看我,却见我身受重伤的样子,大为震惊。我只将与海山河交手的情形说给他听。他脸上带着关切,更多的却是掩不住的失望。我见他这番表情,只觉得心痛的要死。”

“如此说来,这个海山河当真是天下无敌了。就听郎君叹道。我却好像犯了错误的孩子,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又转而问道,你与他交手之后,他是否有问明你的来历。我摇了摇头。他道,那他恐怕已经猜到你是刹无常了。这一次你杀他不成,他便对我教心生芥蒂,对未来许多计划,都有影响。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他这是头一回如此责怪我,我心里难过的要死,只觉得受伤的地方同心里一样的疼痛难忍。”

“他又看向我道,你总是不爱听话,这次终于吃了大亏,不要总以为自己功夫高,便横行无忌、鲁莽行事,需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好像海山河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往后可要学着乖一点。你且记得,这些事情,便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还有,我劝你还是安心当好我的爱妾便是,莫要再插手我的事情。你可知道,若是换了一个身份,办坏了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他最后那句‘该当如何处置’,只听得叫我心惊肉跳。我更觉得自己没用,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了,便是此刻他真的抽剑杀我,我也不觉得冤屈。”

“如此一晃过去了大半年,我安心在府上养伤,也不敢再关心过问他的事情,府上锦衣玉食,日夜调理,转眼伤势便好了大半。只是这半年中,郎君借口我有伤在身,不便亲近,极少再来看我。”

“一日,我却听到府上侍从之间谈论起海山河的消息,说他带着中原武林人士对抗异族士兵,身陷重围,孤军奋战,不幸遇难的事情。”

“虽然我只同海山河见过一面,之前也确有杀他之心,但我也终究是将人之后,真听到他死的消息,又闻得他是为国捐躯,不禁替他叹惋唏嘘。”

“我想到之前郎君和那些异族人有过些交易,只觉得海山河的死,与郎君或许脱不开关系,加上那些日子里,郎君又冷落于我。恰好赶上月末蛾眉月时,我算准时候,自己偷偷潜进那处别院,想再去探听一些消息。”

“事实上,我并没有半点忤逆郎君的意思,也不打算同那些异族人做对,只是想起海山河说我欠他一条命的事情,想以我个人身份替他去讨个真相,将来在他坟前帮着多烧些纸钱,只将秘密说与他听,愿他早日超生。”

“其实我千不该万不该再管这些事情……便是那次探查,叫我有去无回,落得这般田地……我曾问过自己无数次,若是那时我乖乖当好郎君的爱妾,是否还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说道这里,唐宫娥不觉叹道,语气满是悲切。

她稍停片刻又道:“我潜入别院时,果然瞧见一群异族男女的淫行。算好时间,郎君此刻尚未到来,我便想要赶在郎君来此之前,探寻到那个金甲首领。终于在一间偏房,我瞧见了此人,却见他所在的屋子里,堆放着层层金、银宝锭,想来都是拿来买通中原人士的暗花。”

“那时候我已恢复了七成功力,只觉得这个小小的别院,定然难不倒我,这个异族首领,也绝非我的敌手。这一轻敌,便埋下了祸根。此前我已易容打扮,见到金甲首领,也不再藏匿身形,猛地翻身入屋。”

“见我来势迅猛,那个异族首领料定我武功非凡,故作镇定道,这位好汉,若是为了这些金银来此,那很好商量,只要帮我做事,凭你的功夫,金银美女,少不了你的。这许多金银摆在这里,就算你想拿,一次也绝拿不走,不若存放在我这里,由我替你看管。”

“我压低喉咙道,我不是为了你的这些臭钱,我是为了海山河的死来的。听我这么一说,他反而显得神色慌张起来,只道,哎呀,你是铁杆山的人……来报仇的吗?你们盟主已死,你……你不若弃暗投明。铁杆山,早晚有一天,都是要被彻底铲除的,何必一意孤行。”

“我听他如此一说,十分震怒,只一抬手便卸了他左手肩胛骨的关节,疼的他咿呀怪叫。我冷道,闭嘴,再要叫出声来,便卸了你另一只手的关节。他听后咬牙忍住不敢再叫唤,脸上冷汗连连。我又道,现在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若有半点隐瞒,我便捏碎你的手脚,可就不是卸你关节那么简单了。”

“那首领忙点头示好。我便问道,你们异族人和吞天教是什么关系?金甲首领道,只是合作关系。我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一同设计害死了武林盟主海山河?首领道,只是吞天教透露了海山河的计划、行踪而已,我们派兵围杀,并没有用什么阴谋诡计,使得都是阳谋。”

“我道,说的好听是什么阳谋,若是没有人泄露秘密、透露消息给你们,你们有那么容易杀海山河么?你们必是得到准确消息,然后集聚精锐,倾巢出动,才能围杀海山河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那首领也不作答,眼神回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再问道,你们和吞天教说好的五千两黄金,是不是正是约定买通线索的钱?”

“其实……其实,那异族首领口中喃喃道,我见他支支吾吾不觉又生火气,道,是不是要我再卸你一条胳膊才肯说?”

“便听他缓缓道,不是的,不是的,光是线索,也不至于给这么多好处,这五千两里面,有一大半是要拜托吞天教,送给朝廷中人的。”

“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郎君要帮着异族人杀掉海山河。就算看海山河再不顺眼,吞天教与铁杆山也并无实际利益冲突,更何况大家都是中原人士,相比异族人信仰全然不同,总要亲近许多。再者,若是异族人真的大举入侵中原,于卓星华、于吞天教、于国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至于说什么一大半好处要归朝廷中人,我却想这些异族人究竟是否清楚我郎君就是通天神侯,又或许真的是朝廷中还有什么人一同参与了通敌卖国的事情。”

“我便问道,朝廷里还有谁与你们有联系?异族首领道,这我却不清楚,一直以来,都是吞天教主与之联系。对了……我想到了。我见他若有所思,忙问道,你想到什么?”

“异族首领道,之前,有封他代为传递的书信,上面好像书有对方的代号。我便问,那书信在哪里?他瞧了瞧屋子一脚立着一个供桌,上面正摆放着一个宝盒。然后道,那盒子里便装着之前的来往秘信,我替你拿来。”

“我道,不必了,于是赶上前去,将盒子取在手里,本来我江湖经验也并非粗浅,知道江湖上有许多暗器、施毒手段,但如何也想不到他敢当着我的面玩什么花招,若是我一怒之下,便是身中暗器、毒药,只要立时不死,也有余力杀他。”

“我只想瞧瞧那所谓的信中说了些什么,哪知道打开盒子后,从盒子机簧内弹出一枚珠子,一时间毫无防备,就听‘扑’的一声,那珠子在半空中炸开,散出无数烟尘,迷住了我的双眼。我就听那异族首领一旁想要逃命,震怒之下,反手鼓足劲气打在他的身上,就听‘嘭’的一声,那首领被我这全力一掌打飞出去,撞破屋子墙壁,滚在外面,也不知死了没有。”

“我目中一片漆黑,就听四处许多异族人闻讯赶来,心里又气又急,更觉得那毒障竟逐渐消耗我的内力和意识,毒性猛烈非常。”

“我左突右撞想要从院子里冲出去,可惜完全分不清楚方向,一路上磕磕碰碰和许多异族人交手厮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逃到了哪里,杀了多少异族人,迷迷糊糊地就听耳旁喊杀声越来越小,意识也是越来越模糊……”

第43章 揭晓

一笔论江湖第43章揭晓你之前说那个什么金甲头领是你们什么王子?”唐宫娥对着自称乌王寨前锋营死士队长的赫苏尔冷冷问道。

“是……是我们三王子古拔妥拉……”听唐宫娥说到此处,那异族头领赫苏尔已经是失神丧胆了,只怪自己不明情况就曝露了身份,若是这个唐宫娥真的是因为三王子陷入此地,那乌王寨与她之间,便是有难以化解的仇恨。

“哼,你们那个三王子死了没有?”唐宫娥又问。

赫苏尔低声应道:“没……没有。”

唐宫娥森森然道:“估计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金甲,救了他的性命。”随后,讥讽道,“怎么样,之前和我拉交情,怕是早了点吧,现在悔不悔呀?”

赫苏尔颤颤巍巍道:“是……不……不是……”此刻已是满脸死灰,惨惨吐出几个字后,再不敢接话,静在一旁,不知道心里什么计量。

唐宫娥道:“待到我醒来的时候,便是身在了这个洞穴之中,从此,再未有机会离开此地。”

“如此说来,前辈是被那些异族人害的如此?”枫君子问道,心中想着,这个唐宫娥,神经质且性格古怪,和她搞不清楚是敌是友,但那个异族头领是绝对的敌人,此刻若不落井下石,该当何时?

“起初,我也以为是异族人将我丢在此地。可是,与我一同丢在这里的,还有四具尸体,我只一一摸索,终于知道将我丢在此处的人是谁。”

“难道还有别人?”殷天南也忍不住发问。

“还能有谁?便是我那郎君——我一生最爱——通天神侯、吞天教主卓星华啊!”唐宫娥栗然道。

“啊……怎么会……”枫君子也是想不透其中缘由。只觉得唐宫娥所言所想,当真一心是为了那个卓星华,为何会落到如此下场。

唐宫娥惨道:“那四具尸体,其中两具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九旗山庄的女子。我嫁入神侯府时,她们随着我一同进了神侯府,做了府上的侍婢,也只服侍于我。”

“我去别院的时候,她们两都还在神侯府上,异族人再有本事,又怎么能进神侯府杀人?我一想到初经人事的那次,我杀掉卓星华小妾的时候,他想也未想,连带杀死侍女的手段,便猜到这定是他的所作所为。”

“而另有两具尸体,均是府上的侍卫打扮。若是我猜得不错,也是卓星华亲自带着他们,将我和侍女的尸体一同扔到了此处,然后一并杀人,毁尸灭迹。”

唐宫娥问向枫君子和殷天南道:“你们一定以为他这么做,我会恨他,是与不是?”

“你对他一往深情,本来……本来是叫人赞叹的,可是……他如此待你,却……却真的不该。”枫君子猜不准她的心思,只回复的巧妙,模棱两可,也不说是与不是。

殷天南却道:“听前辈说了这许多,卓星华此人心机险恶、城府深重,实在不是什么善类,更不要说他与异族人勾结,残害正义之士和武林盟主海山河的那些所作所为,真的是人神共愤了。若是将来我有机会,知他不死,定然要亲手宰了他。”

唐宫娥侧脸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不错,但爱情便是如此盲目,所爱之人若是泥泽,沉在里面,哪里还能看得清什么善恶大义?今天,我双目虽盲,但从前的眼睛也不曾通透的呀。便是此时此刻……我苦苦求活这许多年,也依旧不怪他的呀!他依旧是我……最爱的人!”

“况且,我欠海山河一条命,但也算是为了他,闯了异族人的地盘,更如他所言,伤了异族人的王子,杀了许多异族士兵,也算尽我所能为他报仇雪恨。我这一生,或许当真错杀了不少正义之士,落得如此,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听她这般坦诚无私地诉说自己的情感,所思所想句句真切,众人虽不敢苟同,但也替她觉得不值、不忍。

想到她提到自己从前的美好,再看她如今一副骨瘦如柴、双目失明、半身残废的非人形象,联想到她从那之后如此多年,青春虚耗在这暗无天日、黑暗无光的所在,众人不觉也为她叹息。

便是之前被点了哑穴,无数次想要张口唾骂她的金万钧,此刻也是被她这变态却真实的情感所触动,只觉得自己内心也郁结难舒,无奈地摇头叹气连连。

唐宫娥听得众人皆为她的故事所触动,也不免减轻了许多敌意,叹道:“其实,他待我还是好的。你们也知道了他的为人,我接连闯出那么多祸事,又险些打死了异族人的王子,若是惹得将来乌王寨和吞天教发生什么冲突,岂不是彻底毁了他的大计。”

“他那样一个决绝之人,却只是将我丢在这里,任凭自生自灭,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爱意了。更重要的是,那些侍女和侍卫尸体脖子上,都有一处致命的剑痕。这剑痕,如此齐整,不正是出自他那把宝剑之手么,若是他存心杀我灭口,为何不在我喉咙上也补上一剑呢?便是他对我这一星半点的怜惜,我已知足了。”

“这洞穴如此巧妙,他能知道此地,我想也只有两种可能,一者是他道听途说,一者是——这里也曾是他深陷绝境、逃出生天的地方呀。”

“我却觉得,后一种可能,更为真实。如此说来,他有心将我至于此地,便是让我能与他跨越岁月,一同感同身受落难之苦,再痛再苦,每一日我所想的,便是他曾想过的,我又有何不满足呢?”

听到唐宫娥至此还能替卓星华找出如此多的借口,只把悲惨的遭遇,比作是感同身受的幸福,众人只觉得她对卓星华的感情,不仅仅是畸形、诡异、难以捉摸,更叫人感慨人性的离奇巧妙,皆哑口无言。

唐宫娥长叹一口气,朝枫君子问道:“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下面轮到你了,你说能带我出去,希望不是骗我。”

枫君子正色道:“不敢欺瞒前辈,我确实有办法,只不过,还需要借助外力。”

唐宫娥皱眉道:“这里只有我们,如何来的外力,若有外力,我又怎么会留到今天。”

枫君子道:“前辈莫要生气,这里说的外力,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好孩子——那个绒儿。”

唐宫娥道:“绒儿毕竟只是头猿猴,虽然有些灵智,但这么多年,连我的话语也听不懂,无法真正的沟通交流,又怎么能够晓得救人这些道理。”

枫君子道:“并不是当真要绒儿去做,而是学着当年绒儿出去一样。前辈当年能把绒儿从这里丢上去,那能不能把我也丢上去?”

唐宫娥被这一问,问得一愣,微微思索道:“绒儿那时候很小,但你却是一个成年男子,凭我如今功力,不敢夸口,只可一试。但你若是跑了,又怎么办?”

枫君子道:“我能上去,可我义兄还在洞里,又怎么会不管不问?”

唐宫娥道:“人心复杂,我却不信你会为了义兄,舍弃逃生的机会,这主意还要容我思量。”

枫君子又道:“其实我也想过前辈可能不会答应,但这便是唯一的办法,只要放我出去,我便能轻易救得诸位。”

唐宫娥道:“这里没有绳索,送你出去,难道还要等你逃出洞穴找绳索回来么?你若尚未走远,或许还会想着你那义兄,一旦彻底脱离危险,恐怕更不会再次冒险,顾及他人性命吧。”

金万钧听她这么揣测人心,只急得在那里扭来扭去。

唐宫娥见他如此,便出手解了他的哑穴道:“你是信他还是不信?”

金万钧本想骂人,但一想到唐宫娥悲惨遭遇,终究不忍,道:“我义弟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天下人,可不是人人都向你想的那般龌龊。好像海山河,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听他提到海山河,唐宫娥点了点头道:“那个人,也确实是个大丈夫、真英雄,可惜,天道不公,这样的人,也是死了。”

金万钧道:“海山河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大旗尚存,就算是旗号也不在了。人心、正义绝不会死!这才是真正的天道!”

见他如此正义凛凛,又能说出这番了不起的言语,殷天南和枫君子也都对他刮目相看。

这番话当真打动了唐宫娥,就见她道:“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就没有了出洞的想法,便是能试一试,也是好的,只是,不敢保证能将他,托出那么高的洞口。”

枫君子道:“前辈不信我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个计划,还有后手,您可以有万全的保证。”

唐宫娥道:“哦,如何?”

枫君子道:“这里每个人其实都算是落难于此,也希望从此忘记恩怨,一同齐心协力,逃出生天。”然后他又看向殷天南和赫苏尔道,“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与不对,能否放下身份,不计前嫌?”

殷天南看向异族头领,道:“中原武林和异族终究势不两立,但这也不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仇怨,从前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有将来,便是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见吧。”

赫苏尔本来就是为了账本的事情一路追杀殷天南,现在知道账本已毁,也没了什么负担,应道:“我也同意,不计前嫌。”

枫君子道:“这便是了,或许前辈一个人没办法送我上去,但是,如果再加上你们两个,三人合力,这便有了万全的把握。”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恍然大悟,眼中均看到了逃脱的希望。文学度

第44章 险棋

一笔论江湖第44章险棋枫君子见众人都动了心,又道:“而且,我也根本就跑不掉。因为,只要前辈不解开我的穴道。我没了双脚,就算出了洞,想跑也跑不远啊。若是不救大家出来,我一个人爬在外面,森林里那么危险,岂不是与找死没有分别。”

唐宫娥道:“恩,若是不解开你的穴道,确实不用担心你会逃跑。但是你穴道受阻,没了行动能力,又上哪里去找绳子呢,又拿什么本事救我们出去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枫君子道:“根本就不必舍近求远啊,这里不就有现成的绳子么。”

唐宫娥也仿佛略有察觉,试探道:“哦,你是说?”

枫君子笑道:“大家看,洞里有这许多狼尸,我们又有利刃在手,只要将这些狼皮和狼筋稍加处理后,捆扎在一起,还怕凑不出一条长绳么?”

听到此处,众人皆喜形于色,暗赞枫君子的心思巧妙。

枫君子又道:“不仅如此,为防止大家再起冲突,待我出洞后,便第一个拉唐前辈上来,后面依次再是殷少侠、赫苏尔,最后再救我义兄出来,这也是最合适的安排,诸位以为如何?”

唐宫娥闻得,自然点头同意。

殷天南想,若是叫异族人先出去,怕施什么手段对枫君子不利,万一唐宫娥站在中立,余下几人再想出洞,可比登天还难,只觉得枫君子心思细腻,也点头叫好。

赫苏尔本来听让唐宫娥和殷天南先行出洞,心有不安,可一听把金万钧放在最后,心里也不再有所顾虑,点头应允。

如此众人方达成共识、排除猜忌。

唐宫娥解开了除枫君子外余下众人的穴道。接下来,众人也都忙着剥皮、抽筋,制作绳索。

约合两个时辰后,几人终于制成了一条长约十数丈的皮绳。这皮绳与众人生死关系紧密,为确保结实,万无一失,众人均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在上面,此刻也是累得连连喘气。

唯有唐宫娥目无所见,无法操持如此细活,在一旁未插手帮忙,只是调息练气,做好行功准备,待到众人大功告成后,方收功道:“好了,接下来便是老天给我们最后的考验。”

枫君子将绳索一端牢牢系于腰间,立在唐宫娥的面前,殷天南与赫苏尔也分别站定两侧,抱起他的双腿。只见三人同时运起气功,猛一抬手,将枫君子高高抛向空中。

枫君子只觉得自己背后好似生出了翅膀,一时间,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朝着上方洞口急跃而去。

只是这三人初次配合,施力方向不一,终究飞至洞口附近时,偏离了几尺距离,叫枫君子撞在山岩之上。好在此刻上升势头已是强弩之末,枫君子伸手一挡,整个人又朝下坠去。

“啊……”就听枫君子一声惨叫,从上至下,却只喊出半声,距离地面一丈之时。唐宫娥抬手运起气功,一道气浪迎着枫君子而来,在半空生出一道气障,阻挡了他的下坠劲头,稳稳地将他从空中接到了洞底。

“三人合力,气力是足够了,可惜却不能很好的把准方向。”唐宫娥道,“只能靠赌运气,反复依计行事,碰巧或许能够出去。”

枫君子心里暗暗叫苦,这方法他也是听了绒儿出洞的事情后,临时起意,想出的妙招。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这么被三人丢来丢去,上上下下折腾不知多少回,也是欲哭无泪。

没办法啊,自己种的瓜,再苦也得忍着吞下去。

飞上飞下十数回后,众人也愈发有了心得,配合更加默契。

终有一次,玩蹦极蹦得晕头转向的枫君子直直飞入了出口岩道,他赶忙两脚一蹬,朝上用力攀登,正好卡在了上方岩道当中。

见机会来了,枫君子长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点点往上攀爬。好在岩道虽然狭长,但有许多凹凸借力的地方,又爬了百来步,就见眼前世界豁然一亮,如拨云见日,枫君子终于钻出了这个要命的洞穴,躺在洞外,望着天空出神。

见他当真平安钻出了洞穴,唐宫娥再也掩不住内心的狂喜,唤道:“快,快找好着力点,拉我上去。”

听她在下面叫唤,枫君子不敢怠慢,瞧见洞外不远处一块巨石,解下腰间绳索,绕在上面几圈,然后反复检查后,爬回洞口喊道:“好了,前辈上来吧。”

就见唐宫娥施展气功,整个人被气浪掀起数丈之高,然后攀上绳索微一停留,再展神功纵身而上,只微微三次借力,便已经翻身到了枫君子的面前。

此刻,枫君子却有惊无喜,心里无比紧张,只觉得肩头、脖颈、后脑勺发冷,再一看唐宫娥那对白花花的眼珠子和一双杀人无数一尘不染的手,心里更是发毛。

这便是计划中最为凶险的一处了,若是唐宫娥此刻想要违约,杀人灭口,任谁也无法阻止。

事实上,唐宫娥的故事前后中有些关联,她刻意将落入洞中的细节一拆两半……其实……推断可知……最初……她是靠吃自己两个九旗山庄的伙伴和侍卫的尸体才活下来的呀……

这女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用常人心思度量!

越想枫君子越是害怕,再看唐宫娥出洞后沉默无语,面色挂霜,神情阴冷,与此前判若两人,吓得浑身已是止不住的哆嗦。好不容易才侥幸逃出来,可千万千万别杀我啊!

终于,枫君子鼓足勇气,半哀半求道:“前辈……还请前辈……放了我们……其实……你说的那个通天神侯卓星华,也并非无情无义,他也定然是……是爱你的……”

其实,唐宫娥离开洞的一刹那,也确实动了杀心,这洞里洞外的四个人,知道了她如此多的秘密,若是就此杀了,只有益无害。

正在犹豫之间,却听枫君子突然提到卓星华的名字,唐宫娥心中却另生出许多想法。是啊,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可是,吞天教尚在,郎君也定然尚在人间,可惜我这番模样,又怎么能去见他呢。杀了他们,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卓星华和唐宫娥,吞天教主和刹无常的故事。

这时候,唐宫娥眼中又浮想起另一个人的身影,她沉声问向枫君子道:“你和你义兄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枫君子,我义兄叫金万钧。我们其实根本就不会什么武功,对前辈而言,当真毫无危害。”

“好……好……好……”就听唐宫娥口中接连冒出三个好字,然后又道,“我们无冤无仇,唐某人也不仗势欺人、乘人之危,你们只记得,从今往后欠我一条命就好了。”

“是,是,前辈旦有吩咐,莫敢不从。”枫君子不明白唐宫娥为何此刻要学着海山河说话,他只知道这女人根本是非、善恶、黑白不分,做什么事,全凭自己一时兴趣,只能尽可能顺着她的意思。

“你先救他们上来吧。”唐宫娥静坐在一旁,不再接话。

枫君子却已然汗湿了脊背,听她这么吩咐,浑身一松,对着洞里喊道:“好了,殷少侠,也上来吧。”

随后,殷天南、赫苏尔接连攀爬出来,只是最后到了金万钧的时候,由于他不懂武功,无法借力攀爬,于是在绳子末端打了个硕大的结头,双脚踩在上面,众人合力,将他连人带绳,一并拽了上来。

“你走吧,回去帮我带话给你们三王子,说有朝一日,我唐宫娥定去登门拜访,讨还他施毒害残我双眼和下半身的公道。”心中已然有决定的唐宫娥,此刻也不再想着杀人,只对赫苏尔了下了逐客令。

闻此,赫苏尔也不犹豫,只临行前拜谢道:“谢前辈不杀之恩。”

其实算起来,唐宫娥此时也才不过三十有余,众人称呼她前辈本不合适,但从一开始,均畏惧于她功夫了得。再加上唐宫娥在洞中呆久了,早失去了正常年龄判断,也受之坦然。

唐宫娥又对殷天南道:“殷少侠,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海山河的墓碑,帮我祭拜一番,也好完成我此生的心愿。”

闻得这种要求,殷天南却不能不答应,回道:“好的前辈,殷某定不辱此命。”

接着,唐宫娥又转向枫君子和金万钧道:“你们能不能替我去一趟神侯府,帮我带个信给卓星华?”

金万钧此刻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回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你说吧。”

“你们就告诉他,唐宫娥还活着,向他讨还那一夜送他的东西,这枚吞天令和这本《覆雨掌》法,你们就当是信物,也一并带去。”

“讨要什么东西?”金万钧反问道。

“你一说,他就会知道的,无论他还与不还,都请你们回这里来报个信。”

金万钧道:“这个不难,我答应你了。”

枫君子一旁看着金万钧,心中有苦难言,众人只知道此番脱离了凶险,又怎么会晓得一炷香前的惊心动魄呢。

说完话,唐宫娥不再管他们,以掌带步,驭气前行,朝着森林深处探去,边行边长声唤道:“绒儿……绒儿……你可在啊?为娘终于出来见你了!”

三人见她身形单薄,孤寂落寞,渐行渐远……只叹她竟能如此挂念一个人、一头兽,终究也还是个无情深处亦有情的人吧。

见唐宫娥走远,殷天南问向枫君子道:“我师妹还好吧。”

枫君子瞪他一眼,心想,你刚刚脱险,就想着你那师妹,果真也是个情种,没好气地回道:“好,好的很呐。”

殷天南又急道:“师妹有没有同你们提到账本的事啊?”

他这么一问枫君子才依稀想起,那天同欧阳舒菲一起寻找殷天南的时候,在黑森林外,欧阳舒菲手里仿佛也拿着一本账本,后来……对了,是被占不明那个老道士拿走了。

“怎么会冒出两本账本来?”枫君子和金万钧同时反应过来,问道。

殷天南看向四周,确定无人,方道:“其实,被唐宫娥毁掉的那本是我照着原本,花一整夜时间临摹的。师妹手上的那本,才是正本。”

第45章 萧潇

一笔论江湖第45章萧潇这么说,我们得到了《覆雨掌》法?”关哲兴奋的呼声,响彻在泰勒吧的密室中。

“是的,这不仅仅是游戏中的道具,你们也可以根据秘籍,进行修炼,恭喜你们。”醉清风答道,说话间,从脸上取下了一面纯白色面具。

这面纯白色面具,关哲和阿泰也是头一回瞧见。两人在几经考验后,终于结束了第二次游戏。

虽然游戏结束了,但两人脑海中依旧还浮想着奇侠世界的种种画面,回味着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此时的密室,却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博古架被移开摆放到了两侧贴近墙角的位置。墙壁上挂着的那副山河图也不知去了哪里,原来挂画的位置上,布置了一面巨大的白色幕布。密室正上方的天花上,降下一具豪华投影机,将动态的光影投射向幕布。直到游戏结束时,幕布上依旧停留着一副森林的场景。

整个室内的灯光也进行了重新布置,沿着墙角的淡蓝色灯带和几排浅黄色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光晕隐约交织在一起,仿佛都是为了烘托主幕上投影的逼真效果。

沿着头顶的墙角,更是布置了环绕声道的音响。原先的那组真皮沙发,也已经移出密室不见踪影,在原有的位置上,设置了一个演艺台。此刻的醉清风,就一人独坐在演艺台中央的旋转座椅上,面前立着一个安装了固定支架的专业麦克风。

茶桌组合稍稍移至居中的位置,使得众人更方便观看投影,遥文一边忙着煮茶,一边忙着记录游戏的各个环节。

枫少仿佛对此次的游戏全程,相当满意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笑意。

而在室内的另一角,坐着一位陌生的妙龄女子,穿着一身好似都市白领丽人的黑白装束,带着一副宽边眼睛,化着艳丽但不俗气的职业淡妆,黑色短裙下面,露出一对近乎于完美的好腿。

在这个女子的面前,摆放着笔记本和一整套的调音设备,只见她取下自己的耳机,毕恭毕敬地走向茶桌,端坐在遥文的身边,饶有趣味地看向阿泰和关哲两人。

遥文道:“给你们也介绍一下,这是萧潇,本公司的公关部经理。”

扫了一眼面前的萧潇,关哲就不敢再看了,心里却想着,这女人,也太好看了,若是看多了,只怕将来再看别的女人,会败了胃口。至于那双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阿泰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也正是萧潇的一双好腿终于把他从奇侠世界中,唤回了现实。

遥文又道:“你们头一次来的时候,我们也是刚刚借好地方,这里还来不及布置。这几天,我才请萧经理,全权负责了这件事情,你们看,现在安排的还算可以吧。”

何止是可以……这些人当真是有钱……为了一个游戏,犯得着么?虽然之前已经听董大帅给他们透露了不少关于游戏的秘辛,但凭借这两人的眼界,那是绝对无法明白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关哲想了想,赞道:“对我而言,这恐怕是我平生见过最漂亮、最牛掰、最华丽的设计了,秒杀我曾见过的所有夜总会。”

萧潇却对他的这段夸赞却不以为意,心里囧道,把我的设计同交际场那种垃圾地方相提并论,这哪里是夸人,简直就是在骂人。本来对关哲游戏中机智表现产生的诸多好感,降了稍许。

“太逼真了,我觉得,之前自己几乎融入游戏里了。这要玩多了,会不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阿泰实话实说道。

这还差不多,听了阿泰直白简单的夸耀,萧潇反而开心了许多。我设计的初衷是什么?要的不是美观、华丽,而是最直接的效果,不要说投影、环绕声音响,就是连接音响的每一根线材,每米单价都在几千块,极度苛刻与挑剔,这一切都是为了游戏的效果而精心打造,只有夸效果好,才是真的好。

“辛苦你了。”枫君子收起脸上的笑意,淡道。

听到他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萧潇却仿佛如获至宝,忙回道:“哪里,能得到枫少的赞扬,就是最好的回馈。”

他什么时候夸你了?关哲不明白简单的四个字为什么会让这女人显得如此的开心。凭我的智商,还是不够呢。相比之下,还是游戏世界要好,我的脑子在现实世界或许不管用,在游戏世界,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

因为刚刚在游戏中逃过了一劫,且又拿到了一本厉害的武功秘籍,关哲不免有些飘飘然,沾沾自喜起来。可当他回到现实,只觉得现实世界中人人都要比自己聪明。被人智商碾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那好,本次游戏就到这里了,下次的游戏,同样安排在三天以后吧,三天后有时间,你们可以提前打我电话预约,没什么问题吧。”遥文问道。

“没有问题。”阿泰和关哲异口同声道。

开什么玩笑,能有什么问题?游戏本身的剧情十分吸引人,体验感和沉浸感绝佳。要不是两人其实打算靠着玩游戏多混吃混喝些时日,他们巴不得下一秒游戏就开始。

别看两人是所谓的“三河大神”,但最基本的利益轻重还是能分得清楚的。现在,不是贪玩的时候。只要他们不被从游戏中淘汰,那么就可以免费享有董大帅提供的各种福利。

这些福利可不得了:包括豪华套房、专车接送、全天自助餐、奢侈品穿戴……而且,这还是仅仅是开始,虽然那什么一半的海鲜楼股份想都不敢想,但是只要他们能混一天,福利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在董大帅没有提出其他要求之前,保证他们游戏玩家的身份,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如果游戏过于频繁,那么其实也就视同于要在短时间内,进行一场又一场的豪赌。

在短暂的两次游戏中,他们经历了多次生死考验,前一秒生,后一秒死的情形不在少数,万一没有准备好,在游戏中多次死亡,被淘汰出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想到董大帅本来欢欢喜喜的表情突然转为严肃,说的那句——“毕竟我是一个商人。”

阿泰和关哲百分百可以肯定,只要被淘汰出局,他们绝对会被无情的蹬出酒店,睡回曾经的“海性大酒店”,重拾曾经的“日结生活”,再去嚼肠粉和挂壁面……( ̄~ ̄)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点起码的轻重利弊,两人还是可以权衡出来的。

“那好,既然没有什么问题,就请萧潇送你们一程吧。”遥文道,“今天我还要陪枫少出去办些事情,就不陪你们了。”

一听竟然说能叫这个丽人送他们回去,阿泰和关哲内心其实是欣喜若狂的。本来,两人其实叫酒店的专车司机一直在门外候着,这回听说有美女送行服务,把那个什么专车司机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人生赢家啊,能和这个美女在一起,哪怕只呆上个几分钟,也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泰勒吧的门外,阿泰和关哲更是看到了萧潇的座驾,一辆全新的奥北米萨诺红s5敞篷跑车,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同样分不清楚价格,但他们只觉得,这辆车绝对秒杀遥文的奥北q7和董大帅之前的那辆斑鸠色波士顿帝总轿跑。

这……怎么感觉越是看似小人物的座驾,反而越好?

“怎么样,我的车还可以吧。”萧潇见两人羡慕的眼神,心里也很是受用,自豪的说。

“感觉,是不是比遥文的那辆车还要好啊?”

“当然好很多。”萧潇道,“不过遥总开的那辆车,是公司的。这辆车,是我自己的。”

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公司配的车就非得比自己的要差呢?

“再说了,遥总买好车,有啥意思。他手上那块江斯蓝盾的表,差不多就能够买我这辆车的钱吧……”萧潇又道,“不像我,光买这辆车,就要辛苦攒上几年。”

啥……一块手表,就能顶一辆车么?手表有那么贵的么?贵的不是只有水果手机么?话又说回来,你是故意显摆么,攒个几年就能买这车,寻常人攒一辈子也买不起吧。

说实话,两人也都忘了遥文带的那块表是什么样子……下回见面,可得好好瞧瞧。

想了想,萧潇又补充道:“嗯,我忘了说,他好像有十几块表。他爱表远远胜过喜欢车呢。”

逆,逆天了!那也就是说,抵得上十几辆超级跑车。感觉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已经更迭了阿泰和关哲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上车吧!”瞧见两人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傻样,萧潇觉得十分好玩,替两人打开后座的车门,自己也先坐进了驾驶位。

这些,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关哲心叫。不行,不能想,不能想。他们就是再多钱,再有本事,又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啊,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我们只要能吃吃喝喝,混一天算一天就好了哇。

萧潇和她的座驾,不仅具有颜值担当,更有实力担当。

在阿泰和关哲的强烈要求下,萧潇勉强答应放下了敞篷车的软顶。一路上,阿泰和关哲感受着沿着流线形车身,掠过耳畔的都市的风浪,只觉得这股风浪,风起云涌,波澜起伏,是如此的不同,心中从未有过的感慨。文学度

第46章 较劲

晏小红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拨通了关哲的电话。

“喂,是关哲么?……我是晏小红,你还记得我么?……对,对,就是董老板家海鲜楼的高级服务人员……是啊,那两条鱼,你还记得它们啊……董老板叫我来给你们送些换洗衣服……是啊,他还叫我给你们带来了口信……我得当面和你们讲,可是我去房间找你们,你们不在……好的,那我就在酒店大堂等你们回来。”

挂完电话,晏小红不禁又回忆起海鲜楼里劲爆的那一幕,那两个人在饭桌上饿虎扑食般吞食的样子。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什么人,坐在那样一个高档的海鲜楼里,毫无顾忌的使用那种最原始、最蛮荒的吃法。

她也说不好,那种吃法究竟是对食物最大的尊重,还是最大的糟蹋。

这叫她对两人的身份,有了更多的兴趣和各种猜测。

她绝不会相信,董老板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寻常人身上。开什么玩笑,董大帅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不是几家海鲜楼的老板那么简单,他可是上市公司的大股东大老板!既不是单纯的暴发户,也不是依然停留在资本累积和起步阶段的那些小商小贩。

虽然听闻他也是白手起家,可是英雄不问出处,实现了公司上市蜕变后的董老板,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富豪啊。

无论是在商界、政界,还是社会名流的圈子里,能让董老板抽出时间招呼的朋友,哪一个不是能道出名号的响当当的人物。

可是那两个小子……她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他们时候的那种强烈的现实反差感。

那样两个人,站在贵宾接待室里,横看竖看,都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从外在衣装到内在气质,都是绝难契合这种环境的人啊。

不过,她更清楚一点,董老板绝对不是一个白痴,她曾听经理提起过一些关于董大帅创业起家的故事,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精明、果敢、诚信又有手段的成功商人。

所以,她几乎已经认定了,关哲和阿泰其实就是两个因为什么事情,短时间落魄遭难的二世祖,退一万步来说,关哲是二世祖,而那个阿泰是他的保镖什么的,这也说不定。而且,她几乎料定了其中一人实际的身家和背景,一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更重要的一点是——董老板从未邀请过谁同他一起刷碟子!

虽然晏小红也觉得董老板的这种爱好,称得上是一种怪癖。但是,董老板对自己的怪癖,异常认真,而且从来都是一人独享。

试想一下,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穿着一身豪华的保洁装备,站在伙房里边欣赏着交响乐、边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刷盘子的样子。这必然是一条能上头条的热点新闻,会颠覆许多人的认知。

董老板自然也不可能会邀请其他人参与,可是,他不仅邀请了这两个人,而且,他还打算邀请他们第二次。

今天上午,董大帅亲自给晏小红打来电话,让她前来邀请关哲和阿泰,明天再去陪他一起刷盘子。如果不是关哲和阿泰两个人的长相和董大帅实在相距甚远,晏小红甚至会怀疑这两个人是董老板的私生子也说不定。

要知道,虽然是海鲜楼的“高级服务人员”,但其实正如同阿泰之前说的那样,不论晏小红是多么不高兴、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她内心也清楚这一点,自己顶多也就是个老板相对喜欢的服务员而已。

或许今天她还算年轻漂亮,老板觉得放自己在身边比较养眼,再加上她花了些心思研究了些养花养鱼的学问,懂得照顾老板心爱的那些花花草草和萝莉、爆浆,可是——她毕竟只是个服务员罢了。

再过些年月,等我老了,就是一个老服务员了。那样太悲催了。晏小红想着。

和几乎所有的女人一样,来自某个偏远乡村的晏小红,也同样有着一个成为公主的梦。

都说,患难显真情。董老板对关哲和阿泰那么好,没准就是一种投资,就是等有朝一日两人东山再起的时候,能够给予他更多的回馈。这才是一个精明的成功的商人的思路吧。

这么好的机会,我又怎么能错过呢?晏小红觉得,自己无意之间把握住了人生当中的重大机遇。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没准我也能一飞冲天。

当她接到董老板的私人电话,让她帮忙给那两个人送衣、传话的时候,她感觉内心涌出强烈的热切与狂喜。

好机会,多么好的机会啊!之后,她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精心打扮了一番自己,又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粉色提花连衣裙,穿上了平时很难驾驭的超高跟鞋,让娇小的身段尽可能显得高一点。她还特地选了托胸设计的胸罩,让自己的胸前优势更加明显。

那个关哲起码对我印象挺好的,他说过,我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要不,就先从他那里突破好了。晏小红心中这般这般。

落难公子哥与患难知心女相恋的故事!真的是,太刺激了!

越想,晏小红觉得自己越兴奋,忍不住都要夸自己聪明一番。

相比酒店大堂中坐立不安、心思忐忑的晏小红,此刻,关哲和阿泰的内心也同样起伏不定。

坐在敞篷车后座的他们,时不时闻到前排萧潇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香味。两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看从她一头黑色秀发中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玉颈,感受着她娴熟自如的车技,心中不觉感慨,这一路旅途实在是太短暂了。

等到了酒店门口,两人瞧着萧潇,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没想到,萧潇竟然开口叫来门童帮忙泊车,自己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见两人一脸的疑惑,萧潇落落大方地问道:“怎么,不欢迎我上去坐坐嘛?”

“怎么……怎么会呢?”见此,关哲紧张的不行,回道。

阿泰忙道:“欢迎,欢迎,一百个欢迎。”

“那就好,我当你们不习惯被陌生人打扰呢。”萧潇笑道,“男人得绅士一点,要学会给女士带路。”

阿泰抢着走到前面,道:“那是,必须的。”

三人刚进酒店大门,就被一直关注着旋转门口的晏小红给瞧见了,只是当她看到关哲身旁站着的那个女人,一时间惊讶的忘了上前去打招呼。

好,好漂亮的女人。晏小红想。

直到三人从门口走进大厅,快要从她身前经过的时候,晏小红才捧着衣服,小跑到关哲的身前,边跑边喊着:“等一等,等一等。”

三人也同时瞧见了从等候区跑过来的晏小红。

瞧见漂亮的晏小红,关哲喜道:“哎呀,你等了我们很久吧。”

“没有,没有……我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刚到,没等多久。”说话间,晏小红不忘看了看关哲身旁的萧潇。

和男人不同,大部分女人会更加在意同性的长相、穿着和打扮。这也是女人们更爱面子、更容易相互攀比的原因之一。

已经将对方视为“敌人”的晏小红,几个眨眼间,就对眼前的女人进行了全方位的检视和评判。

皮肤挺好的,看不出遮瑕膏的痕迹,妆化的很合适,口红的颜色也挺不错,没错,就是热门的玫瑰豆沙红……衣服嘛,白衬衫加黑短裙,样式和料子还挺好的,就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没见背包啊……耳环、项链和戒指,挺小巧别致,搭配很恰当……戒指的位置,左手食指,是单身啊,真讨厌……比我要高好多哦,这腿,还不赖……胸比我差远了,没胸再好看有什么用。

当晏小红观察萧潇的时候,其实萧潇也同样在仔细观察着她。

这丫头什么意思啊,用这种眼神看我……欠你钱似的……很用心的化妆啊,这是来干嘛的,来约会的么?穿色系这么惹眼的裙子,是想要去走秀场的么,这衣服的领口,是故意要凸显自己的胸部吧,很了不起嘛?衣服、鞋子样式还可以,就是看上去有些过时了吧……饰品和包包都很廉价的嘛……脸上的雀斑,可惜了。

势利、傲慢。晏小红心想。

简单、庸俗。萧潇心里也有了评判。

“这位是?”萧潇开口先问道。

“晏小红。”关哲介绍道。后面就突然卡住了,是啊,该怎么介绍她才好呢?总不能说是某某海鲜楼的高级服务人员吧,这个称谓有些不妥,万一人家误会了怎么办?

“我是他们的好朋友。”未免尴尬,晏小红抢着答道,“来给他们送换洗衣服的。”又刻意强调换洗衣服,暗指他们的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哦,这么说,你是服装店还是干洗店的店员啊?”见晏小红一脸的敌意,萧潇也故意问道。

听了这句话差点没把晏小红气晕过去。这该死的女人,讲话也太刻薄了吧。

完全没明白形势的关哲还帮着打圆场道:“不是,小红是来帮另一位朋友带话的。衣服也是帮朋友送过来的。”

“就是。”晏小红强忍着怒意道,“再说一遍,我们是朋友,人家不是什么店员。”

阿泰却在一旁心想,你还真的就是店员啊,只不过是海鲜楼罢了。

萧潇装作没瞧见她愠怒的样子,道:“我这不也是猜的嘛,既然都是朋友,总不能都在这里站着吧,也一起上去坐坐吧。”

听起来,你倒是把自己当成是这里的主人了啊。晏小红想。果然,这个关哲二世祖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啊。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比起我来说,有那么些不小的“缺陷”,但不可否认,是典型的都市丽人形象。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和气场,无不彰显着她的身份和地位。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贪图些什么,又怎么会和关哲走到一起?见突然间多出来一个竞争“对手”,晏小红心里有些不甘。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是啊,优秀的猎物身旁,怎么会少了竞争对手呢?对手越强大,代表争夺的目标越有意义。

和我抢男人,等着瞧好了。晏小红暗道。

第47章 心思

一笔论江湖第47章心思哇塞。晏小红之前只知道他们住在豪华套房,却并不清楚套房里的具体情况。

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深水市啊,原以为最多是间行政套房,可这间套房竟然是奢侈的客、卧分离式设计,内有独立的会客厅和餐室。电脑、液晶电视、音响、厨具一应俱全,从主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城市的风光更是一览无余。

这间上百平米的套房,日租金至少在三千起步,就算按照折扣价也不会低于两千吧。

“这房间是董总替你们订的么?”走进套房,欣赏了一圈屋内风景的晏小红,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假想的那个“竞争对手”,问向两人道。只是注意了对董大帅的称呼,略有改变。

“那还能有谁,这里还不赖吧。”在阿泰眼里,其实是没有多少价值概念的,在他看来,这里同“海性大酒店”比,也就是地方大了一点,床睡得舒服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自带自助餐,他也不觉得优势体现在哪里,他对吃的重视程度,相比住宿要高很多。

晏小红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这个样子,才叫“还不赖”么?这已经算是极致享受了吧。

“那你们之前,一般都住什么地方啊,还能比这里大不成?”晏小红试探着问道。

阿泰略一思考,道:“那可不,我们从前住的地方,比这里那可是大得多了,360度全景,这算什么。”

开玩笑,“海性大酒店”那可是纯天然的真正的四通八达、上天入地型,岂是这个百平米的小地方能比的。阿泰心想。

晏小红自然不晓得阿泰指的360度全景就是露天操场,彻底被这句话雷住了。

照这么说,能比这里更大更好的,只有中古式套房和总统套房了吧。那就是日租近万的单元了啊。果然,我晏小红绝对够聪明,这回逮到宝了。

当然,晏小红无法明白什么叫做先入为主,她完全是自己被自己带偏了节奏。

想到这里,晏小红不敢造次,弱弱地问道:“那……董总,帮你们,订了多长时间啊?”其实心里更想着,这两人要在这里呆多久,别住几天就跑了,我可上哪再去找他们。

“订多久?”阿泰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能在这里住多久,至于他们和董大帅之间的约定,又不能说出来,想了想他回道,“我也弄不清楚,一段时间里是可以随便住的吧。”

关哲插话道:“其实是董老板给了我们一张vip金卡,只要有这张卡在,这里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也不想说破一些事情,倒不是有心显摆,更多的原因是,他也不想被人从这里赶走。

晏小红算是明白了,对于拥有vip金卡的两人来说,这套房压根就不是什么按日结算,而是无限期买断。董老板就是董老板啊,为了讨好二世祖,真的肯下血本啊。

想到这里,她忙着讨好道:“那是,也只有这样,才符合你们的身份嘛。”

符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玩家身份么?阿泰心想。

一旁的萧潇是什么样的心思细腻,知道些许内情的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个大概。我就说这女的怎么好像看仇人一样的看我呢,闹了半天,她是个想要攀高枝的人啊,果然是不一般的肤浅。

事实上,和晏小红一样,萧潇对于两人的身份也同样是云里雾里——看不清楚。虽然谈不上是绝对保密,但天道组并不会泄露游戏玩家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游戏玩家一般而言分为两种,一种是邀请式玩家,一种是捐助式玩家。

而她,是游戏开始前最后一分钟,才被请进密室的,只负责调音和播放同步画面与音效,当然,也要做一些记录。对于关哲和阿泰的身份,和晏小红一样,她也是一概不知。

萧潇本身不是天道组的成员,更不是决断堂的成员,她甚至不清楚任何关于“协会”的事情。她只知道,遥文是自己公司的老板,而她是公司里面业绩出众的员工之一,是上一个年度的五星级金牌经理人,所以她有幸可以享受今年公司提供给先进员工的一项额外福利——特别培训。

一开始她对这个所谓的“特别培训”充满了不屑。

工作那么忙,还要我跑出去上课,搞什么培训,无聊不无聊啊。再说了,还能怎么受训,不就是老三样,请个所谓的专家级讲师,凑上一群人搞搞头脑风暴,玩玩团队拓展游戏么,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么。还不如自己啃书,雅马逊的新购书单还有一批没时间清呢。

可是,当她真的跑去参加了第一次“特别培训”后,她整个人已经完全傻眼了。

这,这也叫培训,说是播音场助、兼职文书还差不多吧,更重要的是,还是一种古怪游戏的场外助理。

她不知道枫君子、醉清风是谁,她只知道作为公司的老板,遥文对这个叫做枫少的人唯命是从,与那个叫魔音童子的人相敬如宾。她也不明白游戏的意义何在,但她很清楚的看到,所有参与游戏者的认真态度。

这大半年的“特别培训”中,她感觉自己收获最多的,正是作为一名旁观者,对那些玩家在游戏世界里,探索前进,命运起伏的冷眼观察与深刻思考。

看到玩家的不同抉择,对游戏情节走向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以及在游戏世界里,玩家和天道组之间言语沟通的那些过程,选择和沟通方式,同整个故事走向之间的巧妙联系。

可以说,经过一段时间“特别培训”的萧潇,从中学会了一些沟通技巧,学会了在与人沟通的过程中进行目的反思。这些对她今后如何做好公关工作,有着一定的帮助。

然而,她依旧不了解这款游戏,以及游戏的意义所在。

她曾与几位玩家有过短暂的沟通,知道了一些玩家所能知道的事情。她发现,不管是从前被淘汰的那些玩家,还是新加入的和正在进行游戏的玩家,都有着基本同样的特质——高智商、高情商,善于博弈。

但眼前的这两个人,除了关哲有些小聪明之外,这个阿泰绝对算不上是具备这种特质的玩家。可以说,这两个人都属于特殊玩家,他们不像是受邀请的玩家,如果排除了被邀请的可能,他们只有另一种可能性——捐助式玩家。

这就如同花钱赞助买学上、花钱送出国留学一样,凭借金钱的力量,某些人也能具备同样的就学机会。虽然萧潇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钱赞助来玩这款游戏,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能花得起钱并且耗得起时间、抽得出精力,来玩这款游戏的人,是百分百的土豪。

这个年头,有钱真不算什么,有钱没时间,整天忙得团团转的人很多,他们一样是青铜勇士。只有有钱、有精力、有时间,又能够肆意挥霍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反正萧潇是这么以为的。

最为高级白领,她不算穷,但也谈不上富。算不上有精力、有时间,但至少也有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

总的来说,萧潇对自己尚且满意,唯一的不足就是,年近三十的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追求自己的人有大把,可是真要是说能谈婚论嫁,她实在拿不准主意。女人最宝贵最黄金的年华,可是很容易过去的,要是真过了三十岁,想找个心仪的对象,只怕就更难。

事实上,在之前的这场游戏中,她也是头一回知晓这段剧情。至少之前没有哪位玩家开启过这段精彩的剧情,虽然在这段剧情中,她只是机械的根据天道组的提示,打开指定的音效和画面。

但是关哲和阿泰的出色表现,依旧吸引了她的眼球。特别是关哲,在很多细节上,她觉得这个小鲜肉与众不同,使得她有心思更多的去了解这两个人。

她可以轻易地认出两人系着的是几千块的腰带,双g式设计也太明显了。衣服也绝非凡品,只是两人竟然穿着相同的款式,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难想象,哪家企业会把奢侈品牌的服装当成是员工的标配,也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朋友会好到穿完全同款的奢侈品牌。不像是制服,也不像是自购?那又是什么情况。

然后,萧潇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看向自己车时的眼神,那绝对是羡慕和大开眼界的眼神。虽说自己的车是私人订制的款式,但即便是在她的圈子里,也不至于用这种眼神来看这辆车,如果是换了新款奥北r8,用这种眼神,那还差不多。

惊艳和喜欢并不出奇,但流口水的样子也太……这让她稍稍有些失望,而当她发现,最终两人的目的地是深水市知名的星级酒店时,她又有了古怪的想法,然后看到了前来送衣服的晏小红,瞧见了两人住的豪华套房,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她甚至觉得自己从前的判断可能全错,乃至无法准确区分出他们究竟属于哪一种玩家了。

开什么玩笑,我萧潇是什么人?公司的明星人物,见多识广、慧眼识人,拿几十万年薪的高级白领。竟然也会有看不懂的人。

越是心里思量,萧潇越是不愿意轻易离开。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花时间多交两个朋友,没准将来有用。

晏小红在一旁道:“你们看看衣服怎么样?董总特地叮嘱,要你们两试试看,合不合身。”

之前董大帅送的两套衣服叫关哲和阿泰喜欢得不行,只是除了出门,实在舍不得总是穿着。这回听闻又送来了新衣服,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

“什么衣服啊,让我也瞧瞧。”萧潇走过去,从晏小红手里取过一件,瞅了一眼衣服标牌。高田的休闲服,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奢侈品,但至少也算是轻奢。她又看了看晏小红手里捧着的,应该是配好的一整套。

晏小红瞟了她一眼,心里挺不乐意,她可是一路捧着这些衣服过来的,一路上也没人说要帮她一把,现在怎么说也应该由自己亲自把衣服交到它们的主人手里。

“看起来不错啊,你们穿的这身太正式了,反而不适合你们,快去把这套换来给我们瞧瞧。”萧潇道。

关哲和阿泰这才把衣服接过去抱在手里,钻进了卧室,关上了推拉隔门。

会客厅里就只剩下两个女人。萧潇冷笑一声,淡定地坐在了靠椅上,开始检查自己的手机消息。晏小红认出她手里最新款的水果max,心里更是不爽,愤愤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种局面,就好似冷战时期的俄、美。

第48章 共餐

“怎么称呼啊?”还是晏小红率先打破僵局,问道。她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自己讨厌的女人,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萧潇。”

“你和关哲他们,是什么关系?”

萧潇觉得这女人一点也不懂礼貌,有你这么问话的么,没好气地回道:“怎么说呢,他们是我的客户吧。”

“客户?那你还取笑我,你也是客服人员吧!”晏小红始终记得在酒店门口的仇。

“可以这么说吧,相对比较高级一点。”萧潇也不否认,冷道。

晏小红听到“高级”两个字忍不住笑了,这不是自己才喜欢强调的名头么,闹半天,咱俩其实也差不多。想到这里,她的语气略有好转,又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么?”

不明白为何对方的语气会突然缓和下来,萧潇道:“也没多久,准确的说,今天刚认识。”

晏小红心里却是一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看样子,要论排队,那还是我占先,有些得意地说:“我和他们认识可不少时候了。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可逗了。”

萧潇想了想,也回道:“这倒是真的,他们两个,很与众不同。”

事实上,两个人想的和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

晏小红见对方赞同自己,心情大好,道:“我可是阅人无数,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不一般了。”然后又毫不见外地坐到了萧潇的身旁,悄悄低语道:“姐姐,我也不瞒你说,我对关哲很有兴趣。你呢,是不是也对哪个比较有兴趣啊?”

萧潇觉得这女人倒是有趣,见谁都是自来熟,就算有些误会,很快也能化敌为友,回应道:“其实,我对他们俩都很有兴趣,但我想,应该和你的‘兴趣’不同。”

晏小红没听明白她话的意思,不过觉得对方很明显是不和自己抢的意思,心里更是大好,觉得面前这女人越看越顺眼起来,道:“姐姐真好,不但人好看,心肠也好呢。那不如这样,他们两个人,咱俩一人一个好了。关哲归我,阿泰归你,论年纪,也适合啊。”

萧潇差点没给她逗得笑出声来,这女的也太有趣了,喜欢自作聪明,不过讲起话来直来直去,也不遮遮掩掩,这样的人,在她的圈子里,少之又少,相比之下,这种性格反而让她显得挺可爱的。

“这可不是咱俩说了算的事,你这么有胆量,不如去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萧潇笑道。

“怎么,姐姐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么?”晏小红问道,“我觉得,姐姐这个长相,都能碾压许多明星了。当然,妹妹我,也不差的吧。”

说话间,就听关哲和阿泰打开推拉门,从卧室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换上休闲服的两人,虽谈不上英俊潇洒,但也算是有型有范。

关哲本来就属于小鲜肉型,一身轻奢装备的衬托下,让他瞬间容光焕发。阿泰虽然长相一般,但身高和肌肉是绝对的优势,也极有男人味。

两个女人都对新换装的男人们赞不绝口。

见到本来好像针锋相对的女人们突然肩并肩坐在一起,一对好姐妹般对他们的衣装评头论足,关哲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明白在他们换装的时候,这两个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来,萧潇还想从关哲和阿泰那里探听一些消息,但现在有晏小红的突然加入,让她实在找不到好的机会。

也只好等往后再找机会了。她想。

“时间倒是刚好,怎么样,要不要请我们吃中饭呢?”萧潇也不客气,问道。

“是啊,刚好是中餐时间了。”晏小红也附和道,不过一想到两人吃饭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有些慎得慌,还是别出去吃了吧,万一两人在外面这么闹腾,那不是被人笑死么?想到这里,她又补充道,“这里不是有独立餐室么,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点餐吧,就别出去了。”

听两位美女这么一说,关哲和阿泰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暗暗叫苦。

这vip金卡好像不能报销点餐的啊,两人身上事实就没几个现金。关哲瞧了一眼遥文之前给他的转账,这次游戏打给他们总共一千块,要是出去随便找个小馆子,也就打发了,可是要是在这里点餐……一千块恐怕打不下来吧,这可怎么办。

阿泰看看关哲,关哲也看看阿泰。瞧着面前两个美女一脸期待的表情,他们总不能说不答应吧,那面子可就丢大了呀。

还是阿泰敢讲敢说,先开口道:“我们这vip金卡,好像不包点餐的吧。”

关哲道:“好像是,点餐得另付费。”

阿泰道:“我们之前碰上那事,把钱都赔光了吧。”指的其实是在集贤市场打架那事,但这话说的并不明朗,女人们自然听不明白。

关哲道:“是的,就剩一千来块。”

听两人这么一说,晏小红反而误会更深了。哎呀,我真不应该乱提建议,我怎么忘了他们正在落难中呢,果然啊,那个阿泰说他们之前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有可能身无分文呢。完了,男人是最要面子的,我这么乱讲话,万一让他们脸上无光,埋怨我了,可怎么办。

真奇怪,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豪华套房里,却连一餐饭的钱也没有么?萧潇心里的疑惑有增无减。事实上,董大帅她是知道的,是同组的玩家之一,她曾经参与过董大帅所在的游戏。照这么看来,董大帅送了他们一张可以白吃白喝的vip金卡,可是目的是什么呢?

由于并非天道组的成员,她绝对想象不到游戏背后的那些秘密,也不可能想到董大帅会为了在游戏中获胜,试图讨好和买通同组玩家。

萧潇能想到的是另一个层面——玩友圈子。

她知道,一些富豪们喜欢竞相加入属于独特群体的俱乐部。成为某些俱乐部的vip会员,这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财富的象征。而一旦成为了会员,就代表同时进入了这个俱乐部的圈子。圈里人可以相互提供咨询,互惠互利。

或者董大帅很清楚两人的身份,作为圈里人,想要主动示好?如果和董大帅够得上是一个圈子的人,怎么也不会拿不出一顿饭的钱吧,难道就好像阿泰说的那样,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赔的倾家荡产了?

那他们囊中羞涩的窘困,也应该是短期的,而不是长期的。如果只是卖个面子,董大帅没必要送一张长期vip金卡,了不起他可以订半个月房间,也算是给足了人情。既然赠了长期卡,那还是说这两人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想来想去,萧潇最终得出了和晏小红一样的结论。

怪不得这个晏小红舔着脸要和人家混在一起,原来是从董大帅那里知道了两人的身份啊。

“没事,你们尽管点好了,这顿我请大家。”想到这里,萧潇不假思索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关哲囧道。

阿泰道:“好,就当你先借给我们的,等有钱了,我们连本带利还给你。”

萧潇笑道:“行吧,你说借,那就当借好了。”

晏小红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反一复没自己花钱,又卖了好,了不起自己先垫个钱罢了,希望这女人别真的要和自己抢男人,胸小的女人都是鬼灵精,怕是真的搞不起。

众人于是就在套房里点餐,想到这钱最后还是要自己买单,关哲和阿泰也捏着把汗,表面上还故作镇定地不停道,“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晏小红也不好意思多点,象征性地点了一道菜。作为公关部经理的萧潇对这种场合自然见怪不怪,点单还算中规中矩。

毕竟是星级酒店豪华套房的叫餐,这餐下来,四个人随随便便吃了三千六,当然,萧潇本着无酒不欢的理念,叫了瓶洋酒,占了整个餐费的大头。

除了吃饭,几杯酒下肚,一桌人嘴巴也没闲着,至于两人三河大神的身份,面对佳人作伴,阿泰和关哲自然打死也不会说。

一开始阿泰就不断地在晏小红面前夸自己的弟弟妹妹,关哲就和萧潇谈起游戏里唐宫娥与卓星华的恋情。

由于对游戏毫不知情,晏小红完全插不上话,只好在一边装作心不在焉地偷听,时不时喝着闷酒和阿泰打着哈哈,再后来,连阿泰也加入了探讨游戏的话题。

“其实老实说,你们是真的了不起。”萧潇道,“这段剧情,我也是头一回看到,阿泰开始搞的那个什么‘堆狼’玩法,我在旁边其实都笑死了,就是忍着不敢出声。”

阿泰知道这酒不便宜,也不敢大口喝,抿一口道:“我还不是瞎胡来么,就觉得收获太少。”

萧潇笑道:“正常人估计都不会这么玩,还是你那脑子啊,确实与众不同。”

阿泰道:“那是,我可是讲求肉搏才是真王道的真男人,真爷们。不过老实说,我要是知道能惹出那么大麻烦,估计我就不敢那么乱玩了。”

萧潇道:“然后你们掉在洞里,我都以为你们死定了,没想到关哲还能带着大家逃出生天,我真心很佩服。”

关哲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我也是灵机一动,其实我当时也怕死了,就觉得其实也是赌一赌,万一哪里不对,那个唐宫娥翻脸不认人,我们也就嗝屁了。”

萧潇道:“你干嘛最后说一句,卓星华还爱着你这样的话,是故意骗唐宫娥么?”

关哲道:“那到不是,我是真的这么想,我觉得,真要是有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用等到唐宫娥中毒后,就是窥见他的秘密,从铁杆山受伤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杀了。”

萧潇道:“那为什么卓星华最终还要把她丢进山洞里呢?他也可以把她藏起来啊,干嘛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她。”

关哲道:“我想,相比女人,他更爱江山吧。”

萧潇道:“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关哲沉思片刻,道:“也许,那就要在未来的游戏中去探明了。挺期待未来的游戏。”

第49章 夜话

“醒醒,醒醒。”关哲摇着阿泰的肩膀。

阿泰睁开眼,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色,翻身趴在床上,嘴里喃喃道:“干嘛啊……还要不要人活了……”

“起来啊,有话要讲。”关哲还是不打算放过阿泰。

“走开……走开……让我再睡会。”阿泰好像一只反扑的青蛙,脸紧贴在床单上,四肢胡乱挥舞,试图驱赶骚扰它的苍蝇——关哲。

这间豪华套房美中不足的是,卧室仅有一张双人大床,这也就意味着,晚上阿泰和关哲两人要挤在一张床上入睡。虽然床足够大,但肌肉男和小鲜肉同床共枕,若是以第三人称视角去看,这会是相当有趣的画面。

好在两人性取向正常,再加上三河大神早就见惯风雨,养成了随遇而安的习性,两人倒也一左一右睡的踏实。

就在昨天,送走了萧潇和支走了纠缠不休的晏小红后,两人先去足疗馆体验了免费的捏脚和烫背服务。然后阿泰跑去游泳池和健身房消耗连日来积蓄的热情,关哲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上网打发时间。

在关哲看来,神仙般的日子,莫过于此了。

半夜里,关哲早早醒来,打开电脑开始认真做起了游戏的“功课”,想到几处关键点,兴奋地想要找阿泰一起分享。

在游泳池和健身房里折腾了几个小时的阿泰,累得浑身虚脱、肌肉酸痛,好容易能躺在舒适的床上,睡到半夜却被人吵醒的感觉,绝对算不上舒服。

“起来啦。”关哲道:“今天上午要去和董大帅一起刷盘子,好多事情,我们得提前商量。”

“神经病啊……不是十点么……这才几点啊。”阿泰赖在床上说什么也不想起来。

“快起来,我有话要说,很重要的事情。”关哲大声吼道,“你还想不想以后继续呆在这儿有吃有喝了?”

一听关系重大,阿泰猛地睁开眼睛,愣了半晌,道:“我给你搞醉了……小哥哥,到底啥事?”

见阿泰终于醒了,关哲喜道:“我就说嘛,好多事情,得咱俩说清楚。”

“那你,咋昨天下午的时候也不说。”

关哲道:“我也是半夜醒了,然后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很多问题,就想通了。”

你还真喜欢半夜不睡觉胡思乱想啊!阿泰心想,便无奈地问道:“那好,到底咋讲?”

关哲问道:“之前那个萧潇其实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提示。你能想到是什么么?”

阿泰道:“什么?我就记得她夸我搞笑,夸你聪明。”

关哲道:“不,我说的是,她和我们说,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有人开启这段剧情。这个线索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怎么说?”

“你想啊,萧潇应该不止参加过一次游戏,但是在她参与的游戏中,同组的玩家都没有开启过这段剧情。”

“就算这样,那又说明什么?”阿泰奇道。

“说明太多问题。”关哲道,“你想,我们只是刚玩两次游戏而已,在游戏世界里,我们就是渣渣。那你觉得相比其他玩家,我们又属于什么水平?”

“新手呗。”

“对啊,之前董大帅对我们说过,每个天道组,最多只能有7名玩家不是么?”

“那又怎么样?”

“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侧面问过萧潇,她是今年年初开始参加游戏的,在这大半年中,游戏始终是停留在同一轮,这也就是说,我们两个并不是6号和7号玩家,至少是在有两名玩家被淘汰出局的基础上,才新加入这个游戏的,不排除之前更多被淘汰的玩家,我们其实要落后其余玩家很多很多。”

“你别说,你这么推断,倒是很有些道理的。”阿泰道,“然后呢?”

“但是这就奇怪了,你想,如果这是主线剧情,怎么可能有别的玩家玩了这么久,都没有触发呢?”

“你说的也是,是不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支线剧情。对么?”

关哲回道:“对了,这肯定不是什么主线剧情,这是一个支线剧情,或许有其他的玩家也开启过,但至少在我们这一组,开启的玩家极少,甚至可能说没有。”

阿泰道:“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关哲道:“说明我们开启的不仅仅是支线剧情,而且是隐藏支线剧情啊。虽然我们短时间无法超越其他的玩家,但是,我们激活了这个隐藏剧情,至少某种程度上,我们也走在了其余玩家的前面。”

听关哲这么一解释,阿泰也喜道:“有道理,这么说,我们虽然远远落后之前的玩家,但是现在多了些优势。”

关哲道:“没错,或许很多玩家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殷天南,对于他们的游戏世界而言,殷天南和唐宫娥,始终都在那个洞穴里。他们可能不知道,谋害海山河的幕后黑手,就是通天神侯卓星华与乌王寨,更不会知道,这个卓星华同时也是吞天教的教主。”

阿泰道:“了不起,可是,就算有这些线索,我们能干嘛呢,事实上,我们在上一次游戏里,什么好处都没捞到,那本《覆雨掌》秘籍虽好,但毕竟只是《通天功》的不完整体,而且游戏里的功夫还要不断在战斗中历练,等我们练出头,估计游戏早就结束了。”

“收获不一定非要是财宝、秘籍,有时候,重要的讯息胜过绝大部分的实际利益,我们应该考虑的,正是如何利用这些有限的信息,快速赶超其他玩家。”

“那要怎么办才好?真的去帮唐宫娥带信给卓星华么?跑去对卓星华说,你好,我们知道你就是吞天教的教主,因为唐宫娥还没有死,她叫我们来找你。”阿泰这回彻底清醒了,也喋喋道,“这样,估计下一秒就给卓星华削成人棍了吧。”

“所以这个任务,绝对不能简单去应付,极度凶险。目前,我也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还能安全脱身。”关哲道,“这就是想不通的地方之一,既然天道不可能制造必死的情况,也就不可能制造无法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必然有什么办法,可以完成。”

阿泰道:“说是这么说,没准这是要等玩家实力够强以后,才能完成的任务呢。”

“总之,我们先不要尝试去完成这个任务,和上一次游戏前一样,我们应该再次商议下一步的打算。我们的第一原则,是保证不死。”

“有道理,我同意你的想法。”

“还有,哥,我真的希望你适当注意点,别把我们带进沟里。”关哲提醒道,“你搞的“堆狼”玩法,实在有些惊世骇俗。”

“那也不啊,若是我们不这么玩,怎么会引出绒儿那个大家伙,又怎么会激活洞穴剧情呢?”

关哲想了想,这倒也是,又道:“应该有其余的激活方法,比如战力足够,自己能收拾一队狼群,没准也能引出大家伙。”

“按理说,老玩家应该完全有把握收拾一队狼啊。为啥没碰上大家伙呢?”

“也有可能他们碰上了,但正因为实力够强,和那家伙干上了……然后,死在了那家伙手里。”

“有道理,惹恼了绒儿,被立刻反杀也不无可能。”

“总之,我们不是天道,不清楚他们的判定机制。这些选择之间,处处是凶险,弱了不行,强了也不行。我们应该选择适合我们的发展路线。”

阿泰问道:“那我们还要留在黑森林里么?”

关哲道:“我想了两个主意,但我觉得由你来做决定比较好,你身上有一种奇特的运气,好像你搞出来的事情,基本上都有惊无险。”

阿泰笑道:“你这么看好我,那我也就受之不愧了,你说,我看看该如何是好。”

“一者,我们可以去铁杆山,剧情有很多地方都涉及到铁杆山,我们可以探听一下铁杆山距离五龙客栈有多远,然后想办法配足干粮前去看看,那里一定是许多剧情交汇的地方。”

“还有呢?”

“我们也可以找借口跟着殷天南一起回仗剑山庄,虽然不清楚去那里有什么意义,但至少有殷天南在一旁照应,我们不至于有什么凶险,而且那里还有欧阳舒菲,我觉得她也算是个特别的剧情人物。”

“要是让我选……”面对着两个选择,阿泰一时间也犹豫不决,但当他想到欧阳舒菲后,就有了主意,道:“那我们先去仗剑山庄瞧瞧好了。你不是说,实力不足,别自找麻烦么,我觉得铁杆山或许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但现在去肯定是找麻烦,不如先去看看欧阳舒菲,老实说,虽然是游戏里的人物,我挺喜欢她的。”

关哲笑道:“哈哈,你是想着她在游戏里还送了你东西吧。”

阿泰道:“那可不,虽然是游戏里送的,但至少说明我金万钧还是很有魅力的。”

关哲又道:“那么接下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话题。”

阿泰不解道:“什么话题?”

关哲道:“董大帅邀请我们去刷碟子,我觉得更多的意图,摆明了是要套我们口风。你说,这段经历,我们该不该告诉他?”

阿泰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愣住了,道:“这个我还真不好说。告不告诉他,会有什么问题么?”

关哲道:“按理说,每位玩家都是根据自己的游戏体验,来得到剧情和线索的,如果从其他玩家那里得到线索,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激活这些线索,那会让他们的行动变得极不合理。你说,天道组会不会留意到这些不合理的地方?”

阿泰被他这么一问,更是问呆了,好高深的想法啊,心里不觉佩服起关哲来。

基本上,自己的想法都是在受关哲的牵引,但涉及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就绝不可能想到。

第50章 告诫

阿泰道:“你是说,如果我们把线索告诉给董大帅,表面上他下一步的游戏会变得轻松,但由于他知道了不可能知道的线索,就会被天道组察觉出他在作弊?”

关哲道:“你说对了,你还记得第二次游戏开始之前,枫少突然好好的给了我们告诫么?

“有吧,但我却想不起来了。”阿泰想了想,好像游戏前枫君子确实是有过什么告诫,可是他却早已经给忘了。

关哲道:“我记得很清楚,枫君子仿佛是在刻意提醒我们。他说——不要把游戏带入到现实中,也不要把现实带入到游戏里!如果我们违反了这条规则,情节严重的话,可能会直接被取消游戏资格。”

阿泰一拍大腿道:“对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觉得这话很奇怪呢,就是因为想不通,所以很快就给忘了。”

关哲道:“我觉得这句话看似简单,却非常深奥,话里有话,有太多种理解方式。你可以理解为,不能利用游戏角色的身份,在现实中获取利益,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为,不能以现实中的身份,来换取游戏中的利益。”

阿泰道:“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好像现在这样,借着游戏玩家的身份,在享受董大帅给予的这些特殊服务,这算不算是违规啊?”

关哲道:“董大帅看中的是我们游戏玩家的身份,而不是我们金万钧和枫君子的身份,对吧。在现实中,我们本来就是游戏玩家,所以我觉得,说我们违规,这是有待争议的。”

阿泰笑道:“你这么说倒还真是,那这算不算是我们钻空子啊?”

关哲道:“董大帅直到目前为止,确实不清楚我们在游戏中姓谁名啥啊,事实上,关于游戏的事情,我们什么也没有对他讲,绝对没有违规。”

阿泰觉得关哲的这套说辞虽有些勉强,但也有合情合理的地方,道:“有道理,继续。”

“从那段告诫中,你还可以认为,枫少是在提醒我们,不要从现实中获取或者出卖游戏中的线索;也不要在游戏中获取或者出卖现实中的线索。怎么样,可以这么理解的吧。”关哲问道。

“你这脑子,感觉突然之间,开了挂啊。”阿泰大赞道。

关哲继续道:“你看,所有的游戏过程都受到了严密的记录和监视,我不认为这些记录和监视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某位玩家有明显的作弊行为,必然会被天道组发现。”

阿泰道:“确实,如果玩家知道了超出剧情以外的线索,不仅是行动古怪,就算是讲话,都会露出破绽。”

关哲却又凝起双眉道:“但我还想不通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么,董大帅之前说过,即使是这一轮游戏失败了,他也要参加下一轮游戏,对吧。”

“他好像是有这么说过。”

“那样就极不合理了,假使玩家之间不允许相互出卖线索,这是为了保证游戏公平,但如果一个老玩家再玩一轮《奇侠传》,岂不是事先就知晓了游戏中的许多线索么?这种优势可以让他在下一轮游戏中占尽先机,这难道就公平么?天道组就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么?”

“好像是,难道说,只要不是从其他玩家那里得到的线索,无论玩家自己经历了多少轮游戏,得到了多少线索,统统都可以拿来合理使用么?这个所谓的告诫,根本也不是为了保证游戏公平而存在的?”

“我觉得很可能是这样。这可能就是那个刘福威最终能获得游戏胜利的关键所在了,他一次次加入游戏,并且获取了别人无法获取的线索,最终得到了游戏的胜利。”

“那对其他玩家来说,不是极不公平?”

“你注意那条告诫,规则中并没有反对玩家通过多轮游戏来累积线索,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是从游戏中得来的,没有与现实有任何交际。而且,这种玩家只可能是捐助玩家,天道组可能在后一轮游戏中收取越来越高的赞助费,这也说不准。”

“厉害了,连这一点你也能想到啊。”阿泰赞道。

关哲摇摇头道:“我只是尽可能的给予这一切合理的解释,可这样一来,那条告诫及规则就不是为了所谓的公平,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当然,可能我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

“那我们到底能不能把线索透露给董大帅呢?”

“我想,根据规则,透露线索给其他玩家其实是可行的,但必须是在游戏中,以游戏角色的身份在游戏中相互交换信息,这毫不过分。但如果是在游戏之外交换线索,这就违背了枫君子的告诫,甚至可以说,只要我们在游戏之外,和别人聊关于这款游戏的事情,可能都是一种违规。”关哲道。

听关哲这么一说,阿泰突然紧张起来:“啊呀,这可不好,你昨天不是和那个萧潇聊了很久游戏中的事情么?”

关哲道:“这应该没有关系,因为萧潇本来也是那场游戏的参与者,我们知道的,她都知道。”

阿泰道:“但是晏小红也在旁边啊,她是局外人啊。”

关哲道:“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往后要注意避免这种情况,别不小心违反了规则还不清楚,即使只是猜测,也得留心。”

阿泰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啊,既然都是交换线索,干嘛非要等到玩家在一起游戏的时候才能交换呢?一眼是交换线索,能有什么不同么?”

关哲道:“我觉得区别很大,如果某位玩家没有开启剧情,靠自己激活剧情,是不是也能连带得到激活剧情相应的各种好处?”

阿泰道:“那个是自然的。”

关哲道:“假使我在游戏中,把我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了你,那么表面上你能搜集到很多情报,但你是不是就等于失去了激活这段剧情的可能呢,因为按照逻辑,这段剧情已经被别人经历过了呀?”

阿泰惊道:“啊,你是说,如果同组玩家告诉另一位玩家他尚未激活的剧情,天道组会将这些情况记录下来,另一位玩家将会失去激活剧情的可能,连带也失去激活剧情相应的好处?”

关哲道:“就是如此,如果你听某个玩家对你提及唐宫娥,以及带着唐宫娥逃出洞穴的事情,那么对你而言,唐宫娥已经被那个玩家从洞里带出来了,你再去那个洞,只会是空空如也的。所以说,在游戏中交换情报,也要谨慎,有时候弊大于利。”

阿泰道:“我想通了,所以说,在游戏中交换线索,算不上违规,等同于你用另一种方式,开启剧情罢了。只有在现实中互通情报,玩家才有利可图。那如果董大帅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些线索,我们该怎么办?”

关哲道:“我们可以不谈具体的线索,而给予一些提示,这应该就算不上违规。毕竟提示很模糊,可以用于游戏,也可以用于现实。但这里有一个关键点,这轮游戏,究竟是不是董大帅参加的第一轮游戏,如果他之前有玩过,那么本来就得到更多线索的他,再从我们这里得到些提示,很难看出端倪。”

阿泰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参加过不止一轮游戏,我们不妨给他一些提示,如果他也是第一次参加,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什么都别告诉他的好,是么?”

关哲道:“是的,到时候,我们就见招拆招好了。如果有本事,能从他那里也得到一些提示,我想就更好。当然,这其中也有风险,目前安全的主要原因,是天道组不可能知道我们已经和董大帅搭上了关系,不会怀疑到这上面去。”

阿泰却又紧张起来:“啊呀,这可不好,别人不知道,但那个萧潇不是也知道了么。”

关哲道:“我倒是觉得她知道没什么问题,我觉得她根本就算不上天道组的成员,从她和我们的对话可以看出来,她根本不清楚我们的身份,我觉得她和晏小红一样,都以为我们是哪家的贫穷贵公子呢。”

阿泰笑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我感觉那个晏小红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有我这个大电灯泡在,估计她马上就会投怀送抱呢。”

关哲道:“我对她没啥兴趣。”

阿泰突然恶趣味地想起阿艳的样子,回道:“那是那是,你喜欢身材丰满圆润的嘛,晏小红确实身子骨娇小了一点。”

关哲就感到一阵恶寒,道:“哪有,她是误会了,当我们是有钱人,要是知道咱俩就是个屌丝,还能理我们么?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我也不想骗人家。”

阿泰捶了关哲一拳,道:“你这个人,倒是老实,换了是我,没准就先从了她,反正又不是我主动的,再说了,我们也从来没对她说我们是有钱人啊。”

关哲揉了揉胸口,道:“那我们也没告诉人家我们是穷光蛋啊,这种事我还是做不出来,就是那个萧潇真是吸引人啊,我倒是真想和她多见几面。”

阿泰道:“原来你不止是喜欢身材圆润的,你还喜欢御姐啊。”

关哲反驳道:“别扯了哥,那么漂亮的女人,你不喜欢啊。”

阿泰道:“这倒也是,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晏小红那眼神,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想法,萧潇就藏得很深了,不清楚她干嘛要黏上我们。”

关哲叹道:“这些想多了也没用,除非将来我们真的能得到那半个海鲜楼,否则,不要说是萧潇,就是晏小红也远不可能拿下啊。”

一谈到女人,两个单身汉再也睡不着觉,坐在床上,聊起各种话题,转眼天色渐明,金色的阳光洒满屋子,新的一天,就这样来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换上之前刷碟的那套西装,叫上别可商务车。见司机都没换人,两人才想起来昨天把司机丢在泰勒吧门口的事情,一想到司机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两人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生怕对方发火生气。

好在这位姓马的司机受过极好的训练,明着没有半点责怪他两的意思,只是把他们送到海鲜楼后,第一时间要了关哲的电话,并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他们完事后务必要联系自己,别叫他在外没头没脑的苦等。

第51章 暗示

走进海鲜楼,最先迎接阿泰和关哲的是早已等候他们多时的晏小红。

知道他俩要来,这一天晏小红刻意早早起床,精心装扮了一番自己,并在此之前腾出了自己的空闲,死死地守在二号伙房门口等着。

可是阿泰和关哲哪里能领会到她的心意,只当这是董老板的安排,就象征性地问了个好,寒暄几句后一门心思钻进了更衣室里。由于紧挨着沐浴室,还没来得及和两人说上几句话的晏小红,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跟着进去,只觉得这两个男人对自己毫不上心,就连她新换的发型都没有留意到。

丢下独自生闷气的晏小红,两人再次换上了之前的刷碟“战斗服”。走进伙房,就瞧见正在刷碟刷的起劲的董大帅。

“来来来。”见到两人,董大帅高兴地招呼道:“照旧,还是我们一人一个池子。”

两人分开站在了董大帅的两侧,伴着哗哗的水声和刷碟声,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专家级洗碗工角色。

“怎么样啊,这次的游戏体验还不错吧。”边刷碟子董大帅边不经意地问道。

果然,来了。关哲心想,嘴上却不露声色地回道:“还不错,我们激活了一处隐藏剧情。”

听到隐藏剧情,董大帅的眼前一亮,道:“是么?那可要恭喜你们。”

在关哲的教导下,也有了些心数地阿泰道:“其实很不容易,真的是九死一生呢。”

董大帅笑着问:“那得了什么好处呢,财宝?还是秘籍?”

关哲道:“除了一本秘籍之外,最大的收获应该是一些关键性线索吧。”

董大帅听到这里,道:“那我就兴趣不大了。我觉得,在游戏里发大财,没准也很不错。”

关哲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游戏里赚钱么?”

董大帅道:“那可不,在任何世界里,金钱都是王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可是有钱就不同了,有钱能叫鬼推磨啊,在现实世界里不行,可是在游戏世界里,往小的说可以买卖消息,往大的说可以买卖人口,只要你出得起钱,还有办不成的事么,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阿泰道:“我却不这么以为,我们在游戏里遇到一些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江湖好儿女,这些人,怕是金钱买不通的。”

董大帅见阿泰反驳,也不生气,道:“买不通这些人,可以买通别人啊,愿者上钩嘛。”

关哲道:“意思是说,董老板就在游戏里拼命赚钱喽?”

董大帅笑道:“当然,我总不能在游戏里刷碟子吧。所以,要是有什么关于财宝的线索,记得一定要给我些提示。不用说的那么清楚,天道组的那些规则我懂,你们还没有和其他游戏玩家组队过,其实这里面,有些约定俗成的东西。”

关哲心想,原来这个董老板什么都知道,也就实话实说道:“是啊,之前枫君子给了我们告诫,我们觉得,应该不能在游戏之外,和其他玩家随意交换关于游戏的讯息。”

董大帅淡道:“其实也有很多可以说的。你们知道江湖传闻么?”

关哲问道:“不清楚,你指的是?”

董大帅解释道:“这很好理解的,比如你们去五龙客栈,可以随意打听一些江湖传闻,哪里有宝藏,哪个门派的武功最厉害,江湖上都有哪些武林好手,不用理会什么近来武林发生的新鲜事,就单单说这些固定线索,你觉得,这算违规么?”

关哲道:“只要不是开启剧情后才能开启的特殊传闻,应该没什么要紧的吧。”

董大帅道:“对啊,某个地方有什么宝藏,这必然就是固定的线索,只要是固定线索,随便怎么交换,对双方的游戏世界都不会产生影响,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阿泰也道:“那照这么说来,能交换的线索,其实很多的啊。”

董大帅断然不疑道:“本来就是,只不过玩家们之间的关系,既是游戏伙伴,又是竞争对手,彼此均有保留罢了。所以,玩家们之间,一般都是等价交换信息,有时候,也会在游戏中使用金钱来购买信息。当然,这些事情,游戏一开始已经给了你们提示了呀。”

这么一说,关哲和阿泰就都想到了那个老道占不明。确实,虽然是游戏里的人物,可是在游戏里花钱买提示和线索,显得非常合情合理。

董大帅将一盏碟子递到灯光下,然后看似云淡风轻地说道:“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是这么简单的,就和这些刷干净的碟子一样,简单直白。那么,你们可以想一想,有什么能给予我的信息。当然,如果你们说错了什么话,那可是你们自己找的,要是连累我违反游戏规则,我可不会答应。”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要我们拿出些“诚意”。关哲心道。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整天白吃白喝的,这回可得出真招了。

阿泰一听事关要紧,也不敢随便答话,就隔着董大帅,望向关哲,指望他代表发言。

才两次游戏而已,我们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而且,还必须“出卖”的很有“艺术性”,真伤脑筋啊。

与其先叫我们费神空想,倒不如反过来先试探试探董大帅,关哲想到这一层,于是反问道:“董老板,这是不是您参加的第一轮游戏啊?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进入奇侠世界?”

略微想了想,董大帅回道:“这是我参加的第一轮游戏,比较糟糕的是,之前我因为一些决策失误,已经死了一次,只剩下一次复活机会了。”

关哲立即来了兴趣,问道:“我记得之前天道向我们介绍每位玩家有两次复活机会,也就是总共三条命,只说人物死亡后会失去一切随身道具,但并没有告诉我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复活。那个复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董大帅道:“我第一次死亡后,天道组给予我两种选择,一种是退回到导致我死亡的剧情以前,一种是在新手出生地之一任选其一重生。”

认真听完答话的关哲又问:“第一种复活我能理解,也就是说,可以尝试再走一遍这个剧情,那么这个游戏角色在奇侠世界,等于没有真正意义上死亡。但第二种复活就难以理解了,假如某个游戏人物杀死了你,之后又见到你复活了,那不是很不符合逻辑么?”

董大帅道:“所以,第二种复活视同你新加入游戏,你可以重新设定角色,所不同的是,你的人物属性被保留了,你存在别处的物品都会被保留下来。”

关哲道:“那相比来说,第一种复活就其实很危险的啊,如果在游戏中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对方有心杀你,就算你这次强行复活,下次还是有可能被杀,第二种复活可就要安全的多了。”

董大帅道:“你算是说对了,可是,选择第二种复活,你的关系谱全部丢失了,游戏里结识的所有人物,不论恩怨,全都一了百了,这个损失才是最可怕的。”

阿泰道:“那不是说,想要选择第一种复活,就要尽一切可能的多交朋友,少结仇人么?”

董大帅道:“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关哲谢道:“这个讯息对我们而言,太重要了。不过我却觉得……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猜的不对……”

董大帅问道:“怎么,你想到了什么么?”

关哲道:“我觉得……这个机制才是让玩家真正设定游戏人物的手段吧。”

董大帅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关哲道:“在我们第一次游戏的时候,天道组只让我们给自己起了个姓名,长相、年龄什么的都没有让我们设定,就连性别都没有问的吧,我在想……在游戏里,我们其实是什么样子呢?”

董大帅的眼中突然间冒出光来,是啊,这一点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过,不觉疑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确实,刚加入游戏的时候,只让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然后……除了游戏,就没有然后了……”

关哲道:“对吧,难不成,第一次进入游戏,天道就完全参照我们现实世界中的真实年龄和形象,直接代入到了游戏当中?”

阿泰道:“对了,这种解释最合理,不然那些游戏里的人物,靠什么印象和我们沟通。”

关哲又问道:“那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董老板您选了哪一种复活方式呢?”

董大帅回道:“我选了在出生地重设人物,然后那时候就有了性别、年龄等一系列设定。我当时就纠结自己死了一次,下一步该怎么办,根本没留意到刚刚进入游戏的时候,自己其实没有详细设定角色的问题。”

关哲道:“莫非——这游戏就是刻意要玩家复活一次,然后重新设定人物的么?而新复活的角色,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游戏角色?”

董大帅也陷入了沉思,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手里的盘子,过了半晌,才道:“照你这么说,我反而是因祸得福了。”

关哲道:“那也不是,我想恐怕……”突然间,关哲止住了自己的话,他想的是,这个复活机制也许可以利用,如果我此刻死了,然后根据搜集到的人物形象资料,给自己捏一个——海山河,那会在游戏里闹出什么样的惊天故事呢?

又或者是,我仿造游戏中的其他人物,复制出一个这样的角色,然后再让原本的人物“人间蒸发”,是不是等同于我可以继承那个游戏人物的一切身份和地位呢?那不是等于瞬间开挂了么?

当然,想要实现这一步,也要有足够的实力。但这个假设,真的仿佛可行。天哪,我是不是太聪明了点?关哲心叹道。

第52章 作秀

这些“偷天换日、偷梁换柱”的想法过于奇葩,关哲自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如果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层,那或许他未来可以借此契机出一出奇招,来一个绝地反击也说不定。

因为——事实上,这想法更有后手。

见关哲突然之间欲言又止的样子,阿泰和董大帅还当他是担心违反规则,也好不追问。

阿泰和关哲仅有两次游戏体验,从游戏中并未得到太多的有利信息,但之前关哲曾经在每次游戏结束后,都认真做过“功课”,仔细分析过关于游戏的一些事情,所以,关哲也能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拿出来同董大帅一起分享。

“我和阿泰之前有讨论过,认为奇侠世界具有主线、支线剧情,也就是说,具有固定的剧情框架以及激活剧情的相关要求,只要玩家满足要求设定,就会激活对应的剧情。”关哲把之前的想法再一次做了总结发言,“当然,在第二次的游戏后,我们认为还要增加隐藏剧情这一项,这就包括了主线、支线和隐藏剧情。”

董大帅听了这番说辞,欣赏道:“嗯,这想法靠谱,你是不是说,天道是根据我们在游戏里的行为,来分配给我们剧情?”

关哲道:“目前我是这么认为的,当然,天道组也有自己的灵活性,从与游戏人物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来,魔音童子具有极大的自由裁定权。就算游戏人物之前设定好了性格,但这些设定不可能考虑到游戏人物和每一个玩家之间的对话内容。而魔音童子,事实上就是在根据对游戏人物性格的把握,自由裁定该如何与玩家交流。”

董大帅道:“确实如此,但每次对话其实都有天道的引导,此外,天道会补充场景描写和人物描写来左右魔音童子的态度,天道的自由裁定权其实更大。”

关哲道:“但天道的裁定,是不允许带有任何个人感情的。曾经天道自己有过说明,主持人做出重大决策时,这些决策最终会给其他天道组审核。虽然不清楚他们的审核判定机制,以及如何对决策不力做出处罚,但我想,作为天道组的组长,绝对不会因为小小的游戏决策,做出违背他们身份的事情。”

董大帅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天道其实都是在按照最初的剧情设定,单纯的带着玩家走故事线么?”

关哲道:“事实正好相反,我们在第二次游戏中,阿泰在游戏中做出了一些超乎寻常的举动,这些举动绝不可能属于游戏剧情的激活条件,但问题是,天道最终判断给予了决策,让我们激活了剧情,甚至是隐藏剧情。”

董大帅扬了扬眉毛,脸上的笑容更甚,道:“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我越来越觉得主动结识你们,是一件英明的决策。”

关哲见自己说的这些话能打动董大帅,只觉得身上的负担轻了很多。白吃白喝的身份,应该短时间内是保住了吧。关哲心想。

至始至终,阿泰和关哲都没有透露半点游戏中的剧情,董大帅却对关哲提供的几点分析相当满意。

三个人第二次并肩刷碟就这样在愉快的谈话中结束了。

“一会我们去哪逛逛?”换下“战斗服”的阿泰问道。

多次见识到关哲的聪明头脑,阿泰再也懒得关心游戏的事情。需要花脑子的这种事情,还是丢给聪明人想好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活出个人样嘛。

“你想去哪?”关哲问道。

这两天都在酒吧、酒店、海鲜楼里跑来跑去,在室内呆得都有些腻了,都没怎么见到阳光,关哲也想换换环境,出去透透气。

“我想去集贤集贸市场。”阿泰道。

听到这个地名,关哲眉头不觉一皱,道:“哥,去那鬼地方干嘛啊?”

阿泰道:“还能干嘛,去找那个保安队长去啊。”

关哲苦着脸道:“哥,你也是刚保释出来没多久,你就又想着去和人干架啊。”

阿泰道:“还想你聪明呢,这回你咋又不够聪明了,我才不是找他干架呢,我是要去还钱。”

关哲奇道:“还钱?还什么钱?”

阿泰道:“你忘了,我还欠人家医药费没给啊,我们不是正好赚了一千块么,反正吃喝也不要钱,不如先去还给他。”

关哲道:“你也不是光为了还钱吧……”

阿泰道:“额,我还说你不聪明来着,这就给你看出来了啊……这不是咱兄弟俩混起来了么,你哥现在就想穿着这身名牌,去集贸市场,刺激刺激那个小保安队长,对了,还有他那个卖二手衣服的小情人。”

关哲甩甩头,道:“哥,咱也就是换了张虎皮而已,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还是不要去自找麻烦吧。”

阿泰面色一沉,道:“咋了,还是不是兄弟?”

见他脸色说变就变,关哲无奈道:“那好,我们走起,舍命陪君子。”

阿泰立时笑道:“我就知道哥们够意思、够兄弟,不过,光是咱两去还不行。”

关哲问道:“干嘛,你还打算约些帮手不成?”

阿泰道:“你说,我们两个把晏小红也带去怎么样啊?”

关哲苦道:“你带她干嘛啊,别叫人家误会。”

“误会啥,人家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放心,我自己去叫她,不需要你去叫。”

“你想的倒简单,人家可不见得就这么想。”关哲嘟囔道。

“你不反对,就算是同意了,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上晏小红一起。”阿泰兴奋地一溜烟就跑了。

一个小时后,刚刚接受完总公司先进表彰,胸前带着大红花的孙常斌在几名同事的迎接和簇拥下,刚走进集贤集贸市场的门口,就瞧见了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两天前撞掉他牙齿的那个人,严格意义来说被判了三天拘留期,应该还呆在拘留所里的阿泰,正和那个一起同他惹事的朋友,两个人穿着一身同款的西装,大摇大摆地朝集贸市场门口走来,腰间的金色双g腰带皮带扣和脚下的皮鞋闪闪发亮。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阿泰一只手还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娇柔女子挽着,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莫名地喜悦。瞧那女子的颜值和天真无邪的笑容,孙常斌觉得她完全可以碾压抖音上开了美颜滤镜的那些闺蜜团和躲在屏幕背后见光死的许多女主播。

如果不是这两天的经历同样匪夷所思,孙常斌真的以为他自己是在做梦还没醒。看到两人,他躲也不是,迎也不是,只觉得顶着一朵大红花的自己,此刻就像是个傻子。

而之前受到阿泰邀请的晏小红,则满心欢喜地跑去向经理请假。一听晏小红是受大老板的那两个朋友邀请的,海鲜楼经理不仅准了假,还让晏小红帮忙多替自己讲讲好话。

本来因为两人的怠慢,晏小红的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状态,这回见阿泰亲自邀请她出去走走,一切都仿佛雨过天晴般,心情突然就好的不行。

这两人绝对不是主仆关系那么简单,也很少见雇主和保镖这样亲密无间,看起来倒像是表兄弟。早就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的晏小红,心里清楚想要亲近关哲,也可以从阿泰身上下点功夫。

坐在车里,晏小红就和阿泰聊起他的妹妹,然后两人就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妹妹的相互称呼起来,只让前排独坐的关哲瞧着干瞪眼。他觉得,再高的智商,也玩不过阿泰,因为这小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这阿泰究竟是要闹哪样啊,难不成他还要把“堆狼”的学问给带到现实里来演不成,关哲心想。要是在现实里引出个“绒儿”,那你可就不是作秀,而是天秀啊。

当然,集贤集贸市场里是不可能蹦出什么野山猿的,但是,孙常斌胸前的大红花也确实叫他在人群中变得特别显眼、特别突兀,阿泰一眼就在那几个保安中间瞧见了他。

这回阿泰却也心情大好,径直朝孙常斌走过去。

很奇怪,面对面碰上的两人都没有一点仇人相见的感觉。

“这不是孙哥么,孙哥好啊,孙哥吃过饭了么?”阿泰笑呵呵地问候道,“孙哥胸前这朵红花好漂亮啊,可别说,同你还真的挺般配的。”

一想到片区长来电后整出来的一系列闹剧,看到阿泰的孙常斌心里阴晴不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滴干活,要说真的是穷屌丝,怎么也没这种“翻雨覆雨、颠倒黑白”的本事吧。要说他们是豪门大少,也不至于之前在集贸市场整那出苦肉戏啊,玩人呢不是?

“啊呀,这不系泰哥么……泰哥好啊。”尽管刚掉的门牙,口风还有点半漏,孙常斌还是堆出一脸殷切的表情,“我刚打算去吃饭呢,泰哥吃过饭了吗?要不咱一起啊,我请客。”

“那感情好啊,吃什么?集贸市场可是你的地盘,可得找家最好的馆子哦,我倒是不怎么挑嘴,但是我妹妹可是讲究的很呢。”阿泰故意点了一下身边的晏小红。

晏小红哪知道阿泰是有心托出自己在人前显摆,还当他真的是在关心自己的口味。能被在意的人这么捧,晏小红心里就觉得美得不行,笑颜如花。

“好啊,好啊,泰哥能赏脸,再好不过了。那必须得是全集贸市场最好的馆子啊。”孙常斌心里也是真的醉了,连自己都被自己恶心的不行,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但脸上还是桃花一样的表情。

过去他是不知道,现在他算是领教了,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啊。

周围毫不知情的几个保安队员都是一脸黑线,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呀,这两人不是之前在集贸市场闹事的两人么?怎么突然间就和孙队相见恨晚的样子。

怕是见了鬼了,任凭再高的分析本领,关哲也无法解释这两人碰面的画面。之前他草拟过很多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与真实发生的狗血剧情相似。

第53章 倒贴

一笔论江湖第53章倒贴今天上午,孙常斌才接到通知,说是自己被评为了全公司打黑除恶先进模范人物。刚去总公司领取了奖状和奖金的他,支走了其他保安,那朵大红花也叫人一并捎带了回去。

一身保安制服的孙常斌,好像伺候大爷一样,领着阿泰和关哲一路来到了集贸市场有名的土菜馆。

“你说这里最好的馆子就是这家吗?”阿泰仰头瞧了瞧备注了某某土菜馆的中式木质结构门头问道。

“是啊,也许去了别处不算什么,但要说集贤集贸市场里,这家土菜馆当之无愧是最好的,色香味俱全,特别是野味,吃过的人都说好呢。”孙常斌向导一般介绍道。

“算了,这几天吃海鲜、喝洋酒,加上自助餐也有些腻了,吃土菜换换口味也不错。”阿泰却好像是不情愿地说道,随便问了身旁晏小红的意思,“妹子,你看这么安排还可以吧。”

“很好了,我其实也很喜欢吃土菜的。”晏小红瞧见穿着制服的孙常斌毕恭毕敬的样子,只道阿泰果然是很有身份的人物,就连集贸市场里的“土皇帝”瞧见了他也只有装鳖的份。就见阿泰始终不忘考虑自己的想法,心里开心极了,又哪里会计较吃些什么。

“既然妹子都说了,那咱就在这里好了,就我们几个,也别进去要什么包厢了,就在外面摆张桌子吃好了。”阿泰是有心显摆,自然是越多人瞧见,心里越舒坦。

“这个,大白天在外面吃饭的话,会不会影响大家的胃口啊?”孙常斌问道,心里却想,那帮保安队的人看到自己和不久前刚刚发生冲突的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本来就不知道跑回去会说些什么,再要是一起露天在外面吃饭,给更多人瞧见了,不是更说不清楚么?万一说是自己被人打怕了,往后面子还往哪里搁啊。

事实上,就连孙常斌自己,也搞不懂干嘛要对两人这么服服帖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身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两人有关,但一切,却又全都是由与这两人起冲突开始的。

孙常斌只知道,宁愿自己猜错算错,也最好别再招惹这个两人。事情可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可以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目前一切都好,他不想突然再有什么变数。

“怎么,瞧你这样子,还不乐意在外面和我们吃饭咯?”阿泰问道,眼神也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哪里哪里,行吧,我去和他们老板说一声,就在外面吃好了。”

其实,土菜馆一般外面都设有露天的饭桌,不过大多要等到晚上才能摆出来,像这种中午摆饭桌出来占地方的情况极少。不过好在孙常斌也确实在集贸市场混的还行,这点小事情,自然也难不倒他。

很快,几个服务员就在路边临时架起了餐桌,四人围坐在一起,由阿泰开始点餐。

“那就这个、这个、这个……一样来一份吧。”阿泰随手就在菜单上圈选了土菜馆首推的所有特色菜。

清楚菜价的孙常斌自然是有苦难言,心里都在肉痛滴血,“麻买批”几个字更是暗骂了无数遍。

“一不留神,点的有点多了……对了,你那女朋友不是也在这里么,快快快,叫她一起来吃,这样就不浪费嘛。”阿泰又道。

其实这两天,孙常斌那个女朋友丁曼也遇到了好事情。

一直以来,苦于摊位费过高的缘故,丁曼在集贸市场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固定店面,也就是靠着孙常斌的关系,躲在角落摆个临时地摊罢了。虽然没有公开,但大家都晓得丁曼是孙常斌的“女性伙伴”,也没人过问,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就在打架事件事发后的第二天,集贸市场主动提出给丁曼一个摊位,而且一次性免了到年底前的所有租金,只要求她将营业额的一部分拿出来冲抵就可以了。

这么好的事情,丁曼又怎么会不答应,毕竟向她这种不开发票的小买卖,营业额是多是少,那还不是她说了算么,等于免费让她做半年的生意,何乐而不为。

孙常斌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事情是集贸市场大发善心,事实上,场子里的铺面还是挺抢手的,虽然给的铺面不大,地段也一般,但市场做这种摆明的亏本生意,要说没有原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听阿泰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了丁曼的事情,孙常斌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和面前的两人有关。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个谅解书上的几个签字,做出的感谢?这时候说要叫丁曼过来,这一水点的也太明显了。

如果真的如此,不管怎么说,别人没有借势欺人,虽然明面上霸道了点,但暗地里能主动示好求和,也算是仁义之举。

不说别的,就是单单一个半年的免租摊位,也是笔馈赠啊。想到这一层,孙常斌又觉得这一餐花点钱半点不亏,毕竟自己和丁曼关系不俗,她好我也好嘛。

“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叫她过来。”孙常斌也立时拨通了丁曼的电话。

一桌人聚齐上菜。

阿泰和孙常斌开了啤酒,关哲却坚持只喝茶。

晏小红和丁曼除了吃饭之外,还很聪明的服侍着桌上的几个男人,帮忙端茶递酒,十分懂事的样子。

丁曼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话。晏小红有意无意地同关哲搭话,给他夹菜清碟。

“你别说,孙哥那天那几招厉害啊,特别是那一招叫什么来着,直接就把我给撂倒了。”几杯啤酒下肚,阿泰也不管孙常斌心里咋想,也是有啥说啥了。

“哪里哪里。”孙常斌打着哈哈道,“我也就早年在少森寺学过几招。”

阿泰探手过去捏了捏孙常斌胸前的肌肉,道:“我就说嘛,原来是真正的练家子,怪不得我不是对手。”

孙常斌也不好多说,陪笑道:“哪有,说起来,还是我一时不防,给你撞掉了牙齿。真是惭愧啊,往后真不好意和人说自己练过武。练拳的时候还没啥问题,只要一实战起来问题太多。”

“你还练拳么?在哪练啊。”

“就是在拳馆和朋友练练,那天来的孙警官,就是我练拳认识的朋友。”

“是嘛?”一听说练拳,阿泰当真来了兴趣,道,“那有机会还真的要讨教讨教。这整天游泳、去健身房啥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卖力,还不如搬砖好。要是以后能有人一起练拳,那才有意思。”

“这简单啊,要是泰哥有兴趣,随时可以约起。”

“好啊,好啊,把那什么警官也叫了一起。”本来对孙晓林没什么好感的阿泰,听说对方也热衷习武,心里不免添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关哲就仿佛是在看孙常斌和阿泰在酒桌上演戏一般,不多时就瞧见两人已经是勾肩拍背、称兄道弟起来,现在对他而言,现实比游戏还要让他觉得捉摸不透。

“啊呀,这顿吃的真好,就是叫孙哥破费了呀。”风卷残云,酒足饭饱后,阿泰边用牙签剔着牙缝边道。

“哪有,才一千来块,没啥。”看着打完折一千六百块的菜单,孙常斌也是真的心痛,算起来,早上总公司只发了600的奖金,反过来就得贴一千块。对于月薪只有4000的孙常斌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说土菜馆是大众消费,但招牌菜可都是些山珍野味,这些可不是便宜货色,更何况阿泰挨个画了圈圈。五个人一餐只喝啤酒吃了这么多钱,确实有些奢侈了。

“这么着,我们上次不是还欠你钱嘛,关哲,转给孙哥一千块,请客归请客,欠的钱还是要还滴。”

正好是一千块。孙常斌觉得这个阿泰就仿佛是算好了一样。可哪里好意思收钱,道:“泰哥,你这就是看不起兄弟了,其实我的医药费已经由公司全包了,到时候花了多少钱,直接拿发票去报销就好,后面的小事情,也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我也是……不小心……弄掉了你一颗牙齿嘛,医药费是医药费,一千块就当是精神补偿了。”阿泰大手一挥,仿佛很大气的样子道,“来,关哲,给孙哥转账。”

关哲自然不可能抹了阿泰的面子,也掏出手机,打开了转账页面。

“真的,真的不必了。”孙常斌依然推辞道。

“怎么,你再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阿泰正色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吧。”见此,孙常斌也不再推托,道,“那我就谢谢泰哥了。”

“就是嘛,大家常来常往,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你就邀请我,带我去打打拳。”阿泰认真道。

“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孙常斌也认真回道。

两人这才算是真正抛开了所有芥蒂,化敌为友。

我这听了半天,不对啊。加上之前饭桌上的对话,晏小红却是终于听出了一些门道。

闹了半天,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很熟悉啊。晏小红心想,是阿泰“不小心”碰掉了这个孙哥的牙齿在前,然后,这个孙哥不但不找阿泰要钱,还反过来请我们吃饭,一餐总共吃了一千六,最后是被逼着,才象征性收了一千块。

这都是啥事啊,孙哥作为受害人,反而要对阿泰这个“祸首”连捧带供,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打掉了牙还要倒贴,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晏小红觉得自己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牛逼”。

这也太霸道了吧,不过,我为啥偏偏就这么喜欢呢。是了,谁还不喜欢自己的朋友有本事啊。能抱上这个大腿,以后不要说是海鲜楼,就是到了外面去,还怕会被谁欺负吗。晏小红心里咬定了,今后要死死抱住关哲和阿泰的大腿。

当然,她不清楚,这个大腿其实一点也不粗。至少关哲已经是被酒桌上这出好戏给整的彻底无语了。他自然不清楚这几天发生在孙常斌和丁曼身上的事情。他可不像阿泰,做什么事从来就不管合理不合理,只是意气用事。

无法给予这一切合理的解释,关哲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往后,我还是好好玩游戏吧,现实太可怕,这些人都疯了,脑子有病,根本不适合我这种人。关哲心想。

正想着事情,关哲的电话却突然间响了,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关哲想不通谁会在这个时候打他电话,接听后,只听得里面传来魔音童子醉清风的声音。

“喂,是关哲么?我是醉清风……对,我找你有事,能麻烦你和阿泰跑一趟么?”

第54章 秦月

接到醉清风的电话后,关哲和阿泰商议片刻,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醉清风卖个面子。

由于醉清风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要干嘛,刚刚吃的肚子滚圆的两人只好拉上晏小红一起,钻回了商务车,朝着目的地进发。

而在集贤集贸市场,一路和丁曼把三人送上车,瞧着几人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样子,孙常斌竟然半点也不生气。

倒是丁曼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什么情况啊?真的像你之前和我说的那样,这两个人背景很深么?”

孙常斌不住点头道:“那还能怎样,我猜,就连你这个摊位,都要托这两个人的福。”

丁曼道:“可是那次,这两小子还跑我摊子上来买二手运动服来着……我看他两当时穿上衣服的开心样子,应该伪装不出来的吧。”

孙常斌道:“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是咸鱼翻身了,你没发现,刚刚他们两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就接了一个电话么?”

丁曼道:“对啊,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孙常斌道:“所以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没发现,我们送他上车,那车其实一直都是在原地等他们的么?人家现在是有专车接送的人。开车的人算不上牛逼,有驾驶员开车,只需要坐车的人才是真牛。”

丁曼若有所悟道:“好像是的,但是,说不定是他们请的呢?”

孙常斌道:“请司机一直等着他们吃饭么?那未免有些奢侈了吧。更何况,你看不出来人家现在穿的衣服么?就你的眼光,觉得是假的么?”

丁曼道:“我也留意到了,好像是真的。”

孙常斌铁着脸道:“可不是,绝对都是真家伙,我喝酒的时候特地有当无地摸了摸。总之,不知道为啥,这两人背后反正有我们惹不起的力量。掉一颗牙,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是值得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嘛。”

丁曼笑道:“搞的就像你掉了一颗牙还赚到的样子。”

孙常斌道:“反正不亏。我感觉自从掉了那颗牙以后,我整个人全天交好运呢,你说会不会这颗牙本来就是‘灾星’,掉了反而消灾了。”

丁曼更是被他逗乐了,讥笑道:“你拉倒呗,都二十一世纪了,你咋还这迷信呢。”

孙常斌叹道:“我这可真不是迷信,而是常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一种直觉啊。往后有机会,真的要多和他们接触接触,没准会遇到更多好事。”

丁曼道:“你啊,我老早就觉得你现实,没想到你还有些势利。”

孙常斌道:“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么,你以为我想看着别人脸色过日子啊,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个练武出生的人啊,可是这年头,拳头硬抵不过脑子精,脑子精抵不过后台硬。我一芝麻绿豆大的小保安,不想办法站稳脚跟,往后拿什么资本娶你。”

丁曼喜道:“你看你,说着说着又没了个正形。”

另一边,商务车将三人带到了市区郊外某处隐秘的高级vip会所。

在每一个城市中,都会有几家这种仅供少数群体休闲娱乐的会所,由于不对外开放,仅供会员使用,外界对此往往所知甚少。

晏小红从进门开始,就被这家会所里的巧妙设计和景观布置惊艳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家高档海鲜楼的高级服务人员吧,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特别是讨得老板喜欢后,时间变得相对宽裕的她,开始研究起养花养鱼植草园艺。

阿泰和关哲是不清楚,她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酱爆和萝莉可不是一般的红龙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色血红龙,两条身价加起来,要过百万,平时她可是没有少在这两个“小祖宗”身上花心思。

可是,在进会所大门后不久,一面完全由方形玻璃鱼缸垒成的墙面里,她看到了——整面墙的玻璃鱼缸中,分养着大大小小几十条白金龙鱼。这些鱼的单条价格不下几十万,加起来光“这堵墙”就要值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了。

之后,当她经过回廊、园子时,留意着大到假山、树木,小到花花草草,更是强忍着震撼。园子里巨大的假山,竟然全部是由灵璧、紫金这等奇石整块相互拼接而成,而那些价值不菲的奇花异草,竟然就看似随意的种植其间。

这也未免,也太奢侈了吧。我一个乡下来的女子,处世未深,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地方啊。想到这里,晏小红不免伤感起来。原来阿泰和关哲随便出入的就是这种地方,和他们做朋友,我真心配不上的呀。

“真不好意思,带你来这种乡下地方了。”阿泰自然完全不懂欣赏什么奇石花草。起初见到那一墙的鱼,他还以为是进了家鱼味馆,后来又见什么假山、泉水的,觉得还不如他老家的包子山和馒头湖大气,更闻着这地方一股子土腥气,有种回到了乡下的感觉。

他又哪里知道,在喧嚣的都市中,有这样一处类似世外桃源的幽静场所,反而是许多自持身份的人的最爱呢。

乡……乡下地方么?晏小红两只眼皮都在跳。小女子胆子小,能不能不要刺激我了。不过当她听到下一句的时候,差点没昏过去。

只听阿泰道:“这个醉清风,把我们叫过来干嘛啊,不是来叫我们吃鱼吧。”

关哲也寻思道:“不能吧,那些鱼看起来也不好吃啊。”

晕……晕了。虽然是玩笑,但开的也太大了吧。

估计是受刺激大了,晏小红就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心里乱糟糟的,没心思再去欣赏什么风景了,即便有着许多她中意的花花草草,她也提不起兴致来。强烈的阶层和身份割裂感,让她只觉得应该一个人回到那个熟悉的海鲜楼里。

三人最终被前来迎接的醉清风带进了一间仿四合院结构的厢房里。

众人坐下后,秦月用一根纤细的手指托起了自己尖尖的下巴,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虽然不止一次被别人这么看,但阿泰和关哲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晏小红看他们的时候,眼里是新鲜和崇拜;萧潇看他们的时候,眼里更多是疑惑和不解;而面前这个女人,看他们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实验室里的猴子和动物园里的困兽,充满了控制的欲望和玩味。

更有趣的是,这个女人的装束过于另类,和一身运动风的醉清风,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人。可偏偏醉清风为了她,把两人从大老远约过来见面。

女子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裤和红色蕾丝短袖衫,头上束着一条白色的发带将她额前的中长发自然分成两股,脖子上套着一条镶嵌银色美杜莎图案的黑色皮带。在她白净的玉颈右侧,竟然还斜斜纹着一只振翅飞翔的报不出名字的昆虫。

而这个另类前卫的女人,嘴里正吹着泡泡糖,泡泡裂开后,浅粉色糖衣盖上她那火热的红唇,又被她灵巧的舌头舔回嘴里,整个动作十分娴熟,却又极其诱人。

泡泡糖这东西,一般的市场还真不好买,这个年头有这种兴趣的人,也真的少之又少,看她吹起泡泡的姿态,实在不敢恭维。

遇到一个比萧潇更看不懂的古怪女人,关哲心想。

“你们就是第六天道组新加入的玩家啊。”瞧着两人,秦月笑得异常妩媚。

看起来,她的年纪应该是在萧潇和晏小红之间,既有着成熟女人的味道,又有着初生果实的诱惑。

瞧她的样子,阿泰觉得完全就是个喜欢泡夜店的“小太妹”,他觉得和这种女人说话,没必要绕弯子,也不见外道:“干嘛,大老远的,把我们拉过来干嘛?”

“不干嘛呀,愿不愿同小姐姐我聊聊天,如果让姐姐满意,没准会给你们奖励哦。”说话间,秦月又用上齿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直瞧得阿泰口吞口水。

这个讨厌的女人谁啊。勉强缓过神的晏小红看看阿泰眼里止不住的火焰,心里不觉生气,再一瞧目光还算清澈的关哲,才算是松了口气。本来自觉身份低微的她,瞬间被眼前这个非主流女人激起了雌性争宠的斗志。

哎,优秀的男人身边真是不乏美人,先是有了一个萧潇,这回立时又冒出来个“非主流”。只是就算再不济,我也不比这个女人差吧。晏小红心道。

“你是谁?”关哲瞧了一眼装作无辜的醉清风,又看向面前这个皮裤女人,谨慎地问道。

“我嘛,呵呵。”秦月咯咯笑道,“我是第九天道组的书记员,也称之为天道执笔人的秦月。”

“第九天道组?什么鬼。”关哲不解道,“魔音哥哥,貌似我们是在第六天道组吧。”

醉清风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一第六天道组的人,带我们来见第九天道组的人,啥想法啊?”关哲有一说一道。

总是不回答,也实在不妥,醉清风只好吞吞吐吐道:“她嘛……这个……”

“我是她女朋友!”秦月又是咯咯一笑抢道,不过她想来又补充道,“不过这家伙是个花心萝卜,当然,我男朋友也不止他一个。这几天我们相处的也挺开心。”

醉清风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做解释。

事实上,醉清风确实是个一见到美女就想上的花花大少,不光是秦月,之前他还对萧潇有过心思,奈何萧潇看似泼辣,其实是极其传统的女人,虽然谈过几次恋爱,但至今和男人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拉拉小手,当然不可能看上醉清风这种随便的男人。

不过,具备魔音天赋的醉清风,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以及风趣幽默、博学多才的谈吐,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奇异故事和段子,兼备出手大气和不见底的身家,绝对是情场的高手。

只不过,再高的高手,也有遇到对手的时候。直到遇到了乖张另类的秦月,醉清风一时间被她迷得死去活来。

如今,陷入所谓真爱的他,已经意乱情迷,在她面前显现不出任何优势,甚至任她摆布了。

第55章 较量

“晏小红她可不是玩家。”一想到枫君子的‘告诫’,有了心数的关哲顺便提醒道。

“我知道。”秦月当着众人的面,给醉清风使了个眼神。

就见醉清风忽然间有了精神,起身向晏小红伸出手道:“美女,怎么样,我带你去外面赏赏风景?”

本来对秦月戒心重重的晏小红,听她自报家门是眼前这个帅哥的女朋友,才稍稍安下心来。

见醉清风向她伸出手,很有绅士风度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拒绝,再加上来时没有好好欣赏花花草草,又听醉清风提出带她去园里走走,晏小红也确实有些心动。

不过,她还是懂事地看向了关哲,想应征他的意见。

关哲朝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和她有些话要讲,你先出去逛逛吧。放心,清风哥哥不是坏人。”

“那是,他可好着呢。”秦月笑道,特地强调了这个“好”字。

等到醉清风领着晏小红出去后,秦月终于认真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这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呀。

事实上,阿泰固然坦诚,但接连尝到了装逼的滋味后,只觉得这感觉还挺不错的,再加上晏小红又在身边,实在不想这么快就让自己身份穿帮,他倒不是想骗人,对他而言,那样会少了很多乐趣。

关哲也不回答,只反问道:“怎么,醉清风难道没有告诉你么?”

秦月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每个天道组都有规定,‘魔音童子’也就是游戏角色的饰演人,不可以知道玩家的真实身份。不仅是天道组需要向他保密,他自己也必须遵守,不可以打听。”

关哲又问道:“那他要是本来就认识我们呢?”

秦月道:“所以天道组都是在自己相对陌生的城市开展游戏呀。人海茫茫,每组一轮游戏里又只邀请七个人,怎么可能碰巧认识呢?”

关哲道:“那要是不小心知道了会怎么样?”

秦月道:“那样一来天道测试的结果,就可能会发生偏移,得知玩家身份后,‘魔音’本人必须将情况上报天道组,由各组讨论后,可以对‘魔音’进行换组。”

关哲搞不懂她使用的名词,正在思考要不要继续问。秦月抢道:“所以,我们聊天话题的时候,不仅是游戏之外的人要离场,醉清风自己也要离场。”

关哲问道:“那你为什么可以问呢?”

“你又不是我们组的玩家,对我而言,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于你们于我不会有任何影响。就算你是我们组的玩家,我也有权知道。因为大部分玩家,都是由天道执笔人去挑选和邀请的。”

阿泰道:“照这么说,你岂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那可不。”秦月突然站起身来,然后坐到了两人的中间,把一双手摆放到了两人的大腿上,轻吟道:“我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哦。许多年前,我可是一场天道游戏的冠军呢。”

不是吧。这看起来如此另类,甚至说还有点“非主流”的女人,竟然会是曾经天道比赛的胜利者?和刘福威一样的胜利者?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更让阿泰和关哲无法接受的是,秦月那双小手,不轻不重地就那么摆着他们的大腿上,叫他们浑身都紧张起来。

“放松,放松。”秦月诡异一笑道:“怎么样,和前辈坐在一起,是不是很有些压力呢?”

“你玩的也是这款《奇侠传》游戏么?”关哲问道。

“很可惜,我那时候,玩的不是本轮的《奇侠传》。”

听她这么回答,关哲却很是失望,本来他还指望从这女人身上得到更多提示。不过就算不是同款游戏,天道游戏,难度应该都不会小吧。能在六十多位玩家中脱颖而出,这女人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算起来,事情都过去有快十年了吧。”秦月仿佛回味般地自言自语道。

十年,那……照这么说……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天道游戏的冠军了。不可思议,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好吧,你们看,我都这么毫无保留,对你们敞开心扉了,也到了你们说实话的时候了吧。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更何况,醉清风自己也不会打听。”说话间,秦月的手在两人的腿上前后摩挲着,就好像安抚着两条不听话的宠物狗。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也随着空气,飘进了两人的鼻子里。

“我……我是……”

冒起虚汗的阿泰,哆哆嗦嗦地刚想开口,关哲却抢白道:“很抱歉,目前我们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提示你,我们或许是你想不到的那种人。”

见自己的手段失去了效果,秦月脸色微变,起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略显不悦地道:“玩猜谜么?这真不好玩,人与人之间,就这么缺乏信任的嘛?”

关哲只得解释道:“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他倒不是真的要有心隐瞒,只是他觉得,如果告诉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和阿泰是两个三河大神,是真正意义上的穷屌丝,现在又突然间穿着奢侈品牌,还带着个小美女相伴,一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造型,她难道不会更加起疑?

不管她是哪个组的,毕竟她是天道组的人。就连萧潇都要尽可能保持距离,更不要说是眼前古灵精怪的秦月。万一她认为我们是在利用玩家身份和其他玩家做什么交易,给我们添个莫须有的罪名,岂不是不妙?

见阿泰表情一脸的无辜,关哲靠近他,耳语道:“告诫,当心。”

阿泰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只好对秦月双手一摊道:“没办法,我们确实有苦衷的。”

“那换别的问题好了,你们文化程度如何?”秦月问道。

略作沉思,关哲道:“我是大学生,泰哥初中毕业。这个千真万确。”

“嗯,和我料想得差不多,算你们诚实。”秦月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关哲回道:“是的,我们两都不是本地人。”

秦月再次托起了自己的下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款游戏如何,我想听听你们两个人的真实看法?”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问题,关哲和阿泰都不清楚她为何要问这种问题。但至少这种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应该都算不上违规,所以两人也愿意分享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这游戏不错。”关哲先开口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人玩这款游戏,但至少当我真的玩进去以后,还是很有代入感的。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玩了两次。”

阿泰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我觉得玩起来就好像是在听故事,看小说,不过能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这感觉好呆了。”

“那对游戏中的天道,你们有什么看法么?”

“天道?”关哲不解道,“天道怎么了?”

阿泰道:“是说那个枫君子么?神神秘秘的,我是搞不懂。”

学历不高、不是本地人、也谈不上睿智……第六天道组为何偏偏要选这两个人呢?一般来说,为了保证游戏的胜利,大家都会尽可能选择更有头脑的玩家吧。秦月心想。难不成,枫君子是想换个法子,赌一赌?有趣,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可以换我们提问么?”关哲道。

秦月被关哲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眯起眼睛看向他道:“可以,也给你提三个问题。不过,刚刚你已经问了一个了,还有两个。”

这种动脑子的事情阿泰显然不适合,完全撩给了关哲。偏偏关哲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听秦月这么说,也只好避轻就重道:“你是第九组的人,为什么要关心第六组的事情?”

秦月笑道:“这很简单,和玩家一样,每组之间其实也有较量,哪一组的玩家获得了最终胜利,那么天道组就能享受决断堂的额外分红。”

关哲道:“你的意思是说,和玩家一样,天道组之间也在相互比拼么?”

秦月道:“比拼?其实还真不好用这个词来形容,准确的说,就是一种较量,但这种较量,十分独特罢了。”

关哲又道:“所以你才这么关心六组的事情是么?但这和我们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月道:“貌似你们已经提了三个问题,最后这个问题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好了,你觉得,如果是下棋,是不是应该要邀请更懂棋的人呢?”

关哲道:“你的意思是,你问我们身份,其实想知道的就是我们懂不懂‘棋’,对吧。”

秦月的欣赏道:“小哥哥,之前没看出来呀,你其实还不算笨。可以这么理解吧。当然,其实我还真的对你们有些兴趣,你们和我经常遇到的那些人,区别很大。”

阿泰道:“有啥不同,不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么?”

秦月突然变得冷若冰雪道:“感觉,只是感觉——你们更像是人。”

听她越讲越叫人听不懂,关哲也不想再追问,只是还是想从她哪里得到更多讯息,于是问道:“那我还能不能问个题外话,你们说有九个天道组,都在深水市么?”

秦月道:“怎么可能,一个深水市,没必要挤着九组人,大家都分布在全国各地。也不怕告诉你们,九个组分别设在朝海、陵京、深水、广川……上津、杭川、宁城、锡城、苏川,九个一线城市。”

关哲道:“那你们九组一定是在广川了。”

秦月眼神愈加欣赏起来,笑道:“你确实很聪明!没错,我们九组就在广川。”

“那就奇怪了,你们自己不用组天道游戏么?还是因为你不是本组唯一的书记员?”

“那是因为我们全组都来这里旅游了,连带和我们的玩家一起。老是闷在广川,都无聊死了。这轮游戏,已经隔了太久了。往常可没有隔这么久的。”秦月又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

“谢谢。”得到大量信息的关哲真心感谢道。

“也谢谢你们,当然,我是真心不希望你们在天道游戏中获胜。”秦月道,“不然我一定会祝福你们。”

“就当是为了醉清风,祝福我们也不行么?”关哲笑道。

“为了他?凭什么。”秦月摇了摇头道,“除非他愿意把本组获胜的奖金都给我。”

阿泰一听有什么奖金,忍不住道:“获胜奖金?那有多少钱啊?”

秦月道:“三、五百万吧。不过你们玩家没有,只有天道组的成员才有奖励。”

第56章 天窗

听到这个数字,阿泰就像是上足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整个人突然间兴奋起来。

“本组玩家获胜……天道组能有这么多奖励啊!那我们呢?获胜者能不能分到一百万?”阿泰问道。

“这个不是全组的奖励,是他一个人能分到的奖励。”瞧着阿泰一听到钱就来劲的样子,秦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道,“玩家一毛钱也没有的。”

“一毛钱也没有……凭什么?不给一百万,十万总是要给的吧?”一听区别这么大,阿泰整个人都哪哪不好了,在看秦月不置可否的样子,更是恼火,“不给十万,一万总是要给的吧?靠,不会一百块都不给我吧。”

“说了一毛钱没有,就真的一毛钱没有。再说了,对天道组而言,这也谈不上是奖励。每年决断堂都会将全年收益以分红的方式派发给九个天道组,按照惯例,哪一组的玩家有获胜,哪一组就可以享受额外的分红比例。说白了,本来就是天道组自己赚的钱,提高了一点点分成罢了。”

“这是提高一点点嘛……这是几百万啊。”阿泰鼓着腮帮子,愤愤道,“再怎么说我们玩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一毛钱也没有,太坑爹了吧。”

秦月见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回道:“我是真穷,才眼巴巴指望年底能多分点,你又是为啥。”

阿泰急道:“你穷?我才穷好不好!”

见再让他这么继续闹下去,就要穿帮的节奏,关哲不免在阿泰一旁提醒耳语道:“哥,告诫,告诫!”

阿泰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也怕自己刚刚表现的太过,叫秦月生疑,只得故意找个借口道:“再说了,谁还嫌钱少不成?”

“六组的遥文应该和你一样都是书记员吧,我看他公司的一个经理人都开着跑车呢。”关哲问道,“你再怎么样,也不会穷吧?”

“穷,真穷,根本不够花。”秦月看了看阿泰,又看了看关哲很认真的说。

“那你钱都花哪里去了?看你这身打扮,感觉真的……”

“很一般是吧。”秦月见关哲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回避,接话道,“确实,我这一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一千块。”

“那你钱都花哪里去了?”阿泰也问道。

“捐款啊,谁有需要就捐给谁。”秦月很镇定地回道。

“你说啥?”阿泰听她这么说有点发懵,问道,“捐款?你不会说……你把赚到的钱……都捐了吧。”

“当然,都捐了,这些年我加起来,捐了有三千多万呢,可都是有凭有据的。”秦月一脸该当如此的表情,道,“所以说,我能不穷么。最近手头紧,都没钱捐了,烦死了。”

阿泰已经不晓得说什么好了,看这女人就好像看从ufo里走出来的外星人,然后端出一盘点心对你说,特地从外太空飞来给你送点心的,希望你早日脱单。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穷,你是把所有赚来的钱,统统都捐了啊?”关哲问道。

“除了日常开销,其余都捐了,留在身上我就难受。”秦月道,“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是一种习惯了,有事没事不捐一捐钱,心里就特不自在,连吃饭睡觉都不踏实的那种。”

“小姐姐,你这爱好,挺牛逼啊。”嘴上虽然这么说,阿泰心里却想着,这女的恐怕是脑子有问题啊。这是不是,得治啊。

可怜的醉清风,要是真和这女人在一起,那岂不是也要被逼着捐钱么?有事没事捐点钱玩玩,抒发一下不安的心灵,这谁他喵能受得了。

真想不到,捐钱也能捐上瘾。关哲心想。不过,董大帅爱刷碟子,秦月爱捐钱,不管怎么古怪,都是个人兴趣嘛,再说了,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总比给网络主播刷礼物要好得多,他也不好做什么评判。

阿泰却真想大声喊出来。姐姐,你捐钱不若捐给我们,我们那才是真穷真困难呢。但想想那什么“告诫”,头顶仿佛高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只好作罢。

“所以啊,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姐姐,反正是赢是输都是一毛钱没有的,你们就当是玩玩游戏好了嘛,也没必要那么认真。”秦月突然又撒起娇来,俏丽的脸蛋上添了一丝哀求。

阿泰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道:“我是无所谓啦,不过那么多玩家,单单我们两放水,也没啥用啊。其他组获胜,你还不是功夫白搭。”心里却想着,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赢,我们帮董大帅赢,也不算骗你。

秦月笑道:“你这个人真好。说起来玩家貌似很多,但其实除去我们组以外,也就五十多人。竞争对手,少一个是一个嘛。而且,你们愿不愿再帮帮姐姐的忙?”

阿泰看起来已经被她带偏了节奏,问道:“啥忙?你说吧。”

秦月道:“你们帮我在本组打探打探消息,我们加个微信,将来你们有机会和其他玩家碰面了,也帮我摸摸底。你说好不好的呀?”

阿泰道:“我没手机,你加关哲的吧。”

这年头,还有不用手机的人么?看似神经质的秦月,却暗暗盘算着。

“我们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关哲道。

“这就行了啦。”见两人都没拒绝,秦月一时间很高兴的样子,道,“看起来今天请你们来算是请对了。”

“不过。”关哲问道,“既然是天道游戏,获胜者必然是有奖励的吧。不是金钱,那又是什么?”

之前,阿泰和关哲大部分关于天道游戏的事情,都是和董大帅刷碟子的时候,从他那里单方面了解到的。也是董大帅告诉他们获胜玩家可以得到申请加入什么“协会”的审批权,一切都只是董大帅的自说自话。

可万一董大帅骗他们呢?或许一切又没那么简单呢?关哲不免生疑。

“要说奖励嘛,那还真不好说完全没有。”秦月摸了摸鼻子道。

“那是什么奖励?”阿泰不明白关哲干嘛明知道还要问,但知道关哲必然有他的道理。

“获胜的玩家,可以得到申请加入我们‘协会’的审批权。注意,不是加入,需要通过审批通过后,才能加入。”秦月道。

看起来,董大帅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竟然担心他骗我们,我这是怎么了?想到这,关哲未免也有些惭愧。

“加入‘协会’有什么好的?”阿泰问道,“发不发工资?”

“哈哈。”秦月给阿泰逗笑了,摇了摇头道,“你这人真有趣。好多人想加入‘协会’都挤破了头,你却想着问发不发工资。”

阿泰道:“本来就是嘛,我管你什么鞋会、帽会、毛巾会,没好处加进去干嘛,方便凑桌麻将么。”

秦月笑道:“不仅没好处,每年还要倒贴会费呢。怎么样,你要不要加呀。”

“啥,还要找我要钱?算了算了,不适合我。”阿泰摆摆手道。

秦月道:“所以我就说啊,你们管什么鞋会、帽会、毛巾会,就当是玩游戏,开心就好了嘛。”

还找我要会费,什么狗屁“协会”,怕就是忽悠人的吧,都把那个刘福威给忽悠的不正常了。加起来还有这个秦月,也不正常。阿泰心想,我才不要加你这什么会。我要那半个海鲜楼,最好把董大帅也给忽悠进去,忽悠的不正常,然后海鲜楼都是我的。错了,是我和小关一人一半。

“你说的对,玩游戏开心就好,你放心,那个什么会,我是半点兴趣没有的。”阿泰坦言道。

关哲道:“醉清风怕是也会给你消息吧。”

秦月道:“他能给我什么消息,他知道的我都知道,每组游戏的过程,都是要共享的,我可以查到任何一组玩家的情况。”

“但你无法知道棋手本人的情况,对吧。所以你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关哲问道。

“你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啊!”秦月突然一改懒散的风格,端坐起身子,把泡泡糖吐在餐巾纸上包好,摆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异常认真地看向关哲道,“既然这样,也就不演戏了。聪明人和聪明人对话,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实说,我一早就留意到你了,我感觉,你很危险,是很强有力的‘棋手’,我之前查看了你们上一次游戏的过程,我还当你们是侥幸活着。现在看来……每一步,你都是精心布设的。”

“是么?”见她画风陡然一变,关哲也毫不奇怪,回道,“所以,就好像你说的,做人还是坦诚一点的好。我现在可以说实话,你叫我放弃游戏,这不可能,你叫我用玩一玩的心态来看待这款游戏,这也不可能。当然,我不是冲着你们那个什么‘协会’去的。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

秦月面色如霜,冷道:“年轻人,你太自负了,越聪明,在游戏里,死的往往就越快。那些被淘汰的玩家,没有一个不聪明,很多人比你要有脑子的多,但是他们现如今在哪里呢?都被淘汰了。”

关哲道:“你十几岁那年就能赢得天道游戏的胜利,不可能是靠社会经验和学习积累,你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秦月道:“也不瞒你,我自小就有一门本领,任何我看到的画面和听到声音,我都能分毫不差的记录进我的脑子里,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在脑海中进行反查。每一场游戏中的每一个细节,我能一千一万遍反查,从而制定最佳战略,这或许是我赢得游戏的关键所在。”

关哲道:“那我也不瞒你,我也有自己的本领,只不过,不是你那种强大的记忆力,而是逻辑推理,只要给我找出一丝疑点,或者逻辑不合理的地方,我就能想到很多很多,从一开始,你就在装。你明明告诉我们你是天道游戏的获胜玩家,却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这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哎呀呀。”秦月突然间服软下来,重新玩世不恭地仰靠在沙发上笑道,“是我小看你了,人家错了还不行么。再说了,捐款的事情,可是真的,我缺钱,也是真的。”

关哲也笑道:“这年头,谁还不缺钱啊。”然后指了指阿泰道,“他也缺,至于他想要钱干什么,我也不晓得。”

“对,对,对,我也缺……我想……”说到这里,阿泰却没声了。这个,我总不能说……我一直想赚钱,就是为了回老家娶个媳妇吧。

第57章 暖流

“缺钱?看起来,这句是真话。你们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秦月道,“你们只要提供给我一名玩家的信息,我就给你们发一万块的红包,怎么样啊?”

一万块……阿泰吞了口口水,几乎没把持住,立时就蹦起来答应,可是当他看到一旁关哲纹丝未动的样子,由于对他有着高度的信任,阿泰强抑住内心的那股冲动,咬着牙忍着不发表意见。告诫,告诫。心里不断默念着。

“那要是你想得到所有玩家的信息,岂不是要花上50多万?”关哲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也是这次走运遇到了你们。想要和其余组的玩家接触,可就很难了。说白了,这些是花钱也买不到的讯息。”

“可是,就算你得到‘棋手’的讯息,对你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改变棋局。”关哲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问道,“这样,你不觉得你的投资很失败么?”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关于这款游戏,你们不知道的内幕,还有很多。”秦月道,“说老实话,你们觉得我会是那种做赔本买卖的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哲道,“但如此一来,不算违规么?”

“你们把现实中看到的事情告诉现实中的人。这有什么问题么?”秦月笑道:“哪一条告诫说这个违规了呀?”

她说的这倒是真的。她需要的是玩家本人的信息,貌似就和打听一个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妥。想到这,关哲道:“那好,你需要什么样的信息呢?不会还包括对方的身份证号码吧。”

“那倒不必,我只需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当然,越详细越好。”秦月道,“就好像你们,即使对于自己只字未提,我也能从你们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些端倪,做出自己的推断。同样的,你们只需要把你们能看到的,告诉我就可以了。”

“那是不是说,我们看到多少就告诉你多少?”阿泰终于忍不住道。

“只要给予我信息就可以了。”秦月道,“我信得过你们。这也是我对你们的推断。”

“请允许我们回去之后再商量商量。”关哲也不轻易拒绝或是答应,走了正常的谈判原则,永远不说不可以。

“那好,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见差不多结束了,秦月给醉清风发了条短讯。

等到晏小红和醉清风再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时,大伙惊奇的发现,两人已经打得火热,甚至隐约听到两人在聊一些只有相识已久的男女才聊的话题。

见到关哲,晏小红才稍稍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容,只是看向醉清风的眼神中,依旧带着超乎寻常的亲热。

也不知道两个人刚刚都聊了些什么,看起来这个醉清风挺讨女人喜欢的呀。阿泰心里嘀咕着。反正至始至终他也没对晏小红有过什么非分之想,瞧见她和别的男人嘻嘻哈哈,也不在乎。

倒是秦月斜斜地看了醉清风一眼,眼神里有着难以品读的味道。

只是递过去这一个眼神,那边的醉清风就好似触电一般离开晏小红,猫一样乖乖地坐到了秦月的身旁。

“我们这边聊得挺好。”秦月对醉清风道,“不过看起来,你们那边……聊得也不错啊。”

醉清风摸了摸脸,故作镇定道:“说的什么话,我们就是聊一聊花花草草……晏小姐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秦月笑起来好像一朵带刺的花,道:“是么,你对沾花惹草,不是也很有研究么,怪不得和她一见如故了。”

晏小红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脾气,秦月单独找关哲和阿泰聊天,把她硬生生支出去,不过好歹派了个帅哥陪着,也就没打算计较。

这回听秦月和醉清风含沙射影的说了几句,也不知为什么,晏小红心里就突然窝火的很,怼道:“我说你这个人,心眼怎么就和针尖一样,你自己把男朋友交到我手里,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么?”

秦月也不看她,道:“我是在和我男朋友说话,不是在和你玩过家家游戏,你着什么急。”

关哲怕两个女人吵起来,见这个架势,也只好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没什么好争的。”

听关哲说话了,晏小红也就忍着脾气,又回味着他说的“很好的朋友”几个字,只觉得心里一暖。

秦月道:“其实,我们组在深水也呆不了多久了,等我走了,这三个男人,都交给你好了。”

晏小红听了也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这个女人趾高气扬,说话间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女人对这方面的嗅觉特别灵敏,她能感觉到对方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冷漠。

要走最好快点走,走了三个男人都是我的……不对,这个醉清风只见了一面,怎么就……算了,一定是被这个“非主流”带进沟里的。原谅我关哲,我其实没有背叛你的意思。想到这里,晏小红的心里却有着一丝慌乱。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这个男人就只是陪着我走了走,看了看园子,听我讲了讲对养花的理解,然后又夸了夸我聪明,讲了几个半荤不素的笑话,也没别的呀,我怎么就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呢?

想着想着,晏小红不免又偷偷看了眼醉清风,却发现醉清风也在偷偷瞧着她,还背着秦月,对她做了个鬼脸,只觉得心里一甜。

可接下来,就听醉清风很认真地对秦月说:“你放心,你回了广川,我会时常过去看你的。”

秦月道:“我之前和你说什么啦?当你女朋友可以,但想让我喜欢你,你先要帮我捐个一千万。你捐了吗?”

醉清风道:“这不是等着年底分红吗,我花销大,哪里有那么多积蓄。不过你放心,年底一发钱,我就捐。”

秦月道:“你算了吧你,谁还不知道你大名鼎鼎的醉公子,整天夜店、会所跑个不停,把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叫你花在陌生人身上,怕是死也不情愿吧。”

醉清风厚着脸皮道:“为了爱情,我可以改的嘛。你要相信我。”

“也可以,等你捐了钱,再来广川看我吧。”

听这两个人对话,众人只觉得心累,堵得慌。

阿泰和关哲还好一点,之前他们听秦月说了自己喜欢捐钱的事情,好歹知道个大概,但是晏小红就全然不懂了,只觉得这两人说话叫人难以置信,把一千万说的就好像一顿饭那样轻松……而且说的还是拿来捐……天哪,就为了讨这女人喜欢?有必要吗?这该死的女人当自己是超级巨星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醉清风好厉害啊,到了年底分红能拿一千万的么?这是什么工作……我就说看他怎么那么顺眼,身上怎么那么好闻,原来这就是土豪的味道啊,是我常年积累的对土豪的敏感嗅觉在作怪呢,怪不得一靠近他心就砰砰跳个没完,闹了半天,靠近他就相当于靠近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啊。

我不要一千万,送我一部新的水果手机怎么样啊……我一定爱死你了。不对……关哲,我错了。我不能为了钱丧失理智,如果你喜欢我了,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一定会送我的,对吧。晏小红的脑子里止不住的冒出各种古怪的想法。

之后,众人点了壶绿茶和甜点,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趣的是,晏小红和醉清风两人仿佛更有共同语言,都在聊宠物,只不过一个聊养狗,一个聊养鱼。

阿泰光顾着吃,他发现这些小巧的甜点,味道绝佳,尝了一小口就再也停不下来。这可苦了他那个尚未消化完食物的胃,再次被填的满满当当。

关哲借着机会,也和秦月套起了近乎。

他问了问秦月捐款的事情,才知道秦月自小就是孤儿,由单身的姨妈一手将她带大,可是在她十岁那年,姨妈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多亏了当地的媒体宣传,加上一些好心人的资助,才凑够了看病钱,让姨妈和她都熬过了那一劫。

“我的父母死于一场事故,而最爱我的姨妈,眼看着就要死了……我好害怕好害怕,即使我有着那种人们羡慕的过目不忘的本领,可是面对生死,手足无措……如果姨妈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要去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堂,找我的亲人们……还好,我们得到了外界的捐助,遇到了好多好心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只要我将来赚到钱,无论多少,一定要帮助更多我能帮助的人。”秦月满怀真情的讲完这段话,她那毅然的眼神,毫不做作的表情,感染了众人。

一旁的醉清风收起话头,拍手鼓掌道:“了不起,也是从我听到你的故事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

原来,她并不是为了什么兴趣,也根本不是精神上的障碍或疾病,她是用实际行动,践行自己当初的承诺,是为了报恩啊。关哲心想。

她想赚钱,真心是为了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阿泰觉得面前这个曾被他看成是外星人的女人,突然之间背后生出了羽翼,在阳光下振翅,然后那些闪着光的羽毛落在了他的头顶上,也让他浑身变得滚烫起来。天哪,我究竟是该帮她,还是该帮董大帅呢?

想不到,这个姐姐有这样的故事啊,之前错怪她了,这么看起来……人家真的有高高在上的资本,比起她来,我的那些小心思……两相对比,晏小红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无地自容。

“姐姐,你真的很棒。”这回,晏小红发自肺腑地赞道,“我之前还觉得你看不起别人……不喜欢你,现在才知道,其实,你是个超级阳光的美少女战士呢。”

“是吗?”秦月瞧着晏小红突然间就转变态度,放下了姿态,也觉得她性格中带着少有的率真,再一听她的“美少女战士”比喻,不免笑道,“可惜姐姐不会变身呀。”

“那不要紧,天使的身旁,总会有守护她的假面超人。”醉清风冷不丁冒出一句。

“滚。”秦月没好气道,“给你颜色了不是?”

醉清风整个人再次缩了回去,猫一样蜷在旁边,无辜地摆弄起自己的手指。

见到这一对欢喜冤家,众人心里既有着单身狗的落寞,又有着见证人的感动。

其实人活着,在尘世间最大的压力,莫过于来自身边人的冷漠与无情,而一旦能从周围得到些许阳光,那些同样留有阳光的人,就会立即振作起来,笑对人生。而他们身上的阳光,也会创造更多的暖心故事,温暖和照亮更多的人。

秦月分享的暖心故事,使得众人放下了彼此的面具与包袱。

一桌人就在这股暖流的浇灌下,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第58章 妖兽

“那本账本,被一个老道士拿走了。”见殷天南这么在意那本账本,枫君子也不隐瞒道。

“老道?”殷天南疑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枫君子于是将前因后果简述给殷天南听,也是帮着自己回顾前情。

殷天南听完事情的经过后,边想着边自言自语发出声来:“如此说来,这个老道士是在调查丐帮司马帮主和铁杆山三当家呼延宜名失踪的事情了……看他的举动,倒也不像是坏人……若他不是丐帮的人,那就只能是铁杆山的人了。”

枫君子道:“可是他之前说自己无门无派的。”

殷天南道:“错不了的,铁杆山本来就并非门派。当年海山河也就是在铁杆山上插下了那面大旗,许多江湖好汉慕名而去,都依海山河的大旗号令,也有许多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缔约加入。只要是共同固守河山,抵御外族,听从旗号的正义人士,都可以说是铁杆山的人。”

枫君子道:“也就是说,铁杆山其实好像是一个联盟,并不是指一个特定的门派。”

殷天南道:“没错,所以当年海山河被名门正派和江湖人士共同推举为武林盟主,意思就是可以号令天下武林。当然,其实亦有不认可他身份的帮派和人物,但那些多半都不是名门正派。”

金万钧问道:“那个吞天教又是什么样的组织?干嘛你们又叫它吞天魔教。听唐宫娥说起来,这个教可不简单,降服了那么多的门派,岂不是比铁杆山还要厉害?”

殷天南道:“而今,吞天教确实是武林中的一个大派,这些年来更是聚拢和吞并了许多门派,但那些毕竟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门小派,虽然教众繁多,但真正厉害的人物,却没有听闻几个。加上吞天教行事一向神秘,而且手段残忍,许多江湖上的血腥事,都传闻与吞天教有关,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一些晓得内情的江湖人也背地里叫它是吞天魔教,而名门正派,则是直言不讳。”

说完,殷天南又叹道:“只可惜,虽然我们心里已然清楚,可是难以找出吞天教和乌王寨暗地里有着勾当的确切证据。否则,这个吞天教今后绝难在江湖上立足。勾结异族人,这是华夏大忌。不要说是名门正派,就是同族的邪魔外道也不会容他。官府虽然不理会江湖事,但绝对不会放任他们卖国求荣的行为。”

金万钧道:“你们仗剑山庄算不算是名门正派啊?”

殷天南正色道:“当然,借吞天教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我们仗剑山庄的人,江湖上谁不知道我们赫赫有名的庄主——铁胆神猴殷都。要是我们庄主来了,不要说那个卓星华,就是唐宫娥不残废,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唐宫娥的本事众人都是亲眼所见,可殷天南口中的殷都本事如何,金万钧和枫君子却不曾见过的,再加上唐宫娥给两人都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金万钧只半信半疑道:“你们庄主,有那么厉害么?”

殷天南见两人怀疑,辩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就好像那个唐宫娥,自以为是,跑去招惹海山河,不是栽了个大跟头么。其实也不是我们庄主神通广大,实在是吞天教只懂虚张声势罢了,那些教众武功驳杂,各怀心思,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乌合之众。说吞天教是魔教,其实都是抬举他们了,真正的魔教,比吞天教可要厉害的多。”

枫君子疑道:“还有真正的魔教么?”

殷天南道:“江湖上有四大魔教,六大魔门……吞天魔教只排四大末位……当然,这都是些武林里的败类,不说也罢。”说完话,殷天南又四下张望道,“这林子极大,也不晓得我们离城镇有多远,还是趁早离开这里的好,有什么话,等出了林子再说。”

枫君子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记得林子是在五龙客栈的北面,我们只要朝着南边走,定然能走出林子。”想了想,又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回来,毕竟答应了唐宫娥给她带信。”

“先别想着怎么找回来了,趁着天亮,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找出去吧。”金万钧道,“这林子古怪的很,到了晚上,阴森森的,我可再也不想大晚上闹事了……堆狼堆出了阴影。”

你真还好意思提,不过好歹知道认错。枫君子被他说的也没了脾气。

商定对策后,三人便朝着南边一路探去。

好在这洞穴竟不在森林的深处。趁着天明,不到一个时辰,三人便平安从林子里闯了出来。看到熟悉的平原,众人都冒出了一种回家的感动。

如此说来,想要原路探寻回去,也不是件难事。枫君子想。

正寻思着,却见远处有两匹干瘦的矮马奔来,马上两人见到几人从林子里出来,也刻意纵马靠前。

走到近处,众人才瞧清楚马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名瘦长男子,穿着同样的黑白格道袍,养着一般长短的羊角胡子,长发盘在头顶上都穿着一根长簪。

叫人惊讶的是,这两人竟然都是独臂,道袍的一边袖口中空空如也,所不同的是,一人缺的是整支左臂,而另一人缺的是整支右臂,仅剩的一只手握着缰绳。

缺了左臂的那道士先开口道:“三位不知是哪里的朋友?”

殷天南朝着来人拱手自报家门道:“仗剑山庄殷天南,江湖人称铁头鹰。”

金万钧可没什么响亮的名号,又不愿意折了面子,道:“俺是这位殷少侠的朋友——金万钧,旁边这位是义弟枫君子。”

借着别人的名号来介绍自己,这倒是很有创意。

就听那道士道:“是仗剑山庄的朋友那便好说话了,我兄弟二人是莫家山庄的门客,我是孙忠道,这位是我胞弟孙义道。我们在江湖上走动极少,但在道门中小有名气,有个算不上名头的歪号,叫做半截仙人。”

一听是莫家山庄的人,殷天南不觉动容,恭身再次拱手道:“原来是莫家山庄的神侠,晚辈见过。”

金万钧也不知什么莫家山庄,一听他说什么“半截仙人”,不免笑道:“同道这么拿你们的缺陷开玩笑,你们还当做名号报出来示人啊。”

孙忠道也不生气,朝着自己的左半边做了个切的动作,道:“少了这个,岂不是真的就剩下半截么。单单只剩下这半截,道友们却尊称是仙人,这可是一种谬赞啊。”

一旁他那个胞弟孙义道也附和道:“我和胞兄虽一人仅剩半截,但合起来,可就是完完整整了。”

金万钧也不愿意拿别人缺陷开玩笑,点头坦言道:“你们这么说,也挺有道理,两个半截仙人合起来,可不就是仙人嘛。”

见有人同意,还夸自己是仙人,兄弟二人也满心欢喜,道:“这位金少侠好会说话,我二人愿意交上你这个江湖朋友。”

金万钧见两人仅凭自己随口之言,就愿意结交,也是意外,但他也是率性之人,自然答应道:“好呀好呀,往后江湖上大家相互照应。”

那兄弟二人笑着互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还是由孙忠道开口询道:“我兄弟二人听闻这森林里最近好端端冒出个妖兽,特地赶来降妖除魔的。三位从森林里出来,不知道晓不晓得?有没有瞧见什么异常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倒是心头一动。只是又不好瞎想,自以为是。

枫君子问道:“什么妖兽,你们听到些什么消息么?”

孙忠道回道:“前几天,我们兄弟俩途经于集镇,听那里的猎户提到的,说是从半年前开始,镇子一到了晚上就不太平,一些好端端的夜行外出人,只要一出镇,靠近外面的林子,就莫名其妙没了消息,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堆碎骨烂肉。只吓得后来没人敢在夜里出镇。半个月前,镇上组成了一个围猎团,打算探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夜里伤人,哪知道连着几天晚上,伤了好些个青壮年,却连怪物的样子都没有瞧清楚。”

枫君子想,要真的是绒儿,那么大的块头,就是看不清楚样子,也能看出个大小吧,于是问道:“多大的怪物啊?”

孙忠道又说:“我们问了好些人,说法不一,有说大的好像一座小山,也有说好像一头牛,还有人说是一团黑雾,倒把我们也问糊涂了。”

金万钧道:“那力气呢?那怪物力气大不大?”

孙忠道答:“这个倒是有铁证。”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两件物件,抛向金万钧。

金万钧接在手里,一看,是两根拇指粗细被折断的铁条,合起来像是铁链环扣的一部分。

“那些猎户设了机关和圈套,那东西闯进机关里,被铁链捆住,但你们瞧瞧,这么粗的铁链,它竟然都能震断了从中跑出来。这气力可谓惊人。”

听到孙忠道如此说,众人心里都浮现出绒儿的样子。照他这么描绘,那林子里,除了绒儿,还能有什么东西有这么厉害呢?他们不会是想要进林子里去捉那个绒儿吧。岂不是和找死无疑。

“你们想怎么样?”枫君子问道。

“修道人有本事在身,自然是要除魔卫道咯。”孙义道接话道。

“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金万钧道。

“怎么说?”孙忠道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说,问道。

“那家伙我们之前见过,差点都死在它手里……刚开始不清楚,后来才知道……那怪物,竟然是一位前辈养的宠物。”也亏枫君子想得出来,拿唐宫娥的宠物来形容那个绒儿。

“你说什么?”两个道士都不免奇道,“宠物?”

“就是啦。”枫君子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养的宠物。别说那宠物我们不是对手,那个前辈更是厉害,而且脾气古怪的很,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不过我想,如果那东西伤人,那也是过去,今后它估计也不会再伤人了。”

本来枫君子这么说,是希望两人知难而退,哪知道那个孙忠道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更加义愤填膺道:“什么狗屁前辈高人,能养出这个害人性命的家伙,绝对就是邪魔外道,如此说来,今天我们兄弟二人,就要替天行道,把那个怪物,和它幕后的主人,统统抓起来,讨明公道。”

孙义道也在旁合道:“对那种作恶多端的怪物和纵容作恶的主人,若是不愿束手就擒,那便是当下正法。”

这两个道士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真要是任凭他们去了林子里,死了倒好,惹怒了唐宫娥,只怕更多人要受累遭殃。

第59章 莫家

莫家山庄是什么样的地方,枫君子不晓得轻重。但是见到殷天南一脸敬重的表情,并且言语中将两位道士称为——“神侠”,单单这个“神”字,未免显得有些太夸张了吧。

既然能配得上“神侠”这个称呼,莫家山庄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山庄那么简单。

但如果莫家山庄真的有那么厉害,这两个双胞胎兄弟,又怎么可能会失了手臂?总不能说他们断臂是天生的吧,还就能巧到一人天生少一条胳膊,还正好不是同一条胳膊么。

当然,有这些想法,也是枫君子无法知晓莫家山庄底细的缘故。

不要说是枫君子和金万钧这两个江湖新手,便是许多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也不见得晓得莫家山庄的底细。

但,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帮会门派,他们的子弟就很少有人不清楚莫家山庄的。

因为——这个山庄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实在是太有名了。

之前,殷天南把仗剑山庄和吞天教两相对比,自然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但未免把仗剑山庄吹的有些言过其实。

虽然仗剑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主要是仰仗庄主铁胆神猴殷都和他那个始终未过门的师妹——半个夫人自称的——七目鱼韩叶晴的功劳。再加上两个人的师父——人称“老不朽”的一目观乾厉无咎的威名。仅靠这三个人,就将整个仗剑山庄给推到了江湖名门的地位。

但论及综合实力,好些年来,殷都的徒弟们中间,都没能冒出一个能在江湖上报的响名号的高徒。

山庄的后辈们自报家门,武林人士也都是听到仗剑山庄为止,至于后面姓甚名啥,其实也不在意。

而莫家山庄却全然不同,只是山庄里最有名的,不是武林高手,反而是美女。

说江湖上最厉害的武功是哪一种,人们说不清楚。

说江湖上最好喝的酒是哪一种,人们也会争论无休。

说江湖上哪个门派又或者是什么人功夫最厉害,只会惹来一场又一场的明争暗斗。

但若是说江湖上哪里的女人最美,几乎所有人都会望向一个地方,那就是——莫家山庄。

这是个保持神秘传统的山庄,山庄人一律姓莫,但却不是因为人人都生来姓莫。

事实上,山庄里一旦有男婴诞生,便会由接生婆用篮子挑着,带离山庄,送往寻常百姓人家。

相反的是,只有女婴才能享有留在山庄的权利,并赐予莫姓。

这些莫家的后裔,从小不但受到琴棋书画、武功兵器的“熏陶”,更是由专门的长辈指导,学习相夫教子的道理,乃至于夫妻床上的秘术,也有传授。

所以莫家山庄女子的“美”——是由内至外,由外及内的美。

便是样貌略有不足,因为精于“妇道”,莫家山庄的女子,也是江湖好汉们眼中一等一的真正意义上的女子。

许多名门正派的侠客们,都曾做过娶莫家山庄女子的梦。

按照山庄的规矩,待到每一名莫家山庄的女子长到十六岁,山庄就会为她们举办隆重的招亲仪式,邀请全天下的英雄好汉前往莫家山招亲台登台比试,比试花样繁多,或有文斗、或有智斗、或有武斗、或文武兼斗……

每年莫家山招亲台比试的盛况,可以同三年一度的紫云楼文考相比。

虽然待嫁的莫家女子不能从那些前来比试的英雄好汉中挑选自己中意的如意郎君,但是她们却有权为自己制定比拼的项目。也就是说,要比试什么,均由待嫁的那些莫家女子们自定,但,只有最终的胜者,才有权成为山庄的乘龙快婿。

那些乘龙快婿被天下间的男子们羡慕,但其实一旦胜出,该男子就必须放弃自己从前的姓氏、身份、身家,意味着他叛宗离族,改姓后入赘莫家,从此成为莫家山庄的人。

所以,莫家山庄的男子只有过去的盛名,却没有今天的故事。这才是莫家山庄在江湖上地位超群,却又声名不显的原因。

由于江湖人多半重视宗族姓氏,也正是有了这一条苛刻的规定,遏制了许多一心想要娶莫家女子的英雄好汉的念头。

许多英雄好汉瞧着这条规定,或捶胸顿足,或唉声叹气。

很少人知道百年基业的莫家山庄里面是什么样子。但却知道这个规矩能够挑选出来的,都曾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风云人物。所以,只要是莫家山庄的人,江湖上都以“神侠”相称。一是暗羡,二是敬佩。

更使得寻常人难以料想的是,每一年中,莫家山庄会在所有的成年女子中,挑选出一名最美的女子,称之为莫家山庄那一年的——“莫金花”。

这位“莫金花”,会由几位莫家山庄入赘的男子陪同,在江湖上游历一番。

游历江湖期间,只要是她看上的男子,她可以为他打出一张“金花贴”。只有得到“金花贴”的那些男子,才有权参与她的招亲比试。

最不可思议的是,如果受赠男子不愿意接受这张“金花贴”,他也有权将“金花贴”转让他人。

为了一张“金花贴”,可能惹出无数的麻烦,所以,江湖上亦留有许多关于“金花贴”的故事。

据传言,曾经有位“莫金花”,有着嫦娥般的惊世容颜,恰好在游历江湖期间,与当时微服出访的圣上相遇,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竟给圣上打出了一张“金花贴”。就连那位真龙天子也动了真情,回到皇城后,只觉偌大的宫殿好似囚笼,想要脱身求自在不得,此后便茶饭不思,无心朝政。后来竟疯到打算带着“金花贴”去参加招亲比试。

这个举动吓得朝中大臣和后宫佳丽集体绝食,以死要挟,才勉强作罢。再此之后,这事情便成了圣上的隐痛和心。得不到所爱,便是真龙也不快乐,几年后,这当世真龙便得了肺痨死在了龙榻之上。更有传,圣上临时前,手里还握着当年的那张“金花贴”。

有人借这个传闻,编撰了戏曲,成为了百姓们熟知的曲目;亦有有心人,借此做了一首童谣,后来连大街小巷的孩子们都会唱:

“莫金花开迎喜贴,

莫是真龙莫要来。

若是金花心不喜,

便遇真龙也不开。

今生如意不如意,

且看花开不花开。”

当然,这些江湖传闻不见得真,民间总是喜欢编些宫廷故事,供人们茶余饭后,留作谈资消遣。只是无论故事真假,都可以看出在世人心中,莫家山庄的女子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

佳人配神侠,试想每一位佳人的身旁都有一位顶尖的人物为伴,这莫家山庄又会厉害到什么样的地步。

也正是如此,曾经连自己都偷偷想过要入赘莫家山庄的殷天南,一听到“莫家山庄”四个字,便全身心的折服了。

但他却忘了最重要的地方,孙氏兄弟自称为莫家山庄的门客,他们却不姓莫,更不要说他们道士的身份,能不能娶妻也是个问题。

这却成了最奇怪的地方,莫家山庄历来不允许异姓登山,更不会允许其他男子随意进出,也不曾听过山庄有什么门客的说法。莫非这两个道士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么?但若是说这么明显的谎话,又显得说谎太没有水平了吧。留意和想到这一层,殷天南也有些把不准原因,心里自然多了种种疑问。

“二位道长,说实话,那怪物和他的主人是真心厉害。而且,他们性格古怪,你们这么冒然去招惹了他们,恐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枫君子劝道,“不如从长计议。”

孙忠道不悦道:“这位朋友怕是瞧不起我兄弟二人,那也不要紧。可是莫家山庄的名头,可是从来都不会叫人瞧不起的呀。”

殷天南忙在一旁道:“神侠莫要误会,我们绝无此意,更不敢瞧不起莫家山庄,而是关于那怪物的事情,实在没二位想的那么简单,事有曲折,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呀。”

孙忠道也不打算听他解释,道:“没必要多讲,我们且去将那主人和妖兽一同捉住,到时候,再慢慢审问好了。”

孙义道在一旁也附和道:“若是真心瞧得起我们,便带我们去找寻那头妖兽,若是能够降服妖兽,诸位也算是为当地百姓,尽了绵薄之力。”

殷天南拱手道:“不瞒二位神侠,我们也是刚刚才脱离凶险,加上我身负重任,急需尽快赶回仗剑山庄,向庄主秉明一件江湖上的大事,恐怕不能陪二位找那个妖兽了。”

该不会是殷少侠也怕了,于是找个机会躲过麻烦吧。金万钧如此想,只是也不好言明。见殷天南如此表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眼巴巴望向枫君子,等他来做决定。

他却不知道,枫君子那边是更加纠结。

怎么办?看起来,这两个道士脑筋不怎么会转弯啊。枫君子想。若是过多解释,闹不好还惹得两人不高兴,自讨没趣。

一方面,他实在不希望孙氏兄弟闯进森林里去招惹唐宫娥;另一方面,他和金万钧商议好了去仗剑山庄找欧阳舒菲,谁知道又突然间平添了事端,叫他真的无从选择。

若是同殷天南回仗剑山庄,固然更加稳妥,可这就意味着放任两个道士不管不顾,想一想,能不能有什么两全之策。两头都想兼顾,枫君子不免煞费心力。

第60章 金花

等一等,我为什么非要从两者之中选其一呢?

枫君子突然间只觉得脑袋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这想法就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善意提醒。就好似头顶上方突然冒出一道亮光,从某个圆形的物体上高高照射而来,发出许多诡异的声音,并转化成自己的念头。

一瞬间就让枫君子从困惑之中摆脱了出来。

是啊,很多时候,我们面对选择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却不知道,其实选择本身就可能是一种陷阱。

我干嘛非要往里面跳呢?

我干嘛非要带孙氏兄弟去找绒儿和唐宫娥呢?

我干嘛非要跟着殷天南去仗剑山庄呢?

我就不能把孙氏兄弟往“沟里”带么?

除了我们,也没人知道绒儿和唐宫娥在哪里啊,我们先把孙氏兄弟带进森林里瞎转悠几圈,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再追上殷天南,或者自己前往仗剑山庄不就好了么。

“二位道长,此事容我和义兄商量商量。”枫君子也不再多劝,只是附在金万钧的耳旁这般这般,又对殷天南拱手道,“那这样好了,殷兄,你便先回山庄,将事情回禀殷庄主,由我二人给两位道长引路好了。”

殷天南虽觉不妥,但一想到乌王寨和吞天教的阴谋,不得不顾全大局,无论如何得火速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于是拱手道:“那几位保重,事关重大,殷某只好少陪了。”说完话,想了想,又道:“二位兄弟,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希望你们一切安好,我会在仗剑山庄等你们平安归来。若是找寻我不见,也可以拿着这枚信物前往,只要说是我殷天南的朋友,山庄上下,便是我师父、师叔,也会好好招待二位的。”说话间,给两人也递上了一枚荷包。

枫君子取在手里,见荷包和此前欧阳舒菲赠与金万钧的一般模样,只是上面绣着“天南”二字。想来,这些特制的荷包便是仗剑山庄弟子随身的物件。

“殷大哥也保重。”金万钧和枫君子也实在舍不得与他分别。虽然相识时间甚短,但殷天南豪迈、正直和忍辱负重的性格,给两人留下深深的好感,只觉得他与欧阳舒菲这一对师兄妹,身上都充满正义的阳光,也使得二人对仗剑山庄产生了浓浓了兴趣。

“殷少侠好走。有两位朋友带路,此番降妖就容易的多了。”

“那是当然。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容易你个大头鬼!枫君子暗道。这两个家伙,虽然死脑筋,但好歹良心也不算坏,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去送死。也不知道两兄弟功夫怎么样,但一只手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总不会你们练就了什么独臂刀法和黯然销魂掌吧。

孙氏兄弟自然不晓得枫君子脑子里的这些想法。只觉得金万钧和枫君子愿意给自己带路,实在是好事一件。

和原定的计划一样,枫君子和金万钧带着孙氏兄弟朝着远离唐宫娥所在的“半尸洞”方向而去。一路上,枫君子还装模作样的查看着周围的地形。

“二位道长,有莫家山庄罩着,为啥你们还会断了手臂啊。”一边探路,金万钧也不愿意闲着,不管孙氏兄弟乐意不乐意,揪着“伤疤”问道。

孙忠道看起来当真对此无所谓的态度,直言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弟弟的手都是成为山庄门客之前被砍掉的。”

“原来如此,那对手是不是很厉害,你们加入莫家山庄以后,就没有想着报仇雪恨。”

“那个人,确实很厉害……但如果不是我们都断了手臂,莫家山庄不见得会收留我们……一切都是天意吧,那个斩断我们手臂的人,如今也已经死了,就是想要去报仇,也没了机会。”

“听起来好像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也没那么复杂,我和我胞弟,本名叫孙成和孙功,都是涴花剑派的门下弟子,当年我们的功夫在涴花剑派后辈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在江湖上也罕有对手。有一年,我们在黄宝山附近的叶江村遇到了一群前来抢夺村民钱粮的小股土匪。这等事情被我们遇见,怎能不顾。我们一路从村子里追杀土匪出去,也不急着把那些土匪杀完,追一段路杀一个,只逼着逃命的土匪带着我们去了他们驻扎的营寨。”

“我的天哪……有必要这个样子么。”

“当然有必要,既然和土匪动了手,就不能再妇人之仁。若是不把那些土匪统统杀干净,只是赶跑了他们,我们走了,土匪回来迁怒于村民怎么办?要杀,自然就要杀干净了。”

“好吧……这个……可土匪也是人啊。”金万钧被孙忠道的执拗给吓坏了,怪不得他们听到有妖怪就说什么也要替天行道,原来这两人从前就是如此驴脾气和死脑筋啊。

他们杀起土匪还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我们带着他两瞎转,万一被他们识破了……岂不是……一想到这层,枫君子脸上不免冒出虚汗。多虑了,多虑了,这种事情,没有个第三人说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世界,善恶本就势不两立,便和人鬼殊途是一样的道理。再说了,那些土匪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即便是些被迫上山的土匪,也是为虎作伥之流,杀了并不冤枉。”

“那……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路杀进山寨,但有反抗之人,统统手刃当下。那一日我和胞弟都杀得起劲,死在我们剑下的,怕是也有百来号人。当然,还有些人,死在他们自己人放的暗器、箭矢上面……那帮土匪也没什么良心,见武功远不及我们,便拿自己人作诱饵,想要暗箭伤人。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我们两兄弟,和鸡蛋撞了铁板没什么区别。那一日我们不知道杀了多久,直到无一人再敢出来动手,才就此作罢。”

这两个人还好自诩是正义人士,若是坏人,那还得了,怕也是“人屠”吧。枫君子想。还好把他们给引开了,否则真撞见了唐宫娥,必然是不死不休,不管两边谁胜谁负,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后来山寨里出来厉害的人,斩了你们手臂?”金万钧问道。

“当然不是,小小一个土匪营寨,凭什么冒出那样的高手。只怪我们动静闹得太大,引来了外人旁观。”

“也就是说,你们杀土匪的时候,一直有人在旁边看着?”

“是啦,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留意到有人在看着我们。那是一顶花轿,外面站在四个青衣蒙面人,轿子里面的人是谁,当时却不晓得。我们见他们也没有插手我们的事情,就顾着把眼前的敌人都消灭的干净。然后我们才靠上前去,想瞧瞧他们干嘛要在一旁看着,安的是什么心。”

“那帮人瞧你们这么杀人,还能冷冷旁观,恐怕也不简单。”

“确实,杀完敌人后,我们两兄弟仿佛是曾经泡在血池里,浑身上下都遍染鲜血还粘着些肉沫。这帮人见我们上前问话,却半点没有慌张的意思。我们也觉得奇怪,然后……我们就瞧见了这一生最难以难忘的画面。”

“什么,你们看到了什么?”

“从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从前,我们便是在梦里、在画里、在故事里,也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即便是用语言,我也无法说清楚她的美貌。我们刚刚杀了那许多人,也没有气喘,可瞧见她之后,我们都乱了分寸,气喘起来,我弟弟,更是连手中握着的剑,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当时都呆住了,如果不是见到她,我们绝不会相信有什么女人能叫我们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想啊,我们杀起土匪来,眉毛都不曾皱一下,那些土匪中间,也有姿色不错的女子,想要美色诱惑,我们也都是手起刀落。”

“可是在这个极美的女子面前,我们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眼中映着她的样子,脑子里空空如也。然后,她竟然一点也不怕我们,从袖口中取出绸布,走到我们身边,给我和弟弟擦干了脸上的血。然后也不多说一句话,往我的腰带上,插了一张金色的纸卷。”

“纸卷?我给你说的也都糊涂了。你们杀土匪,一群人立在花轿旁旁观,然后轿子里跑出来一个美女送了你们一张纸卷?这什么和什么啊。”

“你这么奇怪,也真不怪你。一直到花轿消失在我们面前许久,我和胞弟才悠悠转醒过来。之后我展开那张纸卷,我才知道我们刚刚经历了什么。才知道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子,是莫家山庄的——‘莫金花’,而她递给我们的那张金色纸卷,便是无数英雄好汉想要得到的——‘金花贴’。”

“金花贴?”金万钧奇道,“那是什么鬼?”

之后,孙忠道就把莫家山庄和山庄那些奇怪的规矩讲给两人,只听得两人暗暗称奇。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去莫家山招亲台参加了比试。可惜比武中,我们遇到了一个人……被他斩去了手臂。”

“可这样,你们不是败了么?怎么还能加入莫家山庄呢?”枫君子疑道。

“是的,我们败了,但之后赢我们的人,却又死在了另一个人手里,而这个最终胜利的人……却又逃婚了。”

“逃……逃婚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那个人最终赢了,但是他却不愿意娶‘莫金花’,丢下所有目瞪口呆的人,自己一个人跑了。”孙忠道叹道,“别人做梦都想娶‘莫金花’,那个人不知为何却跑了……那位绝美的‘莫金花’,因为逃婚的事情,大感羞辱,竟然也离开了莫家山庄。”

“由于那一次比试,没有真正的胜利者,按照排序,我和胞弟却又是剩下所有人之中最高的。可是“莫金花”也跑了……莫家山庄实在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作为补偿,庄主莫悲空破例收了我们为徒,并收我们为莫家山庄的门客。可我们也从此做了道士,发誓终生不娶。”

第61章 机巧

“那个‘莫金花’去了哪里呢?”听孙忠道说的那么玄乎,金万钧倒是很关心当年那个绝美女子的下落,不过想一想,那女子如今岁数应该也很大了吧。

红颜易老,可惜没有在她最美的年华,一睹芳容。

“这便没有人知道了。‘莫金花’可不光是长得好看,有许多厉害的人物当她的老师,武功只怕也是绝顶。她想去哪里,可没有人能拦得住。”

“她叫什么名字?”金万钧又问。

“莫小小。”提到女子的名字,孙氏兄弟两人眼睛里竟然都放出了光彩,仿佛重回了那个土匪营寨,再次看到了轿子里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可是,如果你们兄弟二人真要是比试赢了……究竟哪一位娶她为妻呢?总不能叫一女侍二夫吧。”金万钧想到这层,虽然觉得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要问。

“我们本来就是同胞兄弟,自小就心意相通,从来不分彼此,喜欢上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再说,莫小小给我们二人打了‘金花贴’,莫家山庄也允许我们一同合力登台比试,这就等于默许了我们共同娶她为妻。世俗的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莫家山庄本就特立独行,哪去管那些常人的规矩。”

还好你们两没赢。想到让一个空前绝后的美女往后的日子里共侍二夫的画面,金万钧不觉吐了吐舌头。不能忍不能忍,活该你们断了手,我要是老天爷,叫你们连脑袋都没有。

“那个逃婚的人呢?”金万钧一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想不明白,会是什么样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那个人在江湖上号称狂侠,叫做萧白,他和斩去我们手臂的名剑柳乘风最终有一场对决。我们躲不开柳乘风的那一剑,他同样没有躲开,也被斩去了一条胳膊。只是,他断臂之前,祭出的最后一剑也刺入了对手的胸膛。那一剑刺出后,还带着他的那条断臂。只可惜一代剑侠柳乘风,就这么死了。”

“这赢得……好惨烈。”金万钧摇了摇头,不是说比武应该点到为止么,这莫家山庄哪里是在招亲,简直就是找来一群人聚在一起搏杀。

为了一个雌性,一群雄性打生打死,和野兽有什么分别,这样的比试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金万钧又不免不平道:“为了一个招亲罢了,让英雄好汉们在一起自相残杀,这莫家山庄有什么好的,我看是徒有其表。”

听他这么直言山庄的不是,孙忠道和孙义道都脸色一沉,但转念想来,他也确有些道理,不免叹道:“这位朋友不能这么说,这是莫家山庄百年来定下的规矩。况且,比试的项目都是由山庄的女子们自己定的,并不全是武斗,也有较量乐器、书画的。即使是武斗,大家也都谨守江湖规矩。”

“谨守规矩?说起来好听,那为什么单单你们几场比试,就那么多死伤?”

“因为,我们比试想要求娶的是‘莫金花’啊!如果双方武功差距较大,反而不会有死伤。只能说不巧那一年中大家实力相当,高手对决本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半点分神,都想要取胜,自然极难做到收放自如。”

“那个狂侠萧白好容易赢了比试,为什么又逃婚了呢?这不是没道理么。”

“这便无人知晓了,怕是有什么难以告人的苦衷吧。不过这个狂侠萧白,虽然失了一条手臂,可江湖人不曾忘记他的威名,后来他更是创立了飞升甲刃门,那可是极端厉害的门派。”

“飞升甲刃门?”金万钧奇道,“好古怪的名字。”

“确实与众不同,这个门派里,大多都是因故少臂缺腿的侠客。”

“还有这样的门派么?可是……这些人,即便是身残志坚,武功怕是也大打折扣吧。”金万钧脑子里浮现出一群杵着拐杖的人舞刀弄枪的样子。

“这可就是你不懂了。”孙义道搭话道,“我和胞兄,虽然都缺了条胳膊,可是在恩师的指导下,专门练了套双人搭配的单手功夫,再加上精研道法,勤修奇门阵法,比起从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孙忠道点了点头,也道:“这个飞升甲刃门可没那么简单。门中子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一些奇诡神秘的机关武甲术,能做出比正常人手脚还要灵活的义肢,那些义肢中还可以安装各种机簧暗器,等于随身带着一副机关走来走去。这些人,比之常人,还要可怕的多呢。据传,有些人为了加入飞天甲刃门,好端端地自割手脚呢。”

“什么?竟还有这种荒唐的事情!”怪不得叫“飞升”,可不是成仙的意思,原来是暗喻人“脱胎换骨”的意思啊!金万钧念道,不过怎么都觉得这个门派邪气的很,将来遇见了一定要当心。

金万钧被孙忠道提到的飞升甲刃门再一次更迭了世界观,又问:“那你们怎么不找他们帮忙安上义肢呢,对你们而言,这却是正好啊?”

孙忠道爽朗一笑道:“许多年过去了,什么都习惯了。飞升甲刃门规矩太多,不是门下弟子,这种好事怕是轮不到我们。况且,当年狂侠萧白悔婚弃约,实非君子之风,我们也不想去见那个狂侠萧白。”

真是奇怪的人,你们明明都喜欢莫小小,自己没娶到不懊恼,反而还怪别人悔婚,真是搞不懂。金万钧撇了撇嘴,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心中难解。

孙义道见他心里有事,还以为他想着莫家山庄的事情,解释道:“你们也不要误会我们莫家山庄,很多年前,异族人大举入侵的时候,我们莫家山庄也有出力。那一年有十几位莫家山庄的姑爷们,陪着盟主海山河死战哀牢山……这些姑爷们,哪一个不曾是武林高手……只可惜,异族人实在太多,又有许多下三滥的手法……陪在盟主身边的英雄们,都以身殉国,无一生还……那之后,莫家的寡妇们也个个都自缢殉情……这也是百年来山庄的一大惨事啊!”

“这个……绝对是正义之举……只是殉情的事情……实在是……”听到海山河的名头,金万钧只觉精神一振,但听到战死的莫家山庄男子和殉情的妻子,又觉得莫家山庄定下的招亲规矩虽怪,偏偏夫妻间的感情却好得很,实叫人难以评点,不免道,“我是大老粗,心直口快。两位哥哥,若是不小心说错什么话,还请原谅。”

“无妨,朋友也是性情中人,不必和我兄弟二人见外。”

枫君子一边留心听着故事,一边想着怎么找借口脱身的问题。

算一算,从进林子直到现在,已经带着两兄弟故意跑偏了一个多时辰。乱闯了这么久,不回到当时的林子入口,就算是现在有心去找,自己也定然找不到洞穴所在,更不要说是孙氏兄弟了。

如今想要再遇上唐宫娥和绒儿,自然绝无可能。

但瞎绕了这么久,再不清不楚找下去,只怕会让这两兄弟怀疑。

如果没有听孙忠道提及杀上土匪营寨那段血腥事,枫君子可能还会以为他们两兄弟呆头呆脑。现在只觉得,这两兄弟比之唐宫娥,毫不逊色,至少杀起敌人来,一样都不心慈手软。

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安然脱身呢?

这一路,枫君子都刻意地有心观察。黑森林的地形并非一成不变,众人除了浸泡在巨树藤枝的海洋中,更需不时穿越高低起伏的群草和荆棘密布的灌木丛。孙氏兄弟早已将马匹丢在了丛林外围的安全位置,众人越往丛林的深处走,本就没有道路的密林越发难行。

绕过一处相对开阔的泥地,却见前方林木渐稀,远远的一处乱石险坡,更远处被一道天然的险峻崖壁挡住去路。

后方是来路,两侧又是密林和沼泽,孙忠道眉头一皱道:“是不是带错了路,这里哪里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枫君子只得咬牙装到底,道:“这林子怕是有古怪,明明就是这个方向。”

孙义道仰头瞧了瞧那高大陡峭的山崖,看向自己胞兄道:“这山崖生的古怪,会不会是妖怪布了什么阵法,叫人蒙了方向?”

听他这么一说,枫君子双手一拍,道:“是了,都说妖怪会障眼法,怕是给我们设了道难关。”

孙忠道不疑有他,也觉得这个解释合理,点点头道:“雕虫小技罢了,又怎么能难得住我们兄弟。”

其实众人一路前进,速度极慢,主要原因是金万钧和枫君子没有丝毫轻功底子。虽然孙氏兄弟心急火燎,但苦于需要两人带路,也只得沉声静气,当如此赶路是大战前的休养。

此番见到这面高耸的崖壁,早知两人不会轻功的孙氏兄弟,也不打算难为他们。

就见孙忠道从怀中掏出一根顶端安有爪钩的银色飞索,看似随手一丢,远远挂在山腰之上,双腿借势轻轻一点,人已飞至半空,身形尚未失去势头,只一收手,那爪钩银光一闪又回到他的手中,再一抛,长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闪光的银线,牵着他腾空而上。

只一反一复,孙忠道已立在了峭壁之上。

好厉害。金万钧和枫君子暗道。有这本事,就算是进了那个半尸洞,也能轻松出来。

“好了,都上来吧!”孙忠道在上面喊话道。

说话间,飞索朝下方抛出,孙义道也从怀中抛出一道白光,一上一下,两根银索相向缠在半空中。

孙义道一挽金万钧的腰身,只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飞上了峭壁。随后再纵身而下,又把枫君子依葫芦画瓢,提了上来。

这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带进沟里了?本来还想找借口脱身,远远望着高崖下的那些碎石险坡,已是没有半点退路的枫君子不觉傻了眼。

之前是在洞穴下面,这回是在峭壁上面。老天爷,你究竟是要闹哪样。

关于《奇侠传》

首先,或许很多朋友们不会相信,这是一款真实存在的纸上游戏。

在这款游戏中,具备了庞大的世界观,所以也称之为———奇侠世界。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奇侠世界早年一位原创人的生日。

就在今晚,左和他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畅谈着从前的游戏时光。

聊到兴头,他更是翻箱倒柜从自己珍藏的那些“宝贝”中找出从前一本又一本《奇侠传》的手录。

作为同样是游戏主持人的小左,也自然是热泪盈眶的。

对于奇侠世界,我们曾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情怀。

那时候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所有的游戏设定,场景、人物、武功、情节,都需要我们全部记在笔记本上,记在脑子里。

当我们主持游戏的时候,还需要抛开所有自身的情感,而所有曾经参与游戏的玩家,都成为了我们如今最好的朋友。

左还记得,有一位玩家在玩到——“正邪斗剑正亦邪”这一回剧情的时候,一脸震惊的表情,他问:“这剧情是你们自己编的么。”

其实他却不知道的是,这剧情不仅是我们编的,而且甚至是刚刚在他游戏过程中现编的,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在一次又一次的游戏主持中,我们这些主持人抛开了所有的情感,依附玩家的存在而存在,由得玩家本人的性格趋势,在奇侠世界的基础上,生成无数的新世界和新剧情。所以,这位问话的玩家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奇侠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正如同我们踏入这个世界一样,世界在改变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在影响着周围,在我们的身边,同样会产生无数因我们而生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和这些玩家,又会被载入进游戏世界中,成为游戏世界的一部分,被未来的某位玩家所触碰,让未来的某位玩家因他们的故事和存在而震惊和感动。

然而,他们无法知道的是,很多游戏的角色,其实恰是真实存在过的鲜活的人,而那些剧情,恰好又是他们游戏的过程。

如果他们爱上或者喜欢上某一个游戏世界里的人物,其实没准在世界的某处,有一个活生生的与游戏世界中角色相互对应的人。

今天,左和朋友一起点亮了他的生日蜡烛,回想起我们的游戏经历和那些曾经与我们共同为伴的玩家和朋友们,心潮便和摇逸的烛光一般起伏不定。

假以时日,穿越过去、现在和将来,穿越虚幻、现实之间的那些故事,还有无数类似奇侠世界的世界,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而存在呢?

看着我们那些成册成册的手抄本和剧情设定,朋友的妻子笑着问我们:“你们从前那么会编故事的么?”

我们都笑了。

左回答她:“我们其实根本都不会编故事!因为,作为天道游戏的主持人,不可以有任何感情。而对于奇侠世界而言,必须要有玩家,才会有故事的存在。”

朋友也笑了,说:“是的,没有玩家,奇侠世界就什么也不是,是一潭死寂。可是,一旦有了玩家,有了他们,这一滩死水就会活起来,就会是惊涛骇浪。”

——左足记于20191026

第62章 凶卦

崖顶空出约莫十丈大小的平地,光秃秃的,连草也见不着几根。

孙忠道借着高耸的地势,朝向远方四处张望,问道:“你们瞧瞧,该往哪里走。”

枫君子压根不晓得东南西北,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东瞅瞅西望望,然后道:“说起来……我们好像也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跑错了路,哪里看起来都陌生的很。”

金万钧也装作轻松的样子,道:“这里不错,倒是个观景的好位置。”

“看风景就算了……贤弟,既然迷路了,我们不如再测上几卦,就让祖师爷给我们指路好了。”

“测卦?”枫君子奇道,“找妖怪,还能靠测卦的么?”

孙义道说:“当然,我们就是靠着测卦,在祖师爷的指引下,找到了你们呀,不然森林那么大,我们干嘛非要跑到你们那里去。”

怪不得他们对我们深信不疑,闹半天也算不上是偶遇,是他们那个什么“祖师爷”给他们指的路。你们“祖师爷”要真那么灵,咋不知道我们忽悠你们呢?枫君子可不信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就觉得暗自里好笑。

“事不宜迟,正好到了此地,也算是个征兆,就地起卦好了。”

孙忠道说话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起气力,朝着地上一挥。

闻得“唰”的一声,那道指力竟隔空在地上划出五尺长的一道印痕。此后,孙忠道一指接着一指,又接连在地上横竖各划出四道,排列成一个九宫格的形状。

于此同时,孙义道朝着东南西北四方各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朝半空中抛出三支供香。就见那三支供香,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从空中高高落下,又稳稳插进九宫格里,看似毫无规则的排列。

“什么卦象?”孙忠道问道。

“不吉利,不吉利。”孙义道看着九宫格里的三支香,掐指节一算,喃喃道:“祖师爷说,此行不利。”

枫君子也不懂什么卦不卦,但听到“此行不利”四个字却反而满心喜悦,忙道:“祖师爷都说话了,那是不是叫我们赶紧原路返回呢?”只盼着两人送他们回去。

“不对,不对。”孙义道摇摇头,“这卦象的意思是进退两难,都是凶兆啊。”

“早说不该来吧,你看,你们祖师爷都不乐意了。”金万钧直言道。

“进退两难……这可怎么办好?”孙忠道瞧向身后一侧的来路和紧靠的沼泽,又望了望山崖另一侧深不见底的黑压压密林,眉毛一拧。

如果进退两难,那就绝对不要做选择题!枫君子是铁定了心思,他望着连接此处崖顶的蜿蜒山脊,道:“要不我们不进不退,沿着山脊摸下去,没准会有转机呢?”

“且要再占一卦。”孙义道上前拔出三支香,跳出九宫格,口中再度诵起经文,将供香抛向半空,又见几根香插回九宫格里,立成一道卦象。

“祖师爷怎么说?”这回连枫君子也急道。

“还……还是大凶。”

“很不好么?”

“何止是不好,凶卦意味着必然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看不见得。”金万钧道,“我不懂你这起卦是什么学问,你且告诉我,这香要怎么样才算吉兆?”

孙义道指了指三处宫格道:“我们卜的是方向,若是三支香分别落在这三个格子里,那才是吉兆。”

“这有何难。”金万钧大大咧咧地走进九宫格里,把三支香拔出来取在手上,然后一一按照孙义道的指引,对应插进吉兆的格子里,喜道,“瞧,这样一来,不就是吉兆么。”

孙氏兄弟起初没留意到他打算做些什么,瞧见他把测卦当成儿戏,不免大惊,吓得立刻跪下来朝着空气磕头,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朋友不懂规矩……祖师爷莫怪,祖师爷莫怪……”

“怎么,我做错了么?”瞧着这个阵仗,金万钧一脸的无辜,看向枫君子道。

枫君子撅着嘴,悄悄同他说:“你没错,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活动。不过,人家可是道士,和我们信仰不同,你这么弄,好像不尊重他们的信仰,违背了信仰自由的原则。”

就见孙忠道起身朝着金万钧怒道:“你这小子,真是胡闹。占测这种事情,可得请神降旨的,起卦的时候,神仙都在香上,你这般是对神仙的大不敬,还不跪地磕头认错。”

金万钧瞧了眼枫君子,见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磕了几个头,当是认错。

给他这么一闹,孙氏兄弟倒显得没那么担忧了。

孙忠道说:“你不知道规矩,不过,借你的手摆出这个吉兆,总算有化险为夷、逢凶化吉的意思,我们便顺着山脊探过去好了。”

闹了半天,你们自己不敢摆,我替你们摆好了,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也舍不得这个好兆头,还说什么对神仙不敬,叫我磕头背锅。磕了几个头的金万钧心里只觉得冤枉。

四人沿着山脊一路前行,地势也随之由高往低,走到崖顶一半高的位置,平整的山脊处竟突然间冒出一个豁口,仿佛是神仙用锤头在山脊上猛砸出的巨坑,在山壁上形成了一个数丈大小的独特凹洞。

“这地方有古怪。”站在凹洞的上方,孙忠道朝下张望着,心中不免生疑。这里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反倒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却从洞里隐约传出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众人只嗅到一丝,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喉咙止不住的作呕。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孙义道忍着恶臭,朝洞里一跃而下,孙忠道紧随着跳了进去。

枫君子和金万钧只得攀着石壁缓缓而下,稳稳落地,却感到脚底一软,洞里竟然垫着厚厚的一层软草,明显是什么东西刻意而为。

“这里一定是什么怪物的巢穴。”孙忠道一边查探,一边道。

枫君子心里也生出不妙的感觉,“不会吧,跑了这么远,还真的让我们找到了个怪兽的巢穴不成?”

果然,众人在紧贴洞壁的地方找到许多碎骨,也有腐烂的遗骸,只是分不清楚是什么动物的,不过看骨骼大小,至少也是山羊、野鹿一般的家伙。

“可找到妖兽的巢穴了,瞧它的猎物如此,这东西必然不小。”孙忠道见找准了地方,兴奋异常,“祖师爷果然英明,带上你们,就算是跑错了路,也能摸到妖兽的巢穴。”

“你那祖师爷,可千万不要那么灵,他还说这里是凶兆呢。”金万钧嘴里嘟囔道。

“别怕,趁着妖怪还没回来,我们布好机关阵法,等它回来,一定轻松就把它擒住。”孙义道边说边忙着从怀中掏出各类物件。

这两个臭道士,疯得很。可离了他们,我们也走不掉。回去那个高崖我们下不去,往前……怕正好是那怪物回窝的路吧。金万钧和枫君子只得忍着洞里的恶臭,傻站在一旁,看着孙氏兄弟在洞里布置机关。

此前未见,孙氏兄弟怀里除了那飞索,竟然还藏着许多古怪的好东西。

两人先在洞外布置了一些梅花钉刺,又在洞内布置了几个拳头大小的莲花金属盒子。最后,四人又潜回到来时的山脊上。孙忠道取出几枚药瓶,将里面的黄色粉末洒在下面的洞壁上。

“搞定收工。”孙忠道拍拍手,仿佛对布置很满意的样子。

“这就等着怪物回来了,照情况看,那东西应该会从山下过来,我们便在此藏好。”孙义道取出飞索,将银爪握在手中,又看向枫君子和金万钧道,“一会给你们看看我们兄弟俩是如何降妖除魔的。”

能在这山脊上拦腰建巢的怪物,不管是不是绒儿,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一会真要是打起来,两个臭道士不行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开溜。枫君子想到那个凶卦,心里却未战先怂了。

此后,众人伏在洞外的岩壁之上,约莫等了又一个时辰,天色渐晚,夕阳刚沉入地平线,随着黑暗的来临,从山下突然刮过来一阵阴风,就见一团黑色影子闪进洞穴。

那东西来的极快,洞外布置的梅花钉刺半数被它卷在身上,刚进洞里,又触动了莲花盒子,只见金属盒子“嗡嗡”弹开,射出花雨般的长针。一枚盒子被带动,剩下的盒子全部被激活,洞里一时间被针雨笼罩着。金万钧和枫君子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去看,深怕被四处乱射的飞针打中。

虽然没看清那家伙的模样,但见它挨了许多暗器,孙忠道大喜,朝着那东西大吼道:“妖怪,还不在道爷面前跪服。”

那黑影这才感觉到千般疼痛袭来,发现竟然早早有人埋伏在自己窝里,只觉领地遭人侵辱,朝着众人藏身之处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震得周围的山壁阵阵颤抖。

两边一对视,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团黑影竟然是一条毛发纯黑油亮双目猩红的大虫。

见不是绒儿,枫君子反而松了口气,此时他最不希望招惹的,反而是唐宫娥那个半残。想来也是搞笑,唐宫娥伤了下半身,孙氏兄弟伤了上半身,没准这三个人见了面会惺惺相惜呢。

正寻思着,就见那头黑兽四肢踏地,闪电般朝众人一跃而来。枫君子大惊,刚想转头就跑,就听孙忠道笑道:“怕你不来。”

不知何时,孙忠道手中竟握着一枚燃着的火折子,朝下方山壁丢去,火星撞在此前那些黄色粉末上,猛的升腾起一道黄色火龙,将飞扑而来的大虫卷进火光之中。

那黑兽全身被火光吞噬,发出“嗷呜”一声悲鸣,孙忠道和孙义道朝着包裹在火团中的怪物全力拍出一掌,将那道火龙震回洞内,狠狠撞在洞底,火团转眼点燃了洞底厚厚的干草,仿佛浇上了火油,哗的一下烧作一片。

一时间,整个半山腰的凹洞内烧的火光冲天,又见一团黑影带着火星在火中上下翻滚乱窜,不时发出嘶吼声。

第63章 降妖

孙氏兄弟这些东西好厉害啊,特别是那几瓶黄色粉末,简直是纵火的大杀器啊,比现在的高能燃料还要厉害。枫君子想着,要是能弄几瓶这样的粉末带在身上多好,将来就算招惹什么门派,靠着这东西,怕是能把一个山庄给分分钟点着了,惹出乱子来。

洞内熊熊烧着火焰,火舌借着风势越窜越高,就仿佛是一个天然的熔炉,那怪物在火焰里脱身不得,却又不曾停止挣扎,每每想要冲出火焰,便被孙氏兄弟大力拍掌制住。

原本腥臭的味道,随着火焰的燃烧转而变成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竟还伴随着一丝烤肉的异香,也不知道是不是怪物身上冒出来的。

那怪物在火中挣扎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放弃,浑身裹着火团,一次次朝着洞外突进,却一次次被孙氏兄弟以浑厚掌力逼回。

“我的天哪,这都搞它不死么。”金万钧看到那怪物在火中穿梭,凶狠的厉害,不禁咋舌。

“梅花刺和莲花千机里面的每一根飞针上面都喂有千山雪蜂的剧毒,这些毒就是大象也得麻痹,这家伙挨了那么多下,即便不把它给烧死,只要再坚持一会,毒性一经发作,它也绝对顶不住。”孙忠道不慌不忙道,全神贯注地守着洞壁,等着和胞弟随时挥出掌力。

这便是一场僵持战,洞内那怪物被火焰炙烤着疯狂朝外突进,而洞壁上方的孙氏兄弟死死守住洞壁的出口,把怪物生生逼在火笼里。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怪物冲刺的频率越来越低,火势也渐渐消退,火光转为浓烟,一时间把整个洞内笼罩起来,将怪物也裹在了浓烟之中,除了枝叶被高温炙烤发出的“噼啪”声,那怪物竟没了动响。

此前这条黑大虫闹得凶,孙氏兄弟也毫不放松警惕,将银爪白链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击。

金万钧和枫君子也躲在两人身后,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待到浓烟渐散,只见那条黑大虫竟稳稳立在尚有余温的灰烬中,不时“呜呜”喘息,浑身黑毛已被烧去大半,皮肉焦黑和血肉凝成的硬块黏在一起,四只脚掌中的一只更是变了形,这只脚短了一截,五指尽失,黏做一团只毁若焦炭。

那怪物浑身肌肉悸动着,眯起眼望向难以复原的一只脚掌,再望向四人,已是生死不问,搏命的眼神。

就见黑大虫后足全力一蹬,再次跃向洞壁上方,孙氏兄弟见火势已失,将两条银链呈十字状抛向怪物。这便是两人最擅长且准备多时的计策,那大虫本就是拼命的架势,前冲之势势不可挡,黑光撞向银光,大虫竟带着白链冲上了山脊。

孙氏兄弟早就料到如此,一正一反绕着怪物转起圈来,两条白链本就搭在大虫身上,只转了几圈,便牢牢把怪物死死缠住。

被炙烤了多时的这条大虫,好容易从凹洞里脱身出来,又被白链锁住周身,自然恼火非常,竭尽浑身气力前后挣扎,企图挣脱链索,只是这链索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坚固异常,越是挣扎,反被缠的越紧。

孙氏兄弟分两边稳稳扎住马步,一人一手紧紧攥着银链,对金万钧和枫君子急道:“怪物尚有余力,快,打他。”

原来,两人一人只得一条手臂,一旦擒住链索,自然无法再腾出手来攻击,便将破敌之事,托付给了外人。

见那条黑大虫已然被困住,只能勉强前后挣扎,金万钧和枫君子也不再犹豫,冲上前去挥棍抡拳,将毕生所学招呼在怪物身上。只是两人的功力实在太弱,又没有神兵利器,打在那怪物身上,却像打在铜墙铁壁上一般,反震得两人的双手隐隐作痛。

对手只挨打不反抗,如此好的修炼机会,两人又如何愿意放弃,个个使出吃奶的劲头连续攻击,虽然攻击成效不显,但毕竟两人也倾尽全力,几次打中要害,也敲得怪物头昏目眩,激得它越发懊恼。

就见怪物双目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阵阴风吹过,从四周涌现出无数黑气,朝着怪物聚拢而来,随后竟听到怪物周身骨节“咯咯”作响起来,那怪物的身体竟随着黑气的蔓延而缓慢增大。原本就好似犀牛大小的身形,竟又硬生生增大了数倍,真就变得好似一头成年巨象般大小。

更可怕的是,这大虫周身被燃烧过半的毛发竟又重新生长出来,被火焰炙烤受伤的皮肉也在层层复原,那些原本扎在它身上的暗器飞针,随着它体型的变化,被挤出身躯皮肉,脱落在地上,不知毒性还能否保留,有没有效用。

“不好,这家伙竟然还会变身。”孙忠道大惊,脸色变得惨烈异常。

事实上,孙氏兄弟刚刚在镇守山壁防止怪物突围的那会儿,已经耗费了一半的真力,本以为剩下一半真力,足以对付眼前受伤中毒的大虫,未想到,这黑大虫,却是一头真正的妖兽,会一些邪门的手段。

“我的妈呀。”枫君子被面前这超现实的妖兽也吓得腿软。

这要死,怎么办,跑不跑?若是叫怪物挣脱锁链,孙氏兄弟顶不顶得住不晓得,我和金万钧绝对坚持不了一秒,百分百的死定,不若趁机闪人。

“唬我啊,妖怪,看拳。”金万钧却不依不饶,依旧攒拳怒目,再次挥出小五行拳。

此番这妖兽却已然回足气力,猛提一口气,竟然强行拖着孙氏兄弟朝前进了数尺,从缠索中抡出一爪,重重击在金万钧身上,一个不防,将他打飞出几丈开外,整个人霎时没了声音。

“啊呀,哥。”见此情景,枫君子也忘了逃跑,脑袋一股热血冲了上来,咬着牙挥棒顶刺过去,“死就死吧,拼了。”

完了,要搞出人命了。孙氏兄弟见两人命悬一线,却苦于和妖兽僵持在那里,无力援手搭救,只得在一旁急得干瞪眼,顶住真气和妖兽继续斗力,想把它的攻势给拖住。

“泰山压顶——镇!”却听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轻吟。

随后,只见一道身影落雷一般从天而降,一名白衣负剑男子双脚好似铁杵,由上而下直直踏在那妖兽背脊之上。

未变身前,那妖兽久经火烤、掌击百般凌辱,均未曾趴下伏地一回,这男子双脚狠狠踏上它背脊的时候,却使得它全身触电一般,“扑”的一声,重重趴在地上,更是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连带击起的气浪,将枫君子朝外抛飞出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们两个不是道士么,却和妖怪斗什么蛮力?”那男子稳稳踩着妖兽脊骨,朝孙氏兄弟问道。

“对啊!我们不是道士么?”这一番话点醒了孙忠道,虽然之前和那黑大虫斗力失去了大半真力,可是灵气却半点未失,若是和野兽打斗,怕是斗力不过,可是这家伙明显是头异兽,应该用些使用灵气的手段,不过一时间却没想到好的主意。

“这怪物是靠吞噬周围戾气,短时间变化来提升自己的战力,你们用缚灵之类的法术,必然有用。”男子又道,“火速施法,我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说话间,妖兽想从地上立起身来,白衣男子再次高高跃起,然后重重踏在妖兽背脊上,将它身躯牢牢镇在原地。

“是了——贤弟,快用灵气附索,施展缚魔咒。”孙忠道闻此心中一动,朝孙义道唤道。

两人立时口中念念有词,浑身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也在身上凝起了一团淡淡的灵火。

就见那团灵火沿着两条长链朝向妖兽燃烧过去,这火比之此前凹洞中的火焰虽看起来貌不惊人,但一触及妖兽身体,却“撕啦啦”将妖兽皮肉烫得碎裂开来,浓烟从妖兽身上沸腾而起,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那怪物更是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身形却随着火焰的燃烧而逐渐变小,不多时,就见它回复从前的样貌,只是此刻周身上下比在坑里更为惨烈,不仅是皮开肉绽脓血涌出,就连骨头也好似断裂了许多,瘫软在地上,再无气力反抗。

早在幽幽灵火靠近妖兽身体之前,白衣男子便腾空而起,跳到了金万钧的身旁,摸了摸他的脉搏,然后将他身体扶坐在地上,自己也面朝他盘坐下来,双掌搭在金万钧的胸前,送过去一丝真气。

金万钧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心被吸到胸口,口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热血,然后睁开眼,看到了面前陌生的男子。

见金万钧被男子眨眼间救得醒转过来,一想到此前男子从天而降死死镇住妖兽的情景,又有只言片语便指引孙氏兄弟成功降妖的本事,枫君子不免钦佩不已。

再看男子不过三十多岁,一对横刀眉毛下一脸的英气逼人,枫君子不觉诚心跪地俯身道:“神仙哥哥,请受小弟一拜,感谢救命之恩。”

那男子见枫君子这般称呼,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是什么神仙。朋友速速起身,不要折煞鄙人。”

枫君子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起来,您救了我哥哥和我们性命,又有那么厉害的本事,不是神仙是什么。”

男子甩甩头,道:“我刚刚施展的是本门泰山压顶的功夫,况且,真正降服妖兽的,还要靠那两位道长,我也只是出谋划策而已。”

于此同时,孙氏兄弟已经将倒地半死的妖兽用钩索五花大绑起来,见到男子正忙着救人,也上前拱手谢道:“感谢朋友仗义相助,我们两兄弟是莫家山庄的门客,贫道孙忠道,这位是贤弟孙义道,不知朋友是?”

论年纪,仿佛这男子还要年轻许多,所以两位道长也只好以朋友相称。

第64章 争端

“在下是华剑门的弟子,人称入云剑客纪羽云,见过莫家山庄的二位神侠。”闻得两位道长是莫家山庄的门客,这名男子也微微动容,足见莫家山庄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与不俗。

“原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华剑门弟子,不知道朋友是夹谷门主的第几位徒弟?”

“不才是夹谷门主收的第一位弟子。”

“哎呀呀,那就怪不得了,原来是华剑门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啊,怪不得有这等厉害的本事和见识。”

“华剑门的名声虽大,又怎么比得上莫家山庄的百年基业,更何况,在江湖侠士心中,莫家山庄更有不同的地位。”

“烦死了,烦死了。”金万钧本来受了很重的伤,却不知为何,生起气来。

“这位小友怎么了?”纪羽云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不解道。

“你们左一个华剑门,又一个莫家山庄,都是赫赫有名的门派和人物。”只听得金万钧懊恼道,“我和我兄弟两人偏偏无门无派,功夫也菜得要死,你叫我们拿什么介绍自己。”

纪羽云没想到竟有这般有趣的人,计较这些事情,不禁笑道:“小友说哪里的话,刚刚你们兄弟二人和那妖兽搏命的勇气,就很值得夸赞。不知怎样称呼?”

金万钧道:“我叫金万钧,无门无派无名也无号。我兄弟叫枫君子,和我一般,都是江湖上籍籍无名的。”

“你们也可以给自己起个名号啊,凭兄弟二人的胆色和爽快,早晚也会闯出些名头。”这个纪羽云貌似情商极高,很会说好听话。

“起名号么?”金万钧不免哽道,“这个……这个……我想不出来。”

枫君子一旁接道:“实在是我和哥哥的武功太弱,又没有帮派罩着,就算有个响亮的名头,也不会叫人高看一眼。”

孙忠道道:“哪里,你们明明没什么本事,却敢带着我们来森林中找寻这头异兽,实属勇气可嘉、英雄所为,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若是你知道我们是故意带你们跑偏,误打误撞才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只怕你会拿拍那大虫的掌法毫不留情地拍我们吧。

枫君子心中有愧,回道:“哪里,哪里,我们这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这妖兽可真不是死耗子。”孙义道接道,“还好有纪兄帮忙,不然怕是要废很大功夫。就是这山脊并不显眼,为何纪兄正巧能赶过来呢?”

“这还不显眼?”纪羽云笑道,“这刚刚入夜,黑沉沉的天,半山腰竟然烧的火光烈烈,老远就让人瞧见了,这要是不显眼,那什么算显眼的?”

“原来如此。纪兄是被火光引来的,来这林子里……也是要捉这妖兽的么?”

“哪里,我之前听人说这黑林子里有闪金貂出没,正好师门有事途经此处,顺道就来瞧瞧,想碰碰运气,能不能捉到一只,哪知道正好就遇见了你们。”

“啊,这个我知道。”枫君子想到曾经丐帮叶长老提过这种灵兽,喜道,“闪金貂是那种灵活异常可以千里传物的灵兽,对吧。”

一听枫君子也知道闪金貂的消息,纪羽云大喜,问道:“啊,你也知道这家伙么?有没有这东西的消息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从丐帮那里听来的,听说之前有人捉到了一只。”

“丐帮啊……”纪羽云记下这消息,抬头又望了望越发黑沉的天色,道,“哎呀,本来打算天一入黑就回去,没想到半路上被火光吸引到了这里,得赶紧走了,不然要耽误事情。”

“纪兄有什么麻烦不成?”孙忠道见他神色匆匆,问道,“俺兄弟二人虽武功平平,但最喜欢管闲事,打抱不平,若有什么难缠之事,说与我们听听不妨。”说这话也是有心回报他协助降妖的意思。

纪羽云见孙忠道有心帮忙,略一思索,便道:“还真的有些小麻烦,二位道长若是有心,倒也可以随我同去,做个见证人。”

孙忠道立即应道:“这有何难。”

“那我们路上说话,只是不知……”纪羽云看向那头被五花大绑的妖兽疑道,“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这个简单,我扛着走就是了。”孙忠道笑道,上前仔细检查索链缠绕是否稳当,又加上几道,只把那妖兽捆成个巨大的兽形粽子,然后一拉索链,竟将偌大的一条黑大虫单手稳稳托在了头顶。

“这妖兽为何不除掉它?还要带着它走路么,那多麻烦啊。”金万钧疑道。

“这么好的妖兽干嘛要除掉,莫家山庄正好缺一头这样的看门狗,留着它帮忙看家护院多好。”

“额……”枫君子和金万钧对视一眼,只觉得这番回答让两人无言语对。

“我却知道莫家山庄外面养着许多千山雪蜂,生人根本靠近不得。”纪羽云道,“但这妖兽实在可怖,毕竟不同于千山雪蜂,若是出去伤人如何是好?”

孙义道答:“我们有位姑爷,号称百兽王莫桑北,是驯兽的好手,那些千山雪蜂便是他和夫人一起驯养的,连小小的蜂虫都能驯化,还担心驯服不了一头妖兽么?”话语间不免显得有些自鸣得意。

孙忠道也答:“也算这妖兽有福气,跟着我们,守山补过,此后收敛魔性,提升灵性,或许也有入道成仙的那一天。”

切,还真当你们是要为民除害,其实是想把自己山庄变成动物园吧。还看家护院,你怎么不问问老虎自己同意不同意呢?还指望这破老虎成仙,便是你们自己,从前也都是满手鲜血,怕是都成不了仙吧。金万钧歪门心思忍不住地动起来。

众人沿着山脊返回到崖顶,又借着神功重返来路,朝林外狂奔。

孙忠道一手托着“妖兽粽子”,速度受了很大影响。孙义道和纪羽云也有心放慢速度等他。

却不知为何,枫君子和金万钧脚下也有了气力,比之从前,奔跑起来明显没那么吃力,且内气堪堪可以支撑跑动。虽说为了防止金万钧受伤未愈气力不济,纪羽云此前递给了他几粒丹药进补。但枫君子却并未服用什么丹药。

见此,孙义道也不免生疑,边跑边问道:“之前进林子,见你们带路,奔跑也不曾如此持久……这回见,你们奔跑中内息散而不乱,仿佛也是练了几年功夫的人,此前难不成是有所隐瞒么?”

金万钧道:“你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说,我还当是纪羽云给的丹药功劳呢。”想一想,枫君子却并未服用甚么灵丹妙药,两人气力提升自然与丹药没什么关系。

枫君子想,莫不是我们刚刚趁着妖兽受困,一顿海扁,不知不觉间提升了许多功力?那就厉害了,我们这个练功的速度,比正常人要快无数倍啊。

纪羽云也以为两人是刻意隐瞒什么,但见两人不愿承认,便道:“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朋友不愿意说,也不强人所难。”

金万钧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急道:“我是真不知道。”

“没事,算了。”孙忠道也不愿再理会这些小事,丢下生闷气的金万钧,又问向纪羽云道,“朋友之前还没有说,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纪羽云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便长话短说好了。”

“我们华剑门二代弟子中,有一位师叔,离开华剑门另立门户,开了一家商会,叫做威虎堂,主要经营马匹生意。虽然说是自立门户,但其实这位师叔与恩师关系始终很好,所以华剑门和威虎堂,一直都是兄弟门派。”

“提到马匹买卖,江湖上还有一家白龙帮,也是经营马匹生意的商会,所不同的是,威虎堂卖的是北方马,而白龙马卖的是南方马,马匹种类不同,买家也都按需采买,两家一直以来也没有太大冲突。”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些日子,威虎堂和白龙帮之间发生了争端,两边打了几场架,伤了好几条人命。未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两派人马便约好了明天一早在五龙客栈里谈判。”

孙忠道忍不住道:“这还不简单,有华剑门撑腰,管他什么狗屁白龙帮黑龙帮,但有不服,打他们一个屁滚尿流就是。”

纪羽云给他说的一愣,摇摇头道:“江湖人毕竟要讲规矩,是对是错,总要说清楚的。”

孙忠道点点头道:“这个也是不错。”

“而且白龙帮也不是没有后台,他们帮主是早年从上座寺出家还俗的,据说他们此次也请了上座寺的和尚来。”

“上座寺啊……”孙忠道听到这个名头,刚刚的底气折了九成,道,“同出家人动手确实不好,我们还是要讲讲道理。”

金万钧不晓得杀起土匪、干起妖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孙氏兄弟,怎么听到上座寺的名头竟然会软了半分,估摸着这个上座寺不是在江湖上极为厉害,就是有什么其他过人之处。

哦,我懂了。莫家山庄是靠嫁女儿出名的,可这“本事”,和尚们不买账。其他的帮派不论大小,总有想当“神侠”的弟子,可上座寺的和尚决计不会。莫家山庄的面子,到了和尚那里,只会吃闭门羹。金万钧只觉得自己转瞬间可以明悟此番道理实属不易,不免沾沾自喜,边跑边笑出声来。

看起来,我和枫君子在一起呆久了,也变得聪明了啊。他想。

第65章 装腔

众人说话间,找到了之前孙氏兄弟寄在林外的两匹瘦马。

五个人自然骑不了两匹马,更何况还是两匹干瘦干瘦的马。

瞧着这两匹马好似多少天没吃草的样子,金万钧就觉得孙氏兄弟实在不像是会照顾动物的人,这老虎给他们绑了去,估计也会变成干瘦干瘦的。怪不得从前那许多动物成了精呢,肯定是没有动物保护者协会,小动物们生活质量实在不行了,只好被迫成精啊。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金万钧的想法特别多,止都止不住。

考虑到金万钧和枫君子两人终究不会轻功,孙氏兄弟将马匹让给了两人分骑。接下来的路上,两兄弟轮流借力托举黑大虫,施展高超轻功,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

有时候入云剑客也帮他们搭上一把手,赶路的速度比之从前快了一倍有余。

待到众人赶到五龙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间,门口却立着四名男子守着。

见众人来到,左边两个一身白衣扎白头巾的男子拦住去路道:“抱歉,五龙客栈这几天被白龙帮和威虎堂包下来了,要解决一些江湖恩怨,不对外接客,难为几位朋友另寻地方。”

右边两个男子装束截然不同,均用兽皮斜肩包裹了上半身,裸露出半个肩膀和胸臂上纹着的虎形。见到入云剑客纪羽云的装扮,其中一人上前问道:“不知这位是否华剑门的朋友?”

纪羽云抱拳道:“威虎堂的兄弟好,在下华剑门纪羽云。”

这名守门男子忙道:“原来是大师兄到了,师伯和几位师兄都已经入住了。”又对左侧两名守门人道,“这位是本堂请来的华剑门大师兄,不是外人。”

这左右两旁立着的,便是威虎堂和白龙帮分派的守门弟子。那两名白龙帮的弟子瞧了瞧纪羽云,一脸不屑,但碍于两派此前的约定,也让出身子,摆出放行的意思。

纪羽云又对守门人道:“这几位是我请来见证的朋友。”他刚想一一介绍,却又想起金万钧和枫君子无门无派也都没有名号,只好补充道,“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汉。”

白龙帮的人一听却百般不乐意,其中一名看守道:“呦,威虎堂这么脓包啊,请了华剑门的人还不放心,约了别的外人来说理啊。”

“你说什么?”威虎堂的弟子一听对方的挑衅,火道,“你小子说谁是脓包?”只待发飙。

“不是说好了两家只邀请华剑门和上座寺的本家兄弟么?”却见客栈内一人闻得动静走了出来,也是一身白衣,扎着白头巾,但有别于门外的看守,用的不是黑绳,而是红色扎带。众人瞧去,见说话这人极瘦极高,怕是身有七尺,猴眼鹰鼻,不像善类。

“既然是两家说好的事情,便不应该出尔反尔。”那人瞧了瞧众人,特别多看了几眼举着“妖兽粽子”的孙忠道,又道,“难不成你们威虎堂的人想要反悔?”

孙忠道听到威虎堂和白龙帮为了它们起了争执,也不愿意纪羽云难看,便道:“我和我兄弟可不是威虎堂的朋友,也不是华剑门请来的帮手,我们是莫家山庄的门客,人称半截仙人孙忠道和孙义道。听闻威虎堂和白龙帮有事起了冲突,就想来做个评判。怎么?我们莫家山庄的人,想来做个中间人也不可以么?”

此刻,孙忠道却正独臂高高托举着那头异兽,架势十分具有威慑力,众人本来瞧他托着头异兽就心中发寒,又听得他介绍自己是莫家山庄的人,此前的轻蔑之意顿时收起。

那瘦高个抱拳道:“原来是莫家山庄的神侠,失敬失敬。本人是白龙帮四大护法之一,缠蛇手冯步明。但中间人这事来的突然,我可做不了主,得回禀一下两边的领头人。”

莫家山庄确实在江湖人心中地位不俗,白龙帮毕竟是小门小派,也不愿意轻易开罪,只得先找个借口,不置可否,把误会暂时搁置一边。

冯步明又瞧了瞧金万钧和枫君子,也怕这两人身份不俗,不敢再贸然行事,朝两人拱手道:“不知这两位朋友是?也容我一并向头领禀告。”

知道两人底细的纪羽云心道不妙,怕得知两人无门无派,又没有名声后,白龙帮的人会出言不敬,伤了和气。刚想开口解释,却见金万钧猛地挺起腰板,从怀里取出一面上书“吞天”字样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给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就听金万钧用十分狂妄地语气道:“我们是吞天教的人,人称肉搏王道金万钧和纯纯男儿枫君子,我们吞天教和威虎堂、华剑门都没有半毛钱关系。听说威虎堂和白龙帮的人,跑来五龙客栈搞七搞八,我们就想来凑凑热闹。怎么,吞天教的人,想来这里当个看客,不可以么?”

一旁的枫君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心想,这个金万钧还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专家”啊!简直是没头没脑的瞎搞。唐宫娥之前把那块吞天教的令牌交给我们是为了当做信物去找卓星华,这个金万钧倒好,这时候取出来就为了装腔作势。

最搞笑的还是他给两人起的那什么鬼名头,“肉搏王道”、“纯纯男儿”……我的天,真是能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基佬,面子可真丢大了啊。面对金万钧的自作主张,枫君子实在是不想出来解释,也无力解释。

金万钧确实是被江湖人见面那一套互道来历的把式给惹急了,每次见到一个人出来,都是某某帮某某派某某名号的,轮到自己和枫君子,相形见绌。

倒不是金万钧要面子,而是他实在对这一套规矩心中有气。

他见孙氏兄弟张开闭口就是莫家山庄,也没见什么信物,人人都信。而他身上,却真的有吞天教的令牌,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吞天令,便是真有教众在此,也不怕穿帮。

事实上,吞天教教内鱼龙混杂,每次教内会议都带着面具,相互之间不相识的人物极多,便是真有教众在此,也实不容易穿帮。况且吞天教的人确实嚣张跋扈惯了,金万钧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吞天教的狂妄模样。

除了枫君子,他这架势,不光是在场白龙帮和威虎堂的人信了,便是纪羽云和孙氏兄弟也真信了。

真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是吞天教的人。孙氏兄弟暗想,都说吞天教的人性格怪异,行事诡异。这两个小子身上也确有古怪,若是吞天教的人,那便好解释了。

竟然是魔教的人。纪羽云心中翻云覆雨,两人性格倒还不错,就是可惜了,华剑门和魔教的人可做不得朋友,若是师父知道了,必要责罚。

“原来是吞天教的客人。”不知为何,缠蛇手冯步明听到名门正派眼中的魔门,却反而很高兴的样子,又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确实头一回报出名头叫别人尊重,金万钧也不管是非对错,只想把戏演到底,也装模作样地拱手道:“我还当吞天教的名头不够响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听到这话,冯步明却一脸犯愁,道:“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我这便去问过两边头领。”临走前又一次朝众人拜过。

见冯步明走远,纪羽云却远离金万钧和枫君子几步,朝二人冷道:“此前也是偶遇,不明所以,既然二位是吞天魔教的人,恕纪某人不能和二位继续交往。”

金万钧只是一呆,也不明白为何纪羽云变得如此之快,这才寻思着拿令牌出来冒充吞天教是对还是不对。

果然,闯祸了吧,枫君子心道,这事闹得,估计没那么简单,若是别人都当我们是吞天教的人,怕是会惹出不少麻烦。

却听孙氏兄弟朝金万钧笑道:“你也怪不得他,吞天教行事过于乖张,被许多名门正派所不齿。不过你放心,我们莫家山庄的人也行事不俗,却不计较这些。”

废话,你们搞那什么比试招亲,其实就是大搞美女公关,破坏恋爱自由也不对,重女轻男也不对。自己行事不端,自然也不反对另类。反正我们不是吞天教的人,随便你们喜欢不喜欢都好,金万钧可不觉得脸上光荣,演戏演全套,没准顺便还能坑吞天教一把。

“咳咳,吞天教的人好大的口气啊。真的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话语中还伴着咳喘声。

众人看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三位衣着单薄的僧侣。带头的那位和尚年岁很大,留着纯白的胡须,身形十分矮小且佝偻着腰,虽然一副病容病态,但这和尚却给人一股莫名的敬畏感,只觉得烂袍遮身的这个修行人,身上充满了异样的光彩,便是在深沉的夜色中也显得光亮醒目。

孙氏兄弟瞧见这人,身躯也是微微一震。孙忠道上前俯身行了个大礼,敬道:“是济难前辈,您竟然也来了呀。”

纪羽云也俯身行礼道:“晚辈见过济难前辈。”

“哼,威虎堂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吞天教的人都给找来撑腰呢。”被唤作济难的和尚也不看众人,领着另两名僧侣,直直朝前走去,身旁竟生出一股强大的斥力,叫众人毫不自觉地朝两边远远退开。

走过金万钧和枫君子身旁的时候,那股斥力越发惊人,好似猛然在两人面前吹起一阵暴风,只吹得两人朝后退了好些步才站住脚。

“还当吞天教的人多么本事,不过如此。”老和尚只顾往前,目不斜视,只丢下这句话,便进了客栈里。

死老秃驴,这么不讲理的嘛?金万钧在心里骂道,只不过也不敢放在嘴边。

枫君子看向孙忠道问道:“半仙,这老和尚是什么来路?好厉害的样子啊。”

孙忠道一脸正色道:“华剑门和上座寺可都是江湖五大门派。上座寺分布萨院和自恣院,每院又分设三堂,刚刚那位,便是布萨院净住堂的济难大和尚。”

第66章 抢马

金万钧一直对和尚没什么好感,在他眼里,那些寺庙和里面的和尚整天除了会骗钱什么也不会。

如果靠和尚念经世界就能和平,为什么战争从未停止?

如果神仙真的悲天悯人,凭什么有的人作恶多端没有报应;有些人啥事不干,整天花天酒地,老子就得卖苦力搬砖,受苦受累?

他瞧了瞧孙忠道,有意问道:“上座寺的和尚好好的干嘛不呆在庙里念经,还有闲心跑出来掺和江湖事情,这些出家人,怕是不清净吧?”

孙忠道答:“你可不要瞎说,江湖上各门各派时常都会闹出些矛盾纠纷,只要不闹得太大,官府很少理会江湖之事,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五大门派主持公道,还不知道武林会乱成什么样子。再加上上座寺的和尚们,悲天悯人,救苦救难,做了许多好事,在江湖上地位极高,极受人尊敬的。”

金万钧从一开始就带着成见,自然心有不服道:“我看他们就是贪图江湖地位,根本不是为了维护什么公道。”

孙忠道见说服不了他,想想一个是吞天教,一个是上座寺,相互瞧不起彼此,也不奇怪,不再强加解释。

不多时,见冯步明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朝众人拱手道:“各位朋友,刚刚将事情同两边头领说了,既然是莫家山庄和吞天教的朋友,愿意来当个中间人那自然很好。只是明日一早,两帮人对峙的时候,还望各位莫要偏心。”

众人应好,之后由冯步明领着进了客栈,又叫小二分别安排大伙进了房间。

刚在房间安顿下来,枫君子就问向金万钧道:“哥,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好端端地冒充吞天教的人,万一给吞天教的人知道了,怕会惹来祸事吧?”

金万钧道:“怕什么,我们已经得罪了乌王寨,也不怕得罪那什么吞天教。”

“问题是,现在名门正派的人也误会了我们,到最后只怕两头都不讨好,将来若是正邪不容,那该如何是好?”

“没什么要紧,到时候请殷少侠来给我们作证便是,他不是知道令牌的来龙去脉么。”

“哥,你想的总是过于简单,一旦我们给自己安上了特别的身份,必然就会引发一系列问题,招来许多麻烦。哎……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有人敲门,就听一人轻声问道:“二位朋友休息了么?方便小人进来请个安?”听声音仿佛是白龙帮的那个护法冯步明。

枫君子朝金万钧做了个保持沉默的手势,应道:“进来吧。”

就见冯步明打开门朝两人鞠了个躬,之后又探身出去瞧了瞧左右,见四下无人,将门合上,朝两人再拜道:“小人见过神教的两位使者,不知两位使者为何来此……是不是,小人事情哪里办的不妥?”

这什么情况?金万钧想不明白其中关键,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看向枫君子,把问题又一次抛给他解决。

甩锅王!枫君子暗想,瞧向冯步明也不立即接话,故作深沉反问道:“白龙帮的人挺厉害啊,之前还打算将我们拒之门外呢!”

那冯步明脸色一变,慌忙弯腰回道:“小人不敢,不敢……还是人多眼杂,恐教人生疑,不得不如此。”

“嗯,你这脑瓜子倒是聪明的很啊。”

听到这话,冯步明反而更是慌张,双手竟止不住的颤抖,合抱成拳,只是一个劲地俯身作揖,声音发颤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哪里敢在神使面前自作聪明。”

“别那么多废话。”枫君子借着虎皮,一脸铁青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讲来。”这便把问题重新给抛了回去。

“小人一直尽心尽力,教中此番安排的事情,也做得妥妥当当……不知为何两位神使亲自来此,小人恐慌……不知哪里办的不妥?这才斗胆一问。”

枫君子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办的妥不妥,难道是你自己说了算么?”

“不敢,不敢……”

“看样子你还不知错呢。我来帮你回忆回忆好了,你且把接到吩咐后,如何办事都给我们一一说清楚了,若有半点隐瞒,莫怪我们把你心给挖出来,赏给别人吃。”

一听这话,冯步明浑身抖得更加厉害,沉下身子再不敢抬头,边颤着声,边回道:“小人接到教令后,不敢有误,火速经办此事……只是200匹马这么大数目,确实有些棘手。我得知威虎堂近来有比大买卖要做,便带着几位兄弟半道截了他们,抢了80来匹好马,又扮作威虎堂的人,反过来截了我们自家百来匹好马,加起来正好凑够了200匹,完全是按时按量交了数啊。”

几句话虽然说的简单,但金万钧和枫君子从话中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威虎堂和白龙帮的冲突,吞天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之前听殷天南那么贬低吞天教,还真以为不过尔尔,可如今来看,这个吞天教当真阴险狡诈,也神通广大的很,就连一个小小的白龙帮里,都有潜伏的暗线。这还是两人误打误撞才发现的机密,明里暗里,还不知道这个魔教干了多少坏事情。

就不知道,他们要那么多匹马想要做些什么。200匹马,怕是能组建一个骑兵营了吧。

枫君子道:“你还敢说自己没错?你错的多了。也好,你既然要问,那我便说与你听好了。叫你给教中添200匹好马,你却给教中添了200匹杂马,这算不算是错?”

“这,这……”冯步明颤巍巍回道,“二位大人,小人冤枉啊,白龙帮和威虎堂的马,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马。”

“马是好马,可是南北品种不同,饲养、驯化、操练都有区别,你是想要一个骑兵营的人拆成两边训练么?”

“啊……”冯步明被枫君子问得竟无言以对。

“再有,叫你给教中添马,是叫你给教中添麻烦的么?威虎堂的背后有华剑门,白龙帮的背后亦有上座寺,这可是当世两大门派。你挑起两家事端,若是明早被人找出些蛛丝马迹,计策被人识破,你自己寻死好了,不要连累吞天教。”

“二位大人放心,小人已经做了稳妥安排,决计不会叫人把事情往吞天教方面去怀疑……若是……若是事情出了茬子……小人愿意一己承担。”

也不知道这个冯步明都做了哪些安排,虽然很想问个清楚,但眼下枫君子又觉得问的太细反而与身份不符,便按下疑问,冷道:“哼,你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么。我们便是要看你明天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功过相抵,若是处理不好,你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是……是……”冯步明惨言道,“还请,还请二位无论如何,放过小人的家人。”

“这个再议……话说完了,还不快滚。”枫君子演得一手好戏。

听这话,冯步明自不敢再留,失魂落魄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见外面没了动静,金万钧一脸崇拜地看向枫君子道:“兄弟厉害啊。不但套出来这小子的话,还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枫君子轻声道:“这个不提,当心隔墙有耳。”

金万钧点头道:“是是是,你说的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枫君子道:“明天早上,两边人马对峙,我们便静下心来在一旁看好戏。反正无论怎样,事情都扯不到我们身上了。”

金万钧喜道:“高,实在是高。你别说,我装逼,你卖拐,咱俩配合始终是这么默契。”

还“我装逼,你卖拐”,明明是哥哥你天天拉屎不带纸,指望弟弟替你擦屁股好吧。枫君子白了他一眼,只觉得金万钧的傻缺劲,确实永远无敌。

“咯咯咯。”这时候,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吓得两人心脏差点骤停。

“谁……谁?”金万钧壮着胆子问道。

“那个替你们两医治伤病的非专业医生呀。”就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竟然是客栈那个见钱眼开的不正经老板娘金镶玉。

顺着话音,就见金镶玉从外面非请自入,关上门来坐在两人面前,笑道:“我就奇怪,两个之前还被人揍得半死的小子,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吞天教的人。你们不光会演戏,还会看戏呢,可真叫我得重新认识一下你们。”

金万钧也不晓得这女人安的什么心,一脸难堪道:“你……你什么都知道啦。”

“那是当然,我不提醒你们,你们恐怕已经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哦。五龙客栈——那可是老娘我的地盘!”金镶玉一挺酥胸,大大咧咧道,“管你们是什么白龙帮、威虎堂、华剑门、上座寺、吞天教的,只要是到了老娘的地盘,还有什么事情想要瞒过我的眼睛。”

“额……”金万钧道,“姐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可不是故意要冒充吞天教的,我们其实是有苦衷的。”

“你都多大了,叫我姐姐?”金镶玉眼睛一瞪,怒道。

“额……好吧,我又错了,叫姑娘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金镶玉立时又转怒为喜,指了指枫君子道,“他叫我姐姐,还差不多。”

“是是是,姐姐好,姐姐最好了。”被人识破了玄机,仰人鼻息,不得不低头啊。枫君子连连示好。

“我才不管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这些混蛋,跑到我的地盘来玩什么谈判,我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不和他们计较。要是明天两帮人打起来,砸坏我们家东西,老娘可得找他们另行算账。不过你们两个嘛……”金镶玉一脸坏笑地看向两人道,“要不要再来一套治伤的套餐呀?”

说话间,金镶玉又指了指金万钧道:“特别是你,我看你之前怕是受了很重的伤,这还没养好呢。”

尼玛……你抓住人家把柄就算强买强卖,我们敢说一个不字么?

见两人都不反对,金镶玉脱下套在外面的长裙,再次露出那身若隐若现的纱裙,笑道:“来吧,都躺下吧,护士姐姐又要给你们脱裤子打针了。”

金万钧:“……”

枫君子:“……”

第67章 镶金

经过金镶玉的一番折腾,在黑森林里历经凶险的金万钧和枫君子,却有了一种满血重生的快感。

虽然是被迫式“消费”,心不甘情不愿,但又不得不承认,其实疗效很好。反查了自己的一身状态后,生龙活虎的金万钧对金镶玉这个“好医生”不免生出了好感。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虽然这个医生确实不够专业,也确实缺乏医品医德,但本领却是货真价实。

“说实话,姐姐真的挺佩服你们的。”经过一番折腾,金镶玉略显疲惫,身上反而更能体现出女性的魅力,就听她笑道:“其实,那天我见你们在客栈里,当着好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叫卖乌王寨的行头,就对你们有了兴趣。”

“姐姐观察倒真的很细心。”听她一提醒,枫君子这才想起来,曾经当真有过这一出,却没想到这个细节对她而言印象如此深刻。

“这叫细心?”金镶玉笑得更甚道,“你们那天伤得那么重,是人也能看出来问题好吧。一身是伤,然后手里又拿着乌王寨人的兵器和行头,更有乌王寨当做宝贝的安安永生丸在手,恐怕是傻子也能猜到,是你们抢了人家的东西吧。”

金万钧留着鼻涕道:“有那么明显么?”

“这还不明显?这要不明显,江湖人是不是都是傻子呢?我当时就想,这两个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抢了乌王寨的人倒没啥,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显摆,这不是摆明着要和乌王寨的人不死不休么,就这消息,用不了多少天,就会被看到的人给传出去。”

“这个……江湖人未免太八卦了吧。”枫君子本就觉得当时这个举动有些鲁莽,现在想想,确实是大意之举。

“江湖人几乎都对乌王寨那些异族人没什么好感,见有人敢公开抹了乌王寨的人面子,把人家的宝贝当做是白菜一样甩卖,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怎么会不说与别人听呢?”

“那我们是不是把这个梁子给结大了?”金万钧道。

“何止是大了,乌王寨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好在那天你们没有报出名号,别人想找你们,也不容易。可是……”

“可是什么?”金万钧追问道。

“可是你们两个傻子,今天竟然又冒了出来,还拎着吞天教的令牌,肆无忌惮地自报名号,这形象和名号传出去,将来再被别人前后联系起来,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么?更想不到,你们就连吞天教的身份都是假的,要是再被吞天教知道你们胆敢冒充他们的人,肯定也会挖地三尺,找你们算账。哎呀呀,许多人都不敢招惹乌王寨和吞天教,避之不及,你们却毫无顾忌,偏偏敢两个一起得罪……这份胆色,小女当真是佩服佩服的呀。”

金万钧憨笑道:“哪里哪里,妹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可真没想那么多。”

你是真的压根没想过,我可就惨了,和你在一起天天被你带进沟里。枫君子心想。

“看你们之前又受了伤,该不会是连这枚令牌也是抢来的吧。”

“这个真不是。这次可真是别人送给我们的。”见金镶玉啥都知道了,金万钧也不想隐瞒,忙解释道。

“你骗鬼呢。”金镶玉软软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语气却异常亲热道,“你这吞天教令牌可不是什么样的人物都有的,就算是传令的教徒,最多也就拿面令旗。能拥有令牌的人,身份至少相当于一个门派的门主,人家怕的可不是这面令牌,而是这面令牌代表的身份呢。”

怪不得那个什么护法怕我们怕得要死,原来这面令牌如此厉害的呀。金万钧和枫君子冒出差不多的想法。不过回想这面令牌的来历,也是唐宫娥从婆煞帮帮主手里夺过来的,那个小帮的帮主能和唐宫娥斗上十数个回合,也确实不简单。

此刻,金镶玉看向二人,眼神中带着敬意道:“说实话,我给你们治伤,耗费了许多内功,第一次是为了试探你们虚实,第二次却是真心佩服你们的胆识,有心与你们结交。”

“其实,你看,我们都这么熟悉了。”金万钧摸摸头,又瞅了一眼金镶玉若隐若现的酥胸道,“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吧,你替我们治伤,却没半点隔阂,大家这番肝胆相照,还算不上是好朋友么。”

金镶玉听他这么一说,眼光流转道:“我给你们治伤便发现了,你们根本就没什么内力,但所作所为又充满胆色。面对姐姐的有心勾引,意念又正直无暇,绝不会是奸恶之辈,姐姐也不再瞒你们,其实我乃忠良之后,家父曾是铁杆山的二当家一往无前金天正。”

枫君子道:“啊呀,姐姐装作这个样子,原来一直都是在和我们演戏啊。”

“没有办法……世间如棋局,局中局外,凶险异常。有时候做人,不得不演戏的。”金镶玉叹道。

“姐姐既然是铁杆山的人,为何不在铁杆山,却跑来这里开了一家客栈呢?”

“家父十几年前与海盟主一同葬身于哀牢山……母亲此后日哭夜哭伴着他去了……那时候群龙无首的铁杆山乱成一锅粥,我一个弱女子自然挑不起抵抗异族人的大旗,但也想替父亲做点什么,便偷偷跑来这里,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开了这家客栈,表面上是在经营生意,其实一直是在帮铁杆山搜集消息。你们可别小看这家客栈,走南闯北奔东走西的人都要经过这里,没有什么地方,能比一家占据天时地利的客栈更能搜集情报的啦。”

“哇塞,姐姐厉害了……枫某人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枫君子真心赞道。

“好了,姐姐这么开诚布公,也该到你们实话实说的时候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若是说我们真的是无门无派,你信是不信?”金万钧道。

“我信,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信。”

“好吧,那便把什么都告诉你好了。”

金万钧便从去黑森林打猎遇见异族人和欧阳舒菲开始,一直讲到唐宫娥怎么给了他们吞天令,再到怎么遇见莫家山庄的孙氏兄弟和华剑门的纪羽云。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把经历平铺直叙地说清楚还是没有多大困难的。

在他说话间,枫君子不时补充一些细节和他遗漏的地方,而金镶玉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点头。

“然后你便是什么都知道了。”

“如此说来,短短这几天里,你们真的是奇遇连连。”

“就是啊,简直是九死一生。”金万钧道。

金镶玉愤愤道:“想不到这个吞天教竟然勾结乌王寨的人,算起来,谋害海盟主和我父亲的血海深仇,又多出了一个仇家。”

“威虎堂和白龙帮的事情,也是吞天教在背后从中作梗,我们要如何是好?真的眼睁睁的在一旁看戏么?”枫君子问道。

“虽然你能编些瞎话唬住那个冯步明,但是他也是被你们的身份给吓住了,不敢辩驳。我看这个人同样心机深沉的很,明天这个事情想要善了,恐怕没那么简单。”金镶玉想了想道,“没准这便是吞天教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白拿200匹好马,又能挑起两大门派的争端。”

“可是白龙帮和威虎堂,也只是两个小帮派,为了这两派,真的会惹得华剑门和上座寺产生矛盾么?”

“你是不知道,上座寺的和尚们虽然很讲道理,但是极其固执和认死理,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别人根本难以反驳。而华剑门的掌门一剑断风波夹谷风流和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两人不仅仅是同门的师兄弟,也是本家的堂兄弟,关系匪浅。而且夹谷风流这个人极为护短。如果明天一早白龙帮理亏那还好说,上座寺的和尚们也肯讲理,可是如果恰巧威虎堂理亏,那可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

“华剑门即使理亏,也必然处处向着威虎堂说话,上座寺的和尚肯定会认为华剑门的人有心偏袒,不讲道理,只怕最后两边不欢而散,更严重的怕是当下就会有人发难呢。”

枫君子点头道:“如此一来,两大门派之间有了隔阂,武林越起风波,吞天教作为魔教自然背地里更方便搞风搞雨,占了大便宜。够歹毒够厉害。”

金镶玉道:“所以不晓得最初的吞天令是怎么吩咐的,或许刚刚短时间里你能忽悠到冯步明,只怕他回去一番深想后,会渐起疑心。此人对你们来说,极度危险,绝不能留。”

金万钧一听忙道:“那怎么办?我们这就去宰了他?”

“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客栈里住满了白龙帮、威虎堂和两大门派的人,楼道上下那么多守卫,便是冯步明本人,功夫也绝不俗,想要悄无声息地除掉他,哪里有那么简单。”金镶玉道,“更何况,不解决威虎堂和白龙帮的误会,贸然把冯步明给杀了,只怕两派的误会更甚,你们如何去解释呢?有人会信你们么?那对江湖而言,反而是有害无益的事情。”

“我想到了!”枫君子若有所悟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让他明天一早自露马脚,然后仗着我们吞天神使的身份,逼着他自杀。这样一来,许多麻烦都没有了。”

金镶玉一听他如此聪明,赞道:“妙极了。是姐姐小看弟弟了,你们不光会演戏看戏,还会写剧本呢。”

“可是……”枫君子却不免愁道,“我们只知道两派的马匹都是他带人抢的,却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哪些安排,有什么破绽,要怎么让他自露马脚呢?”

金镶玉也愁道:“最关键的是,我们都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把这出戏一起演下去。明天我们相互之间多给暗号。抓准机会,想办法整死这小子好了。”

第68章 谈判

“光靠我们恐怕还不行。”枫君子想了想道,“我们要躲在暗处,不能主动出击,必须要找人冲在前面。”

金万钧眼睛突然睁得老大老大,道:“你一说,我就想到有两个二愣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人选,适合冲锋陷阵。”

两人脑海中浮想的都是同样的画面,枫君子也朝他点头一笑。

次日,五龙客栈的主厅一大早就挤满了人。

白龙帮和威虎堂的弟子着装分明,两帮人马分立两侧,每边各有七十、八十号人。原本摆着的十二张桌子,合六张拼成一长条,在两帮人马前一字排开,桌前坐着各派的大小头目。

两帮人马给主厅中央让出了一条走道,顺着过道的一端,一左一右各摆了两张太师椅。

金万钧和枫君子一同坐到了威虎堂这一侧的桌前,金万钧居右,枫君子居左,左侧紧挨着孙氏兄弟,右侧坐着一名精壮虬髯汉子,正是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身后立着一名童子,怀里抱着一柄光闪闪的宝刀。

就见华剑门的纪羽云跟着一名年约半百的青衣男子顺着过道,大步走向太师椅。众人瞧去,见那青衣男子长髯美目,身后背着一柄布袋包裹的长兵刃。此人步子极大,每一步踏出去好似轻飘飘的浮在空中。纪羽云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直到此人落座立在他身侧,也没有看金万钧他们一眼。

“那个便是华剑门的掌门,夹谷风流,人称一剑断风波。我昨天听闻他和你们右边的那位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是堂兄弟。此番亲自跑来,明显是给自家兄弟撑腰。”孙忠道对身旁的枫君子道。

“之前,兄弟我也略有耳闻。”枫君子回道,又附身耳语道,“一会孙哥且要记得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呀。”

“你放心,便是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已经从枫君子那里了解了部分事实的孙忠道,自然做好了冲锋陷阵、打抱不平的准备。

待到所有人都坐定后,方见济难老和尚领着两名小和尚走了进来,只是这番走路时没有动用真气,看似步履蹒跚的缓缓走到太师椅前落座,又同起身问好的夹谷风流回了个合十礼。两位小和尚分开站在他两侧。

“人家华剑门的掌门同他起身问好,他就回了个手势,好大的架子啊。”金万钧不免怼道,由于之前在客栈门口被老和尚用气功折辱,他还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他也知道,济难老和尚是针对吞天教的人,并非无缘无故与他们为难,但是他只觉得,凡事总要讲个对错,不能说吞天教的人就一定都是坏蛋,名门正派就都是好人。这种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的处事风格,他很不喜欢。

身旁的夹谷才疏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反驳道:“论身份,济难只是上座寺布萨院净住堂的堂主,都是江湖两大派,他同华剑门的掌门自然没得比。但是论及他的年纪和辈分,却要大过我堂哥。堂哥给他起身问好,也是应该的。”

人家来帮白龙帮和你们威虎堂作对,你还傻傻地给人家说好话。看起来也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金万钧想。他却不知道,这八个字也是枫君子一早对他的评价。

而此时,枫君子正四下里找寻金镶玉的身影,却不曾在人群中瞧见她的踪迹,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么就按先前讲好的,此次谈判就由我来主持。”却见冯步明走上前来,立在两派人的中间道,“当然,究竟孰是孰非,还要请上座寺和华剑门的前辈主持公道。”

接下来,他又刻意看向金万钧四人道:“昨晚莫家山庄和吞天教的四位朋友也来到这里,他们与我们两帮的人都没有关系,请示了两位掌门认可后,也请四位做个见证,免得将来江湖人说我们处事不公。”

就见坐在对面首位的一名白袍客道:“我们两帮之中,白龙帮的冯护法算是最能说会道。此番叫他来主持这场谈判,也是经夹谷帮主同意的。冯护法,你且知道规矩吧。”

那位应该就是白龙帮的帮主,金万钧和枫君子看过去,就见此人眼眶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特别是一双大手,骨节分明。

冯步明朝左右众人拱手道:“诸位放心,鄙人必然实事求是,话语之中不会带有个人成见,还望诸位监督。”

夹谷才疏也道:“冯护法放心,既然两家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就没必要计较太多。”

冯步明朝他一拜,一眼扫过众人道:“事情的经过诸位大致已经清楚了,但是此番两家既然是要谈判,那也不能不评理。事情既然最初发生在威虎堂,那便先由威虎堂派人申诉,不知道贵帮要请什么人说话?”

“护骠旗掌旗何在?”夹谷才疏唤道。

“属下在。”就听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拱手上前应道。

“就由你来给大家说说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是帮主。”那老者几步走到冯步明身旁,拱手拜过众人道,“诸位,老朽乃是威虎堂的护骠旗掌旗马柳,一直负责给本帮运送马匹。三个月前,我们威虎堂接下了平安城的一笔大生意,要给平安城送去80匹骏马。老朽也是自认为老当力壮,带着三十多位兄弟,压着马匹一路赶路过去。”

“马队行到官贫道时,被一众送亲队伍挡住了去路,那队人一路吹着唢呐缓缓走在前面。别人大喜之日,我们也不便发作,只是这个官贫道,又长又窄,两边都是碎石陡坡,我们的马队被拖在后面,成了长长的蛇形。”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危险尚近,等队伍快出窄道之时,却从道口冲出来一群蒙面人,挡住我们去路,说是让我们交出马队,才放我们走人。我们自然不答应,可是三十多位兄弟,好多都被丢在后面,一时之间聚不齐整,我和几位朝前的领队被这群人围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只得苦苦支撑。”

“后面的兄弟见我们受困,陆续赶来帮忙,我们的人越聚越多,那帮黑衣人便渐渐不敌,且战且退,也是过于轻敌,许多人都一路跟着黑衣人追过去,只留下了几位兄弟看马。哪知道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马匹都被人从后面引跑了,几位留下来看马的兄弟,也大多遭了不测。”

冯步明道:“马掌旗,你的遭遇大伙都晓得了,既然那群人都蒙着面,为何你们会认为是我们白龙帮的人做的呢?”

马柳道:“一是白龙帮的武功腾龙剑法比较好认,特别是与我对招的那人,一手腾龙剑法有十数年火候,寻常人想要模仿容易,想要练就十数年的火候,怕是极难;二是我们追赶那群黑衣人的时候,有些人逃跑时匆忙遗落了兵器,这些兵器上面,清清楚楚刻着白龙帮的字号。”

只见马柳拍了拍手,一名威虎堂弟子,送上来几把长剑。马柳捧着剑,一一递给华剑门夹谷风流、上座寺济难大和尚与其余入座的两帮头目过目。

见到兵刃上的白龙字号,众人也是一时哗然。

冯步明道:“马长老,虽然有你的证词,说黑衣人使用的是很高明的腾龙剑法,冯某也不是有心要替我们白龙帮说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同诸位说说关于腾龙剑法的事情。”

“我们白龙帮最出名的虽然是腾龙剑法,但这套剑法,乃是我们帮主根据上座寺的降龙十三剑演化而来,而降龙十三剑是上座寺的基本武功,不仅是入寺的弟子可以修炼,未入寺的那些俗家弟子也可以修炼,如果对方使用的是降龙十三剑,而不是腾龙剑法,剑招上再刻意有些隐瞒,马长老恐怕也分不清楚吧。”冯步明说完,又朝济难大和尚拱手道,“鄙人说的对不对,还请上座寺的济难前辈作证。”

济难大和尚听闻此言,点头附应道:“确实,降龙十三剑在我上座寺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武艺,对于许多俗家弟子,也均有传授,若是以降龙十三剑的多年基础,模仿腾龙剑法,确实不无可能。除非是本寺的高僧,寻常人不易分辨,这个不能作为铁证。”

冯步明又抬手道:“再有,这些兵刃虽然是我们白龙帮弟子所有,但诸位不觉得反而奇怪么?”

马柳问道:“奇怪什么?”

冯步明道:“诸位想,既然黑衣人也知道蒙面抢马,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自己身份,还会傻到使用能叫人一眼识破的武功和兵器么?这恐怕是什么人有心陷害啊。”

济难大和尚也点头道:“不错,那些黑衣人如此狡猾,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冯步明又看向华剑门的夹谷掌门道:“夹谷前辈怎么看呢?”

夹谷风流一捋胡子道:“此事确实也有可疑,但也不能排除白龙帮的嫌疑,万一这是将计就计呢?”

冯步明道:“夹谷前辈说的也不错,所以,这事情可就有了猜疑,不清不楚了。没人敢说抢马的就是我们白龙帮,我们自然也不好解释说不是。”

“这样吧,此事先不辩驳,请马长老下去就座。接下来,也让本帮护骑队的队长史容阳来给大家说说我们白龙帮遇到的事情。”

枫君子悄悄对金万钧说:“威虎堂的人同意这个冯步明上台主持,根本就是个错误。这家伙伶牙俐齿,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事情肯定会越描越黑。”

就见白龙帮两名弟子从后场抬出来一副担架,轻摆在众人面前,上面躺着一名全身包扎的男子。

“这位便是本帮护骑队的队长史容阳,很抱歉,两个月前他受袭致伤重,至今未愈,我们也是为了今天的谈判,特地将他从本帮一路抬过来的。”

“诸位……”就听那位史容阳躺在担架上,勉强发声道:“我这便当着大家的面,把威虎堂干的坏事,摆在明处来讲。”

第69章 偏差

听他这么一说,威虎堂的人不免眉头一皱,但见他已经是瘫痪在地,这般造型确实可怜,未听他把话说完,也不便立时出言反驳。

却听冯步明道:“史队长,冯某以为,我们还是不要先入为主,你且告诉大家事实就好,不要加入一些个人感情和猜测。”

“两个月前,我们护骑队接到任务,运送上百匹马去平安城,和威虎堂的人之前一样,也是走到官贫道的时候,突然冒出许多歹人,把我们的人和马匹统统困在官贫道上。”

“论人数我们并不吃亏,但是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早早就排兵布阵,借助地势之优,对我们前后夹攻……也怪我平时对门下管教不严,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我那些手下个个只想着逃命,队伍顿时乱成散沙,对方只让出一个空当,这些人便丢下马匹,逃之夭夭。”

“那史队长又是如何身受重伤的呢?”

“我身为头领,自然不能放下职责和他们一起逃命,冒死与那些歹人对阵,虽然也杀了对方几人,但腹背受敌,连续挨了他们数掌后,昏死过去。”

“那为何他们不杀你灭口呢?”冯步明问道。

“因为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蒙面,全都是威虎堂的打扮,毫未掩饰身形的意思。他们就说一个月前我们的人抢了他们的马,这次是要把面子给夺回来的。”

“之前威虎堂的朋友举证时,大家也都说了,武功也好,装束也好,兵器也好,这些都可以伪装,你为什么肯定他们是威虎堂的人呢?”

“我中的掌便是威虎堂有名的泰山掌法,此掌的特别就在于碎骨不伤筋,中掌处的骨骼被震得根根碎裂,至今难以恢复。泰山掌法,可不是人人都会的吧。”

冯步明看向威虎堂夹谷才疏和华剑门的夹谷风流两位帮主道:“那就请两位帮主来看看史堂主中的是不是泰山掌法好了。”

夹谷风流看向一旁的大弟子纪羽云道:“你便去看看吧,事关重大,可要看仔细了。”

纪羽云上前仔细检查史容阳的伤势,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最后起身朝夹谷风流回禀道:“回师父,这……确实是本门的泰山掌法。”

冯步明道:“威虎堂的泰山掌法出自华剑门,也是华剑门的三绝功之一,打伤史队长的人,如果不是威虎堂的弟子,难不成是华剑门的人不成。”

说话间却听台下余下的几名华剑门弟子忍不住反驳道:“信冯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冯步明仿佛猜到如此,耸耸肩道:“鄙人也只是推断,可没有断定就是,诸位激动什么。”

夹谷风流朝台下弟子道:“且听他说,你们不要多嘴。”

几位华剑门弟子只得憋着气不再言语。

威虎堂的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己相互猜疑起来。

见帮中弟子自乱阵脚,夹谷才疏忙起身朝众人道:“抢马的人是不是威虎堂的人不好说,但本人发誓,决不清楚这件事情。打伤史队长的,若将来查明真凶,是我威虎堂的人,本帮绝不偏袒。”又回身看向身后众弟子道,“你们之中有没有凶手,若在此间,此刻站出来承认,悔过不晚。”

就听史容阳冷笑一声道:“夹谷帮主,你也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不光是打伤史某的人,抢马的人也都是你们威虎堂的人无疑。”

冯步明道:“史队长,你为何能如此断言?”

就见台下出来六位白龙帮的弟子,每两人抬着一副棺材走上前来。

史容阳道:“那天威虎堂的人没杀死我,我却宰了几个威虎堂的人,这棺材里面装的,便是此前我杀掉的歹人。为了今天,我特地叫人好生处理这三具尸体,叫你们无可推托。诸位若不信,就当着众人的面,开棺验尸好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抬出几具棺材来,实在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威虎堂众人也均想不到,白龙帮竟然将两个月前的尸体保留到了现在,不论事实与否,这份心机果真恐怖。

“干什么,干什么?”说话间却见一早没影的金镶玉跑了过来,很不乐意地说道,“谁同意你们抬着棺材进来的,老娘这里究竟是客栈还是陈尸房啊,将来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

冯步明忙回道:“金掌柜说的是,怪鄙人鲁莽了,那么就请两家派出代表,去客栈外面开馆验尸好了。”

众人商议,觉得此事关联紧密,各家头领人物便相继走出客栈。几位白龙帮的弟子,也将棺材抬了出去。

“我们就不去了,回来告诉我们结果就好了。”枫君子朝孙氏兄弟拜托道。

“我们干嘛不去呀?”金万钧问道。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根本不用看,那三具尸体,肯定都是威虎堂的人。”枫君子悄声道,“这个冯步明,是故意要让威虎堂陷于不义呀……也对,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华剑门和上座寺的人谈不拢。这一环扣一环,看起来毫无破绽,我可得想想怎么破局。”

指望金万钧怕是指望不上了。也不晓得孙氏兄弟能不能靠得住,看起来接下来的难题,还是要靠自己解决。枫君子想。

不多时,离场的众人陆续又回到场中,却见威虎堂的人个个一脸死灰,气势更是降到了冰点,反观白龙帮的人却个个受了偌大委屈的样子。

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更是黑着脸坐回了几人身旁,眼角止不住的跳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枫君子自然不会傻到去问夹谷才疏,见到孙忠道回来,拉着他问道。

“很不好……三具尸体确实是威虎堂的人,而且恰好所在的分舵,最靠近官贫道。这回威虎堂的人可真的是有口莫辩了。”

史容阳瞧着众人回来,冷道:“想不到吧,我叫人特地打了三口青云木的棺材,再加上各种防腐香料,才把这几具尸首好好的保存了两个月,就是为了留待将来指认歹人。这回你们威虎堂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夹谷才疏想出口辩解,却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好,只得回道:“本人对天发誓,对此事一概不知。”

夹谷风流也从旁调解道:“威虎堂也不算小,帮中那么多弟子,若是有人自作主张,也不无可能。不能把过错就强加于整个威虎堂。”

“夹谷帮主这么说就不对了。”济难大和尚插话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自己帮里的弟子没管好,跑出来杀人作恶,作为一帮之主,难道就不需要负责任么?”

夹谷风流道:“济难前辈,帮里的弟子任意妄为,自然不对。但弟子个人的行为,和两帮之间的冲突,那区别可是很大的啊。”言下之意是不要把个人行为上升为两帮的冲突,免得不好收场。

“那就要看威虎堂的态度了。”济难大和尚白眉一挑,神情傲然道。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相互之间交头接耳,一时场上喧哗四起。

冯步明见两大门派的人有了争执,形势渐渐失控,心中一喜,朝众人招手示停道:“史队长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史容阳道:“没有了,铁证在此,且看威虎堂的人如何辩解。”

“那就暂且请史队长一旁旁听好了。”

两位弟子上前刚想把史容阳给抬下去,却听夹谷风流道:“史老弟,我这里有几粒丹药,对治愈泰山掌法很有益处,还请收下。”

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陶瓷小瓶,五指轻弹而出,就见那小瓶稳稳落在了史容阳躺着的担架旁。

“那便谢过夹谷掌门了。”史容阳也不会蠢到和自己的伤势任性,随手将小瓶握在手中,又道,“还望夹谷掌门抛开私人情谊,替武林主持公道要紧。”

“自然,自然。”夹谷风流美目微闪,脸上却挂着不自然的笑意。

“事情的经过大家差不多都清楚了。三个月前,威虎堂的马队先是遭人埋伏,失了80多匹好马。之后一个月,白龙帮的马队也在同一地点遭人埋伏,丢了100多匹好马。”冯步明一一盘点道,“那么还是想问一问威虎堂的夹谷帮主,贵帮丢了马之后,做了些什么?为何线索指向白龙帮,却没有来白龙帮兴师问罪呢?”

“因为除了截获了一些白龙帮的兵器,怀疑几招剑法,我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况且这件事情对我们威虎堂而言,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只想暗地里调查清楚,不想搅出太大动静。”夹谷才疏回道。

“然后呢?”冯步明又问。

“之后我们便派了弟子前往官贫道附近去打探消息。”

“所以,事实上,你们之后就派了不少人去了官贫道是不是?”

“是却是……但我们只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那么派去调查的弟子中,包不包括棺材里的那三位?”

“他们属于最近的分舵,自然也包括在内。”

“那会不会是这些弟子觉得我们白龙帮的人折了贵帮的面子,又恰巧在一个月之后打听到本帮也要运送一匹马匹经过官贫道,就借机排兵布阵,刻意抢马报复呢?”

“你别胡乱猜忌。”此前发话的马柳忍不住插话道,“威虎堂自创立之时起,帮规严谨,行事阳光,这么一件大事,帮中弟子若是没有本帮的命令,绝不敢擅作主张。”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些弟子是接到了威虎堂的命令,所以才抢了我们白龙帮的马匹?”

“你……你,真是胡说,没有道理。”马柳本想出言解释,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能再叫这家伙在场上兴风作浪。枫君子趁着冯步明说话间,悄悄在孙忠道耳边这般这般,将几处关键一一说明。脸上却装出对冯步明相当满意的样子。

“你一个人在场上当主持未免有些寂寞。”就见孙忠道跃入场中笑道,“既然我们莫家山庄的人来了,你们也确实缺个立场公正的中间人,不若,下面就叫我来问话好了。”

第70章 问话

“这个,仿佛不妥吧。我这主持人的身份,可是经由两帮帮主和台上前辈们此前商议认可的。”冯步明本以为大局已定,却突然见孙忠道跑上前来凑热闹,恐有变数,一时心慌,想要出言制止。

“这有何难。二位帮主,冯步明毕竟是白龙帮的护法,由他主持发话,谁也不能保证他不带分毫私心。而我半截仙人孙忠道,于两派均无利益冲突,可以说是最好的中间人人选,我保证只看事实,对两派过错不袒不护,你们看可以不可以呢?”

见他自告奋勇,又言之有理,再加上莫家山庄的威名,白龙帮的帮主白隆平和威虎堂的帮主夹谷才疏也都点头表示认可。

孙忠道又看向台上的济难大和尚和夹谷风流,问道:“那二位前辈有没有意见?”

济难大和尚和夹谷风流对望一眼,也点头同意。

孙忠道得意洋洋地瞧了冯步明一眼,只把对方望得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你刚刚的问话,不够具体,还是让我来问吧。”孙忠道眯着眼睛看得冯步明心里发毛,就听他又接上句道,“威虎堂的马长老,我且问你,你们押送80匹马,那次一共带去了多少人手?”

“之前说了,带去30多名帮中弟子。”

“那么,那次人手伤亡情况如何?”

“有4名留待看马的弟子遇害,其余重伤2名,轻伤若干。”

“那群蒙面人大约来了多少人?”

“与我们直接对阵的约莫有十几人,这些人把我们引走后,第二批来杀人越货的有多少就不清楚了。”

孙忠道又问向被弟子们抬回白龙帮阵营中的史队长道:“白龙帮的史队长,我且问你,你们押送100多匹马,一共带去了多少人手?”

“大约50多名弟子。”

“那次人手伤亡又如何?”

“除了我一人重伤之外,其余只有几位轻伤。”

“你问来问去,纠结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嘛?”冯步明猜不透孙忠道的心思,在一旁不免焦躁起来。

孙忠道笑道:“何止有意义,意义可大了。第一回要想夺威虎堂的马匹,那些蒙面人至少要出动50多人,假如人手不足,想要押送80多匹马,恐怕不可能吧。这么计算,第二回劫匪需要的人就更多,至少要出动60多人吧。史队长,你看我算的这个大数,差不多吧。”

史容阳不明所以,想了想回道:“不错,对方至少来了50多号人。”

孙忠道疑道:“那为何白龙帮反而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呢?”

史容阳声音微颤道:“那是因为我队里人贪生怕死,根本没怎么抵抗就跑了。歹人只为了夺马,自然也没有赶尽杀绝。”

“你之前可是说了,那群歹人可都没有蒙面,即便被你杀了3个人,若是余下的人中间有威虎堂的人,50多号人你们认不出来么,你且看看有没有人在威虎堂的队伍里?”

“那么多人,哪里能一一记住,再说,没准那些人都藏起来了,50号人看起来很多,但对于整个威虎堂来说,毕竟还是少的。”

“但是之前你们冯护法也说了,他认为,劫匪都是威虎堂从各处派去官贫道打探消息的弟子,以及附近分舵的弟子。夹谷帮主,贵帮派去打探消息和附近分舵的弟子,加起来有多少号人呢?”

夹谷才疏道:“全部加起来,也不过百人。”

孙忠道看向众人道:“是啊,诸位且想一想,附近威虎堂弟子总计不过百人,若是不蒙面行事,差不多每两个人中间就要有一个人藏起来,难不成那么多人都要躲着白龙帮不成。若是,威虎堂的人是不是蠢到家了?若不是,那是不是说,事情又会有另一种解释呢?”

冯步明道:“那也保不准是威虎堂的弟子请了外人援手。”

孙忠道又道:“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吧?”

白龙帮的帮主白隆平此前一直未开口说话,叫人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此刻见冯步明有些招架不住,白隆平终于出声道:“我们白龙帮与威虎堂都经营马匹生意多年,虽然有些利益冲突。但两帮一直还算友好,对于威虎堂马匹被夺之事,白某人也深感同情,但同样敢对天发誓,此事白某毫不知情。至于本帮马匹丢失的事情,白某也相信威虎堂不会仅凭一些微末线索,就做出拦道抢马这种报复行为。然而,大家刚刚开棺验尸也都看得清楚,棺材里的人确确实实是威虎堂的人,不可否认的是,抢夺白龙帮马匹这件事,有威虎堂的人参与。”

冯步明见掌门人出来发话,也附和道:“白帮主说得好,我们可以肯定威虎堂的人参与了这件事情,至于是不是所有的歹人都是威虎堂的人,这反而不甚重要。既然已经证明了有你们的人参与,于情于理,这笔账你们威虎堂的人就得认。白龙帮势小力微,但也有骨血,若是什么人都想任意欺辱,不光冯某不答应,相信帮中的弟兄们也都不会答应。”

夹谷才疏听了这话后,虽心有不平,但面对各种不利证据,自觉理亏,只得问道:“那么请问白帮主,想我们威虎堂怎么做呢?”

白隆平一早就有了打算,闻言道:“很简单,威虎堂赔我们白龙帮八千两白银作为补偿。此前恩怨既往不咎。至于威虎堂的马匹究竟是被什么人劫去的,我们白龙帮也乐意协助威虎堂找出元凶。”

一听白龙帮报出八千两白银的条件,等同于所有损失都要让威虎堂一力承担,威虎堂和华剑门的弟子脸色都不免大变,却又找不到借口反驳,只得看向夹谷才疏,看他如何作答。

面对困局,夹谷才疏也是语塞,眼巴巴看向本家堂兄,希望夹谷风流能帮忙想出办法。

见到本家兄弟求助的眼神,夹谷风流只得发声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就让威虎堂拿出那么多银两,这和认定是威虎堂的人犯案,有什么不同,不大好吧。”

白隆平朝夹谷风流起身拱手道:“夹谷帮主,你说的不错,白某也不是贪图这八千两银子,但是说到现在,威虎堂对此事难以解释,若是这些证据尚且不够,那是不是我们白龙帮的弟子往后也可以随意行事,本帮都不用负责呢?威虎堂若是觉得不公,可以先将银子存在白龙帮这里,将来若是查明真相与威虎堂无关,白某自当奉还。”

上座寺的济难大和尚见夹谷风流也是有心护短,心有不喜,道:“老衲却觉得这种处置非常稳妥,既避免了两家以后争执无休,也给江湖人都上了一课,各帮各派都应当约束手下言行,为自家弟子的所作所为负责。”

稳妥个屁。银子到了白龙帮那里,还能吐出来不成。金万钧心想。更何况就连两帮人聚在一起,都讨论不出来一个结果,将来时间隔得久了,还怎么去查。

只是这白隆平说话看似轻软无力,但却句句在理,叫人难以反驳,正当夹谷才疏百般无奈,打算一口把银子的事情应下来的时候,却见孙忠道那个同胞弟弟孙义道一跃进场,抢道:“诸位好汉可别着急,我这边要给大家爆个大料。”

其实,早在孙忠道上台说话的那一刻,枫君子就拉着孙义道两人偷偷溜出了客栈,门外正碰上早早等着他们的金镶玉。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出来?”枫君子问道。

“那还用问,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会不出来看看尸体么。”

“就连这个你都能猜到的呀。”

金镶玉笑道:“我们都知道事情是吞天教指使冯步明暗中搞的鬼。偏偏史队长打死的三个人中,就都是威虎堂的人,世上哪有那么玄那么巧的事情呢。”

“所以呢?”

金镶玉道:“所以,死的人是威虎堂的人没错,但却不见得都是被那个史队长打死的。”

枫君子也笑道:“必然是被人杀了之后,趁着史队长昏迷的时候,同尸体换了。之所以留着史队长活命,就是叫他今天出来作证呢。”

孙义道在一旁惊道:“这么阴险?可是史队长亲手杀死的人,难道他分不清楚么?”

枫君子道:“试想你被一群穿着威虎堂衣服的人围攻,生死拼杀必然十分混乱,你伤了哪个,还能花时间记清楚模样么。等到你昏迷清醒过来,看到一旁躺着的尸体,肯定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就是自己杀死的。”

孙义道不禁赞道:“收拾妖兽的时候没看出来,你小子其实聪明的很啊。”

枫君子看向金镶玉道:“姐姐,你应该检查过尸体了吧,有没有什么发现?”

金镶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检查过尸体了?”

检查身体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么。枫君子恶趣味地想,嘴上却说:“你刚刚一直躲着众人,可是一听到他们说抬棺材进来,就装出不乐意的样子,我便知道你是想让众人远离证据,方便自己在背后查看清楚。我说的对不对啊?”

“弟弟果然够聪明,姐姐是越来越喜欢了呢。”金镶玉道,“那些人刚刚只看了看死者的长相便走了,把三具尸体就这么丢在外面。我便趁机查看了死者的伤口,许多杂乱的剑伤都不足以致命。三具尸体上真正致命的,都是一道从身后直插后心的剑伤,这种伤口,绝不像打斗中有的,只可能是遭人暗算而死。”

“果然,如此说来,史队长杀死了三个歹人,冯步明就趁机下毒手杀了三个威虎堂的弟子,然后同尸体互换了。”

孙义道也道:“看样子这是最合适的解释了。可是史队长身上的泰山掌法又怎么解释呢?”

枫君子道:“很可能是史队长被人打昏后,叫威虎堂的人补了几掌。吞天教既然可以收买白龙帮的冯步明,也自然可以收买威虎堂的人,没准死的这三个人里面,真的就有一个是被吞天教利用的人。”

孙义道点头道:“如此说来,这番推断应该非常接近真相了。”

“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回去,抓住破绽,叫冯步明下不了台。只是我不能发话,往后就得靠你了呀。”枫君子朝向孙义道拜托道,又看向金镶玉说,“还要麻烦姐姐看着三具尸体,一会怕是还要带两帮人出来验伤。”

金镶玉娇笑道:“弟弟交办姐姐的事情,姐姐怎么会不认真呢,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好好守着棺材的。”一连三个“姐姐”,听得孙义道在一旁都觉得肉麻的受不了。

第71章 破局

见孙义道跳出来后,冯步明再也把控不住,道:“莫家山庄的二位神侠,这里可是威虎堂和白龙帮谈判的地方,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

孙义道笑道:“我们是来帮忙当中间人的,你可是一上场就向各位英雄介绍的呀,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白隆平拱手道:“神侠,事情如今已经很清楚了,下面就是轮到我们两家谈谈如何善了的条件了,不烦劳操心。”

“事情可当真还不清楚呢。”孙义道望向众人,又朝台上的夹谷风流和济难道,“二位前辈,容我再问几句话,若是依旧没有结果,孙某保证不再添乱,如何?”

夹谷风流看向济难问道:“就请济难前辈做主好了。”

见夹谷风流把问题抛向了自己,济难大和尚反而碍于面子,不好提反对意见,便道:“有什么话,就请二位长话短说。”

孙义道见此,道:“那好,我想先问一问马长老,可有留意到那群蒙面人的领头人。”

马柳道:“如此说来,倒是有个好似头领的人物,但对方也蒙着面,无法辨认。”

孙义道又问:“那此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身高、体型、声音之类。”

马柳想了想道:“那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身材非常高大,只是披着斗篷,瞧不清楚体格。”

孙义道走到冯步明的身旁道:“身材非常高大那是有多高大,不知道和这位冯护法比起来如何?”

冯步明一听孙义道竟拿自己和那头领比较,立时急道:“你别胡说八道,冯某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头领?”

“哎,我什么时候说你是那个头领了。”孙义道阴险一笑道,“我只不过是想拿你的身高做个比较罢了,你干嘛那么紧张。”

冯步明见自己一时失态,不觉心中叫苦,忙道:“哪里……哪有你这么拿别人做比较的。”

孙义道也不理他,继续问道:“马长老,你想想,那头领身高比之冯护法如何?”

马柳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却看冯步明脸色微变,心中也不免有些生疑,回道:“如此说来,那头领的身高还真与冯护法类似。”

白隆平不悦道:“二位神侠,这般含沙射影可不好啊,没有确实证据,可不能随便把疑点往别人身上引。”

孙忠道朝白隆平拱手道:“白帮主所言极是,你放心,贤弟也就是比较比较,并非实指,大家也不必理会。”

孙义道又道:“我还想问问白龙帮的史容阳队长,之前和那些歹人交手的时候,使用的是什么武功?”

史容阳见再次提到他,只得打起精神回道:“当时敌人太多,实在顾不上使用什么精妙招式,只得用最擅长的腾龙剑法一心防守。”

孙义道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史队长用的是腾龙剑法,那对手使用的是什么武功呢?”

“用的是劈山刀加泰山掌。”

孙义道看向夹谷才疏,问道:“泰山掌法是华剑门的三绝功之一,但劈山刀却不是华剑门的刀法吧。”

夹谷才疏回道:“神侠见笑了,华剑门以剑为尊,自然没有刀法传人,华剑门的剑法是三绝之首,也不允许传给门外的弟子,可是寡人创立威虎堂的时候,不想帮中弟子没有兵刃上的功夫,所以从无形门那里取了劈山刀法作为帮中的兵刃武功。”

孙义道笑道:“许多帮派有什么武功都喜欢藏着掖着,但是据说这个无形门却喜欢把功夫都拿出来卖,这个劈山刀法如果是源自无形门,那除了威虎堂的人,应该会的人不少吧。”

史容阳道:“史某受的又不是刀伤,而是实实在在的泰山掌法,这可是只有华剑门和威虎堂弟子才会的武功啊。”

“诸位别着急,马上就到关键所在了。”孙义道又问向夹谷风流道:“夹谷帮主,如果说,有人先以掌力将史队长打昏,然后趁着他昏迷之时,再以泰山掌力将史队长的骨骼震裂,这有没有可能?”

夹谷风流听他这么一问,若有所觉,道:“如此说来,这也确实可行。”

“有没有办法可以看出,史队长的伤究竟是昏迷前受的,还是昏迷后受的呢?”

夹谷风流道:“若是以泰山掌法攻击,那骨骼的碎裂必然是由中掌处朝周围扩散,碎裂必不可能均匀。而若是存心以掌法裂骨,恐怕是只有中掌处有碎裂,而且必然分布均匀。”

“那能不能请夹谷帮主再替史队长验一验伤势?”

夹谷风流朝身旁的纪羽云示意道:“此前只注意查验是否泰山掌所为,未想到这一层,但神侠的话不无可能,你便按照为师的交代,再去检查检查。”

面对孙氏兄弟的一连串突然袭击,冯步明在一旁已经如立针毡,却又实在想不出找什么借口阻止两人继续闹腾下去,心急若热锅上的蚂蚁。

不多时,就见纪羽云回到夹谷风流的身旁,朝着众人回报道:“神侠猜的果然不错,史队长的骨伤,更像是被人在完全静止的情况下,用泰山掌法一点一点震碎的。”

孙义道看向众人,道:“怎么样,各位总不会说,史队长是在完全清醒的时候,一动不动,由得别人将他身上的骨头一一震碎吧。”

这般变故再次惊得众人脸色大变,许多原本认定是威虎堂犯事的白龙帮弟子也不免踌躇起来。

冯步明仍不死心,道:“无论如何,这是泰山掌法,那就是威虎堂的人做的,是醒的也好,是昏的也好,有什么关系么?”

孙义道瞧向冯步明,又瞧向众人,笑道:“这件事明显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冯护法,你这么坚持,是不是觉得大家都很白痴呢?又或者说,你有什么自己的目的么?”

冯步明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也是为了公道。”

孙忠道也笑道:“为了公道,怎么能说出是醒是昏有什么关系,这么愚蠢的话呢?”

“我看你还是不要装好人了吧。我这里还有更大的瓜呢。”孙义道朝夹谷才疏和白隆平拱手道:“孙某斗胆,还想请威虎堂和白龙帮派出几名代表,演示一下史队长被人围攻的场面,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白隆平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也弄晕了头脑。事实上,他一直以为白龙帮的那些马匹,铁定是威虎堂的人施的黑手,之前帮中已经对此有过分析,各项证据也都对威虎堂不利,所以他才一口提出了八千两白银的要求。但是听孙氏兄弟这么一说,确实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不清楚孙义道究竟想要干些什么,但也只得答应。

夹谷才疏本已经料定了此番要赔钱无疑,见事情渐渐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变,对自己越来越有利,自然也乐意配合。

于是两帮人在孙义道的要求下,派出了一名白龙帮的弟子和三名威虎堂的弟子。

众人不知孙义道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等着他发话。就听孙义道朝四人道:“请四位尽量施展功夫对阵,但此番毕竟是演示,请各位以木棍作为兵器,也不要施展内力,点到为止就好。这里地方不便,怕是演示不开。还请各位随着我一起,到客栈外尽量把场景演示出来。”

许多人便一股脑涌到了客栈外面。

众人给四人腾出了一块空地,又将几人团团围住,虽不明白这演示有什么意义,但也都带着看戏观望的态度。

如此,四位弟子便按照孙义道的指示,交起手来。

白龙帮弟子施展的是腾龙剑法,面对威虎堂三名弟子联手施展的劈山刀和泰山掌,一开始便落于下风,虽亦有还击,但接连被木棍和掌法击中,之后剑招越舞越乱,若是在真实打斗情况下,怕是已经身受重伤。

孙义道朝向众人说:“诸位,史队长毕竟功力高过寻常弟子。所以我们再来模拟一次,请白龙帮的弟子使出三成功力,威虎堂的弟子仍请不要动用内力。”

再次演示下,由于白龙帮弟子运用了内力,轻松便将三人合力给挡住,腾龙剑法越挥越有劲道,转瞬间便在三人身上留下许多痕迹。

“好了好了。”孙义道拍手喝彩道,“真是完美的演绎啊。”

白隆平见此,不觉问道:“白某愚钝,还请神侠告知其中原因。”

孙义道指了指三位白龙帮弟子身上痕迹,问道:“史队长,刚刚几位演示的虽然非常到位,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你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剑。”

史容阳奇道:“怎么样的一剑?”

孙义道叫孙忠道背对自己站好,然后以指做剑,一指化作剑意,劲气“啪”的一声,刺在孙忠道的后心上。

“啊呦。”孙忠道未免惊道,“贤弟,这是做什么?”

史容阳虽然躺在一旁,但却也看得清楚,回道:“对阵之时,便是生死相博,对方再不济,又怎么会卖出那么大的破绽来呢?”

“对啊,对啊,刚刚演示,大家也都清楚腾龙剑法对上劈山刀、泰山掌的结果了,演示里是不可能冒出这一剑的,史队长也觉得不可能有。可是……这就奇怪了……”孙义道说话间又指着摆在外面的那三副棺材道,“我也不多说,你们且打开棺材瞧瞧,那三名威虎堂的弟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济难大和尚见孙义道如此胸有成竹,料想尸体之上必有蹊跷,便带头打开棺材,同夹谷风流一起细致检查伤口,直到看到三具尸体背后的那一道深深刺入的剑痕后,脸色也不免大变,沉声道:“这处剑伤,不是打斗中来的,更像是遭人背后偷袭。”

夹谷风流也疑道:“明明是死在史队长的手里,怎么会冒出这样的伤口呢?”

孙义道朝向众人敞声道:“很简单,这三人根本不是死在史队长的手里,而是遭人暗算身亡后,与史队长杀死的歹人尸体互换的,这是存心的恶意栽赃。”

第72章 逼杀

孙义道这段话恰如惊天霹雳,在两帮人马中炸裂开来。稍作停顿后,便是再不聪明,许多人也开始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一时间群情变得激奋起来,原本气势低落的威虎堂弟子,如今更是叫嚷着要查明真凶。

此刻的冯步明已经不敢再看向众人,若不是他所认为的吞天教两位神使就在当场,只怕已经借机偷偷开溜了。

孙义道双手招呼众人停下议论,道:“其实,抢马的歹人之所以要整出如此多的花样,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威虎堂和白龙帮之间相互生疑,两帮冲突越大,真凶就越是安枕无忧。可惜幕后之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点。”

华剑门的大弟子纪羽云问道:“神侠,他们算漏了什么?”

孙义道爽笑道:“他们没有算到,今天的谈判会有我们半截仙人的加入啊。”

夹谷风流一捋胡子,也笑道:“神侠确实有大智慧,只是,光是这样,也只能知道有人幕后栽赃,想要查明凶手,却不简单啊。”

孙忠道抢过弟弟的话头,答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各位想想,既然是真凶刻意交换了尸体,那么必然不希望这个证据将来毁了,无论如何也要把尸体给保管好,把证据给留住吧,不然他的计谋岂不是白费。”

白隆平不免看向史容阳道:“如此说来……”

孙忠道摆摆手道:“幕后主使自然不可能是史队长,哪里有人会演戏把自己演成这样的。史队长,若是猜得不错,这些处理和保管尸体的点子,是有人帮你出谋划策想出来的吧。”

史容阳也渐渐明白过来问题所在,想了想道:“当时我受伤极重,等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撩在外面耽搁了几日,不过,帮中收到我们遭歹人夺马的消息后,立即有了回复交办,其中特别吩咐我务必将尸体妥善保管,以作后证,亦附上了处理方法。”

白隆平道:“帮中确有指示,但白某人却不记得有过保管尸体的吩咐。”

孙忠道又问:“史队长,你接到的指令,是有人传话,还是书信?”

史容阳道:“乃是一封书信,不过,上面有白龙帮的印鉴。”

“信件如今可还保留?”

“隔了许久……没有保存下来,不过史某敢以性命担保,上面加盖的绝对是白龙帮的印鉴。”

孙忠道看向白隆平道:“白帮主,贵帮的印鉴,什么人可以拿到?”

白隆平看向身后几位头目道:“除了本人,副帮主银月剑董建玮可以拿到,只是董帮主一直专心养马,已经有半年未回本部。余下来的,也就只有四大护法了。”

“如此说来,如果不是白帮主您亲自下令,那么余下来最可疑的对象便是贵帮的四位护法了。”孙忠道再一次看向冯步明,冷道:“冯护法,三个月前,威虎堂在官贫道遭遇蒙面人的时候,请问你在什么地方?”

这问题只叫冯步明措手不及,强自镇定道:“笑话,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孙义道抢道:“这就怪了,现在四位护法都有嫌疑,你自然脱不开关系,你是不敢回答,还是不能回答呢?莫忘了,马长老可是说的很清楚,那些蒙面人的带头人,身材可是与你差不多的,好像有冯护法这样身高的人,怕是不多吧,如果有嫌疑,你的嫌疑可是最大啊。”

冯步明不免一脸委屈地看向白隆平道:“白帮主,从一开始这兄弟两就一直针对我,我看没准是他们想要存心陷害我,帮主,你可不能听信他们一面之词啊。”

白隆平却不为所动,板着脸孔瞧向冯步明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家只是问你三个月前人在什么地方,你慌什么?”

“我……”冯步明满脸凄惨,瞧向身旁众人,竟然个个都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瞧着自己,又怖又慌,只得回道:“那段时间,我去了平安城。可是……这真的只是巧合。”

孙忠道冷道:“既然有这种巧合,那么不如我们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三个月前,你带着一帮人埋伏在官贫道抢了威虎堂的马,那一次是由你亲自带的队,马长老看到的那个高大的蒙面头领,正是你本人无疑。一个月过后,你自然不好亲自带队去抢自己帮里的马匹,怕被人认出来,于是躲藏在附近,杀了威虎堂的人换尸栽赃,又假传白龙帮的指示,把你自己安排的伪证给保存妥当。你更是心机深沉,胆大妄为到今天跑出来当谈判的主持人,有心从旁挑起两帮的争端。怎么样,我这个假设好不好啊?”

“你不要胡说。”冯步明止不住喘息道,“诸位,你们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这都是恶意的。我……我明白了,是你们,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你们才是真凶,现在你们还要来陷害我。”

孙义道笑道:“真是狗急了跳墙,你要不是心虚害怕,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做实你的诡计。事实上,我们目前并没有铁证,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怕成这个样子。什么话都敢说了。”

孙忠道知道这里当属济难大和尚说话最有威信,便朝他请示道:“我觉得,这个冯步明实在是疑点重重,我建议先将他绑起来,往后再一一询问,必有所获。还请济难前辈主持公道。”

济难大和尚沉思道:“虽然此子确实可疑,但既然没有铁证,便不能肯定就是此子所为。先行羁押可以,但不可严刑逼供。”

“其实只要去查几件事情,他的疑点恐怕就会更大,而这几件事情,有心去查,也并不困难。”就听孙忠道接下来娓娓道来,“其一,他必然在官贫道附近呆了至少两个月时间,作为护法,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那么长时间,所以他只得承认自己在靠近官贫道附近的平安城,呆了那么久,便请他好好回忆回忆都干了些什么。第二,他既然没有时间回去取白龙帮的印鉴,那自然是一早就在空白书信上面盖好的,又或者他自己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印鉴,有一必有二,我们只要查看他的私人物品,必然能找到同类的东西。第三,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他单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幕后肯定还有指使人,白龙帮里也必然有他的下属参与,如果我猜得不错,史队长手下那些带头逃跑的白龙帮弟子中间,一定就有他的人,只要一一查问,必然会有线索。”

“怎么样啊,我说的对不对啊?”孙忠道笑着问向冯步明。

“你……你们……简直是妖怪,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冯步明口中喃喃道,如此便等同于承认了此事。

事已败露,冯步明心中无比绝望。

只见先前场中那个能说会辩的主持人,目光涣散,转瞬间竟然苍老了许多。此刻看向他,却见他如同一头困兽,无力瘫软着跪倒在地,眼泪、口水和鼻涕竟都止不住地往下流,口中只喃喃念着“妖怪”二个字。

这个之前神气的家伙彻底完了,枫君子和金万钧对望一眼。

此刻应该最后将他一军,送他一程了,枫君子想。

“冯步明,你这个该死的狗东西,想不到这么阴险,竟然企图挑拨威虎堂和白龙帮。快说,究竟是你一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枫君子朝冯步明怒道,特别重重强调“受人指使”四个字。

听到枫君子的声音,冯步明身子猛地一颤,回道:“小人……我……都是小人贪图金钱,想要发一笔横财好安家养老。”却又爬到白隆平的身前,抱着他的腿道,“白帮主,冯某多年与你共生死,也算是你的好兄弟,祸不及家人,你可以不原谅我,还请你念在兄弟一场,不要迁怒于我的家人。”特别重重强调“家里”两个字。

未等白隆平发话,却见跪地仰面看向他的冯步明脸色骤然一变,手捂胸前,双目突然间瞪得滚圆,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待到鲜血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向地面,他的身体也瘫软倒向了一旁。

“啊,怎么……”白隆平俯下身将冯步明的身体转正过来,却见他已经双目充血,没有了神采,再一探鼻息,发现他已经就这样死了。

“竟然畏罪自杀了。”枫君子装作很惋惜的样子,叹道,“可惜啊,可惜,这样一来,就无法知道他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了。”

“怕是不一定吧。”出人意料的是,华剑门的纪羽云却突然插话道。

“纪兄,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么?”枫君子不明白之前有心要和他们划分界限的纪羽云,为何此刻突然跑出来说话。

“之前他一直好好的,为何听了你的话,便一心寻死呢?你那么着重强调‘受人指使’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纪羽云双手交叉盘在胸前冷冷问道,“更何况,你还要解释一下为何昨夜他要鬼鬼祟祟摸到你们房里。”

我靠,活该这个冯步明死,就连自己身后都料理不干净,进我们房间竟然不晓得有人跟踪。这下好了,别引火烧身,惹到我们身上来。枫君子暗道。

面对这种问题,金万钧自然没那脑子回答,见枫君子也没立时接话,只好瞧向孙氏兄弟求助。

第73章 脱困

孙氏兄弟晓得其中缘由,自然有心要帮两人解困。

孙忠道朝纪羽云问道:“纪兄,莫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昨天我听这两人称自己是吞天教的人,又见冯步明瞧见他们时,一脸谄媚的样子,便有了疑惑。当晚我一直盯着冯步明,就见他支开我们后,偷偷进了他们的房间,一直在里面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鬼鬼祟祟地溜出来。”

孙忠道又问:“那纪兄是否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倒没有,我怕被里面的人发现,没敢附耳偷听。不过,若是他们三人之间没什么交际,为何要掩人耳目,偷偷议事呢?”

闹半天你什么都没听到啊,可把你爷爷我吓死了。枫君子安下心来,这便回道:“那可巧了,不光是冯步明去了我们房间,就连金掌柜后来也去了我们房间,你总不能说,我们和金掌柜之间,也有什么交际,有什么掩人耳目的勾当吧。”

躲在一旁静观其变许久的金镶玉闻此,终于出声道:“他说的不错,我也去了他们房间,不过可是正大光明的走进去的,姑娘我可还没有嫁人,你可别乱说话毁了我的名节?再不然,你是不是要说,我金镶玉也同吞天教有什么勾当呢?”

纪羽云不免怅然道:“这个……金掌柜自然不会,只是……那个冯步明已经自认自己是幕后黑手,但这么大的事情,绝不像是他自己能搞出来的,若说他背后有好似吞天教这样的后台撑腰,那一切都好解释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不免暗自猜测起来。确实,冯步明两次指使他人在官贫道抢马,动用了许多人手,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撑腰,实在难以做到这一点,而吞天教对于名门正派而言,名声极坏,若说吞天教是幕后的指使,所有的事情都能合理解释。

但吞天教对于威虎堂和白龙帮来说,毕竟是一个超级庞然大物,众人便是心中敢想,却也不好开口说出来。

在济难大和尚眼中,吞天教却是实实在在的魔教,本就极度反感,一听纪羽云说到冯步明竟然曾经暗中和两人有过联系,立时道:“你们为何与冯步明有所交集,他又为何要在半夜偷偷去找你们,这些必须要同大家说清楚了,魔教可以吓唬别人,老衲可不怕。”

金万钧刚想开口,枫君子怕他说错话,按住他肩膀,抢先道:“那是因为冯步明自作多情,可怪不得我们。”

夹谷风流正色道:“二位,此事不可儿戏,还请直言。”

枫君子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冯步明啊,一进我们房间,就给我们点头哈腰,一开始还以为他有心想要归顺我们吞天教,正待撵他出去,哪里知道,他竟然自称自己是在替乌王寨办事,说是……对了,是什么三王子股粑脱拉的手下,还说什么乌王寨一直仰慕我们吞天教,想要和我们交好,做笔大买卖。”

众人一听他提及“乌王寨”三个字,纷纷脸色巨变。

即便吞天教是魔教,行事再怎么叫人不齿,好歹大家也都是中原人士,都留着华夏人的血。有什么争执,那也是兄弟之争。

而乌王寨的人,可都是三番五次入侵中原的异族人,这些人金毛碧眼,和华夏人的血统差的那可就远了啊。

再说了,不仅仅是前任武林盟主海山河和许多英雄好汉死在了异族人手中,这些异族人手里更是沾满了中原百姓的鲜血,这是几代人都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

当贼或许有苦衷,可是当国贼却由不得半点同情。

所有人,哪怕是从前冯步明的那些死党,对他的死也再无半点惋惜。

济难大和尚此刻却依然平静如水,道:“你在这里空口说白话,叫我们怎么相信?”

枫君子道:“你们若是相信,怎么都会相信,你们若是不信,怕是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不过,若是想要欲加之罪到我们身上,也不容易。我们之前曾经和乌王寨的交过手,还曾经扒过他们的行头拿到这里来卖呢。我们自然不会和乌王寨的人交好。”

金镶玉此刻站出来道:“这一点我也可以证实,这两位曾经在客栈里出售过一些乌王寨的东西,其中还有异族人当宝的安安永生丸。”

枫君子自信满满道:“不光是金老板,你们有机会,也可以去问问丐帮的七袋长老铁臂金骨马坚诚、五袋长老叶有通,还有仗剑山庄的殷天南、欧阳舒菲两位师兄妹,那一战,他们也有加入。”

听他这么一说,济难大和尚阴冷的面色渐渐回暖,有了些血色,他干咳几声叹道:“若是你们当真曾和异族人交手,便是奸恶之徒,也非十恶不赦。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加入魔教,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离开魔教,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枫君子不理他,又道:“乌王寨的人只要不在江湖中惹祸,我们倒也没必要和他们动手,但若是胆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吞天教自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纪羽云却不依不饶道:“即便你们曾经和乌王寨的人交过手,也不足以证明冯步明就是乌王寨的人,更不能证明,你们吞天教不曾参与过杀人抢马的事情。”

这死小子,看样子是和我们杠上了啊。

枫君子便看向他问道:“好,既然你这么问,那我便要问问你了,我们是不是一起从黑森林里回来的?”

纪羽云看了一眼夹谷风流,回道:“不错,纪某当时不知道你们是吞天魔教的人,否则,绝不会和你们走在一起。”

“我再请问,是谁先提到威虎堂和白龙帮发生纠纷的事情?”

“是纪某本人。”

枫君子又问:“那又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呢?”

“也是纪某,这又如何?”

“这就奇怪了呀,既然什么都是你告诉我们的,也是你把我们带来的五龙客栈,如果恰好我们就是冯步明的帮凶,那是不是把我们带来这里的你更像是帮凶呢?”

“你……我说不过你……”纪羽云回想起遇见两人的情形,果真如枫君子所言,起初两人并无前来五龙客栈的打算,而是跟着自己一路过来的,若当真他们是来这里与冯步明见面的,那之前又干嘛要拼死拼活的在黑森林里和孙氏兄弟一起抓妖兽呢,那不显然是多此一举么,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人家?

金万钧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也不要认为我们吞天教的人就必然都是坏蛋,就好像白龙帮也能出叛徒一样,即便是你们口中的魔教,里面也必然有好人。”

这话倒不是金万钧存心为吞天教开脱,而是有感而发。

见纪羽云一时沉默,孙忠道凑上前去,在他耳旁耳语几句,却见纪羽云深吸一口气,朝枫君子二人拱手道:“如此说来,便是纪某冤枉二位了,还望海涵。”

枫君子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道:“也不怪你,我们吞天教有许多兄弟,确实飞扬跋扈惯了,大家看不惯也很正常。”

夹谷风流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事情也都清楚了,冯步明是不是乌王寨的人,将来还需查明,不过事情他是主使之一,这决计错不了,请问白帮主,之前说的八千两,还算不算数呢?”

白隆平敲敲额头道:“夹谷帮主莫要取笑白某了,白龙帮出了这样的叛徒,叫江湖人耻笑,又哪里还有脸面提什么银两的事情。”

夹谷才疏笑道:“你不提,我却要替威虎堂人提一提呢,之前济难前辈说,门中弟子管教无方,一帮之主需要负责,我完全同意。这样吧,威虎堂也不是不讲理,便由白龙帮赔偿威虎堂五千两白银,这事就算我们两帮扯平了,怎么样?”

白隆平只觉得脚底一阵冰凉,而这冷意沿着双脚一直冲到了头顶,心里却凉的更透。倒不是他舍不得这些银子,只是觉得这次白龙帮的面子是彻彻底底的折了,将来在江湖上的名位,恐怕连三流的小帮都比不上。

这个该死的冯步明,可把我们给坑惨了。不光是白隆平这么想,就连此刻的济难大和尚心中,也把冯步明给问候了成千上万遍。

众人最终议定结果。

白龙帮赔偿威虎堂五千两白银,并负责继续追查冯步明的所作所为。

威虎堂负责全力治愈史长老的掌伤,并承担所有的治疗花费。

两帮死伤的兄弟,各自安抚家属,帮中弟子不得再私斗相互报复。

待到所有人各奔东西后,孙氏兄弟和金万钧、枫君子聚在了金镶玉安排的包厢里喝酒庆功,而华剑门的掌门人夹谷风流和大弟子纪羽云也留下来受邀入席。

“真想不到……你们竟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吞天教的人。”席上的纪羽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自己一连干了三杯。

“你可要小心,以免隔墙有耳。”见他大声说话,金万钧不免紧张道。

“你放心,有夹谷帮主在此,还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躲在旁边偷听么。”孙忠道笑道,“枫老弟,你可真是让我们两兄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聪明。按照你的指示,那个看起来精明异常的冯步明竟然撑不了几轮便招架不住了。”

“狐狸一得意,自然会露出尾巴。”枫君子笑道,又看向几杯下肚后一脸春意的金镶玉道,“还要感谢金掌柜的从旁助力,否则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金镶玉脸色一板道:“你叫我什么?”

“哦,对了,是姐姐,感谢姐姐解围之恩。”

“事情倒是解决了,可是为何你们不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吞天教的阴谋呢?”夹谷风流不解道,“现在除了我们,白龙帮和威虎堂的人,都以为真的是乌王寨的人干的坏事了,反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吞天教得了便宜。”

第74章 记名

“夹谷前辈,说真心话,晚辈也想过当场揭露吞天教的罪行,只是冯步明一死,所有的线索也就断了,就算我们当场亮明身份,说是吞天教所为,也同样是空口说白话,没有证据。”枫君子叹道,“而且,更可怕的是,我怀疑场中还有吞天教的眼线,若是我们一旦承认自己冒充吞天教的身份,怕是从此以后,便和吞天教结下了大梁子,敌暗我明,绝非明智之举。”

孙忠道点头称是道:“确实,你凭借吞天教神使的身份,几句话就吓死了冯步明,好歹他也是白龙帮的护法,却连半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足可见吞天教手段的可怕。可是,你们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就不怕吞天教的人怀疑么?”

枫君子断言道:“因为我知道,吞天教的人彼此之间相互并不认识,全靠旗令和令牌作为身份证明,即使冯步明是白龙帮的护法,凭他在吞天教的身份,也不敢怀疑我们,这就更不要说那些眼线了。况且,我和金兄此前在众人面前,可是极力维系吞天教的立场,也保守了吞天教幕后指使的秘密,行事没有半点破绽,更何况,我有真正的令牌在手,一般的小喽啰,谁敢来质疑我们。”

虽然不清楚枫君子的吞天教令牌究竟是如何得到的,但见他自己不说,众人也不好就此询问。由于此事关联甚多,枫君子也没有打算把其中的原委一一向他们讲明。

却听孙义道赞道:“如此说来,你二位岂不是能把吞天教神使的身份,一直扮演下去么?”

枫君子笑道:“没那么简单,早晚有一天,今天的事情会传到魔教教中,魔教真正的上层一旦知晓,我们一无名头,二不在册,到那时候肯定会被怀疑。”

金万钧听他这么一说,不免紧张起来:“我当就能这么糊弄过去,如此说来,往后还不是一样危险?”

枫君子无奈道:“相比之下,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当众拆穿吞天教的阴谋,那就摆明了是他们的敌人。现在就算他们怀疑,在弄不清我们身份之前,起码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将来就算是遇到吞天教的人,我们也可以借口说是受吞天教什么人的指使。其实这么说起来,纪兄最后反而帮我们演了一场好戏,叫我们的身份更加成疑。”

纪羽云不免心中有愧道:“朋友哪里的话,之前我真的以为你们是魔教的人,未免有些自以为是,现在才知道,你们才是智勇双全的好汉,纪某相比之下,真心汗颜。”

金镶玉关切道:“现在最麻烦的却不是吞天教,这一回你们可是彻底得罪了乌王寨,你们得想一想往后怎么应付,那些异族人可从来不讲道理,将来你们若是遇见了,可得一万个小心。”

枫君子却笑道:“其实我们得罪乌王寨,还在更早之前,本来就没打算能和他们善了,这回能给乌王寨添上更多麻烦,没准还能叫他们一段时间没闲功夫管到我们身上,反而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夹谷风流朗声道:“这里是中原,乌王寨再怎么大胆,想要兴风作浪,也得看看我们答应不答应。你们放心,若是将来他们敢找你们麻烦,华剑门随时替你们撑腰。”

金万钧和枫君子闻言忙起身答谢。

枫君子更是立时跪倒在纪羽云脚下,俯身拜道:“我和义兄从小就听人说起武林盟主海山河的故事,年少之时便立志要保家卫国、驱逐异族,可惜我们出生贫寒,直到现在也没有机会拜入名门之下,如今有幸遇到华剑门的英雄,求英雄收我们为徒。”

金万钧见状,也反应过来,跪地就拜,口中也不停道:“对对对,神仙哥哥,还请你收下我们。”竟然将之前在黑森林中初遇纪羽云时用的称呼,也搬了出来。昨日纪羽云从天而降的那招泰山压顶,也确实叫人心向神往。

纪羽云连忙起身搀扶两人,只道:“我不过虚长你们一些年岁,当你们哥哥可以,怎么好做你们师父。再说了,你们要想加入我们华剑门,也得我师父说了算才行。”

枫君子和金万钧闻言,各自给自己满上一碗酒,转拜向夹谷风流,一饮而尽道:“还请夹谷前辈收我们为徒。晚辈先干为敬。”

夹谷风流见二人一脸诚恳,习惯性地一捋长髯道:“你们可得想好了,我华剑门可是江湖上的五大门派之一,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走的哦?”

枫君子道:“只要前辈肯收我们,我们必然会谨遵教诲,处处维护华剑门的声誉。”

夹谷风流见两人有勇有谋,也起了爱才之心,转念一想又道:“你这小子确实聪明,可是未免有些过于古灵精怪。不过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华剑门的入门弟子和掌门的亲传弟子,可大有不同,你们是想加入我华剑门呢,还是想拜我为师呢?”

枫君子听了只一愣,随后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想要拜夹谷前辈为师,成为亲传弟子了。”心里想的却是,纪羽云都那么厉害了,若是能当你的徒弟,岂不是更好么。

金万钧一旁点头附和,心中也有计量,如果加入门派还有待遇区别,那肯定是选待遇最好的了。若是当个入门弟子,整天叫我们端茶递水、劈柴烧锅,学不会本事,那有什么意思。

夹谷风流仿佛猜到他定会这么回答,便看向纪羽云道:“作为大师兄,便由你来告诉他们想要做我亲传弟子的规矩吧。”

纪羽云将两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道:“家师目前一共也就只有九位亲传弟子,想要成为掌门弟子可没那么简单。华剑门的规矩是,必须要在掌门人认可的基础上,通过品格德行的考核,所测之人,必须要办好一件正事、两件善行和三件义举。”

“正事、善行、义举?”枫君子不免问道,“什么样的正事、善行和义举呢?”

纪羽云道:“你可以提出来,由掌门人评判。”

金万钧便道:“那我们今天假冒吞天教和金姑娘、孙氏兄弟联手挫败冯步明的阴谋,这件事情算不算是义举?”

夹谷风流笑道:“这个肯定算的。”

枫君子接道:“我们之前曾帮助仗剑山庄的一位弟子欧阳舒菲,从乌王寨的人手里营救她的师兄殷天南……之前和乌王寨的人打斗,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个算不算呢?有丐帮的几位长老可以替我们作证。”

夹谷风流略作思索,点点头道:“这也可以算是半件善行,半件义举。还有没有了?”

金万钧喜道:“我们来这里之前还帮着孙氏兄弟一起抓捕妖兽,那个妖兽在于集镇吃人伤人,这个算不算是为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啊?”

“不错,我们可以证明。”孙氏兄弟也从旁作证道。

听闻短短时日,这两小子居然做了这许多好事,夹谷风流心中更是欢喜,却面上不露声色道:“嗯,这也可以算你们半件善举。还有没有了?”

金万钧想了想,在半尸洞救人出洞的事情,却反而不好说,毕竟唐宫娥和赫苏尔都非善类,他们更多也是为求自保罢了。账本的事情更不好说,牵扯的问题和麻烦太多,而且账本也不在他们手中,如今凭他们的力量也做不了什么。

“暂时就这么多了。”金万钧虽心有不甘,也只好答道。

夹谷风流却很满意的样子,心中却已经是有了将两人收入门下的打算,但依旧想看看两人未来的表现,便笑道:“算起来,两件善行、三件义举,你们已经达成了一半。那我便暂时给你们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等到你们达成所有条件,我便正式收你们为徒,如何?”

枫君子和金万钧不觉大喜,拜道:“谢前辈。”

“记名弟子,也可以改叫师父了。”金镶玉微笑着提醒道,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两人忙改口道:“谢师父。”

“恭喜夹谷帮主,今天多了两位记名弟子。”孙氏兄弟也举杯庆道,“也恭喜二位,望早日正式通过入门考核,归为名门。”

“哈哈,那是不是说,将来我们就可以向别人介绍说,自己是华剑门掌门名下记名弟子了?”金万钧喜道。

夹谷风流故意板起脸来,责道:“我们华剑门的弟子,要时时做到谦虚谨慎,可不能仗势欺人,便是借着名气耍威风,也是不对的。”

金万钧吐吐舌头道:“师父教诲的是,下次我们就谦虚谨慎的这么介绍自己好了。”心里却想着,下次报名号就可以是——在下是华剑门掌门记名弟子肉搏王道金万钧。酷毙了。不对……貌似太长了,那不如就省掉“记名”两个字好了。

好在夹谷风流不晓得金万钧那个榆木脑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想着此前解决两帮人马谈判的其中奥妙,越看眼前两个记名弟子,越觉得心中欢喜。纪羽云也为解除误会,将来或许还能多两位师弟而感到开心。

金万钧和枫君子更是为找到了一个有力靠山而感到沾沾自喜,兴奋异常。

金镶玉席上连着敬金万钧和枫君子的酒,把自己喝得满面通红,最后竟借着酒意,屡屡靠向枫君子的肩膀。这可苦了枫君子,不知是该推开她,还是由得她如此。

孙氏兄弟却无心理会这些男女之事,心里想得更多的,却是怎么驯化抓起来的那头妖兽。

众人均为能够共同化解一起江湖恩怨,揭露吞天魔教的阴谋,再加上计杀歹人冯步明,而感到大快人心。

一群人在桌前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共诉情谊,好生快活。

第75章 运气

“牛pi啊——兄dei!”

听到枫君子宣布游戏告一段落的那一刻,阿泰兴奋地一跃而起,送给了关哲一个大大的熊抱。

“哥……哥……你要抱……捏死我了。”关哲小小的身体被阿泰强行搂进怀里,像是鳗鱼一般拼命地扭腰挣扎着。

“哈哈,我算明白了,不管我怎么整,你都有本事能给我把坑填起来。”两人胸贴着胸,阿泰更是用粗大的手掌拍打着关哲的后背。

“别……别,运气好罢了。”面对阿泰的热情劲,关哲实在有些吃不消。

“好了,你们另找个地方慢慢庆祝吧。”枫君子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和遥文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那好,我们走。”阿泰开心地拉着关哲就往外面闯,“找个地方去吃点喝点啥,庆祝庆祝,咱兄弟从今往后,在游戏里也是有帮派、有排面的人了。”

“等等,等等。”就见萧潇快速收拾好了东西,然后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唤道,“去哪,要不……我送送你们。”

“这个感情好!”阿泰喜道,“刚好是午饭时间,就一起庆祝庆祝。游戏里有金镶玉陪,现实中我们还有萧潇嘛。”

萧潇听他竟然把游戏和现实混在了一起,又觉得他拿自己和金镶玉比较,十分有趣,不觉笑道:“你别瞎讲,我可没金镶玉的那种设定,也没她那么老。”

关哲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到的2000块转账,心里反而一阵肉痛。

生活竟然如此艰难啊,关哲想。算起来,萧潇还是我们的债主,上次在酒店里的那餐饭钱,我们还没有还她呢。

“要不,也把小红叫出来一起?”阿泰看向两人问道。

额。关哲感觉心里又是一阵抽搐。你丫真是不管账不知道管账究竟有多难好吧。想了想,他看似不经意地建议道:“你别老是打搅人家工作,要真是想请她,倒不如我们就去海鲜楼吧……”心里想的是,一会得发条短信给董大帅,求他给打个折。

“好,说起来,确实隔了几天没吃海鲜了。”阿泰看向萧潇问道,“萧大美女,你吃不吃海鲜呀?”

“我没问题的,听你们安排就好了。”

“好,我们走。”

“那就去老地方,我来导航。”关哲假装设定起导航,其实已经在偷偷给董大帅编发短信了。心里更是想着,不行,等吃完这顿饭,得好好和阿泰谈谈花钱的事情。

本来嘛,如果每隔几天,他们能有2000块的进账,那么平摊一下,每人每月也有近万元的收入,这怎么也算是进入全国中上等收入水平了。可按照阿泰这个花法,别说存钱了,就怕将来装逼装到连买单都买不起。

希望萧潇今天千万别提还钱的事情,否则今天真的就得砸锅卖铁了。想到这一点,关哲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而此刻在泰勒吧的密室中,见枫君子和遥文有什么话要商议,魔音童子醉清风也没有半点要留下来的意思,朝两人摆摆手告别道:“你们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心里想到的,却只有那张俏丽而骄纵的脸蛋。

等其余人都走完了,遥文给枫君子斟上一杯茶,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也给自己也续上一杯。两杯清茶中,徐徐翻腾缠绕着丝丝热浪。

“这两个人,你怎么看。”游戏之外,枫君子的语气永远是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不高不低,不怒不喜。

“真是一对完美的搭档。”遥文赞道,“如果说他们俩是一个组合,那么恐怕是迄今为止,我在游戏中见过最佳的玩家组合。”

“真没想到,我们无意之间,找到了另一条决断之路。”枫君子就了一口茶汁,道,“你更看好他们中的哪一个?”

“当然更看好关哲——游戏中的枫君子!这个人看似胆小,但善于伪装,特别是装傻,但其实他足够聪明而有心数,每次被阿泰带进沟里,都能凭借他的脑子来一个逆袭反扑。”

“我却认为阿泰更值得关注,或者正确的说,如果没有他,本组的实验我都没有多少信心可以取得成功。”

“为什么?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没有关哲,恐怕早就玩火自焚了。”

“你要记住一点。天道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游戏——也绝不是靠一个人玩的。你没有发现么,他虽然不善于打牌,但关键时刻,他抽的都是一手好牌。”

“我不明白……不会打牌的人,手中的牌再好,有什么用?”

“如果规则恰好是由运气好的人抽牌,运气差但会打牌的人来出牌呢?”

“可是,枫少……鹤长老不是曾三番五次的提醒,不可以有那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想法么?运气——难道说不是虚无缥缈的么?”

“或许我们所有人,对运气的理解都错了。又或者说,运气也分为很多种。”枫君子一口饮下茶盏中余下的茶水,一字一句道,“十六世纪的意大利,有位名叫卡尔达诺的学者,擅长医学、数学、占卜,但由于他非常痴迷于赌博,便将自己擅长的数学和赌博游戏相结合,加以研究,缔造了最原始的古典概率论。我们可以说他是最早将赌博和数字概率结合在一起的赌徒,一个对当时的赌局有着系统性研究的赌徒,所以他的‘赌术’之高明,甚至到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地步。当然,他还有许多其他迷人的故事,那就和我们的天道实验没有太大关联了。”

“你指的运气,意思是和卡尔达诺的古典概率论有关么?”遥文又给枫君子斟满了茶汤。

“在过去,尚且没有概率论的年代里,赌局有很多破绽和不均衡性,卡尔达诺的‘赌术’,其实利用的是那些概率上的破绽罢了。可是今天,在拉维加斯的赌场周围,混迹着许多职业赌徒,那些人即使是面对今天高度成熟的赌博体系,依旧可以依靠赌博赚取生活费用,你觉得,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如果说,概率上没有办法取巧,那是否就意味着,任何判断和算法也都是无效的?”遥文试探着问道,很少枫少能有今天这样的好心情,这些话语中的含金量极高,毕竟遥文的身份,还无法接触到协会三级档案以上的资料,他不想错过这次谈话的每一个细节。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遇到那些难以判断和计算的问题,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充满了这种‘不确定和测不准’的因素。而作为决断堂的成员,你也应该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些问题的存在,我们决断堂的存在,才有了价值和意义。”

“这我是了解的。”遥文应道,却不再多话,静等着枫少出声。

“嗯,赌博的问题也好,人生的问题也好,遇到能够计算,可以谋划的,我们当然需要算到极致。可是,如果遇到我们无法计算的呢?我们是不是就需要借助某种‘运气’了。”

“我懂了,枫少的意思是说,阿泰具备那种‘运气’,而关哲擅长的只是计算,对么?”

“大凡成功的人,永远只有两种,一种是冲动不计后果,一旦有了决定,就立即行动。一种是按部就班,行动前总是要做大量的分析、计划,甚至是战略性报告。当然,大凡失败最惨痛的,也恰巧是这两种人。”枫君子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再次将茶汤一饮而尽道,“决定这两种人成功和失败的关键,既不是因为他们过于在意行动,也不是因为他们过于在意计划,而是因为,他们行动时,少了点‘运气’,计划中,遗漏了‘运气’。”

“枫少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人的结合,恰好就达成了这种实践与理论的均衡么?”

“天道的根本,不就是世间和谐、均衡、统一的法则么。”只在一瞬间,枫君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笑意。

就在枫君子和遥文聊着这些“古怪”话题的同时,在泰勒吧之外,关哲和阿泰再次坐上了萧潇的那辆红色敞篷跑车。

当他们靠在车后座,望向前排萧潇美丽的长发和白皙的脖颈时,两人感动的差点再次流出泪来。

人生如斯,乃幸之至。

一直以来,阿泰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从前在老家那会功夫,只要他能看到弟弟妹妹们长大,他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出来打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给家里寄一些钱,知道弟弟妹妹们有钱读书,再看到他们优异的成绩单,他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而当上了三河大神后,阿泰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了想法,没有了目标,丧失了方向,埋葬了梦想。许久没有联系弟弟妹妹们,他更是觉得,人生不过如此简单,“佛”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挂逼就行。

可是现在呢?光,从世界的某处,突然朝他照射而来一束光芒。阿泰不清楚那光是什么,从哪里来,但他感觉到了体内开始逐渐回升的温度,就像此时此刻和关哲一起坐在敞篷车的后座,欣赏前排漂亮的萧潇和她的车技那样,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喜悦和尊严。我是不是已经陶醉其中,再也无法自拔了。阿泰不觉想着。

“你们知道不知道啊。”萧潇在前排说,“你们游戏那会功夫,我其实一直都在替你们担心,有很多次都觉得,你们又要倒霉了。”

“是吗,为啥这么关心我们?”关哲问道。

“哦?关心你们不好么,那是不是我非得反过来,希望你们早点被淘汰,你们才开心呢?”

“那怎么会呢。”关哲却有感而发道,“只是有很久,有很久没女人这么关心过我了,而且……还是你这样好看的女子。”

“贫嘴,少来啦。”萧潇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也不知是由心而发还是刻意讨好。

阿泰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了关哲,悄声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也会说好听话哄女人开心。”

就这此刻,关哲的手机收到了董大帅的回信,看到董大帅大气的回复——尽管吃,给你们一折优惠。关哲心里一喜。这才拨通了晏小红的电话,却听电话那头,晏小红正在哭哭啼啼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晏小红,出了什么事了?”关哲赶忙问道。

“我……我……被人打了。”

“什么,被人打了,怎么回事,在哪里?”

“就在海鲜楼……被一个老板……和他女朋友给打了……”说完又在电话那头止不住的哭。

“你先别急,我和阿泰马上就到。”

隐隐约约在一旁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阿泰忍不住问道:“咋回事?谁被打了?”

“晏小红被人打了。”关哲看向阿泰道,他不知道同这个直脑筋说这事合适不合适,但他想不出隐瞒的理由。

“靠,谁他喵的敢打我妹子!”果然,阿泰就好像是一根被点着的炮仗,立时火冒三丈道,“萧妹子,拜托快点,去海鲜楼,我得去给我们晏妹子撑腰。”

第76章 作势

车还没有停稳,阿泰就从后座蹦了出去,关哲却没有这个胆量,待到车停稳想追出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阿泰的身影。

“你赶紧追上去,阿泰那个脾气和脑子,可别叫他闯祸,我停好车就来。”见阿泰跑了,萧潇忙叮嘱道。

前面的阿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海鲜楼,见到服务员就拉着问晏小红在哪里。

等他按照指示,径直冲进贵宾接待室,看到一个人躲在里面,蜷缩在贵宾椅上暗自流泪的晏小红,阿泰想也没想,上前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什么情况,谁欺负你了?”

感受着阿泰温暖的大手,晏小红稍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抬头望向他的眼里还挂着泪水,满腹委屈地说:“泰哥,我被客人给打了。”

“谁?人呢?咋回事?要不要去医院?”阿泰不光性子急,问起话来也好似连珠炮一样。

“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都是我们店里的客人,打了我两个耳光……倒没啥事情,就是心里特别难过委屈……”

“下次有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你泰哥,我替你出头,打人的人呢?带我过去,看我怎么替你打回来。”

听到阿泰要去打人,晏小红反而慌了,道:“算了,泰哥,他们是店里的客人,我是店里的员工,为了我们海鲜楼着想,忍一忍算了。”

这时候,关哲也冲了进来,看到阿泰和晏小红好好的呆在一起,心里松了口气。

“怎么了,小红。”关哲也站到她身旁,关切地问道。

“888号包房的那些客人,里面有一个酒喝多了,非要叫我陪他喝酒,本来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他们非要我把整大杯白酒喝下去,我就没答应……结果请客的那个老板觉得丢了面子,非要我喝酒才放我走人,我不同意,他们就骂我,我忍不住回了几句,那老板就打了我一个耳光……他还有个女朋友,也打了我。”见关哲来了,晏小红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给说了出来。

“人还在么?”阿泰怒道,“还讲不讲理了。”

“应该还在的……”晏小红忍不住又哭道,“他们打了我,然后继续在包房里喝酒,一直到买单的时候,非说我服务有问题,不但不愿意买单,还找我们店里赔偿他们精神损失费。经理也过去了,之前还在包房和他们谈判呢。”

“没天理了啊。我倒要去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阿泰从前被人瞧不起惯了,对一些冷言冷语,他可以无所谓,但并不表示他怕事。更何况,他最憎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在集贸市场和人打架,更不会为了几十块钱与关哲结识,成为兄弟。

“哥,都是店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经理来处理吧。”晏小红实在不想阿泰为了自己的事情,和那帮人起什么冲突。

在晏小红看来,自己与阿泰和关哲两人相处时日很短,谈不上是多么关系紧密的朋友,虽然她一心想成为关哲的女朋友,但直到目前为止,两人关系进展缓慢,凭现在的关系,她没奢望过两人会把自己当成多重要的朋友看待。所以,当事情发生后,她根本就没有要把这事同两人说的想法。之所以告诉他们,无非恰好是关哲的电话打在这个时候罢了。

“你别怕,有我们在,有理说理,他们若是不讲理,那我们……就报警好了。”关哲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以暴制暴的好,不久之前阿泰才因为惹事被判拘留。要不是董大帅从旁帮忙,看守所“三日游”,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想到这一层,他靠近阿泰提醒道:“哥,你之前才刚刚……你要答应我,不能再惹事了。”

他说的虽然简单,但阿泰再糊涂也听明白了意思,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要是那些人逼我,也别怪我不客气。”

……

沈南山今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顶。

作为一家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也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按理说,沈南山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可是这一整年,他都十分不顺,公司的生意每况愈下,近来他的心情一直就没怎么好过,甚至严重到吃不香、睡不着的地步。

早些年,体制内管理尚不健全的时候,他仗着自己叔叔的关系,买了别人的资质成立了这家公司,靠着弄虚作假、串标围标、转包分包这些低三下四的手段,把公司越做越大,手里的钞票也攒下来不少。

可是几年前,他的叔叔因为贪污受贿被抓起来坐了牢,再加上近年来,体制内的管理越来越严,也更加规范,既没有了后台,从前的下三滥招数又玩不转了,沈南山只得安下心来,打算靠着资质,用心做点实业。

只是,靠玩虚的发家容易,实实在在守业却不简单,做实业对只有高中学历,从小偷鸡摸狗的沈南山来说,实在是委屈他了。

按理说,沈南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趁着公司尚有余力,把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一个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可是他又不愿意放弃这种权力在手的感觉,偏偏做的决定都是臭棋,单单是今年上半年,连续的几次决策失误,就让公司赔了二百多万。

照这么下去,他得把老婆本都帖进去,从此喝西北风。

好容易今天约到一个大客户,手上有笔上千万的生意,沈南山盘算着,如果把这笔单拿下来,盈利勉强可以挽回公司上半年的损失。

本来酒桌上谈的都很好,哪知道这个客户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看上了海鲜楼的那个服务员,非说人家长得像自己的初恋情人,给人家倒了满杯酒,拉着人家陪自己喝上一杯。

一开始,沈南山也就在一旁看笑话,没太在意,哪知道那服务员始终不肯答应,那客户就觉得没了面子,甚至说出沈南山没本事叫这个服务员喝酒,生意就没得谈这样的话。

这可把沈南山给急坏了,好坏歹话都和那服务员说了,可她就是死活不答应。又急又怒的沈南山,就骂了她几句,哪知道那个小妮子也野得很,竟然敢同他回嘴。

靠!虽然老子是个生意人,但早年和官商、黑白两道打交道,什么风浪没见识过,过去老子叔叔还在位的时候,什么人不给老子几分面子。今天没想到,就连一个小小的服务员也敢和老子顶嘴了。越想越憋屈的沈南山,直接就朝服务员掀了一巴掌过去,之后他那个包养了几年的小情人,也帮着扇了她一个耳光。

即便如此,生意还是没有谈成,那客户一气之下先行走人了。留下一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到嘴边的肉没吃上,还倒贴一桌酒水钱。可想而知沈南山是什么心情。他就找了包房服务员态度恶劣的借口,死活也不乐意买单。

最后,饭店的经理好说歹说,双方勉强达成了五折消费的共识,沈南山刚想付钱走人,哪里想到,从包房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虎背壮汉,摆出一副森然可畏的模样,吓得他一惊。

“谁他喵的打我家妹子?出来给个说法。”就听阿泰朝着包厢众人高吼道。

“谁,是谁?是不是你?”阿泰也不管里面谁是谁,一个挨着一个指着他们的鼻子问道。

见到他的架势,一群人反而被唬住了,包括沈南山在内的众人,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发话。

随后,就见关哲和晏小红也走了进来,倒是晏小红脸上,还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晏妹子,你告诉哥,究竟是哪一个抽你耳光。”阿泰见没人敢承认,又见晏小红走了进来,问道。

“算了,算了,泰哥。”晏小红怯生生地道。

“你怕什么,有你泰哥给你撑腰,什么也别怕,有理说理,有架打架,谁怕谁。”

说话间,阿泰看向一桌唯一的女性,一个红裙子短发女郎,一把过去捏住她的胳膊道:“女的就你一个,那是你准没错了。”

他的力气极大,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不见得能甩开,铁钳一样的大手,把那女人捏的生疼。

“啊呦,啊呦……南山,救我。”那女人怎么也脱不开身,看向沈南山求救道。

沈南山这回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道:“这位朋友是哪里的?有话好说,先放了我女朋友。”

“切。”阿泰也不想和女人斗气,一把将女人的手甩开瞪向沈南山道,“现在怂了?刚打我妹子的时候,不是很有种么?”

沈南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名男子,这回两人穿得是董大帅第二次托晏小红带给他们的那两套轻奢休闲服,从服装的档次来说,至少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也显不出有多高的身份。

阿泰来的突然,再加上气势逼人,一时间让饭桌上的众人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一旦冷静下来,仅凭阿泰的那一身肌肉,想要唬住经常使唤工程队那帮难缠家伙的沈南山,以及同桌几个搞工程的汉子,恐怕极不容易。

“泰哥,别冲动,有话和他们好好说。”关哲看到一桌几个挂着金链子,带着金腕表的人,在一旁提醒道。

这句提醒,在沈南山耳中,却听出了几分顾虑。这反而让他重新生出了底气,也回道:“怎么,你是来给她打抱不平的么?”

阿泰见刚刚还带着一丝恐慌的男子,一瞬间就恢复了镇定,也不明白其中原因,只是心中一股火气更是难平,道:“怎么,不行么?”

沈南山一脸阴骘道:“倒不是不行,你要是现在报警,我也懒得理你,等警察来了,我和警察说话。你要是想在我面前摆谱,那就要看看朋友够不够资格了。”

阿泰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南山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不晓得您是哪位?”

还没等到阿泰回话,就看到萧潇也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包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秀发一边不住地喘气。

“哎呀,你们跑的真快……小红,你没事吧。”

一眼看到进来的萧潇,目光犀利的沈南山不觉身躯一震。都说看男人的身份和地位,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是看他身边的女人。沈南山自觉自己的那个小情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可是同眼前这个萧潇比起来,只觉得就是麻雀比凤凰,一天一地。这个女人,无论是着装、气质还是长相,和自己的小情人比,都是女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这使得他一瞬间气势又弱了半分。

第77章 积分

就在阿泰和关哲那边剑拔弩张的时候,泰勒吧的密室中,枫君子和遥文两人依旧悠闲地喝着清茶。

此刻,枫君子正同遥文讲着卡尔达诺的趣闻,他的电话在怀里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号码显示的姓名,又静等电话震动了几秒,枫君子才按下了接听键,先道:“白王,真是难得啊,你竟然想到打我的电话。”

“老同学,我们不用这么见外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语气和枫君子一般的平和,没有半点情感。

“自从你加入第七组,当了天道组长的那天起,你好像就没怎么把我当成老同学了。”

“看你说的,怎么会呢?同学那是既定事实,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什么组长那只是暂时的嘛。”

“照这么说,你是组长当厌了,又或者是有别的想法呢?”

“我想的,应该和你想的差不多吧。”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上津话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了呀。”

“那是,入乡随俗嘛,啥时候回开南母校来看看?廖老这些年,你都没有去拜会过了吧。”

“嗯,一直忙着工作,等这轮结束了,我抽空去拜访一下老师。”枫君子顿了顿,又道,“好了,长话短说,你总不会打电话就是要来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津的吧。”

“那我就不废话了。”电话那头叫做白王的人提亮了嗓音道,“这些天你仿佛逮到宝了呀。说吧,那个枫君子和金万钧是怎么回事啊?”

“你这么关心我们组的进度么?”

“那是当然,作为老同学,我最清楚你枫君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查看了你们组最新进的两名玩家的游戏过程,这两个人和绝大多数的玩家都不一样,我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玩游戏的态度和风格。还有,怎么会用你的名字来取游戏名,这不等于是告诉所有人,我是天道玩家么?”

“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有不一样的玩家,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了,玩家想起什么名字,只要不违规,我有什么办法。”

“这两个人的身份,能不能透露一些呢?”

“你打电话来,原来就是要问这个的呀,那对不起了,无可奉告。”

“好吧。”见枫君子谈话间滴水不漏,白王也不勉强,道,“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们最新一期的游戏记录什么时候上传?我等着查看呢。”

“你放心,我们这边整理好了,就会上传。事实上,你们组的成绩和五组不相上下,我还等着看你们两组的最新记录呢。”

“你看,不光是我关心你,你也很关心我们的嘛。”

“那是当然,你说的嘛,老同学是吧。”

“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对了,等等,鹤老鬼的短信你收到了么?”

“我一直打着静音模式,还没有注意。”

“决断堂有新生意,游戏可能要暂停一个星期,很快我们又要见面了。算起来,从姬堂主跑了以后,咱们天道组之间,已经很久没聚过了。”

“姬云扬背叛协会,抛弃和出卖决断堂,你还叫他堂主?”

“从前的堂主也是堂主,我和你不同,我是姬堂主带出来的人,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

“你这话最好别叫鹤长老听到,否则一定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相信你不会跑到鹤老鬼那里去说的。那就这样吧,等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看看我最近写的报告。”

“好,那就见面再聊。”

挂断了电话,枫君子立时查看自己的未读短信。

就见其中的一条上面写着:最新任务,各组组长请于三日后德国本土时间上午九时,在萨克森州沃尔夫斯堡集合,本轮决断将由我来亲自顶替姬云扬。具体位置请去公网查看定位。——鹤归苍

枫君子立时看向遥文道:“决断堂有新任务,我要去德国一段时间,通知所有玩家,往后一周里游戏暂停,他们可以放松放松自由活动。”

“终于有新的生意么?自从姬云扬走了之后,决断堂已经很久没有对外业务了。”遥文问道。

“别提姬云扬那个叛徒,要不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麻烦。”枫君子虽如此说,但话语平静,依旧没有半点情绪,他想到白王莫名打来的电话,又对遥文吩咐道,“白王那边也关注到了阿泰和关哲,这不是好事情,这样,你把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拓展一下,写一份分析报告交给我,我先递交给协会,争取多换点积分。”

“这种报告能有价值么?”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打好底稿,我会认真修改,这份报告至少能换2点积分……距离我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你想查阅兑换什么资料?”遥文很感兴趣地问道。

“你知道协会三个副会长之一的蛊真人么?”

“知道啊,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我查过他的资料,凭我的权限可以查到他和他的师父的部分资料,可是再往上去查,想要查看他的师公,相关资料就全部加密,需要80点积分才可以打开。”

“我的天,80点积分。”遥文很清楚80点积分意味着什么。

协会的积分是不允许交易买卖的,但是可以提前购买能够兑换积分的东西,他记得曾经有位协会的会员写了一份只换了1点积分的报告,后来这份报告被人花15万欧元从协会那里买走了版权,折算起来就是100万。而那人按照报告的思路,改写成了一本畅销的科学探索书籍,个人一笔净赚200多万欧元。

什么人的资料,能值80点积分……遥文感觉实难理解,更不明白枫君子为何想要查看蛊真人师公的资料。那些看起来与天道没有半点关系。还不如拿积分交换一些关于龙岛大师《天道论》的资料呢。遥文心里想。

“你记得,这几天全力把报告写好,等我从德国回来,我希望看到令人满意的答卷。”枫君子不容置疑道,“当然,有任何问题,你可以给我发电子邮件。”

……

远在上津市开南高等学府的研究室,白王拨通了秦月的电话。

“啥事,白老大。”接到白王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秦月也有些意外。

“美女,广川那边的天气近来怎么样啊?啥时候我过去看你啊?”

“白老大,你就别套话了,有啥事直接说。再说了,我这些天也不在广川。”电话那端的声音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跑哪里去了?你们组活动少了你,可以么?”

“这几天,我们全组人都在深水旅游呢。不过这就打算回去了……就是,我感觉自己还没玩够。”

“哈哈,那没准你能多呆一些日子了,刚刚鹤老鬼给我们发了短信,下周决断堂有活动,你们司空组长,也得和我一起去德国呢。”

“有这事情啊……要多久?”

“至少得一个礼拜吧。要看时间顺利不顺利了。”

“天道组集体出马,还能不顺利么。只是姬老大不在了,谁掌舵呢?”

“鹤老鬼亲自带队,可怕不可怕?”

“那……是够厉害的,你可得找机会和鹤老多学一点啊。”

“是是是,对了……我能不能和你打听一件事情。”

“有事你就说吧,没必要同我绕个半天。”

“我这不是和美女好久没说话了么……”

“别废话了,快说。”电话那头的秦月倒像是真的生气的样子。

“是是是,第六组最近多了两个新玩家,你有没有注意到啊?”

“嗯,怎么?”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

“我就想着,你们广川和深水离得很近嘛,你又是包打听,没准你能知道些什么。”

“很好,我还恰好就知道些什么,你就说你肯出多少钱吧。我最近穷得很。”

“美女……你不会又把钱都捐了吧。”

“对啊,不捐钱留着干嘛?吃吃喝喝么?那多没意思。你就当是做好事,帮我捐钱好了。”

“好,一口价,八十万。”

“成交。”这个价钱很让秦月满意,她也不讨价还价,心里想着这回把钱捐给谁。

如果枫君子和阿泰此刻知道自己的消息,在转瞬间就被卖到了80万,不知道两人又会作何感想。

……

深水市某个文化馆的咖啡厅里,秦月就仿佛一个开心的小女生,拨通了醉清风的电话。

“好消息,醉清风,我刚刚把那两个小子的消息卖了出去,你猜卖了多少钱呀。”

“这才隔了多久,你就找到下家了?何况……你从哪里知道那两个小子的信息?不就请人家出来,吃了一顿饭而已么。”

“我要是像你那么笨,我早就被自己气死了。那两小子我随便同他们聊几句,已经把他们摸得八九不离十了。”

“额……那你卖了多少钱啊。”

“八十万,怎么样,卖给了六组的组长白王。”

“八十万?白王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你什么意思啊,醉清风?”秦月突然很不开心道,“你自己不帮着我捐钱就算了,别人支持慈善事业,你还说风凉话是吧?”

“啊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干嘛舍得花那么多,买两个人的信息。”

“你别和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秦月越听电话觉得越是恼火,道,“亏我高兴了就第一时间想到你,你太叫我失望了。”

说完,秦月也不等醉清风开口,突然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头的醉清风,只觉得烦躁异常,急得抓耳挠腮没有是处。这可咋办,就说错一句话,又把大小姐给得罪了,怎么别的女人也没这么难伺候啊。照这么下去,我是不是永远都要被她吃得死死的。

第78章 结交

一笔论江湖第78章结交“我要去为了出这趟远门整备整备,这些天,还要麻烦你帮我整理好报告的初稿。”枫君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对遥文交代道。

“你放心,一个星期时间,已经绰绰有余了。”

送走了枫君子,密室中留下了遥文一个人陷入沉思。

按理说写一份报告,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多大难事,但他想把这份报告写得更出彩一些,而最关键的是,他此刻最想知道关哲和阿泰两个人脑子里的真实想法,以及他们对这款游戏的见解与看法,这可能对他将要撰写的报告极有帮助。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关哲的电话。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和萧潇在一起快乐的分享游戏胜利的喜悦了吧。遥文想着。

……

王在理是鲜蒸餐饮连锁集团旗下一家海鲜楼的职业经理人,他所管理的这家海鲜楼,只是一家投资的加盟店,而实际给他发薪水的老板,正是这家加盟店的唯一投资人——董大帅。

一直以来,他觉得投资加盟的董老板都没怎么把心思放到这家店里,除了每周一次的“刷碟行动”,董老板会来店里“作客”走一趟以外,其余时间几乎不会来店里,也从来不关心店里经营的事情。

或许在老板眼中,这家店可有可无,但对于刚满40岁的王在理来说,这家店就是他倾注心力的全部。

做餐饮这个行当其实很残酷,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今天一家红火的餐饮店,能保持多久热度。随着公款消费的逐年走低,王在理也把经营目光和策略朝着大众消费不断转移。

虽然没有任何人给他定什么营销任务,但他丝毫不敢马虎,他还有一个老婆、两个孩子要养。或许年轻那会,还希望多换换环境,可是人一旦过了40岁,就很害怕换工作。

更何况,除了年薪,他还能享有这家店每年15%的利润分红,面对这样的优越的待遇,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

所以,老老实实,稳稳当当,踏踏实实帮着大老板赚钱,这是王在理作为职业经理人的全部想法,当然,如何稳中求变顺应新时代,也是他整天苦思冥想的问题。

而就在方才不久,888号包房客人和服务员之间发生了一些小摩擦。这样的情况在海鲜楼并不多见,来海鲜楼消费的客人素质整体都比较高,一般不会怎么为难服务员。而且请客吃饭的沈南山也不算店里的新客人,来店里消费过几次,也同王在理照过几次面。

虽然沈南山一身豪奢的装备掩盖不了其人的庸俗浅薄,留给王在理的印象也并不多好,但毕竟每次消费都是足够买单。顾客就是上帝的身份,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

王在理不想计较谁对谁错的无聊问题,他的眼里只有怎么解决问题,同沈南天低头认错,陪了半天礼,终于达成了半价支付的一致意见。

加上沈南山之前的消费,总得算起来,海鲜楼还是稳赚不赔。王在理都自己处理问题、化解矛盾的方式方法,非常满意。正打算沾沾自喜的功夫,没想到好好的,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

作为经理,王在理并不清楚阿泰和关哲的身份,鉴于他的身份,他也不好去询问,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是能和董老板一起肩并肩“刷碟”的“伙伴”,那是可以和大老板平起平坐、平等对话的存在。

如果说沈南山作为客户开罪不起,那么面前冲进来的这两个人,对于王在理而言,就是全然得罪不起的“祖宗”一般的存在。

他完全不担心沈南山一怒之下掀桌走人,他最担心的是眼前两拨人真的打起来。假使阿泰和关哲在店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在老板那里怕是难以交代。

“那个,二位少爷。”王在理找了个自以为合适的称呼在一盘终于鼓起勇气插话道,“能不能给王某一个面子,这事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么算了?”

“算了?”阿泰倒是认识眼前这名男子就是海鲜楼的经理,“你们店里服务员被人打了,作为经理,你竟然说就这么算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王在理被阿泰这一反驳,弄得十分紧张,“晏小红由于工作原因,受到些委屈,店里会给予她补偿……至于被打的事情,考虑到她的心理生理受到了伤害,我作为经理,再给她放三天的带薪假,不知道您可满意。”

先是看到了叫人眼前一亮的萧潇,又见到海鲜楼的经理面对阿泰低三下气的样子,特别是听到“您”这个尊称,沈南山更笃定了面前这名男子身份的不简单。

可是看眼前男子的年龄和气质,完全和那些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沾不上边啊。

难不成是哪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公子哥么?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是个纨绔子弟,估计不像是自己沾亲带故那么简单吧?沈南山想着,同身旁几个正要发作的同伴使了使眼色,叫所有人都沉住气,按捺不动。

现在的纨绔子弟眼光也真是……

如果说他们喜欢身旁这个像是女秘书,样貌气质俱佳,堪称极品的绝色美女,那全然叫人信服。之前被自己打的那个服务员,未免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吧……难道是喜欢制服诱惑?沈南山脑子里一时之间,恶补着各种画面。

“既然他们打人了,那也要找他们讨回公道。”阿泰不依不饶道。

“那你想怎么样?”沈南山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问道。

深水市一直就是藏龙卧虎之地,在这个城市里,百万积蓄可能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许多隐形的富豪,极少显山露水。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后台的依仗,沈南山可不敢随便得罪什么达官贵人。现在的自己就好比是立于危台,容不得走错半步。

“很简单,两个条件。第一,每个巴掌,你要赔我妹子3000块精神补偿,一共6000块,得给现金;第二,你和你女朋友要给我妹子低头认错,赔礼道歉。”阿泰道。

“南山,他这是在故意讹我们呢。”那红裙短发女郎不悦道。

“赔礼没有问题,我们也是一时冲动。不过,两个耳光要赔6000块,未免有些过了吧。”看了一眼女朋友,沈南山强忍着怒意,回道。

“不愿意赔钱,叫我妹子回敬你们每人一个耳光也可以。”阿泰毫不客气地说道。

沈南山脸色阴沉着,强抑着心里的怒火,他很少这么向人低头,今天已经是一退再退,想不到对方丝毫不给面子。

见对方已经强忍着怒火,关哲不想事情闹大,上前拍了拍阿泰的肩膀劝道:“哥,我看小红也问题不大,叫人家赔这么多钱,也确实过了,要不干脆就叫他们赔礼算了吧。”

这话听在沈南山耳边,反而话音带酸,对于沈南山来说,就算公司生意再不济,几千块还是给得起的,对他而言,赔钱是小,面子是大,丢了面子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现在倒好,照对方的意思,反而是自己舍不得赔钱。

“六千块是吧……给我立刻去取点现金过来。”沈南山朝女友指示道,也不管她是否乐意,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

晏小红被眼前的一切弄晕了头脑。双方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知为何,对方突然就好端端地低下了头来,竟然还答应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的要求。难不成对方也看出了阿泰和关哲的身份不简单么?那还真算是个聪明人。

既然答应了条件,沈南山也不是个太讲究的人,走到晏小红面前,确带诚意道:“对不起了,之前是我冲动,还请你原谅。”

“好,你也算是条汉子。”阿泰见男子能屈能伸,说到做到,生出些好感,随口赞道。

见对方瞬间就换了语气,沈南山也不觉收起了敌意。

都说纨绔子弟得理不饶人,喜欢把别人死死踩在脚下,自己就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可面前这男子看起来当真只是为了个公道。转念一想,他朝阿泰和关哲笑道:“之前都是误会,俗话说不打不相识,鄙人沈南山,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我叫阿泰,这是我兄弟关哲。既然你当我们是朋友,那我也当你是朋友。”阿泰也不见外,直接报出真名。

“不知道二位目前在哪里高就呢?”

“也不瞒哥哥,我们兄弟俩除了玩,目前没啥事可做。”阿泰想了想道,“你要找我们,就来鹰冠假日酒店,我们现在住在那里。”由于说的都是实话,言语自然真切可信。

鹰冠假日酒店那是深水有名的豪华酒店,照这么看,这两个人应该不是深水人,那为何这个王经理瞧见他们这么担惊受怕的样子。沈南山也不好再问,只好打着哈哈道:“说起来哥哥虽然是什么建设公司的老板,但其实公司虚有其表,近来遇到很多麻烦,哥哥也是心情不好,才伤了你们妹子。说起来,还是二位兄弟幸福啊,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有吃有喝有玩就行,做人哪有那么多讲究。”阿泰回道。他哪里知道,这简单“佛系”的一句话,在沈南山和桌上一干人的耳中,又变成了另一重意思。

一餐饭虽然没谈成生意,不过也不见得就彻底黄了,沈南山打算等到明天,再去找对方谈谈,没准还能有戏。要是今天再能巴结上两个隐形的权贵,没准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对了,我们住在顶楼的豪华套房,很好找。”阿泰从兜里取出那张vip金卡,看似简单地在手里晃了晃。

真是嘚瑟的不行……关哲心里联想起阿泰在游戏中掏出“吞天令”的样子,不觉无奈地摸了摸脸。

当然,除了关哲,一群人也决计想不到阿泰这是有心装逼,还当他是真的为了说明事实。

第79章 巴结

当阿泰把沈南山赔偿的6000块递到晏小红的手里时,晏小红的内心是无以言表的激动。

使她感动的不仅仅是因为拿到这些钱,也不仅仅是自己挽回了尊严,更是阿泰毫不顾忌替她出头的那股硬气。

而那股硬气才是绝不虚伪、极难作伪的。

在阿泰的心目中,或许把我摆到了和他亲兄妹一般的地位。晏小红想着,眼中不觉涌出泪水。

“怎么,你还有啥不满意,咋还哭呢。”阿泰自然不清楚晏小红心里想的是些啥,瞧见她又突然哭了,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不是,我就是因为认识你这样的哥哥,感到太高兴了。”晏小红破涕而笑道。

“那当然,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有些像我妹妹,我可从来不骗女人的。”

“你是说这个吧。”晏小红指了指脸上还闪着泪痕的雀斑笑道。

“就是啊,我真没骗你。”阿泰也笑道。

“好了,没事就好了,该吃饭咱还是吃饭吧。”见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关哲不觉松了口气,对他而言现实和游戏永远是两回事情,自己在游戏里的智商,不知为何,拿到现实中,就全然无用。

“好了,妹子,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吧,你看,没知道你被人欺负之前,我们都想着来找你的呢。”萧潇落落大方地上前挽着晏小红的手道。

“之前就想着来找我的么?”晏小红呆呆地看向关哲问道。

关哲被她期待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道:“真心的。我们本来就打算来海鲜楼找你的。”

事实上,想到了晏小红的那个人是阿泰,根本就和自己无关。关哲心里默想着,其实自己一直都在心痛花钱的事,到海鲜楼来的主意,也只是为了省钱罢了。

当然,知道晏小红被人欺负了,赶来帮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几人说话那会功夫,沈南山打发走了女友和余下众人。在他眼里,已经认准了两人是来自某个显贵家族的子弟,打算最后找机会再巴结巴结。毕竟有缘能接触到权贵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层,他把王在理拉到一旁悄声问道:“王总,这两个……少爷……是什么来头啊?”

王在理先是一愣,见沈南山一脸认真的样子,愁着脸道:“沈总,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晓得。”

“你少骗人了,你对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那绝对不是对客户的态度。”

“我没隐瞒,我确实不了解,他们……其实是我们大老板的朋友。”王在理也悄悄对沈南山耳语道。

“你们大老板?海鲜楼的大老板么?”沈南山隐隐约约听说过这家海鲜楼的老板,好像还是仁东省的政协委员,就是叫什么名字,给忘记了。

“是啊,我们大老板——董大帅。”

对了,想起来了,董大帅,是深水市知名的企业家,禾呈集团的董事长,主要做汽车销售和房地产生意,这些可是最赚钱和最需要实力的生意啊!

听到董大帅的名字,沈南山也不觉肃然起敬。在这个董大帅的面前,我那几千万身家,怕是根本就不够瞧的。

“你确定,他们是你们大老板的朋友?”沈南山问道。对沈南山而言,董大帅绝对算得上是权贵之一,不说别的,每年如果他能把房地产生意需要的一些建设工程派给自己的公司,单单抱着这棵大树,他根本就没必要四处求人拉业务。

“那还能有假,你恐怕不知道,我们自己人传言,说大老板开这家海鲜楼,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是因为兴趣爱好。”

“什么兴趣爱好?吃海鲜么?”

“才不是呢,是刷碟子?”

“刷碟子?”沈南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刷碟子——通常说的洗碗,我们老板最大的兴趣爱好。”

“你们老板……兴趣爱好还真有些特别的。”同关哲和阿泰一样,最初听到这种兴趣爱好,沈南山同样觉得有些更迭自己的认知。

“我也算是跟着大老板多年的一位老员工了,虽然,大伙都知道大老板喜欢刷碟子,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刷,而且不喜欢别人在他刷碟子的时候跑去打扰。”一讲起大老板的事情,王在理竟也兴奋地滔滔不绝。

“听你这么一说,是不是他们能和你们老板一起刷碟子?”沈南山顺着话头,不禁就联想到了一些画面。

“就是,我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王在理道,“半个月前吧,他们突然出现在我们海鲜楼里,那一次大老板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刷碟子。”

“他们也喜欢刷碟子么?”沈南山问道。听说那些富豪都会有些不一样的兴趣爱好,当然,也没准刷碟子是他们一种圈内的流行文化又或者真的是一种特殊享受呢?

实在不行,叫自己家的员工食堂也把盘子收收,我晚点回去刷一刷试试看?沈南山心里寻思着。

“那我就不晓得了。”王在理道,“不过,能和我们大老板一起刷碟子,同我们大老板之间,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这样的人,我哪里敢得罪哦。”

“怪不得了。王总,真是太谢谢你了。”掌握了重要情报的沈南山由衷感谢道。

“哪里哪里,还要拜托您多来光顾,照顾我们家生意。”

沈南山和王在理躲在角落里一番寒暄后,发现早已失去了两位“少爷”的踪影,赶忙跑出去,寻找众人的去处。

阿泰领着众人找到了一间包房入座,大伙随便点了些特色菜。

晏小红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情绪,和萧潇很亲热的聊起了化妆品和美食。

等着上菜的功夫,关哲却意外的接到了遥文的电话。

“什么……想法……写文章……这个我哪里懂啊……萧潇?她在的……好……”关哲支支吾吾地回应着,然后朝萧潇道,“萧潇,遥文的电话,说要找你。”

“是嘛?”萧潇很奇怪地接过电话。

就听到电话里面的遥文说道:“往后一段时间,枫少有事情去办,游戏暂停一周。不过这周需要交给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姚总,怎么说?”

“我想要知道关哲和阿泰对于天道游戏的看法,但他们可能不善于组织语言,我需要你引导他们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然后做好记录交给我,给你三天时间,怎么样,有没有问题?”电话中的遥文似乎早有准备,短短几句话,把时间、要求,交待的清清楚楚。

“无论是什么想法都可以么?需不需要甄别?”萧潇问道。

“都可以,只要是最真实的想法就可以了。要把他们的想法,客观真实的记录下来,不要带有你个人的主观色彩。注意,这项工作极为重要。”

“好,没问题。”萧潇认真回道。很少听遥文能给予一项交办工作“极为重要”的评价。

对协会以及天道组内幕毫不知情的萧潇,不免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关哲和阿泰两个人。这两个人对这款游戏的想法,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就餐的时候,晏小红偷偷看着阿泰和关哲吃饭的样子,她始终难忘初次见面那一天,两人饿虎扑食的样子。虽然今天看起来,两人要显得斯文了许多,不过他们吃东西的样子,始终还带着那一日的影子,这让晏小红觉得非常的亲切和讨人欢喜。

待到众人吃饱喝足,打算买单的时候,却见沈南山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

“你咋还没走呢?”阿泰见又是这个之前挑事的沈总,虽然也曾生出一些好感,但总觉得大家不是一路人,也不想多搭理他。

而换到沈南山眼中,自然就是另一层意思了。终归还是不愿意当我是朋友啊,之前也就是说说罢了,看起来,我态度还得更好一点,沈南山心想。

沈南山硬着头皮道:“之前虽然说了对不起,但我都觉得自己态度不够诚恳,要不再给我个认错赔礼的机会,这顿饭我来请,就当是另一种赔罪了。”

阿泰听他这么一说,反正自己不吃亏,便应道:“既然你这么客气,我不反对。哥们你怎么看?”

“我也没意见。”关哲一听又能骗一餐饭吃,就连一折都给省了,自然心里一百个乐意。

沈南山本来都做好了被人“请出去”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却给了自己机会,便陪着笑也厚着脸皮坐了下来,混在了众人中间。之前陪客人喝酒,沈南山的几个下属冲在前面,他其实也没怎么多喝,言行举止都还算有节有度。

“你说你是什么建设公司来着?”阿泰若有所思,问道。

“南山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想了想,沈南山又补充道,“就一家小公司罢了。”

南山建设嘛……怪不得说这个名字这么耳熟。阿泰想着,貌似自己和关哲最后一次做日结,去的那个工地,可不就是打着南山建设的旗号么。

想到这里,阿泰问向关哲道:“哥们,我们最后那次搬砖去的那个工地,是不是就打着南山建设的招牌啊?”

关哲觉得阿泰当着萧潇和晏小红的面,提到搬砖的事情,未免大失身份,可也不想过多解释,怕引起更多误会,有些无奈地答道:“好像是。”

“我就说嘛,怪不得那么耳熟呢。原来还曾经是我们过去的雇主呢。”

沈南山听到“搬砖”两个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不觉问道:“两位怎么说?我们南山建设确实有几个工地在建。”

阿泰笑道:“没啥,貌似我们曾经在贵公司承包的工地上搬过砖。”

如果不是说刚刚听王在理给自己“科普”了一下“刷碟”的事情,他可能还没办法理解阿泰口中“搬砖”的意思。这回他就自作聪明的以为,这个阿泰和关哲,不仅是有“刷碟”一门兴趣,还有“搬砖”这门爱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些权贵的生活,和我们这种整天要拼死拼活赚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又是“刷碟”,又是“搬砖”,完全无法用正常逻辑去理解。沈南山心道。

第80章 正事

“好了啦,你们就别开玩笑了,搞得好像你们真的搬砖似的。”此时的晏小红当然打死也不会相信关哲和阿泰从前搬砖的事情。

阿泰这才想起来晏小红和萧潇并不清楚她和关哲的身份,自己刚刚一时兴奋,貌似说漏了嘴。反正说都说了,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好了,想到这里,他回道:“搬砖怎么了,这可是一门强身健体的好运动啊。再说了,男人不靠身体,靠什么?”

“对,说的好,是真男人就得靠身体。”沈南山也不管阿泰说什么,无脑点赞,还竖起了大拇指,当然,他话里有话,不完全是字面理解的那么简单。

晏小红这时候才想起来关哲和阿泰同自己大老板一起“刷碟”的事情。难不成,他们也有些奇怪的爱好不成?而“搬砖”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了看阿泰健硕的手臂,又看了看关哲相对单薄的身板,道:“泰哥说喜欢搬砖,我倒是相信,可是关哲看起来身子骨单薄的很,怎么能出得了力气。”

阿泰笑着拍了拍关哲胸脯道:“你可别小看他,这小子,身子骨好着呢。”

“对,泰哥这身材叫壮硕,关少爷这身材那叫精干,这么好的身材,怎么能叫单薄呢。”沈南山使出溜须拍马的浑身解数,极力恭维道,“我看关少爷,必然是持久性选手。”

这说的都是啥和啥啊……关哲只觉得这些人跑偏跑的厉害,又不好不应,总不能说,自己确实不顶用吧,只好点了点头囧道:“算……算是吧。”

“我就说嘛,你们可是搬砖练出来的身子骨啊,可谓是钢筋铁打,龙精虎猛啊。”沈南山打着哈哈道,“将来哪个姑娘跟了你,那一定是老幸福了。”说话间还不忘看了一眼萧潇和晏小红。

真是肤浅!萧潇赶紧把眼神看往别处,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而晏小红就算再笨,也听出来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很久没搬砖,身上肌肉都有些痒痒了。”阿泰摇了摇手臂道。

沈南山瞧着阿泰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立马接话道:“这还不简单么?我南山建设工程虽然不多,好歹也有大小几个在建的工程,工地上什么最多?砖头啊!你们有需要,我给你们开个后门,随时让你们享受vip特级豪华搬砖待遇,怎么样?”

vip特级豪华搬砖待遇?这什么鬼主意。这个沈南山果然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萧潇心里犯着嘀咕。

阿泰眼中却一亮,道:“沈老板,你别说,我们搬砖搬到今天,还真没享受过什么叫vip特级豪华搬砖待遇呢。有机会还真想去尝试尝试。”

沈南山堆起笑脸道:“所以说嘛,咱兄弟三个那是相见恨晚啊。我一个搞建设的,最缺的就是乐于搬砖、甘于搬砖、有能力搬砖、搬砖又有效率的真男人了。你们要是在我们建筑行业,那一定是我们行业的楷模、翘楚和表率啊。”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真男人,就别互相瞎吹捧了,我得和你们说说正事呢。”萧潇想到遥文交办的任务,见他们越聊越不靠谱,忙岔开话题道。

“就是讲,说你呢,萧大美女要说正事,你非在这捣乱。”阿泰朝着沈南山道,一脸埋怨的样子。

沈南山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厉害了,应道:“就是,都怪我,搬砖再怎么好,哪能好的过美女。还是听美女说正事要紧。”

萧潇瞪了沈南山一眼道:“遥总刚刚电话里说,枫少有事,往后一周游戏得临时暂停。”

“一周么?那我们这些天干嘛?”阿泰问道。

“该干嘛干嘛。”萧潇道,“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可得帮我完成一项工作……怎么说我也给你们当过几次司机吧,还请大家吃过饭,遥总现在布置给我的任务……你们是不是得帮帮我。”

“他叫我们写游戏心得,这我们哪里懂啊。”一想到遥文电话里提到写什么文章,关哲就觉得头大,禁不住道。

“不用你们自己写。今晚回去以后,关于这款游戏,拜托你们好好想想。你们怎么看待这款游戏,有什么想法。明天我去酒店找你们,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把心里话讲出来就好,剩下来的事情,就可以全部交给我了。”

“你们都在玩什么游戏呀?”沈南山忍不住问道。这帮人又是“刷碟”,又是“搬砖”,又是玩什么游戏,整天就没半点正事的么?哎,真正的权贵人生,果然不同凡响。

得到什么时候,我沈南山也能熬出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我们玩的是天道游戏,叫做《奇侠传》。”关哲也不隐瞒,回道。

“那是什么游戏?网游?手游?很好玩么?”沈南山追问着。

一边的晏小红之前也隐隐约约听他们提到过游戏的事情,这回不免也感兴趣起来,一旁竖起了耳朵。

“说是桌游……更贴近一点吧……好不好玩不好说……不过游戏中的一些故事,相当精彩,也很有趣。”关哲想了想道。

萧潇觉得这些对话本就关乎自己即将撰写的报告,把一些关键字,都记在了脑子里。

“那个,我能不能也参加,和你们一起玩呢?”沈南山想,要是这游戏就是权贵们的游戏,那能够加入这个圈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像……挺难的。”关哲想了想道,“需要满足玩家条件,很多内幕,我们都不清楚……不过……或许你可以和董大帅那样,当一名捐助加入的玩家。”

“啊……董大帅也在玩这款游戏么?”沈南山再次听到董大帅的名字,并且和这款游戏联系到了一起,不免奇道。

“是啊,董大帅也玩,这很奇怪么?”

“不奇怪,不奇怪。”沈南山忙道,“那要怎么捐助加入呢?”

阿泰回忆道:“听董大帅说,貌似要一次捐助100万吧。对了,每次游戏还要另付2万。”

“什么?捐……100万……只为了玩游戏?”沈南山只感觉头顶惊得冒出烟来。

“是啊……不过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捐我就不知道了。没准你想捐,天道组都不答应呢。”阿泰回道。

关于捐助玩家的事情,就连萧潇也不清楚,100万的数字对萧潇虽然算不上有多夸张,但如果说只是为了加入游戏成为普通的玩家,确实也让寻常人难以理解。

“那……那你们呢?”沈南山不禁又问道。

“我们不用捐,我们是被邀请加入的玩家,受邀玩家是免费的。不光不用给钱,他们还得倒贴给我们钱呢。”阿泰很随意地答道。

听到这里,沈南山的内心宛如惊涛骇浪。如果说,董大帅这样身份的人,还够不上资格被邀请,还得靠捐助百万才能加入游戏圈,那这两个人又是什么身份……岂不是说,在游戏组织者的眼中,这两人是远远超越董大帅的存在么?那这两人难道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顶级权贵?如果这款叫做《奇侠传》的游戏圈里,都是他们这样的人,那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董大帅愿意花100万加入这个游戏圈了。

他董大帅不仅不傻,反而极顶智慧,他这是在想方设法的投资人脉关系呀。

可惜,公司连连失利,沈南山的周转资金已经几乎消耗殆尽,这时候让他拿出100万来加入完全陌生的游戏圈,沈南山既没有资本,也实在拿不出这种魄力。

一旁的晏小红更是被听到的这一切彻底雷到了。一百万,那可是自己十几年的薪水啊。竟然有人只为了玩一场游戏。不过,转念想到大老板那些关于“刷碟”的传闻,晏小红又觉得这些也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土豪的世界——你果然不懂!

就在众人聊天的这回功夫,从包厢外先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就见带着黑框眼镜的董大帅从外面笑着踱了进来。

“我猜,刚刚大家是不是有提到我来着?”

“董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阿泰毫不见外,大大咧咧道。

晏小红见大老板进了门,站着也没入座,自己也不敢坐着,忙站起来,立到董大帅的身边,朝他点头问好。

“晏小红啊。”董大帅的笑脸如春,也没急着回答阿泰的问题,先是看向晏小红道,“这几天你陪着关哲他们,真是辛苦你了呀。”

“不……不辛苦。”晏小红自觉自己没花什么心力,也不敢夸口,又想不明白大老板夸奖的意思,紧张回道。

“你可得同他们搞好关系啊,没准未来有一天,他们会是这家店的老板呢。”董大帅笑道。

关哲和阿泰自然知道董大帅是在有意无意间暗指事成之后股份转让的事情,但在萧潇、晏小红和沈南山的耳朵里,这话又多了些难以揣摩的意思。

什么叫未来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晏小红觉得疑惑难解,难不成,董老板打算把这家海鲜楼给卖了,而关哲和阿泰打算接手这家店不成?那我岂不是成了老板的好朋友了么……这样恐怕也不好,他们还会像今天这样对我么?

“我……我知道了,他们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都很感谢泰哥和关哥的。”晏小红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当然,这也只是可能,还得要看你关哥和泰哥的意思了。”董大帅的脸上始终带着奔放的笑意。

这也自然是在提醒两人,想方设法达成双方之间的交易。

“有些事情我们能决定,有些事情我们不能,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力而为。”见董大帅几次有心提醒,关哲便回道。

“董老板,你还没说,咋想起来找我们呢?”阿泰可不愿意绕弯子猜谜语,又问道。

“我接到遥文的电话,说游戏放假一周,我就想找机会和你们聊聊关于游戏的事情。”董大帅道。

“你别说,还正巧,萧潇也要找我们聊关于游戏的事情。”阿泰回道,“要不,明天大伙上我们那里集合?”

董大帅笑道:“很好很好,萧小姐不介意我这个老人家一起过去吧。”

萧潇回道:“当然不介意,你也是玩家嘛,没准你还能帮忙给些意见呢。”

沈南山作为一名外人,在一旁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见到坐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沈南山,想到未来可能又会多上他这个免费饭票,关哲顺手推舟地向董大帅介绍道:“对了,这是我和泰哥新交的朋友,沈南山,是南山建设的老总。”

董大帅想了想道:“南山建设……我记得好像同我旗下的房产公司曾经有过一些合作事项。有机会将来继续保持合作。”说完朝沈南山伸出了右手。

“感谢董总关心,感谢董总关心。”握着董大帅的手,沈南山感动的险些流泪,再看向关哲,已是一脸由衷的感激。

第81章 商议

回到酒店,也不管阿泰是什么态度,关哲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开始进入游戏后的双人讨论。

在之前的几次游戏后,两人也分别进行过长谈,这仿佛已经成为他们的日常“游戏后”环节。

关哲认为,合理的规划,这是能保证在游戏中取得好成绩的先决条件。无论他们设想的是否正确,也无论他们制定的目标最终是否可以实现,至少他们有认真做过计划和准备。

当然,事实证明,天道真的总是在同他们作对。

第二次进入游戏时,他们的原定计划是打猎赚钱,刷刷小怪升级,但却在阿泰的胡闹下,遇到了异兽,坠入了洞穴,九死一生。

第三次进入游戏时,他们的原定计划是跟着殷天南赶往仗剑山庄,可没想到又遇见了孙氏兄弟,捕猎魔兽,还化解了一起江湖恩怨。

他们总是偏离了既定目标,甚至可以说距离很远。但两人对游戏的理解却在逐步加深。

至少在关哲看来,自己已经可以在游戏中如鱼得水了。然而,这回他却并不打算同阿泰先谈游戏的事情。而是同一开始设想的那样,打算和阿泰先谈一谈两人目前的处境以及更为重要的问题——“经济危机”。

为了便于同单细胞的阿泰解释清楚,关哲进房间前还特地找前台的服务员要来了纸和笔。

“你看,我们之前那场游戏拿到了2000块。”尽管这笔账很容易算,关哲觉得还是有必要当着阿泰的面好好算一遍,他接着说道,“而在那之前,我们拿到手的是1000块,这么来看,天道组给我们的酬劳,并非一成不变的,但基本都在1000块上下。如果我们可以稳定的保证每三天拿到1000块的酬劳,那么一个月加起来,就有至少一万块。”

“能有这么多么?”阿泰瞪大了眼睛,叹道,“这比搬砖来钱快太多了啊。”

“我就知道你其实从来没算过。”面对阿泰,关哲只觉得很伤脑筋,他摇了摇头道,“说起来仿佛很多,可是如果按照你的消费模式,呵呵……”

“我的消费模式怎么了?”

“还能怎么,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三光政策的败家实力型选手啊。”关哲不免有些埋怨道,“上一次到手的1000,你赔给了孙常斌。结果同萧潇她们的一餐饭下来,我们还反过来欠了三千多。这次虽然拿到2000,你刚到手就打算挥霍掉的吧,还好遇到了沈南山那个冤大头。”

“这不是做日结习惯了么。有钱不花,留着等啥。”

“哥,咱现在已经不需要做日结了!”关哲很认真地看向阿泰道,“你还没有明白么?日结也好、搬砖也好——我们都回不去了呀。”

阿泰却不明白,呆道:“为什么?我还想着,万一游戏输了,咱就回去搬砖来着,只要有力气,也不愁没饭吃呢。”

“不,哥,我和你想的不同。”关哲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苦着脸道,“我觉得,之前我把自己活废了。今天,当我活的像点样子,才真正看到了自己从前究竟有多废。一想到从前的自己,我就觉得恶心。这就和戒烟一样,我不想回到过去,我想走一条健康的人生路。”

“是么?”阿泰也仿佛从关哲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丝光芒,尽管他也不清楚那束微妙的光芒,意味着什么。

“可是,我们也不可能永远靠着玩游戏啊。”想了想,阿泰道,“游戏总有一个尽头。游戏结束了,我们还能怎么办?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不去卖苦力,我们还能干什么?”

“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关哲将双手搭在阿泰的肩膀上道,“哥,我们得给自己留下一些积蓄,得留一条退路。过去靠日结,我们很难有积蓄,那是因为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花钱,可是现在呢?吃喝不愁,娱乐项目也不愁,还能偶尔健健身啥,我们完全可以一分钱都不花啊。”

“可是。”阿泰犹豫道,“与其存钱,我们干嘛不去赚钱呢?”

“额……”阿泰这突然其来的想法,却让关哲也随之一愣。是啊,我光想着怎么存钱了,怎么就不能想想怎么赚钱呢。

原来现实和游戏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在游戏里我更敢于思考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并且敢想敢做,而在现实中,就反而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原来,我被眼前的一切,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关哲被阿泰的一句看似毫不经意的话,点亮了心识。

而恰恰相反,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游戏里,泰哥始终是一个表里如一、风格一致的人。阿泰的勇敢,加上我的计算,没准在现实中,我们也能闯出一条阳光的大路。而我,只需要变得勇敢一些,变得更敢想敢做一些,就这么简单啊!关哲只觉得自己彻底看透了那个只敢躲在阿泰身后的真实的自己。

一个人,如果看透了一些事情,特别是看透了自己的一些劣根性,那么下一秒就应该尝试去改变,给自己来一个逆袭。

“你说的对!”关哲狂喜道,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开心,他兴奋地拍着阿泰的肩膀,力气大的惊人,就连阿泰都感觉到了一些诧异。

“这不是很简单么,你说存钱,那我说不如赚钱喽。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嘛。”阿泰眨巴着眼睛道,“可是,我就是说说罢了,就凭我们,上哪里赚钱去。”

“你别说,如果不去想,还真没什么办法,如果仔细去想想……办法其实也很多。”关哲喜道。

“是嘛?那你还不快说说看,怎么赚钱。”一听有钱赚,阿泰也在意起来。

“这得叫我好好想想。”关哲揉揉脸颊道,“好了,下面来谈谈明天的事情。”

“明天怎么了?不是说萧潇和董大帅要来么。他们想要知道什么,我们便说什么不就好了么。”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之前我们一直在思考着,如何玩好这款游戏,可是,对于游戏本身,我们其实没有怎么认真想过。”

“游戏本身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大有问题。”关哲在纸上先是写下了秦月两个字,又道,“你还记得那次秦月和我们聊天时候吐露的一些信息么?”

“怎么,我就只记得她同我们说喜欢捐钱的事情呢。”阿泰想了想道。

就见关哲在秦月的名字下方继续写下了两行文字:

【秦月】

1天道游戏的最终胜利者。

2拥有自称过目不忘的能力,超强记忆?

接下来,关哲又在纸上写下这样几行文字:

【天道组】

1分别位于九个一线城市。

2天道组之间相互较量。怎么较量?较量什么?

3获胜组将得到大量奖金。一人几百万,一组上千万?

“你看,泰哥,回忆一下,这些都是秦月吐露给我们的线索没错吧。”关哲指了指纸上的那几行字道。

阿泰仔细瞧了瞧,道:“你记性可真好,好像这些都有提到过的。我可都记不清楚了,不过看你记着的,有了点印象。”

“光是看这些,就会冒出来很多疑问了。”关哲摸了摸下巴道,“比如,你觉得,天道组邀请玩家,依据的究竟是什么原则?”

“随机挑选的吧。”阿泰凭空猜想道。

“我觉得不可能,因为根据秦月本人的第2条线索可知,她很明显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具有超强的记忆能力。而根据天道组的第2条线索,我们也可以知道,天道组与天道组之间在展开某种较量。回到秦月本人的第1条线索,天道组的这种较量,最大的可能,是与玩家的胜利有关,再加上天道组可以自由挑选和邀请玩家加入。那么如果你是天道组,你会挑选什么样的玩家?”

“这个问题好复杂啊……”阿泰感觉被关哲绕来绕去,绕得有些烧脑和头昏。

“你换一种思路,简单一点来说,这就好比是教练可以自由选择跑步运动员,如果你是教练,你会选什么样的人呢?”

“那还用说,自然是跑得快的了。”

“对啊,按理说,天道组必然会选那些拥有天赋异禀,又或者说具备游戏天赋的人,这样一来,玩家获胜的几率必然很高。根据天道组的第3条线索,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啊,这取决于上千万的奖励。”

“有道理。”听关哲这么分析,阿泰也很信服地点了点头。

“可是很矛盾,你不觉得么?”关哲皱起了眉头。

“矛盾,哪里矛盾了?”阿泰不解道。

“因为我们——为什么他们要选我们?”关哲指了指阿泰,又指了指自己。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阿泰一时间也睁大了眼睛道,“奇怪,我们有什么特别的,而且,当初遥文找上我们的时候,压根就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吧。”

“他应该知道……我们吃肠粉的时候,没准他已经在了。我想……你觉得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他看中的,就是我们三河大神的身份呢?”

“这个……不大可能吧。”听关哲这么一说,阿泰毫无自信道,“我们这种人,都是快挂逼的人,他们凭什么觉得我们能在游戏里取胜?”

“所以,这很矛盾,这中间,必然有我们无法知道的原因。”关哲凝视着那张写着文字的纸张,续道,“还不只是这些,矛盾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只是听秦月聊天时候说的那些话,就能想出这么多问题……哥是自叹不如。”阿泰每每瞧着关哲分析问题,都不禁由衷叹服。

“假使本组的玩家胜利,可以让天道组也获得各组较量间的胜利,那么为什么天道组不放水?”

“咦,你别说……好像真的还是这么一回事。”阿泰也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

“既然是由天道、魔音带着玩家玩游戏,那么他们大可以给予本组玩家安排各种福利剧情,他们就好比整个《奇侠传》世界里面的神,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分分钟让玩家飞升,更不要说胜利的条件只是当上武林盟主。”

“对啊,这确实很奇怪。”

“所以,必然是有什么原因,使得天道组明知道可以放水,却不能放水;又或者是,他们不敢放水;甚至可以说,就算他们要放水,也必须做到合乎情理,毫无破绽,毫无痕迹?”

第82章 金主

矛是人造的,盾也是人造的。

而矛与盾之间的关系,并非是简单的相互抵触。

而是在不断地彼此对抗中,壮大与成长。

想到这里,关哲又在纸上写下了“矛盾”两个字,并在下面继续写到:

【矛盾】

1获胜的天道组享有巨大的利益。

2天道组可以控制本组玩家的游戏进程。

3为何不为了利益控制本组玩家轻易获胜?

4是存在限制?

5还是其他目的?

“你看,这些可是很明显的人为制造的矛盾啊。”关哲道,并在“矛盾”两个字的下面,又重重地划上了一道横杆。

“哥们,我是真看不出来……这有多明显……”对阿泰来说,这些问题实在太复杂和深奥,他看着纸上这几行文字,只得眨巴着眼睛道,“而且这什么‘限制、目的’,是什么意思啊。”

“游戏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了每轮游戏,天道组之间存在较量,对于各天道组而言,这可能涉及到上千万的利益。这笔利益对于天道组来说无足轻重么?至少在秦月眼中,就很有价值,否则她不可能愿意花钱购买一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线索。”

“如果说自己的玩家获胜,天道组就能赢这场较量。面对上千万利益这样的诱惑,是什么的力量使得天道组成员们不去放水,不刻意给玩家制造机会胜利呢?”

“这种情况我们都可以想到,难道天道组的那些人,想不到么?”关哲并非有心说给阿泰去听,更像是自言自语,连着给自己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那没准胜利的奖励,只是一部分,或者还会有什么别的奖励呢?”阿泰在一旁插话道。

关哲看向阿泰,本来他并不指望阿泰能提出什么宝贵意见,可是听阿泰这么一说,又很有道理的样子,受其启发,不觉眼前一亮道:“你别说,哥,有时候你能把人往沟里带,可是有时候,你突发奇想的思路,又很靠谱。确实,这么想很合理,对天道组而言,没准还有什么别的奖励。”

“但是,这也不能说,天道组赢得较量,拿到一千万就不重要。如果天道组放水,那本组玩家想要赢得胜利就太容易了。所以,必然拥有某种限制,或者是监督机制,使得天道组不敢或者是不能帮助玩家取胜。”关哲又接着说。

“那是什么?”

“应该是一种强力而智慧的手段。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吧,至少我不相信。这些钱绝对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天道组也必然有他们存在的价值,而正如同你说的那样,游戏奖励,可能只是他们的附带品,真正的产出,必然远超过游戏奖励本身。既然有能下金蛋的金鸡,那么就必然会有这只金鸡的金主。”

既然有能下金蛋的金鸡,那么就必然会有这只金鸡的金主。好意味深长的一段话!

阿泰隐约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不禁问道:“金蛋……金鸡……金主?这些指的是什么意思。”

“协会!”关哲眼睛里冒出光彩来,兴奋异常地说,“你还记得么,董大帅和我们讲过的那些故事他的故事、刘福威的故事、协会的故事。”

“记得啊,他修车的时候遇到了刘福威,人生贵人,一招飞升嘛。”这故事阿泰记得特别清楚,毕竟这种丝逆袭的故事,对阿泰这种纯丝来

说,很容易成为一种“丝级别的精神信仰”。

当然,严格意义来说,董大帅有着足够的本钱,至少在修车行当里,他有着超专业的一流水准,许多优势也非阿泰能比。

可以说,董大帅和阿泰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但在阿泰眼里,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可是刘福威为了加入协会,不惜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我们现在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刘福威认为,财富本身只是金蛋,而自己作为一只原本就会下金蛋的金鸡,他对金蛋已然没有了兴趣。他想从会下金蛋的鸡,翻身变成金鸡的主人!”

“我的天……你这些比喻……好厉害,好神奇。”阿泰只觉得就算自己再笨,也勉强明白了“鸡蛋、鸡和主人”的代替的关系,不禁有感而发道,“你的意思是,刘福威不仅不傻,反而是超级有智慧和手段的人?”

“手段不手段我不清楚,但或许他真正想要追寻的,就是拥有那种智慧吧。”关哲也感慨道。曾几何时,在那个小小的县城里,他也是许多学子们竞相学习和家长们纷纷赞叹的对象,可是,如今的他光彩不再,一手好牌被自己打的稀烂。

“如果说,协会是那些‘金鸡’们的‘金主’,是不是说,它也掌控着巨大的财富?有着好多好多的钱?”阿泰问道。

“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明显的。”关哲答道,“还有,我想起来了,秦月还说过每组的游戏过程,是要共享的……这或者就是他们的监督机制。如果游戏过程中,天道组有很明显的意向性,其余组都会质疑的吧,没准还有更多的人,在关注我们的游戏过程。”

“你是说,其实我们的游戏过程,除了我们所在的天道组之外,其余组,甚至更多人,都在关注么?”阿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很有可能,或许有我们全然不认识,就如同不认识我们一样的那些人,在文字和屏幕的背后,关注着我们的游戏进程。”

“屏幕的背后啊。”阿泰设想着那个画面道,“就好像看连载小说和电视剧那样么?”

“就是啊,如果剧情不合理,读者和观众们都会有意见的吧。无论是红粉还是黑粉,可都是很厉害的呢。”

“可是这些,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月也曾试图问过我们对这款游戏和天道的理解,对吧。”

阿泰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水晶吊灯,想着与秦月见面的场景道:“好像是,我都不记得当时我们怎么回复了。”

“现在你看,枫君子和遥文也开始关心我们的想法了,没准我们这些想法,对他们来说,相当有意义。”关哲道,“遥文不是曾经说过,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款游戏,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实验和训练方法么。”

“这你都能记得啊……”阿泰完全忘了遥文什么时候同他们说过这些,道,“你和秦月都有一拼了。”

“我只能记得我想要记住的罢了,关于游戏的事情,我都记得很用心。也在脑子里反复思考和推敲呢。”

“那明天萧潇来做笔录,我们要怎么回答?”阿泰问道。

“很简单,她怎么问,我们就怎么答。然后……我们要想方设法把她的记录给复制一份。”

“复制一份记录?拿来干嘛。”

“你不是说要赚钱么,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关哲笑道,“我们把记录,复

制一份,卖给秦月,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可以肯定,只要对枫君子和遥文有用,那么对秦月来说,也一定有用。”

“那这个能卖多少啊?”阿泰也想不到才刚刚说到要赚钱的事情,关哲就有了主意。

“上次秦月说,一位玩家信息都给我们一万来着,这么针对性的记录,怎么也值两万块吧。最关键的是,都不需要我们来写,交给萧潇就好了。没准秦月还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两万块!就这么简单?”阿泰虽然缺乏金钱概念,不过乍一听到两万块这个数字,对于他而言,那真是前所未有的一笔巨款了,内心还是有些激动。

“对啊。真要没钱了,我们还能把董大帅的部分资料卖给秦月呢。”关哲在纸上又连续写下了【记录】、【身份】几个字,接道,“对了,没准董大帅和刘福威的故事,也能值几个钱。”

“协会是‘金鸡’的‘金主’……可你就连协会成员的钱,都敢赚啊……”面对关哲,阿泰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了。

“有钱不赚,是傻缺。再说了,人家没有一个是傻瓜,他们给我们钱,是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关哲笑道,“当然,还要研究研究,如何回避天道游戏的规则,别不小心违反规则,被踢出游戏就好了。”

一听游戏规则,阿泰不免紧张起来,道:“那明天萧潇来问什么,还是由你主答好了,我怕我一不留神,就违反了什么规则。”

“也好,你少说话,真要说话之前,多想想就好了。”关哲赞同道,“接下来,就到了我们怎么应付董大帅的问题。”

“对哦,貌似董大帅明天也要一起来,他想干嘛?”

“相比协会和天道组,董大帅的目的,就未免太简单了点,他就是想要赢。所以,和之前一样,只要我们提供给他一些能够对游戏带来帮助的思路,他就会觉得我们是有价值的。”

“可是我们不能把游戏经历告诉他的吧。”

“不用告诉他那些,明天我们就私下里告诉他关于天道组之间相互较量的线索,这些线索是我们从秦月那里得到的,我们也尝试了分析,我想,他可能并不知道这些,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

“那我们要不要把董大帅的身份吐露给秦月呢?”阿泰想到董大帅的身份值一万块,心里有些痒痒,问道:“怎么说也是一万块啊。”

“我觉得先不急,等我们拿到萧潇记录的那些游戏感受,我们再探探秦月的口风。”关哲道,“再有,我觉得我们还可以给沈南山介绍点生意,从中赚取一些好处。”

“赚沈南山的?”阿泰奇道,“我们哪里有什么生意给他啊?”

“我们没有,董大帅有啊。”关哲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既然决定了,那就把资源给用活起来。你没看出来,那天沈南山看到董大帅时候的眼神么?”

“看出来了,一副舔狗的样子。”阿泰笑道。

“就是啊,只要我们牵线搭桥,帮他拿到一笔生意,他沈南山还不报恩以行么。”

“那能赚多少啊?”

“介绍一笔几十万的业务,赚他个一万没问题吧。”关哲想了想道,“当然,要是上百万的业务,搞不好一次分个十万也说不定。”

“十万啊!”阿泰激动地差点蹦起来。有十万块,在老家可以娶个媳妇了。他如此想。

第83章 记录

萧潇再次看了一遍手里的这份记录,她对自己,当然也连带着对关哲和阿泰相当的满意。

而在这份记录的初稿中,记载的内容如下:

《关于天道游戏的玩家心得记录》

记录人:萧潇

玩家:关哲、阿泰、董大帅

问题一:请谈一谈你对这款游戏的看法?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对这款游戏的意义和目的性并不了解。

因为之前遥文有对我们提到过这款游戏是天道组的一种实验和训练,就此我想,对于我们玩家而言,游戏具备很多不确定性。

我不明白这些不确定性是怎么来的,是《奇侠传》世界中最初设定的,还是天道组根据我们游戏中的一些抉择,临时生成并给予的……如果是后者的话,天道组未免就太厉害了。

当然,没准两者兼而有之。

但我觉得,无论如何,这些不确定性可能正是玩家所要面临和解决的一系列问题,而对于天道组而言,如何在游戏中把握和给予玩家这些不确定性,或许正是他们实验和训练的关键。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猜想。

回到游戏本身,我觉得,这是一款不错的桌游,事实上,我和泰哥在游戏中探索的范围很小,发现的内容很少,我们甚至一直就在几个小地方徘徊。

但即使是在很小的区域内活动,我们已经发掘出了很多剧情,这游戏的世界背景应该非常庞大。

我觉得如果游戏是真实的湖面,即使是一粒小小的石子,丢出去也能击起层层涟漪,而这些涟漪,必然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各种影响。

能让游戏中的剧情影响到整个游戏世界,这会让游戏感觉无比真实,沉浸感就会很强。

当然,我说的可能有些乱,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总的来说,我很喜欢这款游戏,里面的人和故事,我都很喜欢,我很投入,以至于我有时候做梦还梦到游戏里面的人和事。是的,真的有梦到过。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我过去喜欢看武侠小说,所以对武侠背景的游戏可能更加擅长,所以我觉得自己蛮走运的。

要是玩什么西方主题的游戏,我估计就玩不好了,没准我还会被游戏给玩坏。

我这个人脑子不够聪明,所以玩游戏就纯粹凭感觉,遇到什么问题,觉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基本上是没怎么想过的。好几次差点把关哲带进沟里,所幸有惊无险。

我很佩服我哥们,他很聪明,至少比我聪明的多,有他的帮助,游戏进行的很顺利。

我觉得,这款游戏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很复杂,里面乱七八糟的线索叫我很难把理清楚,有些人和事情也记不住。

我很喜欢这款游戏的自由度,能让我们随心所欲地在游戏里发挥,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总会有与之对应的情节产生。

没准是因为带领我们玩游戏的是人而不是机器吧。

当然,或许我还想不到那么深,这便是我想到,嗯……就这些。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我简单说几句好了,毕竟我不是你们要的受访人。我只是碰巧在这里罢了。

这款游戏我比他们

加入要早很多,所以我知道更多关于游戏的内幕。

我觉得游戏的体验感非常到位,表面看是一款以对话为主的文字游戏,但其实对话并不局限在剧情中,我们确实可以自由发挥。

那些游戏中的角色,感觉都很有血有肉,创作者一定花了很多精力去创造和设定那些角色。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无论去哪里,都能遇到很多游戏角色,以及与之相关的剧情,那么多的人物和剧情,难道都是从一开始设定好的么?这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如果说是随机创造的人物和剧情,那么这些人物和剧情又怎么能相互串联起来呢?这是我想不明白的。

问题二:你觉得什么是天道,以及为什么这款游戏要叫做天道游戏?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说到天道,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成语,叫做“天道酬勤”。

假使勤劳就能得到回报,那么给予劳动者回报的天道,应该就是一种规则。

当然,如果说“天道酬勤”是一种规则,那么我觉得,这种规则有靠谱的时候,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因为不是每一个勤劳付出的人,都会有回报。

我理解的天道,应该是一种基本靠谱的规则,或许存在特例,但应该符合大部分规律。如果勤劳的人大部分都能得到回馈,那么“天道酬勤”这种规则,就适用。

也正因为存在特例,这种规则就是活的,不是死的。

天道活的规则。这是我可以理解的范畴。

之前谈游戏的时候说了,我觉得这款游戏很真实,你做出什么决定,必然会产生一系列的后果,而这种后果,遵从某种活的规则。

这和现实世界我们做出抉择,将会带来一系列后果那样,虽然我们并不清楚抉择背后以及未来会带给我们哪些影响,但这些影响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会超乎你的想象,却又合情合理,这会让你体会到游戏世界的真实性。

举个例子,假使老师给学生出了一道填空题,最初的答案设定只有a,而学生没有按照答案a作答,而是填入了b,问题在于,b这个答案,也是对的。

机械的规则可能认为这个学生答题错误。但是活的规则可以判定学生是正确的。

我想,或许可以把“天道游戏”给反过来说“一款具备天道属性的游戏”,一款“拥有活着的规则的游戏”。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天道应该具备掌控世界的力量,而这种力量肯定是正义的、光明的。无论世界如何运转,始终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

要我看,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天道”存在,那这个“天道”,不就是我们所说的神么。

如果按照关哲说的那样,天道是一种活的规则,那反而叫我无法理解。规则怎么可能是活的?直接说是神不就好了么。两者有什么不同呢?

天道游戏自然就是被天道所掌控的游戏。不过天道组应该不能替代神的存在吧,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嘛。不过对于游戏而言,他们又确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我赞同关哲的想法,我也觉得天道就是规则,事实上,我不太相信神仙这种假设,所以我觉得,规则和神的定义区别很大。

即使规则

有可变性,有纠错机制,也不能称之为神。

天道游戏虽然是天道组的人带着我们进行,但我觉得天道组完全没有混杂个人感情在里面,他们始终是依据某种方式方法或者某种规则,来带领我们进行游戏。

如果天道组有心要坑我们或者帮我们,那应该很容易。

但很明显,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反正我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游戏的进程,基本上是很自然的,剧情衔接,也并不生硬。

问题三:你觉得游戏有哪些优势,有哪些不足之处?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我觉得魔音在游戏中担任的角色真的特别重要。

他一个人要分饰所有的角色,赋予每一个角色以情感,他自由的根据人物性格来组织对话和语言,这使得游戏具有无可替代的趣味性。

无论是网游还是手游,除了玩家,那些npc(非玩家角色)都是死的,它们的一切言行都是程式设定的,都是数字化、程序化的。

但是由人来扮演npc的这种做法,目前在网游和手游中还很少见的。人和人之间的游戏,这可能正是桌游的魅力。

如果要说问题,那么由人扮演npc,以及由人来掌控游戏进程,这就好比是gm参与到游戏中,如何约束和保证gm的公正性,这才是这个机制的问题所在。

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把双刃剑。

假使,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游戏,得到乐趣和游戏体验的是玩家。

那么扮演npc的魔音和掌控游戏进程的天道,它们又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呢?

如何保证他们不夹带私人感情去掌控游戏呢?

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问题。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从目前我的游戏体验来看,游戏中的剧情很棒。

这些剧情在我看来,可以拿来写成许多小故事。

我觉得游戏里面的那些角色也很有意思,个性十足。

当然,可能正如关哲说的那样,原本设定的非玩家角色就很有特点,再经过魔音的扮演,就显得极具个性。

可惜的是,由于缺少画面和场景,想要做到身临其境的代入感,还是不够的。

再说了,怎么说醉清风也是男人,勉强他扮演女角色,总叫人觉得怪怪的,若是不出戏还好,一出戏就觉得很奇怪。

我们刚开始玩这款游戏的时候,一听醉清风扮演女人,就觉得好变扭,时间长了习惯了,加上了自己的联想,才渐渐好了很多。

没准再多一名魔音,一男一女相互扮演,这会让人更加入戏。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这款游戏的设计人很聪明,在我看来,游戏的过程其实是很烧脑的。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能叫你后悔不已。

也正因为如此,玩家在游戏中,也可以训练自己的很多能力,这与绝大多数游戏不同,在这款游戏中,玩家可以得到成长。

特别是语言表达和思维能力,玩家通过这款游戏可以得到显著提升。

我觉得游戏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新手教程,对新手极端不友好。

也没有严格的游戏规则和游戏世界的说明,这些都需要玩家自己去摸索,对玩家的基础素质提出了过高要求。

第84章 胜算

在泰勒吧的一间vip包厢里,醉清风和秦月相视而坐,品尝着来自罗曼尼康帝酒庄的依瑟索干红葡萄酒。

在包厢四周点缀的宛如繁星的小夜灯掩映之下,醉清风鼻子上的汗珠也闪着微弱的光。此刻,他的心里,更是疼的要命,只是再疼,哪怕疼的滴血,他都得憋着、惹着。

200万元!就在刚刚,他在秦月的“唆使”下,转账给了她200万,而就在之后的十几秒钟,秦月已经把钱全部都给捐了出去。那个速度和果断,就仿佛是某个早晨,某个上班族在地铁站扫了二维码,买了一张熟悉的上班路线的地铁票那么简单。

捐完钱的秦月,一脸舒爽和惬意的表情,丝毫没有在意醉清风的感受。

她斜眼瞟了一下醉清风,问道:“我和你说啊醉清风,你是不是以为帮着我捐了这点钱就能叫我高看几眼了?”

醉清风脸上不自然抽搐了一下,伸了伸脖子道:“怎么会呢,你这不是帮着我做好事嘛,我还得感谢你呢。”

秦月眯起眼睛笑着说:“你知道就好,我可告诉你,我秦月可是没有拿你一毛钱的,你喜欢怎么招待别人,也是你的事情,我可没有叫你搞这些噱头,你捐钱,也是心甘情愿,没有任何人逼你。从前,不管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管你睡得踏实不踏实,至少今天你做了一件好事,可以安安心心睡上一觉了。”

200万花了,就为了安安心心睡上一觉吗?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吧。不过,醉清风心里就算再怎么想,也不敢摆到脸上来,只是他仍然保持镇定道:“你说的没错,我还得感谢你呢。”

“你少来,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么?”秦月突然又冷着脸,一瞬间变成了冰霜美人,语气冷淡道,“你心里还不是心疼的要死……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务实主义,好歹你是真的捐了200万,今天表现不错,未来这几天,我正好有时间陪你。”

醉清风心头一喜,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慌忙岔开话题道:“这次,几个天道组的组长都匆匆忙忙去了国外,如果不是鹤长老亲自带队,恐怕我们也得过去。这也好,倒能舒舒服服给自己放一周假了。”

秦月听了却笑道:“你就想着放假,可是你们组的组长和书记员却没闲着呢。”

醉清风听了这话,不免奇道:“怎么说?我们组的事情,好像你比我还要清楚。”

“那还不是你同组长和书记员的关系不怎么样么。”秦月轻摇着高脚杯,闻了闻飘散的酒香道,“其余组的魔音和组长、书记员之间,关系虽然谈不上多好,也不至于像你这样,相互之间都没几句话吧。”

“都是工作,干嘛搞那么亲热。”醉清风耸了耸肩膀道。

“人之常情嘛,没人叫你同他们关系多密切,最起码本组有什么事情,不至于瞒着你吧。”

“我们组有什么事情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同我说就是了。”

“那好,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秦月拿起桌上的手机,解开屏幕锁,然后从图片中调出了一组图片,递到了醉清风的面前,说道,“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醉清风把图片拿到面前,只见图片上是用手机翻拍的一些文字,里面记录着关于本组三位成员关于游戏的一些想法。

“这是什么?”他一张一张翻看着,脑子也转得飞快,一时间冒出诸多想法。

“我从关哲那里刚刚买来的线索

,两万块,怎么样,挺值吧。”

“整理的比较粗糙,是那个萧潇记录的,不过应该是遥文吩咐她去办的。”醉清风道,“只不过……他们要这东西干嘛?”

“所以说你笨啊,关哲和阿泰明显是枫君子关注的玩家,我早就猜到了,这两个人果然有趣,所以他们想要重点了解他们关于游戏的想法,至于为什么嘛……我猜他们是为了要写报告。”

“报告?”

“是的,他们一定是想写报告,用来赚协会的积分!”秦月含下一小口酒,然后停留了几秒钟后才徐徐咽下,续道,“别人赚的是大钱,你却在这里心痛这些小钱呢。”

“想赚积分啊……”醉清风觉得“积分”这两个字,就好像眼前的红酒香气一样芬芳沁人。他不免认真起来,用心查看着图片中的文字,生怕遗漏什么细节……

问题四:谈一谈你对天道组的看法?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我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

如果说是对天道成员的看法,首先,我觉得,枫君子是一个很神秘的人,至今仍让我看不懂,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游戏外,他都仿佛没有什么个性,冷冰冰的,但这种冷漠又显得高深莫测。

我想,是不是操控天道的人都需要这个样子,还是这仅仅是我们这组天道的特例。当然,也或许是我们和他接触很少的关系,除了游戏,几乎没有机会同他接触。

遥文是个很热心很有绅士风度的人,我喜欢他办事的风格,虽然和他接触也不多,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

醉清风也是个很难揣摩的人,或者是他善于角色扮演,不知道游戏外面他是不是也会演戏,通过扮演来隐藏自己的个性。一个懂得扮演角色的人,戏中戏外都应该是演戏的高手,这就使得很难去知晓什么是真实的他。

我觉得天道组之间的配合与分工非常明确,枫君子、醉清风和遥文,这个三人组合应该可以做很多事情,我想,除了游戏中,在游戏外,如果这三个人一起搭档共事,也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要是分析人,那我不擅长,我不太了解天道组的成员,也没打算去了解,我就是和他们相处,然后在相处的过程中很实在的沟通就好。

在天道组的带头下,游戏进展的很顺利,特别是枫君子和醉清风的配合,一个讲述,一个配音,让故事的真实感和代入感很强。

我不清楚天道组究竟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陪着我们玩游戏,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一群人在一起也是,终究是为了些什么。

不管什么目的,我会配合天道组,认真玩好这款游戏。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我觉得我的公司缺少这样精妙的配合。这种三人组合带给我许多启发,我也想到了很多关于这种组合的管理问题。

我很佩服天道组的上层管理者,又或者是这个团队的运作机制。很多复杂的事情,在他们的配合下,变得有条不紊。

我曾经想过,天道是否需要记住所有的游戏情节和角色设定,而魔音和书记员是不是也必须记住所有的设定,否则他们之间的配合一定会发生些问题。

所以我清楚,这个过程很复杂。我还想过如果让这三个角色互

换,又会是什么样子。天道组组员的身份是固定的,还是由什么人指定的,这是我很关心的问题。

问题五:你觉得想要在游戏中获胜,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我很小的时候,别人都夸我聪明,从小到大都是,可是我并不觉得聪明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好运气。相反,我曾在有一段时间里,非常颓废。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多改变,可能也是游戏的关系,我突然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我在游戏中思维那么活跃,其实是自性的一种大胆释放,使得我变得更加的自由与奔放。

可是一旦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我发现我特别颓废,特别窝囊,特别没有底气,这不是我对自己智商的不自信,而是我个性中存在的那些软弱、懒散等问题。

现在,我找到和看清了这些问题,我想,我的“依仗”就是我重拾了自信,找回了对自己才智的信任和勇敢。

我从前太在意那些所谓的好运气了,而忽视了我的软弱、懒散和才智之间的矛盾。我想,就在不久之前,我实现了这种蜕变,这将是我最大的“依仗”。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我一直就是敢想敢做的人,就这个脾气。

反正我在游戏里就是冲冲冲。男人就是靠身体,肉搏就是真王道。这些,我也不是在游戏里说说,就是在现实中,也是这样。

不过,我们的世界有法律,是必须遵守的,你不可能就那么任性。

但我这脾气,在游戏世界里,反而没有了太多约束,当然,其实我下了很多臭棋,每次都有我兄弟帮我补上窟窿。

所以,我觉得我最大的依仗,一个是我的无所畏惧,更重要的一个,就是我的兄弟关哲。

是的,你没听错,要说最大的依仗,那就是我的兄弟,这准没错,有了他,我感觉不论我做什么,都更有底气。

可能我会闯祸,但他脑子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单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一个人的游戏,也必然要懂得揣摩游戏制作人的意图,从而找出最简便的途径。

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所以我会借助各种外力,借助队友,甚至是游戏中的角色,只要可以增加我获胜概率的,我都会重视那些细节。

所以,我的依仗,必然是团队,我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但还没有付诸行动。但我相信,不久之后,这些有望实现。

问题六:你想不想在游戏中获胜,有没有信心?

玩家tlb002关哲的回答:

说实话,我不清楚胜利意味着什么,但我确实不想输。我已经输了很多,从前败给了人生,我不能再输了这场游戏。

……

玩家tlb001阿泰的回答:

既然玩了,当然想要赢。如果不是为了胜利,游戏的意义何在?

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没有任何信心,我可能想都不会去想,但是我还有关哲,有他我觉得就有了胜利的信心。

……

玩家xxy004董大帅的回答:

我要赢。就这么简单。

第85章 天道

鹰冠假日酒店的豪华套房里,萧潇十分满意地收起了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窗外的金色阳光照耀着她俊俏的脸蛋,眉宇间洋溢出幸福的气息。

终于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希望能让遥文满意。萧潇一边想着,一边把稿纸装进了牛皮袋里。

而关哲看着聊天软件中刚刚到账的两万块,反复数着提示上的四个0,心头也是一喜。

之前,关哲找了个借口,把萧潇的记录借过来瞧瞧,然后趁着她不注意,用手机逐页翻拍了下来,又转手和秦月讨价还价一番,最终谈好了两万块的价格。

当他把转账记录递给阿泰看的时候,瞧见来钱如此容易,阿泰脸上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这样我就成了万元户了?阿泰感觉眼前仿佛浮现着一个大大的“万”字,同时盘算起如何折腾这些钞票的问题。

萧潇自然不明白这两个人晃着手机在搞些什么鬼,她甚至没有想到过这份记录有多么重要,这时候,她想着的只有如何尽快把记录修改完善的事情。

“那你们聊好了,我回去了,我还要把这份记录再给完善完善。”萧潇朝众人摆摆手告别道。

刚刚靠着萧潇的记录赚了两万块,关哲和阿泰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更觉得赏心悦目。

等萧潇走远之后,董大帅看向两人堆起笑容道:“要是我猜的不错,许多话你们应该都没有说出来吧。”

关哲也笑道:“我们说的确实都是真心话,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清楚得很……董老板,你还不是一样嘛。”

“都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外人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比如呢?”

“比如天道,你们怎么想?从记录中,我能感觉到,有些话你是欲言又止的。”

“就在不久前,我突然有了些奇怪的想法……当然,我不清楚对与不对,但是这种想法正在我的脑海中成形,我正在想,用什么办法去证明我是对的。”关哲的眉毛微微皱着,左手摸着下巴道。

“说出来看看。”董大帅对关哲的那些想法,总是很有兴趣,他发觉他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这孩子仿佛有着许多特别的想法,智商也远超普通人,就是不明白为何当初他会沦落到在三河做日结的地步。

或许我真的可以交给他做些什么生意试试。董大帅暗暗想着。

“我之前和阿泰讨论过,我们觉得,天道组受到某种规则的制约,不可以抱有任何主观意志,去帮助玩家或者在游戏中给予玩家某些利益。”关哲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然而,面对玩家可能会有的一切行动,天道又必须灵活多变,这样就会陷入一种巨大的矛盾。”

“什么矛盾?”

“举个例子,你又想要机器人具备学习能力,让它们能干更加复杂的工作,你又希望机器人没有自主意识,服从命令听指挥。这不就是一种矛盾么?”

“你的意思是说,天道支配游戏就仿佛是我们开发人工智能那样,是一把双刃剑?”董大帅扶了扶眼睛。

“是的,我记得早年有个科幻小说家,给人工智能编排了机器

人三大定律,用以约束人工智能的疯狂发展,他考虑到了人工智能对人类未来可能带来的危害。当然,我说这些的意思并非其他,而是指我们的天道游戏,必然也存在某种同样的约束力,限制着天道的行为,使得游戏保持更加的公正性和平衡性,否则,不光是天道游戏,就连我们也会陷入到矛盾的怪圈里。”

“有点意思……三大定律……限制规则……想不到你能想到这么深的地步。”董大帅收起笑容,认真地思索着关哲的话语。

“但这些并非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关哲又道,他抬起右手,五根手指摆在右耳旁,指尖相互摩擦着,眼珠流转着道,“我们需要关注的是在了解存在这种限定后,如何最大化的,配合天道,取得游戏胜利。”

“配合天道?取得胜利?”董大帅觉得关哲后面要说的话,必然更加重要,不禁一时屏住了呼吸。

“对!想要在天道游戏中获胜,就必然要懂得如何配合天道!”关哲极为肯定地说,“即使我们不了解那些限定是什么,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配合天道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

“太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关哲把右手握成了拳头在半空中挥动着说,“更何况,有些话根本无法说明白。这样……我来说一个故事,或许能叫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阿泰被两人一连串的问答弄昏了头脑,一听关哲说讲故事,才终于有了点兴趣,忙道:“早就该说故事,之前说的那都是些啥,鬼才能听明白你们打什么官腔。”

“有一款游戏,如果参与游戏的玩家赢了,游戏的主持人也能得到奖励。主持人可以掌控游戏的进程,但限定规则和监督机制不允许他作弊袒护玩家,否则主持人不但得不到奖励,反而还要遭受处罚。那么,假使你是玩家,在知道拥有这种规则后,你怎么能保证自己赢?”

“这个问题转化成故事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人,他总是想着发大财,所以经常去庙里拜财神,可是多年下来,他却从来没有发过财。”

“有一天这个人喝了酒,喝的大醉,借着酒劲冲到财神庙里指着财神就骂,说,我这么多年,诚心拜你,可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开恩,你这个财神,绝对是假的是骗人的。”

“可是事实上,这么多年,这个人诚心祭拜,财神一直都挺喜欢他的,可是天道不允许神仙明着帮助凡人,财神受到限制,自然也不能帮助他。那人酒劲上来,就想搬起石头把财神像给砸了,财神迫不得已,才说了一句话,道,你这么多年,确实很心诚,我也很感动,可是你想要发财,你总要去做点什么吧,你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想帮你,也无从帮起啊。”

“有点意思。”听完故事,董大帅再次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所谓的配合天道,就是要有实际行动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知行合一。”关哲站起身,看向落地窗外城市间的高楼林立,若有所思道,“我甚至在想,协会反复提到的这个天道,究竟是游戏中的天道,还是暗喻着现实中的天道?这个想法,只叫我觉得慌张,更觉得匪夷所思。”

“天道

!怎么,难道你想说,现实中也存在这种东西么?”董大帅瞧着被光辉笼罩的关哲,以及他挡住太阳的光芒,身体周围泛起的那圈金光,不觉感慨道,“若是在游戏里,那还好理解,这个天道,就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而如果你把它延伸到了现实中,那就是玄学了吧。”

“知行合一可不是什么玄学,而是圣人之教呢。”关哲回过头来,认真看向董大帅道,“我从前也读过王阳明的书,但一直不能明白这个知行合一的意思,现在我想,从这个层面去理解,或者是一种全新的认知。”

“年轻人真是有想法。”董大帅赞道,“能把一款普通的游戏,上升到圣人之学的层面。”

“这绝对不是一款普通的游戏!”关哲道,“若是一款普通的游戏,你的那位人生贵人刘福威,他会为了赢得胜利而煞费苦心么?是什么力量使得他赢了游戏,最终放弃自己的一切身家呢?你呢?若这是一款简单的游戏,会吸引你的加入么?会让你耗费时间、金钱和精力来投入么?你还会自降身份,和我们这种蝼蚁一般的人接触么?”

更何况,就在刚刚,一份看似简单的记录,秦月不假思索地就打给我们两万块钱。这些可都是毫不掺假的真金白银啊。关哲想着。

而阿泰听他如此一说,也想到了从加入游戏到现在的各种奇葩经历。是啊,这怎么也不可能是一款简单的游戏啊。

“知行合一,最关键的就是这个‘知’字,我们要‘知’的是什么?”关哲手指着窗外的天空,兴奋异常地说,“我从前一直认为知行合一,就是知道和行动,但今天想来,天地的法则天道,我们可能永不可知,就好像我们不知道上天究竟给财神什么约束那样,但我们可以明白一点,这个法则存在,就好像头顶的天空那样存在。这个存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知’,如果我们要‘知行合一’乃称圣贤,那我们其实只要明白这一点,配合天道去行动,就好了呀。”

阿泰瞪大了眼睛道:“兄弟,你这七弯八绕的,都什么鬼,什么知行合一,什么配合天道,知道什么?究竟什么意思啊。”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就好像财神无法告诉你,老天给了他什么约束那样!他更不能告诉你,他帮你安排了哪年哪月你该去哪里买的那张必中的彩票,他也不能以任何提示提示你去买,因为他一旦告诉你,他就违规了,可是他真的有在帮你。你‘知行合一’,悟道了,去买了,你必然就可以中奖,就是这个道理。”

“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其实天道如果喜欢你,会刻意给你制造机会,但他不能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你也不能说,大家心照不宣,就和我们之间的沟通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董大帅喜道。

“哦,我明白了,告诫!(可回看第50章)你要说的就是告诫的意思。”阿泰喃喃道,“好……好厉害的想法……和老天爷……心照不宣么……厉害啊!”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光是这些话,就可以供无数人品读良久吧。董大帅暗想,果然,我当初看中这两人是有道理的,或者,这就是天道给我的机会啊。

第86章 接洽

在毛东军的眼里,喜欢德国的原因,是它独特的艺术氛围,在这里,拥有着堪称世界顶级的音乐和艺术学院。

三年前,作为协会养生堂一员的毛东军,和自己的恩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冲突,放弃了自己在国内所谓的资深健康导师的工作,孤身一人来到德国,在柏林开了一家乐器行。

这些年,养生堂一直在发展着自己的产业,从各类养生功的培训班,到打着中医调理、绿色健康等噱头的养生会所,甚至是美容护理的spa中心和整形整容的专业机构等等,养生堂把生意朝向各方拓展,已经成为了占据该领域一席之地的一条商业巨龙。

但是毛东军内心却很不喜欢这种变化。

涨潮一般的泛滥模式,必然代表着不精不专。

以养生功的培训班为例,原本导师都是由养生堂的成员担任,每位导师一年也就带十几位学生,后来办分部、开分校、扩大招生规模后,许多新来的学生,都只是由从前导师带出来的那些徒弟教导,而拿来教学的所谓养生功法,更是短期见效的用来忽悠常人的东西。

毛东军曾经问过恩师,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某种程度而言,这不是在骗人么?

但恩师却对他说,目前的现状都是由市场决定的,不是养生堂要搞“坑蒙拐骗”,而是那些顾客都是“叶公好龙”。

他还记得恩师当时对他讲,那些积年累月才能让人们稍有收获的养生功,根本就不适合现阶段人们的需要,如今已经是“短平快”的时代了,人们学学养生功,无非是为了在生活的压力面前,寻求一些自我安慰,找寻一种快速使得内心安逸的手段罢了。

这个年头,谁还在乎你的养生功究竟有没有效果啊?他们在乎的是自我感觉是否良好罢了。

再说那些养生会所,那都是为了帮助人们解决问题而存在的。而最好的养生是什么?是让人没有问题!

可是假使顾客们都没有问题了,那我们靠什么盈利?我们只能采取短期见效的手段,这次解决了,过些阵子问题还会回来,才好使得客人们一次次体会到效果的真实,并反复前来消费。

那些客户只会认为你的手段有效、有用、神奇,对你感恩已报。而如果你用心一次性解决了他们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先知先觉地认为你在这些问题上,有着多大的功劳。

但,尽管恩师给予了这一切看似合理的解释,毛东军依旧无法从内心接受这一切。这也是他和恩师发生冲突的原因,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尊重自己的老师,相反,即使是理念不合,他也依然恪守老师的许多教诲。

毕竟,老师教我的都是实际有用的道理。市场决定了商业化发展的模式。在毛东军的心里,他知道商人这么做全然没有错,可是他不会忘记,二十多年前,一帮真正的养生爱好者们,相聚在一起的时光,以及追求信仰的自由与快乐。

如今,那种快乐已然不在。所以,他才会放弃多年来在领域内的成就,从事了完全偏离自己专长的行当。

每天早晨起来,喝一杯浓香的咖啡,弹弹吉他,或者是打开店里的音响,听一听交响乐,这,便是毛东军如今全新的生活。

一天

前,他接到了协会的一则消息,决断堂接了一笔大生意,将要前来德国的沃尔夫斯堡,希望远在海外的成员能够自愿前往接洽。

那座汽车之城距离同在德国北部的柏林并不算远,虽然国内尚未开通直达柏林的航班,但决断堂的成员可以选择在法兰克福转机先到柏林,再转往目的地。

能有幸给远道而来的协会成员当一回导游,对毛东军而言,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他将接洽事宜,认真仔细地填写在了协会的专网上,又精心制作了一张电子的接洽邀请函。

协会的各个堂口之间事实上交际无多,对于养生堂而言,决断堂亦是个神秘的存在。它并不像养生堂那样,经营着市场化的业务,毛东军听闻,每年决断堂仅给一些商业巨头提供几次战略性分析,而每次的收益均以亿元计算。

关于这个问题,毛东军也曾与协会的其他成员交流过。相比养生堂,决断堂的人数要少得多,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决断堂,所谓的“战略性分析”就能抵过养生堂一群人乃至一整片市场才能创造的利润。

恩师曾对他说,许多商业巨头,一年单单是广告费支出,就能高达十几亿,这些钱如果花错了方向,可能成效寥寥,而面对空前迅猛的时代变革,滞后的、错误的商业决策,甚至可能让一个商业帝国瞬间消亡。

正确的投资和发展方向,才是钱生钱至关重要的学问。

因此,用10%的钱来正确决定剩下的90%如何使用,是极其明智的做法。这可以在保证90%投资生效的同时,争取未来更加长久的利润。

为什么那些商业巨头,不自己给自己做决策呢?按理说,没有人比那些商业巨头自己,更了解自己,他们应该更适合自我剖析,做出决定。他记得自己曾问过恩师这样的问题。

恩师只是笑着对他说,正因为太了解自己,也正因为利益与关联紧密,所以人们反而才会自以为是的做出错误的决定,才会因为利益挂钩,而担忧、冲动、无所适从、盲目进取,无法正确的决策和把控方向。

有时候,人们需要的是一双置身事外而又能够“动晓天机的慧眼”,当然,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据说,为了拥有这种“动晓天机的慧眼”,决断堂的那些人,经受过极其艰苦和复杂的训练。具体训练的内容是什么,毛东军不得而知,但一直以来,他都有兴趣去会一会那些决断堂的人。

此番,不仅听闻有九名决断堂的资深会员前来,更有协会主管决断堂事务的长老鹤归苍亲自带队。得到消息后,几乎未加考虑,毛东军就同店员告了长假,其人早早守候在了柏林机场的外围。

他等到的第一个人,是自称第六天道组的来自深水市的枫君子。

一直以来,枫君子都有着当断则断、当行则行的行事风格。接到协会通知后,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事务,乘上了广川前往法兰克福的航班。本来,他计划租一辆车直接前往沃尔夫斯堡,但下机后,他在协会专网上瞧见了一位成员发出的接洽邀请函。

他被这张制作精良的电子邀请函上的背景图片所深深吸引那是由许多交响乐器堆砌而成的乐器之塔,塔上立着一个

仅有一只眼睛的小人,手里还高举着一把小提琴。

艺术之都柏林啊!既然来了德国,为何不去看看呢。枫君子想了想,决定改变自己的既定行程,转而登上了前往柏林的班机。

毛东军在一个小时前收到了一封回函,上面给出了班机号和航班时刻表。算一下,对方的航班应该差不多到了机场,他等在接机口,当提示指定航班的乘客抵达时,举起了印有协会logo的标牌。

十六片叶子和“s”曲线构成的logo非常具有辨识性,只要是协会的成员,即使相隔甚远,依旧可以从众多的手牌中一眼窥见。

当来人走到毛东军的眼前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来客。这人随意套着一身纯黑的古风长衫,长发略显花白,浓密的眉毛衬着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

“你好,我是决断堂第六天道组的枫君子。”来人面无表情甚至有些神情冷峻,但他很有绅士风度的弯腰行礼,并友好地伸出了右手。

“你好,养生堂的毛东军。”见到来人主动示好,毛东军也忙递出右手,和对方紧紧握在了一起。对方的话语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波澜,但他的手却是热的。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毛东军又道,“若是不着急,就由我带您去参观参观这座城市。”

……

徘徊在三河人力市场的门口,孙晓林心里异常烦躁不安。

这几天,他完全失去了关哲和阿泰的消息。

按理说,没有任何理由使得他继续关注这两个人的事情,可是他实在无法扫平心中的疑虑。

两个三河大神,涉及一起打架斗殴,却能出人意料的脱身事外。而且,对方仿佛毫无理由地在背后帮助他们,最重要的是,对方付出的代价与阿泰三天的拘留期极不对等。

他绝不相信这些付出源自什么友情和亲情。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很想从两人身上找到答案。

可是,自从自己那天在三河市场见到遥文送两人下车后,这两人就仿佛从三河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了。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再查找到他们的任何消息。整个三河市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难道说是我窥见了他们什么秘密,使得他们刻意躲藏了身形?

孙晓林并非闲得无所事事,事实上,这些天他忙得不可开交,就在刚刚,来三河人力市场之前,他还查阅了几十个监控探头的信息,只为了帮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找寻一只走失的宠物狗。

此番经过三河市场,他也是借着共事,顺路打听打听。

然而,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集贸市场和孙常斌,于是给孙常斌拨去了电话。

“喂,常斌么?对……是我,孙晓林。这几天你有见到上次打掉你门牙的那两小子么……什么?你还请他们吃饭……有车接送?能有这事情么?”

听着电话那头孙常斌讲述了不久前与阿泰、关哲两人的会面,按捺这满心的疑惑,听完孙常斌的讲述,放下电话后,孙晓林的脸色更加古怪。

看样子,这两小子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啊。孙晓林想,可是,如今这两小子,去了哪里?

第87章 搬砖

每一回的游戏中间,虽然也有停歇,可是还没有一次长达一周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对于关哲和阿泰两个闲人来说,实在是一段需要好好思考如何“折腾”的时光。

其实,作为从前的三河大神,别的本领不一定多叫人瞩目,可是若论打发时间,按理说应该是两人最擅长的本事。

干一天玩三天嘛!

一个人如果真的想要浪费自己的生命,总是能够找到些借口和方法的。

再说了,三河的阳光晴好,不比全国的任何一处阳光要少。在这里,无论是泡网吧、“开宝箱”、“团饭”还是晃悠在城中村之间晒着太阳发呆,这种美其名曰的“放松身心”,大多都是极其简单而廉价的。

只要定期能找到活干,干干停停,然后消磨时光,这是每一个“佛系”大神们早已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一般中途的间隔,也恰好都是两到三天时间。算起来,就和每轮游戏间隔的时间基本一致。单纯从时间线来说,也与过去的作息习惯没有什么不同。

这使得两人一直以来有一种依旧在做日结的错觉。只是现在的这个日结,相对比较稳定,待遇比较优越罢了。

可是现在,当一周的长假突然摆在两人面前时,却真的有些“难搞”。用阿泰的话来说,你给我这么长的时间,衣食无忧,我还得想着该干嘛,反而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真伤脑筋啊,不是吗?”阿泰拍着脑袋感慨道,“我记得什么网红说过人不能太闲,不然就他喵的废了。叫我们歇这么久,是不是老天爷要和我们过不去啊?”

“你可以去健身房、游泳池耗着啊。”关哲一边上网查着资料,一边笑道,“很多有钱人,想有时间折腾这些,都抽不出精力呢。”

“老是一个花样,那就没啥意思了。我会感觉不是去那里健身消遣,反而是去那里上班工作,时间长了,我会有压力的。”阿泰撅着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这样不行,咱们得找点乐子。”

关哲鄙视地看了阿泰一眼,这家伙真的是越来越会装逼了呀,你别说,这本事都是跟谁学的?咱也没教过他这个啊,再说了,这里也没外人啊,你同我装什么呢……

“不用干活就能整天耍,这不是我们三河大神普遍的追求么?”关哲问道。

“你胡说些什么。在你眼里,咱就是这种人么?”阿泰歪了歪嘴角,接着说,“我们可不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我们只是比较享受那种闲中有忙、忙中有闲、又忙又闲的过程。要是没得忙,那还叫大神么?那他喵的就是一个死人。我们这种人,说白了,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而已。”

“你说什么?”关哲再次被阿泰凭空冒出来的“泰式哲言”给说愣了。

我们这种人,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而已!真的是这个样子的么?

“我的意思就是说,同样是大神,也是有区别的,就和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一样。我可是那种闲不住的人啊。”阿泰自己并没发现自己冒出来的那些想法是怎样的“充满哲理”,他以为关哲只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罢了。

“那你打算咋办?”关哲也若有所思问道。

阿泰低头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晃悠了几圈,然后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到了,我们去忽悠那个沈南山。”

“忽悠他干嘛?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好忽悠。”

“他自己承诺过的嘛,他不是说

,要给我们享受vip的搬砖待遇么,我们去找他玩搬砖去。”

“搬砖……”关哲打心里觉得这个主意很荒诞,除了打发时间,看起来根本就毫无意义,但他瞧了阿泰一眼,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反驳,心中一叹,无奈道,“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好了,反正我跟着你混。”

“这才是好兄弟嘛,游戏里我跟着你混,现实中你就跟着哥混好了。”阿泰拍了拍关哲的肩膀,喜道。

拉倒吧,游戏里,你少坑我就行了。面对阿泰每次拍肩、熊抱的那股亲热劲儿,关哲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得给这家伙找个女人,不然精力旺盛,总往我身上使,真心吃不消。我可是纯纯的男子汉啊。两个大男人,过于亲热,别叫人误会。关哲苦着脸,如此想。

……

徐金钱今天的牌运挺不错的。可以说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手风最顺的一天。短短两个小时时间,他已经赢了几千块。

正当他心头沾沾自喜,打算见好就收的时候,他接到了公司的电话,把他搞得顿时胆战心惊。

根据这些天的工期安排,此刻工地里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拖延工期从中赚取差价。

严格来说,虽然工程的承包方是南山建设,但他和自己的队伍,并不属于南山建设公司,他就是个小小的包工头罢了,哪家公司有活干,给的价格合理,他就带着队伍去哪里干活。

这期工程中标的价格实在没有多少油水,分到徐金钱这里,就更没有多少,他只好想方设法的从公司那里多套几份人力。

也正因为此,这几天工地里事实上冷冷清清,他只顾着和跟了他许久的几名老混子在一起打牌喝酒,就连平常用来装腔作势,雇佣的廉价日结工都没有招一个。

他最怕这个时候上头来人,查看他的工程进度,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人还在赢牌的兴头上,就接到了公司的来电。可是奇怪的是,电话里全然没有提到工程的事情,只是交办他火速办理一系列事宜,说是要招待什么贵客,还说大老板沈南山即刻就到。

徐金钱和南山建设打交道也有不少年头了,知道这家公司的这个大老板沈南山是个酒囊饭袋,对工程上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只要摆平监理和他手下的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大钱混不了多少,混混小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沈南山很少来工地啊,今天难道心血来潮了不成?工地上有什么特别的?哪有人招待贵客,会选在工地的?公司这边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想归想,徐金钱也不敢怠慢,他鬼点子也不算少,寻思片刻,便给手底下的人安排了事情。

“都散了散了,赶紧去给我办事。”徐金钱朝着牌桌上意犹未尽的众人摆了摆手,担心这帮人不够重视,他不忘补了一句,“都打起精神来,今天的事情要是干砸了,往后恐怕这碗饭没那么好吃。”

这些人也确实是徐金钱的心腹,一直为他马首是瞻,见老大发话,立时对照分派任务各自张罗去了,效率竟然也不亚于专业团队。

都说牌桌、酒桌聚人心,这话果然不假啊。徐金钱看着众人的背影,心里自我安慰着。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一群人就把交办各人的事情整的妥妥当当,接着七八个人围着徐金钱,跑到工地的大门口等候沈南山的“视察工作”,还有那两个所谓的贵宾。

不明所以的众人,也

自然是各有想法。

不多时,就见一辆宝牛x5和一辆别可商务一前一后停在了工地门口,前排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周身挂满金器的男子,却连瞧都没有瞧向门口列队相迎的徐金钱一帮人,径直走到后方,帮着别可车打开了后车门,毕恭毕敬地招呼着车上的两名男子下车。

徐金钱自然认识那个一身土豪金,喜欢做派炫富的沈南山,只是他从未见过沈南山如此低三下气地去伺候别人。而更叫他疑惑的是,那两个从车里走出来的年轻男子,竟然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他左思右想,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那两个人。再瞧着那两人一身的高档西服,又觉得那是自己绝不可能高攀得起的人物,必然是自己记忆出了茬子,认错了人。

想到这里,徐金钱也不再纠结,堆起笑脸,迎上去道:“欢迎沈总大驾光临。”随后,他回头瞧了一眼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也齐声应道“欢迎沈总大驾光临。”

沈南山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朝他们道:“别就知道欢迎我,快给泰公子和关公子问好。”

徐金钱自然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他忙领着众人边鞠躬,边道:“欢迎泰公子和关公子大驾光临。”

话说阿泰联系上沈南山之后,点明要去之前做过日结的那处工地享受搬砖vip待遇。不为别的,就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找借口克扣他和关哲工资的工头。

一眼瞧见为首那个点头哈腰问好的人,正是那时的工头无疑,阿泰心里只觉得异常舒爽,他也不怕被那个工头给认出来,径直就往工地里面走去。

沈南山想着如何高攀董大帅这棵摇钱树,听到阿泰提出的搬砖要求,尽管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毕竟是自己曾经夸下的海口,也铁了心要把事情办得叫他们满意。

搞工程自己没多少经验,可是要说怎么讨好和巴结人,他沈南山可是真心有一套。几乎只在片刻间,他脑子里就拟定了一整套所谓的vip搬砖接待方案,指派公司的人去办。

而他那些下属,自然把锅甩给了徐金钱。

此刻见阿泰领着关哲进了工地里面,一群人也都赶忙紧随其后。

从宝马车后座,一连又走下来三位妙龄女子,领头的短发女郎,正是在海鲜楼打了晏小红耳光的沈南山的女友张丽娅。即便心里百般不乐意,可是碍于沈南山的威逼强势,她只好领着公司里另外两名颇有些姿色的女子,跑来给沈南山招呼所谓的“贵宾”。

之前在海鲜楼落了面子,这个张丽娅心里把阿泰和关哲骂了十万八千遍,只觉得自己找的男人看似强势,却毫无血性,更是呆的可以,也不知道怎么着,就被这两人给绕了进去,竟然还把两人当成是什么公司的救命稻草。

在做沈南山的女友之前,张丽娅其实在风月场混过一段时间,她自觉对男人了解的十分透彻,几乎所有的男人,只要她瞧上几眼,就能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尽管沈南山和她不断强调两人怎么怎么有身份和地位,能通过他们给公司拓展业务,可是她完全不相信。

她从两人身上,感觉到的只是强烈的丝气息,这种气息,是那些品牌服装掩盖不了的,她相信自己在风月场里摸爬滚打学习和积累下的这种超常本领。

这两个家伙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该死的沈南山,根本就是被他们给忽悠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拆穿这两个人的骗局。张丽娅心里想着,目光更加冰冷。

第88章 安排

阿泰大步迈进了工地现场,后面紧跟着关哲、沈南山以及徐金钱的一帮手下。最后还跟着张丽娅和另外两名妙龄女子。

“沈老板都做了哪些安排啊?”阿泰就仿佛到了自家地盘视察工作一样,边走边问向身后的沈南山道。

“快叫你布置的地方在哪里,带我们去?”沈南山瞅了一眼徐金钱,急道。

徐金钱赶忙上前几步,超到前面带路道:“这边,两位公子和沈总和我来。”

沈南山下意识瞧了瞧冷冷清清的工地现场,不禁问道:“我说老徐,这几天不是赶工么?工地上的人呢?”

“这不是听您说有贵客要来么?为了不影响贵客的心情,我这边把人全部都打发走了。”徐金钱睁眼讲着瞎话道。

“可以啊,老徐。”沈南山不知有假,略作沉思,点了点头赞道,“看不出来,老徐很会办事情嘛。”

“哪里,哪里,这都是沈总指导有方啊。”徐金钱嘴上讲着,心里却还隐隐有些发虚,又道,“难得沈总带着贵客来这里,我怕施工现场环境噪杂,影响了大家心情,那样就不好了,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暂缓工期,把工友们都打发走了。耽误点工期没什么要紧,后面可以再想办法补回来,关键是要把贵客招呼好嘛。”

“不错,老徐的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往后公司的生意,会多照顾照顾你。”沈南山觉得徐金钱说话很对自己的胃口,再次赞道。

但这些话换到阿泰耳朵里,又是另一层意思。他想起之前做日结的时候,这个工头从头到尾只冒出来过两次,只知道指手画脚、使东唤西,其余时间貌似都在同几个老家伙打牌,把全部脏活、重活都甩给了他们这些日结工去干,心里就满是不高兴。再一瞧见徐金钱那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满腹不爽,此时瞧向他一脸的鄙视。

这目光恰好被沈南山尽收眼底,只知道阿泰心里不大乐意,但也猜不透他哪里不满意,也不好再提及此事。

众人随着徐金钱走到了一处空地上,只见空地上用白色标线画好了两个两米见方的正方形格子,其中一个方格内整整齐齐码好了半人高的一堆红砖,另一个方格内则空空如也。在不远处,摆放着三张架了遮阳伞的躺椅,旁边立着一个小型冰柜。

徐金钱也瞧见了阿泰之前鄙视的目光,心里寻思着哪里说错了话,这回见到了地方,立刻邀功道:“看,沈总,都按照您的吩咐,办理妥当了。”

阿泰和关哲瞧着这些也不禁疑惑,说是“搬砖”,其实包括各种苦力活,但面前这些,倒是没见过的花样。

就见沈南山接上话头,附道:“泰公子、关公子,你们看,我这边为您们特设的vip搬砖待遇,还不错吧。”

说话间,他走到砖块前,顺手捞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道:“砖头都是实打实的工地专用。二位可以想怎么搬就怎么搬,为了有始有终,可以从这个格子,搬到那个格子。”

沈南山顺手把那块红砖丢进了另一侧空荡荡的方格中,又道:“当然,用丢的、用抛的,也都没有问题,在空格内还可以搞艺术创作,想码什么形状,都可以……当然,如果累了,随时可以在躺椅上靠一靠。”他走到躺椅边,翻身躺了上去,翘起二郎腿道,“当然,还有美女的按摩服务

。”

说话间,沈南山又打了个响指,就见他那个小女友张丽娅强堆着笑脸上前走到躺椅后面,伸手帮着沈南山轻揉起肩膀。

“对了,自然少不了冰镇的饮品。”沈南山又指了指那个小冰柜,朝徐金钱使了个眼神。

见大老板示意,徐金钱立刻上前打开冰柜,从里面分别取出了啤酒、红酒和果汁等饮料,证明自己准备充分,然后又一一摆了回去。

“由于时间紧张,暂时也就准备了这些。”沈南山从躺椅上爬起来,走到阿泰身旁问道,“怎么样,二位公子,你们看这些安排……还算满意吧。”

沈南山自然不相信阿泰和关哲真的想来工地里搬砖,他寻思着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多半喜欢玩些不一样的花样,即便是有些怪癖,也不至于折腾自己,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些花样,也不知道阿泰他们是不是满意。这时候,他一脸期待地瞧着两人的眼神,指望两人能说些好听话。

虽然看似安排简单,可关哲却被沈南山这一波秀的头皮发麻。这些有钱人真会玩啊……原本以为vip搬砖最多也就是找一群人陪搬,可给这个沈南山一弄,感觉搬砖变成了一门享乐。

“马马虎虎吧。”阿泰自然也被这波操作给秀到了,嘴上却不依不饶,不过他脑筋一转,突然喜道,“沈老板,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法子,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

沈南山眉毛一扬道:“哦,那就听听泰公子有什么高见。”

“其实呢,说是搬砖,也不见得就得我们搬嘛,不如我们来玩一玩游戏,你看怎么样?”阿泰道。

“游戏,好啊,你说怎么玩?我全程陪你。”

阿泰想到了之前在《奇侠传》里堆狼的恶作剧,脑洞大开道:“我和关哲就不用搬了,沈老板和美女们自然也不用搬……我们就让他们来搬砖。”说话间,阿泰恶趣味地指了指徐金钱和他身后的那一帮人。

不知道为何,徐金钱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那个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搜主意,要故意折腾自己,又觉得毫无道理。

“没事,他们本来就是工作时间,我又没少给他们钱。”沈南山应道。

阿泰摸了摸下巴道:“我们叫他们分别把砖头从一个方格搬到另一边,不过要是纯粹的搬砖,未免有些无聊,我们再来点花样,加点彩头怎么样?”

“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既然是vip待遇,那都听你的。”

“沈总果然给力啊。我们叫他们分别搬三次,每次把砖头从一个方格完全移到另一个方格里,不过开始、结束以及中途,除了在方格内,他们都不可以双脚沾地,但可以在地上铺着砖头,踩着砖头来回走动。至于怎么搬,我们三个各自想法子,他们必须遵照执行。哪一次移完全部的砖头用的时间最短,就算那轮想法子的人赢。我们再加点彩头,赌个五千块,赢得那个人一次赢一万,怎么样?”

沈南山想了想也眼前一亮,竖着拇指赞道:“你别说,泰公子是会玩啊。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阿泰笑道:“对啊,他们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躺着聊点别的,喝喝酒水,享受享受按摩什么的,这样一来,有多惬意。”

关哲再次为阿泰的胡思乱想所折服,他想了想道:“你的意思就是,他们在

既定的规则内,分别按照我们各自的办法移砖块,哪一次用时最少,哪一次想法子的人就算赢,是吧。”

阿泰回道:“对啊,很简单吧。”

“照这么说,那最后一次岂不是最吃亏么。”沈南山问道,“因为同样一批人,到了最后,肯定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也不见得。”关哲道,“因为他可以参考之前两人的方法,没准能想出更省时、省力的法子。”

“这么说,倒有些道理,那我们就这么玩好了。”如果不是为了陪阿泰和关哲,沈南山对什么搬砖不抱有任何想法,不过热衷于博弈游戏的他,此刻也激起了兴趣。但他却根本没有想过赢的问题,他想到的只是怎们讨得这两位爷开心。

反正我是必须输的,沈南山寻思着,你们爱怎么玩都好。不过,一想到徐金钱那帮人围着他们瞎折腾,沈南山的心里也觉得有趣。

阿泰自告奋勇领了第一波,沈南山领了第二波,关哲领了最后一波。

议定规则后,三人便大咧咧地靠在了躺椅之上,每人身后亦有一位美女用柔软的小手轻捏着他们的肩膀。习惯了之前酒店按摩的阿泰也受之坦然,更是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接连豪饮了几杯。

可怜的徐金钱和他手底下那一帮人,自然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拒绝,只好按照三人的指示,硬着头皮接连操作。

这一群人好似杂耍一般,把砖头搬过来搬过去。第一轮阿泰叫他们用的是架桥法,为首一人先用砖头铺就一条小道,余下众人沿着小道站成一列,一一传递砖头,第一轮结束,用时37分钟,上千块砖头把徐金钱一帮人累得半死。

休息半小时后,沈南山对着徐金钱这般这般交代了一番,就看徐金钱一帮人铺开几道小道,兵分几路,分别抱着砖头来回跑动,可效率不但不高,反而几个人更累,结果用了整整50分钟。

再次休息四十分钟后,一帮人又按照关哲的指示,分别在跨越两块方格的中间,用砖头码起了一个个“小岛”,然后一一立在“小岛”上隔空传接砖头,虽然个个已经累了两轮,但传接耗费力气不多,而且最终收尾工作更加轻松,反而只用了不到35分钟。

三轮下来,徐金钱和手下一帮人累得好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是几个女士瞧着一帮大男人耍猴一般毫无目的地为了搬砖跑来跑去,此番情景也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个个也偷偷地在背后偷笑。

这都是闹哪样啊。徐金钱心里想着,满腹委屈,这种玩法有任何意义么?

“啊呀,果然还是关公子有主意啊,沈某输的心服口服。”沈南山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为自己的“无形贿赂”而得意。

“不错,看样子大家玩得都挺过瘾。”阿泰回首朝身后的女子甜甜一笑道,“今天就差不多这样吧。”

听到这帮人终于折腾完了,徐金钱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却听到阿泰接着又说了一句:“总结总结经验,明天可以继续。”

我擦,这是要把老子给玩死啊。徐金钱眼前一黑,险些气昏过去。

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阿泰啊!知道点内情的关哲一脸同情的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众人心道。

第89章 9绝断

望向工地的大门,此刻的徐金钱眼神里充满了凄楚。顶着初升的太阳,他突然发觉自己苍老了许多,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未知恐慌。

他回想起昨天自己躺在工地那片焦热不安的地面上的惨状,从十几岁那年跑出来混工地开始,一直摸爬滚打到今天,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一次把自己折腾的如此之惨。更可笑的是,一群人累成狗样,完全不为了什么,只是供别人游戏取乐。

他更不会忘记其中一张躺椅上的那个男子的几句话。

说什么“明天继续”。

还说什么“明天要把做日结的人都给叫过来,总觉得游戏和比赛没有了观众,不够精彩有趣。”

这哪里是来玩游戏的,这是存心来找我茬的吧!

如果不是徐金钱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眼前的两人,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个想法。当然,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这帮有钱的主,等老子有钱了,也反过来折腾折腾你们。

虽然心里这么盘算着,但徐金钱对自己并没有多少自信。一想到他和沈南山之间的差距,又想到沈南山在两位公子的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他也明白自己很难有鲤鱼翻身的那一天。

昨天夜里,当徐金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时,他便埋头扑倒在了床上,丝毫也不想动弹。

他那个身宽体胖的媳妇还从来没有见过徐金钱这个样子,误以为他去了哪里逍遥快活,害得他明明累得不行了,还要同媳妇解释了半天,甚至是打了几个工友的电话,才能勉强说服母老虎相信。

“徐……徐哥,那两人,不会今天……真的还会来吧。”身后传来一个老伙计悲戚戚的问话声。

听到这问话,徐金钱只觉得浑身的肌肉一紧,他比谁都不希望再瞧见那两个人,若不是一直以来南山建设手底下的工程都特别好做,他早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徐哥,我……我昨天胳臂疼的还没有恢复……能不能今天先……先请个假啊。”

“徐哥,俺屁股有些痛。”

“徐哥,我肚子不大舒服,可能是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身后又是一连串的问话。

徐金钱不得不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众人道:“一个个的都别指望跑,吃香喝辣的你们谁都会,共患难就不行了么?谁今天要是跑了,往后就别跟在我后面混了。”

徐金钱一向护短,虽然对临时招揽的那些日结工尖酸刻薄,可对常年跟着他的那几个老伙计,却宽松大度的很。

这些年来,这帮老伙计混吃混喝也是安分惯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心里都明白,“好日子”从何而来,对徐老大的话,丝毫不敢反驳和违背。

等了不多时,两辆车再次驶进了工地大门。

沈南山一车照旧拉着张丽娅和昨天的两位女员工。昨天三位女士的“啦啦队”角色扮演的很好,也叫沈南山相当的满意。

张丽娅从头到尾心里都不乐意,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发作。瞧见沈南山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还往外砸了5000块,她那点小心思就怎么也停不下来,越看两个“公子哥”越不顺眼。

阿泰和关哲自然不晓得众人的心思,也懒得去了解。两人从车上跑出来,在阳光下还十分“嚣张”地各自伸了个懒腰。和阿泰呆久了,关哲也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装逼了。

沈南山瞧了瞧工地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知道徐金钱完全照着吩咐,没有支走工人。貌似今天的工人还比往常要多出一倍,他更觉得这个徐金钱懂得安排,是个很活络的手下,一脸掩饰不住的欢喜。

“今天人倒是挺多啊!”关哲瞧着工地上忙碌的人群,与昨天的冷冷清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错,不错。”阿泰也装出一副满意的表情道,“可以叫大家停下手里活了,游戏开始后,得有些观众,是吧。”

说完话,阿泰也顾不上是否有人反对,走到了昨天的躺椅上再度躺好,又朝着徐金钱招了招手道:“再给我开两瓶红酒……嗯,还是先开一瓶好了……开早了会影响酒味。”

徐金钱极力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面上仍不动声色,他身后那几个老小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也极力控制着愠怒。

“那个……泰公子。”徐金钱将红酒和酒杯递到阿泰手里时,忍不住问道,“你看今天咱又请了这许多人,是不是游戏可以换一帮人陪你玩啊?”

“那怎么行?”阿泰想也未想,便拒绝道,“我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明明说好了,今天请的人是要来当观众的嘛。不过……考虑到你们也确实辛苦,今天我们可以换一个花样。”

“哦,泰哥想到什么新的乐子?”沈南山也生出了兴趣。

“我可是昨晚想了一夜啊!”阿泰一本正经海吹道,“我们今天玩蒙面搬砖游戏,昨天比的是速度,今天我们不比速度,比质量。”

“哦,那要怎么玩?”

“很简单,我们把这两个画线的区域看作是初始方格和目标方格。”阿泰指了指那两个方格道,“我们叫他们都蒙上眼睛,然后发号指令,让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砖头从一头移到另一头。哪一个能把最多的砖头从初始移到目标方格,哪一个就算赢……还是比5000块,沈总看怎么样?”

“听起来挺有意思,不过,若是目标方格里都没有砖头,或者数量一致,那要怎么比?”

“那就看谁的砖头最多靠近目标方格啊。”

“我懂了,听起来很容易。”

“游戏嘛,没必要搞那么复杂,不过要先说好,一方指挥的时候,其余人不可以捣乱,指挥不可以叫出任何人的名字,怎么样,还要不要补充啊?”

沈南山略作思考,笑道:“行,那就边玩别摸索呗。要不,还和昨天一样,泰哥第一个,我第二个,关公子第三个?”

“我没问题啊,毕竟规则是我定的嘛。”

“我肯定也没问题。”关哲点了点头道。

徐金钱却心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突然间变得黑沉沉的,从头顶重重地压下来,叫他喘不过气。

该死的,说什么考虑到我们比较辛苦,换个花样。

蒙着眼搬砖,这不是比昨天更折腾人么。徐金钱的脑子里此刻电闪雷鸣。完了,注定又是悲催的一天。

……

与此同时,远在世界的西方,有汽车之城之称的沃尔夫斯堡,在一处精致的花园式洋房里,一身黑色道袍的鹤归苍正襟危坐在客厅的西餐桌前,他满头的银发和满面的银须蓄得老长,胡须顺直的垂到胸前,长发在头顶上方盘成一个髻子,上面插着一根白玉簪子。

这张十人超长西餐桌前围坐的众人,均是来自各地的天道组长,鹤长老加上九人,使得面前的西餐桌座无虚席。

而之前给几位天道组长当过向导的毛东军,带着对决断堂的好奇之心,也尾随众人来到了聚集点。此刻的他

,则悠闲地静立在客厅的一角,端详着墙壁上悬挂的驯鹿头标本。

“各位,由于一些大家已知的问题,本次的决断将由我亲自主持。”鹤归苍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浑厚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厅前。

“正式的决断,将在明天进行,而在此之前,我想和大家讲一些可能无关紧要的话。”鹤归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由于涉及到协会与决断堂的规矩,没有人会不礼貌地在此刻打断他的话语,包括毛东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讲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我需要你们知道,经过艰苦的训练,你们都成为了协会的佼佼者。但你们的强大并不意味着可以脱离团队。如果没有了协会旗下的基金会为你们撑腰作保,所谓的决断,即使再精准、再强大,也无法一次性突破亿元的收益。”

“多年来,决断堂给予了你们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培养和锻炼你们,甚至把收益最大限度的分红给各位。我不说感恩图报,至少也不应该背叛吧……我想说什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姬云扬作为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背叛协会,让我无比心疼。更让我心疼的是,他也让我背负了责任,教徒无方的责任。”

“今天,难得借此机会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我愿意向在座的各位承认我的错误,也正如同我此前在长老会上承认的那样。我更希望你们始终明白,只有拥有强大的团队,强大的个体才能够绽放更大的光热。”

“自私自利的那种人,必然是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的。”

“然后,还要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这次邀请我们前来决断的这家汽车公司,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跨国公司,你们将要为这家公司,未来十年的战略性分析提供决断,协会旗下的基金会,也将会为此赌上十亿的承诺。”

“我对你们充满信心,这笔生意,至少会有五亿进账,但是……我想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是姬云扬从前的决断之前绝对不会对你们说的,或许这会影响你们的判断,甚至会使得五亿进账缩水,不过,我还是想要强调这一点。”

“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决断,要在确保这家汽车公司未来十年利润的同时,还要兼顾我们国家的利益,绝不能使得国内的汽车产业受到影响,要兼顾我们市场的占有率。我知道这会很难,经过和你们同样冷酷磨炼的姬云扬,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但我还会有这种想法……这或许便是此次决断,与以往任何一次决断的不同之处。”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有没有人有问题?”鹤归苍一脸严肃,但眼睛里却有着些许期待。

“长老。”一位穿着白衬衫打着红领结的男子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此人松软卷曲的齐耳长发和脸上修剪整齐的o型胡须叫人印象深刻。

“第七组的白王么,你有什么问题?”

“《天道论》中明确提到,要抛开一切主观意志,才能精准把握天道的规则,您现在又要我们带着主观去参与分析决断,这不是有违所学么?”

“所以,我提醒你们,这是一次不同于以往的决断,协会为你们赌上了十亿。放心,这不是我单方面的决定。”

说话间,鹤归苍取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里面的一则视频,就见手机的视频中,隐约可见一群人的身影,正中一个身影发出声音道:“本次决断交由鹤归苍长老全权负责,他的意志,代表了协会的意志,请遵照执行。”

“还有什么疑问么?”鹤长老再次瞧向众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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