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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风月且随缘》


第一章 退婚

八月初的天气仍然炎热,虽然清晨下了场清雨,仍不减暑气,易府后院里,易家四小姐易欢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看书,小丫鬟急三忙四地跑了过来,“四小姐!四小姐!”

易欢拿起放在石桌上的书签,夹在书中,合拢书,扭头看着她,“有什么事?”

“四小姐。”小丫鬟大喘了口气,“吴家来人了。”

易欢微皱了下眉,淡淡地道:“来了就来了。”她的亲事是她十岁那年,由祖母定下来的,定的就是吴家的大少爷吴立铭。

“四小姐,你不高兴啊?”小丫鬟问道。

“没有。”易欢垂下眼睑。

小丫鬟试图安慰自家的姑娘,道:“四小姐,吴大少爷虽然没有来,但他请了媒人来,应该是来定婚期的。”

听这话,易欢更觉心烦意燥,“行了,不要说这些,下去吧,别打扰我看书。”这门亲事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十五六岁就出嫁,总想着等吴立铭回国,就想法子见见他,说服他退婚,没想到他这么心急,才回国半个月,就派人来定日子。他就这么想娶一个素昧谋面的女人吗?

小丫鬟眨巴了下眼睛,退了出去。

易欢翻开书,可是发现看不进去了,忿忿地将书再次合上,回房去了。

前厅里,易父易母和吴家请来的媒人相谈并不愉快,因为媒人前来不是为了定婚期,而是来退婚的,“这门亲事是长辈定下的,没有询问过吴大少爷的意愿,吴大少爷这几年都在国外读书,上个月他回来了,他想娶得是有着进步思想的女子,而不是旧式家族中养出来的娇小姐。”

易母脸色阴沉了下去,虽然她一直对婆母不经她和易父同意,就擅自给易欢订亲的事不满,总想着找机会在不败坏易欢的名声的前提下,把亲事给退掉,但现在吴家以嫌弃易欢为借口来退婚,这让她无法接受,要嫌弃也该易家嫌弃吴家才对,那里轮得到吴家嫌弃易家。

易父皱起了眉头,“吴家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吴老爷四年前急病过世,吴立铭远在国外,吴太太怕耽误儿子的学业,没有通知他,当时是易家看在姻亲的份上,派人帮着操持了他的后事,出钱又出力。

“吴太太听吴大少爷的。”媒人笑道。

沉默良久,易父眯着眼,沉声道:“既是如此,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太太,你去把那玉佩找出来,退还给吴家。”易家人有着易家人的傲气,不需要,也不会强结一门亲事,但是吴家给易家的羞辱,他会百倍还给吴家的。

“退了亲,就不是亲家了,我们家这些年资助吴家的财物,吴家打算什么时候还?”易母冷声问道。既然不结亲,那么就该算得一清二白,易家的财物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能白白地送给外人。

媒人无言以对,吴家可没有说要退还财物。

易父摆手道:“算了,毕竟相识一场,就当我们易家济寒赈贫。”

“白眼狼。”易母气愤地骂了一句,起身去拿当年吴家给的订亲信物,一块翡翠蝙蝠形玉佩。过了一会,易母拿着玉佩回到正厅,收回婚书以及易家当年交出的订亲信物绞丝青玉镯,把玉佩递还给媒人。

媒人拿着玉佩告辞离去,易吴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易父对易母道:“你把这事告诉小四,多劝劝小四,让她不要为这事郁结于心。”

“我知道。”易母起身去看女儿。

易欢在房里是坐卧不安,十六七岁嫁人实在是太早了,从订亲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见过吴立铭,到是见过吴母,那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妇人,她真没信心经营好这个婚姻。

“小四。”易母站在门口唤道。

易欢轻叹了口气,起身迎了出去,“娘。”

母女俩进屋坐下,易母拉着易欢的手,“小四啊。”

“娘。”易欢心沉了沉,为她订亲的人是已故的祖母,虽然父母对这门亲事都不怎么满意,但孝道压得他们不得不遵从祖母之意。难道这门亲事真得不可以避免?难道她真得要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吗?

易母缓缓地道:“小四啊,吴家请媒人来了,要退掉这门亲事,你父亲已经同意了。”

“啊?”易欢微愕,“娘,您刚才说吴家要退婚?”有点不敢置信,再次确认。

“是的,吴家要退婚。”易母握紧她的手,“小四,爹娘会另外替你寻访一门好的亲事。”

易欢喜出望外,连退婚的原因都不想知道,就急切地表态道:“娘,女儿的亲事不着急,女儿想在家里多陪爹娘几年。”

“乖囡。”易母怜惜地将易欢搂进怀里。

易欢的头埋在她的怀里,唇角上扬,愉悦地欢笑,这个吴立铭还真是知趣,省了她一桩烦心事。

退婚不是件光彩的事,虽然两家都没往外传,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易欢瞬间在圈子里成了被人冷嘲热讽的对像。易欢并不理会闲言碎语,可嫁在蓟州城的两个姐姐担心,闻讯回来探望,见小妹妹如母亲所言,没有愁眉苦脸,一派云淡风清地过着如常的小日子,才确信小妹妹对退婚并不难过。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直指易欢是“强颜欢笑”,还劝她,“不要难过,被人退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名声坏掉了,会让人说闲话,以后亲事会有些不顺,但是,你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好,肯定还是有人愿意娶你的。”

“建云,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易欢对向建云假惺惺的劝慰,感到厌烦。

“得利电影院有部新电影上映,我们去看吧。”向建云眼睛发亮地道。

易欢垂睑道:“我不想出门。”既然向建云认定她在这退婚而难过,那她就装难过,避免与之同行。

“欢欢,我知道你因为被人退婚心里难受,不想出门,可是你这样老闷在家中,对身体不好,走吧,出去看场电影散散心。”向建云拽扯易欢的裙摆。

易欢眸光流转,计上心头,“你说得有理,那我们就出去看电影吧,你请客哟。”

向建云神情一僵,“欢欢,我没带钱出来。”

“你怎么每次出门都不带钱啊?”易欢斜睨她问道。一直以来,看在彼此是亲戚的份上,易欢耐着性子,容忍着向建云耍小伎俩,偶尔让她占些小便宜,但今天向建云居然借着她被退婚一事来看笑话,让易欢有些恼火,真当她是蠢子,是没脾气的人吗?

向建云咬了咬下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何必说这样的话膈应我?知你被人退婚,我好心好意来探望你,安慰你,还想陪你出去散心,你却这样对我,真是令我感到寒心。”

易欢看着气呼呼的向建云,眸光微闪,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换身衣裳,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向建云立刻就不生气了。

易欢唤丫鬟进来,伺候她换了身衣裳,然后禀明易母,拿了点钱,就和向建云出门前往得利电影院。送易欢去的是她专用的黄包车夫祥哥,向建云则是另外叫了一辆黄包车。

到了电影院,易欢下了车,“我去买票。”故意没有帮向建云数车费,虽然车费并不贵,才四分钱,但也得让她出点血。

向建云着急喊道:“欢……”

易欢已然快步走进了卖票大厅,还险些跟另一个进去买票的女子撞上;看着易欢的背影,向建云懊恼地跺了跺脚,不得已掏出荷包,支付车费,打发走车夫。

易欢买了楼厢的电影票,那女子买得是包厢的电影票,两人从里面走出来,那女子扬着票,喊道:“立铭,我在这。”

易欢就见一个梳着三七分头,穿着藏青色青年装的男子大步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易欢也没多在意,找到向建云,买了瓜子和菱角,给祥哥一块钱,让他把车拉去阴凉处,去路边的茶摊喝茶等候。

等了约一刻钟,上一场的观众从电影院里出来,易欢和向建云拿票进场。

一九一八年的电影还是黑白的默片,模糊的布幕上,一个头戴黑色高礼帽,穿着翘头大皮鞋,手拿小拐杖,鼻子下面有一小撮胡子的男子,在无声地表演着。

喜剧大师查理卓别林。

易欢笑着带泪地看完了时长半个多小时的这部反应下层人生活的《流浪汉》,和向建云走出电影院,很凑巧的又遇到了先前那对情侣;易欢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男的,就是前不久才刚刚与她退婚的吴家大少爷吴立铭。

祥哥见观众散场,就拉着黄包车过来了,经过吴立铭和那姑娘面前时,那姑娘就拦住了他,想要坐上去,祥哥不让,“我是来接我家小姐的。”

“你什么意思?有钱都不挣?”吴立铭不悦地质问道。

“这位少爷,我不是在路边拉客的车夫,我是易家的下人,这是我家四小姐的专车。”祥哥耐心地解释道,易家是蓟州城有名的富商,易家的生意,更是遍布全国,仅在蓟州城就有数家工厂,几十个商铺,还和人合开了私人银行。

“易家?”吴立铭面色微变,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回事?”易欢走了过来。

“四小姐,这位小姐和这位少爷要坐黄包车,我已向他们解释。”祥哥道。

吴立铭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白底蓝花袄和深蓝色长裙,挽着如意双髻,髻里盘着一根淡蓝色发带的少女。这个和他订了五年亲,却缘悭一面的未婚妻,并不是他想像中那样的土里土气,虽然她并没有穿时髦少女爱穿的西洋裙,可是身上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古典美,眸色清亮,樱唇红润,笑容恬淡。

和吴立铭一起的姑娘见他看呆了,低唤了声,“直德。”

吴立铭回过神来,退开些许,“抱歉,是我们唐突了。”

“无妨。”易欢没有介意这样的小事,上了车,“建云,我回去了,改天见。”

第二章 偶遇

向建云看着易欢坐着黄包车远去,转眸看着吴立铭,“你是吴立铭?”

吴立铭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认识我?你是哪位?”

“我姓向,是易欢的表姐,住在铁狮胡同剪子巷。”向建云笑得妩媚,眼波流转,扭身扬长而去。

和吴立铭一起的姑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个易欢是不是就是和你订亲,又跟你退婚的那个富家千金?”

“不是。”吴立铭下意识地否定,拉着她离开了得利电影院。

过了两天,向建云又来找易欢,和曾少薇三人遇上了;八月初七新商百货开张,她们来约易欢一起去买东西。向建云插嘴道:“欢欢退婚了,心情郁闷,你们拉她出去凑凑热闹,散散心正好。”

“欢欢,你真的退婚了?”短发女同学黄岚有听说,但不太相信,虽然都订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真的退婚了。”易欢坦然承认。

“欢欢,你真有勇气。”长发女同学郑玉虹赞道。

“这种包办婚姻,是糟粕恶习,理应被摒弃,欢欢,你这么做是正确的。”黄岚道。

易欢看着傻眼的向建云,唇边闪过一抹嘲讽地冷笑。

“欢欢,你退婚可是太好了,我三哥有机会了。”另一个同学曾少薇大喜道。

“少薇,不要乱说。”易欢瞪她,两家曾想联姻,而年龄最相当的就是易欢和曾少薇的三哥曾万杰;谁想到不等两家把这事定下来,易老太太莫名其妙的将易欢许给了吴立铭,联姻一事,不了了之,自觉受了情伤的曾万杰负气之下,出国了。

“我哪有乱说?我三哥难道不好吗?”曾少薇笑,“前几日,我三哥从国外送信回来,还问起你呢。”

“少薇,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就要下逐客令了。”易欢对曾万杰并无男女之情,不想刚摆脱一桩亲事,又结另一门亲事。

曾少薇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又闲聊了几句后,三个同学告辞离开;易欢也没留向建云,直接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欢欢,你怎么生气了?我以为你不介意让人知道你退婚了。”向建云皱眉噘嘴道。

“我是不介意别人知道我退婚了,可你在我同学面前说我退婚的用意是什么?我清楚,你也清楚,所以你没必要辩解,以前是看在亲戚一场,我不想跟你计较,可是你实在是太不知趣了,以后不要再来我家,我不想再见到你。”易欢冷笑道。

向建云瞳孔微缩了一下,嘴上仍然硬撑,“欢欢,我是担心你,我想多些人关心你,安慰你,我没有坏心的。”

“话都挑明了,你用不着再辩解了。”易欢冷笑,“少霞,少霞,送客。”

丫鬟少霞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向小姐,请。”

向建云不甘愿就此离开,喊了声,“欢欢。”

易欢把头偏开不予理会,向建云不得不忿然离开;回到胡同口,就遇到在那儿等她的吴立铭,“怎么样?她有没有答应和我见面?”

“欢欢心高气傲,你退婚在前,她肯见你才怪了,为了帮你传话,弄得我也得罪了她,现在她生我的气,把我赶出来了。”向建云撒谎道。

吴立铭连忙赔礼道歉,还把手里刚买的一包灯芯糕送给了她;向建云仍然皱着眉头,“我真不想参合你们这事。”

“有劳了有劳了。”吴立铭打着揖,“事成后,我会好好酬谢你的。”

向建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看你诚心的份上,我告诉你吧,你想约她出来,是不可能的,但过几天,她会去新开的百货楼凑热闹,你可以去哪碰运气。”

“多谢,多谢,以后还请多多帮忙。”吴立铭愉悦地笑道。

“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的。”向建云满口答应。

两人在胡同口分开,向建云提着那包灯芯糕回家,吴立铭亦回了吴家。

八月初七,大清早,新商百货楼前门口人头攒动。好多根本不买东西也买不起东西的百姓,都专程跑来看热闹。百货楼趁机搞促销,那些舶来品本就抢手,现在九折、八折优惠,把那些有闲钱的人高兴坏了,争相涌进商场里,疯狂qiǎng gou。

易欢几人看到这情形,都惊呆,黄岚感慨道:“我现在才知道蓟州城的人都这么有钱。”

百货楼是一幢五层楼高的骑楼式钢筋混凝土姥,进店是茶室和咖啡馆,商场在里面,一楼到三楼都是宽阔的卖场,摆放着大玻璃橱柜,供顾客自由挑选商品,有卖时装的,有卖家具的,有卖糖果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照相馆、书店、点心店等。

几个姑娘进门,先去看时装,在别人眼中这些新款的服装,对于易欢而言都是旧款,但是为了不扫兴,她还是跟同学一起挑选。易欢挑中了一款有着白色娃娃领的淡绿色的连衣裙,在同学的撺掇下,进试衣间,换上了这件连衣裙。

易欢换好,从试衣间出来,让众人眼前一亮,都道:“欢欢,这裙子很适合你。”站在角落躲着偷看的吴立铭,亦赞同地点头。

易欢花钱买下了裙子,同学们也都挑到了合适的衣裙,又逛了一会,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咖啡馆坐坐,易欢则想去旁边的书店看看有没有外文书,就让她们先去咖啡馆,她进了书店。

吴立铭见状,跟了进去,绕过一排书架接近易欢;见易欢伸手要去拿书架上的书,他也赶紧伸手去拿,两人的手,险些碰到。易欢缩回手,抬眸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悦。

吴立铭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好巧,易姑娘。”

“你是?”易欢不记得他了。

“我姓吴,字直德,我们在得利戏园,曾见过一面。”吴立铭提醒她道。吴立铭留了下心眼,没有说名,说的是字,不想让易欢知道他就是她的前未婚夫,怕引起易欢的愤怒,毕竟是他先要退婚的。

“哦,吴先生你好。”易欢礼貌地道。

“易姑娘也喜欢看外文书?”吴立铭笑问道。

“看书打发时间。”易欢笑道。

“打发时间的话,这一本比较合适。”吴立铭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给易欢。

易欢低头一看,是《约翰盖伊的寓言集》,没有看过,买回去也不错,接过书,道:“谢谢推荐。”

“不客气,你愿意接受,是我的荣幸。”吴立铭笑道。

“吴先生请慢慢挑选,我就不打扰了。”易欢虽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可也不太愿意与这个莫明其妙跑来与她搭讪的男人多接触,抱着书转身就走。

第三章 刺客

“易姑娘。”吴立铭唤道。

易欢停步回来,眉尖微蹙,目带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上易姑娘?”吴立铭恋恋不舍地笑问道。

易欢眸光流转,“百货楼这么大,我想应该没有机会再遇上了。”这男人怪怪的,她可不想再遇到他。

言罢,易欢就走了,吴立铭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是他太心急了,他该在见过她之后,才做决定的,不过没关系,这段良缘,他会续上的。

易欢不知吴立铭所想,她去咖啡馆与同学会合,要了杯手磨咖啡,现在这个时代,还没什么蓝山咖啡、摩卡咖啡之分,就是咖啡豆磨出来的咖啡粉,放在壶里煮出来,苦苦的、涩涩的。易欢往里面加了牛奶和许多的糖粉,她一直不喜欢喝太苦的咖啡,人生已苦,何必还要喝苦汁。

咖啡还没上来,吴立铭走了进来,目光扫过,看到了易欢,故意去邻桌入座,彬彬有礼地含笑对易欢微微颔首;易欢回了他一个礼貌地淡笑,曾少薇问道:“欢欢,认识的人啊?”

“刚才书店遇到过一次。”易欢答道。

“长得挺不错。”黄岚中肯地评价道。

“不会吧,这就瞧上了?”郑玉虹打趣地问道。

“那有,别胡说。”黄岚脸红地否认。

“有也没什么,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曾少薇笑道。

“知道你书香门第的小姐,不用拽文显摆,什么有匪君子,那是欢欢认识的人,又不是我认识的,要看上也是欢欢看上,与我有什么关系。”黄岚拖易欢下水。

“哎哎哎,不过是个偶遇的陌生人,你们要不要这么浮想联翩呀?”易欢撇嘴道。

“鉴湖先生说过想像是美好的呀。”郑玉虹笑道。

“可现实是残酷的。”易欢挑眉,“而且他不过是个路人,所以不要再说了,换个话题好不好?三位美女,一会我们去哪?”

“去胭脂香粉店,看看有没有法兰西的香水什么的。”黄岚笑道。

“我上次在雅芳斋买的胭脂香粉还没用完呢。”郑玉虹嘟嘴道。

“你也用得太久了,都三个月,你还没用完。”黄岚嫌弃地道。

“谁让我脸没你脸大呢,所以用得慢啰。”郑玉虹促狭地道。

黄岚不依地伸手去挠她,“你个坏丫头,你说谁脸大呢?”

四人笑闹着,喝完咖啡,结了账,离店继续逛百货楼。

接下去,易欢都没跟同学分开,吴立铭虽跟在后面tou kui,但没有机会再上前去搭讪。逛到正午,就在百货楼边的东来顺饭庄要了个包厢吃饭。

正吃着呢,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嚣着,“都安静点,靠墙站好,不要妨碍军爷搜查刺客。”

“啧啧啧,这才太平几日啊,这些黑皮子又闹腾起来了。”郑玉虹皱嫌恶地道。

“郑小姐,麻烦你说话客气点行不?”黄岚的父亲是蓟州城警务厅的厅长,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维持蓟州城治安的警察都是他的手下。

“好好好,客气客气。”郑玉虹嘻笑着,并不上心地答道。

“咚”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黄岚站起来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小小姐。”冲进来的警察们看清里面的人,给吓结巴了。

“你们这是在搜查刺客吗?你们这是在扰民!滚出去。”黄岚怒斥道。

几个警察讪讪退了出去,或许是不敢再打扰到黄岚等人,他们草草的结束搜查离开了。被踹烂的门,已关不住,易欢四人被扰了兴致,也没久留,结了账走出厢房。

在经过旁边的厢房时,门突然打开了,易欢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入目是四对墨色的盘扣,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俊美刚毅的脸,剑眉星目,面似冠玉。

男子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暗纹旗袍的妖娆女子,男子头微微侧歪,静静地打量着从面前走过的四位姑娘。走出饭庄,黄岚嚷嚷道:“哎,刚才那个男的,长得可真是俊朗啊!”

“喂,岚岚,你要不要见一个爱一个啊?”郑玉虹打趣地问道。

黄岚翻白眼,“郑玉虹,现在是夏天,你思什么春啊?怎么什么事,你都能往那上面扯?”

郑玉虹挑眉,“真不动心啊?”

“动什么心啊?没瞧见人家身边有个女人呀。”黄岚横她一眼道。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以前没有见过吔。”郑玉虹道。

“一个纨绔子,有什么好认识的。”易欢嫌恶地撇嘴道。

“就是,他身边那女的一看,就不是良家女,那么长的水蛇腰,肯定是从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曾少薇赞同地道。

“男人在外逢场作戏,很正常啊。”郑玉虹辩解道。

易欢三人侧目看她,看来这丫头是“一见钟情”了。郑玉虹见三个好友的眼神不对,赶紧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他了。”

易欢眼尖地看到了祥哥,道:“我家的黄包车来了,我先回家了,改天见啊。”

“改天见。”黄岚三人齐声道。

这天傍晚,易父和易欧从外面回来,脸色有几分惶恐,易父更叮嘱家中女眷,“这几天你们都不要出门。”

易母是个传统妇人,唯夫命是从,没敢多问;易欢好奇,又依仗着易父宠她,撒娇道:“我不要,爹,好好的,为什么不让人家出门?我要出去,我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其实她平时也不怎么爱出门,但被限制不让出门,那是另外一回事。

“小四乖,听话,等过几天,爹让你大哥带你去津沽坐游艇出海玩。”易父怕告诉她实情吓着她,对这个老来女,他一向宠溺,许诺好处哄着她。

“好吧,那我听爹的话,不出去。”易欢见易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也没过多纠缠。

次日清晨,从《蓟城晨报》上,易欢看到了一条消息,昨日章督军遇刺,不过他没死,只是受伤,死得是总参谋长;评论文章说什么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把这位义士比喻成王着、曹沫等人。学史之人,自是知道,王着、曹沫都是刺客,刺杀的是暴君什么的。

其他报纸对这事只字不提,这《蓟城晨报》到是胆大,也不怕章督军一怒之下封社。易欢也想到昨天那些警察去东来顺饭庄搜查的事了,昨日她们似乎无意间帮了那刺客一把。

第四章 诗会

下午,向建云过来帮吴立铭来探听易欢对昨天的事的想法,易欢没见她,易母让长媳唐双韵借着去送糕点问原由;唐双韵端着自己做的白糖糕,走进了易欢的房门,“小妹。”

“大嫂。”易欢在临摹古画,见唐双韵来了,忙搁下画笔,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碟子。

姑嫂二人在桌边坐下,易欢提壶给唐双韵倒了杯茶,“大嫂过来有什么事吗?”

“小妹是跟向表妹吵架了吗?”唐双韵直接问道。

“没有吵架,只是她到处跟人说我退婚的事,我不想理她了。”易欢轻描淡写地道。

“不理她是对的,以后她再上门,就把她撵出去。”唐双韵脸色难看起来,虽然现在不比以前,但退婚的事,仍然不是件光彩的事。

姑嫂俩闲聊了几句,易欢尝了块白糖糕,给了意见,唐双韵就离开了,去见易母,将事情告知。易母冷笑,“你去问问老大,向建雷能不能帮上忙?”

唐双韵明了婆母的意思,问道:“房子要收回来吗?”

易母想了想,道:“向老太还在,房子先让他们住着吧。”向老太是已故的易老太的胞妹,向家原来也很富裕,可向老太爷不仅嗜赌,还抽鸦片,把家业给败光了,连祖宅也卖了,无处居住,最后向老太求到易老太面前,易老太就将铁狮胡同剪子巷的三进院子借给向家,这一住就住了几十年。

这天半夜,那位倒霉的总参谋长因伤重而亡,被击伤左肩的章督军愤怒地下令全城戒严。这一戒就戒了三天,厨房去买菜的厨娘抱怨新鲜的小菜越来越贵了。

迫于民众以及各公使的压力,章督军不得不取消了戒严,城外的菜农们能运菜进城了,菜价下降。易歈的妻子李英受朋友邀请去参加诗会,易母让李英带易欢同去。李英将怕热不想出门的易欢,硬拽了出去。

坐在黄包车上,易欢是一脸的无趣,其实她知道易母为什么非让李英带她出来,她的婚事黄了,易母现在是着急为她找下一家,可她还小,她真得不着急嫁人啊。

很快到了开诗会的茶馆,已有人先到,是组织这个诗会的王均芬女士和她的学者丈夫李梦德。李梦德是李英的族兄,李英称呼两人,“哥哥,嫂嫂。”

李梦德看到两人,含笑颔首,王均芬笑着打招呼,“十五妹妹把小妹子也带来了,快过来坐。”

坐下闲聊了几句,陆续就有人来了,有易欢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陈景星和汪槐秋,他们也在《诗镌》的月刊杂志上发表诗文,是刚刚展露锋芒的诗人。

诗会谈得最多的是诗,不是那些讲究对仗和韵律的古诗,而是新体诗,陈景星十分推崇金庆棪先生,正在朗诵他新写的一首诗,读得热情澎湃,抑扬顿挫。

读诗、评诗过后就是写诗,与会人都要参与,易欢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想诗,她坐在窗边,转眸往外看,恰好看到那日在电影院和书店遇到的吴立铭,他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说话,那女子并不是那天在电影院遇到的那个。

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一会就见吴立铭扯出被女子抓住的衣袖,大步离去,那女子在后面追了几步,见他走远,气恼地跺了几下脚,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小妹,小妹,想好了没?”李英写完自己的诗,扭头见易欢还看在窗外,轻轻推掇了她一下。

易欢虽然在自己的画上题过词,但没有真正的写过诗,她一直认为这种诗会,是闲得无聊举办出来打发时间的,懒得费心思创作,随手抄写,“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好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王均芬赞道。

“这诗朴素明朗、隽永清新,可在《诗镌》上发表。”李梦德笑道。

“还是不要了。”易欢脸红地推辞,抄就算了,还发表出来,有点厚颜无耻。

李梦德夫妇坚持,其他人也赞同,易欢只能答应,王均芬问道:

“小妹,你是用原名发表,还是取一个笔名?”

“取个笔名吧。”李英插嘴道,易家的女儿不要这样的名声,就是她在《诗镌》发表诗作也是用笔名的。

易欢微微浅笑,提笔在字在写下“乐翎”;乐是欢的延续,翎是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名字。

诗会结束,李英和易欢回家,在路上李英问道:“小妹,陈先生和汪先生怎么样?”

易欢眸光一闪,道:“不怎么样。”国难当头,两个不知世间艰苦的文酸。

李英挑了挑眉,知道她没看上。

过了两日,陈家送来一张请柬,陈家五小姐陈绘萍举办舞会,邀请易欢去参加;总参谋长死了,陈父这个参谋次长要升官了。陈父心里高兴,却不好大肆庆祝,毕竟前总参谋长尸骨未寒。

民国初军阀混战,官场黑暗,易父早年虽和陈父是同窗好友,后来因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不怎么来往。这次陈父借女儿的名义发请柬过来,易父乐得装糊涂,自己不赴宴,让女儿代替他去。易家要做生意,也不能太得罪陈父这种实权人物,只能虚与委蛇。

女儿要去参加舞会,易母要喊常来家中给女眷们量体裁衣的裁缝来给易欢做新衣;易欢忙拦住她,“娘,不用了,我前儿买了件新连衣裙,挺好看的,我就穿那件去好了。”

易母嫌恶地问道:“不是那种束腰露胸的西洋裙吧?”

“不是那种,我换上给您看。”易欢换好裙子,在易母面前转了个圈,“娘,怎么样?”

一袭绿裙,衬得易欢白皙如玉,显得秀美恬静,易母满意颔首,“好看,就穿这个去吧。”

虽然向建云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入易家见易欢,但她要探听到易欢外出的讯息,还是可以的,得知易欢过几日要去陈家参加舞会,她立刻将这事告诉了吴立铭,从吴立铭手中得到了三块大洋的“谢礼”。

第五章 舞会

八月十七日的午后,易欢长姐易欣的儿子慕孝峰过来接易欢,今天由他做易欢的舞伴,易昊然出门会友还没回来。为了跟易欢的绿裙相配,他里面穿得是浅绿色的衫衣,外面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的领结与易欢裙上的白色娃娃领遥相呼应。

慕孝峰甩着一枝花,走到门口,“小姨,可不可以出发了?”

“可以。”易欢笑盈盈地从里面走出来。

慕孝峰吹了声口哨,把花递给她,“鲜花送给我最美丽的小姨。”

“谢谢。”易欢接过花,别在耳边,“怎么样?”

“美极了。”慕孝峰笑赞道,弯起手臂。

易欢笑着挽着他的胳膊,姨甥二人往外走。

姨甥俩到正厅,见到聚集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易家人,易欢的三哥易歈笑道:“小妹你这朵花戴得好,有画龙点睛之妙。”

慕孝峰立刻邀功,“花是我送给小姨的。”

“等等,这花?”李英凑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孝峰,这花你是从哪儿摘的?”

“暖房里。”慕孝峰答道。

李英嘴角抽了抽,“孝峰啊,这是你二舅母精心培养的兰花。”

“大表哥,你惨了。”易诚然是易欢长兄易欧的次子幸灾乐祸地道。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了。”慕孝峰哭丧着脸,“外婆,救命啊!”

易母笑着安慰他,“没事,没事,等你二舅母回来,我就说是我摘的。”

“谢谢外婆。”慕孝峰上前搂抱了易母一下。

易欢把花取下来,递给李英,“三嫂,麻烦你,把花收好,等明天,我把花做成标本,交给二嫂。”

李英接过花,“好的。”

慕孝峰开着易歈的小汽车,带着易欢前往陈公馆;陈家人住的是西式花园小洋楼,不像易家,仍旧住在中式的大宅院里。易欢和慕孝峰五点半才到陈公馆,不算太早,黄岚等人都已经到了,这次舞会来得全是各家的年轻人。

陈公馆的西式客厅左侧摆着数张长条餐桌,铺着水红色桌布,放着插着鲜花的花瓶,还摆着饼干、蛋糕等点心。厅中空出来做舞池,客厅周边摆着沙发、靠背椅,供宾客歇息。穿着制服的下人端着酒水果汁,在宾客中间来回穿行。

慕孝峰端了杯果汁给易欢,他则要了杯香槟,一个端着白兰地穿着条纹的西装男子走了过来,举举杯,“四小姐,慕大少。”

“章二爷。”易欢和慕孝峰礼貌地回唤道。

西装男子笑问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四小姐,跳第一支舞?”

“不好意思,我已有舞伴了。”易欢淡笑婉拒,不愿与这位风流成性章二爷有任何交集。

“第一支舞,章五爷不是应该请陈五小姐跳吗?”慕孝峰坏笑道,章家二爷章品际的原配年初难产而死,就跟陈绘萍搅在了一起,打得火热。章品际的父亲虽然是现任总统兼督军,手握重兵,但陈绘萍还年轻,对爱情还是充满幻想的,对做章品际的填房较抗拒,这门亲事才一直未成。

章品际垂涎易欢的美色,只因易家在蓟州城也是有权有势,他才不敢强行将人掳进府里去,可即便知道无法染指,可仍然色心不死,每次见到她,都想要撩拨她,打着让易欢自愿上当的主意。现被慕孝峰阻拦,他只能耸了耸肩,端着杯子走开。

易欢和慕孝峰走过去,和黄岚等人打招呼,攀谈闲聊。吴立铭跟着蓝家大少蓝海从外面进来,吴立铭和蓝家二少蓝洋是同学,为了参加这次舞会,吴立铭动用了这个关系。

蓝海把吴立铭介绍给了他的几位朋友,吴立铭客气地与他们攀谈着,眼角余光在寻找人群里的易欢,很快,他就找到了在与人攀谈的易欢,亦看到了坐在她身边帮她拿着小包的慕孝峰;他并不认识慕孝峰,见易欢的手搭在慕孝峰的胳膊上,皱起了眉,哪男子是什么人?她是有亲事的人,怎么可以和别的男子如此的亲近?

吴立铭已然忘记他和易欢退婚的事,仍以未婚夫自居。易欢一点都不知道吴立铭的想法,就算知道她也会嗤之以鼻,她正和黄岚等人说《约翰盖伊的寓言集》里的故事。

“哎哎哎。”郑玉虹激动地拍打黄岚的胳膊。

黄岚拂开她的手,“你哎什么哎呀?”

“那个那个那个呢。”郑玉虹指着门口道。

众人随她所指看了过去,就看到蓟州城里和陈绘萍齐名的交际花于家三姑娘于燕苹挽着,几天前她们在东来顺饭庄见过的那个英俊男人。他今天没穿长衫,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内搭白色衬衣和黑色的领结,眉眼如画,飘逸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

于燕苹领着那男子去与认识其他名媛和公子,郑玉虹眼巴巴地瞧着,“你们说于燕苹会带他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吗?”于燕苹虽然只比易欢四人大了五岁,但似乎是两代人了,再加上于燕苹的名声不是太好,来往不多。

“你着急,可以过去自我介绍。”易欢促狭地道。

“我才不要呢,那多没面子。”郑玉虹噘嘴道。

“表妹,表妹,这里也有美男,看看看,请别无视行不?”郑玉虹的表哥王涛是她的固定舞伴。黄岚的舞伴是她的侄儿黄思超,曾少薇的舞伴是她的二哥曾千桦。

郑玉虹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我想无视也无视不了啊。”

虽然垂涎那男人的美色,但毕竟是年轻的小姐,面皮薄,于燕苹对这几个小妹妹也不感兴趣,没有带人过来,她们也没有走过去主动交结。

灯光亮,乐声起,舞会正式开始,陈绘萍姐妹三个从二楼下来,陈绘萍身上穿着大红色印花缎鸡心领长裙,戴着一串拇指大的珍珠项链,显得十分的艳丽。她的两个妹妹,陈绘芙和陈绘蓉一个穿蓝裙,一个穿桔裙,同样的印花缎,容貌气质上,她们要微逊于陈绘萍。

章品际走上前去,优雅地行了一礼,伸出右手;陈绘萍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中,随他滑入舞池,用一曲节奏强烈的探戈做为开场舞,来带动气氛;宾客们在旁边观舞,有捧场的还出声称赞或鼓掌。

陈绘萍不愧是交际场上的名媛,舞步跳得狂放而华丽,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令人眼花缭乱,引得那些对她有想法的男人,垂涎三尺。开场舞结束后,双双对对走进舞池开始跳舞。

第六章 受惊

共舞三曲后,易欢回位子上休息;慕孝峰被陈绘芙缠上了,见易欢落单,吴立铭走了过去,“易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易欢看到吴立铭,眸光微闪,淡然一笑,颔首道:“吴先生。”

“可以请易小姐跳一曲吗?”吴立铭问道。

“抱歉,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易欢婉拒,她不喜欢与陌生人过于亲近。

吴立铭不好勉强,坐下与她聊天,“书看完了吧?”

“看完了。”易欢淡笑道。

“怎么样?”吴立铭问道。

易欢不解地眨眨眼,看了他推荐的书,还要说读后感?虚应道:“挺有意思的。”

“约翰盖伊是诗人、剧作家,他出身一个古老的破落家族,曾在绸缎店当学徒,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他的兴趣,他放弃了,然后和人合办了一个期刊……”吴立铭卖弄起他的学识。

易欢一脸茫然,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并不想知道约翰盖伊的生平。吴立铭误解了易欢的表情,还以为那目光是崇拜,得意地告诉易欢,他刚留学回来,学得是贸易学,如今在曾家开的国际贸易行任职。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个只会做生意的商人,他摇头晃脑地背起邓约翰的《没有人是一座孤岛》,“nomanlsanlsland——jkhndonn,nomanisanislandentlreofitself,everymanisapieceofthe……”

“吴先生。”易欢的英语虽不算好,可毕竟也学了十几二十年,让他奇怪的腔调弄得心烦,强忍着才没有去纠正他,等他背完,赶紧起身,“不好意思,我要去补下妆。”文雅地表示要上厕所,想来此人不会厚颜跟着一起去吧?

吴立铭眼睁睁看着佳人摇曳离开,易欢并不想小解,但是为了摆脱他,还是从侧门走了出去,沿着走廊,随意地四处走动。

入夜了,太阳已下山,暮色苍茫,陈公馆里里外外都亮起了灯,晚风清凉,吹散了白天的炎热,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咚!”

“啊!”易欢捂住了嘴,将尖叫声堵住,瞪大双眼,看着从天而降的男子,正是和于燕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男子反应极快,一个箭步窜到易欢面前,行云流水地掏出qiāng抵住了易欢的太阳穴;冰冷的触感,让易欢忍不住了打哆嗦,急切地道:“好汉,不要开qiāng,不要开qiāng,请听我说,你开qiāng,会惊动其他人的,而且你离得这么近开qiāng,我的血一定会溅到你身上,你不会有上次那么的好运的,你一定会被抓住的。”易欢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就是那些警察要抓的刺客。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女孩胆子挺大的,被qiāng指着头,还敢说这些话,冷冷地道:“我不用qiāng,也能取你性命。”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没必要啊,您是做大事的人,肯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的,对不对?好汉,我很惜命,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多事的出卖您的,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易欢软声央求道。

男子盯着她,沉吟片刻,道:“滥杀无辜的确不是太好,可是我要是就这么放过你,你去告发……”

“不会,我不会告发的,要是有人问我的,是否出过厅?我会说,我是出去过,可就站在走廊上吹了吹风,而且我相信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会引人怀疑的。”易欢赶紧表明态度,生怕慢了被他干掉。

“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耍花样。”男人收起了qiāng,转身疾步离开,很快他身影就消失在树后。

易欢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男人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她,好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轻拍拍胸口,死里逃生了一回,心有余悸地往回走,还是赶紧回到厅里去呆着吧,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会让人掉脑袋的隐密之事。

易欢离厅还有一段路,就遇到了来寻她的慕孝峰,“小姨。”

“孝峰。”易欢的声音有点发颤。

“怎么了?”慕孝峰借着灯光看易欢的脸色发白,忙问道。

易欢舔舔嘴唇,道:“瞧见一只老鼠。”不远处的某人嘴角微微抽搐,这丫头居然说他是老鼠!刚才应该多吓唬一下她的。

慕孝峰知道易欢一向怕老鼠,不疑有他;姨甥俩一起进厅里去了,那个隐身在黑暗中的某人,走了出来,这时于燕苹也甩掉了纠缠她的狂蜂烂蝶,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道:“七少,没什么事吧?”

“没事,一切顺利。”男子答道。

于燕苹挽起他的胳膊,两人重新回到厅里,易欢已拉着慕孝峰重新进入舞池跳舞,若不是不愿引起怀疑,易欢都想提前告辞回家了,现在只能用跳舞来避开那个危险男子,也同时避开纠缠她的吴立铭。

曲终,易欢没有回位置上,而是和慕孝峰走到另一边去拿东西吃,随意地倚靠在桌边说话,“你要是对陈绘芙没意思,就离她远点,别弄一个huā huā gong zi的名声出来,不好听。”

“我已明确告诉她,我对她没意思,可她就是要死缠烂打,我也没办法。”慕孝峰叹气道。

“是没办法,还是乐在其中啊?”易欢斜睨他道。据她所知,前两天,慕孝峰陪着陈绘芙去逛百货楼了,他身上这套西装,就是在百货楼买的。

“她要是长得跟小姨你一样漂亮,我到是愿意乐在其中,为了慕陈两家的生意,我娶她都没问题,可是她脸大眼小鼻塌嘴阔,我实在没法委屈我自己。”慕孝峰一脸嫌恶地道。

“臭小子,连小姨也敢调侃,皮痒了是吧?”易欢瞪他,陈绘芙虽长得不算漂亮,但是也没他说得那么难看,这小子嘴真臭。

慕孝峰打拱手讨饶,姨甥俩吃着糕点喝着果汁,说说笑笑;吴立铭看在眼里,满腹嫉火,水性杨花的女人,难怪被退了婚也不感到羞愧,还外出观影,还大摇大摆地跟男人来参加舞会,等结婚后,定要让母亲好好教她何为妇道。

第七章 名字

易欢一直和慕孝峰在跳舞,没有给吴立铭一点机会,舞会在八点钟左右结束,宾客们告辞回家,易欢看着那男人和于燕苹一起上了小汽车离开,眸光微凝,于燕苹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交际花。

易欢虽然好奇那男人和于燕苹的事,但她深知这事不打听的好,前几个月章督军还在大肆抓革命党呢,她没有玩命的习惯,将舞会那天发生的置之脑后,就当没有发生过。

诗在《诗镌》上发表后,易欢得到了五块大洋的稿费,李英还告诉她,“小妹,你要是有新诗,可以拿去发表,稿费从优。”

易欢笑笑道:“我会考虑的。”诗,她是不打算再抄袭,如果要发表,她会自己写。

姑嫂二人闲聊几句,李英就离开去找易歈,易欢写诗在《诗镌》发表的事她不敢告诉易父易母,只能与丈夫分享,“歈哥,看看这首诗怎么样?”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诗明朗又含蓄,既直抒胸臆又有隐喻,挺不错。”易歈现在虽一心一意的搞建筑,可早年间也是文艺青年,“乐翎?你换笔名了?”

李英摇头,“这首诗不是我写的,是小妹写的。”

易歈拿起杂志又看了一遍,笑道:“看来要给小妹建一栋面朝大海的房子做陪嫁。”

小英掩嘴一笑,“好,就建一栋三层的吧。”

易欢没想到,她不过是写一首诗,就得了一栋房。

周末,好动的黄岚邀请易欢去乡谊俱乐部打桌球,乡谊俱乐部在城南,是一个花旗国的人开的,占地约有二百亩。俱乐部里面有保龄球、桌球、网球甚至高尔夫球等运动,蓟津两地的外国显贵们经常在这里开舞会狂欢。华夏的有钱人也可以光顾这里,比如退位的华夏末帝,隔三岔五会来这里结交他认为能帮他重夺帝位的人,比如去年帮着段督军复辟失败的启瑞先生,偶尔会邀请朋友来俱乐部打桌球,又比如卸职的前任大总统会来这里骑马散心。

在动荡不安的华夏,似乎只有租界里才能享受片刻清静。易欢觉得很悲哀,一直不怎么喜欢来乡谊俱乐部玩耍,这明明是华夏的土地,这明明是华夏人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现在却让一些外国人横行霸道。

“欢欢,你在想什么?该你打球了。”曾少薇推了下发呆的易欢。

“哦哦哦。”易欢起身拿起球杆,走到球桌前弯腰,刚瞄准要击球,却看到了舞会那城拿qiāng抵着她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一抖,球杆擦在了白球上,没有击中要被击打的六号球。

“欢欢,你今天大失水准啊。”郑玉虹笑道。

“我这是手下留情,免得你输得太难看。”易欢把球杆放回球架上,去卖东西的柜台里买了瓶桔子水。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伴已经离开桌球场,易欢轻吁了口气,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安定心神。

喝了桔子水的后果,就是尿急,易欢跟黄岚三人说了一声,起身去上厕所。

“小仪。”有人喊道,声音很陌生,易欢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厕所。

易欢上完厕所,洗了手,掏出手帕,边走边擦,又听到有人喊,“小仪,小仪。”

易欢仍然没有理会,拐弯被站在那儿的人吓了一跳,打了个嗝,结巴地喊道:“好汉。”

“我们又见面了。”男子勾唇笑道,对这个胆大的丫头,他印象深刻。

易欢咽了咽口水,“我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男子挑眉道。

“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易欢紧张地问道。一个刺客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到处晃,合适吗?不怕被抓吗?

“没事,只是看到了你,跟你打声招呼,可是叫你的名字,你怎么不理人?”男子问道。

“您叫我名字了?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易欢诧异地问道。

“小仪,我听到有人这么叫你的,是哪个字?仪表的仪,还是怡然的怡?”男子笑问道。

易欢愕然地微微张嘴,呆愣了片刻,没胆子占这位“好汉”的便宜,摇摇头,道:“都不是。”

“那是哪个字?”男子有兴致地追问道。

“女夷姨。”易欢垂下眼睑道。

男子讶然,哪有人家给女儿用这个字当名字?

“那个叫我小姨的人是我的外甥,是我大姐的儿子,他不是叫我名字。”易欢低着头,不敢看男子的表情。

男子脸微黑,一时兴起来逗人家,反到成了人家的晚辈,轻咳一声,“哪你叫什么名字?”

“易欢,欢乐的欢,”易欢老实地答道。

“令尊是?”男子问道。

“易启诚。”易欢答道。

男子笑了笑,“好了,不打扰你了,再会。”

易欢噘嘴,不用再会,她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看着他离开了,飞快地回了桌球场。

从乡谊俱乐部回去,易欢就被两个侄女给缠上了,“小姑姑,最好最好的小姑姑。”这是易欧的大女儿易嫣然。

易欢笑,“小滑头,嘴这么甜,有什么事要求小姑姑?又想出去买好吃的?”

“不是要买好吃的,小姑姑,带嫣然去津沽玩好不好?”易嫣然仰着小脸讨好地笑道。

“去津沽玩?小姑姑没有要去津沽啊。”易欢有点懵。

“爹要去津沽做生意,爷爷让他带小姑姑坐游艇出海玩。”易嫣然连忙道。

易欢恍然大悟,看来老爹说话还是挺算数的,笑道:“你们要跟小姑姑去津沽玩,有没有问过你们娘啊?你们娘答应了吗?”

易欣然老实地摇头,她还没跟她娘说呢。

“祖母答应了。”易嫣然知道不管是她娘还是易欣然的娘都听易母的。

这个小滑头!

反正是出去玩,带两个小家伙同行,也没多大问题。易欢笑道:“带你们去可以,但是一定要听话,不许乱跑,不许大喊大叫,还有欣然,不许哭闹。”

两小女孩为了出去玩,什么都答应了;有易欢求情,易欧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李英曾想哄着易欣然不去,可易欣然又哭又闹,一副若不让她去,她就当场哭死的架式,疼爱女儿的易歈劝道:“小妹都不怕麻烦,愿意带她去,你又何必阻拦。”

李英想想也是,只得叮嘱易欣然道:“去津沽要听小姑姑的话,不许给小姑姑添麻烦。”

为了易家两代三位小姐的安全,易父安排了六个会拳脚功夫的下人陪着她们一起去,除了这六个人,易欢还带上了丫鬟少霞,易嫣然和易欣然带着各自的奶娘。

第八章 火车

去津沽的火车,一天有两趟,第一趟是凌晨六点开车,中午十二点到达,第二趟下午两点开车,晚上八点到达。凌晨的车,要赶大早,不仅两个小家伙起不来,易欢也起不来,易欧让人买的是下午的头等车票。

吃过午饭后,歇了半个小时的午觉,易歈开车送四人去火车站,后面跟着五辆黄包车,前面三辆坐着人,后面两辆拉着三位小姐的行李。

坐下午这趟车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是二等三等,头等座旅人并不多,两个小家伙是第一次出远门,好奇又兴奋,火车启动,驶出站台后,她们就在车厢里跑来跑去。

“小妹,管管她们,别让她们乱跑,打扰到别人。”易欧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翻看,是易欢要把两小家伙带来的,当然得由易欢管。

易欢起身走过去,欲将两小家伙抓回座位上来,却见两小家伙站在一年轻男子的面前,眼巴巴地瞧着人家不动;那男子拿着一块银元,假装放进嘴里,然后从脖子后面拿出,表演小魔术逗两个小女孩;两个小女孩子瞧着新奇,拍掌叫好,“叔叔,再变一个。”

“好,那就再变一个。”年轻男子到也好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放在面前的桌上,将那块银元放在手帕中心往左一点的位置上,将手帕的下半部往上折,与上部重合,形成三角形,他拿起三角形的右角,将手帕右边折向左边,让它们重合,右手压住银元,将手帕和银元一圈一圈往上卷,卷到顶停下来,双手各抓住手帕的两个尖端,“看好了。”

男子慢慢拉开手帕,银元不见了。两个小女孩惊讶地瞪大发眼睛,“叔叔好厉害!”

这个小魔术易欢会变,知他把银元藏在他的右手里,不过没有去拆穿,对那男子笑了笑,牵起两个小侄女的手,“乖乖的,不要再打扰人家了。”

“小姐,请稍等。”男子笑道。

易欢一怔,目带询问地看着他;男子笑,“小姐,你头发上沾了东西。”说着探手到她身后,变出一枝鲜花来,递给易欢。

“玫瑰。”易欢眸光微转。

“鲜花送美人。”男子笑眯着眼道。

“谢谢先生的好意,但玫瑰不要随便送人,尤其是送给陌生的女孩。”易欢淡笑婉拒。

男子挑眉,“为何?”

易欢正要回答,易欧出声喊道:“小妹。”

易欢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牵着两个小侄女转身要走,那男子道:“小姐,在下姓魏,单名一个玠,还请小姐告知贵姓芳名。”

“小妹。”易欧又喊了一声,带着点怒意了,生怕涉世未深的妹妹被人哄骗了去。

这个时代随意跟陌生男子说出自己的姓名,还是稍显轻浮,更何况易欧在一旁虎视眈眈,易欢可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惹恼他,带着两小侄女飞快地离开了。

魏玠见易欢走开,虽有几分遗憾,却也不过多纠缠,无声地说了句,“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一定会问出你的芳名。”将那枝玫瑰搁在桌上,拿出包里的书翻看起来。

易欢在位置上坐下,易欧板着脸训她,“出门在外,不要与生人搭话,免得沾染是非。”

“哦”易欢乖巧地应了,带着两小侄女玩花绳打发时间。

火车开动了约一个小时,突又停了下来,易欢讶然,“到哪儿了?怎么停下来了?”

“小妹,稍安勿躁,无须惊慌,此头等座,那些流兵不敢上来骚扰。”易欧镇定自若地道。

易欢凑近车窗往外看,果见一群身穿军装拿着qiāng的男子,不过他们却不是易欧所言的流兵,看他们的衣着,他们应该是章军的正规部队,只是不知他们这番拦火车是搜查什么?难道还再找那日的刺客不成?

那些当兵的在前面的车厢里闹得鸡飞狗跳,到是没人来头等座。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群士兵带着搜刮来的财物,扬长而去,前方隐约有哭声传来。

魏玠高声道:“兵盗横行,军阀勒索,苦难饥饿,民不聊生,山河虽在,家国难存。”

车内无人敢附和,这样混乱的时局,为免惹祸上身,都只谈风月,不议国事;易欧眉头紧锁,低声道:“浮躁。”

“眼见不平,说出愤慨之言,这是热血,哪里浮躁了?”易欢故意跟他唱反调,虽然也觉得魏玠不分场合说出这话来,有些不智,会引来麻烦,但他毕竟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得到了她些许的认同。

“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于正事无用,还易惹祸上身,累及家人。他此举不仅浮躁而且愚蠢,不是真心保国卫民。”易欧对魏玠的印象更不好了,怕易欢被他小伎俩给哄骗了去,还一改常态的评点一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年轻人。

“大哥言之有理,小妹受教了。口说皆是虚言,应当像大哥一样,实业救国对吧?”易欢讨好地笑道。

易欧唇边露出一抹自得的浅笑,易家世代经商,早年是卖粮食的,后来投资开了丝厂、棉麻厂,开电灯公司、电话公司、火力发电厂,是蓟州城有名的巨富。易欧接管家族生意后,和慕家、曾家合伙开设的正鑫银行,与政府的财务司合作密切,虽没在政府工作,但也算是权财并重的人物。

哐当哐当,火车再次启动,接下去的路较为顺利,在两个小站略微停靠了几分钟,就一路驶向津沽。傍晚七点,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菜有四样豆角炒肉、鱼皮菜心、酸菜粉丝、辣椒炒豆干和蛋汤,主食是白面馒头和米饭。

北边人多爱吃面食,可易欢前世是南方人,今生在北方虽然已经生活了十七年,却仍改不了前世习惯,喜欢吃白米饭,易欧等人要的是白面馒头;易欧喝了口汤,微微笑道:“小妹,你给唐家出的这主意甚好。”在旅途中不用啃干粮,能吃上新鲜的热菜饭,这对旅人而言是一种享受。

“知道我主意出的好,我开药厂时,你还阻拦。”易欢不满地噘嘴道。

第九章 津沽

易欢发现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那些她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名人,但诡异的是有些事,跟那个时代重合了,比如1887年三星瘟疫、比如辛亥革命、比如红花岗起义、比如1912年沪城的霍乱,又比如去年的复辟事件。

这一切都表明倭人会来侵略,会引来山河沦陷,国破家亡,她也曾想过改变,可是她手无寸铁,又是个年轻女子,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反而会觉得她在妖言惑众,毕竟这个时候国人对倭人还有一定的好感,而且也不相信倭人会胆大包天的全面侵略华夏;知道一切,却不能说,是件痛苦的事。她不是军人,虽然借口强身健体,跟着学了几年的拳脚功夫,还去射击场学了射击,但这不足以亲自上阵杀敌,保卫祖国;可她不想这样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倭人横行。或许是穿越福利,易欢脑子里似乎有本药品制作宝典,只要她想,就能想出药品的提炼制作方法。

易欢决定制造能救命的药,这样既可以累积财富购买qiāng炮,又有药去救那些受伤的士兵,让他们恢复健康重回战场,杀光那些小鬼子。

“我不是出了两千大洋,让你开药厂了,怎么还翻旧账?”易欧只当易欢是闲在家里无事,开药厂、药店赚点小钱玩,根本不知道易欢和他一样,走得也是实业救国这条路,甚至比他走得更远,易欢在晋省的天镇县秘密组建了一支数百人的保卫队,配备的是花旗军的武器,火力强大,拉出去有一战之能。

“厂房是建好了,可是我缺少资金,缺少人手,缺少原材料,大哥,你帮帮我,等赚钱了,给你分红。”易欢不嫌钱多啊,为了去花旗国建药厂,她可是把从小到大积攒下来的钱,还从易父易母三个姐姐、三个嫂嫂那儿撒娇磨出来的一些,全部投入股市赚到钱已用了一大半,不过易欢并不担心钱用完,她相信等药制出来,不仅能救命,也能带来一大笔的收入。那些收入,她可以用来买qiāng炮,甚至飞机坦克用来支援部队。

“你能分我多少?一块大洋?”易欧戏谑地笑问道。

易欢伸出左手食指,正颜道:“一成,我给你一成的红利,我预计第一年可以分给你十万,第二年一百万。”

“咳咳咳”易欧险些被汤呛着,“小妹,你可真敢说。”不知者无畏,这丫头当天上能掉钱!一个药厂两家小药店就想赚上千万的利润,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你不信就算了,你就等着后悔吧。”易欢翻了个白眼,与其说服这个固执的大哥,她还不如去撒娇找父亲要钱。

易欧不以为然地啃了口馒头,完全没想到很快,他就得求着易欢卖药给他了。

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极慢,停靠的站点还多,比预计时间了一刻钟火车才抵达到津沽西站,易欣然已在奶娘怀里睡着,易嫣然揉着眼睛,“小姑姑,嫣然好困。”

“嫣然乖,再撑一会,等到了旅店就可以好好睡觉了。”易欢摸措她的头,柔声道。

出了站,有车夫拉着黄包车过来招揽客人,一个下人摆手,“不要车,不要车,让开,让开,别堵着路。”

易欧安排了人来接他们,来接魏玠的人认识易欧,忙过来攀谈,一番介绍后,事情巧了,易欧这次来津沽就是和魏玠的舅舅林起雄谈生意;寒暄了几句,众人上了林家派来的黄包车,离开了火车站,易家人去了利顺德大饭店,魏玠随林管家回林家。

次日一早,林起雄就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长子林哲笙次子林哲箫和三女林阮、外甥魏玠;林起雄带长子来是和易欧谈生意的,林哲箫和林阮是来接易欢姑侄去游艇玩的,魏玠得知后,竭力要求同行。

“照顾好三位小姐。”易欧嘱咐了一句,并派出四个下人跟着她们一起去海边码头。

现在的游艇不大,林阮仅邀请了她未婚夫谷越、谷越的妹妹谷幼华,还有她的同学苏雨婷;谷幼华和苏雨婷都带了一个丫头,随身伺候,五个人在距离大码头约五百米远的小码头等着。码头上还有一些洋人,想来也是出海游玩的。

易欢等人坐着黄包车抵达小码头,谷越三人就迎了上来,林哲箫为彼此做了介绍,一起上了游艇,魏玠朝易欢伸手,笑得满面春风,“易家妹妹,我扶你。”

“劳魏先生先接一下我两个侄女。”易欢示意奶娘把易嫣然和易欣然递过去,而后把手伸给了魏玠,没有矫情地拒绝他的帮助,她可不想被微微晃动的踏板给晃得掉到海里去。

跟在易欢后面的是苏雨婷,她不要魏玠扶,嗲声嗲气地喊道:“林二哥。”

林哲箫想假装没听到,林阮却帮着苏雨婷喊,“二哥,二哥,快扶婷婷上去啊。”

林哲箫暗暗磨牙,却不得不替换魏玠,伸手去扶苏雨婷,林苏两家联姻是林起雄的愿望,他不能违逆父意。苏雨婷被扶上了游艇,笑得一脸娇羞。林哲箫当没看到,回头狠狠地瞪了眼被谷越扶着的林阮,这个死丫头,擅作主张将苏雨婷叫来,这是想要烦死他吗?

一行人全部上了游艇,在舱里坐下,女仆送来茶水点心以及水果;游艇离开码头没多久,魏玠就开始玩小魔术吸引女孩们的注意力。除了易欢,包括少霞和两个奶娘在内都围在了他的周围。

易欢端着杯西瓜汁,走上了甲板,坐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林哲箫跟了上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易妹妹似乎对魔术表演不感兴趣。”

“我出海是为了欣赏海上风光,不是来看魔术的。”易欢撇撇嘴,要看魔术,蓟州城的天桥戏园子里更正宗。

“易妹妹说得对,坐游艇出海,为得就是欣赏海上风光。”谷越在另一边坐下。

林哲箫微歪了歪头,示意谷越离开,让他这个舅兄看着妹夫对别的姑娘献殷勤,他很闹心,更何况,他有意谋夺易欢的芳心;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易欢都要优于苏雨婷,虽说娶妻娶贤,但若贤美兼得又有何不好呢?若他能拿下易欢,想来父亲也就不会逼他娶苏雨婷了。

谷越挑了挑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跟林阮订婚是权宜之计,若是易欢愿嫁,跟林阮退婚就是了。

第十章 出海

两个男人都存着别样的心思,围着易欢夸夸其谈,从海上风光聊到登高望远,易欢虽嫌他们聒噪,却也不好赶他们走,只能做一个聆听者,直到谷越对不尽山的美景赞不绝口,并断言道:“我国找不到与之媲美的地方。”

易欢顿时就恼了,脸色微沉,敛去脸上的笑容,问道:“谷少爷去过倭国不少地方游玩吧?”

“是,我在倭国读了六年书,去年才回来的,若是易妹妹想去倭国玩,我可以做易妹妹的向导。”谷越面带得色地道。林哲箫抿紧了唇,不满意谷越吸引了易欢的注意力。

“不知道我国,谷少爷去了哪些地方游玩?”易欢接着问道。

“现在战乱,时局不好,为了安全,我没有外出游玩,也就在附近走了走。”谷越答道。

“这就难怪了,谷少爷没有见过险峻的华山、雄伟的泰山、奇绝的黄山、秀丽的峨嵋,没有吹过上关风看过下关花,没有观赏过苍山雪洱海月,没有去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哈城,没有见识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十里桃林,才会拿一个弹丸小国的小矮山当成美景。”易欢就差直接说谷越没见识了。

谷越神情尴尬,林哲箫笑了,道:“倭国美景皆靠吹,那及我国风光美如画,妹夫,你去倭国读了几年书,就把他乡当故乡了,不记住自己是华人了,真是令人失望。”

“易妹妹,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把他乡当故乡,我只是表达上有点问题。”谷越着急辩解道。

“明白。”易欢相信谷越只是因为在倭国读了多年的书,对倭国比较亲近而已,还不至于认贼作父。

这时林阮等人拿着海钓的钓竿上来了,“船长说这里鱼群比较多,我们在这里垂钓吧。”

游艇停了下来,众人拿钓竿钓鱼,易嫣然和易欣然一左一右坐在易欢的身边,“小姑姑钓大鱼。”

“钓大鱼啊,钓多大的啊?”易欢逗她们。

“这么大,这么大。”两个小姑娘比划着。

“好,就钓这么大。”易欢爽快地答应了,可是事与愿违,在其他人陆续钓上了或大或小的鱼后,易欢钓上来的却是一只,“海螃蟹!”

“出海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钓到海螃蟹,易妹妹真厉害,易妹妹再多钓几只,这一只,这么多人可不够分。”林哲箫为神情有几分尴尬的易欢解围。

“海螃蟹有什么难钓的,我一会就钓一堆上来,你吃多少就吃多少。”苏雨婷气呼呼地道。

“大话谁不会说。”林哲箫嗤笑道。

“谁说大话了,林哲箫,你给我等着。”苏雨婷恼火地道。

林阮赶紧上前安抚,“雨婷,别理我二哥,我二哥不会说话,走我们钓海螃蟹去。”

苏雨婷噘着嘴,斜了林哲箫一眼,还瞪了易欢的一眼;易欢默默地望天,真是倒霉,躺qiāng啊。易欢钓到海螃蟹,纯属偶然,是以接下去,没有一个人钓上海螃蟹。林哲箫不屑地冷笑两声,苏雨婷又羞又恼,恨恨地跺了跺脚,扭身跑了下去。

“二哥,你……哎呀!”林阮着急地去追苏雨婷,“雨婷,雨婷。”

林哲箫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喊人上来将装鱼和螃蟹的木桶拿下去处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三个男人换上泳装,跳到海里玩水,林阮哄好了苏雨婷,拉着她过来了。

“让开。”苏雨婷冲着易欢发火。

易欢皱了下眉,牵着两个小侄女,去了另外一边,跟妒火中烧的女人,没道理可讲。

易欢的退让,反而令苏雨婷气焰更加嚣张,在吃午饭时,易欢夹菜,苏雨婷就拿筷子去拦、去抢,一次两次三次。林哲箫看不下去了,不悦地问道:“苏雨婷,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夹菜吃不行啊?”苏雨婷翻着白眼道。

林哲箫还要说什么,被林阮给拦下了,“这菜要抢着才好吃。”

易欢勾了勾唇角,伸筷子去夹菜,苏雨婷又伸筷子去抢,这次易欢没有退开,而是挑她的筷子;两人的筷子啪啪啪地打在了一起,旁边的人都惊呆了,最后易欢将她的一根筷子给打飞了。苏雨婷愣怔了片刻,生气地将手中剩下的那根筷子朝易欢丢掷了过去。

易欢及时地把头偏开,筷子从她耳边飞了过去,惊险之极,易欢被彻底激怒,抓起茶杯,朝苏雨婷泼了过去;苏雨婷没有易欢灵活,被水泼了个正着。水是冰水,不热有点凉,受到刺激的苏雨婷尖叫着,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打易欢。

中间有桌子拦着,苏雨婷自然是打不着易欢,再加上众人也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这次出游,至此已然意兴阑珊,易欢哄好了被吓哭的易欣然,就要求开游艇回码头。

这样一来,林哲箫不免埋怨林阮,“你又不是不知道苏雨婷是什么臭脾气,你把她叫来做什么?我们这次出游,是陪谁,你搞没搞清楚?要是影响了家里的生意,你就等着挨爹训吧。”

“我还不是为了你。”林阮不服气地辩解道。

“谢啦,用不着。”林哲箫一点都不领情,他恨不能离苏雨婷能有多远就多远。

游艇回到码头,大家下了游艇,林家兄妹和魏玠送易家姑侄,苏雨婷随谷家兄妹离开。

回到旅店,易欢没有提及出游的事,是易嫣然向易欧告状,“爹,有人要打小姑姑。”

“什么?有人打你小姑!小妹,你有没有受伤?是什么人要打你?”易欧面色阴沉地问道。

易欢摆手道:“没有,没有受伤,因为一点小事,和人起了点争执,她拿筷子砸我,我泼了她一脸的水。”

“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起争执?”易欧追问道。

“就是跟一个一起去玩的女的,我去夹菜,她跟我抢,抢了一次又一次,我就生气了,把她的筷子挑开。”易欢避重就轻地道。

“还真是小孩子,你们抢什么菜?”易欧问道。

“螃蟹,海螃蟹,是我钓上来的海螃蟹。”易欢笑盈盈地道。

“明天大哥带你去吃海螃蟹。”易欧笑道。

易欢开心地道:“谢谢大哥。”

第十一章 送花

清晨,店里的服务员送来了一大捧黄色的雏菊,易欢看着花嘴角微微抽搐,拜后世那些小说所赐,菊花已被毁得一塌糊涂,但现在菊花还是花中隐者,是高洁的代表,里面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是我春天想采的花,你是我夏日想握住的清风,你是我秋时想捧在手里的阳光,你是我冬季想拥抱的白雪。

这是白话诗?

肉麻兮兮的,不知道是谁写的?

落款是叔渊。

叔渊?

谁呀?

易欢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魏玠的表字,眉尖轻蹙,这人什么意思?送一束菊花给她。易欢不想收,可该如何处理呢?易欧闻讯过来了,看着那束花,不悦地问道:“谁送来的?”

“魏玠。”易欢老实答道。

“那个轻浮小子。”易欧脸色一沉,“把花拿出去丢了。”

少霞上前接过易欢手中的花,拿到外面去了,正好遇到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魏玠走了进来,“哎哎哎,站住,你要把这花拿哪儿去?”

“拿出去丢掉。”少霞答道。

魏玠皱眉,“你家小姐不喜欢菊花?”

少霞迟疑片刻,道:“小姐没有说不喜欢,是大爷让丢的。”

魏玠挠头,有易欧,他就没办法约易欢出去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抓住少霞的胳膊,把她往角落拉,吓得少霞面露惊色,结巴地问道:“魏少爷,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魏玠瞪她一眼,这小丫头把他当什么人了?

“您要说什么?”少霞怯怯地问道。

魏玠掏出几个铜元塞进少霞的手里,“你偷偷地去帮我把你家小姐叫出来。”

少霞把铜元还给他,直摇头,“不行,我会被大爷打死的。”

“别当着你大爷的面,瞒着他就可以了。”魏玠出馊主意。

“不行的,大爷很厉害,没人可以瞒得过他,这花是你的,还给你。”少霞把花丢进他的怀里,慌张地跑走了。

魏玠显然没想到少霞这么畏惧易欧,一时怔住了,眼睁睁看着少霞飞快地上了楼,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上去找易欢,拿着那束菊花,蔫蔫地离开了旅店。

中午,易欧带妹妹、女儿和侄女去吃海鲜,下午,去牌坊街去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小玩意。晚上,易欧去洋人开的俱乐部喝酒谈生意,之所以不带易欢去,是易欧不愿自家小妹跟三妹一样,嫁给一个洋鬼子。易欢的三姐易歆嫁给了一个花旗国的萨拉麦克,如今正随夫在国外游学。

第二天清晨,一束带着露水的芙蓉花送到了易欢面前,仍然附带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想你是一朵芙蓉花,明眸皓齿,笑意盈然,羞似芙蓉,胜似芙蓉。落款仍然是叔渊。

易欧看到这束花和卡片,脸又黑了,让少霞把花拿去丢了,为了断绝魏玠来献殷勤的机会,易欧决定提前结束这个行程,带妹妹回蓟州城。

“明天就回去?”易欢不乐意地噘嘴,“还没玩呢。”

“小妹乖,家里生意要紧,你想玩,我们下回再专程过来玩好不好?”易欧哄她道。

“你可以先回去啊,我带嫣然和欣然留下来玩。”易欢笑道。

“不行,这怎么行。”易欧立刻否决,“现在时局这么乱,你三个小姑娘留在这里,怎么让人放心?这样好了,你要是乖乖听话,跟大哥回去,大哥给你的药厂投资一千块大洋。”

易欢眼睛发亮,“一千块大洋!真的吗?”

“大哥说话算话。”易欧认真地道。

为了一千块大洋,易欢让少霞收拾行李,易欧让人订了晚上十点回蓟州城的火车票。这一整天,易欧为了不给魏玠可趁之机,带着易欢去谈事情,理由就是让她学着做生意。

易欢对做生意,还是蛮有兴趣的,毕竟她还想多赚点钱,日后好买飞机大炮什么的。

傍晚,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易欧就急不可待地带着已经睡着的易欣然上了火车,回去订的是头等卧铺票,这个时代的头等卧铺,非常的舒适,里面可以容纳四个人睡觉休息,还有写字桌、自来水管、抽水马桶等设备。

易欢是一路睡回蓟州城的,火车到达蓟州城已是四点半,刚走出站台,易欢听到了啪啪两声,脸色微变,“大哥,这好像是qiāng声。”

“不是qiāng声,你听错了,这是开货仓门的声音。”易欧安抚她道。

易欢抿紧唇角,她确信她没有听错,但是算了,没必要纠结这个事情。战战兢兢往站门走去,发现进站的审查很严格,易欢还看到有几个持抢的警察,靠近易欧,怯怯地喊道:“大哥。”

“别怕,有大哥在。”易欧用眼神安抚她。

易家在蓟州城颇有地位,而易欧也是会办事的人,示意仆从塞了两块银元给那个小头目,那些审查的人没有为难易家兄妹,简单地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过去了,到了外面就看易歈领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相互之并没有多言,直接上了小汽车,易欧问道:“老三,城里又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监狱里跑出几个逃犯,满城戒严。”易歈答道。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易欧沉声道。

安全地回到家里,见过父母,易欢就回房间补觉。城中又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易欢再次被易父约束着不让出门。能不能出门,易欢不是太在意,她找易欧要了他许诺的一千块大洋。

两天,易欢派去花旗国建药厂的周震南回来了,“四小姐,药已经研制出来了,这次我带回了五箱。”之所以把药厂建在花旗国,一是华夏的化工基础太薄弱,无法支持磺胺嘧啶的生产;二是为了避免被当权者给吞掉。

“南哥一路辛苦了。”易欢微微一笑,“专利权可申请下来了?”

“花旗国的专利已申请下来了,三姑爷带着邓尔逊去英吉利国申请专利权了。”周震南认真地答道。

“你拿两盒药,明天我们去我二姐夫的医院,给他试用,其余的先放进济生堂药店的地窖里。”易欢吩咐道。

“四小姐,药就交由我送过去,您就别去了,这几天城里不太平。”周震南劝阻道。

“有你跟着,不会有事的。”易欢相信周震南的身手以及他那几个手下。

第十二章 新药

易欢的二姐夫方青是医生,继承了家里的药店,娶了易欢二姐易欦后,将之扩建成一间私人医院,易欢过去时,他刚做完一台手术,回办公室休息喝茶。

“二姐夫。”易欢推开门,探头进去,笑盈盈地喊道。

“小妹!”方青放下茶杯,一脸意外,“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易欢领着提着箱子的周震南走了进去。

方青皱眉,“身体不舒服?”

“哎呀,不是来找你看病的。”易欢在他对面坐下,“二姐夫,你知道的,我开了一个药厂,药生产出来了,想放在你的医院里试用,你给句话吧。”

“小妹,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这要是万……”

“药在动物身上已做过试验了,你放心,是有效的,能治病。南哥,把药品说明书拿出来给我二姐夫看。”易欢打断他的话道。

周震南依言拿出药品说明书,双手递给方青。

说明书没有详细说明药的成分,只写着:该药可治疗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上呼吸道感染、泌尿道感染、肠道感染、鼠疫、局部软组织或创面感染、眼部感染、疟疾等。

“小妹,这氨苯磺胺嘧啶照你这么写,不成神药了,能治这么多病,这不太有可能。”方青失笑道。

“二姐夫,还没有用过就妄下判定,是不是太武断,太不严谨了?这可不是一个做医生的应该有的态度哟。”易欢挑眉道。

“小妹,正是因为要严谨,才不能冒险的用新药,这事关病人的生命。”方青严肃地道。

易欢伸手按在说明书上,道:“二姐夫,神农尝百草,体察百草寒、温、平、热的药性,辨别百草之间像君、臣、佐、使般的相互关系,方能用这些中药治疗民众之疾,这是我国中医道的开始。西方的医道应该也类同才对,如果一种新药不应用于临床,那么它永远只是新药,永远不能为民众所用,有些险是需要冒一冒的,何况这药已在动物身上试验过了,并不需要冒险。”

方青一怔,皱了下眉头,道:“你让我想想。”

易欢耐心地等着,一刻钟后,方青做了决定,留下了那两盒药,当然他还认真又详细地询问了使用的注意事项,以及用药的后遗症有哪些。易欢给了他满意的回答后,带着周震南告辞离开。方青不放心地叮嘱道:“城里不太平,你别到处闲逛,早点回家。”

“知道知道。”易欢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路上不时遇到巡逻的警察和保安队的人,街面上显得十分萧条,行人也来去匆匆,不敢多做停留;半道上遇到带着人盘查的保安队队长刘力,穿着军装的刘力,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只是因酒色过度而苍白无血的尿泡脸,还是让人见之生厌。

“易四小姐,这是从哪里来?”刘力的目光落在易欢的胸口上。

“刘队长,你这保管队长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连我家小姐的行踪,你也要盘问?”周震南从黄包车后走了出来。

刘力眨了眨绿豆眼,“周周周爷!”

“刘队长,好久不见,你现在可真威风啊。”周震南似笑非笑地道。

刘力干笑两声,“那里那里。”这家伙怎么没死在外面?怎么又回蓟州城来了?

“刘队长,能劳烦你让你的兄弟把架子搬开,让我家小姐过去吗?”周震南把手关节捏得咔咔响,摆明刘力若是敢阻拦,他就要动手。

刘力在周震南手上吃过大亏,不敢违抗,立刻让那些穿土黄色制服的保安们将木栅栏移开,祥哥拉着黄包车迅速通过,周震南领着他的四个兄弟紧随其后。看着远去的周震南,刘力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低骂道:“他娘的周震南,以后你别落在老子手里。老子会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易欢一直期待着磺胺嘧啶的试用能顺利,但是接连三天都没有什么回馈,易欢急了,说服了父母,在周震南保护下,再一次跑去医院,而这天方青恰好值晚班。

对于小姨子亲自过来监控,方青深表无奈,却拒绝不了,只能答应。

这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易欢洗漱完,正要去空的房间里睡觉,这是听到外面传来呼喊声,“大夫,大夫在哪里?快出来救命,救命。”

方青闻声跑了过去,易欢跟了过去,一个发高热的男子被另外两个壮汉送来了医院。方青为男子诊断,易欢帮不上忙,站在一旁看着,三人穿得很破烂,手腕和脚踝上的痕迹……

易欢眸光一闪,他们是逃犯!不过就算猜到了,易欢却没打算去告密,现在这个世道,监狱里好人比坏人多。方青诊断后,发现这男子是上呼吸道感染,而且已拖延了几日,情况非常严重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方青医者仁心,纵然知道他们拿不出诊金,仍然让他们进了医院,安排入住;常用的药都用了,可男子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易欢见状,忙道:“姐夫,用磺胺嘧啶吧。”

方青仍然迟疑,易欢催促道:“姐夫。”

方青看着说胡话的男子,一咬牙,同意给他服用磺胺嘧啶。看病人服下了药,易欢从病房里退出来,“南哥,你身上有多少钱?”

周震南掏出钱袋,扯开来看了看,道:“五块大洋十几个银毫子还有些铜板,小姐要买什么东西?”

“全借给我。”易欢伸手道。

周震南将钱袋递给她。

用药半个小时后,男子的体温开始下降,方青大喜,这药还真管用!磺胺嘧啶用多了,体内是会产生抗药性,但这是第一次使用,效果才会如此的明显。很快男子退了烧,清醒了过来,和那两壮汉一样,对方青是感恩戴德。

方青谦虚了几句,道:“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住几天院,好好休息。”

“大夫,谢谢您,可是……”男子一脸不好意思,“我身上没钱。”

“先治病,诊金,等你病好了,再给。”方青大方地道。

“谢谢大夫,谢大夫。”三个男子齐声道。

方青出去了,易欢走了进去,“我劝三位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在蓟州城多留一日,就多一份危险。”

三个男子目露凶光地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十三章 施恩

“你们是什么人,不需要我明说,你们自己也清楚,就算医生和护士不会告发你们,可保安队的人白天都会过来巡查,你们留在这里是不安全的。”易欢直接道。

三个男子逃出来几天,一直东躲西藏,生了病也不敢医治,今天眼见要丧命,才会冒险来求医的,他们也想离开蓟州,可是困难重重。

“我知道你们困难所在,这里有些钱,足够你们当成路费,还有一些外用药,你们可以带上,以备不时之需。”易欢将手中的小包袱放在三人面前,“我可以让南哥送你们出城。”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生病的男子警惕地问道。

“两点原因,一是我觉得你们不像坏人,二是这家医院是我姐夫开的,你们留在这里,万一被保安队的人查到,会连累到他。”易欢解释道。

生病的男子笑了起来,道:“小姐的理由,我愿意相信。”也只能冒险赌一把了。

“谢谢你的信任,趁着夜色,你们快走吧。”易欢正颜道。

两个壮汉扶起那个生病的男子,跟着周震南离开了医院。周震南是个孤儿,十岁那年病倒在街头,奄奄一息,被出来游玩的易欢所救,从那以后就跟在易欢身边报恩;十九岁时,在易欢支助下开了龙虎武馆,靠着拳头,在蓟州城打下了一片地盘,是蓟州城的地头蛇,由他送三人出城,轻而易举。

到了城外,生病的男子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周兄弟大恩,我张辽天没齿难忘。”

“张兄弟客气,我也是奉命行事。”周震南拱手还礼。

“还没请问张兄弟,那位小姐贵姓?”张辽天问道。

周震南想了想,道:“我家小姐姓易。”小姐施恩不望报,但他不能不让受恩之人知道。

“可是易氏集团易启诚先生的千金?”张辽天问道。

“正是。”周震南笑道。

张辽天感激地道:“易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义薄云天。”

“张兄弟,我家小姐一向有仁心,我的命也是我家小姐所救。客套话,我就不说多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三位兄弟,现在已到城外,我就不再送三位了,三位请多多保重。”周震南急着赶回医院。

“周兄弟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张辽天领着他的两兄弟,迅速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易欢现在还不知道,她这次善举,日后得到了善报。

天亮后,方青就苦劝小姨子回家,“小姐,药已经用过了,我也知道效果很好,以后再有病人要用,我一定优先用的,你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我在这里又没碍你事,做什么要赶我回去?”易欢不乐意地噘嘴道。

“小妹,这里是医院,病人来来往往的,你在这里真的不合适。”方青担心易欢在医院感染病菌生病,那可是一件dà má烦事。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易欢猜到方青的顾虑,她也不想呆在医院,她在那时空学得是制药。

易欢在周震南的护送回家了,到家门口,遇到了来找她,却被仆妇拒之门外的向建云;向建云看到易欢,眼中一亮,小跑了过去,“欢欢。”

“向建云,我说过话,是认真的,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想见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易欢已经失去和向建云虚与委蛇的兴趣,战乱将起,她有正事要忙。

“欢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你怎么还生气啊?你越来越小气了。”向建云习惯性地埋怨,她还是用以前的方式来对待易欢。

易欢唇角上勾,嘲讽地冷笑,“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跟一个小人继续来往,请让开。”

“向小姐,请让开。”祥哥不客气地道。

向建云咬着下唇,委委屈屈地退到一边,黄包车从她面前驶过,周震南走过时,看了向建云一眼,他记得向建云常来易家,和易欢玩得挺好的,现在是两位姑娘吵架了?向建云对高大魁梧的周震南很畏惧,低着头,又向后退了一步。

进了门,易欢跟易母招呼了一声,就回房补觉去了,周震南虽已离开易家独立,但易母把他当养子,仍然为他保留着房间,“留下来吃了午饭,再去忙你那些破事。”

周震南摸摸鼻子,讪笑着回房间休息,等中午出来吃饭。

接下去几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了好几个需要用磺胺嘧啶的病人,药效很让方青满意,可是一盒药只有两板,方青看着仅剩的两盒药,决定去见见自家的小姨子。

易欢早就料到方青会来,“二姐夫,我没骗你吧,这是好药吧?”

“是好药,小妹,厉害。”方青称赞道,他挺好奇小姨子是如何研制出这药来的。

“二姐夫,不用说好话讨好我,这次来,可是向我购买下一批药的?”易欢笑问道。

“这药,小妹打算怎么卖?”方青问道。

“你是我的姐夫,药,我可以打八折卖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易欢狡黠地笑道。

方青面露难色,“小妹,你有什么条件?”小姨子虽然乖巧,但偶尔也会淘气,他真怕她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让他无法做到。

“很简单,就是帮着推销药,让药在其他医院也得到应用。”易欢笑道。

方青舒心一笑,“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南哥从花旗国带回来了的药品不是太多,只能先卖给你二十盒。”易欢要留一些药给其他医院,“第二批药,应该很快就会运抵津沽。”

“二十盒太少了,再增加一些。”方青讨价还价。

易欢想了想,道:“最多再给你五盒片剂和两盒药粉。”

“行,明天你让震南将药送到医院来。”方青笑道。

“没问题,你记得把银元准备好,片剂一盒二十块大洋,药粉一盒十五块大洋,不赊账的哟。”易欢打趣地笑道。

“小妹,这是不是太贵了点?”方青问道。

“二姐夫,你也知道我为了这药厂投入了好多钱,在花旗国上下打点,若不是三姐夫是花旗国人,厂子都开不了,从花旗国运回来,也是要运费的,二十元一盒,一点都不贵。”易欢坚持道。

方青想了想,道:“行,二十元一盒就二十元一盒。”

第一笔药品生意就这样做成了,易欢对药品生意的前景十分看好,现在磺胺嘧啶已经投入市场了,下一步,易欢想做的盘尼西林,拿出纸笔,默写出制作提炼方法。

第十四章 药品

盘尼西林是一种高效、低毒、临床应用广泛的重要抗生素。在易欢那个时空,要到1943年才得到广泛应用,如果能提前将它的研制出来,可以大大地增强了人类抵抗细菌性感染的能力,拯救了数以千万人的生命。

从建厂到磺胺嘧啶研制出来,就足足花两年多的时间,并且耗费巨大,若不是1908年,她软磨硬泡让易歈帮助下,与英吉利一个证券公司的经济人搭上关系,靠着炒橡胶股赚了一大笔钱,她早就撑不下去了。现在磺胺嘧啶出来了,钱上面更加宽裕,加她的金手指,还那些花旗国的科学家,一定能在三年内,把盘尼西林给研制出来。

这天下午,易家二爷易欩带着妻女回来了,三月初,陆兰婷的祖母病重,发电报过来想见孙女,易欩带妻女前往沪城,陆老太太吃了几剂药,病情好转,瞧着还有几年好活;易父带易欩去书房去问话,易母拉着陆兰婷问些家长理短。

应付完婆母,爱花成痴的陆兰婷顾不得旅途的劳累,去暖房看花,半道遇到拿着标本过来的易欢,“二嫂。”

从易欢口中得知精心培育的兰花提前开花,还被慕孝峰给摘了,不过看了和鲜花差不多的标本,陆兰婷的气消了一大半,转念想到,就算慕孝峰不摘,她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那花也败了,也就不生气了,只笑骂了句,“这个臭小子,以后再不准他进暖房。”

第二批药抵达津沽港口,接货的人发了电报给周震南,周震南亲自去津沽提货;现在蓟州城,除了方青的私家医院在用磺胺嘧啶,另外还有两家医院在用,效果让医生和病患都很满意。只是药用得也挺快,已到了一支难求的地步,价格也随之上涨。

方青已经连续三天跑来找易欢,易欧也发现了这里面的商机,也与易欢商谈,将药卖往南方的事;易欢正有此意,兄妹俩一拍即合,易欢立刻发电报去花旗国,要求下批货增加三十箱。

到了八月三十一日,在搜查了这么天,仍然一无所获后,章督军气得大发雷霆,却不得不下令取消了戒严,社会舆论压力太大,放假回来的学生组织两次游行了。易欢被关在家里,没能参与,慕孝峰和易昊然参加了一次,第二次也被关在家里,出不去了。

次日蓟州城各大学校开学。易欢是蓟州城圣玛丽亚女子学校的学生,原本易父是想让她退学嫁人的,易欢坚决不同意,绝食抗议,易父虽然强硬,但对小女儿也是百般溺爱,那里舍得逼死她,如是同意可以不退学,但要嫁人;只是没想到吴家会来退婚,如是嫁人一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易欢照旧每天由祥哥拉着黄包车送去学校上学。

九月初六日,易欢以为这应该也是一个平常的秋日,下午五点钟,上完礼仪课,易欢和曾少薇说笑着走出教室。

“欢欢,你收到陈绘萍开舞会的请柬了吗?”曾少薇问道。

“收到了。”易欢答道。

“你会去吗?”曾少薇追问道。

易欢摇摇头,“不想去,上学呢。”

“我也不想去,她三天两头就开舞会,真是烦人。”曾少薇喜欢玩闹,但对舞会没多大兴趣,尤其是这种奉承的舞会。

“她喜欢跳舞。”易欢笑道。

曾少薇撇撇嘴,“她就是个**,喜欢扭腰扭屁股,那么喜欢跳舞,干脆就去百乐门挂牌啊,天天有得跳。”

易欢举手轻捶了她一下,道:“别胡说八道,让人听见不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曾家虽然有钱,但陈家有权。

曾少薇吐了吐舌头。

说话间,两人快走到校门口了,曾少薇突然失声尖叫,“哎呀!”

“怎么了你?一惊一咋的。”易欢斜睨她道。

“我把书忘在教室里了。”曾少薇皱眉。

“什么书?”易欢问道。

曾少薇看了下四周,低声道:“《旧制度与大革命》。”

易欢眼皮一跳,问道:“谁借给你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拿?”

“我偷我二哥的,你想不想看?”曾少薇问道。

“没兴趣。”易欢摇头,两国情况不同,没有借鉴的可能性,再者她也不是搞革命的料子,她还是做生意,多赚点钱,让周震南再招多些人手,为日后发生的全民抗战增加点资本。

“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曾少薇说罢,转身就往回跑。

易欢扬声道:“你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了。”曾少薇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易欢走到校门口,发现来接她的不是平时来接她的祥哥,而是她的三哥易歈,诧异地问道:“三哥,怎么是你来接我?祥哥呢?”

“快上车。”易歈打开车门。

易欢坐了进去,易歈坐进驾驶室里,开着车就离开了学校,直奔易公馆;易欢问道:“三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章军和颜军在城外打起来了。”易歈简单地道。

易欢皱了下眉,“蓟州城会不会又要易主了吧?”在易欢出生那年,末帝退位,魏军组建民国政府;三岁那年,魏军和冯军打,冯军胜,入驻蓟州城;五岁那年,冯军和章军对峙,冯军再胜;九岁那年,章军联合段军卷土重来,冯军败走,联军正式接管蓟州城;去年,段督军复辟,被章督军的人给干掉了,从那后蓟州城里,章军独大,可仅太平一年,战火再起,这一次谁会是胜者?

“有可能。”易歈无法确定,现在战局还不明朗。

“这战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易欢盼望着和平,对这个动荡的时代,她从心底里是抗拒的,只是她回不去。

这里,虽然与她在历史书上学到的不太一样,可同样的军阀割据,同样的战火纷飞,同样被列强环绕,老百姓同样过着苦难而悲惨的日子,朝不保夕。

易歈抿唇不语,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车开到了易公馆外,易歈打了三声喇叭,下人把门打开,车开了进去,下人动作利落的把门重新关上。易歈停稳车,兄妹俩下来,往屋内走去,还没进门,易欢就听到母亲在问,“阿歈怎么还没把小四接回来?”

第十五章 政变

“娘,我和三哥回来了。”易欢赶紧快走几步,抢在易歈前面进了屋。

易母看到儿女回来了,如释重负,“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易父,放下茶杯,“外面不安生,这几天都不要出门。”

众人表示知道了,易母对住在城北的长女有点担心,“晚学和阿欯也不知道怎么样?”方青和易欦住得比较近,已经带着儿女过来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慕老头那老狐狸肯定已经安排好了。”易父笑道。

易母横他一眼,“什么慕老头,那是亲家。”

“我也没说他不是亲家呀。”易父辩嘴道。

“懒得跟你说,行了,行了,不早了,洗手吃饭吧。”易母招呼道。

一家人随易母去了偏厅,易父易母共养育了三子四女,除最小的易欢还没嫁人,另外三子三女皆已结婚,易欢和自己的大侄儿易昊然、大外甥慕孝峰同年,比易昊然大两个月,比慕孝峰小三个月。

安静的吃完晚饭,又聊了会天,就各自回房了。这一夜,蓟州城百姓一夜未眠,城外的混战,足足打了三天,打得蓟州城的几家医院住满了伤员,打得易欢的药,提前用完了。

九月初十,蓟州城易主,章军溃败南下,丧失了对蓟州城的控制权,颜军进驻蓟州城。接下去是巷战,白天晚上都不时听到零星的qiāng声。这种混乱的情况,百姓连中秋节都无心过,持续了半个月,事态才渐渐平稳下来,百姓们走出家门,复市、复课,被章督军下令封社的《蓟城日报》、《大公报》也趁机复刊。

蓟州城内外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可易欢知道很多都变了,别的不说,单说一件事,黄岚一家已不知去向,生死不明;黄父是警务厅的厅长,是章督军的人,黄家居住的小洋楼,如今住的是颜督军任命的新的警务厅厅长,政府官员已然全部洗牌。

这天在学校吃过午饭,易欢、曾少薇和郑玉虹三人聚在一起,易欢忧心地问道:“不知道岚岚怎么样了?你们可知道?”

“她应该跟着家人一起逃走了吧。”曾少薇揣测道。

郑玉虹双手交握道:“希望上帝保佑她一切安好。”

“真没想到就这样分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曾少薇叹道。

“会的,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易欢语气很坚定,但心里却知道,这或许只是她的奢望,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生离很有可能就是死别。

蓟州城女子学校有五人,受章军兵败而退学,黄岚就是其中之一,看着空缺座位,易欢有几分伤感,这时班导师带着一个白胖女孩走了进来,“这是班上来的插班生,彭令弗。”

彭家和曾家算是姻亲,曾少薇的大嫂的娘家大嫂姓彭,是彭令弗的堂姐,曾少薇受彭母所托,答应在学校照顾彭令弗,曾少薇言而有信,把她介绍给了易欢和郑玉虹认识;彭令弗的性格不错,虽然不能完全替代黄岚,不过她的加入让四人小圈子保持人数的完整。

周末四人相约去了乡谊俱乐部打保龄球,在门口遇到了几位公使和他们的夫人,还有一个让易欢胆颤心惊的男人,怎么又遇到他了?

“子回哥哥。”彭令弗喊道。

男子含笑颔首,目光从易欢脸上扫过。

等他走开,郑玉虹抓住彭令弗的手,急切地问道:“令弗,他是谁呀?”

“颜子回,颜督军的小儿子。”彭令弗答道。

郑玉虹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军阀头子。”

易欢轻拽了下她的衣摆,“咳咳,慎言。”

知道颜子回的身份后,郑玉虹就没有结识他的想法了,郑玉虹的大表姐和二哥是被军阀杀死的进步学生,郑家对军阀没有任何好感。四人进入保龄球场,颜子回他们去了俱乐部边上的马场,打马球。

就在易欢等人在俱乐部玩耍时,吴立铭跑去蓟州大学应聘去了;他一个月前被曾氏国际贸易行辞退了,辗转找了几家洋行,都不愿意请他,他不知道是何原因,也查不出原因,更没精力和能力去查原因。

吴家已经家道中落,在易家断了对吴家的资助后,吴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吴母享受惯了,不愿辞退下人,她还要补贴两个已出嫁的女儿,愈发的捉襟见肘。吴立铭想要振兴吴家,在屡次碰壁后,再次找到蓝海,希望能进蓝家的商行做事,然而蓝海也拒绝了他。

走投无路的吴立铭这下真着急了,暂时按下那些情情爱爱的想法,为了不坐吃山空,四处奔波想找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可是遇到了两军交战,别说找工作了,他差一点就被人抓去战场上打战了。最后是他父亲的好友,看他可怜,推荐他蓟州大学做助教。

吴立铭在外国五年,拿到了伦经学院的毕业证,而且他口才也不错,很轻易谋得了助教一职,月薪二十八元。

在乡谊俱乐部玩了两个小时出来,又巧合的遇上了花旗国公使和颜子回,两人正用英语在交谈着什么,看到颜子回,易欢下意识地躲闪,站彭令弗的身后去了。

颜子回瞥了眼垂首敛目的易欢,眸光流转,意味深长。

彭令弗跟颜子回打了声招呼,就和姐妹们一起离开了,易欢鬼使神差地回头,目光与颜子回对上了;颜子回唇角上扬,粲然一笑。易欢被吓了一跳,快走了几步,用彭令弗那肥胖的身形阻拦颜子回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颜子回看着落荒而逃的易欢,笑得双眼微眯,无声地说了句,“小欢欢,我对你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易欢没长后眼,自是不知道颜子回盯着她,可或许是第六感吧,她打了个寒颤,扯了扯肩上的披风,“变天了,好冷。”

“没有吧,我没感觉到冷啊。”曾少薇擦着额头上的汗道。

“你感觉一向迟钝。”郑玉虹吐槽道。

曾少薇不乐意了,噘嘴道:“我感觉哪里迟钝了?”

“你确定需要我举例说明?”郑玉虹挑眉问道。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那点破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用了。”曾少薇恼羞地瞪她一眼道。易欢和彭令弗在一旁抿唇偷笑。

笑闹着,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因彭令弗有自有的小汽车,易欢三人都没让自己家的黄包车过来,都上了彭家的小汽车。

第十六章 戏剧

“还是小汽车坐着舒服。”郑玉虹往后一靠,长吁一口气道。

曾少薇摇下车窗,道:“想坐小汽车还不容易,叫你爹给你买一辆不就是了。”

郑玉虹噘嘴道:“我上次跟我爹说了,我爹说你和欢欢都坐黄包车,不给我买,除非你俩也跟着一起买。”

“这简单,一起买就一起买,我没问题,欢欢,你呢?”曾少薇问道。

“我也没问题。”易欢正准备让祥哥和周震南去学开车,在以前的时空,她也学过开车,只是考驾照时,科目三没通过,她不想成为马路杀手,害人害己,决定是坐车,不开车。

这个时代买车,可没什么4s店,供买家去挑选,买车费事费时,好在彭家有人做这门生意,下了定金,让彭家的人去国外买回来。在汽车运抵之前,祥哥和周震南开始跟着彭家的司机学开车,在学开车的同时,祥哥继续用黄包车送易欢上学,周震南照旧打理着药店的生意,将磺胺嘧啶送往三家医院。药品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那场混战,受伤的可不仅仅是章军,颜军也有很多伤兵。

生意上的事,易欢是个甩手掌柜,不是她不想亲自打理,而是父兄不让,她还是个学生呢,就连李英想让她再给《诗镌》写首诗,都被易母和唐双韵给拦住了。

当然在学校里,也不是仅仅读书,还是有很多活动可以参加的。这天,易欢、曾少薇和彭令弗就被郑玉虹拖去隔壁的游美学堂的礼堂。戏剧社在为冬季汇演排练莎士比亚的经典名作《罗密欧与朱丽叶》。郑玉虹在里面扮演朱丽叶,以往这出戏,都是由女子反串罗密欧,这一次是两个学校联合出演。

“魏玠。”易欢失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谁啊?”曾少薇问道。

“演罗密欧的人,我上次跟我大哥去津沽时见过,没想到他会从津沽来蓟州,还到游美大学上学。”易欢为免曾少薇又浮想联翩、胡说八道,把事情说得很清楚。

“哟哟哟,才见过一面,就记住了,印象这么深刻,是不是?咹咹。”曾少薇坏笑地道。

易欢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跟玉虹一样?难道真是春天快到了,想嫁人想疯了?看见一个男人,就春心荡漾的。”

“我哪有。”曾少薇脸颊微微泛红,到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易欢见她认怂,没有拿话再挤兑她,转眸看着。台上,魏玠肢体夸张摆动着,“姑娘,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

郑玉虹打断他,感情饱满地说台词,“啊!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那么我指着什么起誓呢?”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话,就凭着你优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这场结束后,郑玉虹下台走了过来,“怎么样?我演得还行吧?”

“易妹妹,我们又见面了。”魏玠跟着郑玉虹过来了。

“魏先生,你好。”易欢站起来,客气地颔首道。

“你们认识?”郑玉虹惊讶地问道。

“我家跟魏先生的舅舅有生意来往。”易欢淡淡地道,不想让郑玉虹她们误会她和魏玠有多么亲密的关系。

“易妹妹,你这么说,我真的好伤心,我们可是同车一起去的津沽,还一起出海游玩过,我还送过花给易妹妹,易妹妹都不记得了吗?”魏玠一脸难过地道。

魏玠说得是事实,易欢无从辩解,只能看着对她挤眉弄眼的郑玉虹和曾少薇苦笑。魏玠很高兴造成这样的误会,排练结束后,见时间尚早,就大方地请四位姑娘去校外喝咖啡。同行的还有魏玠的两个同学杜一凡和方松,有郑玉虹和曾少薇这两个损友在,易欢推脱不了,一起去了咖啡馆。

华夏人大多喜欢上茶馆和茶楼,但爱时髦的学生则喜欢去咖啡厅,在学校附近就有一家法国人开的咖啡厅,那里面聚集了不少学生,生意还不错,易欢五人进去找了位置坐下,一人要了一杯咖啡。

三个男人卖力地讨好着四位姑娘,说着一些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逗她们开心,易欢虽不喜,但还是礼貌地露出淡笑应付着他们,不多时,咖啡和糕点送了上来。见易欢放超多的糖和牛奶,魏玠笑道:“易妹妹,你放这么多糖和牛奶,会失去咖啡的本味了。”

“我不喜欢喝苦咖啡。”易欢拿着匙羹慢慢地将糖、牛奶和咖啡搅合到一起。

“喝咖啡,就是喝咖啡里的苦,不要加过多的糖和牛奶,慢慢的品味,才能尝出其中的甘醇。”魏玠高深地道。

“我是个俗人,体会不到那些。”易欢冷冷地道。

魏玠干笑了几声,没再多说废话。

“哎哎哎,这里有首诗,挺有意思的。”隔壁那桌的女学生高声嚷道。

“什么诗?谁写的?读来听听。”另一个女学生道。

“一个叫景年的诗人写的,‘九月枫叶,卸下绿妆,裹上金黄。岁月留下一地秋霜,飘落的灵魂无处安放。九月秋风,格外清凉,带着寒意。风起时节,季节转换,扬过落叶的忧伤。九月山景,一路彷徨,登高望远,岁月悠悠,含情怒放。’怎么样?这诗还不错吧。”读诗的女学生笑问道。

“不错,我喜欢,飘落的灵魂无处安放这句。”同桌的女学生道。

“我也喜欢,我觉得这是点睛之句。”另一个女学生道。

“一句盖全篇。”读诗的女学生赞同地道。

她们七嘴八舌地评价着这首名叫《九月》的诗,魏玠亦问易欢四人的意见,曾少薇三人一致好评,易欢见魏玠面带得色,犹豫了片刻,决定满足他炫耀的愿望,问道:“这首诗该不会是魏先生写的吧?”

“知我者,易妹妹也。”魏玠眉开眼笑地道。

易欢撇撇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接下去,魏玠就大谈白话诗和旧体诗的异同之处,口若悬河。还没等他吹嘘完,祥哥来接易欢了,易欢放下喝了半杯的咖啡,提起身边的布包,“我要回去了。”

“不早,一起回去吧。”曾少薇看出易欢对魏玠没意思,而她还想着让易欢做她三嫂呢。

第十七章 拒绝

于是大家结账走出咖啡厅,魏玠上前献殷勤,“易妹妹,我扶你上车。”

“我腿脚很方便,用不着人扶,谢谢,请让一让。”易欢冷淡地道。没有意愿与对方交往,她不会暧昧不清。

魏玠眼睁睁看易欢坐上了黄包车,绝尘而去。曾家、郑家和彭家的车也来了,接走了自家的姑娘。

杜一凡上前拍拍魏玠的肩膀,“兄弟,那位易小姐心高气傲,对你也不假颜色。给你一句忠告,放弃吧,你的机会不大。”

“这叫少女的矜持,小爷我喜欢,那种送上门来的,小爷我不稀罕。”魏玠摸着下巴,痞痞地道。

“行行行,有钱难买你喜欢。”方松调笑道。

“碰得头破血流时,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杜一凡挑眉道。

“不会的,我一定可以让她对我倾心的。”魏玠信心十足地道。

三人边说边走,没有发现在对面停着的一辆小汽车里有人正注视着他们,等他们走远,道:“回去了。”

“是,七少。”司机虽然不太明白自家的少帅为何突然要停车,但是没敢多问,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用意,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领会的。

易欢回到家中,就见向建云在会客厅里,抹着眼泪跟易母和唐双韵说着什么,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并没多问,“娘,大嫂,我回来了。”

易母笑道:“小四回来了,饿不饿?你大嫂做了桂花蜜糕,要不要吃一块?”

“不饿,我跟少薇她们去喝了咖啡吃了面包。娘,我先回房换衣裳,一会再出来吃晚饭。”易欢言罢,从侧门出去,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

进院子见少霞坐在廊下绣鞋垫,易欢叹气,“少霞,我不是跟你说了,光线不好的时候,不要做针线活,你又不听话。”

“小姐,您回来了。”少霞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去接过布包。

易欢进屋换了鞋,少霞叫小丫鬟倒来温热水送进来,伺候易欢洗脸。净了面,换了身舒适的衣裳,易欢斜靠在美人榻上翻看《蓟州晚报》。从报上的内容可以看出,颜督军要比章督军开明,yán lun zi you,多了许多有关西部和南方的消息,不像以前,仿佛华夏就北边这几个省一样。

当然至于实际情况如何,易欢不好断定,不过就算颜督军是表面上的开明,对蓟城百姓而言也是件好事。

七点差一刻,易欢去前厅吃晚饭,向建云已经离开了。易欢拉着唐双韵到角落,“大嫂,向建云过来有什么事?”

“来借钱,她娘病了。”唐双韵答道。

易欢撇嘴道:“她两个哥每个月都有月薪,能拿不出钱来给她娘看病?再说了,向家人最爱占便宜,肯定会把她娘送到二姐夫的医院去,二姐夫又是个老好人,根本就不会收她家多少诊金。”

“哎呀!”唐双韵抬手拍打了下脑袋。

“大嫂你干嘛?”易欢不解地问道。

“娘和我被向建云一哭给哭软了心肠,昏头昏脑地给了她一百块大洋。”唐双韵懊恼地道。

易欢嘴角微微抽搐,哂笑两声,道:“你俩可真大方,这么有钱,来来来,资助点给我。”要知道现在米价每斤才五分钱,一百块大洋可买两千斤大米。

唐双韵打下她伸出来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放在二妹夫医院里卖的药,现在已卖到二十五块大洋一盒了,你发大财了,还找我要钱。”

“是,药的价是涨上来了,可是从花旗国运过来,需要时间,现在药店里根本就没药卖,我哪来得钱啊。大嫂,我是真缺钱用了,少薇她们约我去街上买东西,我都拒绝了。”易欢假意哭穷,她在花旗银行里有一大笔存款,她就是什么都不做,这辈子都能锦衣玉食。

“真缺钱用啊,那你要多少?”唐双韵问道。

“多多益善。”易欢笑道。

唐双韵笑,“多的我也没有,给你十块大洋。”

“谢谢大嫂。”易欢笑意盈盈。

第二天,祥哥拉着黄包车送易欢上学,在校门遇到了捧着一束花的魏玠。易欢真的很想装没看到,可是魏玠的脸皮实在是厚,屁颠屁颠地跑到易欢面前,一脸谄笑,“易妹妹。”

易欢从黄包车上下来,看着仅比她高半个头的魏玠,眸光微闪,道:“魏先生,花请你送给喜欢的人,我不要。”

“这花易妹妹不喜欢,那易妹妹喜欢什么花?”魏玠问道。

“不是花不喜欢,而是送花的人,不喜欢。”易欢一开始对魏玠的印象还不错,可是接触下来,发现他言行过于轻浮,爱撩女孩子,让易欢生厌,才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魏玠的追求,不给魏玠任何纠缠的机会。

魏玠呆怔了一下,易欢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魏玠追上去,再次拦住易欢,“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让易妹妹讨厌?易妹妹告诉我,我可以改。”

“魏先生,我们不合适,你没有必要为我做任何改变。我还要上课,就不多说了。”易欢再次从魏玠身边走过。

魏玠还想再追上去,被祥哥阻拦了,“先生,请自重。”

魏玠看着孔武有力的祥哥,衡权了下,只能冲着走远的易欢喊道:“易妹妹,我不会放弃的。”

听到他喊声的易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来以后有得烦。

这天下午,易欢放学回到家中,周震南过来了,“四小姐,约翰发来电报,说买到了一条新的生产线,一月可生产三万盒药和六千袋药粉。”

“太好了,发电报让他马上再发一万盒药和五千袋药过来,以后每个月多发五千盒药和三千袋药粉。”易欢满意地笑道,三姐夫安排的人挺有能力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又买到一条生产线。

“还有四小姐,颜军的总军需官找我,希望药店每个月为军中提供一批磺胺嘧啶。”周震南禀报道。

“可以啊,他要多少?”易欢高兴地问道。研制出这药来,为的就是给士兵用的,她正愁着军中无人,药销不进去呢。

“最少五千盒,价格上也希望能优惠一些。”周震南答道。

易欢想了想,道:“给他一万盒,价格打七折好了。”打折太多,怕对方会怀疑她的用意。

“我明天就去跟他谈。”周震南对易欢惟命是从,易欢就是把药白送,他都不会反对。

“你要跟他说清楚,这药必须真正用于救治受伤的士兵,而不是被有些人拿出去倒卖发财,若是发现有这现象,我们有权不再提供药品给军方。”易欢正颜道。

“我知道,我会在合约上注明这一点。”周震南严肃地道。

第十八章 民心

又闲话了几句,易欢回院子去了,周震南则去找易欧,谈商铺租金的事。易家在城北的商铺原本是邓尔逊在帮着打理,现在他随易歆夫妻去了英吉利,周震南暂时接手。

次日,周震南去找那位总军需官徐晋文{字世勋}谈生意。对于周震南愿意以低价卖药给军方,徐晋文颇感惊讶,这是什么意思?生意人有钱都不赚,这么贵的救命药居然愿意便宜卖。

周震南大义凛然地解释道:“军中兄弟上战场拿命去拼,能活着下战场,就不能让他们因没有药死在病床上,不能让他们既流血又流泪。”

徐晋文听得豪气顿生,拍着胸口道:“周老弟,你放心,这药要是有人敢拿出去倒卖,你唯我是问。”

签好卖药合约,周震南就带着他的四个小弟离开了军营,回龙虎堂去了,徐晋文则拿着合约去见颜子回,“七少,您预料的没错,周震南的背后是有易家的支持,昨天有人看着周震南去了易家。”

颜子回看着合约上注明的事项,唇角上扬,“易家做事很有心。”

“易家在蓟州的名声一直都不错,易启诚更是有慈善家之称。”徐晋文将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易启诚我知道,父帅曾想请他出任商务部部长,可惜他推辞了。”颜子回将合约递还给他,“这事你找个信任的人盯着,不能出一点差错,那周震南说的没错,不能让兄弟们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却死在病床上,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七少放心,这事,我会让人盯着的,药会全部用于救治弟兄们,不会让一支药流进黑市中。”徐晋文许下承诺。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颜子回扬声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颜督军的副官,“七少,督军请您过去。”

颜子回站起来,整了整衣领,边外走边道:“世勋,你去忙你的。”

徐晋文应了声是,大步离开。颜子回则和那位副官去见父亲颜督军,书房里除了他父亲颜督军,还有被流弹打瞎了一只眼的同胞大哥颜子康。

“父帅,大哥。”颜子回站在门口行了个军礼。

“在家里,用不着这样,进来。”颜督军膝下有七子六女,但最看重的还是颜子康、颜子良和颜子回这三个嫡子;颜子良三年前战死,遗留下了一妻一女,颜子康统领步兵第一师,是少将师长,跟着他领兵南征北战、冲锋陷阵;颜子回送到外国的军校学习了十年,去年年初才回国,现在是教导团团长兼警卫团团长。

颜家二子颜子思、四子颜子学也在军中,一个是步兵第二师的少将师长,一个是炮兵团团长;三子颜子章跟父亲兄弟不同,他无心于政治权位,热衷于华夏传统文化,喜爱戏剧,搬到蓟州后,与梨园名家打得火热。颜家六子颜子路酷爱文学,许多报纸上吹捧颜督军的文章,就是他写出来的。

颜子回走了进去,在颜子康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副官将门给关上,毕恭毕敬地守在门口。里面隐约传来颜家父子的对话声,颜督军在询问颜子康扩军的情况。

“父帅,小弟的建议很好,扩军十分顺利,现在已招了六千多名新兵。”颜子康禀报道。

其实一开始颜子康并不赞同颜子回那些举措,但颜子回说服了颜督军,不但解了蓟州报社的封,软硬兼施地请出蓟州城里有名望的人组建了临时政府,还给已经欠了半年薪水的蓟州大学的老师补发了三个月的薪水,给士兵们安家费等仁政。

颜督军在颜子回的劝说下,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不但拉拢了各界人士,颜军的大部队也一直驻守在城外,并不进城扰民,因而颜军虽然进驻蓟州城不久,可是名声却要好于章军。

颜子回淡然一笑,“民心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颜督军摸摸脑袋道:“就和周老头说的,那个什么载船翻船的。”颜督军只上了三年的私墪,认识的字有限。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颜子回提醒他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颜督军颔首道。

问完扩军的事,颜督军问道:“军费筹措得怎么样?”

颜子回禀道:“已经筹到五万大洋。”

“还行,那军粮征收的如何?”颜督军问道。

颜子回答道:“已收军粮一千吨,还在继续征收。”

“暂时不出兵,军费筹措和军粮征收也不用太着急。”颜督军率兵占领了蓟州城、津沽等地,要完全消化掉也是需要时间的,并没有打算即刻南下。

接着颜督军又问了一些军中的事,然后道:“内政这边小七做的很好,你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老大,章军那些残兵,要抓紧清剿,不能让他们再壮大。”

颜子康和颜子回站起来,笔直地行礼应了声是。见颜督军没有其他吩咐,兄弟俩往外走。走到门口,颜子回突然回头道:“父帅,二哥就快回来了。”

颜督军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愠色,“老大,等小二回来,你跟他说,想女人,去楼子、胡同里找,胆敢去祸害那些女学生和良家女,就别怪老子不念父子之情,亲手毙了他。”

颜家老二颜子思在女色方面是几兄弟里面最没节制的,曾在颜军老窝盛京强抢了一个漂亮女学生,惹起轩然大波,最后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颜督军担心他到了蓟州城,又犯lǎo máo病。这蓟州城不比盛京,在盛京颜军可以一手遮天。而且颜子回也说了,若他还想南下,统一华夏,做总统,就不能任由颜子思败坏颜军的声誉。

“我会跟他说的。”颜子康答应了,离开书房一段距离后,“小弟,做甚要提醒父帅?那小子闯祸不是正好。”颜子康对几个庶弟没有多少兄弟之情,巴不得颜督军舍弃他们。康子良死后,他最在意就是母亲妻女和颜子回这个幼弟,起兵前颜子回潜入蓟州城的事,他是坚决反对的,就怕颜子回有危险。

“大哥,你觉得他会听父帅的话?”颜子回挑眉问道。

颜子康想到颜子思的性格,笑了。

第十九章 演讲

军政界的事,易欢没有过多的关注,周震南拿回来的合约,锁进了小保险箱里,她在为魏玠的到来而头痛,两天前,易父为了避开总商会换届的事,带着易欧去商都谈生意了,两天后,她放学回来,发现魏玠坐在厅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易昊然攀上了关系,与他称兄道弟,魏玠就是被易昊然以好朋友的身份带回易家的。

易嫣然和易欣然还记得这个会变魔术的叔叔,拉着易妙然和易悠然,四姐妹围着他,让他变魔术;魏玠嘴甜,又会哄人,把家里大小九个女人哄得乐不可支。易欢放学回来看到的就是她们和魏玠,谈笑风生、相处融洽的场面。

“易妹妹。”魏玠看着微蹙眉尖的易欢,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不信,凭他的手段,摘不下她这轮明月。

易欢轻笑道:“魏先生,你和我昊然侄儿是好兄弟,别这么见外,就随昊然唤我一声小姑姑好了。”

魏玠一噎,到不好接话,叫她小姑姑,可就岔辈了,他还怎么追她?出言拖易欢后腿的是易母,“叔渊比你大两岁,你们年轻人就各论各的吧。”

魏玠眉开眼笑,“易妹妹别跟我见外才是,叫我魏哥哥好了。”

易欢一阵恶寒,没有理会他,道:“母亲,我不舒服,想小睡一会,晚饭就不出来吃了。”看这架式,魏玠肯定会留下来吃晚饭,她不想与他同桌共食。

“不舒服?该不会是受寒生病了吧?”易母信以为真,赶紧走了过去,抬手摸摸易欢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不烫,没发烧。”

“母亲,让人熬碗袪寒汤送过去吧,我先回房了。”易欢言罢,看也不看魏玠转身就走。

魏玠看着易欢的背影,眉头微皱了一下,他实在不明白,以前无往不利的手段,为何在易欢这里没有用?不过魏玠有个优点,那就是拿定主意,就不会轻言放弃。

易欢对魏玠的纠缠感到厌恶,可她不能不回家,与魏玠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魏玠每次来都会带一束鲜花送给她,正儿八经地开始追求她。

烈女怕缠郎,魏玠相信自己最终会如愿以偿。魏玠相貌堂堂,家世也不错,嘴甜还会哄人,让一直为女儿亲事着急的易母对他的印象极好,将他当成女婿人选,执意劝易欢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易欢推脱不过,只能看着魏玠日日登门蹭饭,还在易母的坚持下,不得不答应魏玠的邀请,随他去蓟州大学听长庚先生演讲。蓟州大学的先生们在章督军手下,日子不好过,足足断薪了半年,有好些教授、讲师熬不住已南下另谋高就了。颜督军进驻蓟州城后,补发了三个月的薪金,搏得了这些文人的好感,文人纷纷写文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了一番,颜督军的名声比入关前,要好的太多。

颜督军在蓟州城一系列举措,颇得民心,而颜子回又很会掌握时机,在各大报纸上宣传了一番,如今很多人都盼着颜军能结束这种军阀割据的局面,一统华夏。颜督军一高兴,大手一军,拔了笔款给蓟州大学自用,这也是蓟州大学有余钱去请名人来演讲的原因。

易欢和魏玠是坐电车去蓟州大学,到校门口,发现和他们一样来听演讲的人不少。进了校门,魏玠随便拦住一群人,“这位兄台,请问礼堂怎么走?”

“你也是来听长庚先生演讲的吧?”男子问道。

“是。”魏玠点头。

“我们也是,一起走。”男子笑道。

“好。”魏玠朝他伸手,“在下姓魏,名玠,字叔渊,兄台贵姓?”

男子与他握手,“免贵姓刘,名昆涛,字侠如。”

两人攀谈着往蓟州大学的礼堂去,刘崇那行人中有三个女的,她们跟易欢打招呼,互通了姓名,知道易欢在女子学校读书,下半年就要读大学了,好心地向她推荐自己所读的大学蓟州师大。易欢不置可否,礼貌道谢。

到了礼堂里面已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站着,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易欢厌恶地微微蹙眉,天气虽然冷,但是不能不讲个人卫生吧。魏玠瞧见了,暗叫了声不好,今天没安排好,应该带她去爬山的。

过了一会蓟州大学的校长周子余和一些教授簇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就是长庚先生,来听演讲的学子们鼓起了掌。周子余走上讲台,大声道:“同学们请安静!”

等大家安静下来后,周子余道:“今天有幸请到着名学者长庚先生,来我们蓟州大学讲课,大家需得遵守规矩,不要胡乱插话。讲课结束后,同学们可以举手提问……长庚先生,请。”

长庚先生走到讲台,“大家好,吾今日要讲的是读书的意义,吾们在今日讲学问,如果完全离开人民社会的问题,实在太空泛。在现在国家处于内忧外患紧迫的情景之下,热血的青年们,怎能不关心?怎能不着急?……诸君要拿出恳求的精神,切实去研究。思想要独立,态度要谦逊,不要盲从,不要躁进……古人有一句话说:‘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这个意思,吾们可以引用,就是吾们要解决的华夏的大问题,并不是一两月或一两年的事……在社会上成一有用人才,可以帮助国家解决一部分的困难,诸君才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社会。诸君须抱定宗旨,是为求学而来,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是吾对诸君的期望,与诸君共勉。”

学子们再次鼓掌,接下去就是学生提问环节,“先生,现在很多人都说,华夏人不如西方人聪明,是劣等的民族,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先生,我们国家为什么会从一个万国来朝的强国落后到被列强分割的地步?”

“先生,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学历史、哲学、法学、文学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用文章和书本去砸侵略者的脑袋?将他们赶走,重建民国吗?”

“先生,西方各方面都要比华夏先进,我们是否应该全面学习西方?”

“先生,鲁先生提议废除汉字,文字拉丁化,废除汉语,改用世界语,您是否赞成?”

“先生……。”

“先生……。”

“先生……。”

周子余忙走上讲台,大声道:“同学们,同学们,不要乱,一个一个来,举手提问,举手提问。”

第二十章 争辩

同学们再次安静下来,守纪律的举起了手,长庚先生第一个点的是离他稍近的一个男同学,那人问的问题是:“先生,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学历史、哲学、法学、文学有什么用?”

长庚先生回答道:“现在战乱纷纷,在大家看来学历史、哲学、法学、文学这些是没有的,可是大家要记住学史方知耻,才会知道我国为什么会落后于其他的国家,一个民族只有了解自己的过去,才能脚踏实地走向未来!成大事者,必先精通历史。学习历史可以让人更加聪明、睿智!学习哲学可以让人心智更加清醒、认知更加通彻……”

长庚先生对有些问题的回答,易欢是赞同的。但另一个问题,易欢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居然觉得废除汉字、汉语是正确。易欢忍不住骂道:“崇洋媚外、数典忘祖,不知所谓,洋奴。”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起码让站得不远的刘昆涛听见了,他顿时不乐意地道:“你懂什么?华夏之所以落后、**是因为旧的传统文化在作祟;而旧传统文化之所以这样顽固是因为汉字。因此要想拯救华夏,就必须扫除旧文化;而要扫除旧文化,就必须先废掉汉字。”旁边的学生们皆露出赞同的神色。

“华夏之所以落后,不是因为汉字,而是因为错过了发展的黄金时间,在别国开放,大力发展工业的时候,紧闭国门,不思进取,固步自封,自以为是天朝大国。”易欢一针见血地道。

众人若有所思。

“对外国的语言,只知一点皮毛,就大言不惭地要废除自己国家的语言和文字,若真的如他所愿,那华夏就真要亡国灭种了。”易欢痛心疾首,“我始终认为,华夏民族是最伟大的民族,汉字是最优美的文字,汉语是最高雅的语言,我为我是华夏人而骄傲。虽然祖国现在积弱,但我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祖国会变得强大。”

“啪啪啪”魏玠鼓掌道:“易妹妹说的对,我们是应该正视华夏落后于世界这一悲惨事实,但我们也不能妄自菲薄,我们应该自信自力,奋发图强,让华夏重回世界之巅。”

易欢不知魏玠这番话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为了投她所好,不过因为他的附和,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答应散会后,和他一起去饭店吃午饭。

刘昆涛却犹有不甘地为长庚先生辩解,“即便先生在废除汉字上有所缺失,但先生为了使祖国摆脱凌辱、人民得到解放,他一直在进行战斗,他有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崇高气节。怎么也不能将先生称之为洋奴吧?”

“或许说他是洋奴是过份了点,但是他把洋人吹捧过头,完全否定自己的祖国和民族就很对吗?”易欢诘问道。

刘昆涛语噎。

“只有民族的东西,才具有生命力,才能够屹立于世界。失去汉字等于失去华夏的历史,失去文明传承,失去民族聚合的纽带。长庚先生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他是有名的学者,就全盘接受他所说的,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力。”易欢正颜道。

众人默然沉思。

长庚先生等人离开后,易欢一行人和其他外校的学生一起朝校门口走去,半道上遇到吴立铭,看到易欢,吴立铭喜形于色,这一个多月,家里的生计而烦恼,已有些时日没有找向建云打探易欢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心中暗想,她莫非是来寻他的?

“易姑娘。”吴立铭高兴地打招呼道。

易欢转眸看到他,有几分意外,但仍礼貌地笑道:“吴先生。”

“易姑娘怎么会到来这里?”吴立铭问道。

“我是来听长庚先生演讲的,吴先生也是来听演讲的吗?”易欢随口反问道。

“不,我在蓟州大学教书。”吴立铭虚荣地没有说自己只是个助教,“快正午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易姑娘吃午饭?”

易欢正要婉拒,魏玠抢先道:“这位先生,您不用客气,易妹妹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会带易妹妹去吃午饭的。”人对跟自己抱有同样目的地人是很敏感的,魏玠对吴立铭十分的排斥。

吴立铭的目光这才从易欢身上落到魏玠身上,“这位先生是?”

“我姓魏名玠字叔渊,是易妹妹的朋友。”魏玠仰起头,斜睨着吴立铭。

“魏先生好。”吴立铭颔首道。失业的那一个月让吴立铭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人变圆滑了不少,纵然心里嫉恨魏玠与易欢走的近,面上半点不露。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庭广众的,魏玠也不好太过份,再者他也不知道吴立铭和易欢是什么关系,怕引起易欢的不快,虽然心不甘愿,情不愿,可还是虚假地邀请道:“吴先生好,吴先生若是没什么事,就一起去吃午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吴立铭笑眯眯地道。

魏玠的表情有一瞬间是扭曲的,这人怎么顺杆子爬?易欢冷眼旁观,见状,忍不住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魏玠看到误会了,以为易欢对吴立铭有意,更觉憋屈,后悔邀请吴立铭。

一女两男的组合,让一向很注意男女之间界线的易欢,觉得有所不妥,如是她邀请刚认识的那三位姑娘一起去;那三位姑娘颇有眼力劲,知道易欢的用意,并没推辞。于是加上刘昆涛以及另外四个男生,一行十一人坐电车去东门大街的一家饭店。

到了饭店,要了两张邻近的桌子,四个女孩坐一起,其他人坐另一张桌子,伙计很快就把点的菜送了上来。正吃着呢,突然听到砸桌子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声道:“妈拉个巴子,老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流血流汗的,过来吃餐饭,你还敢收老子的钱。信不信老子一qiāng毙了你?”

易欢等人出来看事态发展,见掌柜的点头哈腰,陪笑道:“军爷,伙计不懂事,您别生气,您能来小店吃饭,是小店的荣幸,欢迎军爷下次再来。”老天爷,这是违心之语,请保佑他永远不要再来。

第二十一章 军阀

“妈拉巴子,老子被气得肝痛,老子现在走不动了。”那个黑壮兵痞斜眼歪嘴道。

掌柜的想了一下,掏出五块大洋,双手递给他,道:“军爷,消消气,消消气。”

黑壮兵痞收下那五块大洋,但并没有起身,“老子怀疑你窝藏赤色分子,老子要搜查。”

他的同伙另外四个兵痞附和地起哄,要搜查所谓的赤色分子。

掌柜的干笑了两声,道:“军爷,小的本本份份做生意,绝不敢窝藏赤色分子。”

“你说没有就没有,老子不信,老子看这些人都是赤色分子,妈拉个巴子,全给老子带走押去审问。”黑壮兵痞嚣张地大手一挥,那四个人就去抓在厅堂里的顾客。

“军爷军爷!”掌柜的想拦又不敢拦,紧张地双手互搓。

店里的顾客被五人的恶形恶状吓得作鸟兽散,厅堂里乱轰轰的。

“住手。”一声厉喝。

“住你他妈……”黑壮兵痞看清出声的人,脸上横肉抖动,“七少,您怎么在这?”

站在楼梯口阻止这些兵痞暴行的人正是身穿便装的颜子回,“我三令五申让你们不要进城扰民,看来,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黑壮兵痞行礼道:“步兵第二师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连少尉连长赵裕春见过七少。”

颜军共有六个师,没有旅这一级别,一个师由六个团组成,一个团由三个营组成,一个营由三个连组成,一个连由三个排组成,一个排由三个班组成,一个步兵班,一共十四人,包括一名班长,以及两名机qiāng手和一名狙击手,是华夏众多军阀中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一支。

颜军进驻蓟州城后,扩招了六千多新军,优先补足了颜子康统领的步兵第一师,这让康子思非常的不满。

颜子回冷哼一声,原来是颜子思的兵,难怪如此胡作非为,“你不在兵营操练,进城来做什么?”

“七少,卑职今天休假,带兄弟们出来打打牙祭。”赵裕春解释道。

颜子回脸色微沉,质问道:“既然是来打牙祭,为何不付饭钱,还让掌柜的给你钱?诬蔑店里窝藏赤色分子,想要干什么?难道不是借此敲诈店家?”

赵裕春知颜子回已目击一切,无从抵赖,一边掏出收入袋里的五块大洋还给掌柜的,一边向颜子回求饶,“七少,卑职知错,还请七少念在卑职初犯,饶了卑职这一回。”

颜子回眉头微皱,饶,他是肯定不会饶过他们的,但当众说要惩罚他们,这五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凶残而不服管束的,这里人多,他们要是反抗,恐会伤到这些食客。目光扫过,颜子回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易欢,这小丫头怎么也在?

“腾轩,先将他们拿下,带回兵营,在做处置。”颜子回低声吩咐身边的人,“赵裕春,你吃饭的钱还没付,你闹得大家都没吃好饭,是不是也该跟大家道个歉?”

“七少说的是,卑职遵命。”赵裕春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暗喜,掏出三块大洋,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不敢收,陪笑道:“不用了军爷,这一顿,小老儿请了。”就当打发瘟神。

“掌柜的,你打开门做生意,怎么能不收钱?”颜子回看手下已经下去了,继续出言分散赵裕春的注意力。

“掌柜的,你快拿着。”赵裕春强行把大洋塞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抓着大洋,只觉烫手,可是他又不敢不收,只得点头哈腰道:“谢谢军爷,谢军爷。”

赵裕春付了饭钱,打着拱手,道:“诸位,刚才小弟多有得罪,还……啊呀。”赵裕春话没说完,他和他的四个同伙就被人扭住了胳膊,头按在了桌面上。

围观的众人都呆愣住,这是内讧了?

“七少,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裕春口齿不清地问道。

颜子回披上棉斗篷,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你违抗军令,败坏军纪,必须严惩。将他们押回军营去。”他的手下领命行事,将赵裕春等人往店外拖。

颜子回拱拱手,“惊扰了各位,掌柜的,请给每桌上一壶压惊酒。”跟在颜子回身边的副官立刻掏出了钱付账。

掌柜的和其他食客们都口称,“不敢,不敢。”但颜子回决定的事,不由人拒绝,他大步朝店门口走去。

“没想到军阀中还有这种正义之士。”魏玠感叹地道。

刘昆涛撇撇嘴,道:“谁知道是不是在装模作样?说不定出了店门,就把那些兵痞给放了。”

“这个不至于,听闻这位颜七少治军很严,统领的教导团是精锐之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吴立铭如今领的薪水,还是颜子回让人拨款发下来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对颜子回还是挺有好感的。

易欢对颜子回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觉得此人十分危险,抿唇不语;其他人围绕着颜子回、颜军说了几句国事和政事,魏玠问道:“大家有没有吃饱?要不要进去再吃点?”

“吃饱了,吃饱了。”众人皆道。

魏玠唤伙计过来结了账,“易妹妹,要不要去百货楼逛逛?”

“不了,我有点累,我想回家休息。”易欢婉拒道。

“那我送你回去。”魏玠知道今天能让易欢随他出来已是一个进步,他也不想逼得太急,引起易欢的反感。

大家结伴出了饭店,道别之后,各自分散。魏玠送易欢回到易家,易母留他吃晚饭,魏玠顺势就答应了。易母将易欢拉到一边问道:“和叔渊去哪儿了?”

“去蓟州大学听长庚先生演讲啊。”易欢记得出门时,魏玠说过的呀,怎么又问?

“没去别的地方?”易母追问道。

“去饭店吃了午饭就回来了,没去别的地方。”易欢答道。

“时间还早,怎么不到处走走呢?”易母嗔怪地问道。

“走什么呀,外面那么乱,吃饭的时候还遇到兵痞闹事呢。”易欢撇嘴道。

“哎哟,可是被吓着了?”易母急切地问道。

易欢摇头道:“吓到是没吓着,颜子回出面把那些兵痞带走了。”

易母问道:“颜子回是谁啊?”

“颜督军的小儿子。”易欢答道。

易母眉头皱了起来,“你可不要去招惹他。”

“我没有招惹他。”易欢连忙否定。

易母只是随口叮咛,根本没想到易欢和颜子回早已有过交集。

第二十二章 勾引

次日周一,易欢照常去学校,进教室,与早到的同学打了招呼,在位置上坐下,过了一会,郑玉虹抱着本书走了来了,凑到易欢面前,“欢欢,你昨天是不是去蓟州大学听长庚先生演讲了?”

“你怎么知道?”易欢诧异地反问道。

“叔渊告诉我的。”郑玉虹笑道。

“玉虹,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姓魏的这么亲密了?”曾少薇凑过来坏笑。

“谁跟他亲密了,你别乱说好不好?不过是跟他排练了这么久的话剧,已经有那么熟悉了,叫他的字很正常嘛。”郑玉虹辩解道。

“是是是,正常正常。”曾少薇口是心非地道。

易欢见郑玉虹脸上浮现异样的红晕,眉尖微蹙,这丫头不会假戏真做,爱上魏玠了吧?眸光一闪,道:“魏先生是外地的,他来蓟州读书,他舅舅特意跟我父亲打了招呼,请好好照应他。等他读完书,他就会回家接管家业。”郑家舍不得将女儿远嫁,易欢故意说这番话,希望能让郑玉虹迷途知返。

这时班里一个女同学边喊着:“号外号外。”边跑了进来。

大家的注意力被那女同学给吸引了过去,她站在讲台上,清咳了两声,道:“蓟州大学的学生救国会要办《国民》杂志社,昨天下午已经召开了成立大会。办社的宗旨是:增进国民人格、灌输国民常识、研究学术、提倡国货。我是分社的成员,我现在诚挚向各位同学发出约稿的请求。”

任何时代都不缺少热血爱国时代,虽然女子学校的学生全是富家千金,基本上没有品尝过生活的艰苦和磨难,但这不妨碍她们爱国,要知道每次捐款,女子学校的学生都是很踊跃的。大家都表示愿意为这本进步杂志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愿意积极投稿。

曾少薇附和着叫嚷了几句后,扭头见易欢沉默不语,“欢欢,你文笔好,你可以去投稿啊。”

“没兴趣。”文章写是可以写,但是易欢不愿闹得人尽皆知;虽然革命是要流血的,可没有必要落人口实,日后被人以莫须有的借口给“清理”掉,成为屠刀下的冤魂。

“上课了上课了,同学们回到座位上去。”教法语的知佳修女站在门口,扬声道。

学生们闻声,急忙回位置上坐好。女子学校早上九点上课,下午四点一刻放学;放学后,郑玉虹去戏剧社排练,易欢三人则离校回家。

周末天气转凉,北风呼呼地刮了一夜,到了早上还下起了雨,易欩去公司处理昨天没有处理完的事,易歈带着李英出门去参加比利时公使夫人举办的沙龙,易欢在家陪母亲和两个嫂嫂打麻将。门外,魏玠和向建云不期而遇,向建云看着怀抱鲜花,手持雨伞,穿着长款黑呢大衣,梳着三七分头的魏玠,眼中一亮,他就是吴立铭口中那个跟易欢走得很近的魏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

若是能把他从易欢身边抢过来,一定很有成就感。向建云想到这里,砰然心动,“你好,请问你是魏叔渊先生吗?”

“我是,你是哪位?”魏玠问道。

向建云笑,“我姓向,名建云,是和欢欢一起长大的朋友。”没有告诉魏玠,她是易欢的远房表姐,免得魏玠有负担。

“你好。”魏玠微笑颔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向建云看着魏玠怀里的花,问道:“这花好漂亮哟,魏先生,你是不是在追求欢欢?”

“是的,不过她一直在拒绝我。”魏玠苦恼地道。

“追求女孩子是需要耐心的,更何况欢欢受过情伤,她前不久被人退过婚,哎呀。”向建云佯装回过神,虚掩住嘴,“我不该说这个的,魏先生,你就当没听到好不好?”

“退婚?你是说欢欢以前订过亲?”魏玠皱眉问道。

向建云揉着衣角,点了点头。

“和谁?”魏玠追问道。

“魏先生,你不要再问了好吗?这是欢欢的私事,我本不该多言的。”向建云装出懊恼的样子。

“好吧,我不问了,我们进去吧。”魏玠笑道。

门房听到声响,过来开门,“魏先生,向小姐,请进。”

魏玠和向建云的到来,让易家的牌局不得不结束,魏玠将花送给了易母,哄得易母笑得合不拢嘴。向建云则送上了她母亲亲手做的红枣糕,向易母表达谢意,可对还钱,却只字不提。

下人送了茶水和瓜子、花生进来。易欢虽不太愿意搭理这两个人,但基于礼貌,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沙发嗑瓜子。易母和魏玠聊天,唐双韵在跟向建云说话,陆兰婷随手拿起刚送来的《新蓟报》翻看,她看得不是新闻,而是上面连载的小说。

“咦,今天有新小说连载。”陆兰婷的阅读速度很快,加上报纸的版面不够,这篇小说刚到精彩处就断章;陆兰婷意犹未尽地将报纸又看了一遍。

魏玠瞧见了,问道:“易二嫂,那篇小说写得怎么样?”

“写得不错,怎么?这该不会是你写的吧?”陆兰婷从李英那里知道魏玠有写诗。

“这小说的作者我认识,是我的同学方松,新安潜山县人,这是他写的第一本小说,曾拿来问我意见,我建议他拿去投稿,果然被《新蓟报》的编辑看中,从今天开始连载。”魏玠笑道。

“魏先生是有学问的人,你也可以写小说发表啊。”向建云插话道。

魏玠笑,“我不写小说,我写诗,新一期的《诗镌》上,就有我写的诗。”

“那我定要去买一本《诗镌》来拜读魏先生的大作了。”向建云笑道。

唐双韵脸色微沉,不悦地问道:“你认识几个字,你读得懂吗?”向家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家道中落后,也没钱送向建云去学堂读书。

向建云低头咬着下唇,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易欢见魏玠看着向建云一脸怜惜,唇角上勾,一抹讥笑闪过,道:“魏先生写的是白话诗,不拘泥格式和韵律,诗句平实、明了,建云读得懂。”

向建云诧异地抬头看向易欢,她没想到易欢会帮她说话;唐双韵恼火剜了易欢一眼,这丫头难道没看出向建云想勾引魏玠吗?

第二十三章 汇演

易欢见向建云那搔首弄姿样,就知她想做什么;易欢虽然还没想过接受魏玠,但自己的追求者,当着面,对别的女人露出怜惜的表情,还相谈甚欢,这是不是太过份了点?易欢索性成全两人,要是向建云真有本事,把魏玠勾搭走,到是省事了,这也证明她不选择魏玠是正确的。

“建云啊,红枣糕我们收下了,你回去跟你母亲说一声,大家是亲戚,借钱应急理所当然,用不着这么客气,让她好好的休养身体,这大冷的天,可不要再生病了。”易母委婉地下逐客令。

“谢婶母关心,我会转告的。”向建云已知魏玠在游美学堂读书,她可以去那找魏玠,自然也就不在这里碍易母和唐双韵的眼,很干脆地起身离开。

魏玠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他是吃过午饭才离开的。他一走,易欢就被易母和唐双韵给教训了;易母拿手指用力地戳易欢的额头,唐双韵不好对易欢动手,只能道:“小妹,你做什么呀?有你这么帮着别人撬自己的墙角的吗?”

“考验,这是一个考验。”易欢辩解道。若魏玠经受住了,她或许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

陆兰婷站在易欢这边,“小妹做得对,就应该给他考验,我们易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娶到的。”

易母和唐双韵想想也对,如是就这么放过了易欢。

周一傍晚,吃过晚餐,易欢正和易母在说话,婢女道:“四小姐,郑三小姐打电话过来找您。”

易欢过去接电话,“玉虹,我是易欢,有什么事啊?”

“欢欢,我跟你说,我下午去排练时,看到了一个很像向建云的女的来找叔渊。”郑玉虹语气有几分凝重。

“哦。”易欢挑了挑眉,这个向建云动作还挺快的嘛!

“你这是什么反应?”郑玉虹不满意地诘问道。

“正常反应啊。”易欢笑。

郑玉虹翻白眼,“欢欢,你有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吗?”

“听清楚了,你说一个疑似向建云的女的去找魏先生。”易欢仍然在笑,“我可以告诉你,不是疑似,而就是,周末的时候,向建云来我家,遇上了他,两人相谈甚欢呢。”

“你就不管,就这么随他们去吗?”郑玉虹问道。

易欢哑然失笑,道:“我为什么要管他们?他们又不是我的儿女,而且男未婚女未嫁,他们要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郑玉虹着急地道:“当然有问题,向建云的品行不好,又爱耍心机,她配不上叔渊。”

“玉虹,你只是在扮演朱丽叶,不要入戏太深,别把魏玠当成你的罗密欧。”易欢直言道。

“我,我没有。”郑玉虹嘟囔地否认。

易欢没有拆穿她,“玉虹,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

“玉虹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易母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事,闲聊了几句。”易欢随口敷衍她道。

“可我怎么听到了叔渊和向建云的名字?”易母可没那么好骗。

“您听错了。”易欢起身要走。

易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是不是向建云去找叔渊了?”

易欢抬眸望天,“是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易母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戳,“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向建云都已出手了,你还不警觉,非等叔渊被她抢走了,你才满意是吧?”

“娘,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抢走就抢走了。”易欢满不在乎地道。

“你这是什么话?”易母瞪她。

“实话。”易欢嘻笑着,搂住易母,“娘,别担心我嫁不出去,会有好的男人等着娶我呢。”

“没羞没躁的丫头。”易母笑骂道,也对,这上赶着不是买卖,易母只是念叨几句,并不坚持让易欢去和向建云抢魏玠,易家女儿不愁嫁。

次日,易欢见到郑玉虹,发现她精神不太好,有很重的黑眼圈,知她昨晚没睡好,可这感情的事,要自己想通,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能视而不见,并还暗示曾少薇和彭令弗不要多问。

十一月八日,农历立冬,雨过天晴,气温有所回升,阳光普照带来了丝丝的暖意。冬季汇演在市政厅的大礼堂里举办,颜督军为了体现他的亲民,特意携眷参加,被他任命的蓟州城的大小官员也都带着太太出席,还邀请了许多蓟州城工、商、学界的知名人士。

郑玉虹去了后台做准备,易欢三人则和同学们坐在一起,中间前五排的座位是留给官员和那些知名人士的,周围的座位分给参加冬季汇演的十个学校的师生们。

上午九点,颜督军和军政界的人到了,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颜督军因为一系列的min zhu之举,已被塑造成了一个爱**阀,颇得各界的好感,就连对章军的死忠派,如今也倒向了颜军,很多人都盼着颜军能将各地军阀打败,统一华夏。

全国到处战乱,民不聊天,东三省和蓟津两市因颜军的强大,幸免于允,得到了暂时的太平,一派的繁荣景象;虽然退缩到冀省的章军还想着重整旗鼓,fǎn gong回蓟州来,但至少现在还没有打仗,才能让冬季汇演开得如此的热闹。

易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比其他人高一头有余的颜子回,他约有一米八五,长相又出众,走到儿都是高人一等,引人注目,穿着笔挺的棕绿色军装,更显得器宇轩昂,肩膀上的军衔表明他是上校级别。颜子康和颜子思亦穿着军装,他们的军衔是少将。华夏现在没有统一军衔,都是各地军阀自封自定,颜督军的军衔是上将总司令,他的三个把兄弟是中将副总司令。军中五个师长全是少将,团长是上校。

等颜督军他们落了座,冬季汇演正式开始,首先上场的文化部部长,他说了些场面话,又吹捧了一下颜督军,然后请颜督军上去讲了几句。接着是蓟州师大的女学生们,她们用竹笛吹奏《鹧鸪飞》,乐曲通过对鹧鸪飞翔的形象描绘,表现了人们向往自由、追求光明的崇高愿望。她们练了几个月,熟练地运用了轻音、打音、叠音等手法,使音乐悠扬委婉、明澈、圆润。到了尾声,慢板转中板,乐声变得活泼轻快,仿佛看到鹧鸪展翅高。

第二十四章 爱情

一曲终了,大家拍手叫好。第二个上场表演的是汇文中学的学生,两个男同学演的是双簧。每个学校都有两到三个节目,最后压轴的是圣玛丽亚女子学校和游美学堂共同表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致辞者走上台,“这个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在那里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可他们之前有着累世的宿怨,偏偏两家的儿女相爱了,但两家父母的嫌隙,把一对多情的儿女杀害了。下面就请诸位欣赏这场爱情的悲剧。”

当身穿西式长裙的郑玉虹出场时,颜子思看得两眼冒光,活像是几天没吃肉的饿狼,大嘴张开,哈喇子从嘴角流了出来。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没有人看到他的丑态。

戏谢幕,这场汇演到此结束,颜督军上台与学生们握了手,这才离开,颜子思故意落在后面,对他副官李光复道:“去打听一下那个演朱丽叶的女学生是谁,备份礼去她家里,就说我颜二爷看上她了,要纳她做我的五姨太。”正儿八经将人纳回家,这不算强抢了吧?

“是,卑职这就去打听。”李光复领命。

郑玉虹还不知道自己被一匹sè láng盯上了,她和易欢她们,还有魏玠以及他的几个同学,开开心心地出去吃午饭了。

吃过午饭后,有人提议去看电影,一行人去了得利电影院,这天上演的片子是由匈牙利导演hungáriafilmgyá执导的《安娜卡列尼娜》。此剧改编自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创作的长篇小说,主要讲述了安娜卡列尼娜为了追求爱情,最终却绝望地卧轨自杀的悲惨爱情故事。

虽是黑白默片,但大家几乎都看过书,很能领会电影要表达的意思,感情充沛的彭令弗更是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包糟,抽泣地道:“‘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罪恶!’安娜实在是太可怜了,是他们害死她。”

“令弗,这只是一个故事,你别这么难过,不要哭了嘛。”曾少薇劝了几句,却劝不住她。

易欢撇撇嘴道:“害死安娜的,不是别人,是安娜自己。像她这种为了所谓的爱情,就对自己婚姻不贞,背叛家庭,抛弃自己心爱的儿子,又担心被自己的儿子看不起的女人,应该被世人所厌恶和不耻的。”

魏玠反驳道:“易妹妹,你这样理解是不对的,安娜她没有错,她反抗包办婚姻,她真诚地去爱、去生活。她是正直的、聪明的、善良的、高贵的、勇敢的,大家应该向她学习。”

“是的是的。”

“没错没错。”

“我们要向安娜学习,要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

易欢听了这些话,猛然间意识到,现在不是那个能自由恋爱,自由选择婚姻、或者独身的年代,道:“追求自己幸福是对的,但是安娜最后为什么卧轨自杀呢?那是因为爱情虽然美好,但不是生命的全部,一个人视爱情为生命全部,也就是她悲剧生活的开始。爱情如花朵,需要栽种在合适的土壤里。若种错了地方,爱情之花会凋零,生命会终结。”

众人若有所思,站要柱子后面在等司机小全把车开过来的颜子回唇角上扬,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与此同时,李光复将郑玉虹的身份查出来了,觉得事情难办了,以郑家的名望和家世,绝对不会同意让郑玉虹做颜子思的妾;李光复只能去回禀颜子思,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改换目标,比如春红楼的那个桃子,又或者锦红班的那个戏子,都不错啊。

颜子思却道:“老子是督军的儿子,满蓟州城还能找到家世比我还好的吗?老子看上他家女儿,是他家祖宗八辈积了福。”

李光复嘴角抽抽,这话说反了吧?郑家姑娘被他这个色中恶鬼看上,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次日,颜子思就带着李光复和亲卫队,大摇大摆地去了郑家。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来说要纳自家的宝贝女儿为妾,郑母当场就被吓昏了过去,郑父愤怒地指着门口,“滚,滚出去。”哪有这样羞辱人的?郑家乃是簪缨诗礼之家,郑家女宁死不为妾是祖训。

颜子思没多少耐心,也蛮横惯了,掏出qiāng抵在郑父脑门上,“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子不是跟你商量,老子就是来告诉你,三天后,老子派车派人过来,你乖乖让你女儿上车,知不知道?老东西。”

郑父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直喘粗气。颜子思嚣张地大笑而去,并留下人守住郑家大门,防止郑家人逃走。郑家人悲愤之极,这叫什么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下午郑玉虹放学回家,在门口看到两个当兵的人,呆愣了片刻,家里来客人了?可父亲一向不愿意和当兵的人打交道的啊。进门就被哭得双眼红肿的郑母一把搂住。郑玉虹一脸懵,“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母哭哭泣泣把事情说了出来,郑玉虹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颜子思怎么会看上她的?她大嫂方洁收拾了一包东西,匆匆从楼上下来,“二妹,等天黑,你就从后面翻墙逃走。”

“我逃走了,你们怎么办?”郑玉虹哭问道。一家人都沉默了,那些兵痞是不讲道理的,郑家的基业在蓟州城,不可能举家逃走。郑玉虹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家人,拒绝去郑母的娘家躲避。

第二天是周末,郑玉虹呆坐家中,到周一也没有心情去学校上学,打了电话去请假。因是冬天,易欢三人以为她是感染风寒生病了,放学后,约着一起去探望她,在门口被那两个士兵给拦下了,“干什么的?”

应话的是彭令弗,“我们是郑小姐的同学,知道她生病了,过来看她。”

士兵见车上是三个年轻的女子,就把路让开了,小车开进了郑家大门,从车上下来,曾少薇小声道:“欢欢,事情有些不对。”

易欢同样也觉察到了,“进屋再说。”

第二十五章 帮忙

进到房间里,见郑家人都是愁眉不展的,郑玉虹更是一副绝望的神情,三人都是一惊,急忙追问出了什么事?郑玉虹不想让好友们为难过,本不想说,可易欢三人一直追问,最后是方洁将事情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易欢和曾少薇也想不出什么解决之法,到是彭令弗跟颜家很熟悉,立刻道:“可以找子回哥哥帮忙,让颜督军出面,事情就能解决了。”

“颜子回会帮忙吗?”易欢怀疑地问道。

“会,子回哥哥很正直,他一向看不惯颜子思的所作所为。”彭令弗肯定地道。

易欢想了想,道:“玉虹,你在家等着,我们这就去找颜子回。”不管颜子回是否肯帮忙,总要去试试,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郑玉虹被逼着做颜子思的五姨太。

车子在门口,又再次被那两个士兵给拦住,他们在确认过车里,除了一个司机和易欢三人外,没有藏匿其他人,这才放行。

“峰哥,去教导团办事处。”彭令弗吩咐道。

颜军的大部队驻扎在城外,驻守城里有保护颜督军的警卫团,步兵第一师的第一团、步兵第二师的第一团以及教导团的特务连。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教导团办事处外面,门口有一队士兵在站哨,彭令弗上前道:“我找张明义参谋长,我是他表妹。”

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彭令弗,又看了眼站在她身边的易欢和曾少薇,道:“在这等着,我去请参谋长出来。”闲杂人等是不准进出办事处的。

站在门口等了大约七八分钟,一个身穿少校军服男子和那个士兵走了出来;彭令弗扬声喊道:“大表哥。”

张明义走到彭令弗面前,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事找我?这两位是?”

“她们是我同学,我们有事找子回哥哥,大表哥,麻烦你带我们进去好不好?”彭令弗央求道。

“找玄龄{颜子回的字}有什么事?”张明义问道。

“很重要的事情,性命攸关。”彭令弗严肃地道。

“弗表妹,不要开玩笑。”张明义板着脸道。

“没有开玩笑,真的是有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找子回哥哥。”彭令弗加重语气,还连用了三个很重要。

张明义皱起眉头,想了想,道:“跟我来。”

三人随张明义进去,上了办事处的三楼,刚上到三楼,就遇到了下楼的颜子回。张明义喊了声,“团长。”

彭令弗喊得是,“子回哥哥。”

颜子回的目光只在彭令弗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到了跟在她身后的易欢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颔首淡笑,“你好。”

“子回哥哥,我们有事要找你帮忙。”彭令弗急切地说明来意。

颜子回眉梢微动,“有事?”指着易欢,“就你,进来跟我说说是什么事。”

“我?”易欢诧异地用手指着自己,他不是应该叫和他比较熟悉的彭令弗进去说吗?

“有什么问题?”颜子回问道。

“没问题。”易欢摇摇头,有求于人,就得受制于人。

颜子回打开了他的办公室,走了进去,易欢跟了进去,颜子回将门关上,将张明义、彭令弗和曾少薇给拦在了门外。曾少薇看着门,眉头紧锁,满脸忧色,不会玉虹没救成,把欢欢也给搭上去了吧?

“坐。”颜子回指着桌前的椅子道。

易欢双手在身前交握着,拘谨地坐下,目光低垂,看着地面。颜子回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面前乖巧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唇角微微弯了弯,“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易欢老老实实地道:“颜子思看上了我的一个同学,要强纳她做五姨太……”

“叩叩叩”颜子回屈指敲了敲桌面,“易小姐,地面有什么问题?”

“啊?没没没问题。”易欢抬头看向颜子回,见他右手支着下巴,神情似笑非笑。易欢当然知道与人说话,应该要看着对方,这是社交礼貌,可她真跟他不熟,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如是目光越过他,看着左侧立柜上的铜质骏马,继续说事。

听罢,颜子回表示,“这事不难解决,我回去告诉我父亲,让他出面,颜子思不敢乱来的。”

易欢如释重负,轻笑道:“谢谢。”

“就口头上谢谢我?”颜子回挑眉问道。

“我回去准备谢礼。”易欢怯怯地答道,一会出去问问彭令弗,看他喜欢什么。

颜子回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我不要谢礼,你要请我吃饭,就这个周末,中午东来顺饭店。”

“好。”易欢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答应。

颜子回笑,“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周末见。”

“哦”易欢点头,站起身,“颜……团长,打扰了,我先出去了。”

“你可以叫我子回,也可以叫我的字玄龄。”颜子回笑道。

易欢假假地笑了笑,朝门口走去,拉开门,曾少薇就扑了过去,“欢欢,事情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

“颜、颜团长答应帮忙,他没有为难我。”易欢侧目瞄了眼颜子回,急忙拽着曾少薇往楼梯口走,“别乱说话。”

彭令弗探头进屋,对颜子回笑道:“子回哥哥,谢谢你。”

张明义抿了下唇,将门给拉上,“弗表妹,别打扰团长了,我送你们出去。”

从办事处出去,三人又去了趟郑家,把这事告诉了郑家人,让他们安心;两个小时后,颜督军的警卫团团长和李光复来了,代表颜督军和颜子思向郑家人道歉,并表示颜子思绝不会强迫纳郑玉虹为妾,郑家人尽管放心,将守门的士兵给带走了。

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解决了,郑玉虹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不过她似乎被吓着,梳着厚厚的刘海,戴上了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将她那张清秀的脸遮去了一大半。

到了周末,魏玠没有来易家,不过花还是让人送来了,是一束含苞欲放的腊梅;易欢让少霞找出花瓶,将花供上,摆在书房的案台上。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换了身衣裳出门。藕粉色锻面绣花夹棉过膝的长袄和白色棉裙,还披件蓝色镶兔毛的斗篷。一左一右各梳了两个小辫,用藕粉色发带绑在头上。

和西洋裙比起来,易欢更喜欢这些古典风的衣裳,她大多的时候都愿意穿这些旧式的衣裙,也不愿学那些进步学生去剪短发,她喜欢长头发。

第二十六章 跟踪

“四小姐,你要出门啊,那我去把车开过来。”祥哥跑过来道,小汽车昨儿下午已经开回来了。

“不用,我坐电车来回也很方便。你还是在附近好好练练车,把车开熟了,明天好送我去上学。”易欢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出去见的人是颜子回。

“四小姐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练车。”祥哥躬身,“四小姐请慢走。”

易欢抄近路去的电车站,在路口与一个女子擦肩而过,易欢就看了她一眼,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往前走;那女子走过后,停步回头看着易欢的背影,眉头微蹙。

易欢前脚上了电车,那女子跟在后面亦上了电车,站在易欢不远处,盯着易欢打量,眼神阴冷;易欢坐在位置上,侧目看着外面的街景,天气寒冷,街上的行人稀少,街角边的卖烤红薯的摊子冒着热气,有人驻足购买。

电车到了东门站,易欢下了车,那女子步步紧跟着,尾随在易欢身后。易欢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直到前面照相馆的玻璃映出了后面的人影。易欢快走了几步,然后猛然转身,“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女子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跟着你。”

“你没必要否认,在那个路口,我们是迎面遇上的,你去的方向应该跟我相反,可是现在你却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跟踪我,那麻烦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易欢挑眉问道。

那女子低下了头,“我叫阮文文,是吴立铭的女朋友。”

吴立铭?

易欢皱了皱眉,“阮小姐,难道吴先生没有告诉你,我和他已经退婚,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你也知道你们退婚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缠直德?”阮文文悲愤地道。

“等等等,直德是谁?”易欢问道。不是在说吴立铭吗?怎么又跑出来个直德?

“你装什么糊涂啊?直德是立铭的字。”阮文文狠狠地瞪着她道。

“我必须申明,我不知道直德是吴立铭的字,我也从来没有纠缠过他。”易欢正颜道。

“那直德为什么会躲着我?不见我?”阮文文哀怨地问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找他去问他,而不是来找我。”易欢觉得阮文文的逻辑真是好笑。

“我就是要找他要问他,才会跟着你的。”阮文文阴阴地笑,“快正午了,你们一定是约好了见面吃饭,对吧?”

易欢正要回答,颜子回的声音响起,“你错了,她约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什么直德吴立铭。”说话间,颜子回走到易欢身旁,“站在风口上说话,不觉得冷?”

颜子回不等易欢反应过来,直接扯着他的斗篷,将易欢罩进了怀里,左手很自然牵起了易欢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易欢的手则有点凉。易欢被他带着走了几步,回过神来,就想要挣扎,颜子回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还低下头,在她耳边道:“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就不要乱动,跟我进店。”

阮文文呆怔地看着颜子回把易欢带走了,就算"qing ren"眼里出西施,她也不得不承认,颜子回不管是相貌、身高还是气场,都要优于吴立铭。易欢身边有这么好的男人,还会缠着吴立铭不放吗?阮文文不由怀疑吴立铭所言的真实性了。

颜子回把易欢带进了东来顺饭店,就放开了她,伙计过来招呼,将两人带上二楼的雅间,颜子回极有风度地帮易欢拉开了椅子,易欢解开斗篷的,挂在衣帽架上,道了谢,在椅子上坐下。颜子回也将斗篷脱下挂好,很自然地在易欢右侧的椅子上坐下。

伙计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易欢看着颜子回,并没说什么,眼神却表明听他的意思。颜子回拿起菜点,细心地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

易欢摇摇头,“没有。”她不是太挑食。

颜子回点菜,易欢见他已点了五个菜,还在点,眉尖微蹙,可今天她作东,不能不让客人点菜,强忍着不说话;点到七个菜,易欢还是忍不住了,“那个……我胃口小,我吃得不多。”委婉地提醒两个人吃七个菜已经够了。

颜子回唇角弯了弯,合上菜单,“好了,就这些,马上上菜。”

“两位请稍等。”伙计笑着退了出去。

打发伙计出去了,颜子回见易欢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眼中的怯意。颜子回突然凑到她面前,吓得易欢向后一缩,抬眸惊恐地看着他。颜子回笑了,挑眉问道:“你怕我?”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怕你呢?”易欢否认。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颜子回直视她道。

被夺人的目光盯着,易欢觉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措词道:“不是怕,是敬畏。”

敬畏!

读过书的女孩就是不一样,真会说词。颜子回笑得愈加的明朗,“欢儿可是在圣玛丽女子学校读书?”

对颜子回自来熟的亲近称呼,易欢皱了下眉,纠正他道:“颜团长,你可以叫我易欢。”

颜子回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道:“朋友之间,怎能如此见外直呼全名?你也不要叫我颜团长,叫我玄龄。”

易欢无言以对,都一起出来吃饭了,她总不能不客气的说不是朋友吧,算了,不过是个称呼,用不着计较。颜子回找话题与易欢闲聊,聊着聊着,易欢发现两人的想法出奇的相同,比如两人都觉得华倭两国终有一战,而华夏最终会取得全面的胜利;易欢觉得自己是知道“历史”的,这么认为是正常,但颜子回也能这么想,可见他的gāo zhān远瞩。

菜送了上来,两人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易欢认真地道:“只要华夏统一,不再内战,搞好国民教育,必然国力强盛、威服四夷,发展速度定会震惊全世界。”

“现在华夏军阀割据,各自为政,打得不亦乐乎,要想统一何其难。”颜子回叹道。他对华夏的现状,也是不满的,不愿国家被列强瓜分,不愿国民任由洋人欺凌,他想再造一个朗朗乾坤。可惜就算是自诩对他了解,一直支持他练兵扩军的父亲颜督军,也不知道他有统一华夏的愿望。颜督军着眼的只是这北边的一亩三分地,控制住东三省和蓟津两市就好,最多也就是把内蒙和冀省抢过来。

第二十七章 手枪

易欢抿了下唇,措词道:“不难,远攻近交,个个击破,贪财的,给军饷;恋权的,给虚职;要两者都不喜的,穷凶极恶只想打仗的,那就用wu li zhèn yā。还可以施利于民,让民众拥护,一步一步的来,必然能统一华夏。”

颜子回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他也是这么想的,华夏若不统一,何谈击败外敌,争霸世界?不过他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有些军事上的事,他不方便透露,转换话题,笑问道:“欢儿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有想过。”易欢颔首道。她的药厂建在花旗国,她一直想亲眼去瞧瞧。

“若是不着急嫁人,出国留学是个开阔眼界增长知识的好法子。”颜子回笑道。

“家母舍不得让我出远门,我应该会在蓟州城找一家大学就读,不会出国。”易欢不能不顾忌易母的想法。

“外国如今也不太平,留在蓟州城也好,一家人在一起,能照应得到。你打算选哪所大学?”颜子回追问道。

“蓟州大学吧。”易欢并不是太确定,尤其是今天知道吴直德就是吴立铭,而他在蓟州大学任教,就不是太想去蓟州大学了。

“蓟州高等师范学校不错。”颜子回建议道。

易欢想了想,道:“我会考虑。”

闲聊让易欢对知识渊博的颜子回印象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敬畏”他了,两人聊天的内容,也越发的广泛。

吃完饭,颜子回搁下筷子,提壶给易欢和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今天的事,欢儿打算怎么谢我?”

易欢讶然,“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吗?”这男人不会还想再敲她一顿吧?

“这餐饭,你是谢谢我帮了你的同学,我问的是今天的事,先前我帮你解围,让你免于被人纠缠,你不应该谢谢我?”颜子回凑近她问道。

易欢看着他那张带笑的俊脸,有种挥拳打过去的冲动,先前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好不好?她完全能将阮文文给应付走。易欢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欢儿,我路见不平,主动出言相助,这应该嘉奖。”颜子回一本正经地道。

易欢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无奈地问道:“那你想要我怎么谢谢你?”

见她妥协,颜子回唇角上扬,幽深的眼中有亮光闪过,“下周末,督军府有个舞会,你做我的舞伴。”

“我可以拒绝吗?”易欢试图反抗。

“不可以。”颜子回神情严肃,目光如炷地盯着她,“你若不来,我就亲自去你家请你。”

易欢噘起了嘴,那有这样子强迫人的。

“吃饱没有?”颜子回问。

易欢点头,“吃饱了。”

“走,送你回家。”颜子回起身去衣帽架拿两人的斗篷。

“谢谢,不用了,我可以坐电车回家。”易欢拒绝。

颜子回把斗篷递给她,“欢儿,我看着像个没有风度的人吗?”

易欢眨巴眨巴眼,摇摇头。

结账时,又有了分歧,颜子回要出钱,易欢不肯,“说好是我请客的。”

“下次你请。”颜子回将纸钞递给了掌柜的,对易欢笑了笑,“不要跟我抢。”

易欢也不好当众和他拉扯争执,只得把钱包又放回提包里。

有风度的颜子回坚持送易欢回家,接开车门,示意易欢坐上去。颜子回启动了车子,开始找话题跟易欢聊天,“欢儿想不想学开车?”

“我会开车。”易欢淡然道。

颜子回有一点意外,侧目看了她一眼,“跟谁学的?”

“跟我三哥学的。”易欢撒了个小谎,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另一个时空在驾校跟教练学的车吧。

颜子回边轻车熟路的驾着车在街上穿行,边道:“学会开车,出门虽然方便,但你一个女孩,还是让司机开车比较好。”

“我学开车只是为了不时之需。”易欢继续撒谎。

“书到用时方恨少,有空闲时学一些技能是有必要的,会不会打qiāng?”颜子回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勃朗宁m1910手qiāng递给易欢。

“去射击场练过几次。”易欢接过手qiāng,不怎么熟练地退弹匣、验qiāng膛、上弹匣哗啦一声子弹上了膛。

“能不能打中靶子?”颜子回好奇地问道。

“十中八。”易欢说得是最好成绩,边说着边收回qiāng退了子弹。

颜子回颔首,“还不错。”有些士兵刚摸qiāng时,只能十中三。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平稳行驶的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虽然车速不快,但是没有提防的易欢整个人都往前扑了过去。还好一只强壮的手臂挡在了她的面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车正好经过一个胡同口,却不想胡同里猛然窜出一辆黄包车,颜子回及时反应踩了刹车;踩刹车的同时,颜子回下意识地伸手想替易欢挡一挡做个缓冲,免得她撞疼。

可这样一来,颜子回的手恰巧地挡在了易欢胸前,入手的柔软,让两人瞬间呆怔住了。四目相对,不知所措。片刻后,颜子回缩回了手,易欢红着脸放下了qiāng,双手抱肩,整个人缩成一团,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易欢把qiāng递还给他,颜子回没有接,“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易欢一直想要一把qiāng防身,颜子回这礼物送到她心坎上了,没有拒绝,“谢谢,我很喜欢。”

“改天有空去俱乐部的射击场玩。”颜子回笑,虽然送qiāng是临时起意,但是易欢愿意收下,他还是很高兴的。

“好。”易欢点头答应了,将qiāng小心地放进提包里。

途经利得电影院时,易欢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正是魏玠和向建云,看到他们在一起,易欢没感到意外,发魏玠那软性子,向建云只要扮可怜就能把他给勾引住。可想到早上那束梅花,易欢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这是不是男人所谓的喜新不厌旧?

颜子回侧目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易欢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也没必要告诉他实情。

第二十八章 争取

在路口,易欢就喊停了,“颜团长,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给你一个选择,叫我的字或者让我送你到你家门口。”颜子回跟着易欢下了车,拦在她面前。

易欢立刻做出了选择,“玄龄。”

颜子回唇角上勾,“我会让人把你舞会上要穿的裙子送到府上。”他原本就没想过这么快与她家人见面,他要的就是她叫他的字,两人之间的关系好歹也有点进展。

“好。”易欢点头。

颜子回让开路,“那我们下周末见。”

易欢快步离开,颜子回目送了她一段路,坐回车内,启动车子,绝尘而去。年后要对冀省出兵,现在正在加紧练兵,而他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今天百忙之中抽了半天的时间出来约会佳人,一会他还要去新开的兵工厂看看。

易母在和人打麻将,易欢进去打了声招呼,易母当着外人面不好多问,使了个眼色给唐双韵。唐双韵跟着易欢出来,“小妹,是和叔渊约会去了?”

“不是,和别人。”易欢淡笑道。

“谁呀?男的女的。”唐双韵追问道。

“一个朋友,你不认识,女的,我请她吃饭。”易欢撒谎。

唐双韵皱皱眉头,“你和叔渊吵架了?”

“我从来不和不在意的人吵架。”易欢笑道。

“小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唐双韵见易欢这么排斥魏玠,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没有。”易欢否认。

“真的?”唐双韵不信。

“比珍珠还真。”易欢笑着跑走了。

唐双韵看着她的背影,凝眸深思。“娘,您站在这风口上做什么?”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唐双韵被吓了一跳,转身看清是易昊然。

“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我了。”唐双韵拍着胸口嗔怪地道。

“娘,我都喊了您三声了,您都没听到,您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易昊然往唐双韵看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易欢已走远,他只看到花枝在风中摇曳。

“你不是刚出去?怎么就回来了?”唐双韵往屋里走。

“我在路口晃了下眼,好像看到小姑姑回来了。”易昊然答道。

“你小姑姑是回来了,怎么了?找你小姑姑有事啊?”唐双韵问道。

“没事,有点好奇罢了。”易昊然看到了颜子回的侧面,他和魏玠交好,知道魏玠的心思,现在见易欢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他帮魏玠留意一下情况。

唐双韵回头问道:“好什么奇?”

“没什么,娘,我出去了。”易昊然赶紧走了。唐双韵回到暖厅,继续坐着看易母她们打麻将。

这天半夜,易父和易欧从外地赶了回来,明天是下元节,封建王朝被推翻后,那些新派人物将下元节也归于封建迷信,禁止百姓焚纸祭祀。可是华夏几千来的传承习俗,岂会因为几道禁令而改变,公开的祭祀是不能办了,私下里,还是会照常举办祭祀活动。

次日易家收到了督军府送来的请柬,邀请易家人周末去督军府参加舞会。易家现在住的大宅院,被魏督军看中,为了保住易家老宅,易家损失了近一半的家产,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等魏军被冯军打败,冯军占领蓟州城时,也是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而后是章军,三天两头的筹措军费,弄得民怨滔天。这些事致使易父对军阀的印象很差,私下常说,华夏要毁在这些军阀手中了。

虽然易歈说颜军的纪律严明,颜督军十分重视民生,和章督军那些人不同,但他仍然不愿去督军府参加舞会,“我和你娘不会跳那么舞,还是不去了,你们去。”

“小姑姑,这次舞会你想让谁做你的舞伴?”易昊然笑问道。

“这次舞会,小四就别去了。”易父虽不知道郑家的事,但小女儿长得漂亮,怕被那些丘八们看上,惹出事端来。

如果没有答应颜子回,易欢还真不想去,可谁让她答应颜子回了呢,“我要去。”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参加舞会的,这次怎么就想去了?”易母奇怪地问道。

“因为太久没参加舞会,就有点想参加,在家好无聊。”易欢随口找理由。

“小四,这个舞会不同以往的,你还是别去了,你要是无聊,就跟你三嫂去参加诗会,或者让你三哥带你那个什么沙龙玩。”易父劝道。

“爹,舞会怎么了嘛?干嘛不让我参加?我要去。”易欢明知故问。

“小四乖,听话。”易父哄她道。

“不乖,我就要去。”易欢没办法地坚持己见。

易父见她这个时候犯倔,有些头痛地揉揉额头,道:“小四,那些军阀头子个个凶神恶煞的,你个小姑娘家家,不跟他们打交道好。”

“那些军阀头子哪有凶神恶煞的,冬季汇演时,我看他们挺和善的呀。”易欢装天真地眨眼睛。

“父亲,我不是跟您说了,这颜军和其他军阀真的不一样。”易歈负责和外国人以及军方打交道,易欢那支保卫队的兵器,就是他通过一个花旗国商人买回国的。虽然不知道易欢为何非要去参加那个舞会,可易歈还是如常的帮着她。

易父想了想,问道:“小四,你真的想去参加那个舞会?”

易欢点头,“我想去玩。”

“去可以,乖乖听你哥哥嫂嫂的话。”易父叮嘱了一句。

“我一向乖乖的。”易欢娇声道。

易昊然扯扯易欢的衣袖,“小姑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让谁做你的舞伴?”

“你做我舞伴啊。”易欢歪着头对易昊然笑,她知道易昊然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让魏玠做她的舞伴,“昊然,你也不小了,该出去学着应酬做生意了。”

“小姑姑,我是很愿意做你的舞伴,但是现在不是有魏大哥,你可以让魏大哥做你舞伴。”易昊然帮魏玠争取。

“昊然,你这样亲疏不分很不好哟。”易欢懒得跟易昊然啰嗦,直接出大杀招,“大哥,你儿子想让魏玠做他的小姑父,麻烦你跟他好好聊聊魏玠的为人,别让他傻乎乎的被人骗。”

易欧对魏玠的印象不好,闻言变了脸色,“昊然,跟我去书房。”

“父亲,小姑姑。”易昊然一脸懵,这是怎么回事?易欧已起身往二楼去了,易昊然只能跟上。

易父皱眉,“魏玠是什么人?”

“爹,这个您问娘好了,我回房了,上一天的课,好累。”易欢脚步轻盈地走了。

第二十九章 长裙

次日,同样收到请柬的郑玉虹得知易欢和曾少薇要去参加督军府的舞会,吓得脸都白了,拉着两人的手,“欢欢,少薇,你们不要去啊,太危险了。”

易欢一头黑线,道:“玉虹,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督军府不是龙潭虎穴,也不全是颜子思那种人渣,何况我跟哥哥嫂嫂们一起去的,他们会照顾我的。”

曾少薇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彭令弗亦插嘴道:“有颜督军在,就是颜子思也不敢乱来,何况颜子思早就被打发到外面练兵,不在督军府,玉虹,其实你也可以去。”

郑玉虹直摇头,她才不要去呢。

过了一天,到了周四,易欢放学回家,易母告诉她,“不知道什么人,送来了一个大礼盒给你,我让少霞拿回房里去了。”

易欢回房,解开礼盒上的缎带,里面是一件灰粉色格纹蕾丝长裙、一双白色圆头的高跟鞋。易欢将长裙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小立领上有个小领结,带着点学院风,领口、袖口和裙摆上都镶着蕾丝花边;袖子是双层花边的,看着就非常的洋气,大大的裙摆,不管是走动,还是旋转,都会扬起好看的弧度。易欢换上长裙,发现很合身,鞋子的尺码也很对。

“小姐,这裙子好漂亮。”少霞端着红枣茶走了进来,赞道。

“说得什么话,就裙子漂亮,你家小姐不漂亮吗?”易欢佯装不悦地道。

“裙子漂亮,小姐更漂亮,小姐穿这裙子显得素雅文静。”少霞笑道。

“少霞,不错啊,会拽文了。好了,去帮我找件颜色相衬的呢子大衣出来吧,这么冷的天,单穿这件裙子出门,会冻出病来的。”易欢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笑靥如花,颜子回的眼光真不错。

少霞打开衣橱,从里面挑出粉白色长呢大衣和米白色小斗篷,“小姐,这两件都不错。”

易欢两件都试配了一下,都很好,思忖片刻,做了决定,“要是出太阳,就穿小斗篷,下雨就穿长呢大衣。”

配好了首饰,易欢让少霞把裙子叠好放回礼盒里,还有两天才到周末,可她居然有点期待那天的到来。

第二天易欢照常去学校上学,只是没想到吴立铭会来找她,两家退了亲,就算不结仇,这情意也断了,吴立铭先前不报名只说字,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意图,她不愿多去猜想;现在他身份已明,还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打得什么主意,都有些恬不知耻。

“欢欢。”吴立铭喊的很亲近。

“吴先生,请称呼我易四小姐。”易欢看着穿着一身洗得快要出毛边西服的吴立铭,目光微闪,淡笑道。

吴立铭苦着脸道:“欢欢,我知道你怨恨我。”

“不不不,吴先生你弄错了,我很感谢你,真的,我感谢你主动退婚,让我不用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易欢说得是实话,她正愁着离家出走往哪儿去呢,吴立铭主动退婚,省了她好多事。

“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吴立铭不信易欢的话,两人订过亲,长达六年之久,易欢难道没对他有点期盼和憧憬?他认为易欢心中有怨气,才故意这么说的。

易欢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觉得很好笑,明明退婚的人是他,搞得好像是她抛弃了他似的,“吴先生,你会对一个陌生人有感情吗?”

“可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是未婚夫妻。”吴立铭气愤地道。

“不过是个名义,你我并没有见过面,不是陌生人是什么?更何况现在我们已经退婚,吴先生来找我,想要做什么?”易欢问道。

吴立铭一怔,他能说他后悔退婚,想要鸾胶再续吗?

易欢不等他回答,接着道:“吴先生有阮小姐那么好的女朋友,应该好好珍惜,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到最后,连碗里的都被别人给抢走。”语气透着淡淡的嘲讽。

“欢欢。”魏玠跑了过来。

好嘛,一个麻烦还没走,另一个麻烦又来了,易欢隐隐觉得头痛,祥哥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早知道就让曾少薇送她回去了。

“你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对我如此绝情?”吴立铭诘问道。

易欢差点被他给气笑了,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丝毫情意,何来绝情一说?

“姓吴的,你和欢欢已经退婚了,你还来纠缠欢欢做什么?”魏玠大声质问道。校门口的几个同学纷纷看了过来,学校里知道易欢定亲又退亲的人只有郑玉虹和曾少薇,现在好了,估计明天全校都知道了。

与名声无关,易欢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她的私事。吴立铭看着魏玠,气愤地道:“这是我和欢欢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魏玠冷哼一声,道:“我是欢欢的男朋友……”

“魏先生,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乱攀关系。”易欢打断他的话,转眼见吴立铭面露得色,“吴先生,我和你已退婚,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欢欢。”吴立铭和魏玠异口同声地喊道,互瞪了一眼。

“请你们叫我易四小姐。”易欢纠正道。言罢,易欢快步朝前走去,祥哥在搞什么名堂,怎么还没来接她?还是新车,应该不会半路抛锚啊。

“欢欢。”吴立铭和魏玠追了上来,相互较劲,都不愿离开。

易欢不理两人,任两人跟在后面,还好走了没多远,祥哥开着车过来了,“四小姐。”

易欢小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地坐了进去;吴立铭和魏玠也想上车,可是两人互相拉扯着,谁都没能上去。

“开车,别管他们。”易欢皱眉,“今天怎么这么晚?”

祥哥一边调头一边道:“四小姐对不起,在路口有个挑货郎摔了一跌,他箩筐里的货洒了一地,车开不过来,我只好先下车,帮他捡东西。”

易欢以为只是个意外,也没多想,更无从知晓,吴立铭和魏玠都是向建云撺掇来的,那个货郎也是向建云用十个铜元收卖的,而向建云就躲在附近注视着这一切。回到家中,易欢觉得这事并不重要,也就没将这事告诉家里人。

第三十章 入坑

第二天,如易欢所料,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她退婚一事,易欢没有理会,在位置上坐下,拿出书来翻看。课间时,曾少薇跑来问她,“欢欢,吴立铭和魏玠,你喜欢哪一个?”

“都不喜欢。”易欢十分干脆地道。

曾少薇嘻笑道:“这么说我三哥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啰。”

易欢翻白眼道:“少薇,你又来了。”

“吴立铭就不说了,叔渊很好啊,你怎么就瞧不上他?”郑玉虹问道。

“我不想远嫁到外地去。”易欢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郑玉虹咬了下唇角,道:“可以在蓟州定居,让他把父母接过来呀。”

易欢抬眸盯着郑玉虹,道:“首先魏家的产业都在沪城,不可能搬迁到蓟州来,再者故土难离,他的父母也不会愿意来蓟州定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觉得他为人轻浮,我不喜欢。”

郑玉虹低头避开了易欢的目光,曾少薇和彭令弗对视了一眼,魏玠在追求易欢,郑玉虹却对魏玠有了情意,这真是件麻烦事,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上课了。

下午放学,易欢还真担心吴立铭不死心又过来纠缠,到校门口没看到人,松了口气,这人还是要脸面的,却不知吴立铭是因为下午有课,没法过来。

魏玠紧赶慢赶的来了,却只看到车尾冒出来的黑烟,“欢欢,欢欢。”他追在后面喊了两声,易欢听而不闻。

易欢不喊停车,祥哥就踩足了油门往前开。魏玠见车走远,讪讪地往回走。向建云见易欢离开了,从藏身的墙角走了出来,“魏大哥。”

“云妹,你来了。”魏玠笑道。

“魏大哥,你有空吗?我娘说,想要谢谢你,请你去家里吃饭。”向建云垂首道。

“一点小事,不用客气。”魏玠帮向建云找了份工。

“魏大哥,你总归是要吃饭的,去我家吃,和你在学校吃还是一样的。”向建云不放弃地道。

魏玠想想,道:“那就打扰了。”

向建云高兴地笑了,领着魏玠回家,在路上魏玠客气地买了包糕点当礼物。魏玠的到来,受到了向家人热情的款待。

周末,天色阴沉,吃过午饭,易欢回屋换上了长裙,让少霞帮她梳头发,两鬓各挑出一缕头发编成小辫,挽到头顶,夹上一个镶水钻的蝴蝶形的发夹,其余的头发梳顺披散开来。梳妆好,易欢穿上粉白色长呢大衣,围上深蓝色围巾,戴上同色的手套,出门与哥哥嫂嫂们会合。

易家开了两辆车出门,五点到达了督军府,冬季天黑的早,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暮色沉沉中橘黄色的光,迷迷蒙蒙的,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柔和起来。督军府开舞会,蓟州城世家名流悉数到场,大门前的空地上,早已停满了小车。

以前章督军在时,也举办过舞会,但是易欢一次都没参加过,这次若不是颜子回要求,她也不会来。在门口迎接易家人的是颜子回的副官徐晋略,“易先生,易太太,易小姐这边请。”

督军府用来开舞会的厅很大,可以容纳三四百人,上面吊着水晶灯,灯光闪闪,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散下点点碎芒。大厅的西北角是西洋乐队,乐手们演奏着一首轻柔的曲子。

徐晋略让人将易欧等人领去了东北角,独将易欢领东南角,不知主家为何这么安排,但客随主便,易欢对兄嫂们笑了笑,让他们不必担心。徐晋略安排好,功成身退,去了二楼;颜子回正和徐晋文在说话,见他进来,看了他一眼。徐晋文禀报道:“团长,易四小姐已经到了。”

颜子回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上翘,露出浅笑,他还真担心那丫头会犯倔不来。

楼下客人陆陆续续来了,舞厅里衣香鬓影,男人基本穿西装和燕尾服,女人都是洋装长裙。易欢拿了杯果汁,坐在沙发上和曾少薇、彭令弗闲聊。旁边或站着或坐着几个和彭家交好人家的姑娘,刚才彭令弗给相互介绍认识了,她们大多是在圣心堂女子学校读书。

“哎哎,你们知道今天为何开舞会吗?”一个女孩子挑起话头。

“不是说,今天是五小姐六小姐的生辰。”

“可拉倒吧,不过是两个庶女,怎么可能开这么大的舞会给她们过生辰。”虽然已是民国,嫡庶之间的差距没有先前那么大,但讲究的人家,还是认嫡庶之别的。

“那为何开舞会?”问话的人对颜家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颜督军的母亲还在,不喜欢这些洋玩意,顾忌着老人的想法,颜家办舞会的机会不多。

“我听说这舞会是为七少开的。”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以前在盛京,不管是哪家开舞会,颜子回都没去过。

“何杏儿说的,难道还会有假。”

“这么说七少会来舞会啰!”几个姑娘眼睛都亮了,未婚的颜子回相貌出众本就吸引人,他还是位高权重的督军之子,她们浮想联翩都盼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有何杏儿在,第一支舞肯定是由她和七少跳。”有人不满地道。

“还没定,听说七少会邀请一人做他的舞伴,跳第一支舞。”

“真的啊?那我不是有机会了。”

“什么叫你有机会了?我们就没机会啊。”

“嘻嘻嘻,大家都有机会。”

听着众人的话,易欢微微蹙眉,她似乎被人给坑了,低声问道:“令弗,何杏儿是什么人啊?”

“何副总司令的小女儿,哝哝哝,刚进来那个穿着银杏色长裙的就是。”彭令弗呶呶嘴道。

易欢抬眸看去,就见一个zhong nián měi fu挽着个老者,带着两对年轻……应该夫妻吧以及一个年约二十岁身穿银杏色鸡心领长裙的少女;少女不知道跟那老者说了句什么,就裙摆逶迤的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颈脖上带着拇指大小的珍珠圈,散发莹光,她的相貌还不错,额头饱满的,眼睛大而圆,鼻子挺翘,只是嘴唇稍厚稍宽了些,减了几分艳丽之色。

何杏儿过了,立刻有人将位子让了出来,讨好地道:“何姐姐坐。”

何杏儿神情倨傲地落了座,招来侍者,要了杯红葡萄酒,轻轻晃了晃,抿了一口,姿态优雅。

第三十一章 舞伴

六点半,舞会正式开始,颜督军一家从楼上下来了,领头是颜督军和他的夫人,后面跟着的是颜子康夫妻、颜子章夫妻、颜子学夫妻、颜子路夫妻、颜子回以及颜家的五小姐颜巧珍、六小姐颜巧珠。

颜督军仍是一身军装,颜子康几兄弟穿着笔挺的西装,颜色各异;颜夫人是青色的改良旗袍,披着黑貂披肩,颜家四个少奶奶和两个小姐穿着洋装长裙。

颜督军和颜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颜子康的妻子陆诗音笑盈盈地问道:“七弟,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由你领舞,你的舞伴呢?”

“我的舞伴,不就在那边。”颜子康指了下东南角。

陆诗音看到了何杏儿,目光闪了闪,瞄了眼她的婆婆颜夫人。颜夫人脸色微沉,撇着嘴。颜夫人是旧式妇人,出身颇好,是大家闺秀,很注重嫡庶,何杏儿说起来是继室所出,可实际上她娘是妾室扶正;最重要的是何副总司令的原配是颜夫人的姨表姐,虽然没有证据,但颜夫人始终认为是何杏儿的生母害死她表姐的,若不是何副总司令有点能力,得颜督军看重,颜夫人是绝对不会让何杏儿登门的。

何杏儿上门来玩,颜夫人看在何副总司令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忍忍就过去了,但是何杏儿想要嫁给她儿子,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不仅颜家婆媳误会了,就是何杏儿也误会了,看颜子回走过来,笑得跟朵花似的,还往前走了一步;易欢与之相反,她往彭令弗身后躲,虽然她是比彭令弗苗条,但她比彭令弗高,颜子回一眼就看到了。

“易四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共舞一曲?”颜子回彬彬有礼地问道。

易欢真想回他一句,没有,可是她不能,也不敢,如今没有皇帝,占据了蓟州城、手握重兵的颜督军就是皇帝,不给颜子回面子,意味着得罪颜家人,即便颜子回仁义不在意,颜家其他人只怕不会那么宽宏大度。易欢不想承受那些后果,假假笑了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道:“是我的荣幸才对。”

看着颜子回把易欢牵了出来,易欧三兄弟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担心的事发生了,就不该让小妹来参加这个舞会。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阻止,眼睁睁看着颜子回带着易欢翩翩起舞。

“颜团长,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易欢小声问道,要不然不能这么害她呀,没看到何杏儿小姐那眼刀,嗖嗖地朝她射过来吗?还好没有实质伤害的话,要不然她浑身都是血窟窿了。

“没有。”颜子回低头看了眼噘着嘴的易欢。

易欢继续抱怨,“颜团长,我身板小,做不了挡箭牌。”嫉妒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虽然刚才没和何杏儿交谈,但看她和其他人说话态度、语气就知道,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有箭射过来,我会做你的挡箭牌。”颜子回搂着她一个旋转,易欢的裙摆随之翻飞。

易欢愕然,他这是在撩拨她吗?

见颜子回没有让何杏儿做舞伴,颜夫人是高兴的,“诗音,和子回跳舞的那位小姐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瞧着面生,以前没见过,应该是蓟州城本地大户家的小姐,一会我去打听打听。”陆诗音知道婆母要她打听的是什么,能来参加舞会的,家世肯定不差,就不知道是嫡出还是庶出。

“打听清楚了告诉我。”颜夫人盼着娶小儿媳呢。

“好的。”陆诗音去了东南角。

舞会常用华尔兹做主曲,今天也不例外,这第一支舞就是华尔兹,华尔兹根据速度分化为快慢两种,不管是快华尔兹还是慢华尔兹,都是以旋转为主。颜子回很会带人,易欢跟着他旋转、滑步,身体随着舞步移动,升降、倾斜、摆荡,舞姿华丽典雅。

颜夫人看着眼睛都笑眯了,对颜督军道:“芝泉,你看,那姑娘和子回很登对吧。”

颜督军含笑颔首,“两个人舞跳得很默契。”

“那姑娘长得也挺好的,就是年纪瞧着有点小。”颜夫人蹙眉道。

“也差不了几岁。”颜督军比颜夫人大了十岁,只要儿子看上了,这年龄不是问题。

看着场上跳舞的两人,何杏儿气得直喘粗气,她想上前去拉开她们,可是她知道不行,旁边几个和她不对付的,还趁机嘲讽她,“有的人呀,就是想得美。”

“可不是,还真以为是板上钉钉,谁知道,被打脸了。”

“打得啪啪作响,也不知道痛不痛?”

“脸皮厚的人,怎么打都不会痛的。”

“要知道痛,就不会死缠不放了。”

“这以后看她还得瑟。”

“她还有什么好得瑟的?这么明摆的事,看不透,想想都知道,谁会要一老姑娘。”

句句刺耳,字字扎心,何杏儿怒火中烧,自打六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比她大半岁的颜子回,她就认准了他;十四岁时,她撺掇着父亲去和颜督军说联姻的事,可还没等她父亲把话挑明,颜子回就出国读军校去了。这一去就去了九年,她也等了九年,可人是回来了,却待她比九年前还要疏远,经常呆在军营里不回来。

没错,她是已经二十三岁了,可是她哪里老了?

颜家举办舞会,何杏儿知道颜夫人是想借机给颜子回挑妻子,她以为颜子回会选她做舞伴,也不枉费她等了他这么些年,可谁知半路杀出只狐狸精来,把颜子回给抢走了。

易欢若知她所想,必然大声喊冤,她真没抢颜子回好吗?她被人给坑了!

不管何杏儿如何愤怒,舞会仍然在继续,一曲结束,唐双韵过来了,原本易家三兄弟要过来的,唐双韵怕兄弟三人与颜子回起冲突,和陆兰婷、李英拦住了他们,由她过来。唐双韵对颜子回笑了笑,“七少爷,我有几句话想跟我家小妹说。”

颜子回眉梢微动,淡笑道:“请便。”

易欢刚随唐双韵走了两步,颜子回在后面道:“欢儿,我一会来找你。”

欢儿!

就共舞了一曲,就能让称呼变得如此亲昵吗?

唐双韵不信,眉头微蹙,拉着易欢往没人的角落去,“小妹,你和颜七少是不是早就认识?”

易欧等人一直注视着姑嫂二人,见状,也走了过去,恰好听到唐双韵的问话,表情严肃地都看着易欢。

第三十二章 问罪

易欢心虚地笑笑,“以前见过一两面。”还同桌吃过饭。

“就只见过一两面?”易欧质疑地问道。

“还说过几句话。”易欢补充道。

易欧追问道:“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闲聊。”易欢偏头,避开他的目光。

“闲聊了些什么?”易欧继续问道。

易欢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追根究底的?噘嘴道:“大哥,你审犯人呢?”

“小妹。”易欧皱紧了眉头。

易欩劝道:“大哥,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吧。”

易欧也知道此处不是追问的好地方,没再问下去,这时乐声再起,易欢嘻笑道:“大哥,来参加舞会,别光站着看,和大嫂去跳舞吧。”

“你给我安分点。”易欧瞪她道。

易欢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唐双韵抿唇笑了笑,“易大少,能陪我跳一支舞吗?”

“当然。”易欧搂着她滑向舞池。

易欢无声地说了句,“大嫂谢谢啦。”唐双韵含笑眯了眯左眼。

易欩、易歈也带着妻子下场跳舞,易昊然上前笑道:“小姑姑,请。”

“欢儿今天可是我的舞伴。”颜子回摆脱了纠缠他的何杏儿走了过来。

易欢看着他,眉尖微蹙,怎么这挡箭牌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答案是肯定的。

颜子回带走了易欢,易昊然正在考虑是去邀请一个合眼缘的姑娘当舞伴跳舞,还是找个地方坐着喝酒欣赏别人跳舞,然后就见一个阴沉着张脸,目光似毒蛇般的女人走过来了,吓得连连往后退,直退到墙角上。

何杏儿站到了易昊然面前,“刚才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

“你想干什么?”易昊然警觉地问道,这女的一看就不是善类。

何杏儿瞪他,“你没看那女人在勾搭七少吗?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话若是问脸皮厚的慕孝峰,他定会花花嘴,调戏一下何杏儿,可易昊然脸薄,不会说那些,只是恼火地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小姑姑勾搭七少了?明明是七少缠着我小姑姑不放。”

“你少往那狐狸精脸上贴金,七少是什么人?用得着缠着那小丫头片子吗?”何杏儿愤愤地道。

易家人向来护短,而且这话也难听,易昊然立即回嘴道:“你才是狐狸精,不对,你是丑八怪。”易家人的颜值都较好,这眼光也就高了。

何杏儿勃然大怒,“你说谁是丑八怪呢?”

“说谁谁知道,人丑不自知。”易昊然扭头走开了,好男不跟女斗。

何杏儿要气炸了,她想撕人,可一错眼,那臭小子就不见了,溜得到快,找不到人出气的何杏儿,只能用眼刀继续戳易欢。好在易欢也不是那种特敏感的人,再者还有颜子回挡着,她没有任何感觉。

上次在舞会上,易欢一直拉着慕孝峰跳舞,颜子回误会了,以为她爱跳舞,就拉着她一曲接着一曲地跳;易欢以为他是为了躲避何杏儿,如是尽职尽责的做她的挡箭牌,陪着他一曲接一曲地跳。

易欧在旁边看着心塞,他单纯可爱的小妹这是要被人拐走了?还是个凶神恶煞的军阀头子。

一连跳了六支曲子,不怎么爱运动的易欢有些小气喘,这跳舞也是件体力活,能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再跳下去,她要成为第一个因跳舞而累死的人了。恰好这时徐晋略过来找颜子回,两人去旁边说话,易欢趁机歇歇,刚拿了杯茶水,才喝了两口解渴,何杏儿就过来了。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何杏儿趾高气扬地下命令。

易欢没理她,翻了个白眼,她以为她是谁啊?叫人出去,人家就非得跟她出去啊。

何杏儿高傲惯了,也没想到易欢会不跟上来,走了几步,发现易欢还坐在沙发上没动,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个狐狸精,她怎么敢?何杏儿踩着小高跟,呵叽呵叽响,又走到了易欢面前,咬着后槽牙道:“你耳朵聋了?我让你跟我出去,你没听到啊?”

易欢看着她,目光淡然,“你是谁呀?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别装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是谁。”何杏儿拽拽地道。

“抱歉,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我真的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谁。”易欢被迫做了挡箭牌,可她也不往死里得罪何杏儿。要知道惹怒一个满腹嫉妒心的女人,后果不堪设想。

何杏儿看她这样,也拿不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撒谎,“我是何副总司令的女儿何杏儿。”

“何小姐你好。”易欢笑眯眯地道。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跟我出去吧。”何杏儿抬起下巴,倨傲地道。

易欢笑容未变,道:“何小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外面太冷了。”

何杏儿没想到她表明了身份,易欢还敢拒绝,顿时这脾气就上来了,扬手朝易欢打去,嘴上还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易欢自从何杏儿过来,就全身戒备,何杏儿手一抬起,她就立刻伸手去拦,一把抓住了何杏儿的手腕,而她也不是那种被人打不会反击的人,一边就势站起来,一边将右手端着的那半杯温热的茶水,泼到了何杏儿的脸上。

“啊!”发出尖叫声的除了何杏儿,还有三个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姑娘。

“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拿东西泼我,我打死。”何杏儿有一瞬间的呆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声骂道。

尖叫声本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她这一喊,连那些跳舞的人都惊动了,何杏儿的大嫂孙燕燕见了,撇嘴道:“你那妹子又惹事了,这里督军府,她就不能安分点吗?”

“还不是老头子宠出来的。”何杏儿的大哥何青松没好气地道,对这个异母妹妹,他不仅没有多少手足之情,还非常憎恶。

何杏儿的两对兄嫂见出事了,都避得远远的,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何副总司令被颜督军喊去小厅里喝茶去了,何夫人则在奉承颜夫人。易欢的三对兄嫂则相反,急忙过去了,唯恐慢了自家小妹吃亏。

做为主人的陆诗音见闹了起来,赶紧过去,见何杏儿骂骂咧咧的,双手让人给抓住了,还蹦跶着想用脚踹人家,可是她那裙摆太窄,踢不高,那跳脚的样子,实在是丑的让人没眼看。陆诗音在心里埋汰了何杏儿几句,才上前去劝架,“哎呀呀,这是怎么了?两位小姐都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

第三十三章 丢脸

“有什么好说的,这个贱人敢拿茶水泼我,我要她死。”何杏儿恶狠狠地道。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让人哄着捧着,还没人这么大胆过。

“你让谁死?督军府在办舞会,你闹事,我看想死的人是你。”冷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了过去,是黑着张脸的颜子回。易欢眸光微动,翘起了唇角,这人还有点良心,不枉她做了这么久的挡箭牌。

有颜子回出面,易欢不用露出彪悍的一面来了,可以装柔弱了,甩开何杏儿的手,一个转身扑进唐双韵的怀里,“大嫂,我都不认识她,她冲上来就要打我,吓得我杯子都没端住,把茶水全洒了。”听清楚了,她可不是泼茶水,她是被人给吓着了,把茶水给洒了,错在何杏儿,不在她。

“欢儿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本来开舞会是想让你开心,没想到会闹出这事来。”颜子回一本正经地道。

这话有歧意,想不引起人的误会都不行,把头埋在唐双韵怀里的易欢,暗暗磨牙,完了,这下和颜子回的关系是攀扯不清了。易欧眼睛都瞪大了,难怪一直不喜欢参加舞会的小妹,非要参加这次的舞会,原来这舞会是专门不小妹举办的。

陆诗音亦是恍然大悟,眯着眼上下仔细打量易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美得跟朵花似的,尤其那双眼睛,清灵灵的,看着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好拿捏,反正怎么样都要比那个何杏儿强,让这小姑娘做她的妯娌,她是乐意的。

陆诗音有了取舍,再者打心眼里不喜欢何杏儿了,“何小姐,有人怠慢了你,你来找我呀,我定为你作主。欢儿年纪小,何况今天她也是客人,有什么事也找不到她头上去啊。”

称呼上分了亲疏,话里又敲打了易欢。唐双韵闻言,目光微凝,颜家这位大少奶奶是个厉害人,日后小妹若是嫁进颜家,得防着点,要不然肯定会吃亏。

颜子回也听得出他大嫂的话中之意,但他没理会,而是让人把闹事的何杏儿赶走,“督军府的庙小,供不起何小姐你这尊大佛,来人,送何小姐出去。”

何杏儿那里肯,挣扎着喊道:“我不出去,玄龄,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都忘记了吗?玄龄,她就是只狐狸精,你要不被她迷惑了。”

陆诗音见她乱喊乱叫,颜子回脸色愈发的难看,怕他忍不住亲自动手拽何杏儿出去,沉声训斥道:“会不会办事?”

能到督军府来做侍者的人,脑子还是很机灵的,立刻领会陆诗音的意思,掏出帕子,就往何杏儿的嘴里塞,将她轱辘话全堵在嗓子里了。

何杏儿的二哥何青槐走到何青松身旁,“大哥,就这么看着他们把人拖出去?”都是何家人,何杏儿丢脸,他们也不光彩。

“你要管,你去管。”何青松斜他一眼,“老头子老了,脑子不清白了,还想着让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去攀附颜家老七,现在也是时候让他醒醒神了。”

何青槐想想也是,双手抱肩,冷眼旁观,不说话了。

孙燕燕冷笑道:“不愧有个会唱戏的娘,刚叫的那两嗓子,还真有点花旦的味道。”

何家兄嫂袖手不管,何杏儿就那样被两个侍者架了出去,这闹事的人是走了,可气氛却无法再恢复,易欢趁机跟易欧说,“大哥,我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何杏儿已被赶走,她这个挡箭牌可以功成身退了。

易欧也急着审问自家小妹呢,同意提前离开,与颜子回知会了一声,就要走。颜子回看着低着头缩在唐双韵怀里的易欢,“今天怠慢了,改天我登门道歉。”

易欢受惊地抬头看着他,她今天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要是再登门,她真是百口莫辩,大哥求放过!颜子回看着她的小眼神,唇角微弯,笑了。易欢把视线移开,拜托,本来就够勾人的了,还笑成这样,真是男sè you惑。

颜子回亲自将易家一行人送出门,看着他们上车离开。他也没再下场跳舞,直接上二楼去和徐晋文商讨军中的事。

易欢在车上,就被李英抓住问话了,“小妹,你和颜团长好上了?”

“没有。”易欢想了想,“我就是欠了他一份人情,才被他拉来做挡箭牌的。”

“什么人情?什么挡箭牌?”李英追问道。

“回去再说吧。”易欢懒得重复。

李英伸出手指,遥点了点她,道:“你呀,就等着回去好好解释吧。”

易欢怏怏地噘起了嘴,都是颜子回给她招惹来的麻烦。

回到家里,易欧劈头就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母一看易欧的样子,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你好好说话,这么凶做什么?仔细吓着你妹妹。”

“母亲。”易欧见易母啥都不知道,就先护上了。

“小四的胆子没那么小,有事什么赶紧说,说完就该去歇着了,天色也不早了。”易父放下手中的报纸道,为了等孩子们回来,他才没去休息。

易欢从颜子思看上郑玉虹,到郑家强行提亲说起,直说到今天晚上,何杏儿寻她晦气不成,被她泼了茶水,被颜子回强行赶出去为止,最后强调,“我真的只是为了还他人情,再没有其他关系。”当然她还隐瞒了和颜子回吃饭,颜子回送她裙子的事,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和颜子回撇清关系,再说了,她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他为何说会登门道歉?”易欧对她所言半信半疑。

“客套话,说说而已,大哥,你还当真了?”易欢撇嘴道。

“事情说清楚了,你们都回房去吧。”易父站起身,“老大、老二、老三,跟我去书房。”

易欢有点意外,她还以为易父会教训她呢,没想到有其他事分的父亲的神,轻饶了她,暗叫了声侥幸,飞快的跑走了。

父子四人去了书房,易父正颜道:“小四仁义,为了郑家欠了人情,这人情债不能不还,她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全,你们不要怪她。”

“父亲,我们没有怪小妹。”易欧忙道。

易父接着道:“何家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拿颜家没办法,只怕会对付我们易家。生意上,你们兄弟盯紧一点,别让人做了手脚。”

三兄弟忙应了声是。

第三十四章 梦想

依着颜子回果敢的性子,第二天他就会去易家拜访,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要带教导团赶去雁山支援颜子思。颜子思被颜督军派去雁山剿匪,可他剿匪不成,还损兵折将。

盘踞在雁山的这股匪徒大约有八百多人,是雁县附近赫赫有名的一股土匪,人数火力仅次于吉省大王山的那股土匪。雁山地势险恶,道路难行,自古以来都是土匪的聚居地。如果颜军能顺利灭掉雁山寨的话,对于整个雁县地区的胡子而言,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最重要的是,雁山离蓟州太近,这个隐患是必须消除的。

颜子回凌晨就带兵离城了,来不及让人告诉易欢一声,他没出现,让易欢能理直气壮的面对家里人,“大哥,是不是,我就说那是句客套话吧,你还不信。”

“信了信了。”易欧乐呵呵的,他巴不得易欢和颜子回没关系。

做了回挡箭牌,把人情给还了,何杏儿那里也没啥动静,易欢刚过几天的舒心日子,就有有人来给她添堵了。准确来讲,也不算添堵,就是有点小麻烦。

“易同学,这位是蓟师大的刘昆涛同学,他和我一样是《国民》杂志社的成员,我们特意来向你邀稿的。”廖春丽拦住了往外走的易欢。

易欢看着站在廖春丽身后的刘昆涛,皱起了眉头,刘昆涛对她笑了笑,问道:“易同学,我们一起去听过长庚先生演讲,你可还记得?”

“记得。”易欢颔首,她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

“易同学,那天我听你说的话,就知道你是一个有朝气、有理想、有信念、有担当,不盲从的人。”刘昆涛称赞道。

易欢一脸麻木,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么优秀?

刘昆涛接着道:“现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我们岂能坐视?为国效力,匹夫有责……在人生最绚烂的时节,我们要直面困难、迎接挑战,为华夏崛起而努力。易同学,我希望你能发挥所长,写一篇文章,唤起民众的爱国之心。”

“我文笔不好,还是算了吧。”易欢连忙推辞,她有自知之明,写诗写词还行,让她写这种鼓舞人心的文章,她力有不逮。

“易同学你不要这么谦虚,你言之有物,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出发瞽振聋的文章。”刘昆涛认真地道。

廖春丽也帮着劝,“易同学,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新时代的新女性,你读书识字,要比那些普通的民众懂得多,我们要拿出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来呐喊,来奋斗……我们纵然不能上战场,但我们可以用我们手中的笔,写出好的文章来唤醒民众,使之奋起,为国家富强而努力。”

这两人也是能说的,易欢被两人说晕了头,为了耳根清静,不得不答应写一篇,两人这才放过她,结伴离开。出校门,祥哥开着车已经到了,易欢上了车,绝尘而去。一直在校门口对面巷子里盯着校门的那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也悄声走了。

这两男的离开女校后,溜进了一家茶楼,在那儿有一个贵妇在等他们,这贵妇不是别人,正是何副总司令员的继室夫人卢亚芬,两人将这几天盯梢的情况汇报。卢亚芳眯了下眼,“正门人多,不方便动手,那就想办法把她引到侧门和后门去,多找几个人,钱不是问题。”

易欢完全不知道她被人盯上了,回到家中,就开始了创作,她耍了个巧,不支持谁,也不反对谁,亦没有清晰的政治立场,文名就叫《我有一个梦想》。

每个人都有梦想,这梦想像一粒种子,种在“心”的土壤里,尽管它很小,却可以生根开花。没有梦想的人的人生将是空虚的,有了梦想,也就有了追求,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虽然此时此刻,我们的国家落后于世界,但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华夏将会重新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成为科学家,为人类造福、让祖国富强;梦想有一天,成为一名医生,为病人减轻痛苦,救死扶伤;梦想有一天,成为作家,写出一世的兴盛繁华;梦想有一天,成为画家,描绘出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世间没有喧哗,没有纷争,处处洋溢着欢乐、祥和。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华夏的每一个省份、每一个州县和每一个乡村,都将变成高楼林立、工厂遍地的文明世界。

我们要相信,其实天不暗,阴云终要散;其实海不宽,此岸连彼岸;其实路不险,条条路可攀;其实梦想不遥远,一切都会实现。碌碌无能是庸人所为,奋发图强是智者之举。

只要春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阳还可以重新回来;只要生命还在,我就不会悲哀,纵使陷身茫茫沙漠,还有希望的绿洲的存在;只要明天还在,我就不会悲哀,冬雪终会悄悄融化融化,春雷定将滚滚而来。

拥有梦想,并去追求它,虽然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会有许多荆棘,刺痛我们的手脚;会有许多艰辛,让我们流下泪水和血汗,但只要我们执着地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们的梦想将会实现。

易欢东扯西拉写一篇出来,第二天放学时交给了廖春丽,就想走,却被廖春丽给抓住了,易欢只能让等她的曾少薇三人先行离开。廖春丽翻看了一遍,顿觉热血激昂,赞道:“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的道路变成坦途,自由、平等、min zhu的光辉普照大地。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我们自由了,我们强大了,我们富裕了,我们不再承担战争之苦,我们不再承受贫穷之厄。易同学,你写得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

易欢尬笑了两声,她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事算是应付了过去。易欢提着书包飞快地走了,刚出教室门,就遇到一个匆匆跑过来的学妹,“易学姐,上回找你的那两个男的在校门口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劝劝吧。”

易欢一听就知道是魏玠和吴立铭,厌烦之感油然而生,她完全没有想过要去看、去劝,脚一歪往侧门去了,她才不要陪着他们一起丢人现眼。当然若是她知道会被人bǎng jià,那怕烦,也会乖乖走正门,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她被人罩了麻袋,给bǎng jià了。

第三十五章 绑架

学校放学了,可自家小姐却一直没出来,眼见着天就要黑了,祥哥坐不住了,懒得理会还在打嘴仗的魏玠和吴立铭,跑到校园里去找人。他一路寻去,小姐没找到,碰上在校园巡逻的校工,顺嘴问了一句,得知易欢从侧门出去,祥哥边往侧门跑,边嘀咕,小姐好好的怎么换地方出校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到掉在路上的绣花书包,还好冬天行人少,没有被捡去;祥哥看到书包,脸色大变,“小姐,四小姐,四小姐,您在哪?”可惜他喊得再大声也没用,无人应答。

祥哥意识到自家小姐出事了,拔脚就跑,人一着急,会忘记一些事,他压根就不记得校门外停着的小汽车了,也就不记得车的速度怎么也快过他的两条腿;虽然有些日子没拉黄包车了,但他跑起来的速度不算慢。

祥哥飞奔回易家,在门口遇上了买了一包蛋糕回来哄闺女、侄女和小妹的易歈,“三少爷,不好了。”

“三少爷,我很好。”易歈幽幽地道。

祥哥大喘了口气,“三少爷,四小姐不见了。”

易歈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三少爷,四小姐不见了。”祥哥声带哭腔,小姐要是有什么意外,他就以死谢罪。

“怎么回事?四小姐怎么会不见了?”易歈着急切问道。

祥哥简单的说了,他如常去学校接小姐,可是过了放学时间,小姐还没出来,他进校去找,校工告诉他,小姐从侧门走了,他赶到侧门,没看到小姐,只看到掉在地上的书包。

易歈听明白了,虽然着急,但他还没忘记把这事告诉家里,恰好周震南来给易欢送账册,一听这事,也很着急,就要召集人马去找人,易父却冷静地道:“别慌,让我想想。”

易母抹着眼泪道:“女儿不见了,赶紧去找人啊,你有什么好想的。”

易父横了她一眼,道:“蓟州城敢动易家人的没几个,震南,你去道上查查,看是谁动的手。”先找到动手的人,才能查出幕后指使之人。

周震南应了声是。

易父接着问道:“老大,最近做生意,可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得罪过人。”易欧奉行的是和气生财。

“老二老三昊然,你们可有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易父看着三人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他们就不是那种爱惹事的性子,就是易歈稍活脱些,如今做了父亲也稳妥了不少。

易父揉揉额头,道:“震南,你去道上查,你们三兄弟和昊然跟阿祥去那地方瞧瞧,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书包既然落在这里,那人肯定也是从这里被掳走的。

众人听吩咐行事,易父看了看易母,沉声道:“别哭了,女儿不会有事的。”

“究竟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绑了小四啊?”易母揪着心道。

这个问题易父暂时没法回答,不过很快周震南就查到了,动手的人是大刀帮的,大刀帮不是蓟州城本地的老帮派,是新近从辽省来的一些混混组建的。

虽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可也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周震南带着兄弟就冲进了大刀帮的堂口,把大刀帮的帮主许柴骇了一跳,这是咋的了?拜易欢所赐,龙虎堂有十六杆qiāng,周震南是用qiāng抵着许柴的。

大冷的冬天,许柴却是满头大汗,“周堂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周震南没法跟他好好说,他家小姐失踪了,天塌地陷的大事,连吓唬带吼,将事情说了出来,许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些人混账东西,绑人也要看清对象啊,绑易家千金,那是能绑的人吗?道上规矩,绑男不绑女,绑老不绑幼,这不仅坏了规矩,还得罪人。

一番盘问后,可以确定的是这事不是大刀帮的人想坏规矩,而是有人花钱请他们办的,至于花钱的人是谁,许柴不清楚,只的接这事的那几个人知晓。可那几个人绑了易欢,不知去向,无从问起。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周震南并不纠结,沉声问道:“劳烦许帮主想想,他们最有可能将人绑去哪儿?”蓟州城也有贫民窟,可大刀帮毕竟不是本地人,绑了人藏在城里的可能性不是太大,故而周震南有此一问。

许柴挠了许久的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是师爷想起一事来,“我记李二虎那小子的老家是在雁山沟的李家村,他有可能会把人绑去那儿,不过李家村怎么走,我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周震南都打算带人过去一趟,留下十几个人看守许柴等人,打发一个机灵的去易家报信,他则带着几个好手骑上马连夜出城,赶往雁山。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周震南不愧打小就混江湖,仅凭着雁山沟这三字,就追踪到李家村附近,却险些与那里驻守的颜军交火,还好徐晋文认出了他,才避免了冲突。

“徐长官。”周震南客气地打招呼。

“周老弟怎么到这里来了?”徐晋文奇怪地问道,大冷的冬天,没事谁会往深山老林来,这周震南难道与山上的土匪有什么勾结不成?

周震南一看徐晋文那眼神,就知他在想什么,犹豫片刻,说了实话,“我家小姐让人bǎng jià了,我来找我家小姐的。”雁山上有土匪,他是知道的,在这里遇到颜军,可想而之,十之**是来剿匪的,他可不想引人怀疑,被当成土匪给抓起来,那也太冤了。

“你家小姐可是易家的四小姐易欢?”黑暗中有人走出来问道。

周震南定睛一看,是身穿军装的颜子回,“颜团长。”

“易欢被什么人绑了?是什么时候的事?”颜子回追问道。

“就是今天下午四五点的事,小姐放学,车夫没接到人,才知道小姐被人绑走了,绑人的是大刀帮的几个小喽啰,其中一个小喽啰是前面李家村的人。”周震南答道。

确定是易欢出了事,颜子回那张俊脸比天色还要黑,询问了一下,得知有人隐约看到几个人上山,往西北方向去了。若往东南方向,那是去的海陀岭雁山寨。虽去的不是土匪窝,可李二虎那些人也不是好东西。颜子回问明清楚后,就点了几个身手不错的,要去救人。

周震南一脸懵,这是他家小姐,这人为啥这么热心?好吧,多几人帮忙,也不是坏事,但不让他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带来得也是好身手的人。于是一行十五人,朝着疑似绑匪去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六章 解救

怕灯火引起绑匪注意,颜子回没有带任何照明工具,仅借着微弱的星光往来探路,还好他在国外学得单兵侦查的技巧很管用,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林木渐渐密集,地形有上拔的趋势。

又走了一段路,颜子回眼尖地看到前方树枝上挂着一块布条,上前取下来,仔细一看,是一块白色的丝绢手帕,帕子的一角上用湖蓝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欢字,是梅花篆体,小小巧巧的,十分的别致好看。

颜子回顺手将手帕揣兜里,“看来人就在这附近了,大家小心点,手脚放轻些,别惊动了贼人。”

“颜团长,那帕子是我家小姐的。”周震南提醒道。

颜子回斜了他一眼,没吱声,这帕子要不是易欢的,他才不稀罕。向前走了几步,颜子回动作利落,三下两上,爬到树上去了。周震南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就知道他的用意了,登高望远。

颜子回爬到树上,举目环顾四周,已过了子时,到处漆黑一片,唯有西南方向似有若无地闪烁着点点火光。因为土匪盘踞,这一带没有村落,即便有村落,也不会只有一团火光。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那火光十之**就是绑匪所在之处。

借着参照物大概目测了一下,离此约有七八里路的样子。颜子回从树上下来,道:“找到他们了,就在前方。”

闻言大家都绷紧了神经,虽然从大刀帮师爷那儿确定了绑匪也就六个,但是李二虎的身手很好,能以一抵三,更何况易欢在他手上,万一他拿易欢做人质,颜子回等人会投鼠忌器,不敢,也不能放手一搏。

轻手轻脚地往西南方向又走了十几二十分钟,颜子回已经可以直接看到前方的火光,双方相距不过两里路了;颜子回低声道:“小心前进,提防匪徒有暗哨埋伏。”

众人愈加的小心警惕了,不过颜子回多虑了,绑匪只是混帮派的小地痞,没有什么戒备,众人潜伏到了距离火离仅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暗哨,甚至那几个匪徒也没有觉察到有人接近他们了。

颜子回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蹲下来,利用前面的灌木丛做掩护。距离已经很近,可以看清前方的情况,还能听到匪徒们的谈话。前面是一块不算大的空地,空地中央点着一堆小篝火,这大冷的天,在这里外逗留,就算有火烤,也不会太暖和,四个人缩头缩脑地围在篝火的旁边。

没看到易欢,而绑匪的人数比预知的少了两个,颜子回没有轻举妄动,仔细观察空地周围的地形后,快速吩咐道:“建明,你带四个人留在这里。腾轩,你带四人,从左侧绕过去,其他人跟我往右侧绕,我们将他们包围,确定了易小姐的位置后,听我号令再动手。”

众人重重地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颜子回等人到了离空地仅二十米远的地方,这个视野比刚才宽阔,颜子回终于看到了易欢以及另外两个匪徒;易欢坐在地上,那两个匪徒站着,因背着光,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二虎哥,这小妮子的皮相好,弄死了可惜,不如卖到窑子里,多赚一笔。”

“这还要你说,要不是为了多赚一笔,老子用得着费这大的功夫,把她弄出城来,在这里荒山野地里喝西北风。”李二虎恶声恶气地道。

“小弟就知道二虎哥是这个。”另一人赞道。

“只要你们跟着我的,听我的,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李二虎大言不惭地道。

另一人自是信誓旦旦表示会一直追随李二虎,上刀山下火海都义无反顾。

一个吹嘘一个捧哏,聊得热闹,听得颜子回直皱眉,易欢听而未闻,低头认真地啃着高粱饼子。黑天野地的,匪徒们不怕她逃走,就给她松了绑。

易欢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她逃不远,而她也没打算逃,她之所以不嫌东西粗劣,强迫自己吃下去,是担心有人来救她时,她没力气跑开,让这些人抓她当人质。

颜子回探明了情况,掏出了佩qiāng,“绍仲,我左你右,有没有问题?”夜晚光线不明,在这个情况下开qiāng,并要打中目标,是件比较困难的事。

“没有问题。”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男子沉声答道。

“瞄准,我数三二一,同时开qiāng。”颜子回举qiāng道。

那男子也是同样的动作,周震南看了眼手中的长qiāng,眉头皱了皱眉,有机会要想办法弄把手qiāng才行。

“三二一。”颜子回数到一,两人同时开qiāng,黑夜里qiāng口冒出了火光,是很引人注意的,李二虎看到了,可是子弹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根本无从反应,眉间就中弹了,人向后倒下,就此断了气。另一个人比他稍好点,被打中了胸口,一下没死掉,倒地上还抽搐了几下。至于他们畅想的美好生活,还没开始,就些结束了,他们还不知道死在谁手上。

易欢仅呆怔了一瞬间,就回过神来,丢下手中的饼子,顺势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现在还不确定来的人是敌是友,她还是先藏起来为好。

这个时代的qiāng没有消音装置,两声qiāng响惊动了围在篝火边烤火的那四人,他们惶恐地打量着四周,“怎么回事?这好像是qiāng声。”

“是qiāng声,该不会是有土匪下山了吧?”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跑到山下来做什么?”

“你这话问的,土匪下山还能做什么,打家劫舍。”

还没等四人讨论清楚,就听颜子回喊道:“动手。”

埋伏在草丛里的人一下涌了出来,扑向那四个绑匪,颜子回没有动手,他去草丛里找易欢,“欢儿,别怕,是我,颜子回,我是来救你的。”

易欢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名字,简直不敢相信,抬眸看着走过来的伟岸男子,“你,你怎么会来?”她做梦都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他。

“你先出来再说。”颜子回伸手道。

易欢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辫子散开了一半,乱糟糟,上面还沾着几根枯黄的杂草,俏丽的小脸蛋上也是脏兮兮的,活像是一个小乞丐似的。

第三十七章 说开

“是不是很害怕?”颜子回问道。

“是。”易欢声带哭腔,她还以为这次非死即伤,没想到这么快获救。

颜子回柔声道:“没事了,安全了。”

四个绑匪已经束手就擒,周震南走了过来,“小姐,您受苦了。”

“南哥。”易欢看到了一个更熟悉的人,鼻子一酸,眼泪就快掉下来了,“我没事,是你找颜团长来救我的吗?”

周震南见两人牵着手,目光微闪,道:“在路上遇到颜团长,颜团长知道您出事了,就和我一起来救您。”刚看颜子回举qiāng击毙李二虎时,他很庆幸当时说了实话,要不然救人肯定要费点手脚。

一qiāng打死李二虎,救人是顺利了,可是却查不出幕后收卖的人是谁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李二虎和癞痢头去见幕后之人的。

这些事都用不着易欢去操心,回到家里,易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如同珍宝失而复得。易欢虽平安的被救回,但毕竟受了惊吓,又在山上冻了小半夜,凌晨时分,她发起了烧,浑身滚烫。

易父赶紧打电话把方青给找了来,吃药打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天亮了,易欢的烧才退下去。易父打电话去学校,替易欢请了假。易欢喝了碗小米粥,就半靠在美人榻上翻看报纸。

这一天,易欢卧床休息,到了下午五点,少霞进来了,“小姐,曾小姐、郑小姐和彭小姐过来探望你。”

易欢看了下身上的衣裳,立领大襟的红色绣花棉袄,黑色的棉裙,不失礼能见人,“请她们进来吧。”

少霞笑应着出去把三人请了进来,曾少薇进门来了句,“欢欢,你怎么会生病呢?”

“大冷的冬天,我受寒生病,很正常啊。”易欢被bǎng jià的事,惊动的人不算多,她也就没想过告诉三个好友了,“坐啊。”

三人落座,少霞送来了热茶和一碟西瓜籽,退了出去,并将门虚掩上。郑玉虹抿了口茶水,问道:“欢欢,你生病了,叔渊知道吗?他没来看你吗?”

易欢眉尖微蹙,道:“我生病是我的事,他不需要知道,也用不着他来看望我。”语气生硬,易欢有些恼火,这郑玉虹到底是怎么回事?

“欢欢,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郑玉虹连忙道歉。

“我没有生气,玉虹,我知道你和魏玠接触的多,觉得他性格温和,待人热情,对他有好感,但是你没发现吗?他就像一个太阳,温暖所有人。”易欢正颜道。

郑玉虹低头不语。

易欢接着补充,“大概是三周前吧,我坐车经过电影院时,看到魏玠和向建云一起去看电影。”

“向建云的本事不小嘛,这么快就把人给勾搭上了。”曾少薇感慨地道

“我阿奶常过,这母狗撩了腿,公狗忍不住。”彭令弗撇嘴道。

“咦,话说得太粗野”曾少薇不好意思地抬手捶了下彭令弗。

易欢笑道:“话糙理不糙。”

“我们不能让向建云这样哄骗叔渊。”郑玉虹急声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在哄骗他?说不定人家两情相悦呢。”易欢讥笑道。

彭令弗和曾少薇亦赞同地点头,郑玉虹又不说话了。

“对了,学校让大家捐东西,准备下周末去天通街义卖。”曾少薇想起一事来。

“这谁出的主意?”易欢问道,天通街是蓟州城的贫民窟,那里住着的大多是三餐难济的穷人,他们买得起她们捐的东西吗?

“三丙班的黄宝莉。”曾少薇一向是四人中负责打听消息的那个。

易欢皱了下眉,问道:“你们准备捐什么?”

“我准备去买几十斤米和面捐出去,快过年了,让那些人吃点饱饭。”彭令弗答道。

易欢微微颔首,这到是不错,“那我就去买些棉袄棉裤吧。”

“那我买什么捐呢?”曾少薇愁眉。

三人讨论起捐物的事,郑玉虹一开始没有参与,低头在想事,过了一会她想通了,魏玠人是不错,她对他也有好感,也曾想过若易欢和他没有结果,她就跟他相处,可现在听了易欢的话,想法有所改变。

商量好,曾少薇三人就告辞离开。这天半夜下起了雪粒子,天寒地冬的,易母借口易欢的病还没完全好,坚决不让她去上学,于是又请了一天假。

易欢不能出门,买棉袄棉裤的事,只能安排家里的下人去。闲在家中无事的她,伏案临摹《寒江独钓图》,画着一叶扁舟飘浮江面,渔翁独坐垂钓。除四周寥寥几笔微波,全部留白,衬托出江天空旷,寒意萧条的气象。旁边的题词,易欢用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易欢写完雪字,搁下毛笔,刚拿出易欩给她刻的私章,慕孝峰探头进来喊道:“小姨。”

“进来。”易欢拿私章沾上油墨,盖在了画纸上。

慕孝峰走了进来,嘿嘿笑道:“小姨。”

“有话就说,不要嬉皮笑脸的。”易欢把私章收回抽屉里。

慕孝峰在桌边坐下,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我家准备年后送我去国外读书,我娘想让我去倭国,说比较近,我不想去。”

“你想去哪?”易欢把画挂好,转身也在桌边坐下,问道。

“花旗国。”慕孝峰答道。

“那就跟你娘说啊。”易欢淡然道。

慕孝峰苦着脸道:“我娘不同意。”

易欢挑眉,“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说服你娘,让你娘答应你去花旗国吧?”

慕孝峰看着她,直点头。

“我连我娘都说服不了,你觉得我能说服你娘?”易欢撇嘴道。

慕孝峰笑道:“小姨,我俩情况不同,外婆是不让你出国,我娘是同意我出国的,只是对去那个国家意见相左而已,说服起来应该很容易。”

“既然容易,你做什么不自己去说服。”易欢没好气地道。

“我说错了,很难说服,所以只能来请小姨出马,小姨,最好最好的小姨,拜托拜托。”慕孝峰央求道。

明知慕孝峰是在装可怜,偏易欢就吃他这一套,轻笑道:“明天周末去你家见你娘,这总行了吧?”

“谢谢小姨。”慕孝峰喜道。

第二天,易欢要去慕家,易父不放心,非要让人把周震南喊来,让他护送易欢过去。易欢头痛地扶额道:“爹,不需要这么如临大敌吧?”

易母抢先开口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女儿被绑走一次,她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要是再来一次,她可以去地下找易家的列祖列宗了。

“小四乖,听话。”易父严肃地道。幕后之人还没查出来,危险就依然存在。

易欢不愿让父母担忧,只得在家耐心的等周震南,等了一个半小时,才等到周震南,在他的陪同下,坐着祥哥开的车前往城北的慕公馆。

第三十八章 义卖

颜子回是周二午后带兵回到蓟州城的,这也意味着颜子思也回来了,颜督军奖赏了剿灭土匪的颜子回,让他手上的教导团,扩军成为加强团,对打了败战的颜子思,破口大骂,“叫你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女人,玩女人,你不听,玩得脚软手软的,连几个土匪都打不过,还要你小弟去救你,你丢脸不丢脸?”

颜子思其实很想回嘴,他又没想让颜子回去救,他也不乐意让颜子回求,可是他不敢说,怕火上浇油,让颜督军更愤怒,更怕颜督军一怒之下免了他师长之职。

颜督军骂了一通后,就挥手让两个儿子出去了,兄弟俩到了门外,一个向左上楼回房,一个向右出门去了兵营;颜子回虽然很想去女校那边见见易欢,但团里还有事要处理。

把事情处理完,天色渐暗,徐晋略送晚饭进屋,颜子回没急着吃,而是向后一靠,双腿一抬,搁在了桌上,“易四小姐回来后,情况如何?”

“易四小姐病倒了,请了两天假,还有就是女校发起了捐东西的活动,打算这周末去天通街义卖。”徐晋略禀报道。

颜子回微皱了下眉,天通街人员复杂,地痞流氓乱窜,让一群女孩去那里义卖,学校也不怕出事。旁的人出事,颜子回不着急,他就担心易欢受人欺负,决定那天带兵去那里转转。

“bǎng jià易四小姐的幕后之人,可查到?”颜子回问道。

“还没要查到确实的证据,不过有人曾看到何夫人跟李二虎出入同一家茶馆。”徐晋略答道。

颜子回冷笑了一声,“让人盯紧她,只要她敢再出手,就把她的爪子给我剁了。”麻烦是他带给易欢的,那他就得要帮着解决掉。

“是。”徐晋略应道。

易欢不知道颜子回已经回来了,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太在意,她蹙眉看着面前啧啧不休的魏玠,恨不能一脚将他踹天边去,魏玠是来劝她跟向建云和好的,还说了向建云一堆的好话,归根结底就是如果易欢不跟向建云和好,就是小肚鸡肠,就是斤斤计较,就是心胸狭隘。

易欢冷笑问道:“说完了没?”和向建云撕破脸已有几个月,向建云一直想恢复到以前的关系,隔三岔五地出入易家,就算易母和唐双韵冷着张脸,不待见她,她也上赶着要来。易欢看透了她这个人,不愿搭理,以为时间长了她就会放弃,没想到还真低估了向建云的决心,她居然撺掇着魏玠来说项。

被打断话的魏玠愣了一下,道:“说、说完了。”

“交朋友讲究的是个缘份,合则来,不合则去,没有规定做朋友就非得做一辈子的;再说了,这是我和向小姐之间的事,与魏先生您有什么关系?”易欢知道向建云要跟她和好,是为从她身上捞好处,她手头宽裕,施舍点小钱给向建云,她不在意,可向建云的心眼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易欢自然也就不愿再跟她交往下去了。养宠物是让自己舒心的,不是拿来添堵的。

“易妹妹,你怎么不听劝?”魏玠不悦地皱眉,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易欢对不喜欢的人耐心一向很差,板着脸道:“魏先生,我和谁做朋友,用不着你管。”

“易妹妹,我这是为了你好。”魏玠觉得易欢不识好人心。

“用不着。”易欢从魏玠身边走过,往小车方向去。

“易妹妹,这样好不好?我在东来顺摆一桌和头酒,你和云妹碰个面,把话说开了,冰释前嫌,怎么样?”魏玠再次拦住易欢道。

易欢愈发的不耐烦了,冷冷地道:“不怎么样,麻烦你让让,别拦着路,我要回家。”

周震南派来保护易欢的高大男子闻言,将魏玠推开,护着易欢上了车。魏玠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起来,“易妹妹,你这性子一定要改改,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易欢翻了个白眼,看着窗外,“大林,请魏先生下车。”

大林听命行事,拉开车门,粗声粗气地道:“魏先生,你是自己下来,还是由小的拖你下来。”

“易妹妹,周末有空,我们再好好聊聊。”魏玠说着下了车。

对魏玠这执着劲,易欢有些无语了,这意思她不跟向建云和好,他就誓不罢休吗?

周末,魏玠带着向建云一起去的易家,可是没见到易欢,经过同学们一周的捐助,学校的仓库内堆满了各种货物,学校请人去天通街抬义卖的台子,易欢原本只想捐物,没打算去站台卖货,可架不住彭令弗热心,将她和曾少薇一起拖了去,郑玉虹被颜子思给吓着了,不肯出门。

天通街是贫民窟,房屋破败不堪,地面上污水横流,空气里有着浓浓的怪味,熏得人一阵作呕,有人抱怨道:“怎么找这样一个地方?臭死了。”

易欢拉高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不是嫌弃,只是本能反应。姑娘们出身都不错,又脸薄,不好意思吆喝,生意很差,虽然有人围观,但天气冷,没人伫足询问,看几眼就拢着衣袖,缩着脖子回家了。

从九点开张,到十点半,一个半小时,仅彭令弗那个台子卖出一斤六两米,提议捐物义卖的黄宝莉脸色很难看。有人小声嘀咕道:“怎么办啊?一点东西都买不出去啊,连问价的人都没有。”

“这里住的全是穷人,哪有钱买东西。”

“可再是穷人,饭总得要吃吧,衣总得要穿吧,连买米买棉袄的人都没有,这就说不过去。”

“会不会是价格太贵了?”

“问价的人都没有,不是贵贱的问题。”

大家议论纷纷,却都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易欢一直保持沉默,从知道捐物义卖起,她就想过这事成不了,果不其然;东西已经拉来了,再拉回学校堆着也不像话,易欢沉吟片刻,道:“别义卖了,义捐吧,这条街全是穷人,我们找那些特别穷,家里没有强壮劳力的,把东西送给他们。”

黄宝莉等人还在犹豫,彭令弗三人支持易欢的提议,易欢又道:“我们是为了帮人,不是为了赚钱,义卖和义捐也没多大区别。”就当送温暖。

听这话,大家想想也对,再这么义卖下去,她们可就要冻死在这条街上了,如是大家商量了每家送什么东西,送多少东西后,找了个机灵的小乞丐问情况,开始沿街送东西。

第三十九章 搭讪

颜子回赶到天通街时,见义卖摊子上没人没货,皱了皱眉,他这是来晚了?“这么快就卖完散了?”

“没,都没人买,易小姐见这样,就出了个主意,把东西白送给这些穷苦人家。我怕有不长眼的冲撞,让几个弟兄跟着后面保护。”徐晋略答道。

“过去瞧瞧。”颜子回示意徐晋略领路。

家里没米下锅,有人送米送面,还送御寒的棉衣棉裤,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收了东西的老婆婆对这些女学生是感恩戴德,要不是易欢拦了句,“你老年纪大,你给我们年轻人下跪磕头,那我们是要折福的。”老婆婆才没有下跪磕头,抹着眼泪说感谢的话。有几个泪点低的姑娘,更是红了眼眶。

颜子回没凑上前去打扰,抱肩站在巷子口看着易欢和她的同学在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进进出出,时不时被窜出来的老鼠吓得花容失色地大声尖叫;易欢等人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那些东西全送出去,众人齐松了口气,这义卖活动搞这一回就够了。

“已经十二点多了,去哪儿吃午饭?我好饿。”有人问道。

“前面好像有卖吃食的小店。”

“这里这么脏,那店子卖的东西怕也不干净吧。”有人嫌弃的道。

“脏兮兮的,我可吃不下。”

“别在这边吃了,我们去东来顺吧。”

“好好好。”大家同意了,可是一凑钱,发现不够,虽说大家的家境都不错,可今天出来义卖,身上没带多少钱。

黄宝莉道:“随便找家小店将就吃一餐吧。”

有人听这话,顿时不是太乐意了,累了一上午了,想吃点好的,缓解疲累,却要将就,于是对组织这次活动的黄宝莉有些不满,堵气地道:“不吃了,我坐车回家,我娘应该给我留了饭菜。”

好几个人附和着说要回去吃,不愿将就委屈,大家边说边往外走,准备搭电车回家,这里是贫民窟,想叫黄包车都叫不到,虽然有许多黄包车夫就住在这条街上。

电车还没来,二十个姑娘站在路边等,北风吹得人直打哆嗦;有人就道:“我刚问过了,往那条巷子穿过去,就有黄包车叫了。”

“走走走,站在这里快冻死了。”

彭令弗和曾少薇跟着走了两步,发现易欢站着没动,回头道:“欢欢走啊,去那边搭黄包车啊。”

“你们觉得那里会有二十辆黄包车吗?”易欢挑眉问道。

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多黄包车,彭令弗和曾少薇也就不去跟那些人争抢了,走回来和易欢站一块,继续等电车。

一辆小车开到了她们面前,打了两声喇叭,颜子回摇下了车窗,“三位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颜团长。”易欢很官方地称呼道。

“子回哥哥。”彭令弗很高兴,“子回哥哥,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等电车等好久了,还没来,你能送送我们吗?”

“令弗,别耽误颜团长的正事。”易欢连忙阻止。

“不耽误,我今天休假,出来闲逛,没什么事,上车。”颜子回盯着易欢,没良心的丫头,全然忘记了他的救命之恩。

不等易欢再拒绝,彭令弗和曾少薇就半推半架地把她塞进了副驾驶,而她们坐进了后排。自从那次舞会后,除了郑玉虹觉得魏玠好,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和颜子回比较般配,常起哄,真是莫明其妙。

已经上车了,易欢也不好意思再下去,毕竟人家曾救过她,这点面子是要给的。彭令弗和曾少薇对视,挤眉弄眼的,彭令弗笑问道:“子回哥哥,你能请我们吃午饭吗?”

“一点钟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在忙什么?”颜子回明知故问道。

“搞义卖。”彭令弗嘟嘴道。

“不是义卖,是义捐。”曾少薇纠正她道。

颜子回笑了笑,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斜眼看了看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的易欢。

彭令弗和曾少薇又挤眉弄眼了一番后,彭令弗伸手拍了下易欢的肩膀,“欢欢,你想吃什么?”

“别让颜团长破费了,我们还是回家吃吧。”易欢一本正经地道。

颜子回淡笑道:“我也还没有吃午饭,一起吃,就当陪我。”

“好啊好啊好啊。”彭令弗和曾少薇坏笑点头。

一比三,少数服从多数,易欢很无奈,却也只得跟着一起去吃午饭;“啊切”易欢没忍住,打了喷嚏。

“你感冒才好,应该留在家里多休息。”颜子回掏出手帕,递给她。

“我有帕子。”易欢打开小布包,翻了翻,帕子呢?她明明记得出门前,让少霞放了块进去啊,怎么不见了?

“啊切。”易欢又打了个喷嚏,糟糕,鼻涕出来了。

颜子回把手帕丢给她,易欢只能拿着用,坐在后排的彭令弗和曾少薇又是一阵坏笑。

“子回哥哥,你还没说请我们吃什么呢?”彭令弗问道。

“吃羊肉泡馍,暖胃袪寒。”颜子回答道。

“羊肉泡馍是什么呀?”彭令弗问道。

颜子回笑道:“一种从西北传过来的一种吃食。”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家店不当街,在一条小巷内,不知道是不是快过饭点了,店里没多少客人,就店主一家五口。进到店里,坐在柜台后面的独臂男子,喊了声,“团长。”

易欢目光闪了闪,这男子应该是受伤退伍的士兵,这个时代还没有安置退伍兵的作法,颜子回这是走在时代的尖端啊。颜子回一直注意着易欢的神情,见她缓和脸色,不再紧绷着,嘴角弯了弯。

小店没有什么雅座包厢的,他们就坐在大厅里,要了羊肉泡馍以及一些配菜。颜子回用开水烫了碗筷,他还记得上次和易欢吃饭时,易欢就是这么做的。曾少薇和易欢做了十几年朋友,知道易欢有这习惯,见状,笑得意味深长。

“谢谢。”易欢接过筷子,轻声道谢。

颜子回笑,“不客气。”

羊肉泡馍上了桌,热气腾腾的,易欢夹起一片羊肉,噘着嘴吹了吹,放进嘴里,又舀了一勺汤喝,颜子回关切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好吃,肉烂汤浓,肥而不腻。”易欢赞道。

颜子回笑了,眉眼生辉,喜欢吃就好。

第四十章 堵车

吃完午饭,颜子回结了账领着三个姑娘出来,易欢抢先坐到了后排,可谁知彭令弗和曾少薇不上车,“子回哥哥,欢欢受寒打喷嚏了,我们就不拉她去逛街,麻烦你送她回去啊。”

言罢,这两人手牵手跑了。

易欢打开车门,下车要去追她们,颜子回抓住了她的胳膊,“别辜负她们的一番好意。”

“那是什么好意。”易欢甩了甩,没甩脱,“这两个臭丫头。”平时就没见她们这么麻利。

“她们是在撮合我们。”颜子回正颜道。

“撮你个头啊!”易欢恼火地道。

颜子回唇角微弯,小丫头炸毛,道:“男人头女人腰,这头不能撮,其他地方随你撮。”

“我才不撮呢。”易欢噘嘴道。

“不撮就不撮,想撮时再撮,外面冷,我们上车。”颜子回将她拉上了车。

彭令弗和曾少薇已跑得没影了,天色愈发的阴沉,眼瞧着就要下雪了,易欢可不想顶风冒雪的去搭电车,还是坐颜子回的顺风车吧。

“那篇《我有一个梦想》写的不错。”颜子回边开车边找话题。

“你还看进步杂志啊?”易欢惊异地道。

颜子回黑线,什么叫他还看进步杂志?难道在她眼里,他是个大老粗?“我上过私塾,也上过官学,还去国外的军校受训了九年。”

“颜团长好厉害。”易欢没什么诚意地赞道。

“还行。”颜子回神情淡然,唇角微微上扬。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在太平街被堵住了,太平街不是主道,有些狭窄,街道两边小贩众多,还有不少违章搭建,路况很不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商户小贩以及普通的路人挤成一堆,闹轰轰的说着什么,指指点点,还夹杂着谩骂的声音。

场面混乱而嘈杂,被堵住的小轿车不仅颜子回开的这辆,对面也有一辆,那位司机没有什么耐心,不停的按着喇叭,让场面更加的混乱。

“你在车上坐,不要下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颜子回吩咐道。

“哦。”易欢点头,虽然有热闹可看,但是人太多,她不想与人挤来挤去。

颜子回拔开人,他人高马大的,又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身上带着煞气,围观看热闹的人刚要吼一句,“挤什么挤?”一看来人,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颜子回挤到事发现场,看到小轿车前面有一个被撞翻的摊位,还有一辆牛车,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旁边站着一个面带愤怒的农家老汉。

“怎么回事?”颜子回问道。

中年妇人不理会,继续哭,那个农家老汉叹了口气道:“官爷,洋车撞烂了她的摊子,她非赖在我身上。”

“官爷,就是他撞烂我的东西,官爷,您要为我作主啊!”中年妇人大声道。

“不是我撞的,我牛车走得这么慢,怎么可能把你的摊子撞的这么烂。”农家老汉辩解道。

“就是你撞烂的,就是你撞烂的,你赔我东西,你赔我东西。”中年妇人一口咬定。

颜子回看出是这中年妇人在胡搅蛮缠,皱了皱眉,“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农家老汉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官爷,我赶着牛车从这条街穿过去,刚走到这里,迎面就冲出来一辆洋车。是洋车撞翻了这女人的摊子,还堵在路口不让过,我跟洋车里那位小姐说尽了好话,可那位小姐发脾气……”

“玄龄。”一个女声响起。

颜子回看到何杏儿从那辆小轿车下来,朝他走了过来,看到是她,颜子回确信农家老汉没有说谎,冷着脸道:“让你的司机把车倒出去。”

何杏儿噘着嘴,“玄龄。”

“把车倒出去。”颜子回重复道。

何杏儿扭腰跺了下脚,这动作若是几岁的小姑娘来做,自是憨态可爱,可她一个二十多岁,抹着浓妆的女人做,让人不忍直视。

颜子回把头偏开,“一会路通了,你赶紧引牛车过去,别在这里堵着路。”

农家老汉点头,“知道知道。”这位官爷是好人,要不然他今天就被人讹上了。

何杏儿坐的小轿车缓缓往后退,那中年妇人问道:“官爷,我怎么办呀?”

颜子回瞥了她一眼,“谁撞翻你的你就找谁去。”

中年妇人看着倒退的小轿车,傻眼了,她就是不敢得罪开洋车的人,才死赖着农家老汉的。颜子回唇角勾起嘲讽地冷笑,道:“你还是赶紧把你的东西捡起来,等下牛车踩过去,那你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中年妇人嘴里念叨,“夭寿喔夭寿。”去捡散落一地的商品。

何杏儿走到颜子回身边,娇声道:“玄龄,我今天早上去你家找你,婶娘说你去兵营了。”

颜子回听而未闻,转身就走,何杏儿步步紧随,“玄龄,一会你去哪儿?”

“玄龄,我们去百货楼逛逛好不好?”

“玄龄,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听她们说今天有新片吔。”

“玄龄,你别走这么快啊,我跟不上,玄龄,玄龄。”

颜子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时何杏儿看到了坐在后排上的易欢,愤怒地大声质问道:“玄龄,那个狐狸精为什么在你车上?”

她这一嚷嚷,让刚才那些围观的人停下了脚步,又有热闹看。

易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何杏儿,眉尖微蹙。

“何杏儿,你要再敢出言侮辱我的未婚妻,我就撞死你。”颜子回探头出去,冷冷地道。

未婚妻!

晴空霹雳,惊呆了易欢和何杏儿,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颜子回启动了车子,何杏儿跑到车前,展开双臂,颜子回按了下喇叭,可是何杏儿不为所动,车子缓缓地动了起来。

“颜团长,不要啊。”易欢失声惊呼,人车相撞,真的会死人的。

何杏儿不信颜子回敢压死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颜子回没停车,车还在行进。眼见着车开就要撞上了,何杏儿脸都白了,想起颜子回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尖叫一声跑开,车从她身边开了过去。

易欢提起的心放下了,长出了口气。

第四十一章 拦截

颜子回笑笑道:“何杏儿怕死很。”

“你到是挺了解她的嘛。”易欢撇嘴道。

“这就吃醋了?”颜子回憋着笑问道。

“谁吃醋了?你不要乱说好不好?还有,谁是你的未婚妻?不要败坏我的名声。”易欢羞恼地道。还好她坐在车里,外面的人看不清,不知道她是谁,要不然这事传到父母兄长的耳朵里,她就解释不清了。

“我那是急中生智,难道你想当狐狸精被人围观?”颜子回不愿与何杏儿纠缠,才会快刀斩乱麻;再者也存着点私心,想拉近他和易欢的关系。

“谁想当狐狸精了?我这是无妄之灾,受你连累的。”易欢捏着拳头,轻捶了下前面的靠背,权当是打了颜子回。

“是,是受我连累,为了赔罪,我请你看电影。”颜子回想起刚才何杏儿说电影院上新片了。

“不去,我要回家,我受寒感冒了。”易欢对黑白无声电影没多大的兴趣,毕竟是经过信息时代的人。

没把人拐走,颜子回也不恼,开车到了那个路口,易欢又喊了停,已经友好地相处了几个小时,颜子回已经很满意,也知道追女孩不能太过心急,虽然他在他娘面前夸了海口,说什么手到擒来。

易欢下了车,直接就跑走了,颜子回那句未婚妻,清楚明白地表达了他的意图,虽不至于惊慌失措,可也是害羞的,家世不论,颜子回长相挺吸引人的;颜子回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弯了弯唇角,等易欢拐弯,看不见了,他才开车离去。

“狐狸精你给我站住。”一个尖锐的女声吓了易欢一跳。

易欢看了过去,就见何杏儿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皱眉,她就知道遇到这女人没好事,果然在这等着她,找她麻烦呢。

何杏儿冲到易欢面前扬起手,就要打她。易欢侧身弯腰躲过她这一巴掌,同时一拳打了出去,正中何杏儿的腹部;何杏儿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往后退,“你这个狐狸精,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易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何杏儿是没脑子吗?准她动手,就不准别人还手,她以为她是谁啊?易欢默念了一遍,不与傻瓜论长短,抬脚就走。

何杏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去抓易欢,“狐狸精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走。”

“你要再骂一句狐狸精,我就揍你。”易欢转身朝她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何杏儿瞪着易欢,色厉内荏地道:“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易欢眯着眼道,她不介意拿何杏儿来练练她学的拳脚功夫。

刚才那一拳,打得真疼,何杏儿认怂,改口骂道:“你这个野蛮人。”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易欢知道何杏儿不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

“粗鲁。”何杏儿厌恶地皱眉。

易欢冷笑,“你文雅,怎么还吃农家肥种出来的菜?知道农家肥是什么吗?就是人的大小便,农民从茅厕里将大小便舀出来,黄黄的、黑黑的、挑到菜地,合着地沟里的脏水……”

何杏儿犯呕,“你不要说了。”

其实何杏儿不喊,易欢也说不下去,她把自己给说恶心了,这算不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肚子不痛,何杏儿站直了身体,“狐……”

易欢又是一拳打过去,何杏儿喊了声哎哟,又捂住了肚子。易欢冷笑一声,道:“好好说话,听懂了没有?”

何杏儿快气死了,她是来找易欢算账的,这账没算,她就被打了两拳;舞会被架出去后,她就想来找易欢麻烦,狠狠地教训易欢一番,可是在督军府丢了脸,她那两对兄嫂趁机在何副总司令员面前挑拨,何副总司令员一怒之下将她关在家中反省,今天早上她苦求了半天,才放她出门的。

何杏愤怒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个小人。”

“谁是君子,谁是小人,你自己清楚,有话快说。”易欢不耐烦地催促,拉扯了一下大衣,天这么冷,看来是要下雪了,她真不想站在寒风里跟这人说那些有的没的。

何杏儿冷哼一声,道:“易欢,你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以色伺人,不是长久之事,玄龄不过是一时被你迷惑而已,他是不会娶你的,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青梅竹马,有着多年的感情,我们很快就会成亲了。”

易欢真不想参合这两人中间去,可是被颜子回抓着当了回挡箭牌,今天事又凑巧,被何杏儿看到了,不管她怎么否认解释,只怕何杏儿都不会信,易欢也就不多费唇舌了,淡然问道:“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以后离玄龄远一点,要不然,我饶不了你。”何杏儿恶狠狠地道。

“我会离他远远的。”易欢转身就走,只要颜子回不来找她。

何杏儿得意地笑了笑,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易欢能这般轻易的将何杏儿打发走,全亏了那两拳,打得欺软怕硬的何杏儿意识到易欢和她认识的其他大家闺秀不同,她野蛮暴力,易欢比她更野蛮暴力,说动手就动手,上次泼茶水,这次挥拳头,她要再继续,易欢会不会拿脚踹啊?反正易欢已经答应离玄龄远些了,她就宽宏大量一回。

易欢不知何杏儿所想,见她没再追上来,到是挺高兴的,这麻烦是不是就算解决了?回到家中,跟脸色难看的易母打了声招呼,使了眼色,示意李英跟着出来。

“三嫂,怎么了?谁惹娘生气了。”易欢小声问道。

“上午魏叔渊和向建云一起来过了。”李英就说了这么一句,易欢就明白了,这个魏玠让人好生无语。

易母看好的女婿人选,原是这么个拎不清的东西,备受打击的易母觉得自己人老眼花了,告诉看门的,不准魏玠和向建云再上门,还扣下了易昊然下个月的零用钱,光明正大的迁怒。

夜半下起了雪粒子,打得瓦片哗哗作响,第二天早上,雪花仍在飘舞,天地间一片银白,易欢裹着厚厚的棉袄去上学。到了校门口,祥哥把车停下,大林拿着伞下车,打开车门。

易欢下了车,接过大林手中的伞,准备进校门,听道一声音,“易妹妹,你昨天去哪了?为什么不在家?我和云妹等了你一个上午。”

第四十二章 上门

易欢看着跑过来的魏玠,脸色微沉,他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冷冷地道:“我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卖活动。”

魏玠责问的话说不出口,易欢是去做正经事,不是出去玩,“昨天的事就算了,今天放学我带你去找云妹,把话说明白,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易欢被他的话给逗笑,道:“我怎么欺负人了?我不和你那位云妹做朋友就是欺负人?”

“你和云妹原来就是朋友,因为一点小误会闹翻,现在你们把误会解开,继续做朋友,这样有什么不好?你的心胸怎么这样狭窄?”魏玠问道。

“好与不好,不是由你判定的,我不愿跟她和好,麻烦你不要多管闲事,让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易欢冷冷地道。

“易妹妹,你太不……你要干什么?”魏玠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大林抓住手臂,强行拖走。

易欢头都没回的走了,大林掐着魏玠的脖子,“不要再来烦我家小姐,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手一甩,将魏玠重重地甩到地上,“滚。”

“蛮夫,粗鲁的蛮夫,不可理喻,不可理喻。”魏玠爬起来,拼武力他拼不过大林,拂掉身上的雪,忿然离开。

进到教室里的易欢,刚坐下,郑玉虹就凑了过来,问道:“欢欢,你不会是真和那个军阀好上了吧?”彭令弗皱起了眉,彭父可也是军阀,郑玉虹这嫌弃的语气,真让她不喜。

“没有。”易欢摇摇头。

郑玉虹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那个兵痞的。”

易欢眉尖微蹙,虽然和颜子回相处的时间不多,但颜子回绝对不是粗俗、有恶习、不遵守军规的兵痞,“颜子回不是兵痞,他读过书,上过军校,是一个有为、有思想的英勇军官。”彭令弗赞同地点头。

“欢欢!”郑玉虹愕然,显然没想到易欢会帮颜子回说话,而且对颜子回的评价还颇高,“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我犯什么糊涂了?”易欢不解地问道。

郑玉虹撇撇嘴,道:“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现在这世道,当兵的有几个好人,你可别被他的表相给骗了。”

“放心,我不会被他表相所骗的。”易欢心虚地笑道。

郑玉虹其实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想要多说几句的,可是上课铃响了,她只得回座位上去了。

到了课间,郑玉虹又过来劝易欢,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听得易欢都要失去耐心了,只得一再表示没看上颜子回,不会和颜子回好,才将她打发掉。彭令弗听得火冒三丈,将郑玉虹拉到一边,劈头问道:“玉虹,子回哥哥怎么说也帮你解了难吧,你咋能这么拖他的后腿?”

“我的难也是颜家人造成的,他是趁火打劫,我是绝不会让欢欢落入火坑的。”郑玉虹愤愤地道。

“子回哥哥和颜子思不是一类人。”彭令弗急声道。

郑玉虹冷哼一声,道:“都是一个爹娘养出来的,能有多大的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颜子思是庶出,子回哥哥是嫡出的,子回哥哥还去外**校读过书。”彭令弗与有荣焉地道。

“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穷兵黩武的军阀。”郑玉虹撇嘴道。

彭令弗还要说什么,见曾少薇站在郑玉虹身后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郑玉虹对军阀有心结,经过颜子思抢亲一事后,性子越发的拧了。再说若易欢真要和颜子回来往,郑玉虹也拦不住,彭令弗也就不想着说服郑玉虹了。

下午放学,吴立铭捧着一包糖炒栗子,迎了过来,“欢欢,这是刚炒出来的栗子,还热乎乎的。”向建云告诉他的,易欢喜欢吃栗子。

对于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易欢连眼角余光都不屑给,直接走过,彭令弗朝他面前吐了口唾沫,骂了句,“厚颜无耻,不要脸。”

曾少薇冷冷地道:“难怪蓟大缺薪金,谁让有这么多吃空饷不做事的人,该找个人去跟周校长好好说道说道,这无事来女校纠缠女学生的人,那是品行不端,得清理出去,即省了薪金,又免得教坏了学生。”

吴立铭眼含恨意,他都这么低声下气来哄人,易欢居然不领情,拿腔做势,还让身边的人出言羞辱他,实在是太过份了。易欢才不管吴立铭怎么想,与三个好友告别,上小车回家。

进屋看到身穿军装常服的颜子回,易欢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三个男人要不要轮番来折磨她啊?易父对军阀的印象不是太好,但颜子回毕竟救过易欢,他提着水果篮子过来拜访,易父也就不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

易欢回来时,两人已经聊了约有十分钟了,聊得十分投机,易父对颜子回的称呼也由最初的颜团长改成了玄龄。即便如此,易父也没有让女儿与他过多接触的打算,等易欢和颜子回打了招呼,易父就催她走,“回房去洗把脸,换身衣裳,一会再出来吃晚饭。”

“好的。”易欢毫不迟疑地起身离开。

要想娶媳妇就得讨好娘家人,这道理颜子回懂,他今天过来为得就是刷易家人好感的,易欢走了,他继续和易父聊天,过了一会易家三兄弟和易昊然回来了。大家坐一起聊天,易欧说实业救国,易欩说开农场种果树,易歈说建商铺出租,易昊然说学校里的事。

每个人的话,颜子回都能搭上,和易欧说,“振兴实业,富国强民,拯救民族危机,百姓做工挣钱,温饱自足,就不会上山做土匪为祸乡邻。”

给易欩的建议,“可以卖新鲜的水果,也可以将水果压榨成果汁,装在玻璃瓶子里面,从乡下运送到城里来贩售。”

对易歈的意见,“建商铺要当街,建住房就不用了,住房也一样可出售可出租,如今蓟州城的外来的人越来越多,有钱的买房,无钱的租房。”

至于易昊然则是批判,“你们想要为华夏振兴贡献力量,这个可以理解,但是闹xué yun、搞xué cháo、游行示威,与维持次序的警察暴力抗争,打砸商铺、火烧报社,这些行为是不可取的,学校终究是学知识的地方,想要闹革命,那就去当兵,扛qiāng将那些侵略华夏的洋鬼子赶出去,还华夏一个朗朗乾坤。”

第四十三章 外室

等到易欢过来吃晚饭时,颜子回已经被易家父子引为知己,至于家中女眷,就凭他那张脸,就够了,更何况他嘴甜,几句不露痕迹的赞语,哄得众女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易默然几兄弟要听剿匪的事,易嫣然几姐妹则问他,“你会变戏法吗?”

颜子回很遗憾地表示,“我不会变戏法。”虽然不会变戏法,但颜子回还是很会哄小女孩的,他可有四个侄女儿,都哄出经验来了。

哄着哄着,就从她们的口中哄出一名字来,魏玠,这名字听着像男人,颜子回佯装随意地问道:“什么人?”

易默然答道:“是大哥的朋友。”

“不是朋友,就是一个认识的人。”易昊然赶紧撇清关系,拜托,他已经因为魏玠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了,他可不想连过年的压岁钱也被扣了。

“魏叔叔想做我们的小姑父。”易嫣然补充道。

颜子回一个冷眼扫过去,易昊然莫名地打了个哆嗦,道:“那是他一厢情愿,小姑姑看不上他,这事已过去了,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在易家愉快地吃完晚饭,颜子回没有久坐,客气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易父让易欧送他出门;颜子回更愿意让易欢送他,可这话不能说,但不管怎样,他是顺利地进到易家,露了面,以后就可以常来常往了。

日如白驹过隙,眨眼又过了三天,唐双韵接到唐家电话,就回去了一趟;平时她回娘家,吃过午饭就会回来,可这天,直到天黑了,她才进门,脸色不是太好,易母瞧见了,不免有些担忧,就让李英去问。

唐双韵想着娘家这事瞒不住,过两天只怕大家都会知道,如是也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李英问起,她就决定说出来,为了让易母安心,特意出来说的,“我家五叔回来了。”

“你五叔?可是那个留洋去花旗国的唐兴华?”易母笑问道。

“是呢。”唐双韵轻叹了口气,唐兴华出国时,她已有十三岁,懂事了,她五婶抱着才出生五个月的小堂妹苦苦央求无果,唐兴华执意出了国。

“他回家这是好事啊,你家老太太盼了这么些年,总算把小儿子给盼回来的,高兴坏了吧?”易母笑道。

“祖母快被五叔给气死了。”唐双韵气愤地道。

易母愕然,“出什么事了?”

“五叔是领着外室和外室生的儿女一起回来的。”唐双韵为她五婶感到不值,她五婶在唐家足足守了二十年,带大了女儿,等来的却是丈夫停妻再娶;唐兴华回来,她是欢喜的,可看到那外室,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了过去。

听到是这事,陆兰婷和李英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外室领进了门,还带着孩子,做妻子还有什么念想哟?

“事已至此,就让她给你五婶敬茶,做个小妾好了。”易母也只能这么说。

“那女人不肯。”唐双韵无奈地道。

“不肯,她凭啥不肯?难道她还想让你五婶下堂,她当妻吗?她要不要脸?”易母声量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唐双韵又叹了口气,道:“那女人说她是我五叔名媒正娶回来做妻的,而且她给我五叔生了两儿一女。”

易母三人沉默了,传宗接代靠的是儿子,就凭这女人给唐兴华生了两个儿子,她就有底气和唐五太争。唐双韵虽然同情她五婶,可她是出嫁女,又是小辈儿,说不上话。

唐家的这事,过了一天有了最终结果,和稀泥一般的结果,唐五太和那个女人都是唐兴华的妻子,不分大小,都住在唐家祖宅里,只是称呼上有所区别,唐五太依旧是唐五太,那女人则是华五太。这事算是解决了,唐家发来帖子,为那女人生的女儿唐蜜儿举办十八岁的生日宴会。

“大嫂,我听你说过,你五叔是大业二十四年秋后去花旗国的,对吧?”易欢看着手上的请柬问道。

“是的,怎么了?”唐双韵问道。

“没什么。”易欢嗤笑一声,大业二十四年是一**八年,现在是一九一八年,除去那女人怀孕的十个月,也就是说唐兴华到国外不到一年时间就另娶他人了,渣男,真是一个渣男。

易欢在内心里狠狠鄙夷了唐兴华一把,可是易唐两家是姻亲,又世代交好,唐蜜儿的生日会,她必须得去参加。周末,约着同样接受邀请的郑玉虹和曾少薇去街上买礼物。

她们去的是百货楼,上上下下逛了一圈,郑玉虹买了一本厚厚的外文原版书籍,易欢和曾少薇都笑着打趣她,“你真是太文艺了。”

郑玉虹笑着解释道:“她从国外回来,路途遥远,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送书给她,也算是投其所好。”

曾少薇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好心啊,我是不想失了礼数罢了,买东西还要管她喜不喜欢,我咋那稀罕她呢,还要请假去参加她那个狗屎宴会,我想着就不得劲。”曾少薇的三堂哥娶得正是唐五太的亲生女儿唐清韵,姑嫂俩关系很好,昨儿见唐清韵为母亲的处境哭得嗓子都哑了,曾少薇才会对唐蜜儿不待见,随便买了一盒鸭蛋粉应付。

易欢见郑玉虹有点手足无措,轻轻推掇了曾少薇一下,道:“你自己心里憋着火,别对玉虹发。”

“玉虹,我不是对你发火,我是觉得唐家这事做得太过份,给一个外室女广发请柬办生辰宴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曾少薇骂道。

郑玉虹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明白。”

“好了,我们和那个唐蜜儿,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易欢买的是琉璃摆设,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价格并不贵。东西都由步步紧跟着易欢的大林拿着。

买好了礼物,曾少薇嚷饿,三人领着大林和三个司机就去路边的小店一人吃了一碗鲜肉馄饨,才各自坐车回家;天气好,阳光明媚,摆小摊的人趁机出来摆摊,在路边大声地吆喝着,音色错杂,吵吵嚷嚷中满是市井之气。

易欢瞧着眼热,道:“祥哥,靠路边停一停,我下去买一些东西。”

第四十四章 观影

祥哥停下了车,大林陪着易欢走到了卖五香花生仁的摊子边,香气太诱人,勾起了易欢馋劲,等伙计将围在摊子边的几个客人打发走,易欢上前问道:“这五香花生仁怎么卖?”

“六分钱一斤。”生意上门,买花生米的伙计眼睛亮亮的,“小姐,您要几斤?”

“称两分钱就行了,这个又不能拿来当饭吃,要不了那么多。”易欢笑道。

买花生米的伙计笑了笑,拿起一张油纸包,卷成尖塔状,舀了两勺花生米倒进去,放秤上称了称,“两分钱花生米,您拿好嘞!”

易欢正要掏钱付账,有人抢先替她付了,易欢侧目一看是颜子回,“你还真闲啊。”又遇上了。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颜子回笑意盎然,薄薄的嘴唇弯着好看的弧度。

“找我有什么事?”易欢看了眼被徐晋略拦住的大林,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大林当日也跟着去救易欢,认识颜子回,知他无恶意。

“看电影。”颜子回扬了扬手中的票。

易欢轻咬了下嘴角,试探地问道:“我能不去吗?”

“欢儿,我把你从土匪手上救出来,你还没报答我。”颜子回眨眨眼道。

闻言,易欢顿觉理亏,“去看电影吧。”

拐人成功,颜子回弯了弯唇角。不过易欢没坐他的车,“我可不想被某人看到了,半路再拦截我、骂我。”

颜子回眸色微沉,以前给何杏儿的教训,看来是太轻了,让她对他还不死心。

易欢坐得是自家的车,这让颜子回一路上都有点担心易欢会半路逃走。好在易欢答应了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就没有想过要放他鸽子的意思。

颜子回对易欢说话算话这个优点,十分满意。

进到电影院,坐在位置上,易欢才后知后觉得害怕起来,这里是小包厢,就坐两个人,要是颜子回对她起坏心思,怎么办?

易欢这么想,面上就露了出来,颜子回淡笑道:“我是看上你,但你尽管放心,我不是无品之人,我不会用强,你无须一脸防备。”

易欢尴尬地笑了笑,低头抓了两颗五香花生仁放进嘴里。颜子回伸手过去,也抓了两颗五香花生仁吃,“味道还不错。”

“听说这家店也是老手艺了,买了三四代了,有秘方呢。”易欢手动了动,往颜子回身边靠。

颜子回弯了弯唇角,幽深的眸盯着她的手,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这花生好吃归好吃,但不要吃太多,容易上火。”

“哦。”易欢边应着,边又抓了几颗放嘴里嚼。

这时电影开始放映了,是小牛国gustavoserena执导的黑白无声电影《茶花女》,讲述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一个叫阿尔丰西娜普莱西的贫苦乡下姑娘来到巴黎,走进了名利场,成了上流社会的一个社交明星,开始了卖笑生涯;并改名为玛丽杜普莱西,结识了男主亚芒,两人开始了一段爱情故事。

这部电影改编自小仲马的代表作《茶花女》,是小仲马根据亲身经历所写的一部力作。易欢对《安娜卡列尼娜》的评价很合颜子回的心意,如是也想听她对《茶花女》的评价,“通过一个ji nu的爱情悲剧,揭露上流社会的糜烂生活,对贵族资产阶级的虚伪道德提出了血泪控诉,这是一部伟大的着作。”

“《茶花女》原着无疑是一部极其优秀的作品,但是电影改动太多,精简后的情节显得有些突兀,批判资本主义和拜金主义的精神内核的存在感也颇为薄弱,一味的强调男女主角的爱情线。”易欢尖锐地指出。

“一本书的内容太多,不可能在短短的一部影片里完全呈现出来,只能择取书中一点来表达,不管怎么说,电影还是给我们讲述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女主如飞蛾扑火般奉献了自己,最终却郁郁而终。你不觉得她很可怜?”颜子回感叹道。

“她是很可怜,可是出身已决定了她的一生,她无力改变,也没有能力去追逐光明的太阳,纵然让她伸手触碰,可即使温暖滋润,却仍然会被无情地风给折断,重新坠落在这片灰暗的土地,直至香消玉损。”易欢冷静而理智地道。

颜子回沉吟片刻,道:“情节是有点突兀,不过演员表演无可置疑,茶花女从最初的奢靡堕落、讽刺沉沦、面对告白的质疑,到不由自主的感动,索取钱财的卑微又优雅……与爱人重逢时纠结惭愧,侮辱时的脆弱纤细,重病的奄奄一息,直至死亡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演员演绎地的确很精彩,虽然没有声音。”易欢怀念有声电影。

“以后会有的。”颜子回笑着安抚道。

易欢点头,是的,以后不仅有电影,还有电视、电脑……

颜子回见她一脸向往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脚下的台阶也没注意,一脚踩空,眼见人就要摔下去;颜子回伸手去抓住她的胳膊,与此同时,易欢见自己要摔跤,也条件反射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子。

他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胡乱抓住得是他的围巾,他用力一拽,佳人入怀。没摔下去,易欢定了定神,拍着胸口,道:“吓、吓死我了。”

“走路不看路,在想什么?”颜子回皱眉问道。刚才要不是他在她身边,从这五层台阶摔下去,肯定会受伤。

“没想什么。”易欢这时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颜子回的怀里,姿势好亲密,用手抵住他的胸,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谢谢你救了我,现在你可以把手松开了。”

“你先确定你已经站稳。”颜子回答道。

易欢动了动脚,道:“我确定我站稳了。”

颜子回并没有马上松开手,而是笑问道:“欢儿,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又要报答?

易欢眨眨眼睛,“再去看一次电影?”

颜子回笑道:“下周去瓮山泊滑冰,九点钟,我在那个路口等你。”

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决定,这人好霸道,易欢噘了噘嘴,闷闷地答道:“好的。”

颜子回唇角弯了弯,也不用易欢再提醒,缓缓地松开手,向旁边挪了一步,“那下周见。”易家有车跟着,他没有机会送她回家。

“下周见。”易欢拢了拢长棉衣,低着头下台阶。

颜子回看着易欢坐车离开,才上车,“回兵营。”

第四十五章 校花

周一第一节课间,曾少薇出去打了一转,回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要举办校花大赛了,你们要不要报名?”

易欢和郑玉虹摇头,彭令弗有点兴趣,“在哪报名?”

“教务处。”曾少薇答道。

傍晚回家,晚饭过后,家人坐在一起闲聊,易欢随口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易母脸色微沉,问道:“你没有报名吧?”

“没有。”易欢摇头。

易母脸色转缓,“这事好姑娘家不要去参合。”

“知道,没参合。”易欢从未想过出那个风头。

接下几天,同学们都围绕着校花大赛议论纷纷,不过报名的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二十个,彭令弗是其中之一。

周三一九一九年一月一日,新年的第一天,虽然已是民国了,但除了崇洋之人,大多数人并不重视这个公历纪元,百姓还是习惯过旧历新年。

易欢所在的是教会学校,这天学校举行了唱诗会,易欢不是唱诗班的人,坐在小礼堂里,看着台上穿着白色长裙,一脸肃颜的同学唱:“唱哈利路亚,唱哈利路亚,唱哈利路亚……你是神兴起拯救的角,你是万王之王……”

次日一月二日,唐蜜儿十八岁生辰,虽然对唐家所为不耻,但易家、郑家、曾家、慕家、于家、蓝家等还是盛装出席宴会,毕竟是都是世交,相互间还有姻关系在。汽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到了唐公馆门前。易家来得不算早,门外已停满了汽车,看到易家的车过来,唐公馆的听差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问好。

易欢扶着易母下了车,入目是一栋坐北朝南的中西合璧式两层楼房,青砖灰墙,路上的积雪已经扫走,不过没出太阳,青石板路还是湿的,两旁摆着一盆盆月季等花卉。

听差领着易家人往客厅去,边走边吆喝道:“易老爷易太太阖府到贺。”

客厅外头站着的两个听差忙向里头传话,不多时,唐大老爷唐大太太等人就从里面迎出来,道:“亲家来了,我们有失远迎。”

易父和易母连说不用客气,一行人进了客厅。

厅内暖气足,进屋,众人就脱下了外面厚厚外衣,易欢眸光一转,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大红裙子,勒着腰,让胸部高高耸起的少女,她应该就是那个外室女唐蜜儿。

唐蜜儿的五官分明,肤色十分的白净,易欢心念一转,这唐蜜儿难不成还是个混血儿?当然是不是混血儿,易欢也不打算去查证,跟着父母兄嫂上前问候唐老太太。

唐老太太笑呵呵地应了,“欢丫头越长越水灵了。”

易欢垂首羞涩地笑了笑。

“叫八小姐过来见客。”唐老太太让人去叫唐蜜儿。

唐蜜儿随父回家“认祖归宗”,排行第八,唐老太太为唐蜜儿介绍“亲家,这就是我那个小孙女蜜儿。蜜儿啊,这是你三姐的公公婆婆,这是你三姐夫的两个兄弟和两个兄弟媳妇,你三姐的小姑子易欢,你们年纪差不多大,一起去玩吧。”

“是,祖母。”唐蜜儿的华语说得不好,怪腔怪调的,“嗨,密斯易,认识你很高兴。”

“嗨,密斯唐,认识你,我也很高兴。”易欢礼貌地回应,递上礼物,“生日快乐。”

时下西式教育盛行,中等以上的富贵人家,都会将儿女送进教会学校或者中西私塾,在学校里,依照学校要求这样称呼,但在家里,还是互称姓名,或者叫某某小姐。

唐蜜儿带易欢去了姑娘们聚集的地方,都是认识的人,相互间打了招呼,坐下聊天,郑玉虹已经来了,曾少薇还没到。聊着聊着,聊天了校花大赛的事。

在座的有报了名的,也有没报名的,如果仔细辨认,就会发现报名的大多是家道中落或是小世家的姑娘,名门望族的姑娘都没报名。报了名的大力推崇这次大赛,“唯有内外兼修、品貌双全的人才有资格做校花,这可是新风尚,也体现了min zhu和男女平等。”

没报名的则大力贬低,“伤风败俗,哗众取宠,什么校花大赛,我看是丢人现眼大赛。”

“nono,youaretoosuperficial……”唐蜜儿一长串的外国话冒了出来。虽然在座的都学过外语,但唐蜜儿说得太快,基本上没人听懂,大概意思,易欢到是能猜出来,无非是在讲选美怎么怎么好。

因为大家没听懂,也就没人反驳唐蜜儿,只听有人说了句,“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能拔得头筹?”

“还不知道有哪家的小姐报名,谁知道哪家小姐能拔得头筹。”报名还没截止,名单也就没有公布。

“密斯易,你有报名校花大赛吗?”唐蜜儿问道。

易欢有点意外唐蜜儿会找她说话,笑笑道:“没有。”

“为什么不报名?你长得这么的这么的……”唐蜜儿想了想,“beautiful{美}。”

“不想报。”易欢懒得跟她说什么家规森严,性格始然。

“why?{为什么}”唐蜜儿一副不问出原由誓不罢休的架式。

“thisismyfreedom{这是我的自由}。”易欢有些不高兴她的追根究底。

唐蜜儿耸耸肩道:“oh,ofcourse{哦,当然}。”

这个话题总算结束,大家聊起别的话题,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社交礼仪都还不错,就算偶有聊到意见相左,也只是拐弯抹角地嘲讽人,不会骂出口。

正午时分,唐家请来做司仪的男子拧开了麦克风,宣布生日宴会开始了。首先就请唐五爷唐兴华和他那个外室太太宋丽娜上前发言,宋丽娜的肤色很白,头发是黑的,却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异域的风情。

易欢目光转了转,没有看到唐五太太以及唐清韵和她的丈夫曾达明;唐家这么推崇外室这一支,让身为正室的唐五太太颜面无存,唐五太太也是有脾气的人,自然不愿出席这场对她而言充满羞辱的宴会。

听完唐家夫妇的发言,唐蜜儿上前去用外语发表了感谢之情,接着一个三层蛋糕被抬了出来。这场生日宴会,在宋丽娜的主张下,办得与众不同,没有在厅里放置圆桌和椅,而是在客厅的一侧摆了回字形的长案,上头放满了各色的菜肴、点心和酒水,客人爱吃哪样,就从长案底下的架上取了白瓷盘和木夹,各取所需,不必等主人招呼,方便又新鲜。

第四十六章 约会

“小妹,这是国外的洋做法,叫什么自助餐,这创意瞧着挺不错的,节省了不少侍应生,小妹,你明年你做十八岁生日时,我们也可以照这个举办,怎么样?”易歈笑问道。

易欢当然知道这叫自助餐,在那个时代这种早就不新鲜了,见他满眼艳羡,笑道:“三哥要是办做这样的生日,二月里三嫂过生日时,你可以照这么办啊?”

易歈摸着下巴,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

宴会直闹到傍晚,虽然晚上还有场舞会,可易欢不喜欢跳舞,就随父母一起离开,爱玩的慕孝峰拖着易昊然一起留了下来,易母不放心,嘱咐易歈道:“不要只顾着你自己去玩,多照看一下你侄儿和外甥。”

“母亲放心。”易歈答应,和李英、易昊然和慕孝峰送其他人出门。

周六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到了傍晚雪仍未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易欢捧着端热茶站在窗边,天这么冷,瓮山泊肯定冻结实了,可是冒着这么大的雪去滑冰,是不是有点傻啊?

凌晨时分,雪渐渐变小了,等易欢吃完早饭,雪完全停了,易欢换好衣裳,将滑轮装进包里,跟易母打了声招呼,拒绝大林的陪同,就出了门,到路口就看到颜子回。他笔直地站在车外,身上穿着黑呢长款大衣,戴着深驼色围巾。

易欢小跑了过去,“你怎么站在车外?你不冷吗?”

颜子回看着面前女孩粉嫩的脸,道:“路滑,不要跑,别着急,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话说得,好像她急着见他似的,易欢冷哼一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就不该关心他,冻死他最好。颜子回眸中幽光一闪,唇角弯了弯,露出愉悦的浅笑。

虽然天气寒冷,但去瓮山泊的年轻人有很多,还有精明的商家拉来了木质的滑轮,摆在路边或卖或租。颜子回是不差钱的人,花两分钱买了一双。易欢虽然差不多每年都会来瓮山泊滑冰,但她怕摔,不敢滑高难度的动作,只会平滑,稍微有点弧度,就不敢动了。颜子回技术比她好多了,胆子也大,敢冲坡,敢从坡上直滑下来,敢去穿拱门,敢去跳雪垛子……

“别怕,过来。”颜子回鼓励扶着柱子,不肯上前的易欢。

易欢摇头,“我不要,会摔跤的。”

“不会的,相信我。”颜子回伸手道。

易欢咬咬牙,朝他滑去,一个踉跄,人就往前冲,颜子回一把扶住,易欢扶着他的手臂站着。在颜子回的带领和搀扶下,易欢来回在波浪道上滑动。颜子回悄无声息地弄了个十指相扣,易欢心思全放在滑冰上,没有注意,任他牵着。

两人在冰场上从东滑到西,从南滑到北,玩得开心,从坡上滑下来后,易欢轻喘着道:“我累了,我想歇歇。”

“好,我们去那边坐坐,喝杯热茶。”颜子回领着她去旁边卖茶饮的小店。

两人脱下滑轮鞋,进到店里,要了一壶袪寒的姜汤茶,边喝茶边聊天,颜子回很巧妙地套话,让易欢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自己的喜好。喝茶解了渴,颜子回结了账,起身正准备离开,店外进来一男一女。

易欢看到两人,脸色阴沉,走上前去,“慕孝峰。”

“小姨,你也来滑冰呀。”慕孝峰看了眼颜子回。

易欢咬着后糟牙道:“是呀,我也来滑冰。”

“hello,密斯易。”唐蜜儿笑眯眯地打招呼。

易欢内心是不想理她的,但多年的礼仪教育,让她还得维持表面的礼貌,皮笑肉笑地道:“hello,密斯唐。”

唐蜜儿摊开手,道:“密斯易,yourloverisreallyhandsome{你的恋人长得真帅}。”

颜子回微微笑着回应道:“thanksforthepliment。”

易欢没空纠正,抓住慕孝峰的手腕,“你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慕孝峰不明白自家小姨为何一脸铁青,乖乖地跟她走了出去,“小姨,怎么了?”

“怎么了?”易欢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一拧,“你为什么会和唐蜜儿在一起?”

“她刚从国外回来,对蓟州不熟,想到处走走看看,我就给她当几天向导。”慕孝峰解释道。

易欢冷哼一声,“唐家没人了吗?需要你一个外人带着她到处走吗?”就是让易昊然做唐蜜儿的向导,也好过让慕孝峰做啊,唐家还要脸面吗?

慕孝峰被这话问得差点不会回答,想了想,道:“我过年后要去花旗国了,也想从她那儿知道一些花旗国的事。”

“从花旗国回来的就她唐蜜儿吗?你要打听事,不会向其他人打听啊?慕孝峰,你不要瞧着她长得好看,你就乱来,从你大舅母那儿算,她也算是你长辈,你给我收起你那花花肠子。”易欢小声训斥道。

“小姨,我真没别的想法。”慕孝峰缩着脖子道。

“你没别的想法最好,现在你就给我回家,以后不许再见她,要敢跟我阳奉阴违,我就告诉你爹娘,看大姐夫不剥了你的皮。”易欢沉声道。

慕孝峰不敢反抗,只能离开。

易欢回到店里,找借口道:“孝峰家里有事,他先回去了,密斯唐一会想去哪儿?我们可以陪你去。”颜子回挑了下眉。

唐蜜儿问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约会。”

“不会。”易欢摇摇头道。

“我有点饿了,我要吃饭。”唐蜜儿按着肚子道。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易欢不得不带着唐蜜儿去找饭店。

“prettyboy,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做什么的?”唐蜜儿问颜子回道。

“youdontneedtoknow{你没必要知道}。”颜子回毫不客气地答道。

唐蜜儿耸耸肩,“well{好吧}。”

颜子回态度冷淡,易欢受唐双韵的影响,同情唐五太,厌恶唐兴华和宋丽娜,对他们教育出来的唐蜜儿也不看好,对唐蜜儿也不热情,让唐蜜儿失去了让他们陪逛的兴趣,吃过饭后,就说要回家。把唐蜜儿送到唐公馆附近,让她下车。

“时间还早,我们去哪儿再转转?”颜子回问道。

易欢答道:“我外文作业还没写,要回去写作业了,下次吧。”

“好,下周九点,我还在路口那里等你。”颜子回笑道。

易欢没应声,颜子回就当她答应了,面露喜色,将人送到路口后,就返回了兵营。

第四十七章 打战

易欢写完外文作业,已经四点多了,刚到厅里,就听她三嫂李英在抱怨,“真是的,离新年还有二十多天呢,怎么什么东西都开始涨价断货了?真是太离谱了。”

“南边不太平,货运不上来,再加上有人囤货,能不涨价断货吗?”陆兰婷也很恼火,今天她没买到她心仪的东西。

易欢走了进去,打招呼道:“大嫂、二嫂、三嫂。”

“小妹已经回来了。”唐双韵笑,“快过来,看看我们为你买的大衣。我和你二嫂三嫂一眼就看中这件,觉得最衬你的皮肤。你二嫂还特意给你挑了帽子和围巾,你三嫂给你挑了双小羊皮靴子。”

湖蓝色的羊绒大衣做工考究,围巾是纯白色的,羊皮鞋子是米白色的,鞋口上镶着羊毛。易欢连忙过去试穿,围上围巾,穿上靴子,真是精致优雅又时髦。

“我就知道小妹穿上好看。”李英笑赞道。

“谢谢大嫂,谢谢二嫂,谢谢三嫂,最喜欢你们了。”易欢笑盈盈地转了个圈道。

“小马屁精,给你买东西就最喜欢了。”易母埋汰地道。

“才没有呢。”易欢搂住易母的脖子,“娘别吃醋,你放心好,你不给我买东西,我也喜欢你。”

众人都笑了起来,就在易家其乐融融之际,颜子回率兵出发,南边几省打得不可开交,冀省的一支由章昌际率领的独立团于今日上午袭击了武城的火车站,打死了那里一个排的驻军。虽说先前计划年后才出兵的,可是章军这般的不安分,那就年前将他们剿灭,也好过个清静年。

这事易欢无从知晓,每天照旧去学校上学,魏玠被向建云缠着,吴立铭被阮文文缠着,都没过来烦易欢,让她清清静静地过了一周,到了周末,易欢依约去了路口,却没见到车和人。

易欢从来就不认为,约会就非要男人先来等女人,因而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路口等了十分钟,颜子回仍然没有出现。易欢跺了跺已经冻得有点麻木的脚,这个男人居然放她鸽子,下次他再约她,她也爽约。

易欢带着一丝怨气回了家,而这时,颜子回正和他的几个参谋商量作战计划,参谋长张明义道:“七帅,一营和炮兵营作为主力,抵挡章军巡防营的进攻,二营和三营从两翼合围,争取一战把武城一举拿下。”

“兵力上我们有着绝对的优势,就这么打。”颜子回同意了这个提议。加强团的兵力和装备跟章军的独立团相比,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尤其半个月前,兵工厂以及从花旗国运来了大量的武器装备,令颜军的火力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各步兵师都建起了炮兵连队,加强团更是有着一个炮兵营。

一个炮兵营下辖三个炮兵连,一个连是九门轻型榴弹炮,步兵营都有一个装备六门野战炮的炮兵连。加强团的火力十分的强悍,别说是跟没有炮兵的章军,就是同样拥有火炮的西北军,也要甘拜下风。

“轰!轰!轰!”二十几门大炮对着热河城的城墙猛烈炮击。

武城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墙被摧毁了多次,也修缮了多次,并不坚固,而且加强团的炮手都瞄得很准,十炮中有九炮击中城墙,很快就将城墙击出了缺口。

“冲啊!杀啊!杀进武城,活抓章昌际。”士兵边喊着,边往城里冲,喊声震天,连城内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呯!呯!呯!”qiāng声四起,一颗颗子弹飞来飞去,对战打得十分地激烈。“噗哧!”独立团士兵胸口突然绽放出一朵血花,子弹从他身体贯穿,他的胸口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弹孔,他倒下了,眼睛很快就变得空洞失去了神采,死不瞑目。

一营在炮火的掩护下,势如破竹,一路杀进城去,向来身先士卒的颜子回,不惧危险地跟着冲锋,“呯”干掉躲在掩体里的敌人,跃过那个草垛,向前跑去。

颜子回大声地喊道:“冲上去一举歼灭他们,让二营和三营配合,务必将独力团的主力歼灭,最好将章昌际也给留下来,生死不论!”

士兵们叫喊,“进攻!进攻!”气势如虹地杀进了武城。

等加强团占领了武城,活捉了章昌际,颜子回坐在武城的市政大厅,刚喝上一口茶水,这才想起他约了易欢的事,“糟了。”

徐晋略忙问道:“团长,怎么了?”

“没事。”颜子回放下杯子,这么远的距离,时间也过了,他没法赶过去赴约,只能等回到蓟州城,再向她好好解释了。

被人放了鸽子的易欢是生气的,但看了周二《蓟州日报》也就释怀了,上面报道:加强团在团长颜子回的率领下,占领了武城。使得颜军的地盘再一次得到了扩张,当然取得胜利的不仅是颜子回,还有颜子康和颜子学,甚至颜子思也占领了一座小城镇。

报纸上对颜督军的吹捧,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让许多人都有了一个企盼,盼望着颜军能一直胜利,直到统一分裂的华夏,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颜军的强大,令倭人警惕和担心,他们借口要演习,派遣了一支军队开进了张子口,接管了这座小镇的防卫;老百姓害怕遭到兵灾,大多数提前逃走。

盛京是颜军的老窝,若让倭军就这样侵占了离盛京仅两日路程的张子口,无疑是个大患,颜督军虽然并不想在这时候与倭人起冲突,但就这样看着倭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放肆,他心里也是不快的。

“督军,倭人十分的嚣张,他们在镇子外面构建了简易的防御工事,架起了重机qiāng。他们宣称,这里是他们的演习区域。如果胆敢进入其中的话,就是对倭国的挑衅。”打探回来的消息领颜军的将领们十分生气,可是究竟要不要跟倭军打,他们都拿不定主意。

“打,必须打。”这是颜子回发回的电报,让颜督军想起了颜子回以前的分析,华倭之间必有一战,现在倭军兵力不足,若这次不给倭军教训,只怕倭人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也就下定了决心。

“督军,如果我们主动发起攻击的话,就和倭人彻底的撕破脸了。”何副总司令有些犹豫。倭人厉害,和他们开战,胜还好,失败,只怕会失去眼前这么好的局面。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我们不想打,倭人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彭父是主战派。

“没错,这一战势在必行。”都是铁血汉子,无法容忍倭国小矮子的嚣张行为。

颜督军调兵遣将,大战一触及发,蓟州城内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次和倭人之战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各地军阀收到这消息,则是目瞪口呆,姓颜的这是疯了吗?胆敢去挑衅倭人。

第四十八章 探听

一月十七日,学校正式放假,易欢每日在家中虽然无所事事,却因天气冷,懒得出门,十九日傍晚,曾少薇打电话来约她明天去逛街,易欢答应了,第二天出门赴约。

曾少薇还约了彭令弗和郑玉虹,不过郑玉虹拒绝了,她被颜子思吓破了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门;看她这样子,易欢觉得自己真是活得没心没肺、胆大包天,已被bǎng jià过了一回,她还敢出门到处晃悠。

百货楼依旧人头涌动,曾少薇进了鞋店,看上了一双靴子,“这靴子还有别的颜色吗?”

“小姐,抱歉,这双靴子就剩下黑色的了,而且也就这两双了。”售货的女子答道。就像李英抱怨的,货送不过来,再加上有人囤货,好些商铺都缺货断货了。

三人转了一圈,也没买到什么东西,从百货楼出来,彭令弗对两人道:“我父亲和大哥二哥、还有表哥领兵去张口子,我很担心他们,我想去茶馆探听消息,你们先回去吧。”

“令弗,你应该知道茶馆里的消息都是些传言,不足为信的。”曾少薇劝道。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我母亲不准我去颜家打探消息,我只能去听听这街头巷尾的传言,就算只有一点真实信息,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彭令弗无奈地道。

易欢拍拍她的肩,道:“一起去吧。”

蓟州城里的茶馆很多,平民百姓最爱来叫上一壶茶,天南海北闲聊着,消磨大半天的时光。因要探听消息,没有要二楼的雅座,就在大厅角落要了两张桌子,三个姑娘一桌,三个司机加上大林一桌。

坐了一会,就见门外走进一个身穿长棉袍的中年人,易欢和曾少薇认识他,是做皮草生意的李秉文。伙计笑着迎了上去,“秉爷,您来了。”

李秉文笑着和相熟的茶客们打着招呼,有人问道:“秉爷,东边有什么最新消息,您给我们大伙说说吧。”在他们眼中,经常去关外收购皮货的李秉文,消息自然是很广的。

“对对对,秉爷,这仗是不是真打起来了?”

“秉爷,你说这仗,我们打不打得赢啊?”

“这仗难打哟,恐怕是赢不了。”

“喂喂喂,老瞎子,你能不能不要涨倭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啊?”

“我到是不想涨倭人的志气,我恨不得将倭人全杀光,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倭人和lǎo máo子打,都打赢了,我们跟lǎo máo子打,可从来没赢过,我们能打得赢倭人吗?”众人叹气,国人的信心,是在以往一场场的败战中给消磨光的。

“咳咳!”李秉文喝了一口茶水,咳嗽了两声,示意众茶客噤声,他要说话了,“看来诸位对张子口的战争很关心啊,那我今天就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不仅众茶客屏气凝神,就连易欢三人也竖起了耳朵,李秉文接着道:“六天前,颜军,不东北军已和倭军交火了,虽然现在仗还没结束,但在战场上已占据了上风,颜七帅亲自上战场指挥战斗,据说第一天就杀了一千多个倭人。”颜军占据蓟州城后,就改了番号,表示东北这几省,已尽被颜军占领。

“倭人死了一千,那东北军死了多少?”倭人的凶残可仅有耳闻,还有目睹,战场上,常常是华人死三到五个,倭人才死一个。

“据说只伤了一百七十个人。”李秉文笑道。

“这不可能吧,这也太夸大其词了吧。”

“是不是说反了?”

“秉爷,您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骗我们吧?倭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这么不经打了?”几乎没有敢相信李秉文说得话。

“当然是真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李秉文大声道。

“秉爷,照您这么说,那这场仗就快要结束了吧?”

李秉文喝了口茶,“这可不好说,倭人打了败战,肯定会增兵,这仗怕是还有得打哟。”

“唉,年年征战,尸山血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

“倭人可以增兵,咱们难道就怕了,我明儿就去参军,跟颜七帅一起打倭人去。”

“没错,去参军,把那些倭鬼子赶出华夏去。”

“唉,唉,诸位老小爷们,莫谈国事啊!莫谈国事,小店还要经营。”茶馆掌柜过来给众人作揖,虽然颜军没有章军那种高压禁言之举,但是颜军统领的时间尚短,大家还受章军的影响,公众场合谨言慎行。

茶客们笑笑换了话题,彭令弗听了这些消息,心情更加沉重了,连颜子回都亲上前线杀敌,她的两个哥哥只怕也会身先士卒;可子弹是不长眼的啊!万一……

易欢和曾少薇知她担忧,柔声安慰了她几句,才各自归家。

张子口的战争又打了两天,终于有了结果,颜军取得了胜利,三千余名倭兵仅有二十个倭兵重伤成了俘虏,其余的人全部战死。这样的结果,令国人振奋,倭人则怒不可遏。在倭人的认知里,倭国已经晋升为列强了,颜军不过是华夏的一个地方军阀,居然敢和倭**队交战,这分明是在找死!

倭国的反应,暂时还不清楚,颜军戒备着,东边的局势虽然仍然紧张,但毕竟是己方取得胜利,百姓们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校花大赛的报名截止了,初赛将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举行。易欢觉得彭令弗只怕没有心思去参加了吧。

大年三十这天,有消息说倭人增派了三万大军,颜督军立刻也增派了一个加强师的兵力过去,还将行政院的院长张少川派了去,打仗有颜子回,和谈有张少川。

大战还没爆发,年还得过,吃完年夜饭,守岁到凌晨,初一,易家人没有出门,在房里补觉;初二,出嫁女回娘家,易家虽有三个女儿嫁了出去,可是三女易歆嫁给了外国人,不知道游学到什么地方去了,年礼到是托人送回来了。

初二招呼了出嫁的姑奶奶们后,初三唐双韵和李英就各自回娘家了,陆兰婷到是想回娘家,可是陆家在沪城,距离太远,也就不奔波了。初四,易父易母带着一大家子人回易母的保城娘家,易母的父亲已离世,老母亲还在,如今跟她大哥赵劲松住在一起。

第四十九章 马戏

赵老太太生了五女三子,却只活了一儿一女,赵劲松有一妻两妾,共生了六子二女,除了二十一岁,刚从保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小儿子赵汉霖还没娶妻,其他五子都娶妻生子,两个女儿也出嫁。五个儿子给他生了十个孙子六个孙女,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扩建过一次的大院子,去年又再一次扩建。

“欢欢给外祖母拜年了,恭祝外祖母福气多多,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十全十美!万事如意。”易欢领着侄儿侄女下跪给赵老太太磕头。

“哎哟哟,快起来快起来,瞧瞧这小嘴甜的哟。”赵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朝易欢招手,“乖乖,快到外祖母身边来。”

易欢听话地坐到了赵老太太身边,赵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摩着,“欢欢是大姑娘了,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已够了,你们呀,不要不要上心,吴家那边既然退了,你们就该给她相看个好人家,别耽误了孩子。”在老太太的认知里,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是没用的,还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

易父易母应了声是。

易欢深感无奈,今年七月,她来保城探望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就说过相似的话了,赵老太太一直想亲上加亲,把易欢许给赵汉霖,碍于易欢已定亲,赵老太太遗憾了许久,如今易欢没了亲事,那这事是不是就能成了?

听到赵老太太流露出来的意思,易欢只觉得头痛,这时易欢大表哥赵汉霁的长女赵英红在窗子探头进来,轻唤道,“小姑,小姑,快出来。”

易欢趁机开溜,“叫我干嘛?”

“小姑,城里来了个洋人马戏团,你要不要去看?”赵英红问道。

“要啊。”易欢一点都不想听赵老太太念叨她的亲事,她三月下旬才满十七岁,真的不着急出嫁啊。

除了三个不足周岁,还要喂奶的小娃娃,其余的人都出门去看马戏了。卡涅瓦马戏团来自俄国圣彼得堡,是个家族性质的流动型演出班子,租用了泥砖厂堆放泥砖的大棚,票价五角。这票价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的起的,来看马戏的,至少是小富之家的小姐和少爷们。

在棚里坐下,约等了几分钟,“踏踏踏”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十来匹精心装扮的骏马排着整齐的队伍出来了,马背上的外国女子,做个各种动作,或倒立,或单脚独立,或从这匹马换到另一匹马上……无论马怎么跑,她们动作娴熟,灵活自如,观众们看到精彩处,鼓起了掌。

马队下去后,上来了四只老虎,引得观众们倒吸了几个冷气,两位驯兽员指挥着老虎转了三圈后,一个一个地坐下。两位驯兽员又指挥老虎抬起前爪站起,最精彩的是老虎跳圈,驯兽员拿着铁圈,让老虎一只一只跳过去,跳完后老虎打着滚卖萌,逗得观众们哈哈大笑。它们滚了一圈后跑到驯兽员身前,指挥员正跳舞,它们转指挥员地跨了。真逗呀!观众们哈哈大笑。

接下来,表演一个比一个精彩:猴子踩高跷、小狗耍杂技、狗熊打拳、空中飞人……让人赞不绝口。动物只只显神通,人儿个个齐喝彩。戏罢,观众皆意犹未尽地离开。

易家人在保城住到初十才离开,同行的还有不顾赵劲松反对,执意要报名参军的赵汉霖,颜军的胜利,让赵汉霖心生向往,又被易昊然撺掇了一通,就决定去蓟州了。

就在这天,倭军抵达了沙河的北岸,沙河并不宽阔,而且现在是枯水期,河面宽度仅剩三十多米,在野战炮的射程之内。倭军一边收集船只,准备渡河,一边用炮轰对岸,想将东北军给炸死。

早上八点,倭军的联队长下达了开火的命令,倭军虽增兵三万,但是赶到沙河的只有两万余人,又因为急行军,带来的野战炮和榴弹炮并不是太多,总共就二十六门,疯狂地向对岸倾泻炮弹。

“轰!轰!轰!”密集的炮弹一个个地bào zhà,一团团火球在阵地上升起,北风呼啸,土石飞溅,硝烟过后,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弹坑。好在东北军已经躲进了防炮洞里,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不过辛辛苦苦搭建的防御阵地还是被炸毁大半。

倭军的炮火一停,东北军的炮就发射开始了反击,“开炮,狠狠的打,让那些小鬼子看看我们的厉害!”炮兵营的营长挥着手大声道。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倭国人既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更别说人和了。炮战过后,两边都停了,下午,又是一轮炮战,炮声隆隆,不断的有双方的士兵被炮弹给炸的飞起来,残肢断臂从半空中落下来。双方在炮战中,都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

打了一天一夜的炮战后,得知东北军绕过他们,在攻打后方的岗山城,倭军的指挥官脸色变得煞白,岗山城遭到攻击,意味着他们的后路被切断了,东北军这是打算围歼他们。

为了不被围歼,倭兵们只能强行渡河,颜子回可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呯呯呯”qiāng声响起,一个又一个倭兵中弹倒下,河水染成了血红色。即使火力猛烈,还是有倭兵抢滩登陆成功了,短兵相接,白刃拼杀。

颜子回对上了一个倭兵,那个倭兵比他矮很多,仅到他胸口处,被他三拳两脚给打翻在地,扭断了脖子。

“呯”一声qiāng响,颜子回左肩中弹。开qiāng的是一个受伤倒地的倭兵,血肉模糊,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有留意到他,谁知他是在装死,这会子突然放冷qiāng。

徐晋略一qiāng解决掉了那个倭兵,跑到颜子回身边,“团长,你受伤了。”

轻伤不下火线,颜子回并不在意,抬起qiāng击毙了一个冲过来的倭兵,“死守阵地,不能让倭兵上岸。”

在东北军全力抵抗下,强行登上河滩的几百个倭兵,或死可降,河面上的小船,也被东北军给拖上了岸,准备等攻下岗山城的步兵第一师修整好,再围歼这些在华夏土地上横行的倭国小鬼子们。

倭军再次战败的消息传来,打破了倭国战无不胜的神话,各列强坐不住了,为了保证本国在华的利益,派出公使分别去见倭国公使和颜督军,督促两方停战和谈。

第五十章 探病

停战和谈的事,还没传开,除了相关人士,其他人并不知晓,易欢想关注却无从关注,报纸基本上没有这类报道,都在报道校花大赛。彭令弗终因记挂亲人的安危,没有参加元宵节那天的初赛。

报纸上刊登了通过初赛的五十个人的名字,易欢在上面看到了唐蜜儿的名字,在唐蜜儿名字前面的学校是圣玛丽亚女子学校,易欢愕然,学校有叫这个名的同学吗?或许有吧,学校有几百个学生,她也不是全认识。

易欢喃喃自语道:“这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不是同名同姓,就是她,我五叔可有本事了,一学期就剩几天了,还能把他宝贝闺女塞进学校里去了,还顺便报了个名,参加校花大赛,唐家这下可真是要扬名了。”唐双韵嘲讽地道。

“大嫂,如今风气已开明,以后这种比赛层出不穷,去参赛也不算丢脸,再说了,出名要趁早,这一届校花大赛,受关注度高啊,唐蜜儿要能得头名,那就跟以前的状元似的,多好啊。”易欢安抚她道。

陆兰婷和李英也附和地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唐双韵脸色有所好转,她也想开了,她出嫁多年,早已是易家妇,那管得了唐家的事,更何况还是隔房的堂妹,唐蜜儿爱怎样就怎样,大不了以后她少回几趟娘家,眼不见心不烦。

有了这事的铺垫,两天后,易欢在教室里看到唐蜜儿时,一点都不觉得吃惊。

“嗨,密斯易。”唐蜜儿打招呼。

易欢扬唇笑道:“嗨,密斯唐。”

“密斯易,我以后在这里上学,我们是同学,要做好朋友,互相帮助哟。”唐蜜儿笑道。

易欢笑而不语,做同学可以,做好朋友互相帮助,那要看日后的相处的怎么样。

“我叫唐蜜儿,你们可以叫我密斯唐,也可以叫我蜜儿,还可以叫我cassie{卡西}。”唐蜜儿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热情奔放,不拘小节,很快就跟几个同学交上了朋友,聊得热火朝天的。

下午放学,唐蜜儿就和她们约着一起去喝咖啡,也叫了易欢同去,可易欢被曾少薇强行给拖走了。“跟外室女结交,自降了身份。”曾少薇瞧不上唐蜜儿。

易欢也不可能为了唐蜜儿去惹曾少薇不快,就随她一起离开了,出了校门,易欢正要上车,突听后面有人喊道:“易四小姐。”

易欢回首一看,有点意外,“徐副官。”

“易四小姐,你现在有空吗?”徐晋略问道。

“有什么事吗?”易欢反问道。

“团长受伤了,现在医院里,你能否去看看他?”徐晋略问道。

易欢怔了怔,问道:“他让你来的?”

“不是,团长的伤口感染了,现在已经发烧昏迷过去了。”徐晋略解释道。

易欢眉尖微蹙,“他哪里受伤了?怎么会感染?”

“团长左肩受伤,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创口比较大,又连续打了两天的战,淋了雨,就病倒了。”徐晋略想了想,“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喊着你的名字。”

易欢眸光微转,“好,我跟你去看他。”就算是普通认识的人,得知对方受伤住院,也应当去探望,更何况颜子回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在她濒临绝境时出现的救星。

去医院探望人,要买礼物,易欢不顾徐晋略的劝阻,执意买了一篮子水果。颜子回住的医院是蓟州城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院长是个洋人,德国人,名叫汉森,娶了个华裔女子为妻,为照顾妻子的思乡之情,回到华夏定居蓟州,精通内外科诊治,由他亲自为颜子回手术缝合伤口的。到了二楼的病房,徐晋略敲了敲门,里面有人道:“进来。”

易欢斜了徐晋略一眼,不是说昏迷不醒吗?咋还能出声呢?

徐晋略推开了门,易欢走了进去,就见颜子回靠坐在病床上,披着件棉袍,露出包着纱布的左肩,右手拿着张报纸在看。

“团长,易四小姐过来看你。”徐晋略禀报道。

颜子回抬起头看着站在徐晋略后面的易欢,眸中流光闪动,唇角微微上扬,“有心了。”

“是他去找我,让我过来的。”易欢撇清关系。

颜子回眯着眼道:“是我让他去找你的,我想你,想见你。”

易欢呆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当着旁人的面,直白地说这话表达情意;虽然两辈子,追她的人都不少,但她没与人正式交往过,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听了这话,俏脸微红。

徐晋略夺过大林手中的水果篮,放在地上,拽着大林往外走。大林不想离开,徐晋略低声道:“有点眼力劲。”大林就跟着他出去了。

门被徐晋略拉上了。

“别站着,坐。”颜子回挑眉道。

易欢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来都来了,也就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的伤,医生怎么说?”

“子弹已经取出来,没什么大碍了。”颜子回淡笑道。

“战还再打吗?”易欢问罢,又赶紧补充道:“要是涉及机密,你不用回答。”

“不涉及机密,已经停战了,在和谈。”颜子回笑道。

“倭国肯和谈?”易欢质疑地问道。小鬼子嚣张着呢,总以为战无不胜,只不过打了两场败战,还不足以让倭国人认清形势,肯定还会增兵,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在华的利益。

“不肯,那就打得他肯。”颜子回冷笑道。各列强如今已看到东北军的实力,除了英国明确表示支持倭国,其他各国暂时都保持中立,这对东北军,或者说是对华夏都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有可能崛起的机会。

对打战的事,易欢也不是太懂,但打战就意味伤亡,想着是不是让药厂那边再多运些药过来,降低伤亡率;没办法杜绝药商卖药给倭国,那就涨价好了,多死一个倭国士兵,或许就能让己方少死一个士兵。

第五十一章 药品

“那天,我很抱歉。”颜子回诚恳地道,失约虽非他所愿,但做为有礼貌的男子,他得表达歉意。

易欢轻笑道:“没关系,报纸上有报道,我知道你去打仗了。”又不是有意失约,她没有那么小气。

颜子回眼中亮光一闪,道:“可是错过了和你的约会,我很难过。”

易欢咬了咬下唇角,羞涩地道:“你……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不熟。”

“欢儿,我受了重伤,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你说这话很扎心。”颜子回装可怜,右手按在胸口上。

易欢抬眸看他脸颊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苍白,心就软了,垂下眼睑,小声道:“等你伤好了,再约会总成了吧。”

颜子回等的就是这句话,拿过报纸,“我们去看话剧怎么样?”

报纸上这两天都在报道春柳社将在新明大戏院上演话剧的事,易欢瞄了眼他的肩膀,“你行吗?”

“欢儿,不要问男人行不行。”颜子回坏笑道。

易欢羞红了脸红,娇嗔地瞪他一眼,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周末九点,路口见。”颜子回虽想留易欢多坐会,但时间已不早了,怕她回去晚,家里人不高兴,到时棒打鸳鸯,他上回的表现就白费了。

易欢没应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从病房里出来,徐晋略送易欢和大林下楼,在楼下遇到了这个医院的院长汉森先生,一个五十岁的小老头,他看到易欢,两眼发亮,“vyvyan{薇薇安},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goodafternoon,mr。hansen,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易欢笑问道。

汉森先生看了眼徐晋略,道:“很重要的事,药,药,我缺药,就是氨苯磺胺嘧啶,因为颜的伤口感染发烧,为了救治他,药已经全部用光了,这非常之糟糕。如果再来一个这样的病人,我将无能为力,这让我内心十分的着急,看在上帝的份上,还请你帮帮忙。”

易欢在花旗国开办药厂,汉森先生有给予帮助,因而他知道那个药厂是易欢的。徐晋略讶然,他并不知道氨苯磺胺嘧啶是易家的药房提供。

“你可以去找brian{周震南的英文名},他那儿应该还有药。”易欢答道。

“我已经找过他了,他拒绝了我,说没有药了。”汉森先生苦着脸道。

易欢想了想,道:“我去跟他说,让他尽量想办法,给你送点药来。”徐晋略看了易欢一眼,易欢答应的太爽快了。

“ohthankyou。”汉森先生大喜,“vyvyan,你在制药方面非常的有能力,你应该去学医,我愿意推荐你去贝勒医学院读书。”

“thankyouforyourkindness,ihavenointentionofgoingabroad。”易欢微笑拒绝。不是她不想学医,而是易父不同意,和各式各样的病人打交道,非常肮脏和危险,也很辛苦;易父愿意将女儿嫁给医生,却不愿女儿成为医生。易欢没能说服固执的父亲,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外国语,准备当翻译家。

“whatapity。”汉森先生双手摊开道。

“goodbye,mr。hansen。”易欢笑着道别。

汉森先生笑道:“goodbye,beautifullady。”

回到家中,易欢就打电话给周震南,“南哥,药房里还有多少存药?”

“五箱。”周震南翻着账册道。

“送两箱去汉森先生的医院。”易欢吩咐道。

“好,我一会就送过去。”周震南答道。

“东北军和倭军在打战,互有伤亡,你拍电报,让花旗国那边再多发一些药过来,还有就是药商将药买给倭国,加价三倍。如果他们违药,被我们发现了,永不供药。”易欢沉声道。

周震南知道易欢一向对倭国没有好感,听到加价,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会加三倍之多。

说完正事,易欢就开始八卦了,“南哥,元宵节见的那位小姐,怎么样?”

“小姐,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周震南说罢,就将话筒搁下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易欢也只能撇撇嘴将电话挂上。

过了一天,二月二十一日,阳光明媚,已过了雨水的节气,气温上升,冰雪融化,枝头上冒出了嫩嫩的绿芽,心急的人,已经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衣。慕家人、易家人在这温暖的春季面临的是分别,他们要送慕孝峰要去沪城,三月十日有一趟开去花旗国的轮船。易欯还是拗不过儿子,被迫同意他去花旗国读书。陪慕孝峰一起走的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大部分人出国都是孤身一人,但慕家有这个财力,让人陪着过去照顾。

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慕孝峰都老实地听着,做小姨的易欢也说了句,“去国外好好读书,别花花肠子,寻个洋妞回来碍眼。”其实易欢对跨国恋没有意见,她这番话是替她大姐说的。易欯在一旁点头,她可不想要个蓝眼黄毛的孙子、孙女。

“小姨,放心,我还是觉得我们自己国家的姑娘长得漂亮一些。”慕孝峰嬉皮笑脸地道。

“就怕你到国外,看花眼。”易欢斜睨他道。

“不会的不会的,有小姨这样一个美人儿,从小看到大,我那里还会看花眼。”慕孝峰摆手道。

“你个臭小子,油嘴滑舌的。”易欢笑骂道。

差不多该上车了,慕孝峰再次跟家里人道了别,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易欯红了眼眶,儿子这一去,就几年见不着;慕晚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孩子长大了,都会离开家,最后相依相伴的只有老两口。

看着慕孝峰进了站,两家人这才离开回家。

第五十二章 馄饨

车经过百货楼时,易欢看到了吴立铭和阮文文站在路边,不知道在说什么,这两人,易母不认识,扫了眼也没在意;拐了个弯,看到了魏玠和向建云,两人并肩而行,易母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道:“这两人还真凑到一块了。”

“娘,别管人家的闲事。”易欢巴不得魏玠离她远远的,在向建云看来,魏玠是块稀世珍宝,在她眼中,魏玠就是根狗尾巴草。自从那次她执意不肯听魏玠的话,去跟向建云和好,魏玠就不再登易家的门。

“我才不管他们的闲事,我要管的人是你,你十八岁了,该找人家了。”易母正颜道。

易欢抚额,“娘,我下个月才满十七岁。”要不要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啊?

“我看汉霖就挺不错的。”易母自顾自地说道。

“娘,你是不是想让我出国啊?”易欢威胁道,哪有这样乱拉郎配的?她和赵汉霖可是嫡亲的表兄妹,且不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就他们这么亲的血缘,生出畸形儿的机率很大。

“臭丫头,一说这事,就发脾气,你都这么大了,难道不嫁,在家里当老姑娘啊?”易母恼火地轻捶了她一拳。

“我没说不嫁啊,但要找到我愿意嫁的人才行呀,总不能随随便就出嫁吧。娘,万一没选好,嫁个不靠谱的坏男人,我一辈子就毁了,会过得很辛苦的,娘,你舍得吗?”易欢倒在易母的怀里,撒娇道。

“这话说得在理。”易父赞同地道。

“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就行了。”易母答道。

“娘,我还小呢,我不要这么快嫁人,娘,你不要乱给我安排啊。”易欢怕易母让她去相亲。

“好了,好了,小四年纪又不大,这亲事不着急。”易父的话终结了这个话题。

话题好终结,但是易母想嫁女的心没变,周六在饭桌上,易母状似才想起似的,道:“小四啊,你明天穿你三个嫂嫂给你买的那些大衣,跟我一起去看戏。”

“我明天有约。”易欢答道。

“和谁有约?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易母一口气问道。

“同学,你不认识,女的。”易欢又一次撒谎。

易母不悦地道:“天天在学校见面还不够,周末还要约在一起,你们要是做什么?”

“娘,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我陪你去看戏?你知道我不喜欢看戏的。”易欢盯着易母问道。

易母避开她的目光,道:“你没空就算了,我让你三嫂陪我去。”

易欢见易母心虚,就知事有蹊跷,不过她不打算追问,继续低头吃饭。

次日,易欢到是穿着三个嫂嫂给她买的那么大衣出的门,到路口,颜子回已在那儿等她了,“你的手真的没问题?”

“我把车都开到这里来了,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颜子回反问道。

那就是没问题,易欢也不多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有没有吃早餐?”颜子回坐上车,回头问道。

易欢诧异地反问道:“你还没吃早餐?”

“你已经吃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吃早餐。”颜子回可怜兮兮地道。

易欢心一软,道:“我没吃饱,还可以再吃点。”

颜子回唇角弯了弯,道:“我们去吃馄饨,我知道有家店的馄饨很好吃。”

“好。”易欢斜睨他一眼,这人原来是个吃货啊,上次卖羊肉泡馍的店,这次卖馄饨的店,他这外乡人比她这个蓟州本地人还熟悉。

卖馄饨的店和易欢所想的一样,亦在一个巷子里,不大的店铺,摆着四张桌子,做得也是熟客生意,他进门就跟老板道:“要两碗鲜肉馄饨。”

“好咧,七少稍等。”老板应声道。

馄饨汤很快便上了桌,碗里十粒大馄饨,上面点缀着些许葱花,还撒上了胡椒粉,用汤匙一拌,胡椒粉和葱花沉了些下去,沉在碗底的冬菜浮起,又沉了下去。

“太多了,我吃不下,给几粒给你。”易欢舀馄饨给颜子回。

“你吃得太少了,难怪这么瘦。”颜子回扫了眼易欢道。

“我哪里瘦了?”易欢不服气地道,一米六八的身高,不肥不瘦,丰胸细腰,身材很标准好不好。

“行了,够了,再舀下去,你碗里就剩汤了。”颜子回看着她碗里的三颗馄饨道。

易欢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将汤匙里的馄饨倒回碗里,舀了一匙汤吹了吹,不烫口的才慢慢地喝了下去。独特味道鲜美的让人忍不住想再喝上第二口。热汤下肚,胃暖洋洋的,易欢舀了一颗皮薄的能见馅儿的馄饨。咬上一口,满嘴肉香,丝毫不见油腻。

颜子回吃了一个馄饨,目光柔和地看着易欢,见她吃得微眯起了眼,知道合她胃口,唇角上扬,有种幸福满足的感觉。

吃完馄饨,两人就去了新明大戏院,来看话剧的人不多,话剧对平民百姓而言,属于高雅艺术,话剧最鼎盛的时期应该是一九四四年,现在还是发展期,观众不多,稀稀拉拉的,颜子回和易欢的位置真的非常好,第一排的正中间位置,不仅能看清表演,还能听清台词。

在位置上坐好,颜子回递了个盒子过来,“新年礼物。”

“今天已是正月二十三了,这年早过了。”易欢下车时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盒子了,只是没想到是他送她的新年礼物。

“补送。”颜子回把礼盒放在易欢怀里,“谁让我大年三十还在前线督战,也只能补送,欢儿,大人大量,别见怪,收下吧。”

易欢还能说什么,只好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淡蓝色绣花丝巾,“谢谢。”

“喜欢吗?”颜子回有些不安,这是他第一次送女人东西。

易欢点点头,为了表示她是真喜欢,用实质性的动作,取下了白色的围巾,将丝巾戴在脖子上系好。颜子回目光含笑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心里舒坦到了极点。

第五十三章 话剧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观众逐渐进场,因为票价便宜,三百个座位到是全坐满了,人声噪杂,还有人在过道上走动叫卖,颜子回掏钱买了包西瓜子,递给易欢。易欢也没跟他客气,抓了几颗放手里,慢慢地嗑。

话剧开演,全场观众立即噤声。帷幕缓缓拉开,舞台上灯光昏暗,有木头搭建起来的假炉灶,一个中年男子拿着水烟,坐在炉边,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坐在围椅上吸旱烟。中年妇人在泡茶,站在桌边的还有一个十**岁长相秀美的姑娘。

等那妇人泡好茶,那姑娘将泡好的茶用盘子托着,先奉给那位老妇人,次奉给那个中年男子,然后就走了出去,将茶水送给她家的佣工们。中年男子目送女子出去,对那中年妇人低语道:“莲儿嫁到陈家里去不取第一也要取第二,他家那样多的媳妇,我都看见过,就人物子讲,很少及得我们孩子的。”

中年妇人答道:“前几天罗大先生也这样说呢,费去了好多心血总算替她挣了这点点陪奁,要不然,单只模样儿好,陪奁太少也还是要遭妯娌们看不起的。”

这个故事以喜开场,以悲收尾,余留下沉重的哀伤。描述了一个流浪青年和富农女儿恋爱的故事,成功地塑造了莲姑、黄大傻这对向往自由幸福,争取合理权力的男女青年的形象。通过两人的爱情悲剧,谴责了以等级、财富、地位等来决定婚姻的封建意识,控诉了摧残迫害男女青年真挚爱情的封建制度,歌颂了勇于向封建思想挑战的青年。

有人说悲剧铸就经典,易欢并不赞同,虽然在这苦难的年代里,悲剧可以唤起民众怜悯和恐惧之情,通过这些情感的宣泄得到心灵的净化和kuài gǎn;可是喜剧能让人看了开怀一笑,从中感受到生活的希望。

看完了这出令人压抑的话剧,易欢虽然没有落泪,但是情绪低落,抬手看了看腕表,道:“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们去吃午饭吧,我请客。”颜子回请她看了话剧,又送了新年礼物给她,请他吃餐饭是应当的。

颜子回将车开去了东来顺,进了店,要了个小点的雅间,易欢仍然让颜子回点菜,“你身上有伤,医生说不能吃的,就别点了。”

“汉森先生没有说那些不能吃。”颜子回答道。

易欢轻拍了下额头,西医不忌口,道:“外国人的体质和我国人的体质不同,他们不讲究这个,我们还是听汉医的忌口,把菜单给我,我来点。”

颜子回听话地将菜单,递给她。易欢点了清蒸乳鸽、清蒸鲈鱼、花生炖猪蹄、海带汤,要了蜂蜜替代酒水。

“这会不会太清淡了?”颜子回问道。

“你身上有伤,辛辣刺激类的不能吃,这些菜虽然清淡,但吃了对伤口愈合有好处。猪蹄含有丰富的锌和胶原蛋白,补充胶原蛋白能促进伤口愈合的速度。鲈鱼含有易消化的蛋白质、脂肪和维生素以及微量元素,而且汉医认为鲈鱼性温味甘,有健脾胃、补肝肾、止咳化痰的作用。乳鸽……”易欢在另一个时空,选修了药膳食疗师,一时没刹住,说得太多了。

颜子回眸光微闪,笑道:“欢儿知道的挺多的,是不是看过医书?”

“闲暇时翻过几页。”易欢笑笑道。

颜子回端起蜂蜜水,抿了一口,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道:“欢儿,为什么舍近求远,去花旗国开药厂?”

易欢一愣,问道:“徐副官跟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汉森先生找你要药,你答应了,而且第二天药就送到了医院,我由此推测出生产氨苯磺胺嘧啶的药厂是你开的,周震南听命于你。”颜子回坦率地答道。

“药厂是我开的。”易欢爽快地承认了,这事没必要隐瞒,当然她也不会大肆宣扬。

“花旗国那边一样乱,你把药厂开到花旗国,就不怕那些外国人将药厂抢了去?”颜子回也知道易欢不在华夏开药厂的原因,时局太乱,军阀割据,易家虽然富贵,却没多大的权势,开一家日进斗金的药厂,极有可能会被人夺走。

“我三姐夫在那边有人脉。”易欢淡然道,萨拉麦克的家族财大气粗,在花旗国虽不说横着走,但基本上没人敢对药厂动手。

“有没有考虑在华夏也开一家药厂?”颜子回问道。从花旗国运药来,花费高不说,路程也远,“氨苯磺胺嘧啶如今是有市无价,很多人等着药救命。”

“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开药厂?”易欢试探地问道。

颜子回眉梢微动,聪明丫头,一点就通,浅笑问道:“是的,你可愿意?”药能救命,还能赚钱;募集来的军费,要发军饷,还要买药、买武器、买炮弹,已经捉襟见肘;开药厂,是他占了她的便宜,但日后,他会想办法补偿她的。

“愿意。”易欢颔首,有颜子回护着,应该没人敢来抢夺药厂吧。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颜子回愉悦地笑道。

“不贴钱就行。”易欢要求不高,她开药厂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赚钱。

说话间,伙计送菜进来了,两人边吃边聊,合作开厂的注意事项,就在聊天中慢慢的得到了完善。颜子回笑道:“下午没事,不如去城外找找,看哪儿比较合适建药厂。”

易欢吐出一块鸽子骨头,道:“好啊。”

两人吃完饭,颜子回结了账,就开车带着易欢去城外。虽然世道艰难、战火纷纷,但是为了口中食,勤劳的农民还是在田地里辛苦地忙碌着,为秋季的丰收做着努力;章军占据蓟州城十来年,并没有搞什么基础建设,出了城门,也就十里路是平整的,颠簸的厉害。

第五十四章 城外

车颠簸着从大道上转进了岔路,见越走越偏,易欢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开去哪儿呀?”

“怎么,现在才害怕我把你带去深山老林卖了,是不是太晚了点?”颜子回开玩笑道。

易欢翻了个白眼,继续剥刚在城门口买的新鲜小桔子。蓟州城附近有温泉,冬季里的果蔬比别的地方要丰富的多。

“桔子甜不甜?”颜子回问道。

“还行。”易欢拿了一个递给他。

“我要开车,腾不出手来。”颜子回仍然注视着前方。

易欢看着手中的桔子,颜子回的意思,她知道,可是要喂吗?犹豫了片刻,易欢剥开桔皮,掰了一瓣,递到颜子回的嘴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在还要合作开药厂,她不能太不讲情面。

颜子回张开嘴咬住了桔瓣,迟疑了一下,易欢的手已飞快地缩了回去。颜子回眸光微闪,若是刚才他舔她的手,她定会羞恼,不会再喂他了吧?易欢不知颜子回此时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又掰了一瓣,递到他嘴边,将一整个桔子都喂给了他吃。

易欢见他等着投喂的模样,十分地乖顺,为先前自己的多心感到有几分抱歉,喂完了桔子,主动问道:“还要再吃一个吗?”

“好,有劳。”颜子回笑道。易欢又剥了个桔子,喂给他吃。

吃完这个桔子,颜子回停了车,“到地方了。”

易欢跟着他下了车,这是两个小山坡中间的一块平地,说是平地也不完全平整,还有几个大小不一长着杂草的土堆,前两天刚下过雨,野草疯长,郁郁葱葱,还有几棵野杏树,开着紫粉色的花,一团团一簇簇。易欢左右看了看,“那条路是通往哪儿?”

“兵工厂。”颜子回答道。

易欢猛然回头看着他,“兵工厂?”

“是的,兵工厂。”颜子回肯定地道。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地方,你一早就预留出来准备建药厂的吧?”易欢揣测道。

“我计划在蓟州城建立一座兵工厂,一座药厂,一个水泥厂、一个机械制造厂和一个汽车厂。”颜子回野心勃勃地道。

“这些工厂所需要的投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有哪么多资金吗?”易欢有建厂经验,“开设大量的工厂,也没有合格的工人来使用。这里的教育太落后了,几乎都是不识字的人。”

“一步一步来,前年在喜都已经建好了一座钢铁厂,每年可生产一万吨钢铁,这还只是初步阶段,发展两三年,应该能生产千万吨钢铁。吉市的化工厂也在去年建成了,工业需要的三酸两碱已能生产出来。兵工厂现在虽然只有一条生产线,但我相信以后武器装备能够自产。只要有时间,药厂、机械制造厂、汽车厂都能建立起来。至于工人,可以南边招募,也可以去国外招募,哪怕是多给一些薪水,只要他们愿意来华夏工作,都可以。”颜子回是有全面规划的,为了建设一个富强,不受列强欺负的华夏,他必须努力。只有工业发展起来,才能将国内的那些军阀和外敌消灭掉,建立起强大而统一的华夏。

看着侃侃而谈的男子,易欢眼中满是敬佩和欣赏,唇边带着一抹浅笑,这个时代有热血想要改变国家现状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很多人是茫然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做;还有的人只是嘴上喊喊口号,平时却只想着风花雪月、情情爱爱,比如魏玠。

颜子回边说边走到野杏树下,抬手折下一枝杏花,灵巧的手指一动,一个精巧的花环悄然成形。转过身看易欢,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衬的她那皮肤更加的细腻白皙,粉嫩粉嫩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

颜子回将杏花环轻轻地戴在易欢的头上,退开一步,唇角上扬,浓密的睫毛下黑眸闪着点点笑意,声音轻柔地道:“我听说在南边的水乡小镇,小伙子会亲手做一个花环送给喜欢的姑娘。”

易欢看着他魅惑的笑眼,心跳加速,白皙素净的脸上染上了两团红晕,正要说话,却听到一旁的草丛里有细微的声响,吓得她往颜子回身边靠,“有蛇。”

“有我在,别怕。”颜子回走了过去。

易欢跟在后面,颜子回扒开草,一只肥大的野兔窜了出来,颜子回掏出qiāng,一qiāng命中,兔子倒地,抽搐了几下,就死掉了。颜子回上前抓住兔子的耳朵,提起来,道:“欢儿,我们的运气不错。”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易欢挺喜欢吃这些野味的,今天难得到城外来,兴致盎然地道。

颜子回没有异议,将那只死兔子丢进车里,带着易欢寻找猎物。因附近有兵工厂,为了保密,周边被清理过两次,没有人居住。两人没有上山,就在这平地上就找到了五窝野鸡蛋、抓了两野兔子。

看易欢笑靥如花的模样,颜子回也很开心,道:“这么喜欢打猎,等有空,我们再来。”

“到时再说吧。”易欢故作矜持地道。

颜子回已知易欢就是嘴硬,其实心软的很,而且拐了几次,他也拐出经验来了,笑笑道:“药厂就确定建在这里了。”

易欢点头,“不过这路得修修,要不然设备不好运进来,药品也不好运出去。”

“是得先修路。”颜子回赞同地道。

“修药厂,我可以出三万大洋。”易欢手头上只有这么多,虽然药厂赚钱,但都已有了去处。

“我出五万大洋,前期应该够了。”颜子回的手头亦不宽裕。

回到城里,天色渐暗,颜子回不放心,执意将易欢送到易公馆门口,看着她提着两只野兔子送门,才开车走。

易歈看到易欢手上的兔子,眼睛都直了,“小妹,这哪来的?”

“在路上看到有人卖,我就买了两只。”易欢撒谎道。

“我还以为你跟人出去打猎了。”易歈笑道。

“三哥,你可真敢想。”易欢把兔子交给下人,冲着坐在沙发上的李英笑了笑,“三嫂,明儿晚上,我们可以吃辣炒兔丁了。”

“我不能吃,只有看的份了。”李英噘嘴道。

“为什么?”易欢不解。

“你又要添侄儿侄女了。”唐双韵笑道。

易欢扫了眼李英的肚子,笑道:“恭喜三哥,恭喜三嫂。”

“谢谢小妹。”李英摸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笑眯了眼,已生一女,她盼望着这一胎是个男孩。

第五十五章 和谈

次日放学,徐晋略拿着药厂合作书来找易欢,字是用钢笔写的,端端正正、一笔一划的楷书,“易四小姐,这是团长让我送来给你的。”

“这是你家团长写的?”易欢翻着合作书,她以为颜子回会写行草,没想到写的是正楷。

“是团长写的,团长原想亲自过来,只是几位公使有事商谈,团长被督军给留下了。”徐晋略解释道。

“这个我拿回去细看,要是有问题,我再找你。”易欢没说找颜子回,和谈怕是到了最关键时刻,若是谈不拢,这战绝对会继续打下去,颜子回接下去应该会很忙,希望不要影响药厂的修建。

其实和谈已陷入了僵局,倭国明明战败,却大言不惭地提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要求,“东北陆军无故袭击倭**演区……要求东北陆军向倭国做出赔偿,严惩肇事的将领,并且保证类似的情况不得再发生。介于倭国陆军的伤亡,东北陆军必须要向倭国支付十亿华元的补偿。另外,还要赔偿倭国在战争当中的损失……最后东北陆军的兵力要限制在十万以下……”

颜子回听到这些,气笑了,这到底是谁打了败战?还要脸不?

倭国公使还大放厥词威胁道:“如果东北陆军不答应倭国的要求的话,那这场战争就将继续进行下去。强大的倭国陆军,将会直接将东北陆军全部灭亡,所有敢与倭国作对的人,都将是死路一条。”

嚣张的让人忍无可忍,颜子回撂下一句,“我等着倭国陆军来灭亡东北陆军。”甩手就要走,陪坐一旁的颜子康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妈的,谈个屁啊谈,拍拍腰上的佩qiāng,还是战场见真章吧。

颜子回对倭人仅仅是敌视,颜子康则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他的眼睛就是一场交战中被倭兵给打瞎的,还伤了精血,让他再不能孕育子嗣,膝下只有三个女儿,这也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颜子回的原因之一。颜家嫡脉,只能靠颜子回传承下去了。在颜子回重伤昏迷时,他一怒之下,冲进战俘营,qiāng杀了一百五十名战俘,若不是颜子回及时苏醒,战俘营里一千多名倭兵,将尽死于他手中。

颜子康十三岁就跟着颜督军上战场杀敌,身上的戾气比颜子回要重,并不愿意和谈,他想将所有倭兵杀光,是颜子回顾全大局,再加上实力也不够,才说服了他。他和主战派们妥协,答应和谈,可倭国公使这态度,令他愤怒。

倭国公使显然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傻愣住了。眼见颜家兄弟要走,另外几国的公使赶紧劝阻,“两位少帅请留步,这个条件是可以谈的,和谈中有分歧是很正常的事。谈判就是为了解决分歧,为了尽早结束这场战争,还请两位少帅不要意气用事。”

说话的是英国公使,倭国和英国是盟友,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他们必须得帮着倭国把和谈继续下去。

“不谈了,打,看谁打得过谁,妈的,老子不杀光倭人,老子不姓颜。”颜子康吼道。

“公使大人,我大哥说的没错,这场战争是我们打赢了,可倭人却一副自己是战胜者的嘴脸,这让我很反感,倭人脑子不清醒,那我们就用qiāng和炮让他们清醒。”颜子回不卑不亢的道。虽然还没有实力对抗众多的列强,但和平不是卑躬屈膝讨来的。

与英国、倭国或有利益冲突或有旧仇的其他国家公使,纷纷指责起倭国来,说倭国狂妄自大,lián zhàn场形势都分不出,战败了,还想享受战胜的权力,厚颜无耻……

倭国公使被众人的话羞辱的老脸通红,到是不敢多言了。英国公使笑问道:“少帅阁下,倭国方面已经提了他们的要求,贵方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双方协商,达成共识。”

姿态已经摆出来了,也灭了倭人的威风,颜子回见好就收,坐回椅子上,道:“首先,倭国必须向东北陆军道歉,并赔偿我们的损失……倭国的军队和移民,必须撤离东北……”

颜子回提的要求同样是狮子大开口,完全是针对倭国公使之前提出的那些要求的。倭国公使气得哇哇大叫道:“不可能!这样的条件,不会接受的,你们是在痴心妄想……”

双方提的条件,都十分苛刻,根本就没办法达成一致。就连倭国公使想停战,慢慢商谈,也被颜子回严辞拒绝了。这天的谈判,没有任何结果。颜子回让人发电报去前线,让他们加强进攻的力度。倭国人不肯退让,那就用qiāng炮让他们退让。只要战场的局势越来越危急,倭国人才知道怕。战场上仍旧炮声轰鸣,qiāng声密集。

和谈还没谈妥,报纸上没有报道,但战还在打,百姓们十分关注;他们害怕东北军败战,倭人趁势南下,侵占蓟州城,成为亡国之奴。不过毕竟战火还没有蔓延过来,蓟州城仍旧是歌照唱、舞照跳、校花大赛照旧举办。

易欢并不想去看,但架不住彭令弗想去,于是就随她和曾少薇拿着学校发的票去看决赛;复赛从五十人中选出十个,参加决赛。唐蜜儿抽到的签是六号签,她第六个出场表演。

来参赛的姑娘,大多是能放得开的,不过再怎么放得开,毕竟华夏几千年来的闺阁教育还是束缚了她们;因而她们的表演没有多少新意,不是抚琴,就是弹筝,或者抱着琵琶弹奏,直到唐蜜儿出来。

唐蜜儿穿着大红色繁复花边的长裙,节奏强烈的音乐响起,她随着节拍频繁地高高踢腿,还不时掀起裙摆,露出白皙的大腿,表演十分的狂野,充满了异域风情,看得彭令弗和曾少薇目瞠口舌,“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吧!”

易欢也觉得唐蜜儿的胆子太大了,这种大腿舞,就是在几十年后,还有保守派批判粗俗露骨,更何况是现在;听着这音乐,看着她跳的舞蹈,易欢有一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hou ting花的感觉。

十个姑娘全部表演完,唐蜜儿排名最后;来做评委的都是一些名门太太,比如颜督军的夫人、总理夫人、教育总长的夫人等等,她们欣赏不了她的舞蹈,给她非常低的评分。

第五十六章 批判

彭令弗小时候常去颜家玩,颜夫人认识她,当然她也认出了那个被自家宝贝儿子邀请跳舞,还夸下海口,一年内娶进来的小姑娘;颜夫人喊住了彭令弗,道:“那两个是你同学吧,叫上一起去吃饭。”

易欢不愿去,撒谎道:“我跟人有约。”

“你跟谁有约?”彭令弗追问道。

“我大姐。”易欢随口答道。

彭令弗只得这样回复颜夫人,颜夫人不好强求,遗憾地道:“这样啊,那就下次吧。”一直在打战,儿子伤还没痊愈,可是就又上前线去了,这小儿媳什么时候才能娶过门啊?孙女已有四个,她想抱孙子。

易欢与曾少薇分了手,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馄饨店吃了碗馄饨;在店里听听市井之言,也是一种乐趣。正吃着馄饨,从店外走进两人来,一男一女,都是易欢认识的,是刘昆涛和廖春丽。

廖春丽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易欢,打招呼道:“易同学。”

“廖同学,刘同学。”易欢笑着颔首道。

两人和易欢拼桌坐在一起,在等馄饨上桌时,两人聊起天,听他们说,准备募集一些东西,组织一批学生送去前线,易欢吓了一跳,赶紧道:“前线在打战,子弹无眼,你们去太危险。”还给士兵添乱。

廖春丽正颜道:“易同学,你这想法是不对的,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血肉之躯,士兵们不怕危险,我们也不怕,我们要去慰问士兵,给他们鼓劲,让他们奋勇向前杀敌。”

“我知道你们是一番好意,但你们没有经过军事化训练,此时去交战的前线,帮不上忙,还要抽人出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是在增加士兵的负担。”易欢何尝不知道后方安宁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易同学,我们去前线,怎么可能是在增加士兵的负担?我们是为了鼓舞他们,也让他们知道老百姓是感激他们的。”刘昆涛认真地道。

“你们不用亲自去,把募集到的东西交给军方,让他们送往前线就可以了啊。”易欢不想他们去冒险。

“不行,我们要去感受战火的洗礼,只有经过血和火的历练,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我们的民族从我们都不存在的时候,从我们的祖辈甚至更远的时候起,就一直坚定地生存着,并将继续把这段血脉延续下去,将来这个民族还会忘记战争的痛苦,还会有人背叛这个国家,还会有人为私利而抛弃整个民族,还会有人在危难时刻苟且偷生甚至fā guo nán cái。但是这个民族从未毁灭,因为她总还有那么一批人,在她穷的时候不抛弃她,在她弱的时候不鄙视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不背叛她。他们觉得这个shè hui hēi àn得不值得去爱,曾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在那些富豪官僚面前卑微得象一根稻草,曾经痛恨爹娘为什么要把自己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还是为了这个糟糕的世界而抛弃了小小的家园、爱情、前途,把自己碾碎在历史的车轮下。易同学,我们要为华夏的强大而努力,我们不能贪图这虚伪的安宁,而苟且偷生。”刘昆涛举起捏着拳头的左手道。

易欢被他的长篇大论给说懵了,转眸看廖春丽面色潮红,两眼痴迷,还在不停地点头,哑然无语,他们俩还真是志同道合,好吧,她不能阻拦人家为国奉献。

“易同学,和我们一起去前线吧,去看望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吧。”廖春丽邀请道。

“我捐点物资吧,前线我就不去了。”易欢有自知之明,若她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她愿意抗qiāng去打鬼子,可她只是一个有钱的老百姓,那就该做老百姓该做的事,不去给人添乱。

“易同学,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捐点物资就算了,哪谁去打倭人,谁去赶走这些占据我们国家的豺狼虎豹?”刘昆涛沉声质问道。

廖春丽劝道:“易同学,你是个有梦想的人,你说过虽然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会有许多荆棘,刺痛我们的手脚;会有许多艰辛,让我们流下泪水和血汗,但只要我们执着地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们的梦想将会实现。我们应该去战斗,去呐喊,去为实现梦想而努力啊!”

易欢看着她口水四溅,也不知道有没有喷到碗里,胃口全无,搁下汤匙,“老板结账。”

“易同学,你还没有吃完。”廖春丽看着碗里的两个馄饨道。

“吃不下了。”易欢扯扯嘴角,假笑道。

“易同学,你知道外面还有许多人没饭吃,要吃野草树皮,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刘昆涛痛心疾首地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易欢不想搭理他们了,淡淡地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两人再说话,易欢已然落荒而逃。

易欢回到家,发现赵汉霖来了,穿着一身军装,英姿勃发,他是来道别的,新兵营要去前线打战,三日后出发。赵汉霖已是军人,上战场是早晚的事,易母虽然担心他的安危,却也不能说出不让他上战场的话,只是叮嘱他小心之类的话。易欢易欢说了句,“表哥,冲锋陷阵,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别让家里人为你担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赵汉霖为能上战场而开心。

“不是说要和谈了,怎么还增兵打战?”易歈问道。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上面下命令让我们去前线。”赵汉霖答道。

“连你们这些才训练了一个月的新兵都要派出去,看来前方战事有些不太好。”易父皱眉道。

赵汉霖想了想道:“其实不管从兵力还是从战场形势来看,我方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只是倭人嚣张惯了,不肯承认失败,和谈不是太顺利,我们新兵营过去,只怕是表明一种态度,不会与倭军交战。”

“倭人穷兵黩武、桀骜自大,要想让驯服他们,就得打怕他们。”易欩不仅对种果蔬有兴趣,也专门研究过倭国;易欩也觉得华倭必有一战,而要对付倭国必须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二表哥说的没错。”赵汉霖赞同地道。

吃过晚饭,赵汉霖告辞离去。

第五十七章 突围

太阳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又到新的一天,易家人起来,聚集到前厅,相互问了好,在桌边坐下,唐双韵随手拿起《蓟州晨报》,立刻怒不可遏地吼道:“唐家几辈子的名声全毁了。”

众人看向她,易欢问道:“大嫂怎么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唐双韵丢下报纸捶胸,“你们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哟,唐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易欢起身过去,拿过报纸一看,入目是唐蜜儿昨儿在校花大赛上跳舞的照片,记者抓的角度有些下流,可以清楚地看到唐蜜儿的小内裤。易欢嘴角抽了抽,原来早在这个年头,记者就爱用zou guāng照来吸引读者了。

在校花大赛中,唐蜜儿虽没得到第一名,但她的名声比第一名还要响亮,蓟州城各大报纸都拿她当头版头条;易欢去学校上学时,同学们也在议论这事。

唐蜜儿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反驳众人道:“youaretooconservative,yougotothecoastofcitigroup,swimsuitinshortsandshorts,thereisnothingwrongwithmyperformanceonstage。”

“欢欢,她说什么?”曾少薇的外文学得不好,听不懂。

“她说你们太保守了,在花旗国的海边有许多人穿着短袖短裤式样的泳装,她的穿着和表演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你们大惊小怪。”易欢翻译道。

曾少薇鄙夷地撇嘴,“这里是华夏,可不是花旗国。”

“密斯曾,我知道这里是华夏,不是花旗国,我是想要告诉你们,becausechinaisbackwardandignorant,anddoesnotappreciatesuchadance,weneedtochangethissituationandlearnfromcitigroup,wewanttobepioneers。”唐蜜儿大义凛然地道。

“欢欢,她又大放什么厥词?”曾少薇问道。

易欢眸色微冷地道:“她说华夏落后愚昧,不懂得欣赏这样优美的舞蹈,要改变这个现状,要向花旗国学习,她要做先驱者。”

“啊呸”曾少薇啐唐蜜儿一口,“你才落后愚昧,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是什么意思?密斯易,密斯曾是不是在骂我?”唐蜜儿问道。

曾少薇撇撇嘴道:“假洋鬼子,连自己国家的成语都不知道……”

“少薇。”易欢打断她的话,不让她和唐蜜儿起争执,将她拽走了。

“密斯唐,别理曾少薇,她嫉妒你呢,说花旗国的事吧。”一个向往留学的女同学道。

唐蜜儿说她在花旗国的见闻,一旁廖春丽觉得唐蜜儿有革命战士的潜质,如是私下里找她谈话;易欢不用听,也知道廖春丽说了什么,最终唐蜜儿也成了去前线慰问队里的一员。

让易欢意外的是彭令弗也决定和她们一起去,易欢三人都劝过她,但她执意前往,“我想去看我爹,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声带哭腔,她是真担心那日的一别是永诀。

三月一日,彭令弗等人没有来上学,老师们这才确信,这些学生是真的要去前线,不是说说而已,吓得赶紧报告给校长,请校长出面找人去把学生们给追回来。

下午放学时,曾少薇去打听了一下,告诉易欢,“没有追到人。”

“怎么可能?”易欢皱眉,从蓟州城去盛京大路只有一条,彭令弗他们带着物资,不可能走小路。

“听说开着车去的,追的人只有两条腿,没车子四个轱辘快。”曾少薇答道。

易欢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盼望老天保佑彭令弗他们平平安安了。

与此同时,前线东北陆军的几个步兵师的师属炮兵营,正在猛烈地向倭军阵地发射炮弹,“轰!轰!轰!”东北陆军是本地作战,即便处在山脉之中,交通不便,但颜子回还是想尽办法将火炮和炮弹运送到了前线。

倭军则相反,没有火炮支援,全靠着地势,才勉强与东北陆军交战,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战线一条条失守,兵力损失惨重,一再撤退,最后只能不得不撤退,龟缩在这座不算高的山林里。大量的伤员因为缺乏药品而得不到有效的救治,食物的缺乏让健康的士兵饿得四肢无力。

如果不突围,这些倭军和高丽军就只有死路一条,继续坚守下去,也只会让防御阵地被一点点蚕食,最后全军覆灭。倭军的师团长小野敬三郎少将和高丽军的司令官长谷章少将商量后下令,“全力向南突围,必须突破东北陆军的防线。”

为了活命,倭军和高丽军大规模的向南发动进攻,使得东北陆军第三步兵师,陡然压力倍增。第三步兵师的师长正是彭令弗的大哥彭令山,立刻改攻为守,依靠坚固的防御工事和火力来消耗倭军的有生力量。

“板载板载!”倭军的军官们,挥着手中的武士刀,大声地叫喊着,指挥着部队进攻。

可密集的qiāng弹,让这些倭兵们倒在了前进的路上,很快泥土就被他们的鲜血给染红。倭军的进攻十分猛烈,虽然拼尽全力,却不过是困兽之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等到太阳西沉,倭军不得不停止了进攻。

东北陆军为了阻击倭国和高丽联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庆幸的是能依靠防御工事以及强大的火力来对敌军进行杀伤,从而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实力。

被流弹擦破了头皮的小野敬三郎少将看着吊着胳膊的长谷章少将,绝望地道:“给大岛昌义大将发诀别电报吧。”无法突围,他们只能为天皇尽忠了。

“趁夜色,往西边再发动一次突围进攻吧。”长谷章还不死心。

小野敬三郎想了想,道:“不用再留下预备队了,全部转入进攻之中,一定要撕开支那人的防线。”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成功还有一线生机,失败,就只能战死沙场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嗨!”传命官出去下达命令。

联军发起了最大规模的突围,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突围。

第五十八章 油田

qiāng声响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停,阵地上躺满了尸体,有倭军和高丽军的,也有东北陆军的,血流成河,残肢断腿,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彭令山让士兵打扫战场,补qiāng敌兵,不需要俘虏,有药也救已方的伤员。

虽然成功地围歼了倭国两个联队和三个高丽军联队,但还有赶过来救援联军的十万倭军没有消灭,他们与东北陆军第五步兵师、第七步兵师和第八步兵师在康山一带对峙,战争仍然一触及发。

不过联军的覆灭,让倭国公使认清了一点形势,他急忙找英国公使商讨和谈的事,希望英国公使施加压力,让东北陆军退让。英国公使求见颜督军,颜督军没见,让新任命的外交官张少川去应付。倭国提出来的条件,让张少川不满意,“公使阁下,倭国在这一场的战争当中已经失败了。作为战败者,他们理应为此而付出代价。想让我们胜方赔偿他们两亿倭元、无条件释放战俘,这是不可能的,我方不能接受。”

与此同时,倭国国内亦吵得不可开交,战无不胜的倭军怎么会惨败?倭国高官们不甘就这么放弃在华的利益,为了确保胜利,调遣更多的部队前往前线,誓要和东北陆军血战到底。

易欢除了从报纸上得知东北陆军再次取得了胜利,其他的事都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她也无计可施,到是徐晋略过来,跟她说药厂建设的情况,“四小姐,这药厂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建了。”

“为什么?颜团长很忙吗?”易欢蹙眉问道。

“团长去前线督战,不在蓟州。”徐晋略答道。

“你是他的副官,你不用跟着去吗?”易欢诧异地问道。

徐晋略笑道:“团长的副官不只我一个,团长让我留下来管药厂的事。”

“药厂出了什么问题?”易欢问道。

徐晋略苦笑道:“是资金的问题。”

“我出了三万大洋,颜团长出五万大洋,前期应该够用了啊。”易欢是算过的。

徐晋略犹豫了一下,道:“四小姐,你应该知道康山那边在打战,已经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易欢点头,报纸上有报道,虽然不是很详尽。

“一个多月的激战,伤亡我们虽然比倭军要小,也一直占据着上风,但是武器dàn yào的消耗,非常大,兵工厂日晚不停赶工,还从花旗国买了大批的军火,才勉强支撑前线的消耗。”徐晋略简单地道。

易欢听明白了,打战打得就是国力。倭国固然处于劣势,但东北陆军只是一个地方军阀,要对抗一个国家,亦很吃力。颜子回调集了所有能用的资金去购买武器dàn yào,财政吃紧;倭国同样支撑不下去了,财政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勒紧裤腰带,节省再节省,也只能支撑到这个月的月底。

战打得如此激烈,伤员肯定不少,药厂必须尽快建好,易欢严肃地道:“钱我会想办法。”

打发走徐晋略,易欢正要去找易歈,易歈来找她了,满脸兴奋,“小妹,三姐夫发电报来说,那个油田找到了。”

“真的吗?”易欢惊喜交集,惊的是真的找到了油田,她知道东德克萨斯州有油田,是前世在另一个时空看闲书看到的,到这里后,很多情况不同,她侥幸试一试,没抱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真有;喜的有了油田,她发财了!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已经出油了,三姐夫找了洛克菲勒家族一起开发。”易歈笑道。

“太好了,三哥,你发电报给三姐夫,让他用这个油田抵押找花旗银行贷款五千万美元给我。”易欢急切地道。

易歈皱眉,“小妹,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易欢想了想,道:“买药厂设备,买武器dàn yào还有粮食。”买这些都要靠易歈的人脉,而且易歈比易欧好说话,也愿意相信她、帮助她,再者这事想瞒也瞒不住,才会如实告知。

易歈惊愕地问道:“小妹,你不会是想跟人争地盘,当女督军吧?”

易欢翻了个白眼,道:“我没这么大的志向。”

“那你买那么多武器dàn yào想要干什么?你上一次就买了上千万的军火。”易歈眯眼问道。

“我买军火是为了支援东北陆军。”易欢答道。

“你就这么看好东北陆军?”易歈问道。

“我不看好东北陆军,难道我还看好倭军啊,我可不想当亡国奴。”易欢嘟着嘴道。

“知道了,我会发电报给三姐夫的,然后我也捐一批武器dàn yào给东北陆军,怎么样?”易歈笑道。

“verygood。”易欢竖起大拇指。

易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易欢拍开他的手,“三哥讨厌。”

“对了,小妹,现在东德克萨斯州找到了油田,北达科他州会不会也有油田,要不要让三姐夫派人去找找?”易歈问道。

“不是我说东德克萨斯州有油田,是奥兰多神父说的,现在东德克萨斯州找到了油田,那北达科他州说不定也有油田,让三姐夫派人去找找看,要是真有,是件大好事。”易欢又用五年前病故的奥兰多神父当借口,要不然她没法解释,她明明没去过花旗国,没研究个地质,却知道那儿有石油。

易歈问过自家妹子的意见后,就去忙了。一千万美元划到了易欢在花旗银行开设的账号上,易欢取了一百万美元给徐晋略;不管是药厂设备还是武器dàn yào运过来都需要时间,易欢再心急,也得耐心等着。

三月十五日,运送物资去前线慰问士兵的学生终于有消息了,可惜不是好消息,彭令弗和另外两个同学失踪,下落不明,虽然还在寻找,但估计凶多吉少;廖春丽、刘昆涛、唐蜜儿和另一个同学受了轻伤,受伤最重的是赵汉霖以及另外三个士兵,都被送去了医院。

“都是廖春丽撺掇的。”曾少薇恨声道。

“这也不能全怪她,是令弗执意要去的。”易欢公正地道。

曾少薇嘟了嘟嘴,“这到也是。”

“好了,我先去医院看我表哥。”易欢向老师请了个假。

第五十九章 报恩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易母差点昏厥过去,在三个儿媳的陪同下急急忙忙赶去医院,家里的男人都在外,一时之间没法通知。四人赶到医院,赵汉霖还在手术室,给他做手术的是汉森先生,而唐蜜儿守在手术室外面;易母一门心思想着赵汉霖,看到唐蜜儿,也当没看到。唐双韵对这个不要脸的堂妹,百般不待见,对她自是视而不见。陆兰婷和李英跟唐蜜儿不熟,看了她一眼,也没搭理。

易欢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易母眼睛红红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三个嫂嫂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娘,表哥怎么样?”

“不知道,还在手术室里面。”易母揪心地道。

易欢转眸看到坐在对面的唐蜜儿,诧异地问道:“密斯唐,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蜜儿看到易欢也有点意外,“密斯易,你怎么来了?”她和唐双韵没打什么交道,不认识这个堂姐。

“手术室里做手术的人是我表哥。”易欢答道。

唐蜜儿愣了一下,道:“赵汉霖是你的表哥,哦,他是我的英雄,他救了我。”

易母听到了,扭头瞪着她,“我家汉霖是为了救你受的伤?”

唐蜜儿点头,双手捧心,道:“是的,赵他是个英雄。”

“汉霖是英雄,你是个丧门星。”易母骂道,唐双韵也跟着啐了唐蜜儿一口。

唐蜜儿虽不知道丧门星是什么意思,但易母和唐双韵面带怒色,她能猜到那不是什么好话,一脸无措地看着易欢。

早在刘昆涛和廖春丽要组织人送东西去前线时,易欢就预料到会会添乱,果不其然,现在还连累到了赵汉霖,易欢没心思去安抚唐蜜儿,上前扶住易母,劝慰道:“娘,你放心,表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赵汉霖被推出了手术室。易母扑上前去,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赵汉霖,眼泪落了下来,“汉霖,汉霖啊。”

“请让一让,病人还没有苏醒。”护士道。

“什么时候才能醒?”易母眼巴巴地看着护士问道。

“半个小时后,应该能醒。”护士答道。

赵汉霖被送进了病房,唐蜜儿跟了进去,易母指着门口,厉声道:“滚出去,你这个丧门星。”一想到侄儿为救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生命垂危,她就恨不得活撕了唐蜜儿。

唐蜜儿耸肩摊手道:“老太太,zhaosavedme,imworriedabouthim……”

“闭嘴,不要跟我说鸟语,滚出去。”易母打断她的话道。

“密斯唐,你还是先出去吧。”易欢搂着易母的胳膊,怕易母一怒之下,动手打人。

唐双韵上前,强行将唐蜜儿往门口推;唐蜜儿不肯走,“oh,whatareyougoinodo?oh,god!youaresosavage。”

唐双韵听不懂,也不管唐蜜儿喊什么,强行将她推出了门,把门关上,骂了句,“害人精。”

赵汉霖如护士所言,半个小时后醒了,“姑姑。”

见侄儿醒来,易母悬着的心落下了,抹着泪,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让大人操不完的心。”

“姑姑,上战场,受伤是难免的事。”赵汉霖有心里准备。

“你少骗我了,若不是那个丧门星,你根本就不会受伤。”易母已从过来探望的新兵营营长那儿知道原委了。

赵汉霖讪笑,那种情况下,他不能不救人。

“四颗子弹呀,还好你命大。”易母恨声道。

“娘,表哥才刚做完手术,身子弱,还是安静地让他歇歇吧。”易欢劝道。

易母这才没有数落赵汉霖,过了一会汉森先生来了,“醒了就好,易夫人,令侄流了很多的血,要补充营养。”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做三七蒸鸡。”易母答道。

汉森先生又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这时易欩赶来了,易母让他留下来看着赵汉霖,她领着儿媳和女儿回家了。回到家中,去厨房把厨子厨娘指挥地团团转。

次日是周末,易欢和唐双韵陪易母去医院看赵汉霖,赵汉霖的精神比昨天要好些了,不过脸色仍然苍白,人躺在床上还是动不了。易母喂他喝鸡汤,唐双韵拿着帕子,托着赵汉霖的下巴,免得汤流出来,弄脏衣襟;易欢没事可做,站在窗边往外看。

易欢看到唐蜜儿来了,沉吟片刻,道:“娘,大嫂,我出去一下啊。”

“哦,好。”易母以为女儿是要上厕所,没有多问。

易欢出去拦住唐蜜儿,“密斯唐,你来干什么?”

“密斯易,我是来探望赵的。”唐蜜儿答道。

“没有必要,请你离开。”易欢不愿她进病房和易母、唐双韵起冲突。

唐蜜儿生气地道:“密斯易,你和你的家人太不懂礼貌了。”

“礼貌是跟有礼貌的人讲的。”易欢淡淡地道。

“我很有礼貌。”唐蜜儿大声道。

易欢不屑地撇撇嘴。

唐蜜儿并没抓住有没有礼貌这事不放,笑笑道:“密斯易,你表哥是valiantknights。”

易欢抬眸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他救了我,iamverygratefultohim,iwanttobewithhim。我要报恩,我知道华夏有句俗语,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唐蜜儿双手捧心道。

易欢愕然,“你要报恩,你想要嫁给我表哥?”

唐蜜儿耸肩道:“theknightshouldbewiththeprincess。”

易欢嘴角抽搐,这人的脸皮还真厚。

“哼,你这是报恩吗?”唐双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你要是嫁给我家表弟,那是恩将仇报。”

“密斯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唐蜜儿问道。

“你不适合嫁给我家表哥。”易欢觉得唐蜜儿的想法不对。

“why?”唐蜜儿追问原由。

唐双韵回答了她的问题,“你不过是个外室女,还想攀附赵家嫡子,你是在作梦。”

外室女、嫡子,这两个词,唐蜜儿不懂,但唐双韵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板着脸赶她离开。

唐双韵担心唐蜜儿会来骚扰赵汉霖,决定向周震南讨要了两个人,守在病房外阻拦唐蜜儿,易母默认了唐双韵的做法。易欢虽然并不认为外室女不能和嫡子婚配,但她和唐蜜儿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再者,唐蜜儿和赵汉霖又不是两情相悦,她还是什么都不参合的好。

第六十章 赶客

日如白驹过隙,赵汉霖在医院住了几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易家兄弟将他接回了易公馆。唐蜜儿撺掇着她母亲过易家来看赵汉霖,在医院,守在门口的男子可以用不认识来推脱,到易家,唐双韵就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气得小声骂道:“不要脸,不要脸。”

可是再怎么生气,唐双韵还得跟着易母出门去迎接华五太太和唐蜜儿。易欢从学校回来,进前厅来,看到唐家人,愣了一下,追男人追到这个份上,也是蛮拼的。

“汉霖救了我家蜜儿,我们早就想来看望感谢汉霖,只是怕打扰到汉霖的休息,才拖到现在,还请亲家太太不要见怪。”华五太太笑道。

“亲家婶母太客气,就是不认识的人,见着了,汉霖也会出手相救的,更何况还是亲戚。”易母淡然道。

两个人言语过招,一个硬要把关系拉近,一个偏要将关系扯远;易欢在旁边听着就累,这时电话响了,易欢起身去接电话,“喂,这里是易公馆,请问是哪位?”

“欢儿,是我。”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笑意。

“颜……”易欢看了看易母等人,用手掩住,“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颜子回笑道。

“这一次,你没有受伤吧?”易欢问道。

“我没有受伤。”颜子回答道。

易欢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说不方便,明天上午九点,路口见。”颜子回笑道。

易欢犹豫片刻,道:“好。”

“欢儿,明天见。”颜子回柔声道。

“明天见。”易欢挂断了电话。

易母已忍无可忍地送客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两位久坐了。”若唐家知趣,她看在大儿媳唐双韵的份上,她并不介意款待一餐;可华五太太和唐蜜儿实在是脸皮厚,在明知她拒绝联姻的情况下,还要纠缠不休,令人厌烦。

“亲家太太,谈兴正浓,我们就再多聊会吧。”华五太太还没见着赵汉霖,就是不肯离开。

易母干笑道:“亲家婶母年轻,不觉得累,我老了,乏了,想歇歇了,双韵啊,送华五太太和唐八小姐出去吧。”

“是,母亲。”唐双韵站起身,“小五婶,八妹妹,请。”

这逐客令下得这么的直白,饶是华五太太脸皮厚,也撑不住了,她还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一把拽起唐蜜儿,“我们走。”

“oh,mom,oh,mom,我们还没见到赵。”唐蜜儿急声道。

“见什么见,有什么好见的。”华五太太气呼呼地道。这满蓟州城里,难道就姓赵的那一个小子不成,她就不信,寻不到一个好的人家嫁女儿。

华五太太和唐蜜儿走后,唐双韵喊下人拖地,易欢哭笑不得,“大嫂没必要吧。”

“贱人踏脏了地,要不是这两天阴了下来,我非喊人洗地不可。”唐双韵忿忿地道。

易欢抚额,道:“其实唐蜜儿人还不错……”

“哪里不错了?大庭广众跳yàn wu,见着个长得清俊的男人,就不管是亲是友,就想着嫁人,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低头娶媳,抬头嫁女的道理都不懂吗?”易母鄙夷地道。

“有那样一个娘,能养出好姑娘来才怪了。”唐双韵嘲讽地道。

见母亲和大嫂这态度,易欢决定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不帮唐蜜儿说话了。过了一会易父和易家兄弟以及易昊然回来了,一家人坐一起吃晚饭。

次日,三月二十三,农历二月二十二日,周末,也是易欢十七岁的生日,早上,易母亲自为女儿做了碗长寿面,“小四乖乖,一口气把面吃完啊。”

“谢谢娘。”每年都一样,易欢端碗吃面,面里还卧着个鸡蛋,这是赵家的规矩,易母嫁进来后,就带到易家来了。

“小妹啊,我让你三哥在东来顺订了三张桌子,今儿中午,我们去馆子里吃。”李英笑道。

“谢谢三嫂,谢谢三哥。”易欢接过下人递来的杯子,抿了一口。

易歈拿筷子敲了下易欢的碗,“小妹,是我在东来顺订了位子,你怎么先谢你三嫂,后谢我?”

“是我三嫂让你去订的,要不是我三嫂提醒你,你早把我生日忘到脑后头去了。”易欢噘嘴道。

“哪能呢,我记着呢。”易歈去年忘记易欢的生日,没有准备礼物,被家里人好一阵埋怨。

“西洋那边有什么生日蛋糕,我昨儿订了一个,一会让下人去拿。”陆兰婷笑道。

“二婶,蛋糕不用拿回来,直接拿到东来顺去。”易昊然笑道。

陆兰婷看着易欢,易欢笑道:“就听昊然的吧。”

闲话几句,吃完早饭,易家人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易欢,就各忙各的去了,约好十一点去东来顺;易欢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偷溜去路口见颜子回。

颜子回靠在车上在抽烟,神情瞧着有几分忧虑,易欢走过去,轻咳了两声;颜子回收回视线,看向易欢,唇角上扬,笑得明朗如阳。

“抽烟对身体不好。”易欢看着颜子回指间的烟蒂道。

颜子回将烟丢地上,用脚将它碾灭,“刚才想事,才随手拿出来抽的,我平时不怎么抽烟。”

“你找我什么事?”易欢问道。

颜子回打开了车门,易欢忙道:“我今天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颜子回弯腰进去拿了盒东西出来,“我知道你今天不能我和一起出去,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快乐?”易欢讶然问道。

“令弗告诉我的。”颜子回笑道。

易欢脸色微黯,问道:“令弗找到了吗?”

“还没有。”颜子回答道。

易欢叹了口气。

颜子回安慰她道:“会找到令弗的,只要没见着尸体,那这人肯定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易欢点了下头,打开了那个礼盒,是一套钻石首饰,项链、手镯、耳饰、戒指,上面镶着粉红钻石,旁边围镶着白钻,主钻分量十足,配钻也不小,精致典雅。

“喜不喜欢?”颜子回问道。

“我很喜欢,谢谢。”易欢没有矫情地说太贵重不收。

礼物送到,又见着了人,说了话,颜子回心满意足地走了,回去忙和谈的事。

第六十一章 停战

东北陆军的强悍,让倭国意识到,如果不尽快达成和谈,倭国陆军将付出更大的损失,不仅会损失在华的利益,只怕连高丽都保不住。倭国不得不低头,这也是颜子回回蓟州城的原因之一,当然他更想回来为易欢过生日。过年可以补送礼物,生日还是当天送的好。

中午,易欢和家人去了东来顺,颜子回迎来了倭国公使、俄国公使、花旗国公使、英国公使……七八个国家的公使,颜子回重申了和谈的要求,“倭国必须放弃在东北的一切利益,并且撤出东北,被东北陆军俘虏的战俘,倭国必须用钱来赎回……”

颜子回话还没说完,倭国公使已经愤怒地吼道:“不行,绝对不行,倭国的利益必须要得到扞卫。”这样的条件,不仅他无法答应,倭国也不可能接受。为了东北的利益,倭国付了十万人的伤亡和近二十多亿倭元的军费才获得的,岂能就这样放弃。

颜子回毫不退让,“如果倭国不同意的话,那么,战争就会继续进行下去。我保证,你们将会失去更多的东西。”徐晋略告诉他,具有极其强悍的威力的克虏伯重炮已经到了,击败康山一带的倭军,就能长驱直入,大军和第七步兵师、第九步兵师会合,压向高丽边境,夺回这个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属国。

双方的分歧仍然有些大,并且很难达成一致。要是没有外力的介入的话,这次和谈只怕又要告吹。几位公使哄的哄,劝的劝,吓的吓,总算让倭国公使退让,颜子回满意。

一九一九年三月二十三日下午,在各国公使的见证下,倭国公使和东北陆军的统帅颜督军在停战协议上签字,战争,就此结束。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结束,不管是倭国公使,还是颜督军都知道,战争还会发生,倭国是不会这么甘心放弃在华利益的。

下午,张少川和倭国公使谈到战俘的赎金时,又闹得不可开交,倭国公使恬不知耻地道:“倭国已经放弃索取战争赔款了,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倭国方面认为贵国应该无条件释放那些战俘。”

张少川被气笑了,“友谊?公使阁下,很抱歉。这些战俘,若贵国不能支付足够的赎金,我们是不会将这些战俘交给贵国的。”

两人就赎金一事,又唇qiāng舌剑了一番后,最终倭国公使请示了国内之后,以一百万英镑的价格赎回了一万多战俘;弄的颜子回都在考虑,下回是多抓点战俘换钱好,还是直接将倭兵给打死好。

东北这边逼得倭国投降,南边的军阀一片哗然,暗下决定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绝不兴兵与东北陆军交战,省得被东北陆军给吞食了;冀省残留的章军也龟缩山林,不敢再冒头,就怕被消灭。

报纸上简单地报道了和谈的内容,百姓们欢欣鼓舞,都涌到街头,大肆庆贺,一扫当年的屈辱。华夏这边是高兴了,倭国那边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总想着怎么找补回来。

倭国参谋本部的少佐参谋井边三郎向倭国驻华武将黑木坂西道:“将军,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东北陆军领导者虽然是颜芝泉,可他的小儿子颜子回已渐渐崭露头角,这次和谈也是他起主导作用,最重要的是颜子回是主战的强硬派,有他在,帝国大业难成。”

黑木坂西摸着鼻子下方的卫生阳,道:“这在东北陆军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华夏人重视嫡长子,原本我们是想挑拨颜子康和颜子回之间的关系,可惜颜子康就是个蛮夫,一门心思就想着领兵打战,对权势并没有什么贪念,而且十分信任颜子回,到是颜子思可以利用。”

“颜子思和颜子康、颜子回不是一母所生,用华夏的话说,他是庶子,没有资格做颜芝泉的接班人,颜子思并不得颜芝泉信任,如今被安排去冀省搜剿颜家残军,并不在蓟州城。”井边三郎看着手上的资料道。

“井边君,我们不能让东北陆军再发展强大下去了。”黑木坂西沉重地道。

“是的,将军阁下。”井边三郎赞同地点头。

“你有什么好法子?”黑木坂西沉声问道。

井边三郎表情狰狞地道:“将军阁下,卑职有一个好法子,可以替帝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黑木坂西问道:“哟西,井边君,你什么好法子?”

井边三郎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黑木坂西想了想,摇头道:“据我所知,这个颜子回明面上出去不带卫队,但暗中有人保护他,而且身手非常厉害,要刺杀他,几乎不可能,再者,我们才签署了停战协议,要是刺杀他,恐怕会导致停战协议作废,甚至战端再起的。”

“将军阁下,此事不用政府和军方出面,可交给民间组织去做。”井边三郎明白他的顾虑在什么地方。

黑木坂西眼中一亮,“你是说交给黑龙会?”

“是的,将军阁下。如果成功,对帝国非常的有利。就算失败,也可以将黑锅扣在黑龙会的头上。”井边三郎笑道。

“哟西,你去联系黑龙会的人。”黑木坂西同意了。

井边三郎行了个军礼,退了出去,去找黑龙会负责华夏事务的副会长内田清平,“内田阁下,我们希望,黑龙会能够想办法除掉东北陆军的教导团团长颜子回。”

“一个小小的团长,除掉他有什么必要,还不如直接弄死颜芝泉。”内田清平皱眉道。

井边三郎解释了一番,内田清平虽然明白颜子回的重要性,但他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动手,要让我们出手呢?”

“内田阁下,帝国还没做好再次战争的准备,不能让东北方面觉察出这是政府行为。”井边三郎答道。

虽然刺杀颜子回的风险很大,搞不好还会背黑锅。但是如果成功不管是对帝国,还是对黑龙会,都是好事。是内田清平考虑了一下,就答应出手,井边三郎亦满意地离开。颜子回并不知道倭国派了杀手来刺杀他,他正带着易欢去香山脚下的骑马场骑马。

第六十二章 骑马

四月初夏,阳光暖和气温舒适,来骑马场骑马的人不少,最引人注目的是颜子回和易欢,男的俊女的美,让人见了,脑子里就冒出四个字来,金童玉女,要再多四个字,就是天作之合。

颜子回穿着深蓝色对襟翻领上衣,腰间勒着姜黄色腰带,同色的西装长裤,黑色的长马靴,靴筒齐膝盖,靴后跟凸出小皮一块以附托马刺。马刺两端各缀皮带一条,附以扣搭,束在足背之上。戴着白色的棉纱手套,拿着根竹柄马鞭。

易欢也穿着骑马服,白色的上衣,白色的长裤,外罩云霞纱紧身马甲,长发梳成麻花辫用粉红的发带系着,娇俏可人。

两个驯马师各牵着一匹马过来,正要讲解上马的事宜,颜子回伸手抓过缰绳,道:“用不着你教,这点事情我都清楚得很。”

易欢也不用颜子hui jiào,她的骑术是跟着有名的骑师学的,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用马鞭虚空抽了一下,马就朝前跑去。

“欢儿,慢点,等等我。”颜子回拍马追了过去。

易欢并不喜欢骑快马,她喜欢坐在马上慢慢的走,还能欣赏一下湖光山色,颜子回也勒住马,与她并驾齐驱,“下周末我们去郊外的药厂看看。”

“还没建起来吧?”易欢不太清楚药厂建设的进度,自从颜子回回到蓟州城后,徐晋略就没来向她汇报了。

“建得差不多了,去看看,顺便去打猎,抓几只野鸡,打几只兔子。”颜子回笑道。

“好啊。”易欢立刻答应了。

这时突见远处扬起一阵灰尘,易欢和颜子回见有人骑马过来,赶忙把引马往旁边靠,对面骑在马上的人遥遥招手道:“密斯易。”

易欢看清是唐蜜儿,皱了皱眉。

唐蜜儿骑得马突然停了步,抬起了前蹄,半立起,发出嘶叫声;虽然唐蜜儿并没被马甩到地上,但看着也挺危险,易欢失声惊呼道:“小心啦!”

话音未落,那马却放下了前蹄,唐蜜儿咯咯地笑了,似乎做件了不得的事,向易欢炫耀道:“密斯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挺厉害的。”易欢没什么诚意地赞道。

唐蜜儿看了一眼颜子回,“密斯易,youhavelovers,iwouldliketoknowmoreaboutmyintentiontozhao,iwashopingyoucouldhelp。”

“sorry,iampowerless。”易欢直接拒绝。

“不,你能帮我的,请你帮我约赵出来,我想见他,ithinkabouthimeverydayandnight。”唐蜜儿深情地道。

“sorry,noway。”易欢摇头。

唐蜜儿失望地道:“youareahardheartedwoman。”

“随你怎么说。”易欢催马从她身边走过,颜子回紧随其后。

“密斯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的,赵,他会成为我的男人。”唐蜜儿大声喊道。

易欢没搭理她,走远后,易欢忍不住吐槽道:“一个男人救了一个女人,若那男子长得还不错,家世也行,那女的会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若是那男子长得丑,家世差,那女的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会怎么说?”颜子回问道。

“啊?”易欢一怔,这时才想起,颜子回亦是她的救命恩人,舔舔嘴唇,“我是在说唐蜜儿和我表哥的事,你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我想说我自觉长得不错,家世也还行,不知道欢儿可愿以身相许?”颜子回认真地问道。

易欢想了想,措词道:“我高攀不起。”

“欢儿,你这是在说反话。”颜子回将马横在了易欢的马前,“只要你愿意,令尊令堂那儿,不是问题,我有信心让他们看上我。”

易欢抿唇一笑,道:“等你搞定他们再说。”

颜子回眼眸一亮,心中欢喜,“中午我们去吃炸酱面可好?据说那店子的掌厨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

“他没有去伺候末帝吗?”易欢问道。

“末帝移居津沽了,他没跟过去,为了糊口,开了这家店。”颜子回解释道。

易欢讶然道:“末帝移居津沽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

“他想复辟,倭国也派人与他接触,想要扶持他登基,不想节外生枝,把他送去津沽圈养。”颜子回淡笑道。

两人骑了一个多小时的马,才回到马场,还了马,返回城里,去颜子回说的那家店吃炸酱面,除了炸酱面这个主食,还点了炒春笋和干煸鸡丝。

“你怎么总能找到这样的店?”易欢好奇地问道,因为这家店也不当街。

颜子回边用开水烫筷子,边道:“我爱吃,对这些店就比较留意。”

说话间,伙计将配菜和炸酱面送上了桌,炸酱面分量十足,易欢闻着酱香味,就有点迫不及待,三下两下将面拌好,立刻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如何?”颜子回问道。

易欢咽下嘴里的面条,赞道:“面条劲道、酱香浓郁,好吃。”

颜子回最喜欢看易欢吃东西时的可爱模样,没有故作的优雅,总是很惬意的享用着美食,就算嘴角边沾上了肉酱,也没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颜子回完全是"qing ren"眼里出西施的状态,可是他完全没有觉察到,看着易欢,笑得一脸温柔。

易欢吃完面,抬头一看,颜子回的碗里还有小半碗面,“吃不下了吗?”

颜子回几口将面吃完,掏出手帕递给她,眼中是暖暖的笑意,“你嘴边沾上酱了。”

“我有手帕。”易欢掏了掏口袋,又打开小包,没找到手帕,只好接过他的手帕,擦了擦嘴,洁白的手帕上沾染酱汁。易欢把手帕收了起来,“等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好。”颜子回含笑颔首。

第六十三章 毒计

第六十三章

两人从小店出来,迎面遇到提着竹篮的向建云,看着外表比魏玠更为出众的颜子回,她的吊梢眼中闪过一抹妒恨,难怪易欢对她抢走魏玠亳不在意,原来是有更好的男人。向建云目光一冷,计上心头,“欢表妹,好久不见,你可还好?自从你被吴家退婚后,我就一直为你担心呢!现在看到你和魏先生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颜子回微眯起眼,唇角一抿,真有趣,居然有人能上眼药上得如此直白。易欢笑而不语,静看向建云接着表演。向建云朝颜子回欠欠身,“魏先生,你好,我是易欢的表姐向建云,初次见面,请吃块糕点吧。”说着就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白细棉布,“这是我亲手做的蜜枣糕,魏先生别客气,拿一块吃吧,味道还不错。”

“我不姓魏。”颜子回淡淡地道。

“哎呀,我认错人了,抱歉抱歉,欢表妹,我……我不是有意,你别生气。”向建云满脸愧色地道。

易欢含笑道:“我不生气,就不知道专程来找你的魏先生听到你的话,会不会生气?”易欢看着向建云的身后。

向建云表情一僵,边转身边道:“叔渊,你听……”没看到魏玠,这才意识到易欢四两拨千斤,化解了一切。

“向建云,在我眼里,你就是只臭虫,要按死你轻而易举,之所以不搭理你,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要是非来我面前蹦跶,惹烦了我,我就忍着恶心踩死你。”易欢警告她道。

“打臭虫用不着你出手,你说一声,万事有我代劳。”颜子回笑了笑,“我姓颜,记住了。”言罢颜子回牵着易欢的手,带她离开。

向建云看着颜子回高大的背影,脸色苍白,他姓颜,是颜家的人;易欢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出身富贵之家,锦衣玉食的长大,被人退婚,调头找了户更好的人家。

两人上了车,颜子回笑道:“时间尚早,我们去看电影。”

易欢抬手,看了看腕表,“好。”

去利得电影院的路上,易欢看了他好几眼,颜子回目光微动,道:“我很庆幸,要不是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退婚,我就失去机会了,我得谢谢他。”

“他不稀罕你的谢谢。”易欢翘着唇角道。

说话间,到达了电影院,下了车,两人往售票的地方走去,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引起了易欢的注意,“各位大爷、小姐行行好,打发点吃饭钱,小老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家乡遭了灾,小老儿走投无路才不得上街乞讨。”

易欢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走了过去,不是她不想多给,而是那老人五十多岁,有气无力、瘦骨伶仃的,给多了,怕他保不住。颜子回跟着一起过去,易欢将铜板丢在老人端着的碗里。老人抬头正要道谢,然而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颜子回的身上,神情巨变,嘶吼着朝颜子回扑过去。

颜子回伸手抓住易欢的手臂,同时,右脚踢了过去,将那乞丐老头踹去一米多远。不知从哪儿窜出两人来,将人给架走了。易欢呆怔住了,事发突然,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欢儿,欢儿。”颜子回在她耳边,柔声喊道。

易欢看着他,“怎么回事?”

“审过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颜子回淡然道。

“那两个人是你的暗卫?”易欢问道。

颜子回含笑点头。

两人买票,进场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卖瓜子的一个中年男子收拾摊子离开了,他在巷子里穿行,到了一家布店后门,有节奏带的敲门。门打开了,开门的妇人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男子道:“我要见内田君。”

妇人将引了进去,她虽穿着华夏妇人式样的衣裙,但她走路的姿势,可以看出她不是华夏人;她将男人带到了一间屋外,敲了敲门,“会长阁下,山野君要见您。”

“让他进来。”屋内的人道。

妇人推开门,让那男人进,男人要见的人正是黑龙会的副会长内田清平,他祥细的将在电影院前发生的事说了。

内田清平沉声问道:“和颜子回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可不可以收买为我们所用?”

“是易家的四小姐,名叫易欢,易家是有名的大富商,用钱收卖不了。”男子答道。

“权呢?”内田清平问道。

“易家无人从政,对权势不看重,不过对骨肉亲情很在意,我们可以bǎng jià易启诚,让易欢就范。”男子迫不及待地将谋算说了出来。

“此计可行,不过不能绑易启诚,万一易欢被情爱冲昏了头,不肯就范,易家没人压得住她,让人去绑易启诚的长子,华夏人重视嫡长子,为了救回儿子,易启诚一定会逼易欢杀掉颜子回的。有了易家做替罪羊,我们黑龙会也就安然无恙了。哈哈哈!”内田清平得意地大笑。

男子拍马屁道:“会长阁下英明。”

“去办事吧。”内田清平摆手道。

男子退了出去,由那妇人送到门外。

三日后的傍晚,易家出门上学的归家了,去巡查商铺的回来了,去城外庄子上督促春耕的也赶在吃饭之前到家了,唯有去跟人谈生意的易欧还没回来,平时生意谈成了,会请客吃饭,易家人也没多想。

饭还没吃完,电话响了,下人接了,“老爷,是找您的。”

易父过去接电话,“我是易启诚,哪位找?”

电话那头的人道:“易先生,你好,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令郎在我手上。”

第六十四章 商讨

易父挺直了身体,面色凝重,“你的要求是什么?”

“易先生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为我们办件事。”电话那头的男人道。

“阁下都办不成的事,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易父答道。

“这事,易先生或许办不到,但令爱一定能办到。”男人笑道。

“小女现在国外,一时之间,我联系不上。”易父第一个想到的是远嫁国外的三女儿易歆,毕竟三女婿是个能人,在花旗国官商两界都混得开。

“易先生,你的,很不老实,这样的谎话也说得出口,令爱今天还在学校上学,什么时候去的国外?你是不是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男人生气地问道。

“阁下请息怒,我以为您是让我三女儿办事,没想到您是让我四女儿为您办事,只是我家小女不过是个女学生,恐怕帮不上忙。”易父继续找理由推脱道,就怕儿子没救回来,又搭上个女儿。

男人冷哼两声,道:“她一定可以帮得上忙,让她过来接电话。”

易父轻叹了口气,捂住话筒,喊道:“小四,过来接电话。”

易欢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拔进嘴里,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子,擦了擦嘴角,走了过去,小声问道:“爹,是谁啊?”

“bǎng jià你大哥的绑匪。”易父冷静地答道。

易欢惊愕地张大了嘴,动作僵硬地拿过话筒,“喂。”

“易小姐,你好。”男人有礼貌地道。

易欢舔了下嘴唇,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大哥?”

“只要你帮我们杀一个人,我们就将你大哥毫发无伤地放回来。”男人道。

“阁下要杀谁?”易欢问道。

“颜、子、回。”男人一字一顿地道。

易欢呆怔了片刻,问道:“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只有你接近他,不会引起他的防备。”男人耐心地解释道。

易欢沉默了一下,道:“我要跟我大哥说话,我要确定他还活着。”

“可以,五分钟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你可以跟你父亲商量如何动手。”男人挂断了电话。

易欢搁下话筒,转眸看着易父,道:“他们让我杀一个人,才放大哥回来。”

“杀人!”易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娇养的女儿连只鸡都不会杀,让她去杀人,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有本事bǎng jià人,就没本事去杀人吗?“杀谁?”

易欢瞄了眼饭厅,小声道:“颜子回。”

“颜督军的儿子?”易父皱眉问道。

易欢点头。

易父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事……”

“这事不能做,就算我能顺利得手,杀了颜子回,救回大哥,可是颜子回死了,颜督军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家,只怕是我刚救回大哥,全家都得命赴黄泉。”易欢分析道。

易父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道:“所以要想一个两全之策,既可以救回你大哥,又能让颜家人将那伙绑匪给抓住。”

易欢低头沉吟,易父向后靠在椅子上,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屈指轻轻地敲着;易欢听着敲击声,眼中一亮,有法子了。

五分钟很快过去,电话再次响起,易欢过起话筒,“喂。”

“易小姐,我让你大哥跟你说话。”男人道。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些杂音,接着就听到了易欧的声音,“小妹。”

“大哥,你还记得我现在戴的腕表是多少钱买的吗?”易欢问道,虽然现在没有那么好的录音设备,但是易欢怕对方有别的法子,比如找到擅口技的人,模仿易欧的声音。

“十二块大洋,是我托人从瑞士买来的百达翡丽。”易欧答道。

回答正确,大哥还活着,易欢微微笑了笑,问道:“大哥,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

“没有,我很好,刚才吃了点东西。”易欧不愿家人担心,没有说实话,bǎng jià时,他有反抗,挨了几拳,最后被绑匪给劈晕了过去。

“大哥,让那人接电话吧。”易欢不想激怒绑匪,知趣的没有多聊。

易欧将话筒交给那个男人。

“易小姐,我让你和你大哥说上了话,这下你应该满意了,我也希望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男人道。

“阁下,我不可能为了救我大哥一个人,把一家老小全搭上的。”易欢淡笑道。

“你的什么意思?”男人问道。

“颜子回是什么人,相信你也知道,你让我杀了他,易家就要直面颜家的滔天之怒,到时必然家破人亡,那我大哥,还有救得必要吗?再说了,我一个弱质女流,我可不敢杀人,所以,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人,我可以帮你们把人引出来,由你们的人动手。”易欢沉声道。

男人良久不语,他不得不承认易欢说的话有道理,他知道逼也没用,问道:“你怎么把人引出来?引去哪里?”

“我一会打电话给他,约他这个周末去郊外踏青,到时候你的人可以在路上伏击。”易欢故意将人引去城外,城内藏身的地方多,这些人躲着放冷qiāng,不好防范,不如弄到明面上去,方便颜子回安排人手。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调头将事情告诉颜子回,让他把我的人全给灭掉。”男人也不傻。

易欢握了握拳头,道:“我大哥在你们手上,为了他,我也不敢耍心眼啊,我到是担心你们会不守信用,在杀掉颜子回后,不放我大哥。”

“易小姐,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是讲信用的,颜子回一死,我们就放人。”男人道。

“你们能做出bǎng jià人的事来,我可不敢信你们会有信用,这样吧,我们的车会经过城外的残石碑,你们将我大哥送到那儿去,我看到了,就让车继续前行,否则,我就让颜子回调转车头回城。”易欢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才这么说的,方便周震南去救人。

“哟西,就照易小姐说的办。”男子笑,小丫头考虑事情还是不周全,以为这样就行了,真是太傻了,颜子回出了城,可就回不去了。

易欢眸光微闪,哟西,这是倭人的口头禅。bǎng jià易欧,想借她的手杀掉颜子回的是倭人。其实倭人动这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东北陆军打了胜战,在和谈上,倭人又吃了大亏。

两人各有打算的把事情给谈妥了,挂断了电话。

第六十五章 密码

见女儿说完电话,一直注视着她的易父,开口问道:“小四,你是不是一直都跟颜子回有来往?”

“是。”易欢低头道。

易父重重地出了口气,道:“颜子回各方面都不错,但是他不适合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

“知道了。”易欢乖巧地答应了。

易父目光闪了闪,自家的孩子,自家明白,答应归答应,做不做得到,就要另说;孩子大了,不好管啊,易父暗叹,道:“说说你的打算吧。”

易欢如实道:“bǎng jià大哥的人应该是倭国人,趁现在离周末还有几天的时间,让南哥带人去找,如果能顺利救出大哥,那就不用实施第二步。”和颜子回一起出城,纵然有安排,也不能说没有半点危险,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冒这个险,她很惜命。

“你怎么知道是倭国人干的?”易父问道。

“刚才那个男人不经意间说了句哟西,这个口头禅是倭人常用的。”易欢解释道。

“可恶的倭人。”易父低声骂了一句。

趁着夜色,易父让人把周震南给找来了,告诉他,易欧被人bǎng jià了,bǎng jià他的是倭国人,必须在三天内找到他,并且将他安全救出来。

“知道了,老爷请放心。”周震南沉声道。

“切记谨慎行事,万不可打草惊蛇。”易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币,“这些拿去给你的兄弟们分一分。”

“是。”周震南双手接过纸币,没有惊动其他人,从侧门悄悄地离开了。

易父不想把实情告诉易母和唐双韵等人,就撒谎说易欧去津沽谈生意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易母和唐双韵没有怀疑,易歈不相信,可是问易父又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接下来三天,易欢依照那人的要求,请事假没有去学校,周六的傍晚,周震南摸进了易公馆,面带愧色地道:“老爷,人去晚了,扑了个空。”

易父摆摆手道:“这不怪你,倭人狡诈,我已料到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们把人给救回来的。”

“老爷,接下去该怎么做?”周震南问道。

易父看着易欢,易欢想了想道:“南哥,你选十几个身手好,qiāng法好的人,去城外的残石碑埋伏,等倭人把我大哥带过去,你们先不要动手,等我坐的车过去,他们最为松懈时,在救人。”

周震南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四,这样子太冒险了。”易父觉得小女儿这是在拿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虽然他是更看重儿子,但不表示就不在意女儿。

“爹,只要配合的好,不会有危险的,您相信我。”易欢很清楚,这个险她是必须冒的,如果成功解决了倭人,自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她用她的命做了补偿,希望颜家不会那么震怒,希望颜家能放过自己的家人。

易父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到这一步,他不相信又能如何?也只能放手让她去做了,“爹在家里等着你和你大哥一起安全的回来。”

易欢笑了笑,又和周震南商量了一下细节,然后打电话给颜子回,接电话的人正好就是颜子回,“颜团长,晚上好,我是易欢。”

颜子回听到易欢的声音,有些意外,这是易欢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满心愉悦,唇角上扬,“欢儿,晚上好。”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去城外踏青。”易欢直接道。

颜子回眉梢微动,上周分开时,他约她是去城外看药厂的建设情况,不是去踏青,而且每次约好,到时在路口碰面即可,不用再约,易欢这次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颜子回心里沉吟,嘴上答道:“我明天有空。”

“那我们明天早上九点路口见。”易欢在话筒上敲摩斯密码,敲了两次,“听清了吗?”不直说是怕有人监听,用摩斯密码就安全些,毕竟这个时代知道摩斯密码的人还是少数;易欢万分庆幸,当年她闲着无事去学了这个,如今派上用场了。

颜子回听到摩斯密码时,愣了一下,听完后,神情变得凝重,“听清了,我不会失约的。”接着也敲摩斯密码回了过去。

“我做些寿司带去吃,你说好吗?”易欢闲扯,接着敲摩斯密码。

颜子回微微一笑,道:“能尝到欢儿的手艺,我很高兴。”

“再煮一壶酸梅汤去喝,可以解渴,要是运气好,打到了野兔、野鸡什么的,我们就烤着吃。”易欢说完,继续敲摩斯密码。

“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颜子回配合地道。

“那我们明天路口见。”易欢敲完最后一组密码,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

“好好休息,明天路口见。”颜子回笑道。

易欢挂断了电话,转眸看着周震南,道:“南哥,一切照计划行事,你主要任务就是救我大哥,不要管我,救了我大哥,就立刻回城,至于那些倭人,不用留活口。”

“我知道。”周震南点头。

等周震南走后,易父不放心地问道:“颜子回真的听明白了你的意思?”

“我在话筒上敲的是一种传递消息的密码。”易欢解释道。

“你怎么会这种密码的?”易父疑惑地问道。

“奥兰多神父为了哄我学习外文,教我密码,敲着猜意思解乏的。”易欢习惯性地拿奥兰多神父当借口,反正死无对证了。

易父虽不是太相信,却也没有再追问。

这时电话响起,易欢拿起话筒,“喂。”

“易小姐,刚才电话为何打不通?”倭国男人诘问道。

“我在跟颜子回确定明天的约会,怕他忘记。”易欢镇定地答道。

“哟西,易小姐能这么守信用,我们也会让易小姐看到我们的诚意的,明天我们会将令兄送到残石碑的。”男人满意地笑了。

易欢听这话,知道周震南的行为,没有惊动他们,轻吁了口气,道:“阁下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挂电话了。”

男人哼了一声,先挂断了电话。

第六十六章 劫杀

这一夜,易欢没有睡好,眼下有青影,拿粉抹上脸上稍稍做了遮掩,穿着白色带蕾丝的长袖衬衫和一件深蓝色的高腰长裤,平常她会搭配长裙,今天有可能需要跑动,穿裤子方便些。手里的小坤包里放着颜子回上次送她的那把手qiāng,以及两个弹匣,带上是以防万一,希望用不上。

简单的吃完了早餐,易欢与易父打了招呼,提着下人为她准备的竹篮,出了门;易欢担心倭人安排人在家门口监视,这竹篮是为了迷惑他们用的。到路口,易欢看到了颜子回,他也是白色的衫衣,深蓝色的长裤,两人乍一看,就跟穿情侣装似的。

易欢把竹篮提高,笑道:“我准备了很多吃的喝的哟。”

“我也准备好了。”颜子回拍拍肚子,一话双关地道。

易欢把竹篮放在后面,她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颜子回开动了车子,往城外去。易欢深吸了口气,颜子回看了她一眼,道:“不用紧张。”

易欢双手交握,指节泛白,“我尽量。”

“都已安排妥当,保证万无一失,我的人也已经和周震南联络上了,他们会尽全力营救令兄的,别担心。”颜子回安抚她道。

易欢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倭人有没有在城门口安放监视的人,但颜子回和易欢故意在城门口下车买果子;而倭人的确多疑,在一个能看到城门口情况的角落,躲着两个男人。

“目标人物已经出城了,我们的人应该做好准备了,一定可以将他给解掉的。”黑胖男子恨声道。

“除掉他,就能一扫帝国所受到的耻辱。”小个子男人眯着眼道。

倭人认定这次刺杀行为,是十拿九稳的事。他们仍旧留在城外,并没有撤离。车子出城半个小时后,教导团的第一连、第三连、第四连,就控制住了蓟州城的四个城门,只许进不许出。教导师的第二连和第五连进入城内,全城戒严,军事情报局也随机行动起来,进行全城搜捕。这一切都是遵照颜子回的意思,死在战场上,他无话可说。倭人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牵连到无辜的人,让颜子回动了杀机。

车在泥路上,不急不缓地开着,很快就到了残石碑,易欢看到了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易欧;易欧神情有些委顿,衣着还算干净,并没有意识易欢就坐在从他面前开过的车里,这时一条淡绿色的发带从车里飘了出来。

看到发带,易欧并不明白,大约过了两分钟,qiāng声响起。易欧才想起以前和易欢闲聊时,易欢说绿色代表着生命,是救援的意思。易欧黯淡的眼中露出一抹亮光,为免被误伤,他双脚跪下,趴在地上,就势往旁边滚。

看押他的那四个倭人被qiāng声给惊吓住了,掏出qiāng,东张西望,“什么人?滚出来。”

“呯”回答他们的是qiāng声,

“这是已经交上手了吧。”易欢说话让自己镇定。

“是的。”颜子回肯定答道。

易欢有后招,倭人也不笨,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两人满腹疑惑地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破烂的山神庙,易欢咬着嘴唇,打开了车门。颜子回也从另一边下了车,环顾四周,强劲的山风,将纤细的野草吹得东倒西歪。

战乱让山神庙周边的村民逃光了,短短几年,这里就变得一片荒芜。庙里已没有了庙祝,愈发的破败不堪。易欢靠近颜子回,低声问道:“倭人是被你的人给解决掉了吗?”

颜子回深吸了口气,道:“没有硝烟味和血腥味。”

“他们该不会是想等你回城的路上才动手吧?”易欢揣测问道。

“极有可能。”颜子回吹了几声尖利的哨声,易欢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提着qiāng从藏身之处跑了过来。

男子笔直地站在颜子回,行了个礼,“团长,没有发现倭人的踪迹。”

颜子回淡淡一笑,回礼道:“意料之中,收队回城。”

男子领命行事,屈指放在嘴边,吹出曲子,让隐藏在暗处的兄弟们跟着车跑步回城。颜子回和易欢以及那个男子上了车,颜子回调转车头往回开。一路上仍是风平浪静,可易欢的神经仍然紧绷,她怀疑倭人跟她玩得是同一招,先让对方松懈下来,再给予致命一击。

一直担心吊胆地防备着,让易欢觉得很累,而且她还在担心大哥是否获救;正想着,颜子回突然道:“你大哥已经获救,安全的送回城了。”

“你怎么知道?”易欢讶然问道。

“看前面的天空。”颜子回答道。

易欢依言往前看,天空中残留着一点绿,那应该信号弹;易欢悬着的心落下一半,现在就等她和颜子回脱了险,这事也就圆满结束了。

“呯”前轮被qiāng打中。

易欢的手伸进了坤包里,握住了手qiāng,倭人终于动手。

“团长,我下去看看。”那个男子打开车门,下车去查看轮胎,招手让跟在后面的士兵,在四周搜查。

“呯”又是一声qiāng响,听声寻去,找到了一个吞qiāng自尽的男子,将尸体抬了出来,除掉他的鞋袜,可以看到他的大脚趾和另外四个脚趾分得很高,正是倭人的特征之一。

易欢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这场刺杀是不是太儿戏了?虎头蛇尾。

颜子回将备胎换好,继续开车往回走,很快到了城门口,一队士兵守在那里盘查进城的百姓,有疑似倭人的,拖到一边,除掉鞋袜查看。

车子进了城,已近正午,颜子回问易欢,“饿不饿?”

“我想回家。”易欢没有亲眼确认易欧安全,她不放心。

“那送你回家。”颜子回笑问道。

“谢谢。”易欢笑道。

在回易公馆的路上,一座三层高的楼房上,有个倭国青年男子正埋伏着,他手中拿着俄制的莫辛纳甘步qiāng,qiāng口瞄准了下面的路口。看着车拐了进来,他唇边露出一抹狞笑。

就在这时,一辆驴车和一辆小车撞在了一起,驴车上装载的货物,散落一地,驴车的主人骂骂咧咧地下来捡货物。小车的主人没有下车,堵在那儿。

第六十七章 中弹

“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颜子回吩咐道。

男子领命下去察看,一会回来禀报道:“团长,前面发生交通事故,一辆驴车和一辆小车相撞,驴车接的货物散落一地,无法通行。”

颜子回想了想道:“让人去帮着捡东西,尽快让路畅通。”

“这里离我家不远了,我走过去就行了,你回家吧,城里乱了,倭人四处逃窜,你还别呆在外面的好。”易欢拿着坤包下车,“竹篮里是家里厨娘做的饭团,你拿给你的兄弟们吃吧。”

“我送你回去,不看着你进门,我不放心。”颜子回跟着下了车。

“不用了,就几步路。”易欢婉拒道。

担任警卫员的男子腾轩也劝道:“团长,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抓到,危险还存在,不如让卑职送易四小姐回去。”

颜子回淡然道:“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倭人一时之间也杀尽,难道为了避开这些危险,我以后就不出门了?”

他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腾轩只得招呼几个士兵上前,充当卫兵,护送颜子回和易欢前行。午时阳光正好,易欢被一个亮光晃了下眼,不怎么在意地瞄了眼,却看到了冰冷的qiāng管。

“八嘎呀路,卑贱的支那人去死吧!”倭国男子为自己鼓劲,并扣动了板机,一发子弹快速地从qiāng管射出。双方的距离只有一百多米,在这个距离上,一个训练有素的qiāng手要击中目标,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子弹的速度太快,易欢来不及多想,就扑向颜子回,替他挡住了那发射来的子弹,后背中弹,易欢冲着颜子回凄凉惨笑,“我从不知道被子弹打中,会这么痛。”

“欢儿!”颜子回抱着易欢,趴倒在地上,防止刺客再次开qiāng射击。“保护团长!”腾轩大声喊道。

充当卫兵的士兵立刻围城人墙,将颜子回保护起来。颜子回下命令道:“刺客在楼上,快去抓捕,将那驴车和小车的车主抓超起来,不要让他们跑走。”发生交通意外的时间太巧了,颜子回有理由怀疑那两人也是倭人。

“是,团长!”腾轩指挥众士兵,“一班二班留下来保护团长,三班的去抓那两个车主,其余的人去抓刺客。”

因为交通意外,街上已经很混乱,qiāng声响起,乱中添乱,先前围观的百姓,吓得四散逃命,乱纷纷的,增加了抓捕的难度。

“欢儿,你怎么样?”颜子回十分的后悔,如果他不坚持要送她回家,或许那个刺客不会开qiāng。

“我没事,就是感觉好冷,还有好困,我想睡觉。”易欢声音虚弱地道。

“别睡,千万别睡,欢儿,你振作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颜子回将易欢抱上了车,“马上驱散人群,让我的车通过。”

“呯呯呯”卫兵们朝天开qiāng,好不容易才让那些乱跑的百姓把路让开。

颜子回一边把车开得飞快,一边道:“欢儿,你知道中午我想请你去吃什么?”

易欢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好吃的太多,我猜不到,你说吧。”

“是烤鸭。”颜子回故意和她说话,就怕她一睡不醒,“萃锦园的烤鸭。”

“萃锦园的烤鸭我吃过的。”易欢轻轻喘息地道,后背在流血,生命力也在流逝,但她不后悔刚才扑倒颜子回,替他挡子弹。

“萃锦园的烤鸭呈现枣红色,油光润泽,皮质酥脆,肉质鲜嫩,飘逸着果木的清香,配以荷叶饼、葱、酱食之,腴美醇厚,回味不尽,吃一次想第二次。”颜子回描述道。

“这么好吃烤鸭,一只可是不够的。”易欢颤声道。

颜子回担心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吃几只就吃几只。”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汉森医院,停稳了车,颜子回跳下来,抱起易欢就往里冲,“救命,救命,医生快来救命。”

听到喊声,几个护士走了出来,看着两人身上的血,脸色煞白。有个机敏的立刻去找汉森先生,不多时,汉森先生就来了,看到易欢,“ohmygod,vyvyan,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汉森先生,欢儿为了救我中了一qiāng,现在急需做手术,汉森先生,请你一定要救她!”颜子回郑重地道。

汉森先生划了个十字,道:“颜团长,请放心,我会尽力的,vyvyan是个心善的姑娘,上帝会保佑她的。”易欢被推进了手术室,汉森先生也进入了手术室,准备做手术。

颜子回守在手术室外,没有离开,他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易欢的鲜血。没过多久,腾轩来了,“团长,那个刺客没抓到活口,他服毒自尽了。”

“身份可有确定?”颜子回问道。

“暂时不能。”腾轩摇了摇头。

“想办法确定他的身份,不要放过任何的细节和蛛丝马迹。”颜子回阴沉着张脸道,这件事算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会有意外发生。

“是,团长。”腾轩领命道。

“那两个车主抓到没有?”颜子回问道。

“已经抓到了,审问过了,他们交代是有人让他们去演一场戏的,答应他们事成之后,给一百块大洋。他们收了十块大洋当定金,另外九十块大洋要等事成之后,对方才付给他们。他们自称是城外郝家村的人,卑职已派人去查探。”腾轩禀报道。

颜督军和颜子康闻讯赶了来,徐晋略带来了干净的军装,和他们同来的还有警察厅的厅长和军情局的局长。手术室门口不是谈话的地方,颜子回让护士开了间空着的病房,让他们去那里等他,“腾轩,你守在这里,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派人去易家。”

颜子回换下了那身沾着血的白衬衫,换上了军装,才过去,军情局的局长道:“七少,现在军情局的情报人员们已经行动了起来,正在追查可疑的线索。教导团已经控制住了蓟州城,相信幕后黑手一定逃不掉的。”

“军情局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进行全城搜捕,一定要将幕后黑手给挖出来。另外,也可趁机解决各国安插在蓟州城的间谍。”颜子回冷冷地道。

第六十八章 伤情

“属下马上去安排!”军情局局长敬礼后,快步离开。这次若是做得好,可是大功一件。

“陈厅长,警察厅要全力配合军情局。”颜子回对警察厅是有些不满的,在签下和谈协议之后,他曾要求警察厅大力度地清除在蓟州城的倭人,可是警察厅的办事效率从这次事件来看,非常的差。

“是,七少。”陈厅长也知道前段时间警察厅的人没有尽心尽力地清除倭人,现在是警察厅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必须有所表现,要不然他这厅长只怕是做到头了。

“小七,我担心你遇刺的事,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引起兵哗。”颜督军皱眉道。虽说东北陆军是由他统领,颜子康也带着一个师,但是颜子回从国外回来后,整改了东北陆军,才让东北陆军的战斗力飙升,连续打胜战,还将凶狠的倭人打败,士官们都很信服颜子回,若是颜子回出了事,军方那边肯定得乱。

“我会亲自打电话给各军旅的主官,至于各省的高官,可以请承瓒兄打电话过去。”颜子回清楚地知道保证军队的稳定是最重要的,“大哥,你调两个团的人进城,一个团守督军府,一个团保护易家的人,不给那些宵小之辈有可趁之机。”

颜子康哂笑两声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有劳大哥。”颜子回淡笑道。

“咱们是亲兄弟,不用说这客套话。”颜子康抬手捶了捶颜子回的肩膀。

过了一会,腾轩进来禀报道:“团长,手术结束了。”

颜子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开门就向手术室冲去。颜督军和颜子康紧随其后,到了手术室外,刚做完手术的易欢被护士推了出来,麻药还没散,她还在昏迷,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汉森先生,她怎么样?”颜子回焦急地问道。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还没度过危险期,而且子弹离脊椎骨太近,暂时不知道有没有损伤到神经。”汉森先生如实想告。

“如果损伤到神经会有什么后果?”颜子回问道。

汉森先生垂首道:“vyvyan会瘫痪,不良于行。”

“小四不会瘫痪的,不会的,医生,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四,我家小四她才刚满十七岁,她还是个孩子啊。”易母恰好赶到,听到这番对话,哭喊了起来。

汉森先生忙道:“易太太,现在一切还不能确定,要等vyvyan醒了,检查后才知道。”

易欧扶住双脚发软,站不住的易母,安慰她道:“娘,你别这么慌张,医生也说了,现在还不能确定,小妹是有福气的,她不会有事的。”

“小四没事的,吉人天相,吉人天相。”易母念叨着。

易欢的伤在后背,她只能侧躺在病床上,易父易母守在床边,易欧转身对颜子回道:“颜团长,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门外,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易欧直接道:“颜团长,我希望你离我家小妹远一点。”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易欢,易欧心疼到了极点,对引起此事的罪魁祸首颜子回是百般不待见,恨不能拿东西将人给打出去。

颜子回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道:“易大哥,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保护好欢儿。”

“颜团长,我谢谢你今天出手相助,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必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易欧措词道。

“有话,你但说无妨。”颜子回有礼地道。

“颜团长,你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我家小妹只是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她适合过平平静静的生活,而不是这种充满了危险的日子。”易欧严肃地道。

“我不会让她再有危险,这一次只是个意外。”颜子回完全没想到易欢会帮他挡子弹,他很感动,可同样也很心疼。

“你应该知道危险是你带来的,只要你在她身边,就会一次又一次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和危险。”易欧就差说颜子回是个灾星了。

颜子回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们会反对,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相信欢儿的选择和我是一样的。”

易欧犹豫又气愤,连外人都知道小妹和颜子回关系亲密,利用上了,家里人却一无所知,现在两人到了那一步,也不知道,万一小妹非颜子回不嫁,到底是该顺从小妹的意思,还是强硬地阻止她?小妹虽然乖巧,但性子拧起来了,谁也拿她没办法。

颜子回接着道:“请相信我,我有能力护她周全。”

易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你容我想想,等小妹醒来了再说。”

这时,徐晋略小跑着过来,易欧淡淡地道:“徐副官应该是来找颜团长的,颜团长有事就去忙吧。”

“我一会再过去看欢儿。”颜子回停下了脚步。

易欧和徐晋略擦肩而过,颔首为礼。徐晋略走到颜子回面前,行礼道:“团长,军情局传来消息,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刺客的身份了,他应该是倭国人。”

“这事还用他们来确定。”颜子回讥笑道,城外那个引qiāng自尽的杀手已经表明这次行动是倭国人做的。

徐晋略继续禀报,“刺客穿着兜裆布,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倭国人会这么穿。”

“行了,让警察厅、军情局、训导处、户籍管理处一起重点对倭国人进行盘查,但凡是可疑的,就全部抓起来。”颜子回对倭人深恶痛绝,誓要将留在蓟州城的倭人全部铲除,至于会不会引起倭人的抗议,颜子回根本就不在意。

根据当初的停战协议,倭国移民大部分撤回到倭国本土或者高丽,不过还有不少的倭国人以各种理由滞留在蓟州、盛京等地。

“是,团长。”徐晋略应声道。

“让两个车主去指认幕后之人,凡是为倭人所用者,一律qiāng决。”颜子回痛恨倭人,更痛恨为虎作伥的华夏人。

“是,团长。”徐晋略领命而去,

第六十九章 搜捕

现在所用的麻药效果一般,几个小时后,易欢就痛醒了过来,发出shēn yin声。守在床边的易欯听到了,惊喜地喊道:“小妹,小妹。”

易欢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地道:“大姐。”

“小妹,小妹,你醒了就好。”易欯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看易母哭得险些背过气去,还以为自家小妹死掉了。

“大姐,我要喝水。”易欢舔着嘴唇道。

少霞正好提开水进门,易欯倒了小半杯,又掺了大半杯凉开水,“小妹,你别动,我用勺喂你。”

易欢侧躺了几个小时,半身麻木,可刚动了一下,就痛得倒抽了口冷气,龇牙裂嘴的,“哎哟,好痛。”

“知道痛了?看你以后逞不逞能,居然去帮人挡子弹,你咋这么厉害呢?”易欯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让少霞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搁在她下巴下。

易欢嘟了嘟嘴,“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想那么多。”

“还好打在背上,要是打在脑袋上,你就没命了。”易欯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口水。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易欢只喝到半勺水,另外半勺从嘴角流了出去。

“还有下次?”易欯瞪眼,这个不怕死的丫头。

易欢咽下半勺水,赶紧道:“没有下次了。”

易欯喂了十几勺水,就不喂了,“你现在不方便下床小解,不能喝太多,润润嘴就行了。”

“大姐,我好饿,有没有吃的?”易欢可怜兮兮地问道。

“有红糖粥。”易欯答道。

易欢噘嘴,她不喜欢吃甜粥。知妹莫若姐,易欯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不想吃,问道:“哪你想吃什么?”

易欢笑,“烤鸭。”

易欯横她一眼,道:“我让人烤头羊给你吃好不好?”少霞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走到门口的颜子回弯了弯嘴角。

“那我喝粥好了,让少霞喂我。”易欢怏怏地道。

“嫌我喂得不好啊?”易欯问道。

“不是,我怕累着你。对了,大姐,大哥怎么样?”易欢问道。

“大弟没事,刚送爹娘回去。”易欯起身让开,少霞坐到床边喂易欢吃甜粥。颜子回想了想,没有敲门进去,而是转身去找汉森先生。

与此同时,在一个小酒馆的角落,两个倭国人正在谈论中午那场刺杀,而他们正是上午躲在城门口的那两人。矮个子男人低声道:“山野君,你说我们到底有没有成功的杀死那小子?”

“支那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搜捕刺客,想必我们的行动已经成功。那小子死了,东北陆军必然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就是帝国重新进攻华夏的良机了。”山野麻元是黑龙会在华夏东北的主要负责人,这次的行为就是由他策划的。

“是的,只是现在蓟州城内的局势非常的严峻,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才行。”井口次郎看着他,“那两个车主,要想办法把他们灭口,他们可是见过你的。”

“井口君不必担心,没有问题的,要不是支那人实施戒严,我早就将那两个家伙给处理掉了。”山野麻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必须要尽快除掉他们,不能让支那人查到我们头上来。”井口次郎觉得那是隐忧。

“放心吧,井口君,支那人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就算支那人怀疑我们,也不敢随便对我们动手的。”山野麻元嗫了口小酒,自得地笑道。

可就在这时,一队持qiāng的警察冲进了酒馆,“所有人举起手来,靠边站,警察搜捕疑犯,胆敢反抗,以共谋罪论处!”从情报人员那儿得知,这家小酒馆是倭国人的聚集地,进来抓人,绝对不会抓错。

“八嘎,那些支那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山野麻元这下脸色大变了,井口次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两人悄悄地想从后门逃走,那些警察可不是吃素,那能眼睁睁看着人逃走,用qiāng托朝他们脑袋重重一砸,砸得他们头脑血流,反正上面有交待,遇到反抗的倭国人,不用客气。在搜捕中倭人的过程中,被打伤的倭人,多达上百人,甚至还有倭人被直接打死的。

山野麻元和井口次郎被捕,押送到了军情局的大牢里,情报人员带那两个车主过去认人;两个车主,是普通人。被抓捕之后,吓的魂飞魄散的,一审问,他们就交待了。

军情局的军官警告他们道:“你们立刻去找出那个和你们联系的人。如果能够找到的话,你们可以从轻发落。若是找不到的话,那你们就死定了!”

“军爷,那人化成灰,我们都认的,一定找得到,一定找得到。”两个车主后悔不已,不该贪那一百块大洋的;有钱赚当然好,但是也要有命花啊。

从出事到抓人,也不过几个小时的事,但东北陆军和警察厅的人效率不错,已经把滞留在蓟州城里一千多倭人全部抓了起来,两个车主一出现,山野麻元和井口次郎就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井口次郎也算是幕后主使之一,但出面找人的不是他,他是负责安排刺客的。

两个车主认出了山野麻元,“军爷,就是他,就是他让我们那么干的。”

“军爷,就是他收买我们的。”

山野麻元愤怒地抡起拳头向两人扑过去,想要殴打他们。但是看守倭人的士兵们用qiāng托又给了他一下,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使得他扭曲的面容更加的狰狞。

“把他带去交给审讯科的人,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领车主来认人的军官吩咐道。

审讯科为了挖出更多的情报,对山野麻元严刑拷打,即使是受过训的特工人员,都受不住,更何况山野麻元这种潜伏下来的普通间谍,不过几分钟,他就招供了,不仅将整个刺杀计划都交待的清清楚楚,还把井口次郎以及掩护内田清平逃走的本堂佑子给供了出来。

随后,井口次郎和本堂佑子也被带进了刑房。出乎审问人意外之外的是本堂佑子,井口次郎撑了几分钟后也招供了,可她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不过山野麻元已经供出了黑龙会和内田清平,她的口供并不是太重要,当然如果她能说出内田清平逃往何处,对抓他还是有一定用处的。

第七十章 回报

军情局局长拿着山野麻元和井口次郎的口供去见颜子回,“七少,已经找到幕后主使。他们是黑龙会的人,是奉黑龙会副会长内田清平的命令来刺杀您的。”

“好一个黑龙会,查清他们在东北这里还潜伏多少同党?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颜子回沉声道。

“是,七少。”军情局局长答道。山野麻元在黑龙会的地位不算低,还能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的情报,也能以他为突破口,将黑龙会在东北的势力连根拔除。

东北军政府这种粗暴、血腥的作法,引起了倭国公使的愤怒,连夜求见颜督军;颜督军没有见他,出来应付他的刚见过颜子回的外交大臣张少川,“公使阁下,您过来有什么事?”

“外交大臣阁下,你这是明知故问,蓟州城爆发了大规模的逮捕倭国侨民的事件,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那些侨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们这么做,是想要和我国开战吗?”

“倭国派刺客来刺杀我军重要将领,是想要干什么?你们这么做,是想要和我国开战吗?”张少川强硬地反问道。

“张先生,你这是对我国的污蔑,我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倭国公使矢口否认,“你们必须立刻释放那些侨民,并向我国道歉,并做出赔偿,否则,我国将保留追究的权力。”

“是不是污蔑,阁下应该非常的清楚。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策划这次刺杀行动的人,我们已经抓到了,这是他们的供词,阁下可以看一看!”张少川将两份供词递给倭国公使。

倭国公使接过去,翻开一看,差点泼口大骂,这两个该死的混蛋,居然一点隐瞒都没有,全部供述了出来,这还是帝国的勇士吗?全是靠不住的懦夫!倭国公使心里虽恨死了山野麻元和井口次郎,可这事,他是不能承认的,刺杀这种事,有违公义,尤其是以列强之一自居的倭国,是绝对不敢让国际上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事。

“张先生,我严重怀疑这些供词的真伪,我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倭国公使厚着脸皮,摆出义正词严的样子来。

“公使阁下,你的意思是,这些供词是我们编造的?”张少川差点被对方无耻的态度,给气炸。

倭国公使摇头道:“张先生,我可没有这样说。”嘴上否认,可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那个意思。

张少川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冷冷地道:“公使阁下,我代表东北政府,正式向贵国提出交出内田清平和井边三郎这两个幕后主使的要求。否则的话,东北政府将保留采取追究的权力。”

倭国公使阴沉着张脸离开了,黑龙会的两个家伙不但被抓住了,还招供了,这完全是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事。幸好,这件事和帝国政府无关,可以完全推到黑龙会身上去。但东北政府要求帝国政府交出内田清平和井边三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内田清平是黑龙会的副会长,井边三郎是参谋本部的少佐参谋,他的父亲是内务大臣,要是就这么把他们交给东北政府,帝国颜面尽失,还会出大乱子。

因为这个刺杀的事,很多人彻夜未眠,易欢到是想睡,只是背痛得厉害,唐双韵心疼小姑子,找汉森先生要止痛的药,汉森先生过来道:“vyvyan,要是疼得受不了,就给你打一支ma fēi吧。”

“不用不用,我受得了。”易欢赶紧拒绝,ma fēi是阿片类毒品一种,是从鸦片中分离出来的,虽然能解除剧烈疼痛,但是现在的ma fēi提炼的纯度不够,注射量太大,易上瘾,最主要的是对脑袋和身体有影响。易欢不想治好了背部的伤,然后去戒毒。

唐双韵见她拒绝,担心地道:“小妹,你疼的这么厉害,不打止痛的针,你一夜都没办法睡觉。”

易欢轻轻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见她如此坚持,唐双韵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劝,对汉森先生道:“医生谢谢您,麻烦您了。”

“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汉森先生固定了一下支撑着易欢背部的支架,这是防止她睡着后,无意识地躺平,弄开缝合的伤口。

这一夜因为疼痛,易欢睡得很不安稳,时醒时迷瞪,可是担心吵着睡在旁边床上的唐双韵和睡在椅子上的少霞,她一声都不吭,强忍着到天亮。

早上起来,少霞伺候易欢漱口洗脸,唐双韵喂了她几口水,让她润喉;虽然易欢想去厕所,但没人扶她下床,只能在床上解决了生理问题,这么一折腾,易欢苍白的脸上多了点血色,看着要比昨天好些。

易家的早餐还没送来,颜子回提着食盒到了,很有礼貌地喊唐双韵,“大嫂。”

唐双韵虽从易欧那儿知道易欢和颜子回的事,但还是有点手足无措,她一直认为自家小姑子是喜欢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尴尬地笑笑道:“不敢不敢,您快别这么叫。”

客套了几句,颜子回以易欢是他救命恩人为由,亲自喂易欢吃鸡汤面条;西医没有忌口一说,颜子回问过老中医后,知道易欢可以吃鸡汤,让厨娘炖了小半夜才炖出来的老母鸡汤。易欢推辞不过,也只得忍着羞涩,张嘴吃面。唐双韵和少霞见状,知趣地避到了屋外。

“幕后的人已经抓到了,倭国公使不承认与他们有关,说是黑龙会一手策划的。”颜子回小声道。

“黑龙会是倭国的****组织,组织里的人都是想要侵占华夏的极端分子。”易欢学近代史时,因为兴趣,上网查过。

“倭国敢指使黑龙会的人来刺杀我,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回报他们比较好?”颜子回问道。

易欢挑眉,“我说了算?”

颜子回点点头。

易欢眸光微冷,沉声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颜子回笑了,不谋而合,没错,对付卑鄙的人,就要用同样卑鄙的方法,“欢儿,我们还真是心心相印。”

“什么呀?你别乱用词好不好?”易欢娇羞地道。

颜子回喂了她一口面,继续逗她,道:“那就志同道合、意气相投、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心有灵犀。”

易欢垂下眼睑,专心嚼着面条不说话,这人脸皮太厚,她说不过他。

第七十一章 花语

病房内一派温馨和乐,政务大厅里却有些剑拔弩张,东北政府政务委员会就颜子回遇刺一事,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了各国驻蓟州的媒体记者,以及花旗国、英国等公使参加。在新闻发布会上,张少川直接向大家宣布了刺杀事件的调查结果,并道:“山野麻元和井口次郎对他们的罪行,已经供认不讳,他们是倭国黑龙会的人,奉命行事。这是他们的供词,诸位请看。”

昨天下午蓟州城就开始封锁,还大肆的抓人,早就引起各方的注意,四处打探,都没有打听到确实的消息,现在得知是倭人派杀手刺杀颜子回,顿时一片哗然。

颜子回虽然只是东北陆军一个教导团的团长,可他是颜督军的小儿子,是最有可能接替颜督军位置的人,是东北陆军的领军人物,他若是不幸遇刺身亡,不仅是东北陆军的损失,也是华夏的损失。要知道无数老百姓,企盼着颜子回能带领东北陆军,驱除列强,统一华夏,让华夏屹立在世界之巅。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张少川都耐心的给予了回答,只是这些记者们在问起颜子回的伤势时,他就闭口不答了。东北陆军刚跟花旗国和德国做了一大笔的军火生意,这两国的公使投桃报李,高调表态,严厉指责这起刺杀事件是对文明社会的践踏,是野蛮行为之类的外交辞令,并表示支持东北政府的合理要求。

发布会快结束时,倭国公使赶到了,大声地呼喊道:“这是污蔑,这是污蔑!帝国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的辩称,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各大媒体在这天的号外里,都将倭国人,称之为卑鄙无耻的暗杀者;倭国在国际上原本就很差的形象,变得更差了,就和茅厕里的蛀虫一般,令人恶心。

回报倭国的细节,颜子回没有告诉易欢,易欢也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住在医院里养伤,只是她长时间请假,让郑玉虹和曾少薇非常担忧,两人联袂去易公馆探望。易母等人去医院了,不在家。怀有身孕的李英招待了她们,“赵家有喜事,小妹跟着去做客了。”

郑玉虹和曾少薇没有怀疑,更没有把报纸上颜子回遇刺一事和易欢联系起来,略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开了。次日,李英去医院探望易欢时,将这事告诉了她。

易欢在医院养伤的日子,过得还算舒服,除了不能洗澡,浑身散发着药味外,一切都挺好的。颜子回不嫌麻烦,每天早中晚都来看她,从他的神情里,根本看不出,他下令增援了王城江,一场激烈冲突的序幕即将拉开。没人知道,这只是他迷惑倭人的手段,他真正要做的是让高丽独立组织派义士去刺杀倭国在华最高指挥官石桥义男大将。

易父和易家兄弟,对颜子回非常的客气礼貌。易母则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至于家中其他女眷,他张俊脸,就足以讨好她们了。

这天清晨,颜子回捧着一束花走进了病房,“欢儿。”

易欢正站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闻声回头,唇角上扬,“好漂亮的红玫瑰。”除了花粉过敏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花;魏玠送的花,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他没有诚意,做事过于轻浮和随便。

“人比花娇。”颜子回笑着递给她。

“谢谢。”易欢接过花,灿然一笑,眉眼弯弯。少霞在柜子里找到花瓶,去外面装水。

“你不忙吗?”易欢问道,她看了报纸,这几天倭国人一直在抗议,要求东北政府立刻释放那些被抓的侨民,并且做出赔偿。

颜子回笑,“看你的时间总是有的。”

“我的伤已无大碍,我可以出院了。”易欢不想呆在医院里发闷。

“听医生的。”颜子回淡定地道。

易欢噘嘴,“医生巴不得我一直医院,他好收钱。”

“哦,vyvyan,医生是不会留病好的人在医院的。”汉森先生过来查房,听到了。

易欢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抱歉,我说笑的,您别介意。”

“如果你能多给几箱药,我就不会介意。”汉森先生耸耸肩道。

“汉森先生,您不该做医生,您应该去做商人。”易欢戏谑地笑道。

“我的大哥和两个弟弟就是商人,我太太的兄弟也是商人,耳濡目染。”汉森先生笑,“今天感觉如何?”

“有点痒。”易欢如实答道。

汉森先生笑道:“这是好现象。”

问明恢复情况后,汉森先生冲着颜子回挤挤眼,“花选得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颜子回笑应道。

汉森先生带着满眼羡慕的两个护士去了隔壁的病房,易欢促狭地道:“我更喜欢康乃馨。”

“好,那下次,我送你康乃馨,喜欢什么颜色?”颜子回认真地问道。

易欢这才想起,将康乃馨赠给母亲,做为母爱之花象征是一九三十四年以后的事,忙道:“不用送我康乃馨。”

“为什么不让我送?”颜子回好奇问道。

“我说错了,我不喜欢康乃馨,我喜欢紫色的鸢尾花。”易欢尬笑道。

“目光闪烁,在撒谎。”颜子回盯着她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易欢把头偏开,颜子回俯身凑近她,“快说,要不然我就亲你。”

他的气息,骤然迫近,让易欢有些不自在,想退,却被放杂物的柜子给拦住了,伸手抵住他,不让他再靠近,慌乱地道:“我听人说,康乃馨在国外是儿女送给母亲的花。”

颜子回唇角上勾,眼中满是笑意,声音低沉地道:“欢儿,做我儿子的母亲,让我儿子送满园的康乃馨给你。”

易欢正要说话,少霞进来了,“颜少爷,小姐,你们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易欢推开颜子回,面带红晕地坐到床上。颜子回站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

少霞将花供在花瓶里,摆在床头柜上。过了一会,易欩夫妻就送易母过来了,颜子回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告辞离开了。

第七十二章 出国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颜子回,他人在蓟州城,却让王城江边战火纷飞,一九一九年四月十四日凌晨时分,三十五门轻型迫击炮,趁着夜色运到了江丰城附近,第三步兵师第一团的上校团长,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咚!咚!咚!”炮声在寂静的夜空下传出去很远,只是城里倭军处于熟睡中,并没感觉到危险的来临,直到炮弹落地bào zhà,他们才被吓醒。

轻型迫击炮的威力虽然不强,但是江丰城是个小城,连城墙都没有,那些木板和泥砖修建的房屋不堪一击,住在里面的倭军,就算没炸死,也被倒塌的房屋给压死了。当然这样没有目标的盲目炮轰,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当地高丽人的大量伤亡。为了打败倭军,这事无法避免的。

敌袭来得如此的突然,让防守江丰城的倭军第十三联队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炮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仅十五六分钟,在炮击结束后,东北陆军第三步兵师第三团的士兵们发起了进攻。城内倭军伤亡近三分之二,又是晚上,光线不明,倭军不知来了多少人,慌乱之中,战斗力低下,不到半个小时,城里上千的倭军,全部被杀死。为了撤退方便,东北陆军不要俘虏。

东北陆军安全地撤离江丰城后,倭军赶来救援的两个大队看着已成废墟的江丰城瞠目结舌。倭军十分愤怒,联队长一方面向倭国参谋本部报告,另外一方面则下令倭军进行全面还击。

双方隔着王城江,展开了最猛烈的炮击,东北陆军和倭国陆军之间的局势,变得更加的紧张,战争一触及发。倭国方面为了报复华夏,陆军方便虽然因为财力的问题没办法增援,可海军出动了六艘战列舰和八艘装甲巡洋舰,加上二十余艘巡洋舰和驱逐舰,开往华夏近海港口滨城,想用武力恐呵东北陆军。东北政府还没有强大的海军,面对倭国海军,只能处于防御状态。

王城江和滨海离蓟州城有一定的距离,紧张局势对蓟州城老百姓的影响不大,易欢终于得到汉森先生的允许,出院回家休养;易欢的运气不错,子弹没有伤到她的神经,她仍旧能跑能跳,让易家人和颜子回都感到庆幸。彭令弗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似乎平空消失了;恃才放旷的吴立铭被学校辞退了,再次失业的他,又开始了四处找工作的日子。

易欢出院回家,颜子回想去探望就没有去医院那么方便了,而且随着局势的变化,他愈加的忙碌了,不过他仍然亲自送易欢回家,并在易家逗留了半个多小时。颜子回走后,易父把易欢叫去了书房,严肃地问道:“小四,你和爹说实话,是不是确定就是他了?”

易欢垂首不语,她还记得在出事前,易父曾说过,颜子回很好,但是不适合她。易父捏了捏眉心,道:“小四,虽然有些事,必须要亲自经历了,才知道对和错,但是爹不想你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小四,爹送你去国外读书,好不好?”

“好。”易欢想了想,同意了。和颜子回发展的太快,让她内心感到不安,她怕颜子回看上的是她这张脸,以及易家的家世,毕竟打仗很费钱。

易父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就怕女儿跟他拧上,非颜子回不可,那他可就头痛了,现在女儿肯出国,他喜出望外,决定立刻安排。颜子回并不知道易父会使釜底抽薪这一招,他正跟他母亲保证,“这个年底,一定帮你把儿媳娶进门。”

“你不是哄我开心吧?”颜夫人质疑地问道。

“当然不是,您就准备做好娶儿媳的准备吧。”颜子回笑道。

颜夫人轻哼了一声,“既是这样,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探望我儿媳?她为了救你受了伤,我这个当婆婆的,怎么能不去关心?”

“娘,欢儿受了伤,脸色难看,女孩子都爱漂亮,不愿在您这个未来婆婆面前失礼,再说了,她趴在床上养伤,不方便招呼您。”颜子回解释道。

“她受伤了,难道我就那么不体谅人,这个时候还挑她的礼啊?”颜夫人板着脸道。

“不是您不体谅人,是我不体谅,我没有体谅到您急切想见儿媳的心情。这样好了,下周末,我带她出来,和您一起饮茶,好不好?”颜子回赶紧道。

“她的伤才好,饮什么茶,带她去吃药膳,补补身子。”颜夫人笑道。

“好,那我们就去膳坊斋吃药膳。”颜子回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颜夫人满意地回房去选衣裳去了,她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见儿媳,还得给小儿媳挑一件礼物。可惜的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颜子回接到前线发来的电报,情况紧急,连夜带兵出发,甚至来不及给易欢打电话说明。

颜夫人气得直跺脚,“我的小儿媳又见不成了。”

另一边易父花了一天的时间说服了易母同意易欢出国留学,然后他就发电报给在花旗国的三女儿易歆,让她帮易欢找合适的学校;接着易父亲自去学校为易欢办了退学手续,又发电报去沪城,让人询问了什么时候有船去花旗国,他打定主意,等易欢伤势完全痊愈后,就送易欢出国。

得知易欢退学,郑玉虹和曾少薇过易公馆来询问情况,“欢欢,你怎么突然不上学了?”

“我爹答应送我去国外留学了。”易欢笑道。

曾少薇单纯地羡慕道:“真好。”

郑玉虹多问了句,“你爹娘怎么突然就同意你去国外留学了?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我没有说服他们,是我爹突然想通了。”易欢不好说实话,只能撒谎。

郑玉虹叹气道:“我还想学学你怎么说的,好回去说服我爹娘,让他们准许我和你一起去呢。”

“说不定过些时日,你爹娘也会想通,主动让你去留学的。”易欢宽慰她道。

“但愿有那么一天吧。”郑玉虹不抱希望地道。

“对了,欢欢,你是从津沽坐船去,还是去沪城坐船?”曾少薇问道。

“去沪城,报纸上不是说倭国的巡洋舰到滨城,去津沽坐船,万一遇上,挺危险的。”易欢答道。

“倭国的巡洋舰应该不会向客船开炮吧。”郑玉虹迟疑地道。

易欢冷笑,“倭人丧心病狂,什么事做不出来。”

曾少薇赞同地道:“欢欢说的对,还是保险点好。”

约好易欢去沪城前,三人聚在一起吃饭后,郑玉虹和曾少薇才告辞离开。

第七十三章 驱逐

倭国的巡洋舰在华夏的近海耀武扬威,让嚣张地倭国公使不可一世,他再次求见颜督军,不过接见他的人还是张少川。张少川并不愿意见这位厚颜无耻的倭国公使,可他是外交大臣,解决外交纷争,是他的责任。

“外交大臣阁下,贵军在边境的行为,是对我国的挑衅,我国要求东北政府立刻我国道歉,并且做出赔偿。否则的话,我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倭国公使咆哮道。

张少川镇定自若地道:“公使阁下,这次的冲突,完全是贵方挑起来的,若贵国不将内田清平和井边三郎移交给东北政府审判,我方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外交大臣阁下,我要再次重申,针对颜团长的刺杀,并非是黑龙会所为,一切都不过是诬陷而已。”倭国公使咬死不承认。

“是不是诬陷,阁下很清楚,现在贵方海军联合舰队,不顾我方警告,强行闯进我方的领海,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我方要求,贵国的联合舰队,必须马上撤出,否则一切后果,由贵方承担。”张少川冷着脸道。

“外交大臣阁下,联合舰队只是在进行正常的训练而已。”倭国公使嘴角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支那人的陆军是厉害,可是海军一点作用都没有,帝国的海军会让支那人节节败退的,让支那人全部臣服在帝国之下。

若非极力克制,不想节外生枝,引起外交纷争,张少川真的很想一拳打掉他脸上的那抹笑容,眯了眯眼,道:“公使阁下,我正式知会您,介于倭国对于东北政府极度不友好的行为,东北政府认为倭人继续留在东北,已经严重影响到东北的稳定和人民的安全,所以东北大督军颜芝泉大人下令,从即日起,一个月内,所有的倭国人必须离开东北,否则的话,将视为间谍处置,包括阁下您在内。”

倭国公使惊呆了,不敢相信地问道:“张先生,你们这是要和倭帝国断交吗?”

“我给阁下的建议就是,请尽快联系船只,不然的话,会有不少的倭人将会被赶到海里喂鱼。”张少川有一种吐气扬眉之感,受倭国人的憋屈气,他真是受够了。

“疯了疯了,你们都是疯子。”倭国公使匆匆离开。

随后,东北政府就下达了驱逐倭人的命令,而这时,颜子回已赶到了滨城,徐晋略则奉命赶去了王城江,秘密见了高丽独立组织的领导康成柱;在华夏和高丽交界的山区,山高林密,因倭人的残酷压迫,使得高丽人不堪忍受,纷纷躲进了这些深山老林里。

东北陆军的逐渐强大,给了高丽人的启示,也让自古都是华夏附属国的高丽国倒向华夏,开始反抗倭人的统治。尤其是年前,东北陆军大败倭军,让高丽人十分的振奋,盼着东北陆军能打到高丽来,将倭人驱赶走,可惜还没等东北陆军打过来,就签了停战协议,倭人仍旧占据着整个高丽,让高丽人的生活更加的苦不堪言。

徐晋略对面有菜色的康成柱,道:“康先生,我方对于贵方最近的行动,十分的满意。不过,我的上级认为,你们应该发动一次对倭人更大行动,狠狠的打击倭人嚣张的气焰。”

“徐先生请直说。”康成柱笑道。

“我们需要几个愿意为高丽独立而付出生命的义士。”徐晋略在执行的正是颜子回制定的自杀式袭击。

一听要付出生命,康成柱就知道要搞刺杀,对于刺杀,康成柱很熟悉,他们组织最擅长的就是刺杀,有许多倭国高级将领就是死在他们组织的刺杀行动中,“徐先生,这次的目标是谁?”

“石桥义男。”徐晋略淡然道。

康成柱脸色微变,“徐先生,这很有难度。”

“我知道,但是如果成功的话,对于其他高丽人,必然起到极大的振奋作用,最重要的是这会康先生你的大名,让所有高丽人知道,让更多有志仁人来投奔你,你所领导的反抗组织会成为高丽所有反抗组织中最大的……”徐晋略舌灿莲花,把康成柱给说服了。

四月二十六日的傍晚,石桥义男从指挥部出来,前往艺妓馆去放松身心,车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爆胎,不得不停下来。这个时候,隐藏在人群中的两个高丽义士,从两个方向快速地接近了那辆汽车,在距离汽车不到五米的地方,引爆了身上的zhà dàn背心。

“轰!轰!”两声巨响,附近石桥义男的警卫,连带着石桥义男和他乘坐的汽车,全被炸的粉碎,尸骨无存。

同日同时,易欢登上了去沪城的火车,同去的还有易欩夫妻、易昊然、周震南、大林、小林和少霞,花旗国虽有易歆夫妻在,可易父易母还是不放心,不仅让大林、小林和少霞跟着去,还把易昊然也安排一起出国,姑侄俩读一个学校。这对易昊然而言,是意外之喜,私下跟易欢道谢,把易欢乐得不行,这傻小子,做搭头,也做得这么开心。

五月中旬才有去花旗国的客船,但易父怕颜子回知道后,会阻拦,宁愿提前让女儿去沪城。从蓟州到沪城,要坐五天四夜的火车,这让易欢异常怀念高速铁路,只要几个小时,真是快捷方便;出行的人太多,即便是易欧想尽办法,也没能将大家的卧铺买到同一个车厢里,易欩夫妻带着大林去了另一个车厢。少霞给易欢铺上自带的床单,“小姐,我去打热水。”

“让小林陪你一起去。”易欢坐在床上道。

少霞叫走了小林,周震南守在门口,眼神警惕,寸步不移。易欢笑道:“南哥,你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

“小姐,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周震南一本正经地答道。

头等卧铺还是安全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打扰,晚上虽有些嘈杂声,但不影响睡眠,外面又有小林和周震南守着,没有人能打扰到易欢。一行人太太平平的抵达了沪城火车站,下了火车,随着拥挤的rén liu往外走。

易欢发现车站里有许多士兵,挎qiāng肃立。带着大宗行李的旅客,需要接受严格检查,这是出什么事了?易昊然皱眉,低声说了句,“想不到沪城也这么乱。”

易欩淡淡地道:“十里洋场,鱼龙混杂,岂能不乱?”

这时易欢听到一阵小孩儿的哭声,抬眼看去,就见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被士兵刁难;小女孩被吓哭了,年轻妇人正搂着安抚她,年轻男子一脸愤怒地盯着搜查的士兵。他们随身携带的两个箱子都被打开了,衣物和书籍被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好了,没有可疑的物件,你们可以走了。快点,快点,下一个。”士兵不耐烦地道。

妇人要帮丈夫一起收拾东西,不得不暂时松开小女孩,见小女孩哭得可怜,易欢走了过去,掏出袋子里的糖,递给小女孩,哄她道:“乖,别哭了,来,吃颗糖糖吧。”

小女孩不哭了,小手放在嘴里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易欢。易欢友好地笑了笑,再次将糖递给她,“糖糖很甜哟。”

那妇人陪笑道:“小姐,谢谢您。”年轻男子也冲易欢感激地笑。

小女孩接过糖,乖巧地道:“谢谢姐姐。”

“不用谢。”易欢笑应道。

从火车站出来,陆家的人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看到易家一行人,迎了上去问候,“大姑奶奶、大姑爷,亲家小姐,亲家少爷,一路辛苦了。”

离开船还有十几二十天,易欢原本不想麻烦陆家人,要去住蓟州会馆,可家人都不同意,“会馆那是你这种小姑娘住的地方,那里面住的人良莠不齐,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陆兰婷也竭力表明她娘家的人都很友善,不会怠慢易欢和易昊然之类的话,易欢无奈,只得答应住在陆家。陆家开了两辆小车来,临时又叫了三辆黄包车,众人上了车,易昊然问道:“火车站一直盘查地这么严格吗?”

“不,就这几天。”陆家下人答道。

“发生什么事了?”易昊然追问道。

“沪东军少帅陈泽杭要来沪城。”陆家下人笑了笑,“前不久东北少帅遇刺了,担心那些倭人也派刺客来刺杀他,所以沪城这几日戒备森严。”

易昊然看了眼易欢,事情结束了,他才知道他小姑姑的“英勇壮举”。易欢淡然看着窗外,时近黄昏,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电车锵锵的从汽车旁轧过去,忽看到一个穿军装便服的年轻男子与一少女走进电影院,眸光微闪,不知道颜子回知道她离开蓟州城后,会怎么做?

颜子回这个时候刚刚回到蓟州城,还不知道他未来的媳妇被他未来的老丈人送去了沪城,他听了徐晋略、张少川等人的汇报,洗了澡,陪父母吃过晚饭后,处理了军务上的事,上床睡觉,准备明天去易公馆见易欢。易欢替他挡了那一qiāng,两人的关系算是摆到了明处,他可以堂堂正正上门了。

清晨,易欢从睡梦中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有点发懵,不过她很快想起她现在不是在自己家中,而是在陆家给她准备的房间里。陆家亦是大户人家,虽然陆老太太还在,但陆家已经分家,不过陆家三兄弟住的很近,在一条街上。陆老太太跟着长子,也就是陆兰婷的父亲陆耀询一起生活。

陆耀询有一妻两妾,生两子三女,长子陆静庭、长女陆兰婷是正妻方氏所生,次子陆静轩是三姨娘所出,次女陆兰婧三女陆兰妙是二姨娘所出,均已婚配。陆静庭娶妻冯小小,生一女两子。长女陆露和长子陆霆是双生子,比易欢小半岁,小儿子陆霈五岁。陆静轩成亲三年,还没有孩子。

陆露活泼开朗,陆霆爱玩爱闹,知道易欢和易昊然要来,早就为他们准备了活动,吃过早饭,姐弟俩就带着易欢和易昊然直奔沪城有名的娱乐厅。陆露坐在车上嘟嘴道:“依我的意思,应该先带小姑姑去烫头发。”

陆露烫着沪城近来流行的波浪卷,穿的白色泡泡袖蕾丝长裙,领口上系着粉红的蝴蝶结,脚下是一双黑皮鞋,配着白袜,显得华丽洋气。可是易欢并不喜欢,道:“我喜欢直长发,而烫发会损伤发质。”

陆霆撇嘴道:“陆露,小姑姑才不像你一样,喜欢假洋鬼子的打扮。”

“你懂什么?这是流行。”陆露噘嘴道。

易欢想起一个笑话,道:“露露,流行的不见的就是好的哟。”

“流行还有不好的吗?”陆露不解地问道。

易欢笑盈盈地道:“流行性感冒好吗?”

陆露一怔,陆霆哈哈大笑。陆露推了他一下,冲易欢撒娇,“小姑姑。”

“别恼别恼,流行大部分还是好的,只是我不喜欢烫发而已。”易欢笑着安抚她。

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四人之间的陌生感大减。他们要去的大西门娱乐厅共有三层,室内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一楼有茶馆、咖啡厅、面包房、书店等,二楼是大舞池,在大舞池的周围是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供人习舞,也可供人幽会。三楼有间电影院、一个歌舞表演场和宴会厅。据陆霆说,这家娱乐厅的老板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总能提前上映一些精彩的电影。

“所以今天是要请我们去看电影?”易昊然略微嫌弃地道。

“不是看电影,是听戏。”陆霆笑道。

易昊然更嫌弃了,“听戏?不是吧,这么老土的事,你都做啊?”易昊然自认新潮。

陆霆辩称道:“不是你们蓟州唱的那种戏,是小歌戏,女人唱的。”

“不就是坤班。”易昊然挑眉道。

“你相信我,不一样的,保证让你耳目一新。”陆霆信誓旦旦地道。

“好啦,昊然,反正也没事,要是戏不好听,你可以去打桌球啊。”易欢笑道。

第七十四章 沪城

陆静庭受岳父提携,在沪城的文化厅里任职,当初法国人组建娱乐厅的人没少走他的路,为了还人情,就送了百分之三的股份给冯小小。陆露和陆霆时常陪祖母方氏和母亲冯小小来听戏,这里的听差都认得姐弟俩。

远远地看见车子过来,笑容满面地快步下台阶,打开了车门,殷勤地道:“陆大小姐、陆大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两位足有月余没来我们这里了。”

陆霆常来常往,与他们很熟稔,笑道:“王老板去外地登台了,听别人唱没意思。我算着日子,王老板该回来了。”

“陆大公子说得没错,王老板昨儿回来的,今日登台,唱《九斤姑娘》。”听差笑道。

陆霆掏出几枚铜板,打赏听差。在他们交谈时,易欢到处看了看,店面上挂着大大的写着“大西门娱乐厅”的六字招牌,左右各贴着两幅数米长宽的广告。

听差领着四人往里走,陆霆问道:“楼上可还有包厢?去让他们给我留一个视线好的,我们今日要捧王老板的场。”

“不是吧,陆霆,你没有提前订包厢啊?这要是没有位置怎么办?”陆露不悦地诘问道。

“没位置,我们就去逛街好了。”易欢连忙打圆场。

听差忙道:“有包厢,还有包厢,。”开什么玩笑,陆大公子来了,怎么可能没有包厢?腾也要腾出一间来。听差将四人领上了三楼,找了个侍应生问清楚,运气不错,还有一个包厢没人定。

让侍应生将包厢记在陆霆的名下,“大公子,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下去吧,有事再叫你。”陆露笑道。

听差和侍应生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侍应生把果碟和茶水送了进来,拉下了包厢的红绸帷。十点,戏开场了,群唱:“太阳出来三丈高,急匆匆来了石二佬。”紧接着一个老生摇着扇子出场了。

就在易欢在听戏的时候,颜子回提着神盒,捧着花到了易公馆,易家的下人告诉他,“我家老爷不在家中。”

“我是来找四小姐的。”颜子回笑,易父不在家里正好。

易家下人道:“我家四小姐也不在家里。”

颜子回错愕地问道:“四小姐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四小姐出远门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下人答完,就将门给关上了。

颜子回眉头紧锁,易家下人这态度有些不对劲,似乎隐藏着什么,如是再次敲门,这回下人连门都不开了,隔着门道:“颜团长,您请回吧,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欲盖弥彰,出什么事了?欢儿是在生气他的不辞而别?应该不会,颜子回立刻否认,欢儿不是那种体谅人的人,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就只有易父。颜子回思考了几分钟,决定不正面与易父交锋,迂回作战的好。

回到教导团的驻地,颜子回往易公馆打了个电话,“麻烦请你家四小姐接电话。”

“先生,不好意思,我家四小姐不在家。”易家女仆答道。

“四小姐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颜子回问道。

易家女仆道:“先生是哪位?”

“我是颜子回。”颜子回答道。

“颜颜颜……”易家女仆有些结巴。

“四小姐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颜子回语气有些加重,数日不见,相思甚浓,兴致冲冲来找人,一解相思苦,没见到人也就算了,人还不知去向了,就像大冷的冬天一盆冰水泼到头上,让他凉了半截。

“颜先生,我家四小姐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易家女仆颤声道。

真的出远门了!不是躲在家里避而不见。

她去哪儿了?

颜子回蹙眉想了想,从易家这边估计是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了,他得另想办法,颜子回挂断了电话。易欢可不知道颜子回为打听到她的消息,想尽办法,她开开心心地和陆露三人看完戏,去宴会厅吃午饭。

等菜上桌前,易欢和陆露去了趟洗手间,易欢解决问题出来洗手,陆露还没出来,蹲在小间里道:“小姑姑,你先回座,我肚子有点痛。”

“你不要紧吧?要是痛得厉害,还是去见医生吧。”易欢担忧地问道。

“不要紧,应该是要解臭臭了。”陆露笑道。

“那我先出去了。”易欢洗了手,走出了洗手间,在拐弯处,差点被人撞倒,还好她及时扶住墙,才没摔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跑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微微气喘,“小姐,你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西装的男子?”

“没有,我刚从洗手间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易欢如实答道。

“又让他逃走了。”年轻女子懊恼地转身离开。

易欢略等了一下,才往前走,这时发现旁边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男子探头探脑地出来左右张望,看到了易欢,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道:“嗨,小姐,鄙人姓周,双名季醇。”

周季醇穿着笔挺的白色西装,易欢就知是刚才那位女子追赶的人,眸光微闪,见他伸手,却向退后一步,屈膝行了个古礼,“你好周先生。”

“小姐,我必须要申明,我不是想要轻薄小姐,握手是西方的礼节。”周季醇一本正经地道。

易欢正颜道:“我知道握手礼是西方的礼节,但周先生又是否知道,握手的顺序呢?长辈与晚辈之间,长辈伸手后,晚辈才能伸手相握;主人与客人之间,主人主动伸手;男女之间,尤其是不认识的人,必须要由女方先伸出手后,男方才能伸手相握;即便男性年长,是女性的父辈年龄,在一般的社交场合中仍以女性先伸手为主,除非男性已是祖辈年龄。”

“小姐说的是,是鄙人失礼。”周季醇拱手,“见过小姐。”

“先生不必多礼。”易欢淡淡地道。

周季醇自诩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上的风流人物,沪城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但凡姿色不错的,他都如数家珍。可像易欢长得如此美貌动人,却从没见过,看她衣着打扮,分明是富家千金,那就更没有道理不认识了,于是笑问道:“恕我冒昧,不知小姐是谁家的女公子,可是来沪城探亲的?”

易欢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周季醇伸手拦住她,“小姐,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呀,相见就是有缘,我们交个朋友啦。”

“周季醇,你要干什么?”陆露过来了。

“陆露,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季醇和陆露是认识的。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让你周家给包了。”陆露没好气地道。

“别这么大的火气啊,上次的事,我都道歉了,怎么还生气呢?”周季醇嘻笑道。

“我没有生气,我也懒得跟你生气,你想干什么?你拦着我小姑姑想干什么?”陆露喝问道。

“你小姑姑?”周季醇指着易欢,“她是你小姑姑?你祖父遗留在外的私生女?”

陆露怒道:“啊呸,狗嘴里吐出象牙。这是我易家姑姑。”

“哪个易家?沪城有姓易的人家吗?”周季醇问道。

“露露,别跟他说那么多了,走,我饿了,我们去吃饭。”易欢因为周季醇的话,对他的印象更差了,拉着陆露迅速离开。

周季醇看着易欢的背影,目光深沉,这么一个娇俏人儿若是错过,定是平生一大憾事。周季醇打定主意,要与易欢结识,做朋友也好。过了一会,他就出现在了易欢四人用餐的桌边,“陆霆,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易欢微微蹙眉,没想到这男人会死皮赖脸缠上来。陆露冷笑道:“周季醇,别装模作样,我们刚才就遇到过了好吧,有什么巧的?再说了,到宴会厅来,不吃饭,难道我们来跳舞啊?”

“露露小丫头,你这么伶牙利齿,小心嫁不出去。”周季醇开玩笑道。

陆露翻了个白眼道:“我嫁不嫁得出去,用不着你来管。”

“你们俩怎么见面就斗嘴?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好了,别闹了。季醇,你是一个人啊,要不要一起?”陆霆不想陆露得罪周季醇,一是因为陆静庭和周季醇的父亲一起共事,再就是周季醇的舅舅是沪东军的督军。

正中周季醇下怀,他立刻挤在易欢和陆露坐下,“那我可就不客气,打扰了。”

易欢往易昊然那边挪了挪椅子,周季醇似没有觉察到易欢的躲避,笑道:“陆霆,这两位是?”

“小姑姑,这位是文化厅周厅长的四公子周季醇,季醇,这是我大姑母的小姑子易欢,这是她的侄儿易昊然。”陆霆遵行西方的礼节,将周季醇介绍给易欢。

“易欢,好名字,我可以叫你欢儿吗?”周季醇笑眯眯地问道。

易欢假笑道:“你和陆霆是朋友,就随他一起叫我小姑姑吧。”

周季醇摇头,“不行,不行,叫你小姑姑,会把你叫老的。”

“我小姑姑有外文名字,你可以叫我小姑姑vyvyan。”易昊然为易欢解围。

“vyvyan,这名字真好听,我也有外文名字,我的外文名字是holman。”周季醇笑道。

周季醇一向来很有女人缘,追女朋友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说笑话是他的拿手好戏,为了让易欢露出笑靥,周季醇说起了笑话,“一大早,蜗牛妈妈就带着小蜗牛出了家门。小蜗牛不解地问妈妈:‘我们这是往哪去啊?’蜗牛妈妈说:‘不是说好带你去相亲吗?’小蜗牛说:‘可是我还小呢!’蜗牛妈妈说:‘等走到那边就差不多了!’”

“蜗牛会说话吗?你去找只来让它说给我听听,我也长长见识。”陆露蔑视地道。

“这是个笑话,意思是说蜗牛走得慢。”周季醇解释道。

“笑话也要符合实际吧,蜗牛明明就不会说话,还相亲,你当它们是人啊。”陆露抬杠道。

不说动物类的笑话,周季醇改说别的,“两个男人去山上玩,一个人不小心失足掉下了山崖,同伴着急的喊:‘兄弟,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只听到掉下去那个人回答:‘我不知道,我还在往下掉呢……’”

陆露撇嘴,“这是笑话吗?这是惨剧好不好?不会说笑话,你就闭嘴吧。”

“我再换一个。”周季醇不气馁,“一艘军舰航行在海上,在某一个夜晚,一名水手突然发现远方有一点灯光……”

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陆露都能找到点拆他的台,有他们两个,这餐饭吃得十分热闹,周季醇和陆露斗嘴斗得不亦乐乎,都顾不上讨好易欢了。

吃完饭,陆露就赶人了,“周季醇,你还不走,蹭了一顿饭还不够啊?”

“我下午没事,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外滩,或者去城隍庙。”周季醇说的是来沪城玩的人常去的另外两个地方。

陆露轻哼一声,道:“谁告诉你,我们要去外滩和城隍庙。”

“那你们要去哪?”周季醇问道。

“不告诉你。”陆露挽起易欢的胳膊,头一仰,“小姑姑,我们走。”

陆霆和易昊然赶紧跟上,周季醇也想跟着,可是刚下到二楼,就被先前追赶他的那个女子给逮住了,“季醇,你去哪里了?我楼上楼下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你。”

哎哟,糟糕了。周季醇暗叫不妙,面上却不显,笑嘻嘻地搂着女子的肩膀,“你这不是找到我了。走,我们去跳舞去。”

走出娱乐厅,易欢上了车,陆露回头一看,“姓周的呢?”

“你刚才不是赶人家走,这会子又问什么问?”陆霆斜睨她道。

陆露哼一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易欢抿唇笑,这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露露,我们去哪?”陆霆问道。

“去外滩。”陆露答道。

“你刚才不是说不去。”陆霆回头看她。

“我是女人,女人想改主意随时可以改主意,不行吗?”陆露傲矫地道。

“行,怎么不行,走,去外滩。”陆霆启动了车子。

第七十五章 路遇

在车上,陆露又说起了周季醇,“小姑姑,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笑嘻嘻的,像个好人,其实他心黑着呢。”

“露露,别乱说行不,四大公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就是打打马遛遛街。”陆霆说公道话。

陆露哼哼两声,鼓起了嘴巴。易欢笑了笑,引导她说话,“露露,四大公子除了周季醇,还有哪三个人?”蓟州城也有四大公子、四大名媛这些无聊的称号,易歈没结婚前,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呢。

陆露答道:“另外三个就是沪东军少帅陈泽杭、财政司柳司长的二公子柳秉群和沪城商会魏会长的大公子魏玠。”

“魏玠?”易欢蹙眉,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吧?

陆露目视前方,没发现易欢神情变化,接着道:“四大公子里,论相貌排第一的是陈泽杭,第二就是周季醇,第三是魏玠,第四是柳秉群;论风流,他们是不相上下,陈泽杭跟娱乐厅的几个舞女打得火热,周季醇就和谭四小姐牵扯不清,柳秉群包了北班里一个唱曲的歌妓,至于魏玠,先前和柳秉群的表妹周美娟走得近,都快要谈婚论嫁了,可去年他去一趟津沽他舅舅家,回来就不同意,然后就去蓟州城上大学了,听说是为了追一个美人儿。”

易欢听到这儿,能确定这个魏玠就是她认识的那个魏玠,而他去蓟州城要追的那个美人儿应该就是她了。还好她没看上他,要不然来沪城知道他的这些风流韵事,怕是要伤心了。

“周家难道就这样算了?”易昊然回头问道。

“不这样算了,还能怎样?周美娟亲娘早死了,她爹继娶了,她无处可去,来投靠她姨母柳太太,寄居在柳家,柳太太身体又不好,谁会帮她出头。还好现在风气开放了,要不然,唾沫都能淹死她。”陆露对周美娟既同情又鄙夷。

“没想到魏玠是这样的人。”易昊然低声说了一句,若不想娶人家,就不要跟人家走的那么近,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又不要人家了,这是品行有亏;他是一阵后怕,要是小姑姑被魏玠哄骗住,后被魏玠抛弃,那他难辞其咎。

一辆黄包车从车边经过,易欢瞄到了车上的人,忙喊,“停车,停车。”

“怎么了小姑姑?”三人同声问道。

“停车,快停车。”易欢着急地喊道。

陆霆只得踩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易欢下车朝黄包车行驶的方向看去,车走远了,只看到那人的一点后背和一个后脑勺,她无法确定是不是彭令弗。

易欢重新上车,“陆霆,把车调头,去追刚才过去的那辆黄包车。”

“啊?哦。”陆霆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调转了车头,往回开。

易欢眼巴巴盯着前方看,可是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辆黄包车不知道去向,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易欢已不知道刚才是那辆黄包车了,前面出现了五六辆黄包车。

“陆霆,不用追了,或许是我看错了。”易欢沮丧地靠在椅背上。

“小姑姑,你看到什么了?”易昊然问道。

易欢犹豫了一下,道:“我好像看到了彭令弗。”

易昊然问道:“你那个失踪的同学?”

“嗯”易欢点头。

“沪城离她失踪的地方很远,小姑姑,你应该是看错了。”易昊然推测道。

“可也不是没有可能流落到这里来啊。”易欢辩称道。

陆霆迟疑了片刻,道:“小姑姑,刚黄包车经过时,我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女子像是娱乐厅的舞女。”

“舞女?”易欢愕然,“你确定?”

“也不是太确定。”陆霆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也没太看清楚。

“陆霆,回家我画她的画像给你,你想办法帮我确定一下。”易欢人生地不熟,为免惹来不必要麻烦,还是请本地人去查比较合适。还有一点就是易欢有些不敢去面对,彭令弗若是真沦为舞女,她要怎么做才好?

“好的,没问题。”陆霆满口答应了。

被易欢追丢的黄包车,停在了大西门娱乐厅的后门,车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妖娆地下了车,一步三摇地走了进去。

易欢他们很快到了外滩,天气好,外滩上很多人在玩耍,四人也寻了自己感兴趣的项目玩;正玩得开心,突然听到一阵尖利的娇笑声,接着就见游人纷纷躲开,易欢看到了四条半人多高的大狗拉着一个木头车,车上坐着一男一女,发出笑声的就是那个带着风尘之色的妖娆女人。

易欢是有点怕狗的,见狗往这边来了,赶紧退让,却不小心被蹲在地上的一个小孩给绊倒,摔坐在地上。易欢正要爬起来,狗拉车上的男子跳下车,一个箭步窜过来,扶起了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易欢缩回手道。

“狗嘴上装了笼头,咬不到人,别害怕。”男子柔声安抚她道。

易欢点了点头,这时陆露挤了过来,“柳秉群,你太过分了,这里这么多人,你放狗出来,你想吓死人啊?”

“露露,这是你朋友啊?”柳秉群笑问道。

“是不是我朋友,与你有什么关系,带着你的狗和你的女人赶紧走。”陆露厌恶地道。

“露露,别这么泼辣,男人不喜欢。”柳秉群坏笑道。

陆露翻了个白眼,挽起易欢的胳膊,就走。柳秉群冲着两人的背影,给了一下飞吻,“小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言罢,他又坐上狗拉车,带着那个女人坐着狗拉车,在外滩上横行,弄得尘沙漫天。

陆露和易欢走开后,陆露撇撇嘴道:“柳秉群是四大公子中名声最差的,他喜欢玩戏子,捧花魁。”

来沪城短短一天时间,易欢就见到了沪城四大公子中的两位,加上魏玠,四大公子已见其三,就剩下四大公子之首的陈泽杭了。与此同时,颜子回也等到了放学的郑玉虹和曾少薇。郑玉虹一见他,脸色煞白,躲在曾少薇身后,就跟一只鹌鹑似的。

“颜团长,你有什么事吗?”曾少薇也有点害怕颜子回的。

“欢儿怎么还没出来?”颜子回问道。

“你不知道欢欢已经退学了吗?”曾少薇诧异地问道。

“退学?为什么?是不是欢儿的伤势恶化了?”颜子回着急地问道。

“欢欢什么时候受伤了?”曾少薇问道。

颜子回皱了下眉头,“你不要问问题,回答我的话,欢儿为什么退学了?”

曾少薇老实答道:“欢欢要去国外留学,现在她已经去沪城了,准备坐船去花旗国。”

听到这个消息,颜子回并不觉得意外,易欢因他而受伤,即便他驱逐了倭人,倭人还是会继续向华夏派遣间谍的,他们会以其他的名义潜入华夏,甚至是冒充高丽人或者华人又或者其他国家的人。蓟州城这么危险,易家人把易欢送走,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样一来,他想年底娶妻的愿意,是要落空了。

“欢儿去花旗国的船哪天启程,你可知道?”颜子回问道。

“好像是五月十八,还是十九。”曾少薇也不是太确定。

“多谢。”颜子回转身上了车,还有时间,他得赶紧把手边上的事忙完,想法子去趟沪城才行。

易欢从外滩玩回来,就找来纸笔画了彭令弗的画像交给陆霆。

次日清晨,易欢从梦中醒来,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唤少霞进来伺候她梳洗。换好衣裳,易欢就下楼去吃早饭,长长的饭桌上,陆老太太早餐是不和家里人一起用的,陆耀询和方氏并排居于主位。

陆耀询的右手边,坐着陆静庭、易欩、陆静轩、陆霆、易昊然和陆霈;方氏左手边坐着冯小小、陆兰婷和陆静轩的妻子林秀之间有个空位,是易欢的,林秀的左手边空位是陆露的。

易欢跟众人打了招呼,就在陆兰婷身边坐下了,陆兰婷笑问道:“今天打算去哪儿玩啊?”

“不知道,看露露怎么安排。”易欢是客随主便。

正说着陆露,她就一蹦一跳地从楼梯上下来了,还差三阶就到平地了,她脚一拐,人从楼梯上滑了下来,痛呼道:“哎哟。”

众人都是一惊,赶紧过去,将陆露扶起到椅子上坐下,冯小小看了一下,发现只是扭着了,没伤着骨头,也就放心,数落起她来,“让你好好走路,好好走路,不听,跳跳跳,你是跳蚤啊,这下好了吧?满意了吧?脚伤着了吧?怎么没摔断呢?摔断了才好看呢。”

“娘,我是你亲闺女,人家的脚扭伤了,好痛,你就别骂人家了嘛。”陆露哭丧着脸道。

冯小小哼哼两声,让下人找药酒给她揉,“别管她,我们吃早餐。”

下人将早餐送上桌,十分的丰盛,光粥就有三种,皮蛋瘦肉粥、黑米粥和鱼蓉粥,配菜六碟。大家在陆露嚎叫声中,吃起了早饭,因为陆露受了伤,今天的行程不得不取消,“你们不用在家陪我的,让陆霆带你们去玩吧。”

“没你陪着不好玩。”易欢笑,“还是等你的脚好了,我们一起去玩。”

“小姑姑,有眼光。”陆露笑着举起右手大拇指。

“那是。”易欢挑眉笑道。

吃过早饭后,陆静庭和陆静轩出门上班,冯小小也约了人做头发,出门去了,林秀陪着方氏、陆兰婷去了花房。易欩跟陆耀询去书房下棋,陆霆把易昊然拖去看他的珍藏。陆露脚不方便移动,易欢让下人去拿了两本书,边看书边陪她。

书还没看几页,下人进来道:“大小姐,周四少爷来了。”

两家的关系匪浅,陆露不能由着性子将周季醇拒之门外,只能说,“让大少爷去招呼他。”

下人只好去找陆霆,过了一会,陆霆、易昊然带着周季醇走进小厅,气得陆露直拿眼瞪陆霆;周季醇进来就看到易欢,眼中一亮。易欢穿着件水红色娃娃领长裙,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的娇嫩,吹弹可破,让人心生怜爱。

“vyvyan,goodmorning,我带礼物过来看你。”周季醇自来熟地冲易欢打招呼道。

“周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易欢淡然道。

“vyvyan,不要这么见外,叫我holman。”周季醇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这是和平饭店西餐厅里,新请的西洋厨子做出来的糕点,还没对外销售,我拿了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说着周季醇就殷勤地将盒子打开,里头是十来个精致的小蛋糕,蛋糕上堆着白色的奶油,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西洋厨子说,这是奶油蛋糕,上面这白色的奶油是从牛乳里提取出来的,那些西洋太太小姐们最喜欢吃了。”周季醇装了一个蛋糕,递给易欢。

“谢谢。”易欢是来陆家作客,顾虑到陆家和周家的关系,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伸手接过小碟子,用饭店送的小叉子切下一块蛋糕,放入嘴中,一入口,那奶油就软软甜甜地化开了,没有受过环境污染,也没有添加一些防腐剂什么的,这味道都是最纯正的。

陆露吃了一口,赞道:“果真不错,周季醇,你今天到是做了件好事。”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没做好事了?”周季醇撇嘴道。

陆露嘲讽地反问道:“你什么做过好事了?”

周季醇端起下人刚送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露露丫头,这个我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初春的时候,我花钱买那些被冰雹打坏的花,算不算做好事?”

“那种花女要是没几分姿色,你会买花吗?”陆露拆穿他道。易欢三人在一旁偷笑,这两人真是冤家对头。

周季醇嘴角抽了抽,“那一个月前,我在送那昏倒的老头去医院,难道不算做好事?我还垫付了诊金。”

“邻街就有诊所,你不送,非绕路去仁芳医院,还不是因为那儿的护士小姐长得美。”陆露鄙夷地撇嘴道。

周季醇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道:“去年冬天,我出钱给那些穷人修房子,这总算是做好事了吧?”

陆露嗤笑一声,道:“亏你还好意思说这事,是你的热气球砸坏了人家屋顶,你那不叫做好事,你那叫事后弥补。”

周季醇被怼也不恼,笑眯眯地问道:“露露丫头,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如此关注我,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第七十六章 赎人

陆露恼羞地怒啐了他一口,“啊呸,谁关注你了,我看上谁也不会你这个歪瓜裂枣,你这些丑事,都不用去打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周季醇摸着下巴,坏坏地笑,“露露丫头别不好意思,你就承认吧!承认喜欢我,又不丢脸。”

“承认你个头啊,我一脚踹……哎哟哟。”陆露痛得怪叫。

周季醇这时才注意到陆露的脚,哈哈笑道:“露露丫头,你的脚爪子怎么了?怎么肿的跟猪蹄似的?”

陆露愤怒地抓起手边的书,朝他掷了过去,周季醇伸手抓住那本书,“露露丫头,你拿这么重的书砸我,这要是砸我脸上,我会破相的。”

“破相才好呢,省得你用你那张脸出去骗人。”陆露没好气地道。

“我周四少用得着骗人吗?”周季醇拽拽抬起下巴,做高傲状,都是那些女人投怀送抱的。

陆露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吃奶油蛋糕。易欢见她已经吃了两个,又让陆霆给她拿第三个,忙劝阻道:“露露,这奶油蛋糕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容易发胖。”

听这话,陆露就不敢再吃了。周季醇立刻顺着易欢的话道:“这奶油蛋糕吃一个两个还行,吃多了,有点腻。”

“那你还买这么多?”陆露又跟他顶上了。

“你这话说的,还有嫌客人送礼送多的吗?我要真是买几块来,哪像话吗?”周季醇瞪她道。

陆露呶了呶嘴,没答话,周季醇难得一次在言语交锋中胜过陆露的,顿时笑得眉飞色舞。看他得瑟的小模样,易欢觉得这人挺幼稚的。四人东扯西拉的聊到一会,陆露正要赶周季醇走,顶着一头烫发的冯小小回来了,看着周季醇笑眯了眼,“季醇来了,你可有几个月没登门了,今儿得留下来吃午饭啊。”

周季醇冲陆露得意地挑了挑眉,笑应了下来,陆露哼了一声,把头偏开。接下来三天,周季醇每天上午都会过来,都会带吃的东西,一篮红樱桃、三笼灌汤包、一盒巧克力。看似为易欢而来,可来了之后,他和易欢交谈不过一两句,多数时间都是在和陆露斗嘴。

陆霆帮易欢查证的事也有了结果,“小姑姑,大西门娱乐厅的确有一个舞女长得很像你画像中的这个人,不知她的本名,她的花名叫玫瑰。”

“能安排我见见她吗?”易欢问道。

“可以,我让二叔去买她的舞票,直接把她带出来。”陆霆答道。

易欢没想到这么容易,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我今天就能见到她吗?”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二叔。”陆霆满口答应。

这天下午,陆静轩搂着一个身穿高开叉旗袍、烫着时髦卷发的女子,走进入了路边的咖啡厅,坐在桌边焦急等候的易欢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花名叫玫瑰的女子就是彭令弗。

彭令弗也看到了易欢,眼中露出一抹狂喜,张嘴欲呼,猛然想到了什么,垂下头。陆静轩搂着彭令弗过去,“表妹,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

说着,陆静轩在易欢对面坐下了,松开了彭令弗。彭令弗惊愕地抬头看看陆静轩,然后看向易欢,满脸的不敢置信。侍应生过来,陆静轩吩咐道:“两杯咖啡。”

“请稍等。”侍应生退了下去。

陆静轩笑道:“外面有人盯着,我不能走开,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

“令弗,你怎么会到沪城来了?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易欢急切地道。

彭令弗抬手捂住嘴,努力地忍住悲伤,红着眼睛道:“那天夜里我们遇到了倭兵,我本已经上车了,见唐蜜儿没有上来,我去拽她,她却将我扯下来,她自己上去的。车开走了,我虽然躲过了倭兵,却遇到了人贩子,他们绑住我,坐船一路南下,就到了沪城,他们把我卖进了舞厅。”

易欢惊呆了,万没想到唐蜜儿在彭令弗失踪一事上,充当了如此不光彩的角色,难怪只要提到彭令弗失踪,她就会闭口不谈,不过现在不是谴责她的时候。易欢小声问道:“令弗,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出来?”

“钱,足够的钱,找娱乐厅的老板替我赎身。”彭令弗含泪看着易欢。

“好,我去想办法的,你等我。”易欢郑重地道。

“欢欢,谢谢你。”彭令弗感激地道,这几个月身处“地狱”之中,她几次都撑不下来,想一死了之,可是一想到唐蜜儿这个狠毒的女人,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咬紧闭关硬熬了过来,终于等来了曙光。

“要我发电报回去蓟州吗?”易欢问道。

彭令弗想了想,道:“让我爹娘知道我在沪城就好。”经历了这些磨难,她再也回不到过去。

侍应生送来了两杯咖啡,彭令弗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易欢蹙眉问道:“你不想回蓟州?”

彭令弗笑,“我会回去的。”等她收拾好心情,她会回去,她不会放过唐蜜儿这个推她下地狱的女人。

易欢明白她的意思了,轻叹了口气,没有问彭令弗后不后悔,当日不听劝告,执意去劳军的事。

彭令弗问道:“欢欢,你怎么会来沪城?怎么会找到我?”

“我下个月要坐船去花旗国,暂住在我二嫂的娘家,那天我在车上,你坐着黄包车经过,我瞧着像你,就追下了车,可是没追上,托人去查,但也无法完全确定是你,才会请轩二哥帮忙,轩二哥是我二嫂的弟弟。”易欢简单地解释道。

彭令弗对陆静轩笑了笑,“谢谢陆先生仗义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陆静轩笑道。

又说了几句话,陆静轩带彭令弗离开,毕竟一个男人带一个舞女chu tái,来跟另一个女人聊天,这太引人怀疑了。若是让舞场那边知道易欢和彭令弗相识,很有可能会坐地起价。两人走后,陆霆就进来了,“小姑姑,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我要找的人。”易欢蹙眉,“你帮我打听一下,替她赎身需要多少钱?”

“小姑姑,就算有足够的钱,也不一定能把人赎出来的。”陆霆答道。

“需要找什么人出面?你尽管去找,要多少钱,我给你。”易欢也知道控制这些舞女的人都是混黑道的,除了钱还需要势力,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让陆霆接着办下去。

“行,我去找人出头赎人。”陆霆答应了。

离开咖啡厅,易欢去发了个电报,上面就五个字,“弗平安,勿念。”

易欢回到陆家,听到陆露吩咐下人道:“你去告诉大厨房,明日叫新请来的淮扬菜师傅准备一桌好菜,我要好好宴请他们一番呢。”

“明天有客人来啊?”易欢笑问道。

“不是什么客人,就是我的两个同学明天过来看我。”陆露笑,“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扭伤了脚。”

“你这脚,真的要注意点了,就这么几天,就扭了三回。”易欢看着陆露红肿的脚踝道。

“再不注意点,成旧伤那就麻烦了,一个瘸子那就真嫁不出去了。”陆霆埋汰她道。

陆露瞪他,“我嫁不出去,我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吃穷你。”

“你吃成一头大肥猪,也吃不穷我。”陆霆财大气粗地道,陆家这么大一个家业,别说养一个老姑娘,就是养十个老姑娘也养得起。

姐弟俩斗了一会嘴,陆霆就上楼去了,打电话找人去舞场说项。彭令弗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舞场也不算炙手可热,给她赎身,不管是易欢,还是陆霆都觉得不会太难。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没多久,外头就进来通报,陆露的两个同学已经到了,陆露的脚受伤不方便去迎客,陆霆起身去相迎,过了一会就领进两人来。一男一女,女的穿着件肉粉色改良的及膝旗袍,罩了件白色的针织薄衫,脚上是一双半高的白色皮鞋。男的则是深蓝色西装,梳着大背头,搭着一双黑皮鞋。

两人已先去和冯小小打过招呼,再进来问候陆露,陆露将两人介绍给易欢,“小姑姑,这是我同学许诺德和杜珊珊,默言、珊珊这是易家小姑姑易欢,那是她的侄儿易昊然。”

“小姑姑好。”许诺德和杜珊珊有礼貌地道。

易欢笑,“两位不用跟着露露叫我小姑姑的,我和你们同龄,叫我外文名字,vyvyan好了。”沪城的风气比蓟州开放,大多称呼也比较洋派。

许诺德说出了自己的外文名字,“arnold。”

杜珊珊的外文名字是“frida。”

彼此以外文名字相称,聊得十分愉快,许诺德还决定补发帖子,请易欢和易昊然参加下周举办的诗会。易昊然尬笑道:“真不好意思,我不擅长写旧体诗。”

“不写旧体诗,写新体诗。eddie{陆霆的外文名},你这里有《曙光诗刊》吗?”许诺德问道。

陆霆弯腰从旁边的架子上,找出一本《曙光诗刊》,递给他。许诺德翻开,找到了一首诗,“这是我写的,你看看。”

易昊然接过去一看,上面是一首长诗,“蝉声伴着行云,去流浪,遥望远方,衰败的荒草掩盖着古井枯塘……过往已经淡去,薄雾中的晨曦,染绿了陌上新桑……流年匆忙,对错何妨。辗转尘世,千百年轮回,凋零在梦境中……惆怅难解,好梦难圆,诀别是眷恋。”

看了一遍,易昊然没看懂是啥意思,又看第二遍,还是没懂,但他上却赞道:“好诗。”

许诺德没看出易昊然是虚言,还追问道:“你觉得哪句最好?”

易昊然低头看诗,“我最喜欢惆怅难解,好梦难圆,诀别是眷恋。这一句。”他实在不知道哪句最好。

许诺德大喜,“我也最喜欢这一句,paul果然是同道中人,这次的诗会,你一定得参加。”

易昊然懵了,他就随口一说,这就成同道中人了?易欢一看他那样,就知道这小子压根就没看懂人家诗中的喻意,掩嘴偷笑。

正说着话呢,下人来禀,周四公子打发人送来了一篓西瓜,四月底能吃到早上市的西瓜,可见周季醇还是有几分能耐的,不是一般的huā huā gong zi。

“周季醇呢?”陆露问道。

“少爷今日有事,说明儿再来看望陆小姐。”下人以为周季醇要讨好的人是陆露。

陆露翻了个白眼道:“谁稀罕他来看。”

易欢抿唇笑,这个口是心非的丫头,转眸看杜珊珊也在笑,就知看出来的人不仅是她,或许也只有陆露这个身在局中的人,还不清楚了。

吃过饭,许杜二人怕打扰太多,影响陆露休息,便一同告辞,照旧坐了各自的汽车,离开了陆公馆。

下午,陆霆托的人传来了消息,舞场同意放人,不过赎彭令弗要三百块大洋;三百块大洋,对有些人是笔巨款,但易欢能拿出来,且不说她出国,易父给了她一万大洋,易母给了五千。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怕她出门在外不够花销,一人给了三千,前儿上午易欩夫妻回蓟州,陆兰婷又偷偷地塞给她一百块大洋,让她零用。

易欢立刻出门,去花旗银行取钱,将花旗币兑换成大洋,全都交给陆霆,“尽快把人赎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陆霆拿着大洋,去找他先前托的人一起去舞场,却在娱乐厅外被一队士兵给拦住了,相熟的听差过来告诉他,“庞五少包场了。”

庞五少是沪城市市长的小儿子,依仗着父亲的权势,在沪城嚣张的不可一世,陆霆不愿与他起冲突,只得先行离开,准备明天再来赎人。

一语成谶,易欢那句夜长梦多,还真是经过一夜,事情起了变化。彭令弗被孙光远看上了。孙光远是督军夫人龚氏的外甥,是沪东军第二步兵师第一步兵团的团长,手握重兵,又得陈家父子信任,有权有势。舞场老板投其所好,将彭令弗送给了他。

得知这个消息,易欢心里十分难受,“怎么会这样?”不是让彭令弗装病不要去舞场吗?为什么她还是去了呢?脑海猛然闪过一个想法,易欢心往下沉。

第七十七章 巧合

知道彭令弗被孙光远养在宝昌路的一栋小楼里,易欢就想去见见她,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坐着陆霆的车,从前面经过,见外面有士兵把守,就知这面怕是见不着。且不说她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是有,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沪城与沪东军起冲突,无疑是以卵击石。

“小姐,我可以想办法将那两人引开。”周震南观察过后道。

“不用了,回去吧。”易欢不想冒险,彭令弗若是想见她,自会想办法找她的。

车走了十几分钟,转到了正街上,“呯呯呯”前方隐隐传来qiāng响声,接着街面上乱了起来,然后就见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过来,后面还有一队士兵在追赶他。陆霆见状,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呯”这一qiāng打中了那个男子的腿部,他倒下了,可倒的地方有些不对,他倒在了陆霆的车前,连累着他们也被士兵包围了。易欢坐在车里不敢动,陆霆下车要与他们交涉,却被士兵用qiāng指着。

这时一辆车开到陆霆车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高大壮实的男人,接着一只穿着军靴的大长腿从车上伸了出来,踩在地上,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穿着藏蓝色的大风氅,黑色的西装白衫衣和马甲,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怎么回事?”男子问道。

“报告少帅,我们抓到接应他的人了。”穿着上尉军服的男子答道。

“哎哎哎,你说什么呢,这个人阿拉不认识。”陆霆一着急,方言冒了出来。

“你说不认识,哪他为什么朝着你车上跑?”上尉问道。那男人被堵住了嘴,什么话说不出口。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朝我车边跑,他慌不择路。”陆霆也很郁闷好吧,“陈少帅,你应该还记得我,上回我们一起吃过饭的,我是陆家的陆霆,我父亲是文化厅的陆静庭。”

陈泽杭扫了陆霆一眼,瞧着是有点面熟。

易欢和周震南也从车上下来了,易欢淡定地道:“少帅,您见过谁会带着女眷出来做接应的?”

陈泽杭从易欢下车时,就注意到她了,沪城很多姑娘都烫着发,穿着西洋裙或者是改良的旗袍,极少穿这种旧式的衣裙,可这姑娘长得美,穿得不显土气,清纯干净的气质中带着三分的娇媚,看得他的心像被羽毛轻轻地撩动,痒痒的。

“带女眷来接应,让人不提防。”陈泽杭盯着易欢道。

“要这么说的话,这满大街的人都是来接应他的。”易欢嘲讽地道。

“名字。”陈泽杭道。

“啊?”易欢一怔,话题换得太快,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的名字。”陈泽杭声音低沉地道。

“易欢。”易欢老实地答道。

“欢喜的欢?”陈泽杭问道。

“是。”易欢点头。

“你不是沪城人。”陈泽杭肯定地道。

“我是蓟州人。”易欢答道。

“来沪城做什么?”陈泽杭继续问道。

“坐船去花旗国。”

“出国做什么?”

“读书。”

“他是你什么人?”

“侄儿。”

陈泽杭盯着易欢,“他是你侄儿?”两人年龄相仿,他以为两人是一对小情侣。

“我二嫂是他的亲姑姑。”易欢解释道。

“他是你什么人?”陈泽杭的目光落在了周震南身上。

“我哥哥。”易欢答道。

“名字。”

“周震南。”

“为何不同姓?”

“我是易家收养的孤儿,小姐叫我一声哥哥,是在抬举我。”周震南抢答。

“上街做什么?”陈泽杭继续盘问。

“女人上街能做什么,闲逛买东西。”

“你现住在哪里?”

“陆家。”

“什么时候的船?”

“五月十九日的船。”易欢有问必答,连顿都不敢打,更不敢撒谎,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行了,让他们走。”陈泽杭排除了三人的嫌疑。

“谢谢少帅,少帅英明。”陆霆拍了下陈泽杭的马屁。

易欢虽有点意外,不过陈泽杭肯这么轻易地让他们走,是件好事,不敢多言,赶紧上车离开。

回到陆家,发现乱糟糟的,陆霆抓过一个下人,“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从楼上摔下来,磕破头,送医院去了。”下人答道。

陆霆拍头,“她就不能好好地走路吗?”

“送去哪家医院?”易欢问道。

“仁和医院。”这家医院离陆家最近。

陆霆开车往仁和医院去,跟护士打听到陆露住的病房,三人就过去了,刚走到三一二,就听里面的人哇哇大叫,“庸医,你们这帮庸医,哎哟哟哟,痛痛痛啊,痛死我了,你们能不能轻点?我是人,不是木头,等小爷我好了,小爷一定拆了你们这鬼医院。”

声音很熟悉,陆霆上前将门推开一条缝,易欢往里面一看,就看到周季醇在鬼哭狼嚎。见真是熟人,陆霆走了进去,“季醇,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消息传得这么快?”周季醇惊讶地道。

陆霆道:“什么消息?我们不是听到消息来的,我们是来看露露的,听到这房间里叫声惨烈,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露露丫头怎么了?”周季醇问道。

“从楼上摔下来。”陆霆如实告知,“她就住在你隔壁的病房。”

“不会吧,这么巧?”周季醇不敢相信,那刚才他的惨叫声,陆露不是全听到了,又成把柄了。

“就是这么巧。”陆霆耸肩道。

“你们去看露露丫头吧,不用管我。”周季醇赶人。

三人出来进了隔壁病房,方氏和冯小小守着陆露,询问了一下陆露的情况,得知虽然她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但是伤的并不重,额头磕了一下,脚第四次崴伤。等冯小小和易欢说完话,陆露开口问道:“隔壁房里是不是周季醇那个怂货?”

冯小小轻拍了她一下,“又乱说话。”

陆露噘嘴,“他本来就是怂货,到底是不是他啊?”

“是周季醇。”陆霆答道。

“他怎么了?在那边鬼喊鬼叫的。”陆露问道。

陆霆答道:“脚断了,在正骨。”

陆露立刻发出一阵幸灾乐祸地笑,“快,推我过去看看他那丑样。”

“你脚受伤了,你给我安分点。”冯小小瞪她道。

“祖母,娘,让小姑姑和陆霆留下来陪我,你们回去吧。”陆露嘻笑道。

“阿霆留下来可以,让你小姑姑留下来做什么?”冯小小不想麻烦易欢。

“我有话和小姑姑说。”陆露娇声道。

冯小小冷哼两声,道:“我看你是想使坏。”

“娘啊,我是你亲闺女,你要不要这么说你女儿呀?”陆露不依地道。

“知女莫若母,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冯小小斜睨她道。

“娘啊,你是贵妇人,说话不要这么粗野。”陆露捂脸道。

“小妹,走,别理这疯丫头。”冯小小叫易欢一起离开。

“住院很无聊,我陪她聊会天。”易欢笑道。

冯小小听这话,只得对陆露道:“不许跟你小姑姑提不合理要求。”

“知道了知道,你们快走吧。”陆露赶她们道。

方氏和冯小小一走,陆露就吵着要坐轮椅去隔壁,陆霆板着脸道:“娘叫你安分点。”

“我去探望一个认识的病人,这不叫不安分,这叫有礼貌,对不对,小姑姑?”陆露寻求易欢的认同。

易欢笑而不语,陆霆鄙夷地道:“巧言令色。”

“那我不去隔壁,我去外面花园赏花总行了吧?”陆露改口,“在这里听周季醇惨叫,吵死了,没办法安静养病。”

陆霆还要说什么,易欢算是看出来了,陆露就是想要出去,笑着道:“去花园看看花也好。”

很快他们到了医院的花园,如今正是初夏,风和日丽,来花园的病人不少,陆露笑盈盈地道:“阿霆,怎么样?赏花是比在房里听周季醇乱叫好多了吧。”

易欢拿手帕将木椅擦了擦坐下,“露露,你留我下来要跟我聊天,想聊什么?”

“小姑姑,这个是不是你写的?”陆露从身后抽出一本书来。

易欢接过一看,是那篇《我有一个梦想》,哑然失笑,道:“是我写的。”

“我今天早上看到,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是小姑姑写的,小姑姑,你写得真好,我看得热血激昂的。”陆露就拿着这本书,想去找易欢,一脚踩空,从楼上滚了下来。

几个月前的事了,易欢早就抛到脑后去了,没想到陆露又翻了出来,笑笑道:“随便写的。”

“小姑姑,你还写哪些文章?告诉我,我要找来看。”陆露兴奋地道。

“我不喜欢写这些,这一篇也是被我同学逼着才写出来的。”易欢实话实说。

“小姑姑,你这么好的文笔,怎么能不写呢?”陆露颇觉遗憾,“我们先生说,笔可做武器,揭露社会的黑暗面,批判那些敌人,唤起民众的爱国之心,为国家的富强而奋斗。”

“文字再激昂,也不及一盒救命的药。”易欢淡笑道。

“小姑姑去国外,打算进医学院吗?”陆露问道。

“还没决定,到时候看情况。”易欢到是想进医学院,只怕她三姐不会同意。

“小姑姑,你还是学文吧,你可以写小说、写诗,又轻闲又舒服。”陆露怂恿道。

“写字太辛苦。”易欢摇头,要是有电脑、打字机,她到是会考虑当作家。

“那学油画吧。”陆露继续建议。

“我更喜欢我国的水墨画。”易欢笑道。

又闲聊了一会,陆霆被晒得难受,“花赏够了没有?可以回病房了吧,热死了。”

四人回病房,到楼梯口,就被拦住了,易欢看到陈泽杭,他比那些士兵都要高,他的副官道:“少帅,周四少就在三楼三一二。”

陈泽杭点了点头,迈开大长腿往上走,他们到了二楼,易欢四人才往上走,陆霆背着陆露,周震南拿着轮椅,刚下来时,是叫护工连人带轮椅给抬下来的。上到二楼,陆霆气喘吁吁地道:“露露,你少吃点吧,你真是比猪还重,我快背不动你了。”

“你又没背过猪,你怎么知道我比猪还重?”陆露质问道。

“我看过别人背过猪,没我这么吃力,我就知道你比猪重。”陆霆道。

“啊呸,是你力气小,你没用好吧。”陆露嫌弃地撇嘴。

姐弟俩一路斗着嘴,上了三楼,陈泽杭站在三一二的门外抽烟,几个士兵拦着路,易欢上前道:“我们是三一三病房的病人,我们要过去,麻烦你们让一让,谢谢。”

陈泽杭听到声音,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多小时之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眸光微闪,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抓犯人,她在现场,受伤者,她又出现,难免不让人怀疑。

“我侄女儿从楼上滚下来,磕伤了头,脚也崴伤了,我是来探病的。”易欢指着后面的陆露道。

陈泽杭看了过去,陆露的头和脚都包着纱布,坐在轮椅上,陆霆和周震南站在轮椅后面,微微蹙眉,真的有这么巧?这时,周季醇在屋里听到声音,让护士推他出来了,“表哥,你可来了!咦,表哥,你也认识vyvyan。”

“vyvyan?”陈泽杭看易欢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易欢镇定地答道:“vyvyan是我的外文名字。”

“季醇,你认识他们?”陈泽杭问道。

周季醇点头,“认识,那两个是陆家的,陆露和陆霆,这个是他们的小姑姑易欢,那个是易欢的随从周震南。”

名字没有错,对周季醇,陈泽杭是信任的,最后一点疑虑消除了,“让他们过去。”

四人刚从陈泽杭面前走过去,周季醇就急不可待地道:“表哥,你赶紧给我办出院,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断了腿而已,回去一样可以休养。”隔壁住着陆露那个毒舌丫头,他还是回家里呆着比较好。

陈泽杭没答话,示意护工将人推回病房,“说说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周季醇把知道的说了,还着重赞美了易欢的容貌,一阵痴迷样,听得陈泽杭眸色微沉,道:“我去为你办理出院,回家养着,也是极好的。”

第七十八章 晚宴

陆露不是个能呆在医院安心养伤的人,住了两天,她就吵着出院了,自然也就出席了陆家五月二日为陈泽杭举办的晚宴。只是她脚上有伤,不能充当陈泽杭的舞伴,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陆耀询找来了他弟弟陆耀谈的大孙女陆优优。陆优优比陆露小七个月,

方氏还好,冯小小和陆优优的母亲huáng ju英在闺中就不和,前后脚嫁进陆家,一个是长房长媳,一个是次房长媳,难免被人拿来比较,huáng ju英进门就怀上了,还一举得男,在冯小小面前那个得瑟,酸话说了一大堆,把冯小小气得半死。还好冯小小后来居上,生了个龙凤胎,稳稳地压了她一头。

冯小小自然不乐意让陆优优在这种场合出风头,可她又不能找公公和丈夫说,只能抓着陆露好一通埋怨,“我养起你这个女,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到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我劳心费力操持的晚宴,却要看着huáng ju英的女儿出彩。”

陆露乖乖听训,等冯小小走了,跟易欢道:“还好我脚伤在前,我爹决定举办晚宴在后,要不然我娘铁定要阴谋论,觉得是我堂婶找人把我推下楼的。”

易欢抿嘴一笑,插了块苹果给她,堵上她那张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嘴。

与此同时,陈泽杭和孙光远也在说晚宴的事,孙光远对陈泽杭答应出席陆家晚宴,感到有些奇怪,“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这次为何要去?”庞五少包大西门的场,真正招待的人其实是孙光远。

陈泽杭转动着手中的钢笔,“那个女人,你真的确定是彭与相的女儿?”他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想看看那面对他,仍能从容面对的少女,她也是从蓟州城来的。能跟陆家联姻的人家,必然非富则贵,易欢一定认识彭与相的女儿。她身边那个随从一看身手就很不错,这些人突然都跑到沪城来,真的如她们所言的那样吗?

“有八成的把握。”孙光远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五年前他见彭令弗时,彭令弗才十二岁,还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而现在已从女孩变成了妇人,变化还是有点大,“蓟州传来消息,她跟同学去劳军失踪了,下落不明。”

“善加利用,东北陆军日益强大,对我们是一个威胁。”陈泽杭沉声道。

“颜玄龄很厉害,在外国上军校时,成绩就一贯优异,从军校毕业时在全级一百多名学生中排名第九。”孙光远和颜子回是校友,比颜子回早两年从同一所军校毕业。

“他当然厉害,在短短时间里就能让东北陆军变得如此的强大,打得倭人节节败退,在和谈上占尽便宜。”陈泽杭并不觉得自己比颜子回差,只是他没有颜子回运气好,颜子回有个对他完全信任的父亲,有一个全力支持他的大哥,颜子回能轻而易兴地掌控东北陆军,而他却要与他的同父异母的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争权夺利。

“石桥义男被炸死的事,虽然高丽反抗组织领袖康成柱站出来,宣布此次刺杀事件是他组织实施的,但倭国方面却认定是东北陆军在背后支撑,现在东北陆军和倭国陆军之间的军事冲突愈演愈烈,晋西军蠢蠢欲动,想要借机咬上东北陆军一口,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去分杯羹?”孙光远刚拿到两边的情报。

陈泽杭想了想,道:“东北陆军的羹只怕不好分,不如跟东北陆军一起吞了晋西军。”

孙光远眼中一亮,“好主意,我这就去联络东北方面的人促成这件事。”

“不急,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等晋西军动手了,东北陆军两面受敌时,举步为艰时,我们再出手。”陈泽杭狡诈地笑道。

而这时,倭国公使正一脸愤怒地朝张少川咆哮,“外交大臣阁下,我正式代表倭帝国向贵方提出抗议,要求贵方立刻将康成柱移交给我方。”

“公使阁下,康成柱是高丽人,你们要抓捕他,无须向我们通报。”张少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张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已得到确切的消息,康成柱和他的抵抗组织就躲在不咸山区,而且这次刺杀事件的背后,有着贵方情报部门的影子。”如果可以倭国公使想卸任回国,这驻华公使谁愿意谁来做,这几个月,他已经气极败坏多少回了?头发都快掉光了。

“公使阁下,没有确切的证据,你这么说,是对我们东北政府的污蔑,阁下能否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张少川阴沉着脸道,就像倭国人不会承认他们参与了对颜子回的刺杀一样,东北政府也不会承认他们参与了对石桥义男的刺杀。

倭国公使恨得咬牙切齿,却拿张少川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恶狠狠地道:“如果贵方不将康成柱交给我们的话,那我们只有自己采取行动。”

“倭国要在高丽境内采取任何行动,是倭国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但是,如果倭国方面越界,进入了我国领土,那就是入侵行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阁下应该非常的清楚。”张少川强硬地针锋相对。

倭国公使拂袖而去,他知道东北政府根本不买倭国政府的账,想对东北政府施压,让东北政府交出高丽抵抗组织的人和康成柱没有没可能。石桥义男的死,倭国政府必须给国内民众一个交待,这是倭国入侵邻国以来死得最高级别的将领,若不能平息民众怒火,对帝国大业是有很大影响的。

倭**队在东北陆军的阻拦下,无法渡过王城江,进入大咸山区抓捕康成柱。双方都往边境增兵,冲突越来越激烈了,几乎每天都会展开大规模的炮击。大量财力的消耗,让双方都有苦难言。倭国公使寻求英国公使商谈货款一事,颜督军也同样召见了花旗国公使。

东北的紧张局势对沪城一点影响都没有,陆家灯火通明,来赴宴的人陆续到了,陆静庭、冯小小带着陆霆和陆优优在门厅里迎客,易欢、陆露和易昊然在二楼的小厅里陪着陆老太太。

到了六点,陈泽杭和孙光远来了,孙光远还带来了彭令弗;彭令弗知道孙光远要参加陆家的晚宴,使了水磨功夫磨着孙光远答应带她一起来。彭令弗想见易欢,跟她说说自己的打算,省得易欢不知情,坏了她的谋划。

沪城这边比蓟州更洋派更新潮,晚宴就是自助餐,陆露被抬了下来,杜珊珊和许诺德过来,杜珊珊笑道:“vyvyan,你去吃东西吧,把她交给我们。”

“有劳了。”易欢客气了一句,和易昊然去取盘子拿东西吃。

“小姑姑,来了很多人。”易昊然看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跃跃欲试地道。

易欢笑,“一会你去找人跳舞吧,不用管我。”

“小姑姑,你怎么了?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是不是生病了?”易昊然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易欢总不能告诉他,她不想出国了吧。这么多天没见颜子回,她想他了。她这样不辞而别,也不知他有没有生气?

易欢一向不喜欢跳舞,易昊然也不疑有他,去找陆霆了。易欢在餐桌边拿自己爱吃的东西,她没看到彭令弗,但彭令弗看到了她,瞄了眼在和人说话的孙光远,故意端着碟子往易欢那边靠近。很快她就走到了易欢身旁,小声唤道:“欢欢,一边说话。”

易欢眉尖微蹙,彭令弗这样过来找她搭话,吓了她一跳,隐隐觉得不安,可是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端着盘子从彭令弗身边走过,飞快地说了句,“一会去花园谈。”

易欢并没有马上去花园,她先找了张桌子坐下吃东西,吃得七分饱,拿着杯果汁,晃悠着就出了正厅,往花园去。还有几天就立夏了,太阳落山后,外面也不再冷飕飕的,晚风徐徐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易欢靠在假山边,静静地等着彭令弗来。

可是彭令弗还没来,一个男子油头粉面的男子凑了过来,“月色正美,小姐孤单一人独享,不知可否容小生一道?”

月色正美?

易欢撇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旧历的四月初二,天上哪里来得月亮?这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易欢斜睨他一眼,懒得应酬,冷淡地道:“让给你自己独享好了。”

她转身要离开,男子却伸手一把拉住她的右手腕,色眯眯地笑道:“小姐别害羞,相遇后花园,我们就一起赏……哎哎,疼疼疼。”

易欢可是学过防身术的人,手腕一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扭,飞脚踹向他的膝盖,男子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易欢一边将他往地上按,一边踹他,“狗东西,我让你轻薄女人,我让你轻薄女人。”

男人叫嚣着,“臭女人,你给我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易欢又踹了他一脚,“我管你是谁,你敢惹上姑奶奶我,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男子被踹疼了,声音哽咽地道:“我就开个玩笑,你用得着这么凶吗?你你你赶紧放开我。”看着是个柔弱的小美人,谁知是个母老虎。

“我是不是一放开你,你就准备打击报复我?”易欢调侃地问道。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就当没这回事行不行?小祖宗,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呀?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男子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扭断了,哀求道。

易欢也不愿意惹麻烦,松开了手,“赶紧滚蛋。”

男人爬起来撂狠话,“小丫头片子,你够狠,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看来刚才踹你,还踹轻了。”易欢冷笑道。

男子看了眼她的脚上的皮鞋,想了想,转身跑走了。易欢拍拍手,嘴角微扬。

“啪嗒”一声轻响。

易欢微愕,还有人在,缓缓回头,就看到陈泽杭嘴里叼着根烟,正凑到火上点。那轻响,是他用打火机的声音。易欢干笑道:“陈少帅,你也出来赏月啊。”

陈泽杭吐出一下烟圈,道:“易小姐的眼光独到,天上无月,也能赏。”陈泽杭摆脱陆优优的纠缠,出来透气,没想到会看到易欢教训庞俊。

易欢被噎的表情一僵,讪讪地道:“我是出来吹风的,屋里的香气太重了。”彭令弗这时可千万不要撞过来啊!

陈泽杭轻笑一声,问道:“易小姐的身手不错,学过?”

“家父请了师傅教哥哥们,我跟着学了几手。”易欢半真半假地道。

“易小姐还真是天资聪慧,随便学几手就能把庞小五按在地上,一动不动,厉害。”陈泽杭目光锐利地盯着易欢。

“我使的是巧劲,而且庞五少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虚得很,随便什么人都能将他按倒。”易欢辩解道。

陈泽杭哼哼两声,突然朝易欢伸手,易欢吓了一跳,头一低,往旁边闪开。陈泽杭脸色微沉,“我不打女人。”

易欢尴尬地笑道:“这是条件反射。”

“你头发上有片落叶。”陈泽杭淡淡地告知。

易欢抬手将那片落叶取了下来,丢在地上,垂下眼睑道:“谢谢。”

“你认识玫瑰小姐。”陈泽杭不是问话,而是陈述句。

易欢犹豫了一下,答道:“她很像我的一个同学。”刚才她和彭令弗并没怎么接近,难道就被他看出端倪来了?

陈泽杭微怔,他以为易欢会否认,“易小姐出身富贵,能和你做同学的人,家世肯定不差,怎么可能会沦落成为一个舞女?”

易欢愈发可以肯定陈泽杭在找她套话了,庆幸自己没有想过完全撒谎,“我同学出了点事,已失踪数月,这个时局,一个女子沦落成了一个舞女,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和她有仇?”陈泽杭盯着她问道。

“我们是好友。”易欢答道。

“那你怎么盼她一个好?”陈泽杭尖锐地问道。

“我盼她好就能好吗?”易欢抬眸看了他一眼,她要有这本事,她就盼着侵略华夏的列强全部退出华夏,倭国沉入海底,华夏称霸全世界。

陈泽杭还要说什么,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传来,“少帅。”

第七十九章 船上

易欢趁陈泽杭回头之际,迅速逃离,虽然同样是少帅,颜子回可比陈泽杭好相处多了,就身上的戾气也比他少。易欢完全忘了她被颜子回拿qiāng抵着时,她内心的惶恐了,也忽略了颜子回在她面前是刻意收敛了气息这回事了。颜子回散发出来的戾气,也同样生人勿近啊。

陈泽杭看着小跑过来的陆优优,脸色阴沉了下去,他就是为了躲避那个死缠着他不放的女人才来沪城的,没想到陆家会给他安排一个这样没眼力的舞伴。

“少帅,舞会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我要和少帅跳第一支舞。”陆优优想要去挽陈泽杭的胳膊,只要能嫁进陈家,她父亲那一支,在陆家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她也能压陆露一头。

陈泽杭借着丢烟蒂的动作,避开了她的手,回头一看,发现易欢已不见了,轻哼了一声,大步往厅里走去。

“少帅,你等等我。”陆优优提着裙子去追他。

这个晚上,因为各种原因,易欢没能和彭令弗搭上话,而且她也不敢找彭令弗搭话,她总觉得陈泽杭问她那些是在怀疑什么,可是怀疑什么呢?易欢却猜不透。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五月四日,易欢四人依约去参加许诺德组织的诗会;许诺德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并不打算让大家坐在家里,闭门造车,而是租了船前往东福岛去游玩。

沪城去东福岛有一段距离,坐车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陆家开了三辆车去,周震南要带着大林保护易欢和易昊然,而陆家也派了两个随从,陆露和易欢还带上各自的丫鬟大妞和少霞,还有换洗的衣物,他们要在岛上住两夜。

易昊然对此的评价是:“小姑姑,还是沪城的人会玩。”在蓟州,就算结伴出游,也只会去一天就能来回的近地方。

易欢斜他一眼,道:“你上次出门访友,一去半个月不着家,难道还不会玩啊?”

易昊然嘿嘿笑,“小姑姑,别揭底啊。”

到了码头,已经不少人都聚集在这里,易欢只认识许诺德和杜珊珊,另外三男两女,她不认识,陆露笼统地道:“小姑姑,他们都是我的同学。”

相互打了招呼,攀谈了几句,船来了,众人依次上船,许诺德为陆露和易欢安排好了住处,交代道:“很快就开船,大约下午六点左右就到东福岛,你们可以在舱里小憩,也可以去甲板上吹风,还可以去游乐厅里玩。”

陆露大大咧咧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招呼其他人吧,不用管我和小姑姑。”

许诺德对易欢笑了笑,退了出去,并拉上了舱门。

陆露向后一倒,“咚”头重重地撞在床板,“哎哟。”

易欢上前扶起她,“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呢,你这是打算把后脑勺也磕伤了,来个对称美吗?”

陆露冲易欢傻笑,抬手去碰被撞的地方,痛得龇牙裂嘴。易欢叹气,“你倒下时也注意一点啊,我去找大妞拿药油。”

“谢谢小姑姑。”陆露笑道。

易欢拉开舱门,刚迈出去,一阵大浪打来,船摇晃起来,易欢没有提防,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还好被人扶住了,才没重重地撞向船舱。易欢抬头想向扶住她的人道谢,可是看到人,却是一愣,怎么是陈泽杭?这艘船不是许诺德租的吗?陈泽杭怎么会在船上?

“小心些。”陈泽杭看着半依在自己怀里的女孩道。

易欢抓住旁边的把手,拉开彼此的距离,“谢谢。”

“刚开船,浪大,不平稳,你要去哪?”陈泽杭问道。

“露露撞到头,我去给她拿药油。”易欢面对陈泽杭的问话时,不敢不老实的回答,这人气势太压迫人,让易欢总有一种担忧,担心她不老实回答问题,他就会将她抓起来。

陈泽杭皱眉,对陆静庭那个坐着轮椅出席晚宴的女儿,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她还真是不安分。”

“你说谁不安……”陆露窜了出来,在看清说话的人之后,分字消失在唇齿之间,眨巴眨巴眼,“少帅好。”

陈泽杭扫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隔壁的舱室。陆露缩着脖子,小声问道:“他怎么会住我们隔壁啊?”

“不知道。”易欢摇摇头,“这不是许诺德租的船,他怎么会在船上?”

“我没告诉你吗?”陆露问道。

“告诉我什么?”易欢一脸茫然。

“许诺德的大姐嫁给了少帅的大哥。”陆露道。

易欢嘴角抽搐,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不说,要是早知道,她就不来了。陆露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少帅会来参加这种游玩诗会。”

“闲得无聊啰。”易欢撇嘴评价道,陈泽杭的出现,让她浑身不自在,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可是陈泽杭的耳力非比常人,听得清清楚楚。他来参加诗会,当然不是闲得无聊,而是他始终觉得易欢这个时候来沪城值得怀疑,尤其是她接触的人,多多少少都与陈家人有关,还有就是晚宴那天,她刻意避开彭令弗,不是心虚是什么?

易欢万没想到,她避嫌疑不成,反而引来了更大的嫌疑,才有了陈泽杭这次的海岛之行。当然陈泽杭也没去深想,这事明明可以派情报人员来查,他为什么要亲自来查?

下船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方天际还有余霞,易欢又见到陈泽杭,他穿着军便服,一丝不苟,冷着一张脸,给人一种高冷之感。东福岛的位置极好,风景宜人,岛上修建了许多别墅,都是富贵人家为度假准备的。汽车驶入许家的别墅,许诺德早两日已通知留在别墅里的管家和下人,将别墅打扫干净了。陈泽杭并没有入住许家别墅,这让易欢稍松了口气。

进到别墅里,安顿好,许诺德打发人过来告知,“海边有篝火晚会,两位小姐可以去参加。”

易欢懒懒的不想动,道:“露露,你去玩吧,不用管我,我想歇歇。”

“那我让下人把饭菜给你送上来。”陆露见她的脸色是不太好。

“好。”易欢在床上躺下,拉着薄棉被搭在肚子上。

陆露蹦蹦跳跳地下楼了,被陆霆看到,“露露,你能不能好好走路?你还想从楼上再滚下来一次吗?”

陆露吐了吐舌头,怪模怪样的慢腾腾下楼,看得陆霆直翻白眼。

七点钟,易欢简单的吃完饭,起身趴在阳台上,从这边,可以看到远处的火光,还能隐约听到歌声。易欢突然觉得心里压抑,闷得慌,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那边大叫:“啊!”

不远处的另一座别墅里,陈泽杭正坐在阳台上边小酌边和人闲聊,听到喊声,微微皱眉,这是哪家的疯丫头在乱喊乱叫?

易欢大喊了三声后,闷气稍减,嘟着嘴,低声道:“颜子回,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真走了。”

此言一出,易欢愣住了,她居然在盼着颜子回来沪城把她追回去,要是父亲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痛心疾首地说一句,“女生外相”了。易欢苦笑了一下,拿出干净的衣裳去洗漱。

海岛的清晨,静谧而美好,易欢一早起来,换上长衣长裤,去海边散步,秀发高高束起,挽成丸子头,显得清爽活泼。因为昨夜的篝火晚会,海边有些狼藉,易欢觉得这破坏了海边美好的画面,四处找了找,找到一个大袋子,开始做起了拾荒少女。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踩着薄暮走向余辉,暖暖的澎湖湾,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消磨许多时光……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易欢唱着歌,欢快地捡着垃圾。

陈泽杭跑过时,看到在和煦的阳光下,一个明媚的少女唱着小曲儿,做着不太符合她身份的事,微皱了下眉头,一个富家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丫头露出的破绽是越来越多了,陈泽杭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易欢一跳,回头看到陈泽杭,挺直了身体,“这些垃圾破坏了海滩的美,我收拾一下。”易欢大清早出来,就是不想和陈泽杭碰到,可是偏偏遇到了,这是什么孽缘啊?

陈泽杭打量着易欢,发丝有几分凌乱,脸儿也蹭了些灰尘,鼻尖上带着汗珠儿,瞧着有点狼狈,“不嫌脏?”

“可以洗手的。”易欢怯怯地答道。

“澎湖湾在哪里?”陈泽杭问道。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在宝岛。”易欢也不知道宝岛那儿有没有这个地名。

“易小姐去过宝岛?”陈泽杭接着问道。

易欢摇头,“没有,我一直都住在蓟州城。”

“那易小姐为何会唱那边的歌?”陈泽杭目光如炬地盯着易欢问道。

“我听别人唱过。”易欢答道。

“易小姐的记忆力很好。”陈泽杭意味不明地赞道。

“还行吧。”易欢谦虚地应道。

陈泽杭轻笑一声,“不打扰易小姐捡垃圾了。”言罢,他跑走了。

易欢却没有心情再捡了,看着打扫海滩的妇人来了,将袋子交给她,回别墅了。杜珊珊正好起床下楼,看易欢脏兮兮的,惊讶地问道:“vyvyan,你怎么了?是摔了一跌吗?”

“没,我去海滩上转了转,我上去洗澡换衣裳。”易欢笑道。

“vyvyan,一会我们去射击场玩。”杜珊珊提醒她道。

“好。”易欢应道。

射击场的位置距离别墅区最远,许诺德安排了马车给姑娘们,男的骑马去。陆露不肯坐马车,“我要骑马。”

“你那脚还没完全好,踩不稳马蹬,你还是坐马车比较好。”易欢劝阻道。

“真没意思。”陆露噘嘴道。

“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好好走路的。”陆霆冷哼道。

陆露被易欢和杜珊珊拉上了马车,去到了射击场,发现已有几个男女正在玩耍了。其中一个穿着红衣白裤的少女看到了他们,走了过来,“露露,听说你从楼上滚下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陆露冷淡地答道。

“也是,要不是好了,也不会出门来玩。”那少女笑得阴阳怪气的,“露露,要不要来试一试?很好玩的。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易欢留意到那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挑衅,微蹙眉,不知道这少女和陆露之间有什么恩怨,杜珊珊小声道:“她是谭家四小姑,叫谭淑贞。”

易欢记得陆露曾跟她说过,周季醇和谭四小姐打得火热,谭淑贞对陆露的敌意,该不会源于周季醇吧?

陆露虽不擅长射击,可她不是服软的人,尤其谭淑贞都欺到面上来了,“试试就试试吧。”

陆霆知道自己双胞胎姐姐有几斤几两,知道她是输定了,可是就这么被谭淑贞赢了,他也是不甘愿的,道:“大家来射击场,都是想摸qiāng玩的,既然要比试,我们两伙人一起来比,五局三胜怎么样?”

杜珊珊和许诺德跟陆露熟悉,也知道她的短板在什么地方,也跟着起哄说,要比一起比。谭淑贞那伙人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不过也提出了条件,五场中,必须有两场由女子出战。

谭淑贞知道陆露她们射击都不行,才定下这规矩的,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是比试,总该有些彩头才是。”

“你想要多少彩头?”陆霆问道。

“一百块大洋。”谭淑贞志得意满,很有自信地道,她笃定自己不会输。

陆霆有些犹豫,陆家虽然富裕,可他手头上却没多少钱,每月也就三块大洋的花销。易欢看谭淑贞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心中不喜,刚才她也看到了,谭淑贞她们打qiāng的姿势,并不是什么熟手,凭她的能力,要赢不是难事。易欢扬声道:“一百块大洋就一百块大洋。”

敲定彩头,大家商量上场的人,谭淑贞找上的人是陆露,陆露必须上战,那么另一个让谁去呢?易欢主动请缨,“我来吧。”

男子出场的是周震南、陆霆和另外一个叫李雁南的人。易欢翘起了嘴角,周震南的qiāng法很准的。

第八十章 枪法

谭淑贞那边也决定好了出场人和出场顺序,如陆露所料,谭淑贞果然是第一个出场的;所以说,最了解情况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陆露出柜台那边选qiāng,看她生疏地装备上膛,就知道,这第一场输定了。不过输人不输阵,易欢低声嘱咐道:“露露,你先打。”射击这种比试,先开qiāng的人更有心理优势,发挥的好,会令对手紧张,进而影响发挥。

陆露虽不明白,但知道易欢不会害她,如是问谭淑贞,“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谭淑贞摆出谦让的样子,道:“你先来好了,对了,你应该知道,这种射击比试,是十局定胜负的。”

“十局就十局,我无所谓。”陆露翘了翘嘴角,她就知道谭淑贞会让她先来。

陆露提着qiāng去了横线外,端平瞄准,扣动扳机,“呯”超常发挥,打中一个六环;陆露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打了个六环。”

谭淑贞脸色微变,她最好的成绩是八环,一般也就打六七环,没想到总是打脱靶的陆露,今天居然打了七环,她认真起来,瞄准瞄准再瞄准,扣动板机,打出了八环。谭淑贞扬起了得意的笑,斜陆露一眼,道:“该你了”

陆露的射击水平摆在那儿,一次超常发挥还行,让她次次超常发挥,那是不可能的事,第二qiāng脱靶了。陆霆捂着额头,他没眼看了。谭淑贞第二qiāng是七环,第三qiāng,陆露打了个一环,谭淑贞打了八环,第四qiāng、第五qiāng、第六qiāng,陆露连续脱靶,而谭淑贞则打了六环、七环、八环。

陆露输了,还输得很难看,谭淑贞勾着唇道:“陆露,你也不过如此。”

易欢拍了拍沮丧的陆露,道:“谭四小姐,还有四场没比,胜负还没定呢。”得意嚣张也请等最后结果出来吧。

第二个上场的是陆霆和对方一个瘦高个少年,两人射击水平在伯仲之间,陆霆第一qiāng是九环,对方是八环;第二qiāng,陆霆是八环,对方是九环;第三qiāng,陆霆七环,对方九环;第四qiāng,陆霆八环,对方七环……十qiāng打完,两人的环数一模一样,平局。

第三场,周震南上场,对面是一个看起很健硕的男子,而这时,陈泽杭带着副官、两个警卫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周震南第一qiāng就是个十环,第二qiāng、第三qiāng、第四qiāng连续十环,而对方的成绩也不算差,九环、八环、九环、九环,可是和周震南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南哥好厉害!”陆露一扫先前的颓废,大声欢呼,谭淑贞则和她相反,脸色难看,她没想陆露这边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

注视这一切的陈泽杭眸色愈发的幽深了,一个富贵人家的普通随从,怎么会有这么好的qiāng法?沪东军在其他地方都安插了情报人员,东北政府往沪城派遣情报人员,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易欢的容貌实在是太出众了,这样一个精致的女人做普通的情报人员,有些浪费。

周震南漂亮地赢了第三场,第四场轮到易欢和对方另一个少女比了,杜珊珊在易欢取qiāng时,把对手的名字和身份告诉了她,“汪嘉玉,财政司次长的女儿。”

汪嘉玉对易欢笑了笑,“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易欢。”易欢报出自己的名字。

汪嘉玉笑笑道:“密斯易,第一场是你们那边的密斯陆先来的,这一场,该轮到我们这边先开qiāng了,你说对吗?”

“对,密斯汪请。”易欢笑,并不在意谁先谁后,她的心理素质怎么也比这些娇小姐强。

汪嘉玉提qiāng瞄准靶子,扣动板机,呯,九环。汪嘉玉挑眉,“密斯易该你了。”

易欢屏息静气,提qiāng瞄准,呯,干脆利落地射出了子弹,九环。汪嘉玉目光一闪,没想到易欢这么厉害,难怪她率先应战。易欢偏头看着她,笑道:“密斯汪该你了。”

汪嘉玉定了定神,开第二qiāng,这一qiāng只打了六环。易欢发挥稳定,又是一个九环。第三qiāng,易欢有点失误,是七环,不过汪嘉玉也一样。第四qiāng,汪嘉玉,九环,易欢仍是七环;第五qiāng,易欢七环,汪嘉玉八环,第六qiāng,易欢七环,汪嘉玉七环……打到第九qiāng时,两人的环数一样了,最后一qiāng,一决胜负。

汪嘉玉先开qiāng,她打出了九环,易欢要赢她,必须打十环,要不然就是平局;易欢神情未变,依旧云淡风清,瞄准,扣动板机,呯,子弹射中靶心,十环。陆露高兴地跳起来了,“小姑姑赢喽!”

易欢有些意外,她这是遇强则强?

“易小姐的qiāng法不错。”陈泽杭走过去赞道,一个富家小姐,qiāng法这么准,太令人怀疑了。

易欢看了他一眼,客气地笑道:“多谢少帅夸奖。”

陈泽杭问道:“易小姐,练qiāng练了多久?”

“没练多久。”易欢说的是实话,她去射击场练qiāng的时间不多,但常在家练眼法。

“易小姐还真是天赋过人。”陈泽杭目光锐利地盯着易欢。

“我是运气好,这是我打得最好的一次。”易欢笑道。

这话陈泽杭不信,不过易欢的qiāng法虽然不错,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要不要清除掉她,他还要好好想一想。易欢不知他的想法,见他不说话了,悄悄地往另一边挪了挪,拉开彼此的距离,和陆露等人一起看李雁南跟另一个男生的比试。

在李雁南开第五qiāng时,陈泽杭带着他的人走了,易欢如释重负,有陈泽杭在的地方,感觉空气都稀薄一些。李雁南最终以一环的优势险胜对手,陆露高兴地蹦了起来,“赢喽!赢喽!谭四,把彩头交出来。”

谭淑贞脸色十分难看,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会输,扫了眼自己这边的,发现他们或仰头看天,或低头看地,或左顾右盼,反正就是不看她,心知这一百块大洋,他们是绝对不会出的。谭淑贞有些骑虎难下,可她又不甘愿在陆露认怂,“谁会带一百块大洋在身上,重死人。等回城,我让下人送你家去。”

“这话说的也在理,行,我也不要你现给,写张欠条吧,也好有个依据,省得有人出了这射击场,就翻脸不认账。”陆露和她打交道不是一两天了,深知她的秉性。

“你……陆露,你不要太过份。”谭淑贞是有赖账的打算,毕竟是一百块大洋,她父母再宠她,也不会让她如此大手大脚。

“愿赌服输,欠债还钱,天公地道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过份了?你要输不起,就别应承啊,拉出来的屎,你还能硬吃回去啊?”陆露挤兑她道。

易欢抿唇一笑,这话粗鲁,颇有冯小小的风范。杜珊珊和另外两个女生配合地说起了酸话,谭淑贞没办法,只得写下欠陆露一百块大洋的欠条,才和她的同伴们气呼呼地离开。

陆露拿着那张欠条,得意洋洋地道:“看着谭四吃瘪,真是太痛快了。”

“行了,你又没赢,要不是小姑姑、南哥和雁南,写欠条的人是你。”陆霆打击她道。

“你有嘴说我,你还不是没赢。”陆露翻白眼道。

“我是没赢,但我也没输啊。”陆霆怼她道。

“陆霆,你改姓吧,你改姓谭,你去做谭四的弟弟,别做我的弟弟了,你就叫谭五好了。”陆露怒道。

易昊然拽了一下陆霆,陆霆才没有和她继续斗嘴下去,先前没有玩qiāng的几个,也去打了几qiāng后,大家就出了射击场,在岛上闲逛起来,东福岛不大,但风景极美,岩石的空隙里长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站在临近海边的岩石山上,微风轻拂,四周弥漫着花香,就像诗中所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没有工业污染的海岛,美得像仙境一般,让人留恋往返。

中午时,一行人去了渔排,准备在那儿吃午餐,却不想在那遇到了谭淑贞那一伙人,还真是冤家路窄。陆露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谭四,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

“什么意思?”谭淑贞问道。

陆霆同时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陆露斜了眼陆霆,道:“射击是武斗,敢不敢来文争?”

“怎么文争法?”谭淑贞问道。

陆露笑笑,道:“那些复杂的,你不会玩,我们就玩简单的,诗词接龙怎么样?”

陆霆惊愕地道:“露露,你疯了?”他这个双胞胎姐姐最不喜欢的就是读古诗词,今天居然要和人家比诗词接龙,不是脑子不清醒了是什么?

“你才疯了。”陆露回了他一句。易欢到是知道陆露因为脚伤,困在家中,闲得无聊,看了好几本诗词集。

谭淑贞用狐疑地眼神盯着陆露,没有马上答应;陆露挑眉,“谭四,怎么了?怕输,不敢应战啊?那以后有我的地方,你就给我滚远点,我看着你恶心。”在学校碰到谭淑贞,她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谁不敢应战,来就来,谁怕谁。”谭淑贞被激起火来了,“怎么比,说吧。”

“诗词接龙,后一个人接前一个人那句的最后一个字,诗也好词也好,随意,可以谐音,接不上来的就算输。”陆露笑道。

“彩头是什么?”谭淑贞问道。

“你要是赢了,这张欠条,我还给你,你要是输了,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听懂了吗?”陆露傲然道。

谭淑贞想了想,答应了,刚才一路,她都在想从哪儿弄那一百块大洋,这下好了,不用发愁了。

陆露先说,“在海边,那就海字开头好了,海风吹梦绕天涯。”

涯字诗词里有,但第一字就是涯字的却极少,不是没有,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来。谭淑贞咬住了下嘴唇,陆露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汪嘉玉嚷道:“这个不算,你故意刁难人。”

“我又没说让谭四一个人答,你们也可以答。你们都答不上来,那就是输了呀。”陆露坏笑道。

“你出了,我们答不上来,我们还没出呢,怎么就输了?”汪嘉玉强辩,“除非我们出的,你们答上来了。”

“好,为了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你们出吧。”陆露摆出无所畏惧地架式。

谭淑贞和汪嘉玉凑一起商量起来,陆露扭头小声对易欢道:“小姑姑,一会靠你了。”

易欢愕然,什么叫靠她了?

“你们到底要商量到什么时候?”陆露催促道,她闻到菜香味了,不想和这群讨厌的人一起吃饭。

“急什么急?”谭淑贞斜了她一眼,“听着,你用海字开头,我就用夏字开头,夏凉日清风度。”

度和涯字的情况差不多,陆露看着易欢,陆霆瞪她,“我就知道你打得是这个主意。”

易欢头皮发麻,陆露真是太看得起她的,她是个伪才女啊,想了想道:“度水看花也自奇。”还好这几日无事,翻了下诗词书打发时间,还记得这么一句。

“奇外无奇更出奇。”汪嘉玉答道。

又是一个奇字,易欢还没想出来,许诺德已经接了,“奇怪争观出月胁。”

谭淑贞接道:“鞋袜寻芳杏酪香。”

“香铺卧鸭烟罢唼。”又是许诺德。

“煞有佳娱意未酬。”一个男生接道。

不愧是沪城有名的才子,许诺德立刻接道:“酬酢方知讲学疏。”

“梳玄洗白逡巡间。”

“间阔故山猿鹤。”

从他们接的诗句词句就可以看出许诺德的古文功底更强一些,对方大多接的是谐音,而许诺德却是接本字本音;许诺德以一抵数,成功的赢得了这场文争,陆露立刻将谭淑贞赶出了渔排,“太好了,以后谭四再不敢到我面前来叽叽歪歪了。”

“露露,你这叫借势欺人。”陆霆取笑她道。

“借得到势也是本事,怎么?你这是想帮谭四出头吗?真想改姓做谭五啊?”陆露抬起下巴道。

“懒得跟你说。”陆霆拿勺舀汤喝,“这鱼汤好鲜。”

“陆霆,你有点见识行不?这不是鱼汤,这是蛤蜊汤。”陆露嫌弃地道。

这姐弟老是斗嘴,大家也都习惯了,都不理会,安静的喝汤吃海鲜。

第八十一章 沙龙

陈泽杭回到了别墅,刚在后院树荫下的躺椅上躺下,一个穿着军便服的男子捧着文件过来,“少帅,蓟州方面传来了消息。”

陈泽杭接过一看,东北陆军和倭国陆军在列强的施压下,没能打起来。陈泽杭虽觉遗憾,却也知这就是形势,各国列强不希望远东战争纷纷,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男子等他看完那份情报,接着禀报道:“少帅,五天后大帅要纳八姨太了。”

陈泽杭挑眉,他这个父亲还真是老当益壮,三个月前才纳了七姨太,这么快又纳新人,“纳得什么人?”

“四喜班的艳红。”男子答道。

陈泽杭先是一愣,接着冷笑问道:“可是我那好二哥安排的?”那个艳红可是老大正在捧的小戏子,准备纳入府里做五姨太的,现在成老头子的枕边人,不知道老大会不会呕得吐血?

“少帅英明。”男子唇上露出淡淡的笑道。

“老大做了什么回报老二?”陈泽杭问道。

“大少在查军中吃空饷的事。”男子答道。

“老大这是准备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他也不怕犯众怒。”陈泽杭嘲讽地冷笑道。他又何尝不知道军中吃空饷的事,但是水至清而无鱼,在没有完全掌控沪东军之前,他只能容忍这些蛀虫的存在,他统领的直系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是否要安排车送少帅回临安?”男子问道。

“不用。”陈泽杭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改变行程的,购买武器的事,势在必行。

在陈泽杭为如何增加实力,坑死那几个异母兄弟,独揽大权绞尽脑汁时,解除战争危机的颜子回也在为去沪城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虽然东北陆军和沪东军从来没有交战过,双方有些将领还是校友同学,甚至有的还是亲戚,但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看了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颜子回笑道:“陈家还真是热闹。”虽然他那几个庶兄也不安分,但是颜督军嫡庶分明的态度,又有大哥颜子康压着,到是不敢乱来。

陈泽杭有野心,可惜实力不够。就让他来帮帮他,颜子回将文件合上,“发电报给陈泽杭,就说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他面谈。”

“是。”徐晋略领命下去。

收到电报的陈泽杭,面沉如水,“要跟我谈生意,要亲自来,这个颜玄龄想要做什么?”

“少帅,听闻东北陆军和倭军交战时,缴获了不少武器dàn yào,颜玄龄会不会是来和你谈这个?”孙光远揣测道。

陈泽杭想了想,道:“我们和东北陆军虽没有敌对过,但日后总会交手,增加敌人的实力这么蠢的事,颜玄龄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他从没想过和颜子回分江而治,华夏只能有一个君主。

“东北陆军配备的都是花旗国的qiāng械,对倭军的武器dàn yào只怕是瞧不上。”孙光远分析道。

这么说来,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想到东北陆北连倭国的武器都嫌弃,可他们却求购无门,这心情就有些微妙。陈泽杭把电报往旁边一丢,道:“管他过来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安排人手保护好他,别让倭人有机可趁,让东北陆军找到借口吞掉我们沪东军。回电报给他,就说我欢迎他来沪东谈生意。”

孙光远心情很好地下去发电报了。

易欢不知颜子回即将来沪城,傍晚时分,和陆露等人聚集在别墅的客厅里,玩得轻松愉快,但许诺德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决定以来游玩海岛为题写诗。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诗已用过一次了,不能再用,易欢又起不起还有什么写海岛的有名的现代诗,只能自己琢磨着自己写一首,“天空湛蓝无垠,海岸曲折柔美,近处棷树摇曳,远方海天相拥。晚霞,色彩瑰丽,海风,温润轻拂,光影之中,飞鸟掠过,优雅灵巧。孩子在浪潮中追寻着海的足迹……天是那样的洁净,海是那样清澈。”

易欢自觉写得乱屁不通,程露却将诗读得感情充沛,让她听得毛骨悚然,陆露又再一次问道:“小姑姑,你去国外真的不读文学吗?”

“不读。”易欢再次拒绝她的提议。

“小姑姑,这真是太遗憾了。”陆露摊手道。

“不如你出国读文学啊。”易欢笑道。

陆露摇头,“我不读。”赶紧开溜,易欢看着她的背影,嫣然一笑。

在岛上玩了两日后,大家就坐船回城,这次到是没有再遇到陈泽杭,也不知他是先回城了,还是留在岛上。不过这与易欢无关,她不会去多问多管。

回到陆家,冯小小问了几句,知道她们玩得挺开心的,也就放心了,吃过晚饭,陆静庭严肃地道:“你们姐弟俩玩了这么久了,该回学校读书了。”易欢要等到五月十九日才上船,总不能让陆露姐弟俩一直请假陪着她吧。

陆露听这话,脸上笑容荡然无存,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我不要上学,我要陪小姑姑。”

“该玩的地方,我都去玩过了,你去上学吧,不用你陪着了。”易欢笑道。

“小姑姑。”陆露哭丧着脸喊道。

“不想上学,那就相亲嫁人吧。”冯小小绝命一刀。

陆露嘴角抽抽,“那我还是去上学吧。”

易欢等人掩嘴偷笑。

在别人家做客,易欢很有做客人的自觉性,不给主人添麻烦,她基本不出门,就呆在房里看书写字,到吃饭时,才出来吃饭。这样闷了两天,冯小小觉得不好意思,感觉怠慢了客人,“小妹,明儿比利国公使夫人举办沙龙,你和我一起去玩玩吧。”因华夏分裂成数个政府,各国驻华使馆有些乱,有的国家派遣了两三个过来,像比利时驻华使馆,倭国驻华使馆,不仅蓟州有,沪城也有,就是在晋阳也有,当然也有的国家就只往交好的那个政府里派遣。

“哦。”易欢乖巧地答道了,在家她可以任性,不想出去应酬就不出去,在这里不行,谁让她是客人呢,要客随主便啊。

次日午后,易欢跟冯小小出门,前往租界,沪城租界的建筑属于万国风格;可惜风景虽美,却不属于华夏人,这里是洋鬼子的天下。看着路上走来走去的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易欢轻叹了口气。

小车很快就到了比利时领事的官邸,刚下车,就看到一辆小汽车驶了过来,那个车牌,易欢隐约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直到陈泽杭和柳秉群从车上下来,她才想起来曾在街上见过。

陈泽杭亦看到了易欢,今天易欢没有穿旧式的衣裙,身着一袭藕荷色连衣裙,长及脚踝,束着腰带,腰肢纤细,乌黑的长发,辫成松松两长辫子挽在脑后。少了几分古典韵味,添了几分洋气,不过仍旧清丽绝伦。陈泽杭眉头微皱了一下,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陆太太,易小姐,下午好。”陈泽杭主动打招呼。

“陆太太好,易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柳秉群笑容满面地道。

“少帅下午好,秉群也来参加沙龙啊。”冯小小谄媚地笑道。

易欢垂下眼睑,道:“少帅下午好,柳少爷下午好。”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他们领了进去,陈泽杭、柳秉群、冯小小和易欢进了客厅,周震南和陈泽杭的随从们则留在偏厅喝茶。客厅里已经聚集了数人,七个洋人和五个亚洲面孔的人。

“小小,你来了。”一个年纪和冯小小相仿的太太跟她打招呼。

冯小小看到她,笑道:“丁香,你回来了。”

“前儿回来的。”丁香是沪城副市长的妻子,陆家晚宴,她因出门不在家缺席了,看到跟在冯小小身边的易欢,眼睛就亮了,“小小,这位是?”

冯小小和丁香关系好,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想起了她那宝贝儿子,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笑道:“这是我兰婷妹妹的小姑子,蓟州易家的四小姐易欢。”

丁香目光就淡了下去,差辈儿了,虽说可以各论各的,但冯小小肯定不愿平白无故矮一辈的。陈泽杭眼波微动,陆家人这么帮衬着,是真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陆家人也是别人安插来沪城的钉子?

冯小小顺势为易欢介绍人,“小妹,这位就是今天的主人比利时领事夫人罗妮娜,这位是法国领事夫人瓦莱丽,这位是墨西哥领事夫人萨莉丝,这位是花旗银行沪城负责人的女儿安娜儿,这位是《时报》的副主编罗纳德先生。”另一个洋女人,她也不认识。

罗妮娜立刻接话道:“这位是《法兰克福日报》的女记者艾雷莎。”

易欢一一向他们问好,那五个亚洲面孔的人除了丁香已知身份,还有一个,看她行礼的姿态,易欢就知她是倭国人,果然罗妮娜介绍,“这位是倭国领事夫人松崎樱子。”

年轻的两男一女分别是:财政司次长的大女儿汪曼玉也就是汪嘉玉的姐姐、沪城名医方一灵的儿子方凌云和年轻画家薛之佛。汪曼玉和方凌云有婚约在身,两人颇为恩爱的坐在一起说话。

柳秉群常出席这种沙龙,大家都认识,陈泽杭是沪东军的少帅,是名人,不用刻意介绍。冯小小被丁香拉着坐在了一起,易欢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陈泽杭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了易欢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安静,眸光微闪,长腿一伸,碰到了易欢的脚,易欢一惊,忙往里缩了缩。

柳秉群挪了张椅子到易欢左侧,“欢欢,相见就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易欢抿唇不语,柳秉群继续在她面前聒噪,还邀请她去跳舞、去游玩什么的,让易欢很厌烦,冷冷地道:“我们不熟,请你叫我易小姐。”

陈泽杭眉头微皱,身为情报人员不可能不知道柳秉群的身份,她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已见过两面了,就是熟人了。”柳秉群脸面厚比城墙。

易欢蹙眉喊了声,“大嫂,你们在聊什么?”

冯小小这才发现柳秉群在缠着易欢,脸色微沉,柳秉群在沪城的名声可不好,要是易欢吃了亏,她可不好向易家交待,“秉群啊,易欢虽然比你长一辈,可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参加沙龙,你可别欺生啊。松崎太太能请您让个位吗?”

“嗨。”松崎樱子笑着站了起来。

冯小小笑眯眯地道:“小妹过来,丁香想去蓟州,你来告诉她蓟州有那些地方值得一去。”

易欢坐了过去,陈泽杭眼中闪过一抹利芒,陆静庭的太太还真是很维护她,不知道沪城政府里暗藏其他派别的情报人员有多少,看来是时候清理一下了,这沪城快成情报人员的天下了。

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有男有女,有上次在晚宴上见过的,也没没见过的,大家自由地攀谈着,过了一会客人到齐,下人送上咖啡和茶水,罗妮娜将一张唱片放入留声机,客厅里响起舒缓的轻音乐。

聊了一会最近的见闻和一些新鲜事物后,罗妮娜就开始引导话题,大家转而谈论起文学和绘画来了,墨西哥领事夫人萨莉丝明显非常喜欢那位年轻画家薛之佛,有意帮他在沪城的文艺圈子里扬名,打开薛之佛带来的画作,“大家来鉴赏一下,这是薛先生今年的新作品。”

只是洋人大多不懂得欣赏华夏的水墨画,而且有几个华语的水平仅能日常交流,说不出更多的,因而他们只看了几眼,没有发表意见,易欢觉得他画的挺不错,道:“勾法简洁,笔致工细中透着拙味,色调柔和中含着冷涩,风貌独特。”

陈泽杭看了易欢一眼,这丫头年纪不大,鉴赏能力还不错,说的全在点子上。可惜洋人们插不上话,对于薛之佛作品的鉴赏讨论并不热烈,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了。萨莉丝有点沮丧,她没能够挑起一个受欢迎的话题,让开场有点冷清,好在汪曼玉是个有眼力劲的人,立刻将话题转移到电影方面,场面渐渐热闹起来。

第八十二章 见面

陈泽杭来沙龙的目的,不是听这些闲谈,过了一会,他就跟几个领事凑一起去了,谈论什么,易欢无从得知,当然她也没有兴趣去打听。而柳秉群则是沙龙的宠儿,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几句,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

风流公子总是有吸引人的地方,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上当了,柳秉群的皮囊、家世都不错,更是让女人们趋之若鹜,易欢见安娜儿一脸痴迷地看着柳秉群,暗叹摇头。

不知道的怎么的,话题转到了市政议员的公函,说是“妇女现流行一种淫妖之衣服,实为不成体统,不堪寓目者。女衫手臂则露出一尺左右,女裤则吊高至一尺有余,及至暑天,内则穿粉红洋纱背心,而外罩以有眼纱之纱衫,几至肌肉尽露。”

易欢并不知道这是天乳运动的起始,听柳秉群话中的意思,沪城政府要发公告,女子若是要穿着低胸lu ru、luo lu胳膊、小腿的服装,将面临逮捕入狱之灾。

安娜儿按住luo lu在外的白皙胸口,“ohlord,怎么能做这样不合情理的要求?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怎么能禁止我们穿美丽的衣裳呢?”

“华夏女子太保守了,应该解放。”瓦莱丽怪腔怪调地道,还挺了挺高耸的胸脯。

然后大家就这个华夏女子是否应该放胸讨论起来,束胸是挺难受的,不过易欢并没多言,如今华夏处于“西风东渐”中,西方和东洋的开放观念已经进入华夏,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些洋人,已让华夏的女子们蠢蠢欲动,现在以女性胸乳的luo lu、内衣的解放为攻击对象的“万恶淫为首”的老调重弹,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些想露的人还是会露,想放胸的早就私下放了。易欢就没穿紧身的束胸衣,也因而能看出她身形的曲线,不过东方人胸部没有西方人那么夸张。

柳秉群也是赞同放胸的,还说得头头是道,并把方凌云也拉扯上了,“你是学医的,你说束胸是不是妨害女子胸部发育?”

方凌云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认真地道:“是会影响女子胸部发育,还易至肺病,成年女子患咳嗽病者十之**,是束胸导致的胸疾。”

汪曼玉等几个年轻女子,脸上红晕,若有所思。这个问题因姑娘们害羞,也没有讨论太久,又换了话题,说到了人类文明史。在座诸人国家的历史那个都不比华夏久远,柳秉群又侃侃而谈,“世界上有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每个文明都具有起源、成长、衰落和解体的共性规律……”

沙龙原本就是在高谈阔论中吸取富于智慧的语言,洞察人们的良知的。在大家讨论完歌德的诗歌后,这场沙龙终于到达尾声。大家起身告辞,易欢也对罗妮娜欠身道:“谢谢夫人的款待。”

参加沙龙回去的第二天,陈泽杭就安排审讯科和特务连的人开始清查政府、军队里暗藏的间谍,事有凑巧,倭国人获得了颜子回要来沪城的消息,安排人准备再次实施刺杀。和平饭店是沪城最好、最豪华的饭店,饭店每年都有无数名人政要下榻,颜子回来沪城,肯定住在和平饭店,倭国黑龙会的人开始接触饭店里的人。

也活该黑龙会的人倒霉,他们选定的人是沪东军安插在和平饭店的特务,这个人反而趁机将与他接触的人给秘密捕获了,刑讯逼供后,这人全供了出来,他是倭国人,来沪城已经有十余年,每个月的月初会去一间小酒馆与人碰头。

特务连顺藤摸瓜抓获了四十多名汉奸走狗,当然也有个别是无辜的,沪城一时之间给人腥风血雨之感,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帮派人士也收敛了,就连冯小小也不敢带易欢出门了,易昊然也老实呆着了,不出门去长什么见识了。只是特务们没能查到陆家和陆静庭有什么问题,陆家是沪城本地人,是做花卉、林木生意起家的,陆静庭如今在文化厅,虽然交游广阔,但多是文艺圈里的人,来往的大多是画家、作家、诗人之类,平时接触不到军事上的事。

没有确实的证据,陈泽杭也不敢随便动陆家,只得另外想法子,让孙光远带了一份假的资料回小楼;孙光远和彭令弗亲热两回后,就佯装疲倦地睡着了。次日孙光远醒来,发现丢柜子上的文件袋,纹丝不动。

“挺狡猾的。”陈泽杭嘲讽地冷笑道。

“或许是第一次,她不敢,过两天我再带回去一次,再试试她。”孙光远摸着下巴道,终日打鹰,他可不愿被鹰啄了眼。

陈泽杭想想道:“你别拘着她,让她出来,看她与什么人接头,只有这样才能露出马脚。”

如是这个周未,和陆露一起出门去百货楼买东西的易欢,就在一家卖女装的店子里碰到了彭令弗;陆露拿着衣裳去试衣间了,易欢、大妞、少霞和周震南在店铺内等着,彭令弗走到易欢面前,“欢欢,一会有空喝杯咖啡吗?”

看到彭令弗,易欢有点意外,但是没有拒绝,“好,我跟我侄女说一声。”

这时陆露穿着白色洋装出来,“小姑姑,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清新温婉。”易欢笑赞道。

“真的吗?”陆露问道。

易欢笑,“真的,好看又合身。”

“那这套我就买下了。”陆露蹦蹦跳跳地回试衣间,去换回自己的衣裳。

过了一会陆露出来,易欢就跟她说,“露露,我遇到同学了,她有几句话要跟我说,我去对面咖啡馆等你,你带着大妞和少霞逛吧。”

“那我一会去咖啡馆找你。”陆露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等候的彭令弗。

易欢在周震南的陪同下,出了百货楼,和彭令弗往对面的咖啡馆去。而这一幕,被暗中监视彭令弗的男子看在了眼中。周震南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吓得他缩到了电线杆后面。街上人来人往的,周震南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收回了视线。

进到咖啡馆,易欢和彭令弗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坐下,周震南在不远的另一张桌子坐下,虽然来沪城这么久,没发生什么事,但周震南依然防范着,怕出意外,怕易欢受到伤害。

侍应生过来询问,易欢和彭令弗一人要了杯咖啡,在等侍应生上咖啡的时间,彭令弗没有说话,她不说,易欢也不出声,两人静静地对坐着。等咖啡上来了,彭令弗才道:“对不起,那天我没听你的请假。”

“为什么?”易欢淡然问道。

彭令弗放了块糖在杯子里,拿着勺搅拌着,“我恨唐蜜儿。”

“她是可恨。”易欢理解。

“我要报复她。”彭令弗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道。

易欢不解地道:“那你就更应该回蓟州。”唐蜜儿在蓟州,留在沪城如何报复?

彭令弗抿了口咖啡道:“我不能以彭令弗的身份回蓟州,那样会让彭家蒙羞。我只能另外想法子,孙光远,他能帮我。”

易欢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令弗,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没必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恨唐蜜儿,我真的很恨她,我恨不以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彭令弗声音有些尖利。

易欢眸光微闪,迟疑片刻,道:“你不愿以彭令弗的身份回蓟州,那就换个身份回去,没必要委身孙光远。你父兄在蓟州的权势,要帮你复仇,不说轻而易举,至少不是难事。根本不需要靠孙光远,难道你希望沪东军打进蓟州城去?让你父兄成为败军之将?”最后两句话,易欢压低了声音。

彭令弗低头,脸色有些发白。

易欢端杯,喝了一口咖啡,糖放少了,好苦,将杯子放回桌上,继续往里面放糖,“我是个外人,你不用给我交待的。”有时候可以装装糊涂,但这一次易欢不想装糊涂,她不是傻瓜好吗?不是那么好骗的。

“欢欢。”彭令弗抬头喊道。

“我过几天就要上船,以后我们也许不会再见,你多保重。”易欢垂睑道,很多事已经回不到从前,她和彭令弗将会渐行渐远。

“对不起。”彭令弗声音哽咽地道,她知道她辜负了易欢的好意。

看她这样,易欢觉得自己心情不好,在迁怒于人,叹了口气道:“令弗,你不用道歉,每个人都自己不愿说出口的理由。”

彭令弗咬了咬唇角,连喝了几口咖啡后,道:“五年前,我在盛京见个孙光远。”

易欢眉尖微蹙,“你们以前认识。”

“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彭令弗笑道。

易欢眸色微沉,她的想法恰好与彭令弗相反,见彭令弗笑得一脸娇媚,心念急转,猜测道:“你喜欢他?”

彭令弗含羞点了点头,

易欢无话可说,一个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用这样卑微的身份留在一个男人身边,会幸福吗?孙光远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好点,若是知道她的身份,还把她留在身边,那么必然有所图谋,到时候她肯定会受到伤害。

“令弗,你别太相信他,要好好保护自己。”易欢没法说太多。

彭令弗不以为然地笑道:“光远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易欢只能笑了笑。

“欢欢,你上船那天,我只怕不能出来送你。”彭令弗端起杯子,“以咖啡代酒,预祝你一路顺风,在国外平平安安。”

易欢与她碰杯,“谢谢。”

喝完了咖啡,陆露就领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大妞和少霞进来了,“小姑姑,我给你买了条裙子,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谢谢,一会我把钱给你。”易欢笑道。

“不用,裙子我送给你。”陆露大方地道。

陆露拉开椅子坐下休息,易欢笑道:“来杯咖啡吧。”

“好。”陆露正好渴了。

彭令弗起身道:“欢欢,那我先走了。”

易欢颔首,“你先走吧,我来结账。”

彭令弗出了咖啡馆,叫了辆黄包车,直接回了宝昌路的小楼,进屋见孙光远在,笑着上前问道:“光远,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事情办完了,就过来了,怎么,不想我过来?”孙光远问道。

“怎么会不想你来,我盼着你天天来。”彭令弗依偎在他怀里。

“刚去哪了?”孙光远搂着她的肩问道。

“去百货楼逛了逛。”彭令弗答道。

“怎么没买东西?”孙光远问道。

“碰到一个旧友,聊了几句,就没买东西了。”彭令弗如实答道。

孙光远试探地问道:“是你大西门里的姐妹?”

彭令弗犹豫了片刻,“嗯。”

孙光远眸光微冷,这女人在撒谎,看来少帅怀疑的没错,她真的有问题。这天晚上,彭令弗被孙光远按在床上,足足做了三回,做得彭令弗下半身都麻木的几乎失去了知觉。但彭令弗却很开心,觉得孙光远能这么迷恋她的身体,是一件好事。

见过这一面后,易欢对彭令弗的事放下了,这是彭令弗的选择,她改变不了,能做的就是默默祝福吧,希望孙光远对她也能有几分真心。

次日傍晚,火车站附近警卫森严,陈泽杭穿着笔挺的军装,在警卫连的簇拥下,出现在火车站。六点正,一辆火车开进了站,稳稳地停靠在站台边。接着一队士兵从火车上下来,看着他们身上崭新的军服和武器装备,陈泽杭发现了沪东军和东北陆军的差距。

颜子回穿着军便服,在腾轩、徐晋文、徐晋略的陪同下,从火车上下来了,孙光远上前行礼道:“沪东军第二步兵师第一步兵团团长孙光远见过颜少帅。”

“孙团长不必多礼。”颜子回笑着回了他一个军礼。

“颜少帅,这位是沪东军少帅。”孙光远介绍道。

颜子回看着陈泽杭,“陈少帅,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陈泽杭似笑非笑地道。

两人相貌,各有千秋,身高,颜子回要比陈泽杭高半个头,气势就显得更足一些。客套了几句,两人在重兵的保护下,出了火车站,上了小汽车,前往和平饭店。

第八十三章 西餐

易欢是在她洗完澡,回房躺在床上,准备看书的时候接到颜子回的电话的,下人上来道:“易小姐,有找您的电话。”

“我的电话?”易欢有些诧异,现在可不比她先前所在的时代,越洋电话都有,现在只有本城的才能相互打电话,这沪城,她没有熟人啊,谁会给她打电话?

是彭令弗吗?还是周季醇那个huā huā gong zi?周季醇的腿断了,这些天到是安生了,没来陆家刷存在感。易欢一边想一边下楼,到了电话机边,拿起话筒,“喂,你好,我是易欢,哪位找我?”

“欢儿,是我。”颜子回声音轻柔地道。

易欢一怔,“颜子回?”不敢相信。

“是我,不过我更喜欢听你叫我子回,或者玄龄。”颜子回笑道。

“你来沪城了?”易欢惊讶地问道。

“是,我来沪城了,我来找你。”颜子回笑道。

“你怎么会来沪城?你快回蓟州去。”易欢着急地道,东北陆军的少帅在沪城,被沪东军的人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易欢不知道,但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会很危险。

颜子回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弯了弯唇角,“我住在和平饭店,我来沪城,是正式知会过沪东军少帅陈泽杭的。”

“哦。”易欢有些失落,他不是特意来找她的。

“明天中午来和平饭店西餐厅,我请你吃饭。”颜子回的身份特殊,出门前呼后拥,挺麻烦的,身边人太多,会妨碍他和易欢说话。

“我明天没空。”易欢冷淡地拒绝。

“欢儿,我不能在沪城呆太久。欢儿,我很想你,非常想你,出来见我好吗?”颜子回轻声央求道。

易欢原本就想见他,那里经得住他软语相求,“明天见。”言罢,就将电话给挂上了。

颜子回弯弯唇角,眸中满是温暖的笑意,矜持的小姑娘,其实心软的很。

虽然和平饭店的电话没有安装监听设备,但颜子回打电话去陆家的事,陈泽杭半个小时后就知道了,诧异地问道:“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打电话去陆家找人?”真当沪东军手里的qiāng是吃素的,这个颜子回还真是嚣张。

“他还订了饭店的西餐厅,说是要请人吃饭。”孙光远禀报道。

陈泽杭皱眉,他的直觉告诉他,颜子回请的人是易欢,“有没有人去找彭令弗?”

“没有,前天她见过易欢后,也没去什么可疑的地方。”孙光远派人盯着彭令弗,可是她的行为真不像一个间谍,而且昨天,他又带文件回家了,她仍然没有偷看。

陈泽杭觉得颜子回有恃无恐,不把沪东军放在眼里,可实际上,颜子回这样做并不是嚣张,而他清楚,他这样名正言顺地来沪城,那他做的事,不太可能瞒过沪东军,与其偷偷摸摸引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约人见面。

次日上午看好时间,易欢和陆老太太、方氏知会了一声,带着周震南出门赴约。到路口,叫了两辆黄包车,直奔和平饭店。徐晋略站在饭店门口等着,见易欢来了,赶紧迎了上去,“易小姐。”

那些想要拦下易欢的士兵,立刻退开了。

“徐副官。”易欢从黄包车上下来,周震南数了车钱给两个车夫。

“七少在西餐厅等易小姐,请易小姐随我来。”徐晋略做了个请的手势。易欢随他进饭店,周震南跟在后面。

还没到西餐厅的门口,易欢就看到颜子回,他站在那儿,身影挺拔,犹如青松,眼睛望着这边,见易欢来了,唇角上扬,朝她大步走了过去,“欢儿,你来了。”

易欢看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眸光微闪,还真是不自由啊。西餐厅清了场,只有颜子回和易欢这两个客人,徐晋略和周震南守在门口,腾轩领着另外两个人在厨房盯着。

在桌边坐下,侍应生送来了两杯水,就退下了,易欢端杯喝了一口,道:“你不该来沪城的。”身为东北陆军的少帅,颜子回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是挺危险的。

“我不来沪城,就见不到你。”颜子回轻笑道。

易欢抬眸看着他,“我要出国读书了。”

“我知道,我会等你回来。”颜子回与她对视,目光坚定。

易欢直接道:“我父亲不同意我和你来往。”

“你父亲是你父亲,我想知道你的意思,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颜子回问道。

易欢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我不知道。”从蓟州来沪城后,她可以确定她对颜子回是有好感的,但是家人的意见,她不能不听。

“你在担心什么?”颜子回不信一个能舍出性命救他的姑娘,对他没有情意,而且凭他对易欢的了解,易欢也不是那种对父母之言,惟命是从的人,所以让她决定出国的原因绝对不仅仅是她父亲的意思,肯定也有她的意思在里面。

易欢想了想,决定把话挑明,“我担心你看上的是我的容貌,我担心你觊觎易家的财富。”

颜子回一怔,哭笑不得,“傻姑娘,你的容貌固然是我喜欢的,但我还没肤浅到,会因为一张脸,就会去喜欢上那个人的。至于易家的财富,我虽不是生意人,可是在花旗国这么些年,也不是光读书的,我和那些财团的人也是有来往的。再说了,我要真想谋夺易家财富,又何必如此迂回,直接构陷易家通敌,就能将易家所有的财富全部霸占了。”

他这么说,似乎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吔。易欢眸光一转,问道:“你就不担心我看上你这张脸和你的身份吗?”

颜子回笑,眉眼生辉,“我很高兴,我这张脸对你有吸引力。”他比她大七岁,又是上战场刀口舔血的人,易父反对,在他意料之中。

“你不生气?”易欢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你要是看不上我,我才生气。现在可以回答我,愿不愿意让我等你从国外回来了吗?”颜子回认真地问道。

“你愿意等就等啰。”易欢小声道。

颜子回突然觉得浑身舒畅,问道:“打算去多久?”

“十年,你等不等?”易欢偏着头,狡黠地问道。

“不等。”颜子回看易欢神情一僵,把后面半截话补齐,“我会去找你,把你抓回来,让你再也不能离开。”

易欢唇边闪过一抹笑,道:“三年,三年后我就回来。”

“到那边记得要给我写信。”颜子回叮嘱道,三年的时间,东北陆军会变得更为强大,她在他身边将不会再有危险,暂时的分别,为了长久的团聚。

“如果这三年里,你看上了别的女人,请你不要隐瞒,直接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着你不放的。”易欢想到第一次在东来顺见到颜子回时,他身边是有女人的,去陈家跳舞时,他带的是于燕苹,身旁还有一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何杏儿。光见过知道的就有三个了,不知道的,没见过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我不会看上别的女人,自从见过你,我的眼中心里就只有你。”颜子回深情地道。

易欢脸微红,在先前那个时代,什么样肉麻的情话,电视剧里都有,听了也就听了,没多大的感觉,可被人当面这么一说,是甜蜜又羞涩。

说话间,侍应生将头盘送了上来,开胃沙拉和一杯红酒。西餐不讲究中餐那一套,两人可以边吃边聊,颜子回说了很多他在花旗国的事,让即将出国的易欢受益匪浅。

吃完午餐,易欢要回去了,“别在沪城久留,赶紧回蓟州,沪东军的少帅陈泽杭很阴险。”

颜子回皱眉,“你见过他?”

“见过几面,对了,彭令弗如今在沪城,现在跟了孙光远,孙光远,你知道是什么人吧?”易欢看着他问道。

“知道,沪东军第二步兵师第一步兵团团长。”颜子回面色凝重,“那个电报你是发回蓟州的。”

“她在大西门娱乐厅的舞场当舞女,我本来是打算替她赎身的,可是她却甘愿跟着孙光远,她的花名叫玫瑰,现在也用这个名字。她告诉我,她和孙光远五年前在盛京见过,她说孙光远没有认出她来,可我觉得孙光远认出了她。”易欢把自己的揣测也说了出来。

颜子回眼中利芒转瞬即逝,“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我也管不了,我过两天就出国了。”易欢淡然道。

“到时,我去送你。”颜子回依依不舍的道。

“等我回国,你来接我,送就不必了,你办完事,快些回蓟州吧。”易欢这话中带着期许,期许三年后,沪城也在东北陆军的统治之下。

“好。”颜子回见她一直催他回蓟州,知她在意他的安危,心里欢喜,为免她担忧,答应她尽快回蓟州。

颜子回送易欢出门,看着她上了黄包车,消失在远处,才返回房间。和平饭店的情况,特务们立刻告知了陈泽杭,听罢,陈泽杭沉吟不语。侍应生就是一个特务,他虽不敢靠近监听,但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丝毫也没涉及什么军事啊,情报之类的,连暗语都没有。

陈泽杭就有些拿不定了,这易欢还真要了出国?颜子回千里迢迢来见她,就为了请她吃一顿西餐?易欢这里没瞧出破绽来,不过还有另一个人可以利用。

接下来两天,颜子回很忙,忙着和陈泽杭打机锋,徐晋文则和沪东军的总需官,在谈买卖军火的价格。东北陆军愿意出售,倭式三八步qiāng三百六十支、倭式冲锋qiāng一百五十支、倭式轻机qiāng一百五十支给沪东军;迫击炮、山炮、野炮、重型炮这些大规模杀伤武器,颜子回不打算买给沪东军,虽然陈泽杭一直想买。

五月十八日的傍晚,易父、易母、易家三兄弟、易家两姐妹以及唐双韵、陆兰婷抵达沪城,李英怀有身孕,不宜长途奔波,留在蓟州。次日是清晨,一大群人送易欢和易昊然前往码头,虽然说了不让颜子回来送,可在候船的时候,却忍不住回头张望,希望从拥挤的人潮中看到那张熟悉面孔。

“小四,你在看什么,是有朋友要来送你?”易父问道。

“没有啊。”易欢笑着将目光移开。

易母在叮嘱少霞在国外,要好生照料易欢;唐双韵拉着易昊然,“出门在外,不比在家,万事要小心……”

“呜……”

汽笛声响起,乘客们开始上船了。易欢踏上舷梯,最后一次回身望去,猛然看到送行人群中,颜子回正朝她招手微笑。易欢顿时如吃了蜜般,欢喜又开心,笑靥如花,脚步轻盈地走进了船舱。

虽然隔得远,但易父没有老眼昏花,他看到了易欢神情的变化,回头探查究竟,可是人太多,他站在位置又较低,没有看到颜子回。轮船缓缓地离开了码头,朝着远方航行,颜子回返回和平饭店。他前往码头送行一事,陈泽杭也立刻知道了,“她就这样出国了?”

监视易欢的特务道:“易小姐已经出国了,她的家人和陆家人都去码头送她。”

陈泽杭皱眉,难道他真的弄错了?颜子回见易欢,不是因为她是间谍,而是因为……她是颜子回的女人!陈泽杭是个多疑又固执的人,易欢的离开,并没有让他打消对彭令弗的怀疑,这天晚上,他决定和平饭店的舞厅里举办欢送舞会。

军火买卖已谈妥,颜子回昨日就说了,他二十日回蓟州。为了安全,来参加舞会的人并不是太多,沪城的三位市长及夫人,五位外国领事及夫人,还有军中的几个人,大家都是携眷参加。陈泽杭让人问颜子回,需不需要为他安排舞伴。

颜子回婉拒道:“我不会跳舞,等会就坐着欣赏好了。”要跳舞,他只和易欢跳,可现在易欢已经出国了,他上哪儿去找他的舞伴。

这话,陈泽杭不信,不过他没有当面拆穿,依旧为颜子回安排了一个美艳的女特务给他当舞伴。到了晚上七点左右,颜子回在陈泽杭的陪同下步入了舞厅。

第八十四章 赌运

船上的生活单调、枯燥、乏味,易欢在船舱里闷了两个多小时后,走了出来;甲板上,正举行着热闹的露天舞会。一对对洋人在舞曲的伴奏下,搂抱着踱步回旋。华人则要矜持得多,大部分都坐在旁边喝着饮料微笑观赏,或低声聊着自己喜欢的话题。

易欢寻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让大林在另一张空位上坐下,招来端着饮料的侍应生,要了一杯水果茶,大林也跟着要了杯水果茶。主仆俩正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别人跳舞,突兀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会在这?”

易欢抬眸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少女,脑子里顿时冒出两个字,麻烦。是的,说那句话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汪嘉玉,另一个是苏雨婷。她和苏雨婷快一年没见过了,以为她不去津沽,苏雨婷不来蓟州,她们不会碰面,没想到,会在去花旗国的海轮上遇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轮船两位包下来了吗?”易欢讥笑问道。

汪嘉玉和苏雨婷对视了一眼,虽然这两位不认识,但是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跟易欢不对付,立刻就有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

“易妹妹。”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易欢看到了林家兄妹,林哲箫和林阮走了过来,微笑道:“林少爷,林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你这是去花旗国玩还是读书?”林哲箫问道。

“去读书。”易欢答道。

“我们也是,我二哥要去伍斯特理工学校读物理,我和雨婷准备去韦尔斯利学院读艺术,你呢,打算去哪所学校读什么?”林阮问道。

汪嘉玉抢先道:“好巧啊,我也是去韦尔斯利学院读艺术,那我们岂不就是同学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叫苏雨婷,你叫什么名字?”苏雨婷笑问道。

“我叫汪嘉玉。”汪嘉玉笑道。

两人似乎一见如故。

韦尔斯利学院是有名的女子学校,易父不愿易欢步她三姐的后尘,嫁给一个外国人,一年到头都见不着面,特意嘱咐易歆给她挑的;恰好易歆也担心外国那些男的欺负了她的宝贝妹妹,替妹妹报读了韦尔斯利学院。可现在知道苏雨婷和汪嘉玉也准备报读这所学院,易欢觉得她还是换所学校比较好。女人的敌人从来就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啊,汪嘉玉和苏雨婷,眼刀嗖嗖地往她身上甩,恨不能将她凌迟。

易欢心里十分纳闷,和她们都只有一面之缘,交谈不过数句,她到底哪儿得罪这两人了?苏雨婷,或许是因为林哲箫,汪嘉玉难道是因为陆露?厌乌及屋。好在易欢也不是那种没有朋友就活不下去的人,她们不愿与她交好,她也就远着她们,不搭理她们,对她们的酸话,听而未闻,对她们的眼刀,视而不见。

和汪嘉玉一起去花旗国的还有上次和陆霆比试射击的男生刘振兴,他要去的学校也是伍斯特理工学校,他要学的专业是化学。易昊然和两人相处的不错,因而生起了换学校的念头,“小姑姑,你说我去伍斯特理工学校读物理怎么样?”

易欢咽下嘴里的苹果,道:“不怎么样,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的,你三姑姑已经替你报读了波士顿大学的数学金融,你要是不想读,在花旗国玩两个月,你就回国好了。”

易昊然立马打消了换学校的想法,他好不容易做为搭头出国了,才不愿玩两月就回国呢。

姑侄俩正说着话,少霞进来道:“小姐,林三小姐请你过去打麻将。”

虽然倭国海军已经退回本地,但是易欢乘坐的这艘客船,从沪城出发,沿海岸线南下,经太平洋、巴拿马至不夜城,耗时大约四十五天,昨天上午到了港城,停靠了六个小时。大家都下船去透了透气,还有几十天的船要坐呢。为了打发时间,林哲箫买了扑克和麻将。

在船上无所事事,打麻将是消磨时光的好法子,易欢和易昊然欣然应邀,林哲箫三人打牌,四个姑娘打麻将;林阮找出东南西北四张牌,先摸风定座位。汪嘉玉摸到东,苏雨婷摸到西,易欢和林阮,一个摸到南,一个摸到北。

在桌边坐下,汪嘉玉使了个眼色给苏雨婷,道:“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有点彩头,打起来也有意思一些。”

“没错,我们就打五个铜板了个子。”苏雨婷赞同地道。

林阮蹙眉道:“既是小赌,那一个铜板一子吧。”

“阮阮,要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啊?就五个铜板了,易小姐,你没有意见吧?”苏雨婷斜睨易欢道。

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易欢早就瞧在眼里,却不在乎,这点小钱,她输的起,更何况,麻将还没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易欢笑道:“我没意见。”

三比一,林阮也不好再反对,汪嘉玉掷骰子,摸牌开打。易欢的手气,第一局就抓着苏雨婷点了一炮,“胡了,十三幺,苏小姐的牌打的真好。”

苏雨婷撇了撇,示意女佣给铜板。

第二局,是汪嘉玉点的炮,易欢再次胡牌,七小对。

易欢一口气胡了十二把,把把都是大牌,而苏雨婷点了五炮,汪嘉玉点了八炮,输得两人脸色十分难看;汪嘉玉甚至失口说出了,“为什么你一直胡牌,你该不会出老千吧?”

易欢把牌一扣,目光冷冷地看着汪嘉玉,“密斯汪要是输不起,就早说,为了这么点小钱,就往我身上乱泼脏水,密斯汪不觉得自己很下作吗?”

“你说谁下作?”汪嘉玉尖声道。

“说你下作,牌品如人品,没钱充大款,输了就翻脸,还说别人是下等人,我看你才是没有教养的下等人。”易欢嘲讽道,汪嘉玉瞧不起船上的侍应生、保洁员、水手,开口闭口就说人家是下等人,摆出一副自己很高贵的样,让易欢愈发的觉得她烦;再说了,泥人还有三分泥性呢,易欢也是娇养出来的姑娘,多次忍让,那是她教养好,不代表她没脾气。

“你才是下等人,你欺负人。”汪嘉玉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易欢冷笑,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易欢不知汪家的情况,汪家发家不过是第三代,没什么底蕴,汪嘉玉怕人瞧不起她,才会处处标榜自己是上等人,说是去国外读书,其实不过是去镀金。易欢的话,刺激到她了。

姑娘们这边闹腾起来了,三个打牌的男生闻声过来了,林哲箫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阮苦笑道:“没出事,就是……”

“就是有人输不起,翻脸了。”易欢接话道。

刘振兴见汪嘉玉不在场,就知翻脸的人是汪嘉玉,暗叹了口,道:“嘉玉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三位别见怪,我在这里代她向三位道歉。”

“刘先生,我们三个比她也大不了几天吧,再说了,翻脸发火的人是她,该由她来向我们道歉,刘先生这样越俎代庖,不是太好。”易欢厌烦地道。

“易欢,就一点小事,你用得着这么计较吗?”苏雨婷故作大方地道,她刚输了那么多,还想着把本盘回来,汪嘉玉甩手走人,她心里也有点生气,但是跟易欢作对更重要。

易欢扫了她一眼,“既然输家都不在意了,我这赢家的确不该多说什么。昊然,大林,少霞,我们走。”

言罢,易欢抬腿就走,少霞抱起小钱匣子,紧随其后。易昊然对林哲箫和刘振兴点了点头,带着大林离开。

虽然易欢不想再和汪嘉玉一起打麻将,但是旅途无聊,林阮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易欢到底还是和汪嘉玉又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打麻将。

易欢的赌运好,十打九赢,而且大多胡的是大牌;汪嘉玉恰恰想反,不仅输得多,胡的也是屁胡;不过汪嘉玉也不敢再发脾气,乖乖地愿赌服输。接下去的日子,四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七月二日下午四点,船抵达不夜城的码头,来接船的人很多,码头上有些拥挤,但易欢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三姐易歆,身材高挑的易歆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裙子上点缀着一些水钻饰物,在几个高大的保镖簇拥下,显得是那么的鹤立鸡群。

易欢招手喊道:“三姐。”

“三姑姑,三姑姑,我们在这。”易昊然跳起来道。

易歆看到了妹妹和侄儿,喜笑颜开地挥动着手上那顶米白色带花朵和羽毛装饰的遮阳帽,“小妹,昊然。”

大林小林拔开人群,护着易欢、易昊然挤了过去;易歆也在保镖的帮助朝他们挤过来,姐妹见面,易歆上下打量了易欢一番,笑道:“小妹长高了,昊然也是。”

“三姐怎么瘦了?还黑了。”易欢蹙眉道,难道三姐夫对三姐不好?

“跟着你三姐夫在野外到处跑,不黑不瘦才怪了。”易歆摸着脸,“养了半个月,还没养回来。”

“多养些时日,就能养回来了。”易欢笑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走走,回家再说。”易歆将妹妹侄儿领出了码头。

易歆和司南住在富人钟情的居住区域曼哈顿,这里聚集了金融、投资银行等富豪们。房子的主楼不太大,但盖得特别的气派,尤其是这个地段,紧靠中央公园,可是不夜城最最最昂贵的地方。

进了屋,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领着两个黑人女佣上前迎接,易歆安排易欢住在三楼,易昊然住在一楼,“你们先去洗个澡,休息休息,一会吃晚饭。”

“姐夫呢?”易欢没看到司南,问道。

“被市长叫去了,你姐夫现在是市长的经济顾问。”易歆答道,司南原本是陪着易歆一起去码头接人的,可刚出门,就遇到了市长秘书,说市长有请,司南只能先去应付市长,不过他答应会赶回来吃晚餐。

易欢上楼去了,少霞打开行李箱,将衣物整理好放进衣橱里,黑人女佣为她放热水,“miss,doyouwantrosepetals?{小姐,要放玫瑰花瓣吗?}”

“no,noneed。”易欢更愿意放玫瑰精油。

热水放好,易欢浸泡进去,觉得浑身舒畅,在船上这四十多天,别说泡澡了,她连洗澡都洗的不痛快,感觉脏兮兮的。洗头洗澡,一身清爽,易欢换上了豆青色上衣,深蓝色的长裙,脚上是软底绣花鞋。

易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这身打扮,皱眉,“小妹,你带的不会都是这样的衣裙吧?”

“也有几件洋装。”易欢答道。

“太土了,明天带你去买衣裳。”易歆嫌弃地道。

“我觉得很好啊。”易欢扯着裙子转了个圈。

“你在家穿穿就算了,出去不能穿,会被人笑话的。”易歆上前去撩易欢的头发,“这头发也去烫烫。”

“我不要,我喜欢直长发。”易欢护住脑袋道。

“你这丫头,行行行,头发不动你的。”易歆也知道自家小妹十分宝贝她的头发。

六点左右,司南从外面回来,先是和易歆来了个亲面礼,然后洋腔怪调地道:“小妹,你总算到了,你三姐自从知道你要来,就每天都在期盼。”

“船晚了几天,让你们担心了。”易欢笑道。

“在这里不用拘谨,这是你姐姐的家,也是你的家。”司南笑道。

“姐夫的华语说的越来越好。”易欢笑道。

“我也这么觉的。”司南毫不谦虚地道。

几人闲话了几句,就去吃晚餐了。

次日,易歆就带着易欢开始了疯狂的购物,除了带着少霞,还带了两个女佣跟着伺候,一路逛下来,少霞和两个女佣,手里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子,最后将易歆那辆小汽车都塞得满满的。

易欢走得腿都酸了,“三姐够了吧?”

易歆理都没理她,拿起一件多层蕾丝的喇叭袖衬衫和一件高腰长裤递给她,“去试试。”

易欢无奈的拿着进了试衣间,换上衬衫和长裤,易歆的眼光是不错的,高腰的长裤让她的腿显得修长,衬衫和那件改良的西装也很搭,既显的干练,又透着柔美。

易欢从里面走出来,易歆见了,满意地点头道:“好好好,买了。”真是财大气粗啊!

第八十五章 股票

易欢被易歆拉着连逛了三天街,买了一大堆的衣裤和裙子,还有数顶做为配搭的帽子,第四天,易欢说什么也不去,赖在床不起来,“我累了,我脚痛,我不要去逛街。”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在家休息,我带昊然去做衣裳去。”易歆瞧着也差不多够穿了,也就不勉强她。

易歆领着易昊然一出门,易欢起床换衣,带着大林也出门了,大林跟在她身后问道:“四小姐,你要去哪儿?”

“证券交易所。”易欢答道,好不容易来了花旗国,不去炒股票赚钱,太对不起自己了,更何况比起花钱来,她更喜欢赚钱。

随手招了个出租车,易欢对司机道:“citibanktomanhattan,thankyou。”

司机准确无误的将人送到了花旗银行所在的那条金融街上,虽然两旁林立着银行、证券公司等金融机构,但是这些公司的建筑都不是后世那种冰冷的高楼大厦,都是些在易欢眼中的老式建筑。易欢对建筑风格不了解,只是觉得证券交易所那栋白色建筑外的繁复花纹挺好看的。慕孝峰若在的话,会告诉她,那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没错,慕孝峰来花旗国后,偷摸的换了专业,暂时还无人知晓。

当然街道两边,不仅有这些高大上的金融机构,也有接地气的卖吃食的小摊子,那诱人的香味,让明明吃过早餐的易欢觉得自己又饿了,跑去小摊买炸薯条和面包吃。

吃完东西,易欢掏出手绢,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带着大林走进了花旗银行。她一进去,就引起了大厅经理约翰逊的注意,很少有东方面孔的女性进来,尤其打扮的还是那么的精练,他殷勤的迎了上去,“goodmorning,miss。whatcanidoforyou?iamjohnson,thelobbymanager。”

“hello,mr。johnson。”易欢礼貌地向他问好,然后表明来意,她要开户炒股票,银行也做证券业务,通过一楼的侧门,就是证券交易所的前台和交易大厅,厅里摆着许多椅子,大厅的墙上挂着写着交易指数的黑板。

“不知道小姐要开多大的户口?”约翰逊试探地问道,虽然以他看人的眼光,面前这位小姐的身家绝对超过一千花旗钞,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易欢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钱包,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那是蓟州花旗银行发的金卡,用薄金片打制而成,上面有她的名字。约翰逊眼睛都亮了,果然是超级大客户,赶紧将人请进了二楼的vip室。

约翰逊让一个身穿制服的金发美女送来了咖啡,并留下来招呼易欢,他则去核实这张卡,在证实易欢的确是这张卡的持有人后,拿着开户资料就进来了,等易欢填完表格,约翰逊笑问道:“不知道小姐可有熟悉的客户经理?”

易欢指着那个金发美女道:“就她吧。”

金发美女立刻道:“谢谢易小姐,我叫罗莉卡,很乐意为您效劳,这是我的工作名片,如有需要您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

“我要提取一千元花旗钞,面值在二十元以下,开一个证券户,转五万花旗钞进去。”易欢吩咐道。邓尔逊去墨西哥还没回来,五万是易欢目前能调动的最大额度,当然,如果她找易歆借,也是能借出钱来的,只是她不愿意借钱炒股。

“易小姐请稍等。”罗莉卡立刻为她办理。

过了一会,罗莉卡拿着一叠钞票进来了,“易小姐,这是一百张十元面值的花旗钞,请您收好。”

易欢接过钞票,抽出一张来,递给她道:“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去交易厅找你,请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和一个好的操盘手。”

“谢谢易小姐,明天九点,我会在交易厅恭候易小姐。”罗莉卡道。虽然在花旗国,客人给小费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不过十元花旗钞对周薪不过二十花旗钞的客户经理而言,算是一笔不少的数目,罗莉卡很开心,对这位出手大方的易小姐印象更好,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为她办事。

从花旗银行出来,易欢顺手买了几张金融报纸,既然另一个时代里发生的许多大事,在这个时代也发生了,那么她就可以利用一下,赚点钱。反正油多不坏菜,钱多不坏事。等她赚了钱,就汇过去给颜子回,让他多买些武器dàn yào。

回到家中,易歆和易昊然已经先行回家了,看到易欢,易歆急切地问道:“你去哪了?”

“去花旗银行取钱。”易欢笑道。

“你没钱用跟姐姐说啊。”易歆横她一眼道。

“我主要是去开户,离开学还有两个月,没事可做,好无聊,去炒炒股玩。”易欢说得很轻松,“昊然,明天你也去开个户吧。”

“股票不是那么好玩的,你可别乱来啊。”易歆忙道。

“我不会乱来的,我会请教姐夫的,放心吧。”易欢拍拍她的肩膀道。

“你要听你姐夫的才行,你别给我阳奉阴违。”易歆不放心地道。

“哎哟,我不会跟钱过不去的啦,昊然打算学金融,让他提前去感受感受。”易欢笑道。

“去感受,我不反对,但是我没钱,两位姑姑给点吧。”易昊然朝两人伸手道。

易歆打下他的手,道:“给你五千花旗钞。”

“我给你三千。”易欢笑道。

易昊然笑,“谢谢三姑姑,谢谢小姑姑。”

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易歆翻出刚买的英国吉百利糖果公司出品的柠檬水果糖,“这糖缺了几个月的货了,今天好不容易才买到两盒,来,小妹,吃一颗。”

易欢拿了一颗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味道很是普通,微微蹙眉。易歆将糖放进嘴里,品着味,皱眉,“咦,这味道不对,比以前差了好多,以前酸酸甜甜很好吃的,现在怎么酸不酸甜不甜的了?”

“什么东西酸不酸甜不甜的?”司南正好回来,听到了。

“这个吉百利糖果公司生产的柠檬水果糖,味道比以前差好多,真是难吃。”易歆拿糖纸看了看,确定自己没买错。

司南走过去,拿了颗糖吃,“估计是柠檬酸不够用了,意大利那边在打仗,柠檬酸供应不上,这糖果的味道就不及以前了。”

易欢听这话,想起一事来,花旗国辉瑞公司,就是靠生产柠檬酸起家的,现在他们还在为原材料进不来而头痛,那就表明柠檬酸的生产工艺还没有改进,这就表明她可以借此将辉瑞公司收入囊中。柠檬酸作为有机酸,在工业、食品和药品中用途全面而且广泛,辉瑞公司会是一个赚钱的好公司。

“姐夫,你知道辉瑞公司在什么地方吗?”易欢问道。

司南问道:“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有笔生意要跟老板谈。”易欢笑道。

司南还没说话,易歆道:“小妹,别说笑。”

“我没有说笑,我是认真的。姐夫,我知道柠檬酸生产的新工艺和方子。”易欢正颜道。

“小妹,此话当真?”司南质疑地问道,他是经济学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大利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柑橘原汁的产量已经急剧下降,如今全球都面临这柠檬酸紧缺的局面,若易欢的新工艺能解决这个难题,那真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

“明天下午,姐夫陪我去辉瑞公司吧。”易欢笑道。

“为什么不上午去?”司南好奇地问道。

“明天上午,我和人约好,要去证券交易所。”易欢答道。

“她在证券交易所开了户,打算明天带昊然也去开个户,要炒股玩。”易歆剥了一块巧克力放嘴里。

“现在股市非常红火,你们去炒股玩玩是可以,但不要大资金投入,这个还是有一定风险的,要谨慎。”司南告诫两人道。

姑侄俩表示,一定谨慎,绝不冒失。

次日,易歆不放心,陪着易欢、易昊然,带着大林小林一起去的证券交易所,一进门,罗莉卡就看到了,迎上来道:“易小姐,您来了。”

易欢并没有马上就去二楼,而是站在一楼观察了一下,每隔十分钟,就会有一群穿着黑马甲的人,将最新的指数写在交易板上,来交易的人就会挤到交易板前看,第一轮新的交易指数登出来,就有人大笑,有人哭,场面瞧着挺滑稽的。

在交易厅的左侧,有楼梯直通二楼,二楼的厅里坐着近千名的红马甲交易员,他们每个人的桌前都放着五六部电话,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交易员几乎都是用肩膀夹着个电话,左手拿着另一个电话,右手拿笔,在纸上写着一串串的数字。直到上午交易结束,这紧张的工作才告一段落,等到下午开市,继续忙碌。

易歆和易昊然也在罗莉卡手上开了户,一个存了一万,一个存了八千,罗莉卡为易欢安排的操盘手叫杰西的中年男子,听罗莉卡的介绍,是个不错的操盘手,易欢不敢凭着自己有限的金融知识瞎指挥,只是买了几家日后比较有名的公司的股票,“九月我要去上学,不会常来交易厅守着,到时一切就拜托摩尔先生了。”

“易小姐,请放心。”摩尔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这侄儿日后要打理家族生意,这次是来波士顿大学上学的,他什么都不懂,还请摩尔先生有空时,指点他一下。”易欢怕摩尔不肯教易昊然,特意表明易昊然会接管家族生意,不会学出来跟他抢客户。

摩尔听懂了易欢话中之意,笑道:“指点不敢,大家互相交流。”

上午,易欢、易歆和易昊然各做了两笔交易,收市就回家了,下午,易歆留在家中,易欢和易昊然跟着司南去辉瑞公司,去见公司的总经理安德森先生。辉瑞公司的厂区还在布鲁克林,公司总部已经搬到了曼哈顿中心区,小车很快就将他们送达到了。

多亏了有司南,要不然易欢和易昊然根本就见到不人,司南是萨拉麦克的中文名,他是萨拉家族的人,和富兰克林家族有着姻亲关系,这也是他能成为市长的经济顾问的原因之一;安德森先生正为日益枯竭的柠檬酸原料供应而伤透脑筋,这些天光应付那些因为辉瑞公司无法按时交货而找上门来的经销商和批发商就让他焦头烂额。

“萨拉先生,您刚才跟我的秘书说,您是带着解决辉瑞公司面临问题的药方来的?”安德森先生是不太相信的,只是他现在走投无路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司南笑道:“您说的一点没错,安德森先生,我的确是为了辉瑞的未来而来,当然,还得看您愿意出什么样的价码!”来时就已经商量好了,由司南出面和安德森先生谈判。

“萨拉先生,据我所知,您是一个经济学家,什么时候对化工方面如此了解了?”安德森先生拿出一根雪茄递给司南。

司南抬手拒绝,道:“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有上有生产柠檬酸的新工艺和新配方就行了,若是你愿意不信,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别的公司合作。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告辞。”

“萨拉先生,请等一等,我对你说的柠檬酸新工艺很感兴趣,如果您的新工艺被证实确实有效的话,我和辉瑞公司会开出让您满意的价格!”安德森先生笑道。

安德森先生还在绕圈子,易欢就不想浪费时间,轻唤了声,“姐夫。”

司南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问道:“安德森先生,您应该比我还清楚,柠檬酸对辉瑞公司的重要性……”一番唇舌之后,安德森先生在司南强大的数据分析面前节节败退,最终安德森同意了司南的收购。

只等明天签下合同,易欢就是辉瑞公司拥有百分之六十五股份的大股东了,易昊然瞠目结舌,“三姑父,你好厉害。”

“没有你小姑姑的新工艺,我就是再能说,也没用。”司南笑道。

易昊然又去问易欢,“小姑姑,你怎么知道柠檬酸的新工艺的?”

“无意中得到的。”易欢虚应道,不肯多说。

第八十六章 读书

翌日,易欢和辉瑞公司签下了合同,交出了新工艺的配方,安德森先生这才知道司南不过是个谈判者,拥有辉瑞公司百分之六十五股份,辉瑞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这个乖巧安静的东方女孩。安德南在司南的强烈要求下,答应为易欢保密,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柠檬酸的新工艺。

将辉瑞公司拿下后,易欢没有急着扩展事业版图,柠檬酸的新工艺,可以说是无意中得到的,但其他的东西,也找这个借口,就说不过去了,她咋能有哪么好的运气?就她能得到这么多好东西,别人就得不到呢。

易欢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上午和易昊然去交易所炒股,下午留在家中读书写字;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上午,听到两个交易员在那儿说,“福特公司的股价这几天波动很大呀,有不少的客户都栽了,楼下怨声载道的。”

炒股能让很多人一夜返贫,同样也造就一夜暴富的神话。这个道理易欢明白,她没想过要靠股票赚大钱,她记得另一个时空美国的经济危机是一九二九年暴发的,不知道这个时空会不会一样?易欢走进房间,拿过报纸翻看起来。报纸的新闻出来时,股价早已经反应出那家公司的情况,如果完全凭新闻来操作,会赔惨了去。

易欢在报纸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家熟悉公司的名字,心念一动,道:“杰西,我户头上还有多少钱?”

杰西答道:“还有两万多。”

易欢拿过纸笔写下了股票的名称,“拿所有的钱购进这支股票。”

“小姐,这支股票的指数不是太好看。”杰西没怎么留意这支不起眼的股票。

“指数不代表全部。”易欢淡笑道。

杰西看了眼易欢放下的报纸,眼中浮现一抹疑惑,那报纸刊登了什么重要信息吗?在易欢的坚持下,杰西拿着纸条出去为她下单。上午收市后,易欢和易昊然离开交易所,下午,她没有来,而那支股票一路往上涨,从六百涨到了九百三十。

这种逆天的涨幅,让杰西惊讶,他将那张报纸反反复复看了十遍,也没看出易欢选择购进这支股票的原因。次日上午,易欢准时出现在交易所,十点左右,看到最新的指数后,易欢果断的让杰西将这支股票卖出。

五百八十购进,一千零六十抛售,易欢在这支股票上就赚了不少钱;杰西赞叹道:“密斯易,你的眼光真独道,你太了不起了。”

“我只是运气好。”易欢笑道。

“小姑姑,能分点你的好运气给我吗?我又亏了。”易昊然苦着脸道,他户头上的八千块已经缩水成六千三了,这还是杰西插手后的结果,要不然,上面只有三千多了。

“谁让你一味追高杀低的。”易欢横他一眼道。

从七月初到八月中旬,交易时间里,易欢每天都会去交易所,她户头上的钱也由最初的五万,变成了二十九万,辉瑞公司用新工艺生产柠檬酸,成本降到了原来的百分之三十,可产量比原来的提升了三倍,这里面有着巨大的利润,安德森告诉易欢,辉瑞公司的柠檬酸必将垄断花旗国市场。易欢来花旗国不过才一个多月,身价就已达千万,这还不包括她自己办的那间药厂的价值。

易昊然分别去波士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转了一圈后,回来郑重对易歆说,“三姑姑,我不想去波士顿大学读书,我觉得哥伦比亚大学更适合我,我可攻读金融经济学,兼修商学。”波士顿大学还没有搬迁到查尔士河畔来,还在马萨诸塞州布鲁克兰,离不夜城有较远。

“昊然,哥伦比亚大学录取率不是太高。”易歆提醒他道。

“我有信心考进去。”易昊然认真地道。

易歆想了想,“好吧,那明天让你三姑父带你去哥伦比亚大学报考。”易昊然才十六岁,耽误一年也没多大关系。

易欢也赶紧提出自己不去韦尔斯利学院上学,易歆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想去?韦尔斯利学院是花旗国最有名的女子学校。”

易欢将船上的事说了出来,“我不想跟那两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在一个学校读书。”

“可是小妹,很多大学是不招收女学生的。”易歆为难地道。

“哥伦比亚大学的巴纳德学院就是女子学院,我可以去那攻读艺术史,兼修生物学,而且和昊然在一个学校,你们也会比较放心啊。”易欢笑道。

艺术史和生物学,这两门学科相隔的也太远了点,易歆对妹妹的选择有些难以理解,“你已经决定了?”

易欢重重点头。

“如果你能考进去,那就去读吧。”易歆只能这样说,以司南的能力,要将易欢和易昊然送进不夜城周边任何一个学校,都不成问题,但易父不愿孩子这样坐享其成,要求他们凭本事考进去。

第二天,司南带着易欢和易昊然前往哥伦比亚大学,报名参加八月二十九日的入学考试。巴纳德学院是私立女子学院,于一八**年创办,在一九零零年并入哥伦比亚大学,但仍保留独立的学校董事会和财政机构。

巴纳德学院创立之初,仅有十四名学生,现在三十年过去了,在校的学生也不过数百名,可见学院挑选学生之严苛。距离入学考试还有十五天的时间,易歆凭着临阵磨qiāng不快也光的原则,为姑侄俩请了十位老师来教导他们,把他们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三姐,你是在开玩笑吗?”易欢抚额问道,这样一来,她别说去交易所看指数了,她就是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司南也觉得自己的太太过于紧张,“哦,亲爱的,小妹和昊然很聪明,你要相信他们,而且只有这么短的时间,你请这么多的老师,会让他们觉得有压力的,亲爱的,你要放轻松。对,深呼吸,深呼吸,好,坐下来,吃颗糖。”

最后保留了三位老师,一个是教理科的布莱德利先生、一个是教语言的黛德丝女士、一个教礼仪的梅丽尔太太。外文、礼仪姑侄俩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唯有理科让易欢头痛。

在易欢为数学而头痛时,她选择的股票在大幅度上涨,到八月二十八日,她户头上的钱再次翻倍,从二十九万变成了六十三万。摩尔很真诚地向她建议,“密斯易,你应该去读经济学。”

易欢心虚地笑了笑,从证券账户里提取二十万转到银行账户里,汇去华夏给颜子回,一元花旗钞可兑换二块半大洋,二十万花旗钞也就是五十万大洋,看似一笔巨款了,可是买不了太多的军火。

易欢还给颜子回写了第三封信,她已收到颜子回五封信了,她不知道,她寄回去这二十万花旗钞,解了颜子回的燃眉之急。颜子回收到了钱,也收到了信。信纸上的字,字体修长,秀媚圆润,在圆融温雅中还有着遒劲之气。

易欢收到颜子回的第六封信时,她已经通过考试,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读书;知道易欢必须寄宿,一周才能出来一次,少霞急了,“谁伺候四小姐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那里需要人贴身伺候,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易欢很向往大学生活的。

巴纳德学院建校时间才三十年,宿舍楼还是比较新的;今年秋季的新生刚好一百位,四人一个寝室,两个人合住一间房,有一个公共的客厅、卫生间、浴室和厨房。易昊然住宿条件就没易欢这么好,他们是六人一个大寝室,每层都有一间卫生间和浴室,供男生们上厕所和沐浴。

学校的中心地带是不允许开小汽车进入的,易歆让大林、小林、少霞分别去寝室打扫卫生,她和司南则带易欢和易昊然去买脚踏车。脚踏车在国内还不普及,但在哥伦比亚大学,各个学院和上课的教室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学生需要穿梭在各个教室和宿舍之间,因而,学生们都会骑脚踏车。

易家虽没买脚踏车,但易昊然的同学有,他早已学会,骑着转了一圈就下来了,“小姑姑,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你和三姐夫把车扶稳了,让我上车。”易欢很多年没骑过脚踏车了。

司南和易昊然在后面扶住车,易欢歪歪斜斜地骑了一段路后,感觉可以了,道:“三姐夫,昊然,你们可以把手松开了。”

“小姑姑,你别逞能啊,从车上摔下去,很痛的。”易昊然不放心地提醒她道。

“我又不是你爱逞能,我是有把握的,松手吧。”易欢笑道。

司南和易昊然不敢马上全松开,还带着一点,直到确定易欢骑得非常稳当,才真正的走开,看着她骑。易歆开心地道:“我家小妹就是聪明,瞧瞧才这么一会儿,就骑得这么好了。”

司南送易昊然去男子宿舍,易歆送易欢去女子宿舍,易欢的分到的寝室在三楼,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寝室里见到林阮、苏雨婷和汪嘉玉三人。易欢蹙眉,她们不是去韦尔斯利学院吗?怎么来巴纳德学院了?这叫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汪嘉玉和苏雨婷看到易欢也很吃惊。

林阮很高兴,“vyvyan,你也来巴纳德学院读书啊,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我攻读艺术史,兼修生物学,你呢?”易欢笑道。

林阮更高兴了,“我也攻读艺术史,嘉玉和雨婷也是。”

好嘛,四个人不但同寝室,还是同学,易欢想避开都避不开,不过易欢也不怕,避不开,那就不避,她们要是安分不挑事,她也能和她们做好同学,要是敢招惹她,她会让她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的。

易欢和林阮在左边的房间,汪嘉玉和苏雨婷住在右边的房间,安顿好,易歆带着大林和少霞离开了;汪嘉玉三人的丫头也随后离开,林阮去厨房,泡了四杯茶端了出来,招呼三人坐下饮茶,“难得一起坐船来花旗国,又这么有缘份在一个学院读书,住同一间寝室,我们以后得好好相处啊。”真怕这三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汪嘉玉翻翻眼皮,道:“只要那些不长眼的人不来招惹我,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易欢冷笑,她可从来没有招惹过她好吧。

“嘉玉说的对,我们都是好说话的,就怕有的人不愿与我们好好相处。”苏雨婷斜睨易欢道。

易欢抿了口茶水,搁下杯子,道:“我这人不惹事,却也不怕事,我不欺负人,别人也休想欺负我。”

言罢,易欢起身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林阮进来了,对易欢道:“vyvyan,mckenna{苏雨婷的外文名}人不坏,她就是被家人娇纵的脾气有些大,你别与她一般计较。”入乡随俗,她们都开始用外文名字称呼对方了。

易欢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林阮,道:“elle,你没必要来劝和,我和mckenna第一次见面,她就对我不友好,我和她做不了朋友,也没想过做朋友,大家就做一般的室友好了,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她。”

“vyvyan,学院就我们四个是华人,我们该团结友好,你……你就不能让让她吗?”林阮的性格说好听点就是善良,说难听点就是有些包子。

易欢淡笑,“她是家人娇养长大的,我也是。她有脾气,我也有,我不是她的家人,我不需要忍受她的坏脾气,你也一样,别老是委曲求全,没必要,自己活得开心才最重要。”

林阮咬着下唇,若有所思。易欢没再说什么,拿起书继续翻看。五点半,苏雨婷推开门,“elle,去食堂吃晚饭了。”

易欢抬头看着她,道:“麻烦你以后进来先敲门,这是礼貌。”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苏雨婷翻白眼道。

“可这也是我的房间。”易欢冷冷地道。

林阮怕两人为这事吵起来,赶紧上前推着苏雨婷往外走,“mckenna,快去食堂,我饿了。”

易欢揉了揉额头,这才第一天啊,她就已经快忍受不了。

第八十七章 学生

巴纳德学院早上的起床铃准时六点半响起,易欢被铃声叫醒,从床上坐起,屋里光线昏暗,伸手扭亮床头灯,见林阮还在熟睡,轻手轻脚起来,出了房间,发现对面的房间悄无气息,知道那两人也没起来。

先去厨房,装一壶水放在炉子上。食堂七点半以后供应早餐,但昨天那顿晚餐,吃得易欢有点消化不良,对食堂的早餐也不抱什么希望,决定今天早上将就喝开水吃糕点,下午打电话让三姐送点面条、麦片什么的进来,然后订一份牛奶好了。

易欢一边盘算着一边洗漱,等水开了,倒了杯水搁在桌上,进屋见林阮还没起来,上前拍了拍她,“elle,醒醒,已经七点了,快起来,elle、elle。”

林阮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易欢,笑道:“早上,不goodmorning,vyvyan。”

“goodmorning,elle,快起来洗漱吧,我烧了开水,还有凤梨酥,将就吃点吧,食堂里的早餐只怕不合我们的胃口。”易欢笑道。

林阮道了谢,赶紧去卫生间洗漱,手忙脚乱地换了衣裳,倒了杯水,在易欢对面坐;易欢将装着凤梨酥的盒子递给她,“我准备订牛奶早上喝,你订吗?”

林阮喝了口水,道:“我也订一份牛奶好了,食堂里的东西,我真是吃不惯。”入学时候交了好几样费用,不仅有学费、院费、宿舍租金、还有一笔就是伙食费,这笔伙食费不管学生吃不吃都得交。

进校读书的钱都交了,这伙食费不可能不交,只是没想到食堂的伙食真是太难吃了,感觉猪食都比这伙食好。吃完一块凤梨酥,林阮才发现一早上没看到苏雨婷和汪嘉玉,“mckenna,她们还没起来吗?”

“不知道,没看到她们从房间里出来。”易欢淡然道,昨晚她刚进浴室,汪嘉玉就在外面不停地敲门催促让她快点,可等她快速洗完澡出来,汪嘉玉又不进去,和苏雨婷在那闲聊嗑瓜子,斜着眼睛看着,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

易欢强忍着才没跟她吵起来,愤然地上床睡觉去了,今天她怎么都不可能去叫她们起床的,内心里还巴不得她们迟到呢。

林阮看了下腕表,“已经七点三十了,我去叫她们起来。”

“你吃饱了吗?”易欢问道。

“吃饱了。”林阮答道。

易欢把剩下的几块凤梨酥收起来,放回厨房的柜子里锁上,她的东西丢掉,她也不给那两个脑残人吃。易欢进房间拿出装书的书包,出来就见汪嘉玉和苏雨婷一起往卫生间跑,林阮一脸无措地看着她们。

“elle,要一起去上课吗?”易欢问道。

林阮面露难色,易欢也不多说,笑了笑出门自去,到楼下,找到自己的脚踏车;为了骑车方便,易欢穿的是一件改良的黑色西裤,穿着直领的小碎花衫衣,外搭配一件浅红色针织衫,脚上穿着女士牛津鞋,显得十分的干净利落。

易欢气定神闲地进入了教室里,第一节课是《艺术史简介》,授课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太太奥罗利夫人,她也是这个班的导师;秋季新生只招收了一百个,还分成了好几个专业,这个班仅有十六个学生,是个名符其实的小班。

奥罗利夫人站在讲台上,目光一扫,就发现少了三个人,脸色阴沉了下去,嘴一长串的外文冒了出来,大概的意思就是第一天第一节课,居然就有人没来,太不尊重她这位导师了,如果不想上课,那就退学好了。

她正在发火,林阮三人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看到三人都穿着连衣长裙,脚下是小皮鞋,轻摇了下头,太没常识了。奥罗利夫人板着脸,将她们三个人训了一顿。

林阮抿着唇,低头坐在位置上,暗暗后悔,她要是不等汪嘉玉和苏雨婷,就不会迟到,就不会被导师骂,就不会给导师留下一个坏印象。

上午所有课程结束,易欢从教室里出来,一个就看到了易昊然站在树下等她,走过去,“昊然,你怎么过来了?你下午也没课吗?”教室这边是不禁止男生过来,但宿舍那边看管严格,不仅男宾不让进入,就连女宾进出都需要在守门人那里登记,昨天大林能进来,那是一个例外。

“小姑姑,商学院食堂里的东西,太难吃了,我已经饿两餐了。”易昊然愁眉苦脸地道。

“我这边的食堂里的东西同样难吃,昨晚的鸡肉还带着血丝,我差点吃吐了。”易欢抱怨道。

易昊然抱头,“我的天,这可怎么办?”

“我那有厨房,趁着下午有空,我们去买些东西回来,以后我就自己煮着吃。”易欢的厨艺一般,毕竟已经有十七年不曾碰锅灶了,但在吃过一次食堂的饭后,为了不被饿死,已经决定自己动手。

“那我怎么办?”易昊然的宿舍里可没有厨房用,而且他也不会煮。

易欢想了想道:“我会煮你那份,你到门口等着,我把饭菜送出来给你。”

“小姑姑,你真是太好了,”易昊然开心地道。

易欢嗤笑道:“少卖嘴乖了,我去拿车,等着我。”

“好。”易昊然笑出了一排大白牙。

九月的曼哈顿天气微凉,正午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散落下来,不热,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非常的舒服,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清新味,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感觉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出了校区,就近找了一家小店,将就的吃了午餐,寻了路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给易歆,有些东西让易歆去买比较方便。傍晚时分,易歆就领着四个黑人女佣和少霞,提着大包小包,以及锅碗勺盆进了易欢的宿舍。

“三姐,你动作可真快!”易欢感叹地道,她以为至少要明天下午易歆才能把这些东西送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汪嘉玉拦在门口问道。

“我下午已经说过了,我吃不惯食堂的饭菜,准备自己煮。”易欢耐着性子重复道。

“你在寝室里煮东西,会弄得寝室很大的油烟味,我受不了。”汪嘉玉梗着脖子道。

“学校在每间寝室里准备了厨房,就表明是允许学生自己煮食物,你若是不同意,就去找校长,或者换个寝室吧。”易欢下午已打听过是可以在寝室的厨房里煮东西吃的。

“凭什么是我换寝室?是你不顾我们的反对要煮东西,应该是你搬出寝室,对不对mckenna?”汪嘉玉寻求苏雨婷的支援。

“没错,少数服从多数,一比三,你要想在厨房煮东西,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你搬出去吧。”苏雨婷倨傲地道。

“不是一比三,是二比二,我赞同vyvyan用厨房。”林阮开口道。

“elle,你是不是疯了?”苏雨婷诘问道。易欢诧异地看着林阮,没想到她在这关键时候会出声。

林阮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吃不惯食堂里的东西,我准备和vyvyan一起煮。如果你们闻不惯油烟味,可以换寝室。”

“你会煮吗?”苏雨婷鄙夷地问道,学院不准带女仆进来,她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大小姐们也很发愁啊。

“我会不会煮,与你无关。”林阮语气很冲地道。

“elle,你这是怎么了?”苏雨婷不明白林阮为什么突然对她变了态度。

林阮没理会她,“vyvyan,这是你姐姐吧?”

易欢到是能揣摸到林阮的心态,因为苏雨婷的原因,上午迟到被导师训斥,林阮难免不埋怨苏雨婷,笑道:“是我三姐。”

“三姐好,我是林阮,津沽人。”林阮笑道。

“你好。”易歆含笑颔首。

苏雨婷噘了噘嘴,道:“你们想煮,那就煮吧。”

因为林阮的倒戈,苏雨婷的服软,汪嘉玉孤掌难鸣,无奈地把路让开了,易歆拿来了许多东西,干粉丝、面条、面粉、鸡蛋、白糖、酱油、陈醋、花椒、大料、干香菇之类的,还搬来了一袋大米和一袋小米。

“早上起来晚了,就冲鸡蛋水喝,别把自己弄的面黄肌瘦的。”易歆嘱咐道。

“知道,你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易欢笑道。

易歆接着道:“先前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从明儿起,让翠姐过来给你煮饭。”易歆也想到自家妹妹不会煮东西,学院虽不准仆人入住,但仆人每天过来是允许的。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易欢忙拒绝,翠姐是易歆的陪嫁厨娘,易母担心女儿在异国他乡吃不惯,才特意把翠姐一家做为陪嫁送给了易歆,她怎么能抢姐姐的厨娘。

“可什么以,就这么决定了。”易歆不容易欢不同意,“你也别担心我,我已经让你姐夫去找华夏来的厨娘了,再说,我来了也有三四年了,这里的饮食我也有些习惯了。”

易欢也知姐姐是一番好意,毕竟她给人的印象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啊,再者她也不是那么想下厨,如是就答应。

晚上八点是活动室开放的时间,每个学院的宿舍里都有一个供本学院学生游戏和运动的房间,为得是让学生在玩耍中,促进感情。易欢她们到的时候,活动室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家围成几个圈子,或聊天或做游戏,脸上都带着笑,瞧着挺开心挺放松的。

花旗国是个移民国家,学生来自各个国家,并不像老的帝国那样排外,但或许是潜意识里,大家更愿意和跟自己文化相近的人玩在一起,和易欢她们打招呼的人是东方人,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

一个肤色有点黑的少女笑道:“嗨,你们好,我叫莫珍珠,pearl,我父母都是华夏人,但我出生在南洋,我攻读古典文学,二年级。”

易欢四人跟她问好,并介绍了自己。得知四人都是从华夏来的,莫珍珠非常高兴,虽然她从来没有去过华夏,但因为祖母总念叨着要落叶归根,回华夏老家去,而且在家人的描述中,华夏是一个美丽的、富饶的、历史悠久的国家,让她对华夏心生向往。莫珍珠是东方人这个小圈子的领头人,她将愿意接纳四人,其他的人也就不反对了,大家坐下聊天,易欢和林阮的性子随和,很快就融入了大家的话题中去了。

九点钟社交活动结束,易欢和林阮有说有笑地回寝室,苏雨婷跟在后面嘟着嘴,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易欢耍手段把林阮抢走了。开门进到房间,苏雨婷去厨房倒水,“哎哟,这么多东西放在这里,挡手碍脚的。”

厨房收拾的很整齐,大部分东西,易欢都锁进柜子里了,知道她在找碴,并不答话,进卧房拿衣裳,去浴室洗澡。林阮也没在客厅里呆着,去房间里看书去了。

苏雨婷在厨房里骂骂咧咧了一番,砸得里呯呯作禹,见易欢不理会,端着杯水气呼呼地出来,汪嘉玉拉着她的手,让她别喝,做了一个泼水的动作。苏雨婷会意,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了浴室门外。

过了一会,易欢洗完澡,正要出来,就听林阮在外面说:“mckenna,你端着水,站在浴室门口做什么?”

易欢立刻就明了苏雨婷的打算,迅速拉开门,怒视她,“苏雨婷,你想要干什么?”

苏雨婷的水已经没法泼了,狡辩道:“我……我路过,不行啊?”

“行。”易欢挑眉,“以后我也会不时来浴室门口路过的,你且等着。”想玩,大家一起玩,看谁玩得过谁。

言罢,易欢径直回了卧房。

林阮看着苏雨婷,眼神复杂,“mckenna,我们是来读书的,麻烦你安分点,我们林家不会愿意娶一个爱惹事生非的女人进门的。”

苏雨婷脸色微变,见林阮进了厨房,跟了进去,怯怯地道:“elle,我以后不会了,你别告诉哲箫。”

林阮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

第八十八章 刺绣

晨曦微露,易欢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摸过床头上的机械钟,看了一眼,六点一刻,起床铃还没有响,要不要再躺十五分钟呢?易欢考虑片刻,就穿衣起床,她昨儿晚上发了面,泡了小米,可不能浪费了。

易欢端着发好的面,从房间里出来,去厨房,将小米倒进锅里熬粥,将面做成馒头,放进蒸笼里蒸,在蒸笼的水锅里还放了两个鸡蛋;趁这个时间,易欢去洗漱。起床铃响起,林阮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出来,见状,道:“薇薇安,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有择席的坏毛病,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前几天总是睡得不安稳。”易欢笑着解释道。

林阮进厨房见满是白色的蒸气,问道:“薇薇安,你在蒸什么?”

“馒头。”易欢答道。

“下次叫我,我们一起做。”林阮笑道。

“好的。”易欢走进厨房,打开锅盖用筷子拌了拌小米粥,“快去洗漱吧,一会就可以吃了。”

“好的。”林阮笑应着。

两人喝着小米粥吃着白面馒头和鸡蛋,直到两人吃完了,也没见汪嘉玉和苏雨婷从房间里出来,林阮犹豫了一会,还是去敲了门,“麦肯娜,麦肯娜,时间不早了,快起来。”

易欢抱着书,从房间里出来,“艾丽,我先走了。”

“薇薇安,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林阮忙道。

苏雨婷从房里出来,噘嘴道:“艾丽,你不等我了?”

“我不想迟到。”林阮跑进房里,拿着装书的袋跑了出来,“薇薇安,我们走。”

苏雨婷追到门口喊道:“艾丽、艾丽。”

“别叫了,她已经被姓易的笼络去了。”汪嘉玉抱着肩膀道。

易欢和林阮走到楼下,见易欢推出脚踏车,林阮苦着脸道:“我不会骑。”

“改天有空教你,现在我带你去教室,上来吧。”易欢比林阮高,穿着长裤,越发显得腿长,她一抬腿上了车。

林阮坐在车后座上,神采飞扬,“昨天我跑着去教室,都没好好地欣赏一下这校园。”晨风徐徐,阳光明媚,林阮愈发觉得昨天自己傻乎乎的。

汪嘉玉和苏雨婷再一次迟到,还好今天第一节课不是奥罗利夫人的,要不然两人就得落个屡教不改的名声了。上午的课结束后,苏雨婷找到林阮,埋怨她道:“艾丽,你怎么那么晚才叫我起来?害我又迟到了。”

林阮被她的话给气笑了,道:“我没有义务叫你起床,你迟到是你自己的原因,不是我的原因,你要是不想迟到,晚上就早点睡,早上就早点起。”

“艾丽,你做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又没有怪你。”苏雨婷噘嘴道。

“我还得谢谢你宽宏大度是吧?”林阮没好气地道。

“艾丽,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薇薇安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都不对我好了。”苏雨婷委屈地道。

林阮嗤笑道:“薇薇安和你不熟,没什么可说的,我认识你有十二年了。”用不着别人说什么,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易欢依旧用脚踏车带着林阮回宿舍,翠姐已煮好了午饭,做了三菜一汤,少霞将公众区域和易欢住的房打扫干净了,拿食盒去门口送给易昊然。

易欢招呼林阮一起坐下吃饭,林阮没有矫情地客气,道了谢就坐下了,吃了一口菜,感慨地道:“我又活过来了。”在食堂吃了两餐,吃得林阮怀疑人生了。

易欢笑道:“我们都有一颗华夏胃。”

两人吃完饭,汪嘉玉和苏雨婷还没从食堂回来,翠姐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离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小时,易欢和林阮回房小睡,刚睡得迷迷瞪瞪的,就听汪嘉玉尖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准你进来的?”

翠姐答道:“我是易家的下人,我是来给我家小姐煮饭吃。”

“我也是易家的下人,我是来我家小姐收拾房子的。”少霞答道。

“别管她们了,我们进睡一会吧,下午还有课呢。”苏雨婷心情有些低落,和林阮多年的朋友,林阮突然不理她,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课才四点钟,易欢不想这么快回寝室,“艾丽,我要去图书馆,你去吗?”

“去。”林阮点头道。

巴纳德学院的图书馆藏书非常之多,如果不是傍晚要回宿舍吃晚饭,易欢真愿意一直呆在图书馆里看书。

晚上照旧是社交活动,学校里的生活很简单,三点一线,易欢基本上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宿舍,要不然就是去图书馆,艺术史和生物学重叠的课程几乎没有,易欢上课上得很辛苦;周六,易歆会派车来将姑侄俩接回家去。摩尔和罗莉卡会来跟她说投资上的事,摩尔是个很好的交易员,易欢户头上的钱在稳步增多。

九月二十八,为了欢迎来不夜城开跨国银行会议的各国银行家,财政部特意举行party,邀请了曼哈顿一些知名人士以及经济界的人参加,司南和易歆在受邀之例。

“昊然,这是开拓人脉的好机会。”易歆对易昊然道,易欧会把易昊然送到国外来,是有野心的,他想将易家的生意扩展到国外来。

易欢为了陪易昊然,也不得不同行;司南是一套黑色的燕尾服,易歆则穿着绣着绣球花的紫色旗袍;易昊然是一套深蓝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易欢则是浅蓝色绣白色桃花的旗袍,夜晚有些凉爽,搭配着流苏披肩御寒。

司南带着太太、小姨子和内侄进场,引起了众多人的注目,家世显赫的萨拉麦克从东方那个古老的国家,娶了一位黄皮肤的太太回国,是一件让人非常惊讶的事。即便他们已经在很多场合见过易歆,可仍然对她感到好奇。而今天又多了一位更年轻更美貌的少女,落在四人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

party上东方人并不多,除了易家三人,还有来自蓟州正鑫银行的曾百涛、蓟州万兴银行的李新之、沪城浦央银行的李景葵和晋阳西盛银行的周盛昌。除周盛昌没见过,另外三个人都见过,跟曾百涛还非常熟悉。

“曾大哥。”易歆和易欢跟曾百涛打招呼。

曾百涛看到了熟人也很高兴,“是你们姐妹俩呀,小四,在国外适不适应?”

“还行,我现在已经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巴纳德学院读书了。”易欢笑道。

“好,小四很不错。”曾百涛笑赞道。

这时一个长相十分俊美,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先生走了过来,“嗨,麦克,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吗?”

“哦,当然。”司南笑,“小妹,这位是威廉赫伦;威廉,这位是我太太的妹妹薇薇安。”

“薇薇安,你好。”威廉赫伦伸手拉住易欢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易欢没想到他会行吻手礼,愣了一下,道:“你好。”

“今晚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请薇薇安跟我共舞吗?”威廉赫伦笑问道。

“我有舞伴,如果他允许的话,那么我们就共舞一曲吧。”易欢委婉地拒绝,话中留有余地,就算易昊然不得不答应她和威廉赫伦跳舞,也仅限一曲。

威廉并没听出易欢话中的意思,看着易昊然道:“有风度的先生会尊重小姐的意见。”

“当然,如果薇薇安愿意,我不会反对。”易昊然轻笑道。

易欢听威廉的姓,大概就能猜到他是什么身份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要给点面子,再者威廉表现得很有风度,彬彬有礼的,看她的目光也是很纯粹的欣赏;易欢思忖片刻,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宴会厅里关闭了闪亮的大灯,歌曲舒缓,男男女女们在舞池里跳舞,昏黄的灯光下,易欢身上的旗袍流光溢彩。威廉笑问道:“薇薇安,你这件衣裳真漂亮,这花是织上去的吗?”

易欢笑道:“不,这花是绣上去的,这是我华夏传承了几千年的刺绣,我身上这件衣服叫做旗袍,是改良了一件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衣服而成的。”

“哦,真是太美,太漂亮了,我想我的姑祖母见了一定会非常喜欢。”威廉笑道。

“希望有机会让她看看。”易欢笑道。

威廉笑道:“有机会的,她一会就会来。”

易欢笑了笑。

“薇薇安是在巴纳德学院上学吗?”威廉问道。

“是的。”易欢答道。

“我也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在法学院,明年六月份毕业。”威廉笑道。

“原来我们是校友啊。”易欢笑道。

正说着话呢,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子陪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夫人进来了,那高大男子的长相和威廉有些相像,威廉告诉易欢,“薇薇安,那就是我的姑祖母塔脱夫人,陪着她的是我的兄长安德烈。”

塔脱夫人和那些高官以及银行家们打过招呼,攀谈了几句,就去了休息室,威廉要带易欢去见塔脱夫人,易欢推辞道:“这样过去,太冒昧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薇薇安,相信我,我的姑祖母她非常愿意见到你。”威廉竭力想邀。

易歆笑道:“小妹,你上周看上的那条路易丝晚宴裙,就是塔脱夫人设计的。”

听话听音,易欢知道易歆是希望她去见这位塔脱夫人,笑道:“是塔脱夫人设计,真是太好了。”

进到休息室,威廉开心地道:“亲爱的姑祖母,我给您带来了一位美丽又迷人的客人。”

“夫人,您好。”易欢微屈了屈膝。

塔脱夫人看到易欢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威廉,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一位美丽又迷人的客人。”

“谢谢夫人夸奖。”易欢笑道。

“漂亮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塔脱夫人示意易欢在她身边坐下。

易欢落座,笑道:“我叫薇薇安易。”

“薇薇安,你身上这件衣服真的很漂亮,这是刺绣吗?”塔脱夫人问道。

“是的夫人,这是华夏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技艺,这件旗袍,绣娘绣了半个月。”易欢也学过,当然技艺比不过专门的绣娘。

“哦,华夏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这么漂亮的刺绣,是应该传承下去的,我可以摸摸吗?”塔脱夫人问道。

“当然可以。”易欢大方地道。

塔脱夫人摸着袖口和领口上的绣花和滚边,惊讶地说:“太不可思议了,太精美了,哦,华夏的绣娘有一双上帝的手。”

“在我的国家,曾经每一个女子都要掌握一点刺绣的技能的。”易欢笑道。

“哦,这么说,你也会刺绣?”塔脱夫人问道。

“会一点,绣得不是太好。”易欢谦虚地道。

“我知道华夏人都很含蓄,你说不太好,其实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话,能为我绣点东西吗?”塔脱夫人问道。

易欢想了想,道:“我绣一块手帕给您,可以吗?”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绣小件。

“哦,谢谢。”塔脱夫人高兴地抱了抱她。

塔脱夫人在不夜城将逗留一周的时间,易欢回到家中,就开始了绣手帕。她为塔脱夫人选择的花是牡丹,雍容华贵,正如塔脱夫人给人的感觉。

“薇薇安,怎么突然想起做刺绣了?”林阮问道。

“答应绣给一位夫人的。”易欢简单地道。

汪嘉玉和苏雨婷看到了,撇了撇嘴,到是没说什么,苏雨婷因为林阮的态度,不敢多惹事,虽然不时和汪嘉玉搞些小动作,但对易欢的妨碍不大,她也就懒得理会,四人分成两伙进进出出。汪嘉玉和刘振兴是一对,她能出国也是因为刘家,可是有个周末,她参加了一次舞会后,就跟英国来的一位伯爵的儿子鲁伯特打得火热。

易欢和林阮对此,不做评价。

花了三天时间,易欢将手帕绣了出来,“昊然,将手帕送去给法学院交给威廉,请他转交给塔脱夫人。”

“小姑姑,你知道塔脱夫人住在那里,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呢?”易昊然问道。

“我没时间。”易欢为了刺绣,已有三天没去图书馆了。

易昊然拿着帕子去找威廉赫伦,对不是易欢送帕子过来,威廉表示了遗憾,“华夏的姑娘太矜持了。”

第八十九章 新药

过了两天,易欢收到了塔脱夫人让威廉转交给她的一盒点心,是那种家庭高级手工点心。威廉笑道:“我姑祖母让我告诉你,你不应该先修生物,你应该选修美术,你用针线就能绣出那样美丽的花朵,要是用笔,肯定能画出让人惊艳无比的画来。”

“夫人她太夸奖了。”易欢真不觉得自己绣得有多好。

“我姑祖母说,希望你能去华府玩,她会好好款待你的。”威廉笑道。

“有机会,我会去的。”易欢笑道。

从威廉那儿得知法学院食堂的菜,是整个学校里最好的,易欢、林阮和易昊然去过几次,味道的确要好过巴纳德学院和商学院好,易昊然也因此结交到两个朋友杰克戴维斯和亚历克布朗,他在学校过得,愈发的如鱼得水。

这天,易欢和林阮又去法学院吃晚餐,吃到一半,杰克戴维斯突然问道:“威廉、亚历克,你们明年六月就毕业了,想过做什么吗?”

亚历克耸耸肩道:“去做农场主,养一群牛,一群羊。”

“哦,你打算就这样庸碌的过日子?”杰克不敢相信地道。

亚历克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把日子过得那么辛苦?”

“哦,天啦。”杰克按着额头,“亚历克,你就是一个懒汉。”

亚历克不以为然地笑,杰克问道:“威廉,你呢?”

“去军队或者外交部。”威廉要听从家中的安排,不是从政就是从军。

吃过晚餐,四个男士送两位女士回宿舍,当然他们只能将人送到学院的门口,而不是宿舍楼下;到了寝室,苏雨婷和汪嘉玉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她们是去活动室了,还是出去跳舞了。

林阮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递了杯给易欢,在椅子上坐下,“薇薇安,你毕业后,会留在花旗国,还是回国?”

易欢笑道:“我会回国,你呢?”

林阮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花旗国。”

易欢眸光微闪,她记得林阮是订过亲的,现在却不愿回国,这是否表明林阮的亲事出了问题?不过这是林阮的私事,易欢不好多问,虽然相处了几个月,两人关系是比以前亲密,但这种事还是不好过问。

两人闲聊了几句,一个拿衣裳去洗澡一个进屋看书,九点半,两人上床睡觉了,苏雨婷和汪嘉玉还没回来,巴纳德学院的门禁时间是十点。林阮蹙眉自语道:“这两人到底去哪儿了?”

易欢没有接话,闭上眼睛睡觉,那两人的事,她不多管,也管不了。只希望她们不要惹麻烦连累到她和林阮,就够了。

次日清晨,林阮惊讶地发现苏雨婷和汪嘉玉昨晚没有回寝室,“薇薇安,你说她们会去哪儿?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易欢镇定地道:“你别自己吓自己,麦肯娜有亲戚在市里,昨儿晚了,说不定去她亲戚家住了。我生物那边还有课要上,我先走了。”今天艺术史没有课,生物学却是一整天的课,她答应颜子回三年后会回国,时间很紧迫,中午都不能回寝室休息,她是真的没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

这天生物学的第一节课是海洋生物学,教这门课程的是凯瑟琳女士,一个四十多岁,嘴唇发紫的未婚的中年妇女;上着上着课,凯瑟琳女士突然捂着胸口,趴在了讲台,呼吸急促。

十几个学生乱成一团,“怎么了?教授这是怎么了?”

易欢看到凯瑟琳女士嘴唇呈紫红色,就知道她有心脏病,现在应该是心脏病发作,赶紧上前急救,“去打电话叫医生,来两个人帮忙扶教授平躺下。”

有两个力气大的同学听从她的意思,扶凯瑟琳女士躺下,易欢解开她的衣领,见凯瑟琳女士已经休克,捏着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她的心脏部位,增加血流量。叩击了三次后,凯瑟琳女士就恢复了自主呼吸,易欢松了口气,情况没有她想像的糟糕。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上午的课都没法上了,不过易欢却由此想到可以生产xiāo suān gān you片;其实速效救心丸也是可以的,但她如今在国外,没法找到大量的川芎,所以还是生产西药吧。想到xiāo suān gān you片,易欢的脑子里浮现出药物的分子式和分子量,制造方法、禁忌、不良反应等等。

或许是易欢急救有用,凯瑟琳女士被医院没多久,就转危为安,她对医生道:“是那个东方女孩救了我,当时我的胸口很闷,感觉自己就快要死掉了,她像个天使一般的来到了我的身边,用东方的魔法救了我,我确信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凯瑟琳女士十分感激易欢,她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感谢易欢,“谢谢你,善良的小姐,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应该已经去见上帝了。”

易欢表示,“不管是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会出手援救的,您不用挂怀。”

“你怎么知道那样做,会让我没那么难受?”凯瑟琳女士问道。

“我恰好懂一点点医术。”易欢笑道。

“医术?哦,我真是太幸运了,你在写什么?能给我看看吗?”凯瑟琳女士问道。

“当然可以。”易欢已把凯瑟琳女士列为第一个使用此药的病人。

凯瑟琳女士看了一遍,没看太明白,“这是什么?”

“药方,这个药可用于冠心病、心绞痛的治疗及预防。”易欢解释道。

凯瑟琳女士不敢相信地问道:“薇薇安,你说的是真的吗?”

“教授可以等药上市后,买来一试。”易欢笑道。

“哦,你果然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以后要叫你安琪儿。”凯瑟琳女士兴奋不已,“这药什么时候能上市?”

“教授,这是一种新药,它生产出来后,还要通过官方的医药认证,才能上市,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大概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吧。”易欢揣测道。

“医药认证方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凯瑟琳女士主动道,易欢后来才知道凯瑟琳女士的叔叔就是医药认证方面的负责人。

周末,易欢见到了赶来曼哈顿的邓尔逊,邓尔孙详细地向她汇报了药厂的盈利情况,当得知自己每年税后利润分红就有一百六十万花旗钞,如今账户里的存款已接近一千万了,易欢扶额,这药品真是暴利啊!

“小姐,克里斯先生想把药品公司上市,您觉得可行吗?”邓尔逊问道。

“公司上市是好事。”易欢笑,她的资产又要暴增了,赚外国人的钱,支援国内,原本就是她来国外建厂的初衷。

易欢将药方交给了邓尔逊,并叮嘱他,这个药方也要保密,不能让外国人窃取了去。邓尔逊收好药方,“小姐,什么时候让南哥来替换我?”

“在国外不好吗?”易欢问道。

“小姐,我想回国,我想喝豆汁儿,我想吃炸酱面,我想吃馓子麻花,我作梦都在流口水。”邓尔孙哭丧着脸道,他吃炸薯条、炸鸡块吃得嘴巴都要生疮了。

“国外的情况,你比较熟悉,南哥过来了,也没办法替换你啊,这样好了,等这药上市后,放你半年的假,让你回国一趟,这样可以了吧?”易欢笑问道。

“谢谢小姐。”邓尔逊只怪当年自己手气背,抽到了“留”而不是“回”;现在他也只能守在这里了,小姐的药厂,他要是不帮着打理,万一那些洋鬼子耍手段,把药厂谋夺走,他会愧疚而死的。

十一月一日是西方国家的传统节日万圣节,万圣节又叫诸圣节,而万圣节前夜的十月三十日是这个节日最热闹的时刻,小孩子们会装扮成各种可爱的鬼怪向逐家逐户地敲门,要求获得糖果,否则就会捣蛋。

入乡随俗,易歆买了许多糖果放在家里,等着小孩子们上门,学校放了假,易欢和易昊然过来和易歆、司南一起过节;入夜后,小孩子们就上门来敲门,讨要糖果了,易昊然抢着去开门给糖果,乐此不疲。

开了六次,送出了六次糖果,易昊然第七次去开门时,忍不住道:“三姑姑,你赶紧给我生个小表弟吧,这糖果给得我都舍不得了。”

易歆抿唇一笑,双手搭在了肚子上。

易欢见状,立刻明了,问道:“三姐,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易歆含笑微微颔首,“昨儿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的,有一个月了。”

“恭喜三姐。”易欢笑道,易歆嫁给司南已有四五年了,一直没有身孕,让易母十分的不放心,“娘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昨天已经发电报回蓟州了。”易歆笑道。

“不知道三嫂的孩子生了没有?”易欢想起李英怀孕也快十个月了。

“生了,我们多了个小侄女。”易歆笑道。

“下次托人带礼物回去,我得多准备一份了。”易欢知道易母盼着李英能生男孩,可如今生的是个孙女,心里肯定是不太高兴的,不过易歈和李英还年轻,还可以再生。

“这么说,我多了个堂妹,取名字了没有?”易昊然进来听到了。

易歆摇头,“电报上没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三哥说,要是再生一个女儿,就取名叫飘然。”易欢笑道。

“飘然,易飘然,听着还不错。”易昊然笑道。

“三姐,让翠姐回来照顾你吧。”易欢忙道。

“不用不用,你姐夫已经找好厨娘了,今天晚上就是她的手艺,你吃着可还好?”易歆笑问道。

易欢点头,“还不错。”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吃得不好。”易歆笑道。

过完万圣节,姑侄俩又回到学校继续学业,司南的父母在收到儿媳怀孕的消息后,特意过来探望,这时易欢才知道司南的母亲萨拉夫人和奥罗利夫人是表姐妹,也明白奥罗利夫人那么照顾她的原因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巴纳特学院对期末考试是非常重视的,而且要求严格,不及格是没有补考机会的,一旦考试不及格就只有一种后果,那就是退学重新再来。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一向不注重学习的苏雨婷和汪嘉玉也不再整日外出,留在了寝室里复习。

周末易欢没有回家,和林阮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只是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让她们频频走神,汪嘉玉愤怒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吼叫道:“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看书?我要是考得不好,被学院退学了,你负得起责吗?”

翠姐吓了一跳,怯怯地道:“我没有弄出声音来。”

“我不是说声音,而是这个味道,太冲人了,熏得我没办法看书。”汪嘉玉和易欢的关系不好,没法蹭饭菜吃,刘家的亲戚也不可能像易歆宠易欢一样宠着她,汪嘉玉闻得到味,却吃不到,这几个月心里一直不舒服,今天借机发泄。

“睡不着觉怪床歪。”易欢从房间走出来道。

“米拉,你不如去图书馆看书,那儿安静。”林阮好意劝道。

“我就要在寝室里看书,你凭什么赶我出去?”汪嘉玉尖利地道。

“不出去,就别吵吵,有本事,你去隔壁叫她们别煮咖哩啊。”易欢没好气地道,酱水的味道是香的,咖哩的味道才呛人,熏得人受不了的味道是隔壁传过来的。

汪嘉玉恨恨地跺了跺脚,扭身回房去了。正午,翠姐喊易欢和林阮出来吃饭,浓香的酱牛肉配上自制的辣椒油,吃得林阮连舌头都差点吞下去了。少霞给易昊然送了一些,易昊然拿去与威廉三人分享。威廉尝过后,道:“华夏的美食实在是太好吃了。”

亚历克则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趟华夏,这样我养的牛,才能物尽其用。”日后亚历克不仅是花旗国最大的农场主,他还开了一家专卖酱牛肉的店子。

“华夏人的烹饪世界第一。”杰克举着大拇指赞道。

翠姐做了许多,易欢又往左邻右舍送了些,说实话那味道是挺馋人的,让她们吃人的嘴短吧。汪嘉玉在房里恨得磨牙,“她宁愿送给别人,都不给我们吃,太过份了。”

“我才不吃她的东西。”苏雨婷撇嘴道。

第九十章 亲吻

疲倦而紧张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易欢趴在床上,有气无力,象一条脱水的鱼,她快被考糊了,总算熬过来了。少霞和林阮的女仆,在帮两位小姐收拾东西,明天开始放圣诞长假,她们可以离开学校了。

“薇薇安,圣诞节化妆舞会,你打算化妆成什么?”林阮在床上翻了个身问道。

每年学校在圣诞节前都会举办一场室内化妆舞会,意在促进各个学院同学间的沟通和交流。愿意参加的人,可以化妆成任何想像的样子,为了增加趣味,在入场前,还会给每人发一个面具,增加神秘感。

“我还没想好,你准备扮成什么?”易欢虽然对化妆舞会兴趣缺缺,但林阮跃跃欲试的,做为朋友应该配合。

“扮成女巫怎么样?”林阮问道。

“不错。”易欢笑道。

这样的社交活动,苏雨婷和汪嘉玉是积极参与,一个要扮成公主,一个要扮仙女;苏雨婷要林哲箫扮王子,林哲箫不肯,“我要扮吸血鬼。”

“吸血鬼好难看,我不要扮。”苏雨婷噘嘴道。

“我又没要你扮,你可继续扮你的公主。”林哲箫一直都不喜欢苏雨婷,即使苏雨婷要死要活的跟着出国了,他也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厌烦;两人就在一个学校里读书,林哲箫却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就是苏雨婷去找他,他也会找各种理由不见她。

三天后就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化妆舞会是在法学院的大礼堂举办,扮成魔女的易欢和扮成狼人的易昊然在门口被扮成兔子女郎的人拦住了,各拿到了一个面具和一个号码牌,易欢是六十六号,牌面是黑的,字是红的;易昊然是五十一号,牌面是红色,字是黑色。女士是双数,男士是单数。

两人戴上面具,走进了光线有些昏暗的礼堂,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里面有好些个吸血鬼、女巫、巫师、狼人、猫女、豹女,妖魔鬼怪全出来了,和万圣节那天有得一拼。易欢原本是想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呆着吃点东西,喝点香槟酒,混过这一晚去。谁知道开场就是圆舞曲,所有的人都要下场跳舞。

男的站在外圈,女的站在内圈,伴随着音乐起舞,跳了几下,就会换舞伴,易欢现在的舞伴是个吸血鬼,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金色的面具,面具下是两颗假的白色獠牙。

“薇薇安?”吸血鬼轻唤道。

这声音,易欢翘了翘嘴角,“你是卢瑟。”

“是我,今晚做我的舞伴可好?”林哲箫对易欢有好感,可是因为苏雨婷,他不能对易欢展开追求的攻势,今天机会难得,他当然得把握。

“如果一会,你还能认出我来,那么我就做你的舞伴。”易欢俏皮地笑道,一个转身离开了他,到了换舞伴的时候了。

开场舞跳完,易欢拿了一碟吃的,去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一个戴着面具地牧师走到讲话台,“接下去的活动是抢凳子,参加的请站到舞池里,不参加的请到旁边坐下。”

听声音就知道是杰克戴维斯,易欢环顾四周,不知道威廉和亚历克扮得是什么?

抢凳子虽然简单,但也很好玩,很刺激,不过女孩子参与的不多,只有三四个,舞池中心放了十张围成圈的凳子,音乐响起,大家围着凳子转圈,大约转了三圈,音乐停,大家争先恐后地去抢凳子坐。

“哎呀,谁踩到我的狼尾巴了。”这是一个扮成狼人的男士。

“我的帽子歪了。”这是扮成牛仔的男士。

“我的剑掉了。”这是扮成剑客的男士。

场面混乱,把观众全给逗乐了,只有十张凳子,第一轮淘汰的人非常多,没抢凳子的人也不生气,规规矩矩的退场。九轮过后,场上只有一把凳子,两个人了,他们将一决胜负。杰克在台上拍拍巴掌,等大家安静下来,道:“现在是考验各位眼光的时候了,大家觉得他们两位谁会获胜?”

“波比波比。”大家都看好扮成波比的人,他比对手高,比对手壮,易欢却觉得那个扮成小飞侠的男子会赢,他的身手更灵活一些。在那些扮成兔女郎的侍应女拿来纸条时,易欢写下了小飞侠的名字和自己的号码,然后将纸团丢进了右边的纸盒里。

等大家写的纸团分别放进了两个纸盒里,音乐再次响起,两人围着凳子转圈,足足转了五圈,音乐声才停,两人往凳子边跑,小飞侠抢先一步,在凳子上坐下。杰克数数,“一、二、三、四……”

扮成波比的男子想将小飞侠拖开,可小飞侠死死地抓住凳子两边,屁股稳稳地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杰克数到了十,胜负已分。看好波比的人都发出了唏嘘声,杰克走到讲话台上,道:“赢的是我们的小飞侠,这一次抽奖,就从支持小飞侠的朋友中抽取。”

杰克拿起纸盒,却发现不用抽了,里面就只有一个纸团,杰克拿出纸团展开一看,“获奖的就是六十六号小姐,有请六十六号小姐。”

易欢走了出去,杰克看过她的号码牌后,给了她奖品,看形状,应该是一本书,易欢拿着书,退回角落去了。

接着放起了舞曲,男士们风度翩翩地去邀请姑娘们一起共舞,易欢在吃东西,或许是她吃得太专注,那些男士们不好来打扰她,让她清静了三首舞曲的时间。

接着又到了游戏时间,杰克又站上了讲话台,“大家都是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材生,接下去的游戏就是拼单词,我抽号码牌,抽中的请上来领字母牌,这次是男女对抗。”

“三号先生,六号小姐,十二号小姐……五十一号先生,四十八号小姐……六十六号小姐……”二十六个字母,杰克抽了五十二个人出来,易昊然和易欢都被抽中了,易昊然拿到的字母牌是i,易欢拿到的是s。一个装着单词的盒子被送到了杰克的面前,他抽出了第一张单词,“dance。”

拿着这五个字母的人行动起来,女士基本上都穿着长裙,尤其是有两位还是扮成公主,穿着及地长裙,行动不方便,因而男士比女士快一步拼好,男士一方积一分。

“nais。”杰克抽出了第二个单词。跳舞,易欢可以逃避,玩游戏,易欢没法躲。

“wonderful。”第三个单词有九个不同的字母,可把女士给忙坏了。

“谁拿着r?快出来啊。”

“你站错位置了,f应该站第七个。”

手忙脚乱的,逗得大家不由哄堂大笑。杰克一共抽了十个单词,男士积了七分,女士只积了三分,胜者可获得一份精美的小礼物。游戏玩过后,又是跳舞,仍然是三首舞曲,易欢喝多了饮料,悄悄地起身去上厕所。

礼堂里有暖气,外面却寒风凛冽,易欢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缩着脖子小跑向前,她之所以扮魔女,就是因为有个披风能御寒。跑进厕所,解下披风挂好,上完厕所,一身轻松。易欢净了手,披上披风,轻哼着小曲往回走。

“欢儿。”

易欢停下了脚步,她怎么听到颜子回在叫她,可是这怎么可能?颜子回远在千里之外的蓟州,她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是她太想他,想出幻听来了吗?

“欢儿。”声音低沉,很真实,不像是幻听。

易欢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左侧,虽然今天没有月亮,但是灯光明亮,她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大树的旁边走了过来,灯光下,颜子回那张俊脸,展露无疑。

“颜、颜子回,你怎么会在这里?”易欢不敢置信。

“坐船来的。”颜子回坐的是新式快船,从蓟州到不夜城,只要十七天,比大海轮快了一半多都不止,“来看你。”

一个以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很意外,很惊喜,亦很让人感动,易欢心跳加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笑靥如花的表达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离得近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随风飘过来,让颜子回心神飘曳,再上前一步,他的逼近,让易欢本能向后退,却不小心踩着披风,整个人往后倒下去。颜子回长臂一伸,就去捞人,而易欢发出一声轻呼后,双手在虚空中乱抓,她抓住了颜子回的衣袖。

不知道是颜子回故意为之,还是易欢借力过猛,易欢跌进了颜子回的怀中。颜子回顺势搂住她,促狭地道:“欢儿,以后只准对我投怀送抱。”他的下巴抵在易欢的肩膀上,侧着脸说话,温热带着淡淡茉莉花味道的气息洒在易欢的脸颊上。

“我才没有投怀送抱呢。”易欢又羞又恼,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稳如泰山,她那点力气,宛若蚍蜉撼树,又似泥牛入水。

“欢儿,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颜子回问道。

“我没有时间想你。”易欢实话实说。

颜子回收拢了双臂,心掉进了谷底,易欢低垂着头,没看到他神情的变化,接着说道:“我答应你三年回国,可是我整个学期需要四十八个月,我除了攻读艺术史,还选修了生物学,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看书。”

听这话,颜子回心疼不已,道:“欢儿,你这样太辛苦了,会生病的。”颜子回真得很想劝她现在就随他回去。

“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我会顺利完成学业回国的,你相信我。”易欢抬起头看着他,黑眸在灯光的照映下,闪闪发亮。

颜子回抬手取下了她的面具,视线落在她娇嫩的红唇上,“我的魔女,你太令人着魔了。”

说着,颜子回靠近她,低头想要吻她。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该死的东西,放开薇薇安。”

颜子回和易欢都是一惊,不过惊的原因却是不同的,易欢是害羞的惊,而颜子回则吃惊的发现,他沉迷情感之中,居然没有觉察到有人来了。

林哲箫跑了过来,伸手想要将易欢从颜子回怀里拉出去,却被颜子回用手挡了回去,“离我未婚妻远一点。”

颜子回先声夺人,林哲箫呆怔片刻,“未婚妻?你胡说八道,薇薇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欢儿就是我的未婚妻。”颜子回一副不容人质疑的姿态。

林哲箫不愿相信,坚持道:“薇薇安,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快过来。”

易欢从颜子回怀里探出头来,“卢瑟,他是我的未婚夫,他特意从国内过来看我。”在外人面前,不能扫颜子回的面子,易欢硬着头皮、忍着羞涩撒谎了。

“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林哲箫仍然不太相信,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色,但声音有些颤抖,看来受到的冲击不少。

“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易欢再次肯定地答道。颜子回的唇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看在易欢说他是未婚夫的份上,他可以原谅这个小子的无礼。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不要打扰我和欢儿相处。”颜子回冷冷地道。

“抱、抱歉。”林哲箫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跑走了。

“欢儿,我很高兴,你没有否认。”颜子回开心地道。

易欢推了推他,“仅此一次。”

颜子回微微浅笑,松开了些许,四目相对,她眼中的羞色,他看到了,立刻做了刚才他就想做的事,吻住了她的唇。

感受到唇瓣上的火热,易欢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双手很自然地去抱住他的腰,她忘记身在何处了,脑子里只有面前这个男人,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四唇相接,气息相融。颜子回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不容她退缩,温柔又霸道的攻城略地。他浓烈的思念,透过这缠绵的吻传递了过去。易欢的回应,鼓励了颜子回,让他愈加的深入。

吻罢,颜子回看着怀里"jiao chuan"吁吁的少女,眸光如水,笑容温柔。

第九十一章 见面

颜子回来花旗国一是看望易欢,二是购买战斗机,情报表明倭国在生产战斗机,就是没有上过军校的人都知道,武器优于对手,在战场上就占据了优势。如果让倭国拥有了制空权,那对东北陆军而言是灭顶之灾。

颜子回花费巨资疏通关系,才买到了qiāng械生产线,并偷偷摸摸地运去华夏;这次想要买飞机生产线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想办法买几架整机回去;若是整机买不到,买零件,又或者把图纸盗回去。

这事颜子回没有告诉易欢,跟她约好明天在那儿碰面后,帮她戴上面具,送她进礼堂,“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易欢笑应道。

礼堂里男男女女在玩游戏,易欢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一个扮成吸血鬼的男士走到她身边坐下,“薇薇安。”

易欢面具下眉尖微蹙,“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人真是你的未婚夫?”林哲箫不死心地再次来确认。

“是我想嫁的男人。”易欢认真地道,至于颜子回能否过得了易父那一关,她嫁不嫁得成那就另当别论。

“他是做什么的?”林哲箫问道。

易欢弯弯唇角,道:“他是一个军人。”

尾音上扬,透着甜蜜和喜悦,林哲箫内心酸楚,沉默地坐了一会,起身离开,他知道他没有机会了。

光线昏暗,扮成狼人模样的又太多,易欢始终都没找到她那个玩嗨了的大侄儿。舞会十一点在《圣诞快乐》的乐曲声中结束了,大家取下了面具,与和自己跳最后一支舞的舞伴坦诚相见,有人欢喜,有人尴尬。

寻找到相熟的朋友,结伴离开,一出礼堂门,寒风席卷而至,易欢就打了个喷嚏,“早知道我应该扮成棉球来的。”穿上厚厚的棉衣,就不会受寒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早知道就不来了。”易昊然笑道。

“挺好玩的,我为什么不来?”易欢裹紧披风,她要不来舞会,呆在家里,有易歆在,颜子回可就见不到她了。

姑侄俩说着话,出了校门,大林眼尖地看到了,立刻将车开了过来,小林下车,将后面的车门打开,请姑侄俩坐进去。

次日清晨下起了雪,见易欢吃完早餐,拿着包和伞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易歆蹙眉问道:“小妹,你要出去吗?”

“嗯。”易欢坐在凳上穿棉靴。

“外面在下雪。”易歆提醒她道。

“知道,我有带伞。”易欢头也不抬地道。

“你就一个人出去啊,不带大林、小林和少霞吗?”易歆问道。

易欢系鞋带的手停了下,道:“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玩,带上他们不太方便。”

“那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易歆没有怀疑她撒谎。

“应该不回来,三姐,我走了。”易欢飞快地开门出去了。

到路口,易欢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下的颜子回,冬季的街头,本来人就少,他又长得高大英俊,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啊。

易欢让司机停下了车,数了车钱,下车,一路小跑的过去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颜子回伸手将她围巾上沾着的雪花拂去,道:“不着急,不管是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易欢弯唇一笑,道:“我们先去喝点热饮,让身子暖和一点,我们去看毕士达喷泉好吗?”要不是天气太冷,距离也稍远了一点,易欢其实是想带他去看自由女神像的,那个可是花旗国的象征,而且易欢也想看看这个时空的自由女神像和那个时空的自由女神像是不是一样的。

“一切听从你的安排。”颜子回笑道。

颜子回拿过她手中的伞,左手撑着,右手弯曲,示意易欢挽着。易欢抿唇笑了笑,把手伸进他的臂腕中。花旗国的风气要比华夏开放的多,偶尔还能在街上看到男女拥吻在一起。易欢挽着颜子回的手臂同行,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失格的地方。

在长街的拐角处就有一间咖啡馆,两人挽着手走了进去,一股夹杂着奶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临窗的摆着高背的沙发,里面是宽大的吧台和高脚凳,前方是小圆桌和椅子。吧台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泡咖啡,店里有三桌客人。

长相清秀的女侍应生客气地将两人带到了临窗的桌子边,等他们坐下后,笑问道:“两位要喝点什么?是卡布奇诺、摩卡还是黑咖啡?”

颜子回要了黑咖啡,易欢要了卡布奇诺。女侍应生又道:“今天有免费的松饼,两位要不要尝尝?味道还不错。”

“要尝吗?”颜子回询问易欢的意见。

易欢俏皮地眨了眨左眼,道:“免费的,不尝白不尝。”这句话她用的是华语。

颜子回笑,“多谢告知,松饼和咖啡麻烦你一起送来。”

“好的,两位请稍等。”女侍应退了下去。

“你会在不夜城呆几天?”易欢问道。

颜子回笑,“你希望我能呆几天?”

易欢横了他一眼,嗔怪地道:“你的行程我可决定不了?”

“如果你能决定,希望我呆多久?”颜子回问道。

易欢抿了下唇,道:“呆到明年的二月一十四日之后。”

“为什么?”颜子回问道。

“你不知道原因吗?”易欢挑眉。

颜子回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知道。”

易欢噘嘴,“骗人。”

“明年的"qing ren"节,我不能陪你过,我很抱歉。”颜子回诚恳地道。

“没关系,我就那么一说,我们是华人,不过洋人的节日。”易欢笑道。

颜子回伸手握住她的手,“欢儿,谢谢。”

“我这么善解人意,是不是应该买件新年礼物送给我?”易欢狡黠地笑问道。

“应该。”颜子回爽快地答道。

说话间,女侍应生把咖啡和松饼送了上来,“这是女士的卡布奇诺,这是先生的黑咖啡。这是牛奶和糖块,两位可随意使用。”

“谢谢,没事了,你去忙吧。”易欢礼貌地笑道。

“两位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女侍应生笑着退了下去。

“这松饼的味道还不错。”易欢拿起松饼咬了口。

“喜欢吃,一会买几个带走。”颜子回大方地道。

易欢摇头,“不用了,松饼要热的才好吃。”

两人边喝咖啡边聊天,颜子回在问,易欢在说,说的是她在学校的生活;颜子回事无巨细地问,易欢这几个月经历的事,他就全知道了,知道她炒股赚了大钱,知道她收购了辉瑞公司,知道她的药厂开始生产新药了,知道她和两个室友相处的不好,知道她认识了三个外国男生。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易欢突然想起来了,“你会在不夜城呆几天?”

“三天。”颜子回笑道。

易欢笑道:“昨天、今天、明天?”

颜子回摇头,“是前天,昨天和今天,晚上七点的火车,我要去华府见我军校的同学。”

“哦。”易欢举起杯子,“以咖啡代酒,祝你一路顺风,要办的事,也一切顺利。”

“好。”颜子回与她碰杯,然后各饮了一口咖啡。

在咖啡馆约坐了四十分钟,两人结账出门,颜子回拿过易欢的围巾,帮她围上,顺势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去坐出租车,直奔毕士达喷泉。

喷泉建于一八七三年,为了纪念在内战期间死于海中的战士,毕士达之名则是取自圣经的故事,“水中天使”的雕像取自tonykushner的史诗戏剧作品“天使在美国”,围在喷泉旁的四座雕像分别代表“节制”、“纯净”、“健康”与“和平”。

“夏天过来,会看到天鹅。”颜子回笑道。

“那我夏天要再来一次。”易欢向往地道。

“一个人来?”颜子回问道。

易欢斜睨他,道:“和同学一起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女同学。”

看完了喷泉,两人又去了眺望台城堡,游玩过后,颜子回将易欢带去了精品街,易欢笑问道:“不怕我买很多,让你大出血吗?”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颜子回笑道。

“慷慨的先生,会很讨女士们喜欢的。”易欢笑弯了眉眼。

“不用讨好其他女士的喜欢,只要那位叫易欢的小姐喜欢就够了。”颜子回深情地看着她道。

“颜子回,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会说情话讨人喜欢哟。”易欢笑靥如花地道。

颜子回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听了都很开心。”易欢笑,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哄女人一辈子,对女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颜子回给易欢买了一块镶嵌着碎钻的手表以及一条钻石项链,易欢手表和项链放进包里,仰面笑道:“我也有新年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颜子回好奇地问道。

易欢把他带去了花旗银行,进入保险库,打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存折,递给颜子回,“我不知道你来花旗国是为了什么,我不问,你也不用告诉我,但我知道不管什么事,都需要花钱。”

颜子回打开存折,看到上面了数额,惊了一下,“你每个月都往蓟州汇款,怎么还能存下这么一大笔钱?”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收购了辉瑞公司,我名下还有石油公司,还有药品公司,我很有钱的。”易欢眉眼间带着小小的得意。

“欢儿,谢谢你。”颜子回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

易欢笑,“不用谢,我也是华夏人。我也要为振兴华夏而努力,只有大家都努力,我们的国家才能够变得强大。”

“好,我们一起努力。”颜子回沉声道。

两人离开银行,去西餐厅吃午饭。下午,两人去画廊、去艺术馆,逛到四点半,易欢必须回去了,颜子回执意要送她。易欢不同意,“一来一回,要两个小时呢,你会赶不上火车的。不夜城的治安还不错,不用担心我。”

颜子回想了想,道:“我帮你叫出租车。”

他正要招手,易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等等,先别叫车。”

“怎么了?”颜子回不解。

易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那个眼熟的身影大步走了过去,“慕、孝、峰!”

在异国被人连名带姓的叫华文名字,这还是第一次,慕孝峰有点发懵,缓缓地搂着身边的金发女郎转过身,一看不远处站着的人,“小小小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慕孝峰,你怎么会在这里?”易欢可记得慕孝峰不愿被易歆管着,执意去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事。

“放圣诞假,我过来游玩。”慕孝峰笑道。

那个金发女郎问道:“亲爱的,她是谁?是你的华夏女朋友吗?”

“别乱说话,她是我的小姨,就是我母亲的妹妹。”慕孝峰忙道。

“哦,是aunt啊,看着年纪真小。”金发女郎道。

易欢皱了下眉,“慕孝峰,搂得这么紧,她是你的女朋友吧,不会是想娶进门的那种吧?慕孝峰,你是准备气死你爷爷吗?”

“三姨也嫁给一个外国人,我娶一个外国人,有什么问题?”慕孝峰松开手,耸耸肩道。

易欢冷笑,“慕孝峰,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嫁和娶是一样吗?更何况你三姨是易家的三女儿,而你是慕家的长子长孙,你要是娶个洋妞回去,我可以保证慕家一定会发生世界大战的。”

慕孝峰扶着头,道:“小姨,你别这么古板。”

“我不是古板,我是在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既然享受了家族给你的便宜,你就得遵守家族的规矩。”易欢严肃地道。

慕孝峰讪然道:“我知道。”

易欢瞪着他,“你来不夜城几天了?”

“前天来的。”慕孝峰答道。

“好哇,你到了不夜城,居然敢不去探望你三姨,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跟我走。”易欢怒道。

金发女郎扯慕孝峰的衣角,慕孝峰拔开她的手,道:“小姨,我得把琳达送回酒店。”

“可以,我和你一起送她回酒店。”易欢紧迫盯人,冲不远处的颜子回挥了挥手,押着慕孝峰和那位叫琳达的金发女郎上了出租车。

第九十二章 华府

看着跟着易欢后面进门的慕孝峰,易歆有些惊讶,“孝峰,你来不夜城,怎么不打电话过来?我好让人去车站接你啊。”

易欢嘲讽地道:“人家带着外国洋妞一起来的,前儿就来了,住在酒店里,多舒服啊。”

易歆瞪大了眼睛,“孝峰,你可别犯糊涂啊!”

“三姨,你这是什么话,三姨父也是外国人啊,三姨,能不能不区别对待?”慕孝峰强辩道。

易歆梗了一下,道:“嫁和娶是一样的吗?再说了,我是易家的三女儿,你是慕家的长子长孙,你要是娶个洋妞回去,慕家不吵翻天才怪了,你是想把你爷爷和你爹娘给气死吗?”

慕孝峰缩着脖子,道:“三姨,你和小姨不愧是亲姐妹,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立刻马上跟那个洋妞分手。难怪让你在不夜城附近的大学读书,你不肯,非要跑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去,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好你个臭小子。”易歆高声骂道。

“三姐,你不要这么生气,你怀着孩子呢。”易欢扶她坐下。

易歆坐在沙发上,抚了抚胸口,“臭小子,今天要是你小姨没看到你,你是不是准备过门不入啊?”

“怎么会,我肯定要来看三姨的。”慕孝峰讨好地笑道。

易歆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脑门上用力一戳,道:“你这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不把你放在身边,看来是不行的,我会让你三姨父给你转学,转到哥伦比亚大学来,和小妹、昊然在一起,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慕孝峰吓了一跳,赶紧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很好。”他三姨父一去,他换专业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易欢见他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揣测地问道:“慕孝峰,你该不会已经退学没读书了吧?”

“我在读书,我没退学。”慕孝峰大声道。

“有理不在声高,你嚷嚷这么大声,是心虚了吧?你是老实交待呢,还是让三姐夫找人去查?”易欢眯着眼问道。

慕孝峰低下头,小声道:“我还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书,就是换了个专业。”

“你换了个什么专业?”易欢追问道。

“建筑。”慕孝峰的声音更小了。

“好,很好,慕孝峰,你真是长本事了!换专业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一声,就自己作主。”易歆气极败坏地道。

“三姐,你别生气,学建筑也不错,可以建房子,修桥梁。”易欢赶紧出言宽慰。

“不是这专业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大姐夫和大姐让他读经贸专业的,这要是知道他换了专业,肯定会生气的。”易歆真后悔太过相信慕孝峰,没有管住他,阻止他。

“现在不换也换了,只能让他继续读下去啊,总不能让他再换回来吧,才读了不到两年的书,就换两回专业,学校的教授会对他印象不好的。”易欢劝道。慕孝峰在旁边,直点头。

“臭小子,你个臭小子。”易歆骂了他两声,这事也只能就这样了。

知道那个洋妞在酒店里,易歆说什么也不准慕孝峰出去,他的行李也让下人去拿了过来,还嘱咐大林小林道:“你们给我盯好慕大少爷,他要是敢出去,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慕孝峰打了个哆嗦,“三姨不用这么凶残吧?”

“你做了这么多混账事,我没把你的皮剥了,已经够仁慈的了。”易歆原本就是姐妹四个中脾气最为火爆的,现在怀着身孕,这脾气就更不好了。

慕孝峰不敢再多言,老实地呆在家里,那儿也不去。

过了两天,易歆接到司南母亲的电话,邀请她去参加司南的姐姐莫妮卡第三次婚礼。知道莫妮卡第三次结婚,易欢还好,毕竟在另一个时空有位女明星结了八次婚,易昊然和慕孝峰都惊呆了。

易歆斜睨慕孝峰,“洋妞在婚姻上是很随意的,据我所知道莫妮卡有三个"qing ren",所以,你确定要娶一个洋妞当太太吗?”

“三姨,你别吓我。”慕孝峰怯怯地道。

易歆哼哼两声,道:“我用得着吓你吗?不信,你就跟我一起去华府喝喜酒吧。”

易歆怀着身孕出远门,易欢不放心,而易歆也不放心将易欢和易昊然放在家中,于是司南买了十张车票,除了他们五人,还带了五个随从,三个保镖两个女仆,少霞有些感冒,没有同行。

一行十人上了火车,前往华府。华府在花旗国的东北部,一七九零年成为花旗国的首都。不夜城离华府约有三百多公里,火车行驶的速度不快,需要十个小时,因有女眷,买的是白天的车票,上午七点上车,晚上五点左右到华府。

萨拉家派了五辆车来接人,沿着大道往前开,一个半小时后,到了萨拉家的豪宅。一排穿着制服的仆人过来帮着提行李,司南的父母也笑盈盈地过来道:“一路辛苦了,一路辛苦了。”

进到客厅里坐下,仆人端来水和饮料,略坐了一会,就先回客房安置去了,半个小时后出来吃饭。看着餐桌上的盘成一团的烤水蛇、黑乎乎的生牛肉酱、油炸竹鼠、野味汤、腌橄榄,易欢只觉得头皮发麻。司南跟着易歆也是吃惯了华夏的饭菜,看着这个也皱起了眉,“妈咪,这都是些什么?这能吃吗?”

“这些都是我请来的新厨师做的,味道很好的,你们快尝尝。”萨拉夫人插了一条烤水蛇放在碗里。

易欢咬咬牙,就当这水蛇当盘龙鳝鱼好了,只是用刀叉撕蛇肉,真的太费劲了。见状,易昊然和慕孝峰也苦着脸插了一条水蛇,那油炸竹鼠看着就渗得慌,那生牛肉酱黑乎乎的,瞧着挺像那个什么茅坑里的玩意,野味汤看着就像呕吐物,也就这烤水蛇看着好点。

易歆怀着身孕,胃口本就不是太好,让人糟心的菜一刺激,直接吐了。萨拉夫人一脸担忧,“苏菲这孕吐有点厉害呀。”

“她在曼哈顿不孕吐的。”司南一脸心疼地扶着易歆,“亲爱的,回房里躺着吧。”

易欢放下刀叉,道:“我去给三姐煮点粥吧。”

“只怕厨房里没有米。”司南皱眉道。

易欢想想也是,花旗国的人可不是米饭,道:“应该有面粉,给三姐做面疙瘩汤。”

“你会做吗?”易歆质疑地问道。

“aunt,我要借用一下您的厨房”易欢笑着对萨拉夫人道。

“没问题。”萨拉夫人笑,让一个女仆带易欢去厨房。

萨拉夫人兴致来了,会做蛋糕,厨房里面粉有好几袋,有一袋开封了,用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易欢舀了两碗出来,放在面盆里,正揉着呢,易昊然溜了进来,“小姑姑,给我和大表哥,也煮一碗,那些东西吃不下,好饿。”虽然不知道小姑姑的厨艺如何,但再怎么应该也比桌上那一堆东西好。

“知道啦。”易欢答应了,她原本也没打算只煮给易歆一人吃。

等面疙瘩煮出来后,连司南也要了一碗吃,他还找理由,“我的嘴被你三姐养叼了。”

“小姨,味道不错。”慕孝峰抹着嘴道,胃里总算有点东西垫着了。

易歆也很惊讶,“小妹,你什么时候学的?”她娇生惯养,没有下个厨的小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看翠姐做几次,就学会了。”易欢随口撒了个小谎。

“小姑姑就是聪明。”易昊然赞道,吃人嘴短,更何况这接下来几天,他还指望易欢下厨煮东西给他吃,所以必须说好话哄着他家小姑姑。

“明天有空去趟唐人街吧,买些米回来,不可能天天吃面疙瘩汤。”易欢盘算道。

“就让这两个臭小子去买。”易歆指派道,慕孝峰和易昊然没有意见。

九点左右,各自洗漱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易欢在吃早餐的时候,见到了昨天玩到半夜才回家,即将第三次嫁人的莫妮卡;莫妮卡穿着吊带睡衣,披散着头发,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不过就是这么没有形象,也仍能看出她是个美人儿,有着一双宛若蓝宝石的眼睛。身材也非常的好,前突后翘,丰乳肥臀。

“苏菲,这是你小妹吧?”莫妮卡问道。

易歆笑道:“这是我小妹薇薇安,小妹,这是莫妮卡。”

“你好,莫妮卡。”易欢站起身道。

“ohlord,苏菲,你怎么能让薇薇安穿这么丑的衣裳?”莫妮卡一脸崩溃的表情。

易歆已经习惯自家大姑子有话直说的性子,易欢低头看着身上嫩绿色素缎家居服,蹙眉,哪里丑了?

因房间里暖气足,易欢里面是崭新的家居服,外搭米白色针织衫,可是在莫妮卡眼里,这无法展露身材的衣裳无疑是难看的。

易歆怕易欢难堪,辩解了一句,“这衣裳穿着可舒服。”

“ononono。”莫妮卡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漂亮的小姐,一定要好好打扮,吃完早餐,我们去逛街,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莫妮卡,我带了许多衣裙来,不用去买。”易欢忙道。

“ononono。”莫妮卡继续摇着她的食指,“女人的衣橱永远都少一件衣裳,懂吗?宝贝。”

这说辞让易欢无言以对,无奈答应随莫妮卡出门。易歆怀着身孕,莫妮卡让她在家休息,带着易欢和两个女佣直奔商业街。刚进一家女装店,就听到有人道:“嗨,莫妮卡。”

易欢就看到一个身穿着低胸v领长裙,露出一大半的bái nèn嫩的胸脯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易欢看她的打扮就觉得冷,华府没下雪,可是温度也很低啊,她都恨不能整天呆在有暖气的房间里,那儿都不去了。

易欢瞧艾玛眉眼间,有些似曾相识,可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艾玛,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转念一想,在外国人眼里,华夏人都长得差不多,同理,华夏人瞧着外国人也长得差不多。如是,易欢释怀了。

“嗨,艾玛。”莫妮卡热情地和她拥抱,“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

“我也很高兴你。”艾玛转眸看到了易欢,“莫妮卡,你从哪里拐来的东方小美人?”

“她是我弟弟太太的妹妹薇薇安,你看她长得这么的精致漂亮,可是她的衣着非常的糟糕。”莫妮卡耸肩道。

易欢默默地翻白眼,谁衣着糟糕了?各人的审美观不同好吗?

“我带她来买衣裙,我要好好打扮她,明天你家的舞会,她会去参加的。”莫妮卡笑道。

“哦,我们一起。”艾玛毫不见外地加入了。

接下去,易欢见识了两人的战斗力,她们是横扫女装店,很快后面跟随的女佣,手上都拎满了袋子。易欢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她们低领的衣裙,就是一字领也不肯要,不能拿华夏的保守说话,只能说:“天气太冷,我怕感冒。”

还好莫妮卡和艾玛也觉得她的胸不够,有可能撑不起那几件裙子,也就放弃了,为她挑了件立领、泡泡袖的蕾丝长裙,“薇薇安,明天的舞会,你就穿这件。”

“好。”易欢答道。

艾玛为她挑了浅灰色羊毛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和花格子西装裙,“薇薇安去换。”

易欢乖巧地进了试衣间,一会出来,艾玛又给她系上了米白色的大围巾,回头问莫妮卡,“怎么样?”

莫妮卡上下打量了一番,“艾玛,你搭配的真不错。薇薇安,以后,你就按照这个弄,知道了吗?”

易欢点头,“知道了。”

买完了衣服又被拉去买珠宝,易欢看中了一套祖母绿的首饰,莫妮卡嫌弃地道:“薇薇安,你十八岁,不是八十岁。”强行将她拖走,易欢回头,留恋地看了眼那套祖母绿。

莫妮卡为易欢挑的是各种镶嵌宝石的首饰,易欢只得依照她的意思,将首饰给买下来,想着日后就算自己不戴,拿回去送人也是可以的。

买完首饰,已快正午,艾玛笑道:“我有订餐馆哟,一起去吧。”

不容易欢客气,莫妮卡就拽着她上了车。

第九十三章 车祸

吃饭聊天时,易欢才知道艾玛姓塔脱,是威廉赫伦的表姐。而艾玛知道易欢在巴纳德学院读书,笑问道:“你知道奥罗利夫人吧?”

“知道,她是我的班导师。”易欢笑道。

“她是我前夫的母亲。”艾玛笑道。

“咳咳。”易欢差点被果汁给呛着,赶紧放下杯子。

“吓着你了?”艾玛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没有,只是没有想到是这种关系。”易欢笑道。

“莫妮卡的第一任前夫是我的堂哥。”艾玛接着丢zhà dàn。

易欢嘴角抽了抽,这关系还真是够乱的。

这时,一个侍者端着三杯红酒过来,放在三人面前,莫妮卡诧异地道:“我们没有点红酒。”

“是那边那位先生请三位女士的。”侍者笑道。

三人朝侍者看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高鼻大眼的英俊男士;他一直看着三人这边,见三人看过来,笑着举起了酒杯。莫妮卡和艾妮也举起了酒杯,然后三人将酒一饮而尽。

易欢不喜欢这种搭讪方式,并没有喝那杯酒;侍者又道:“这位小姐,那先生说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过去坐一会?”这话是对艾玛说的。

艾玛笑了,“莫妮卡,我要过去坐会。”

“去吧,愿你有一个美好的约会。”莫妮卡笑道,艾玛离婚已有三四年了,还没有再嫁。

艾玛就过去了,不知道跟那位男士说了什么,那男士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艾玛坐下了,两人开始攀谈。

莫妮卡见易欢一直注视着那边,屈指敲了敲桌子,“我单纯的东方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易欢淡笑道。

“小可爱,别看了,她找到了猎物,不会过来了,我们吃我们的,一会还要去买鞋子。”莫妮卡笑道。

猎物!

易欢眸光微闪,这词用得好,艾玛和那个男士可不就是彼此的猎物。

下午又跟着莫妮卡逛鞋店,买了六双鞋,把小汽车塞的满满的,连两个女佣都坐不下去了,莫妮卡给了她们车钱,让她们自己坐出租车回去,拉着易欢上了车。

“莫妮卡,我们不赶时间,你不用把车开这么快。”易欢胆颤心惊地道。路上行人稀少,车也不多,莫妮卡开得那叫一个快,给人一种随时脱离地心引力,奔向外太空之感。

“小可爱别害怕,我的车技很好。”莫妮卡开得兴奋,大叫了三声。

“莫妮卡,天寒路滑,还是开慢些好。”易欢小心地再次提醒,她真不愿拿生命开玩笑。

“开慢些不好玩。”莫妮卡话音刚落,车子就朝着路边的灯柱过去了。莫妮卡啊啊地发出一串尖叫声,猛打方向盘。

“嘭”一声巨响,撞上了。因为惯性,易欢往前冲,撞在了前面的支架上,然后被重重的弹了回去,摔在了车座上。一阵头昏目眩,额头上也撞出了一个大包。等她缓过来神来,见莫妮卡趴在方向盘上。

“莫妮卡,莫妮卡。”易欢伸手艰难地去扶她,才发现莫妮卡晕了过去,满脸的血。

这个样子,肯定要将人送去医院才行,莫妮卡受了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几天后的婚礼。易欢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车门打开,向路人求救。

可这个时间点,这条路的行人是真的不多,而且易欢自己也受了伤,有点晕晕糊糊的,又着急,来回跑动,就有些受不住,站在车边直喘粗气。

“薇薇安?”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易欢抬头一看,“威、威廉。”

虽然天色渐暗,但路灯已经亮,威廉很清楚地看着易欢额头上的大包,“薇薇安,你受伤了。”

“出了车祸,你能帮忙把莫妮卡送去医院吗?她伤的更重。”易欢扶着车子站了起来。

“莫妮卡开的车!这就难怪了。”威廉叹气道。

易欢挑眉,难道莫妮卡开车出过车祸?

威廉把他的司机叫了下来,两人将昏迷的莫妮卡从车里抬出来,把莫妮卡和易欢一起送去了医院,还帮着打电话通知了家里。知道易欢出了车祸,易歆差点没晕过去,她就知道她那个大姑姐不是个安分的,带她小妹出去一趟,就让她小妹出车祸,不顾司南的阻拦,执意要去医院。

一路上,易歆不停地自己吓自己,“也不知道小妹伤的重不重?流了好多血?脚不会撞断了吧?手不会有事吧?”

“亲爱的,亲爱的,小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相信我。”司南不停地安抚她。

赶到医院,易歆见易欢额头上有个挺吓人的大包,四肢俱在,但是浅灰色的大衣上沾有血迹,脚下一软,险些跪了下去,还好慕孝峰在旁边扶了一把。

“小妹,小姐,你哪里受伤了?上药没有,快让三姐看看。”易歆急切地道。

“就额头撞了个包。”易欢答道。

易歆看易欢的额头并没有破,问道:“你身上这血哪儿来的?”

“这是莫妮卡的血。”易欢解释道。莫妮卡送到医院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她看着吓人,其实伤的也并不是太重,毕竟在看着要撞上去时,她踩了刹车,而且她开的小车是加固的。至于血是因为撞到了鼻子,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医生检查后,确定没有什么大碍,真不是幸中的大幸。

“莫妮卡,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开车了?”萨拉夫人头痛地道,她这个大女儿爱飚车,这已是她撞坏的第五辆车了,萨拉家族有钱,车撞坏了没什么,她就怕女儿受重伤啊。

“妈咪,今天只是一个意外,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莫妮卡顶着红鼻头道。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你都是这么说的,莫妮卡,你这次把苏菲吓坏了,麦克很生气。”萨拉夫人告诉她道。

“我已经跟苏菲和薇薇安道歉了。”莫妮卡耸肩道。

萨拉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不会听她的劝的,无奈地道:“算了,反正以后苏菲不会坐你的车,薇薇安也一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莫妮卡对此并不在意,不坐就不坐吧,她独自飚车更好玩。

易欢和莫妮卡身上都带着伤,虽然抹了药消了一点肿,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次日就呆在家里不出门了。易昊然和慕孝峰昨儿去了趟唐人街,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一大早又跑出去了。有大小林跟着,到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出事。

一月三十一日晚上,赫伦家举办舞会,萨拉家和赫伦家沾亲带故,赫伦家在知道易歆的妹妹、侄儿和外甥过来了,补发了请柬,请他们参加。因而下午四点钟后,易欢就随萨拉一家去赫伦家了。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民间交往,没有什么人理会易欢、易昊然和慕孝峰,看他们的眼神也透着鄙夷和不屑。当年司南娶易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和易家父母,那些人忌惮萨拉家庭的权势和财富,表面上对易歆态度还是比较友好的。

司南带着易昊然和慕孝峰去见一些生意场和政界的人,易歆也跟着萨拉夫人、莫妮卡、司南大哥二哥的妻子,一起去应酬了,易欢安静地坐在角落,可她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别人不想惹事,先前在旁边指指点点的那几个姑娘见她落单,走到她附近,大声地道:“一个下等人混到上等人的圈子里来,面皮真厚。”

“她居然穿得是h牌的晚宴裙。”

“一只黄皮猴子衣裳穿得再华丽也是一只猴子。”

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

易欢冷笑,缓缓站起身来,樱唇轻启,“白、皮、猪。”

那几个姑娘以前也欺负过华夏外交官带来的女眷,那些女眷无一不是乖乖听着,没想到易欢敢回骂,顿时变了脸色,“你居然敢骂我们!”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满嘴污言秽语。”

几个姑娘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易欢面色淡然,她就不信这几人敢在赫伦家的舞会上动手打人;当然若是她们敢动手,她就敢还手。吃亏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时威廉走了过来,“几位小姐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愉快。”

易欢斜睨他,这人还真会睁眼说瞎话,她们哪里聊得愉快了?剑拔弩张的,就快要打起来了好吗?那几个姑娘到不好说实话,笑笑道:“随便聊聊,随便聊聊。”

她们就走开了,威廉笑道:“薇薇安,我又帮你一回。”

“谢谢。”易欢笑道。

“就这样?”威廉挑眉,“薇薇安,你太吝啬了。”

“改天请你吃饭。”易欢笑道。

威廉问道:“你亲手做的?”

“我的厨艺很普通哟,你大少爷能吃得惯吗?”易欢猜威廉是从易昊然那儿知道她会煮菜的事。

威廉摇头道:“薇薇安,你太谦虚了。你们华夏人就是这点不好,明明很好,却还要说不不不,一般一般。”

易欢笑,“那等快开学了,请你去我三姐家,鉴赏一下我的厨艺,希望不会令你失望。”

“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威廉笑道。

两人聊得很愉悦,突然另一边发出一声尖叫声,威廉皱眉,“薇薇安,不好意思,我要过去看看。”

“你请自便。”易欢笑道。

威廉大步走了过去,易欢想了一下,也跟着过去看,原来是吉普家两位小姐起了争执,一个说对方拿红酒泼了她,一个说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吉普先生看着两个争执不下的女儿,脸都黑了,“别吵了。”跟赫伦先生和夫人致歉后,就带着家眷离开了。

他们一家是走了,议论没停,“真是太没家教了,居然在别人家的舞会上争吵。”

“牧羊人的后人能有什么家教?”

“你们知道她们吵架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快说啊!”

“她们都想嫁给奥夫理。”

“哦,上帝啊。”

“真是个丑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对舞会没有多大的影响,十一点左右舞会结束了,大家告辞离开,司南和他的两个兄长还有萨拉先生都喝了酒,有了醉意,只能调整坐车的位置。

易欢带着易昊然和慕孝峰坐一辆车,开到一半时,易昊然突然跟司机说,“我们换个位置,我来开车。”

“你会开吗?”易欢问道。

“会开,放心,我保证稳稳当当地把车开回去。”易昊然才学会没多久,几天没摸车,心痒难耐。

经不住易昊然的再三央求,易欢同意让他开一段路,司机和易昊然换了位置,易欢叮嘱道:“你开慢些啊。”

“知道知道。”易昊然紧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睛直盯着前方。

十分钟,开了不到一百米,慕孝峰忍不住道:“昊然,你这也开得太太太慢了吧,快赶上乌龟的速度了。”

“别急,一会就快了。”易昊然继续慢慢往前开,落到了车队的最后面,又开了一会,就理所应当地跟丢了前面的车子,夜色中都看不到车灯了。

易欢不急,闭着眼睛在养神。

“昊然,你还是让开吧,让司机先生来开。”慕孝峰伸手拍拍他的肩道。

易昊然不肯换,“我加快速度,我加快速度。”

速度快了起来,慕孝峰往后靠在座位,道:“这还差不多。”

易昊然得意地道:“我的车技还是不错的。”

话音刚落,他就猛然地踩了刹车,坐在后座上的易欢和慕孝峰都没提防,整个人扑向前面,撞在了椅背上。

“哎哟。”易欢摸着额头,伤上添伤了。

“小姨,你没事吧?”慕孝峰扶着易欢,着急地问道。

“哎哟,我还好。”易欢皱着眉,“昊然,怎么了?”

“小、小姑姑,我我我好撞到人了。”易昊然慌张地道。

“什么?你撞到人了。”易欢推开车门,下车跑去车前一看,有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横卧在地。

“小姑姑,怎么办?”易昊然害怕地问道。

易欢定了定神,道:“把他转过来,看看还有没气?”

慕孝峰和司机将人扶着翻转了过来,那人脸上还戴着个面具,慕孝峰将面具取下来,易欢失声喊道:“颜子回!”

第九十四章 枪伤

躺在车前的男子,正是颜子回,不过他并不是被车撞了,而是肩膀上中了一qiāng,失血过多,才会昏倒的。若是别的人,易欢直接把人往医院一送就完事了,可颜子回不行。他身上是qiāng伤,可见他有危险,她不能让人把他抓走。

“菲利德,这是我的朋友,麻烦你帮忙,找个可靠的私人诊所。”易欢在华府人生地不熟,而现在她能求助的也只有菲利德这个本地司机。

一个在萨拉家族服务了二十年的老司机,菲利德很明白那些事是他该问的,那些事是他不该问的,“帕瓦医生的诊所就在附近,我开车送小姐过去。”

“多谢。”易欢扶着昏迷的颜子回上了车。

易昊然和慕孝峰也没多言,一个上了副驾驶,一个跟着上了后座,车在黑暗中快速行驶。就在车子离开没多久,就跑来一群穿着军装的男子,“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在这附近好好搜查。”

那些人散开,搜查那些角角落落,这一切易欢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仔细查看后,发现不是贯穿伤,子弹还留在颜子回的身体内,因天气寒冷,血到是不流了,可是颜子回脸色苍白,嘴唇发乌。伤上加寒,情况很糟糕。

“玄龄、玄龄,你醒醒啊。”易欢解下了身上的大衣,盖在他身上。颜子回毫无知觉,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易昊然和慕孝峰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小姑姑{小姨}跟这男人的关系匪浅啊,不会是他们的小姑父{小姨父}吧?

车子停在了诊所的门口,这个时间,诊所已经关门,菲利德上前敲门,很快诊所里的灯亮了,门开了,一个中年、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大半夜的,谁在敲门?”

“帕瓦医生,是我,菲利德。”菲利德边搭话,边扶着颜子回往屋里走。

帕瓦医生也不是没有接过急诊,等人进去,把门关上,目光一扫,看到是三张东方面孔,皱眉问道:“是什么问题?”

“qiāng伤。”菲利德直接道。

“菲利德,你这是想要害死我吗?”帕瓦医生压低声音道。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有必要说这话吗?赶紧救人。”菲利德清楚帕瓦医生的底细,这种事不是常做,但一个月也会做那么三四回,现在跟他装什么良好市民。

帕瓦医生指指手术室,“扶到里面去。”

易昊然和慕孝峰将颜子回扶了过去,易欢想跟进去,帕瓦医生拦住她,“小姐,取子弹会有点血腥。”

“我不怕。”易欢不盯着不放心。

“保持安静。”帕瓦医生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取子弹的过程如帕瓦医生所言,的确血腥,子弹在肉里面,为了将子弹拿出来,他必须先用手术刀,将那个伤口划宽一些,再用医药钳子将子dàn jiā出来。子弹是高速射进去的,要取出来不容易。帕瓦医生咬着牙在用大力气取子弹,血不停地往外流,染红了棉团和纱布,易欢看了直皱眉头,只能用这种蛮力吗?

颜子回被痛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盏明亮的灯,一时不知道自己身上何处,但做为军人的警觉,他就要一跃而起。这时一双手按住了他,“玄龄,别乱动,子弹刚取出来,医生在给你上药。”

“欢儿?”颜子回看着面前的人,不敢置信,“我是在做梦吗?”

“梦里可不会感觉到痛,你还记不记得你昏倒之前的事啊?”易欢问道。

颜子回想了想,道:“你坐在那辆车上。”

“还好是遇到我,要不然东北陆军就要损失一个少帅了。”易欢不无埋怨地道。

“我命硬,阎王爷不敢收。”颜子回开玩笑道。

易欢轻哼了一声,“你是命大。”运气也不错,要不是遇到她,遇到别人,现在只怕被抓了吧?

帕瓦医生的医术不错,取出了子弹,清洗了伤口,上好药,帮颜子回包扎好,喝了三颗药给他吃,又拿了几包药给易欢道:“他的伤口很深,又受了寒,极有可能会发烧,这是退烧药,记得给他服用……”

易欢都记住了,然后道:“多谢医生,诊金,我明天……”看了眼菲利德,话到嘴边改了口,“我会亲自送过来给你。”原本是想让菲利德送,可是又害怕菲利德见财起意,将诊金占为己有,帕瓦医生误会她不付诊金,一气之下将事情说出去;那样会给颜子回、萨拉家带来麻烦的。

“谢谢小姐。”帕瓦医生笑,他知道那绝对不会是小数目。

出了诊所上了车,易欢有些犯愁,颜子回这个情况,她想在他身边照顾他,可是她又不可能将他带去萨拉家,而且她得尽快赶回萨拉家去,要不然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欢儿,送我去尼亚街七十五号。”颜子回虽不知道易欢为何这么晚了还在街上,但知道她没法将他带回去。

“菲利德,抄近路去尼亚街七十五号。”易欢用的是洋文。

“好的,小姐。”菲利德应道。

易欢换成华语跟颜子回道:“玄龄,我还会在华府逗留十天,我去尼亚街能找到你吗?”

“别去找我,我会想办法找你的。”颜子回不想把危险带给易欢。

“要找人照顾你,我怕一会你发烧,烧迷糊了不会自己吃药。”易欢担忧地道。

“放心,那边有人照顾我。”颜子回去抓她的手。

“那就好。”易欢体谅他受了伤,没有把手抽出来,任他握着。

很快到了尼亚街七十五号,易欢先下车,又伸手去扶颜子回,颜子回笑道:“欢儿,我是肩膀中弹。”

“你真的可以吗?”易欢眉尖微蹙,实在是不放心。

“我可以,别担心,快上车,外面冷。”颜子回单手将大衣搭在易欢的肩膀上。

“药你拿好,我走了。”易欢将大衣穿好,上了车。

颜子回看着车子离开,右手轻轻放在左肩伤口处,缓步走进了尼亚街七十五号和七十六号之间的巷子里,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夜色给掩藏住了。

这么一耽搁,易欢三人比其他人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把易歆给担心坏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昊然,非要开车,开得又慢,没跟上你们的车,就迷路了,还好菲利德及时发现,要不然,现在我们还在路上转圈圈。”易欢丢了一个大黑锅给易昊然背。

不能说实话,易昊然只能咬着牙背上了这个黑锅。时间已经很晚了,人安全回来了,易歆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就打发他们上楼洗漱睡觉。

次日,易欢找了个借口让菲利德开车出门,易昊然和慕孝峰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到了帕瓦医生的诊所,易欢也没啰嗦,直接给了张面额为五万的花旗银行支票。

易欢盯着他道:“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天气寒冷,我很早就关门休息了。”帕瓦医生不等她说完,立刻接话道。

易欢满意地笑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好。给菲利德的封口费是二千花旗现钞,这对于月薪二百的私人司机而言,是笔不少的外快。把诊金送到,易欢吩咐道:“去唐人街,我要买只鸡,炖给三姐吃。”其实她更想去昨天遇到颜子回那里,看看情况,但又怕被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走到唐人街,易欢有一种回到蓟州城的感觉,这里许多建筑明显带着华夏的风格,招牌上也写着华文,随便找了个妇人询问菜市场在哪儿。他们是东方面孔,又说华语,那妇人热心地为他们领路。慕孝峰笑着道:“谢谢大婶,谢谢大婶。”

“小事一桩,不用谢,咱们华人讲究的就是守望相助,你们初来乍到,我替你们领个路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我也要来菜场买菜。”那妇人笑道。

在菜场上转了一圈,该买的都买了,看着那只笼子里的鸡,易欢眸光微闪,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煮东西给颜子回吃?他流了那么多血,还挖了一团肉出去,可得好好补补才行啊。

易欢挂念着颜子回,可是她既不敢去找他,也找不到他,只能在家里默默祈祷他平安无事;这几天外面有许多警察在盘查,据司南的大哥说是有人潜入飞机设计室盗取战斗机的图纸,被看守的士兵给打伤了。菲利德还打探到,有警察去帕瓦医生那儿问过,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有没有接诊受了qiāng击的伤者?

“这几天你辛苦了。”易欢抽出一张二十元的花旗钞给菲利德。

菲利德收了钱,退了出去。

易欢起身上了楼回房看书去了,其实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只是在强迫自己冷静;知道了颜子回是为什么而来,易欢愈发觉得他这么做太冒险。战斗机的图纸啊,一向都是机密,守卫森严。易欢也知道颜子回会这么冒险,也是为了增加华夏的战斗力,毕竟落后就得挨打。

有什么办法能帮颜子回拿到战斗机的图纸呢?

这个念头一起,易欢就止不住往下想,这一想,到是让她想起了,威廉曾说过他的表哥,也就是塔脱夫人的小孙子凯利就是设计飞机的。

是否应该去拜访一下塔脱夫人?可是不知道凯利是不是和塔脱夫人住在一起?就算住在一起,设计图那种机密的东西,应该不会带回家吧?就算把图纸弄回国,以华夏现在的军工水平,能造得出飞机来吗?

易欢心烦意乱地将书丢到一边,扑到床打滚,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

思前想后,易欢最后还是决定去拜访塔脱夫人,即便凯利不和塔脱夫人一起住,即便凯利不会将图纸带回家,既便华夏拿到图纸造不出飞机,但有图纸还有希望,也许能造出来呢?而且她与他们常来往,混熟悉了,或许有机会出入飞机设计室,到时候……

机会是留有给准备的人的,易欢从床上起来,挑选了一套外出的衣裳,抓了个小包,飞奔下楼,却见易歆坐在沙发上看书,道:“三姐,我出去一下。”

“要去哪?”易歆抬头问道。

“逛街。”易欢笑道。

“想买什么东西?”易歆问道。

“就随便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易欢答道,

“身上有钱吗?”易歆又问道。

“有,一会就回来,给你煮好吃的。”易欢边说边往外走。

“好。”易歆笑道。

易欢出门,去路口招了辆出租车直奔花旗银行,她不知道照相机的价格,但取多一点钱放在身上比较保险;取了钱,易欢就去了商业街,上次跟莫妮卡逛街时,她看到过买照相机的店子。

易欢找到了那家店子,可看到里面那大大的照相机,眉头紧锁,问店员道:“有没有小一点的照相机,这么大,我举不起来。”最主要是不好藏。

“有,不过价格有点昂贵。”店员看她年纪小,有点担心她是偷拿家里的钱。

“你先拿给我看看。”易欢没有财大气粗的说价钱不是问题。

店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相对那些摆在柜台里的要小了近一半的照相机,当然仍然不小,易欢想买的是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特务、间谍用的,小小的,可以放进口袋里的微型相机,“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小的?”

“对不起小姐,没有比这个还小的了,这个还是上个月才推出的新品,本店也只剩下三个了。”店员遗憾地笑道。

易欢无奈,如今的技术也就这样了,只能掏钱先买下了,把相机放进随身带的小包里,出了店,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心思闲逛,决定回去,走到一个巷口时,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拽进了巷子里。易欢惊吓地发出尖叫声,可刚叫了一个啊,就被那人捂住了嘴。

“欢儿,是我。”颜子回的声音。

易欢眼中的惊恐淡了下去,颜子回松开了捂她嘴的手,易欢大喘了口气,小声抱怨道:“你吓死我了。”

“抱歉。”颜子回也不想这样,只是他不方便露面。

“你的伤怎么样?”易欢问道。

颜子回不想她担心,“没什么大碍。”

第九十五章 法案

易欢怕有人路过里看到,拉着颜子回往里走了几步,“你怎么跑大街上来了?你知不知道花旗**方的人在到处找你?”

“知道,不过他们找不到。”颜子回信心十足的道。

“战斗机的图纸盗出来了吗?”易欢问道。

颜子回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三姐夫的大哥是军方的人,我偷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易欢老实回答道。

“以后别这么冒险,让人发现了不好。”颜子回不愿易欢以身涉险。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刚好经过。”易欢解释道。

“小骗子。”颜子回轻捏了下易欢的鼻子,若不是存着打听的心思,怎么会那么巧从人家身边路过?

易欢知道他看穿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颜子回,我可以帮你盗图纸。”

“欢儿,这事我会办好的,你不许去冒险。”颜子回沉声道。

“没有风险的,我认识一位老夫人,她的孙子是飞机设计师,我去她家转转,或许能找到草图,你拿着草图回国,找那些学机械的人看,要是有用,就能造出战斗机来,若是没用,你再发电报给我,我再想办法。”易欢赶忙道。

“听着欢儿,图纸的事,你不要管,我会想办法的。”颜子回双手按在易欢的肩膀上,“答应我,别让我担心。”

易欢抬头看着他,“可是……”

“没有可是,欢儿,其实即便有了图纸,要造出战斗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去设计室要盗取的并不是战斗机的图纸,而是别的东西,只是花旗**方的人不方便说出来而已。”颜子回怕易欢不听劝,只得透露了一些事情给她听。

“真的?”易欢不是太相信。

颜子回笑,“真的,图纸和那东西我都已经拿到手了,正在和军方谈判,应该能买四架战斗机回去。”

“你这么做是饮鸩止渴,战斗机要是损坏了,没有零件更换,那就成了铁疙瘩,只能看不能用,还有机油,要是花旗国不卖给你,你上哪弄去?”易欢着急地道。

“这些我都考虑到了,我留着后手,不会让战斗机上不天的。”颜子回笑道。

易欢听这话,嘟着嘴道:“那我这照相机和胶片全白买了。”

颜子回惊了一下,他一阵庆幸,还好今天来找她了,要不然这丫头还真的会去冒险,“不白买,等你回了蓟州,我带你到处去拍照。”

这时有外面的声音传了过来,易欢觉察到有人走过来了,担心那些人会看到颜子回的脸,情急之下,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颜子回先是一怔,然后立刻占据主动权,搂着她的腰,向后退,靠在墙上,加深这个吻。

敢在街上这么拥吻的,全是洋人,两人又站在阴暗处,那几个人也没细看,说笑着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一吻结束,易欢轻喘了几下,道:“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太危险了,你赶紧走吧。”

“我先送你出去。”颜子回牵起她的手道。

“就几步路,不用你送。”易欢抽出手,小跑着往外去了,到了巷子口,朝里面做了一个赶人的手势。

颜子回知她担心什么,听话地没有跟着出去,看到她的手势,点了下头,朝另一边走了。

过了一天,到了莫妮卡结婚的日子,虽然是第三嫁,莫妮卡仍旧是一袭白色婚纱,进了教堂,萨拉先生第三次将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上。让易欢惊讶的是,莫妮卡的两个前夫也来了,还带着各自现在的妻子和女朋友。艾玛也来了,她身边的男人就是那天在餐厅里搭讪的男了,名叫拉藤安东尼。

牧师站在前方对着两人领证婚词:“各位亲戚朋友,兄弟姐妹,主内平安:在上帝的安排和祝福之下,今天有一对新人要在这里举行婚礼……诚实回答,彼此应许。”

接着牧师问新郎,“你与莫妮卡萨拉结为夫妻,无论她疾病健康,贫穷富足……终身不离弃她吗?”

新郎回答,“我愿意。”

牧师用同样的话问莫妮卡,莫妮卡答道:“我愿意。”

萨拉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在教堂里说这三个字。”虽说洋人风气开放,但做母亲的心思还是差不多的,都想要儿女们家庭幸福。

易欢也对莫妮卡有着同样的祝福,希望她做迈克尔太太能做一辈子。

牧师为新郎新娘祷告,“感谢全能的父,今天在你面前亲自为他们建立婚约……阿门!”

两人交换了戒指,上前将手放在圣经上,牧师道:“我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宣布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愿全能的神与你们同在,直到永远!阿门。”

婚礼仪式完成后,就是酒会,自助餐形式的,因为天气转暖,在室外举行,阳光暖暖地照射下来,冒着嫩芽的草坪一片绿茵茵的,春风徐徐,似"qing ren"温柔的手。大家端着酒杯四处走动,相互攀谈。易欢穿梭其中,无意间听到人聊起了禁酒令,因为许多人认为,酒是罪恶的产物。政府已经通过宪法第十八修正案,而这修正案和禁酒法案将一起使制造、销售和运输酒成为违法行为。

“这禁酒令也不知道禁多久?我是不是该买些酒藏在家里备用呢?”一个有着红鼻子,一看就是个酒鬼的中年胖男人道。

“鬼知道会禁多久,是该买在一些放在家里,这酒瘾上来了,不喝酒,我可受不了。”

“为什么会通过这样一条法案?”

“花旗国人的自由被这条法案给剥夺了。”

这群爱喝酒的人,对这条法案十分的不满,可又无力改变,只能抱怨几句。易欢不喝酒,禁酒令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而这条禁酒令,让易欢又捕捉到一条商机,那就生产含酒精的饮料;通过禁酒令这事,她记起了在另一个时空里,历史老师在说了这段历史时,曾说过,有人试图禁止学校的教授教导现代科学;许多思想传统,笃信宗教的人,觉得科学似乎在挑战圣经中的许多基本观点,科学是他们的敌人。

是否可以趁这个机会招揽一些受排斥的科学家、教育家去华夏呢?易欢寻了个角落坐下,想着要怎么说服那些人去落后又战乱纷飞的华夏?

一个侍应生走到她的面前,“小姐,可要喝一杯红酒?”

易欢惊愕地抬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平凡的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刚才是她听错了吧?

“小姐,可要喝一杯红酒?”侍应生再次用华语问道。

“你是谁?”易欢看着面前这张与颜子回截然不同的脸,沉声问道。

“我姓颜。”侍应生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易欢倒吸了口冷气,压低声音问道:“你混进来有什么事?”

“还东西。”颜子回小声道。

“你太冒险了,趁没人发现,赶紧走。”易欢着急地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颜子回问道。

易欢犹豫了一下,把刚才听到的事说了出来。颜子回眸色微亮,道:“这事我会安排人去办。”

“好的。”易欢知道颜子回在花旗国肯定有人手,交给他,定能招揽更多的人材。

颜子回看了下左右,道:“三天后,我就回国了,记得想我。”

易欢弯弯唇角,道:“我明天就回不夜城了,你回国后,记得给我发平安电报。”

颜子回颔首,“我会的,我走了。”

一个侍应生跟一个小姐聊太久,会引人注意的,颜子回端着盘子走开了。

参加完婚礼了,司南和易歆要回不夜城了,昨儿才嫁出去,今天一早又跑回娘家的莫妮卡,抱了抱易欢,道:“小可爱,要记得我哟,有空就过来玩。”

“我不会忘了你的。”易欢回抱了下莫妮卡。

莫妮卡还想抱抱易昊然和慕孝峰,两人都红着脸躲开了,莫妮卡促狭地笑道:“两个害羞的小伙子。”

坐在火车上,易歆拉着易欢的手,自责地道:“都怪三姐考虑的不周全,把小妹给累着了,这手都不细滑,粗糙了。”

“我不累,手也不是很粗糙吧。”易欢淡笑道。

“你自己摸自己的手,当然感觉不到啦,瞧瞧这拿刀的手都起薄茧了。”易歆心疼地道。

“三姐,你太夸张了,哪里就起薄茧了?”易欢笑道。

“你这手得好好养养。”易歆摸着易欢的手道。

“好,养养。”易欢顺着她道。

花了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一行人回到了不夜城的家中,易歆进门感叹地道:“还是在自己家里舒服。”

简单地吃完晚饭,各自洗漱,上床睡觉,一夜好梦到天明。

学校还没开学,禁酒令到是颁布了,从一九二零年一月十七日凌晨零时起,禁酒法案正式生效。根据这项法律规定,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精含量超过0。5%以上的饮料皆属违法。自己在家里喝酒不算犯法,但与朋友共饮或举行酒宴则属违法,最高可被罚款一千美元及监禁半年。21岁以上的人才能买到酒,并需要出示年龄证明,而且只能到限定的地方购买。

十六日的夜晚,运酒车络绎不绝,人们都赶着时间把酒运回家里收藏。到了晚上,街道上空无一人,大家都聚在家里或其他公众场合举行最后一次合法的的“借别酒会”。大批的酒馆关闭,舞厅的生意日渐萧条,也没人举办酒会和舞会了。

易欢要请威廉来家作客的事,也就此作罢。趁着没开学,易欢让大林开着车带她在不夜城里到处转。她看中了一家倒闭的小型酒厂,之所以会看中这家酒厂,是因为这酒厂的名字叫百威,这让易欢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百威啤酒。易欢花了不到五千花旗钞,就将酒厂给买下来了。

“小姐,现在已经不能卖酒了,卖酒的牌照也不好办。”大林提醒她道。

“不生产酒,生产饮料。”易欢笑道。

易欢还要读书,不可能亲自打理,在司南的帮助下,找了一个人来管理这个被易欢改名叫雪碧的饮料厂。是的,易欢准备抢可口可乐这款柠檬味汽水饮料。时空不同了,谁知道这个时空的可口可乐公司还会不会生产这款饮料,所以她抢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这家酒厂的老板见易欢在禁酒令颁布后还来买酒,以为她是个不了解情况就瞎投资的傻富商,再加上易欢出手大方,这位老板趁机想把他濒临倒闭的小酒馆也卖给易欢,“尊敬的小姐,我还有一家小酒馆也要出售,您有兴趣吗?”

易欢去那酒馆看过后,发现那个地方就是日后就是世界贸易的双子塔修建地;易欢不知道这个时空会不会建双子塔,但是买房产和地皮是永久性的,就算不建,日后发展起来,这地皮也能赚一笔。

“这个酒馆,您打算多少钱出售呢?”易欢问道。

见易欢有兴趣,老板越发觉得这就是一个盲目投资的傻瓜,笑道:“小姐,五千元,您看如何?”

“你这酒馆过于陈旧,我还要翻新才能开张,五千元太贵了。”易欢讨价还价。

老板急于脱手,两人以四千三百六十元成交。易歆得知此事后,问易欢,“不能卖酒,你打算卖什么?”

“卖华夏美食。”易欢笑,另一个时空里,中华餐馆开遍全世界,在这个时空,她也能办到。

一月三十日,学校开学报道,少霞带着两个女佣去学院宿舍帮易欢打扫整理。易欢在宿舍里见到了林阮三人,汪嘉玉不知道是不是假期吃得太好,整个人看着丰腴了不少。易欢和她关系不好,扫了她一眼,也没多管,和林阮坐在沙发上闲聊。

二月二日,酒馆翻新好了,易欢给重新取名叫美食坊;易欢让暂时充当厨师的翠姐炖了一锅卤肉在门口摆着,那浓郁的香味离着两里地都能闻到,吸引了大批食客来尝鲜。一锅卤肉半天功夫就卖完了,翠姐一脸喜色,“小姐,小姐,生意很好吔。”

第九十六章 闲事

易欢笑着打趣问道:“那翠姐就留在店里打理生意可好?”

“那可不行,等小姐你找到人来接手,我就回去伺候小姐你。”翠姐是易家的家生子,虽跟着来了花旗国,可还是谨守本分的。

“行,等找到人了,你还是去学校煮东西给我吃,这里让广哥看着。”易欢笑道。广哥是翠姐的丈夫,也是易家的人,老实憨厚却又不失精明,留他守店是最合适不过的。

在店里做管事,强过在家里打杂,广哥十分感激易欢提拔,连声道谢,在易欢面前表示,一定尽心尽力地打理好店铺。

美食坊不仅卖卤肉,还卖生煎包、煎饼果子等其他华夏美食,易欢准备等雪碧上市后,也拿到这里来推销。

二月五日,易欢收到了盼望已久的,从蓟州发来的电报,颜子回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国了。易欢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回了封电报,又汇了笔款过去。

易欢是哼着小曲进寝室的,这几日,易欢虽然表现的轻松,但林阮仍然能看出眉宇间带着焦虑,今天见她这么开心,笑问道:“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一个挂念的朋友发来了报平安的电报。”易欢简单地道。

林阮目光闪了闪,问道:“这个朋友是男的吧?”

“为什么是男的?女的不可以吗?”易欢嘴硬地道。

“看你笑得那一脸的春心荡漾,就知道绝对是个男的。”林阮促狭地笑道。

“去你的,嘴里没好话的臭丫头。”易欢笑骂道。

林阮嘻嘻笑,过了会问道:“对了,你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易欢也没指望这个店赚大钱,她指望的是日后。

两人闲话了几句,就进厨房去煮晚饭,翠姐如今在店里忙,易欢的午餐和晚餐只能自己做了,林阮虽不会做,但她不偷懒,帮着打下手,还帮着买菜。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下午没有课,易欢和林阮去了图书饭,苏雨婷和汪嘉玉去街上了。傍晚,易欢和林阮带着借来的书,回到了寝室,没过一会,苏雨婷就回来,她手里拿着一包吃食,“你们还没吃饭吧?”

听到苏雨婷问话,易欢差点去外面看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去的,今天苏雨婷怎么破天荒的理她了?林阮虽跟苏雨婷生分了,但毕竟有那么多的交情,答道:“还没呢。”

“我刚在外面的店子吃了,还给你们带了点煎饼果子,那店子里的大厨是从华夏过来了,祖上是御厨。”苏雨婷得意地炫耀着。

林阮伸手去接,嘴上道:“多谢。”

苏雨婷就势坐下,开始吹捧起那家店来了,还不屑地斜睨易欢道:“吃点家常菜,就以为是山珍海味。那店里卖的才是美味佳肴,你们也去尝尝,别小气巴拉的,点几个菜也花不了几个钱。”

易欢和林阮面面相觑,林家的情况,苏雨婷是知晓的,易家的情况,苏雨婷虽不清楚,可看易欢的排场,也不象是穷人家出来的姑娘啊,苏雨婷这话是啥意思?还有那嫌弃的口气,到底是瞧不起谁呢?

“你说的店子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呢?”林阮打断了苏雨婷啧啧不休的话。

“叫美食坊,就在一一六街上,很好找的,以前啊那里是个酒馆。”苏雨婷答道。

“这店名听着好熟悉。”林阮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转眸看着易欢,目带询问。

易欢颔首,没错这店就是她开的。林阮挑眉道:“没看出来,翠姐祖上还是御厨。”

“我也是刚知道。”易欢憋笑道。苏雨婷一脸不解地看着两人。

“得,我来尝尝这御厨做的煎饼果子,是不是味道会更好些。”林阮解开油纸包,一股油香味就窜了出来。林阮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不愧是御厨做的。”

这促狭的丫头,易欢轻捶了她一下,道:“我去熬点大米粥,白粥配煎饼果子当晚餐,如何?”

“good。”林阮拽了句洋文。

易欢刚进厨房,汪嘉玉回来了。苏雨婷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买了生煎包回来吃。”汪嘉玉扬扬手中的油纸袋道。

“你也去了美食坊啊,我去那儿吃了一餐,菜煮的不错,我买了些煎饼果子回来,一会你也尝尝。”苏雨婷笑道。

“好的。”汪嘉玉把油纸袋拿进厨房,见易欢在淘米,翻了个白眼,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弄得呯呯响。

易欢皱皱眉,将米倒进锅里,又放好了水,放在灶上就出去了。过了一会,汪嘉玉也出来了,四人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各自看书。

等了十分钟左右,易欢想着她开的是大火,这下应该有点沸了,该用勺搅拌一下,如是就放下书进厨房,却发现熬粥的锅子被放在一边,还是冷冰冰的,而灶上却放着另外一个锅子,锅子里蒸着生煎包,腾腾地冒着热气。

易欢转身走出厨房,“汪嘉玉,你为什么要把我熬粥的锅子端下来?”

“我要蒸生煎包。”汪嘉玉理直气壮地道。

“有两个灶眼,你可以放在另一个灶眼上蒸。”易欢不悦地道。

“蒸生煎包又要不了几分钟,等我蒸好了,你再熬粥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晚了几分钟吃,你就会饿死吗?”汪嘉玉振振有词地道。

“你是属猪的吧。”易欢嘲讽地道。

言罢,易欢甩手走又进了厨房,打开另一个灶眼的火,将熬粥的锅端上去。

汪嘉玉窜进了厨房,冲易欢嚷道:“这厨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就是用了一下灶眼,你凭什么骂人?你才是属猪的呢。”

“厨房的确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是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置办的,你现在拿着蒸生煎包的锅子也是我买的。”易欢头也不回地道。

“我又没说锅子不是你的,我就借用一下,我又没要你的。”汪嘉玉梗着脖子道。

易欢转身看着她,“你要借用,有没有问过我?”汪嘉玉的确没有问过,无言以对。易欢不是小气的人,但被汪嘉玉给气着了,并不打算轻意放过她,又补了一句,“你读过书,应该知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这句话吧。”

汪嘉玉脸色有些难看,“就借用了一下你的锅,你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懒得跟你说,让开,我的生煎包已经蒸好了,我要拿下来了。”

“以后你再敢这么做,我会揍你。”易欢威胁了她一句,就退开了几步,看着汪嘉玉又不问自取的拿夹子和碗,将那几个生煎包从锅里夹到碗。生煎包以出锅热吃为佳,汪嘉玉拿来再次蒸热,面皮被水蒸气弄塌了,瞧着不太成形了。生煎包是用油煎出来的,沾上了水蒸气,显得更加的油腻腻的。

汪嘉玉又倒了杯开水,拿杯子端着碗就出去了。易欢看着蒸包子的锅子就丢在灶台上,里面的水也没倒,目光闪了闪,汪嘉玉这是指着她收拾呢。易欢可没打算这么惯着她,把火调好,正要出厨房叫她进来收拾,就听苏雨婷,“琳拉,你怎么吐了?”

易欢走出来一看,就见汪嘉玉站在垃圾桶边上干呕,眉尖微蹙,“艾丽,她怎么了?”

“她吃两口生煎包,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吐了。”林阮如实答道。

“这生煎包该不会是坏了吧?”苏雨婷揣测道。

易欢皱了下眉,转身回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出来,直接去夹汪嘉玉咬过两口的生煎包另一边,尝了尝味,“生煎包没有坏。”这生煎包是从美食坊买来的,她不能让汪嘉玉坏了美食坊的名声,才会去尝味。

“你胡说,那生煎包有股怪味。”汪嘉玉揉着胸口道。

易欢转身去厨房里,又拿了两双干净筷子出来,“艾丽,麦肯娜,你们俩尝尝,看有没有坏?”

苏雨婷还在犹豫,林阮却已经拿过筷子去夹生煎包,吃过后,“没有坏,虽然有点水水的,可这应该是重新回锅蒸的原因。”

苏雨婷听这话,才拿筷子去尝味,“是没坏,哪琳拉怎么会吐呢?”

这个问题易欢和林阮都没法回答她,沉默了一会,林阮猜测道:“会不会是蒸过之后太油腻了?不和琳拉的胃口。”

汪嘉玉接过苏雨婷递来的杯子,喝水漱了漱口,道:“我胃好难受。”

“你胃难受都难受几天了,你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苏雨婷建议道。

汪嘉玉坐在沙发上揉着胸口,“可是明天一天都有课啊。”

“请假好了,你又不是没请过假。”苏雨婷撇嘴道。

汪嘉玉请不请假,去不去看病,易欢管不着,她进厨房看她的白米粥去了。四十多分钟后,粥熬好了,易欢原本舀了两碗,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碗来,用托盘将三碗粥和糖罐端了出去。

“晚上饿肚子不好受,喝点粥垫垫吧。”易欢淡淡地道。

汪嘉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小声道:“谢谢。”

易欢垂睑不语,将煎饼果子弄了些放在粥里浸着,她更喜欢喝咸味粥,所以熬粥时,不放糖和盐,都是后加的。林阮喜欢喝甜粥,喝着甜粥,就着咸的煎饼果子,她也吃得津津有味。汪嘉玉就喝了加糖的甜粥,喝完后,觉得翻腾的胃舒服了许多。

次日,汪嘉玉就请假去医院,刘振兴正好没课,就陪她一起去。上了半天课,中午,易欢和林阮、苏雨婷去法学院吃的午餐,林阮已经学会骑脚踏车,她搭载苏雨婷回宿舍。

午后小憩起来,三人出门要去上课,汪嘉玉回来了,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应该哭过;易欢和林阮迟疑地对视,苏雨婷已经问道:“你哭了?病情很严重吗?”

汪嘉玉低下头,躲避三人的目光,“就是一点肠胃炎,不是很严重。”

“哪你哭什么?”苏雨婷追问道,林阮扽了扽她的衣角,可她还是问出了口。

“我没哭,在路上,眼睛进了沙子。”汪嘉玉不承认自己哭了。

“走吧,该去上课了。”易欢率先走了出去。

“琳拉,你在房里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去上课了。”林阮强行将苏雨婷拉走了。

等傍晚时,三人再次回到宿舍,发现汪嘉玉并不在房间里,而这一夜,她也没回来,次日清晨,也没看到她人。林阮有些担忧地问易欢,“不会出什么事吧?”

易欢想了一下,道:“中午去找刘振兴问问吧。”住在一起,纵然不和,却也有些香火情。

中午吃过午餐后,三人去找刘振兴;学校管理严格,男生进女生宿舍不容易,女生进男生宿舍同样要被盘问。半个小时后,三人才见到刘振兴;看到三人,刘振兴眉头皱了一下,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琳拉昨晚没有回寝室,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易欢问道。

“不知道。”刘振兴语气生硬地道。

“昨天你陪她去医院的,她到底是什么病?”林阮问道。

刘振兴脸色阴沉地道:“不知道。”

易欢蹙眉问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汪嘉玉的事,以后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抱歉,我还在洗衣服,我先上楼了。”刘振兴转身就走。

三人一脸懵地离开了,到了晚上七点钟,上了一整天课的易欢三人,准备去活动室轻松轻松,汪嘉玉从外面回来了,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脸色惨白,一进屋就回房间里躺下了。

“琳拉,你没事吧?”林阮小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累了,想睡一觉,你们别吵我。”汪嘉玉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们。

见状,三人也不好多问就出门去活动室了,次日,易欢在卫生间看到了带血的草纸,嫌恶地皱眉,这个汪嘉玉最邋遢了,每次都是弄得脏兮兮的。

易欢并没多想,但林阮细心,四人住在一起因为起居类似,弄得经期也快同步了,前后相差只有一两天而已。四人的身体都不错,日子都很准,是二十五日前后,现在还不到二十号,汪嘉玉怎么就提前来了?

林阮虽然觉得奇怪,但没多想,也没有说出去,汪嘉玉在房间里躺了两天,就接着去上课了。

第九十七章 退学

汪嘉玉出去了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她没有主动说,涉及到**,易欢三人也不好主动问;可是这天上课时,汪嘉玉突然倒下去,把同学们都吓了一跳。一个力气大地男生,将汪嘉玉抱了起来。

看到了地上那一大滩血,易欢心里咯噔了一下,经期的血量没有这么多。苏雨婷不确定地道:“琳拉这是血崩了?”

“去医院让医生看过后,就知道是什么病了。”易欢不想胡乱揣测。

虽然关系不融洽,但毕竟都是华夏人,又住在一个寝室里,现在汪嘉玉病倒了,不管是从情面上讲,还是从道义上谈,她们都该跟着去医院。汪嘉玉送到医院,也没醒,医生检查后,将她推进了手术室,三人去询问情况,医生告诉她们,“流产没有处理好,需要重新清宫。”

流产!

三人惊呆了,汪嘉玉怀过孕?被流掉的婴孩是谁的?刘振兴的吗?

“这个刘振兴实在是太乱来了。”林阮沉声道。

易欢分析道:“孩子应该不是刘振兴的,你想想那天我们去找刘振兴,他的态度。”陪汪嘉玉去检查发现汪嘉玉怀孕了,孩子不是自己的,那天刘振兴才会风度全失。

林阮皱眉,“哪这孩子会是谁的?”

易欢看着苏雨婷,林阮也跟着看着苏雨婷,苏雨婷嘟嘴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是我的啊。”

易欢哭笑不得,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异于常人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你一向和琳拉同出同进的,她和那些男的走的比较近,你应该知道啊。”

“哦哦哦”苏雨婷一副恍然大悟状,想了想,“鲁伯特,她和法学院的那个鲁伯特关系密切,她还跟我说,她要做伯爵夫人。”

可是光听苏雨婷这么说也无法确定鲁伯特就是汪嘉玉现在的男人,三人商讨了一番后,决定等汪嘉玉出来,问清楚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做。

汪嘉玉被送到病房没多久就醒了,看到面前的三人,“这是哪里?”

“医院病房。”林阮答道。

“我怎么了?”汪嘉玉问道。

苏雨婷嗤笑道:“琳拉别装了,你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汪嘉玉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抿紧唇角,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课堂上昏倒,这下她的事想瞒也瞒不住了。易欢问道:“琳拉,我们该找谁来照顾你?”

汪嘉玉转眸看了眼易欢,她知道易欢问这话的意思,可那个男人是不会管她的,她已经去找过他了,他翻脸不认账,还骂她是个下贱的黄皮猴子。汪嘉玉摇了摇头,道:“不用找人来照顾我,我现在就可以出院。”

“琳拉,你要出院?你该不会是指望我们三个伺候你吧?我可先说明,我是不会伺候人的。”苏雨婷嚷道。

“你放心,我不用你们伺候。”汪嘉玉掀开毛毯就要下床。

易欢按住她,“你就别逞强了,好好在医院里住几天养养身子吧。”

汪嘉玉眼眶一下红了,道:“薇薇安,谢谢你,以前都是我不对。”

易欢微怔,没想到汪嘉玉会在这个时候向她道歉,说起来,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汪嘉玉也嘴巴说话难听点,便笑笑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握手言和。”

两人冰释前嫌,又聊了几句,易欢托护士照顾汪嘉玉后,就和林阮、苏雨婷一起回了学校。

汪嘉玉未婚先孕的事,让校风严谨的巴纳德学院的教授十分的生气,做出了让她退学的处罚,苏雨婷嘴快地交过事告诉了汪嘉玉。汪嘉玉听罢,淡淡一笑,“我还以为学院会开除我呢,只是让我退学,已是手下留情了,那退吧,反正我也不想读了。”她是随刘振兴一起来的,为得是长见识,为得是难配得上刘振兴,可她却被花旗国的繁华迷住了眼,被别的男人哄骗失去了清白的身子,她已没脸再呆在这里了。

“你打算回国?”林阮问道。

汪嘉玉摇摇头,“我去华府投奔我五叔去。”她这个时候回国,一定会被她父亲给打死的。

知道汪嘉玉有地方去,易欢和林阮也就放心了,并不知道汪嘉玉只是嘴上喊得亲近,那个五叔只是她的族叔,已出了五服。过了两日,汪嘉玉出了院,去宿舍收拾了行李,办了退学手续,就离开学校坐火车去了华府。

汪嘉玉离开后,就空出一个床来,已经开学数周,学生住宿都已安排,没有人安排过来,苏雨婷一个人睡了一夜上,第二天就拉着林阮,“艾丽,你搬过来和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睡害怕。”

“都在一间屋子里,相距就十来米远,你喊一声,我就听见了,有什么好害怕的。”林阮不想搬,她和易欢住一起,还能讨论一下学习上的事。

苏雨婷是属乌龟的,咬住了,就不松嘴,死缠着林阮不放,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敲门,“艾丽、艾丽,开门,快开门。”硬是将睡梦中的易欢和林阮给吵醒。

闹腾了三天后,林阮没投降,易欢受不了啦,“麦肯娜,这样吧,我搬过去,你搬过来。”

两人就这样换了房间,林阮无比的幽怨,没有了汪嘉玉,苏雨婷死缠着林阮不放,让林阮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这天,易欢有课要上,苏雨婷硬将林阮拖出了学校,要请她去美食坊吃饭,“你别学薇薇安那穷酸样,灶上的事,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你瞧瞧,天天自己煮吃的,把手都弄粗糙了,哪像一个千金大小姐的手?”

林阮冷声道:“闭嘴。”

“艾丽?”苏雨婷微愕。

“麦肯娜,你浅薄无知,就别到处丢脸了,以为这世上就你苏家有钱,我告诉,易家在蓟州城就算不是首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薇薇安不喜欢显摆,不表示易家穷,你家有钱,怎么不见你爹派三个人伺候你来花旗国?还要跟着我和我哥一起过来,沾我林家的光。”林阮讥笑道。林阮想不通苏雨婷为什么认定易欢是穷人摆阔?

苏雨婷冷哼一声,“我明白了,因为她有钱,所以你就舍弃我这个旧友,去和她结交,艾丽,你可真是势利。”

“麦肯娜,你是属猪的吧?”林阮嗤笑,甩开她的手,“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爱去的美食坊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苏雨婷问道。

“薇、薇、安。”林阮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苏雨婷脸色微变,“不可能。”

“翠姐暂时在那儿充当厨娘,你要是不信,就去看看好了。”林阮笑着转身往回走。

苏雨婷不相信林阮的话,真的去美食坊吵着见厨子,看到翠姐,她才相信这店子的老板真的是易欢,连饭都没吃,就悻悻的回了学校。

易欢功课繁忙,有时候周末都会留在学校里看书,好在管理饮料厂的人和广哥都比较可靠,月底美食坊结账,销售量最大的是卤肉,除了卤肉卖得最好,第二买的最好的是煎饼果子。很多上班族,会来买煎饼果子当早餐,方便又快捷。

这么一个不算大的店,一个月的净利润有一千花旗钞,虽比不上炒股赚的钱多,但风险要比炒股少。饮料厂那边,因雪碧还没上市,没有任何营利,还要发工人的薪水,这个月是亏损的。

管理饮料厂的詹姆士为了表示,他没有白拿薪水,赶紧道:“老板,下个月十号,第一批雪碧就能推出市场了。”

“推市场是第一步,如何销售是第二步。”易欢笑道。

“老板,这是我写的销售计划。”詹姆士是有备而来。

易欢翻看后,“写的很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詹姆士笑了起来,能让老板满意,他这工作才能做得长稳。

到了三月十日,雪碧上市,销售人员满街跑,到处推销,美食坊里举办了免费品尝的活动;这一切,易欢都没管,任由詹姆士安排,她在学校心无旁骛的认真学习。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学校突然流行起一个活动,就是打桥牌输了的人,要向心仪的女生当众告白。这天,易欢在房里看书,听到外面有人喊,“pearl,iloveyou!”

易欢听见声音,推开窗,探头出去看,看到了楼下的亚克历,莫珍珠还没露面,亚克历继续大喊,“pearl,iloveyou!”

易欢放下书,跑去了隔壁莫珍珠的寝室,莫珍珠正捧着一张发红的脸,笑得甜蜜,与她同寝室的另外三个姑娘也笑着打趣她。莫珍珠在她们的撺掇下,打开了窗户,冲着亚克历挥了挥手。

亚克历更激动了,“pearl,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和我在一起吧?iloveyou。”

他的喊声,把整栋楼的女生都吸引出来看热闹了,听到这,都起哄道:“答应他,答应他。”

莫珍珠想了想,道:“我给你追我的机会。”

“我知道,你等着看我的诚意。”亚克历私下已向莫珍珠表白过两次了,还以为这次又不成,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复,他兴奋地跑走了。为了进女生宿舍,他也是费尽了唇舌,说的口都干了,才说动那两个守门的大妈。

热闹看完了,易欢就回自己的寝室,进门就听苏雨婷在那儿双手捧心地畅想道:“太浪漫了,要是哲箫也能这样跟我告白就好了。”

林阮在一旁翻白眼,她二哥看着苏雨婷,恨不能绕十米远走,他要是来向苏雨婷告白,那真是天下奇闻了。

三月底,司南终于为美食坊找来了一个厨子,翠姐功成身退,重新来学校为易欢煮午饭和晚饭。美食坊的生意比二月还好,净利润接近两千了,饮料厂也开始获利,股票那边更是翻倍的赚钱,易欢又汇了笔款给颜子回。

距离遥远,易欢无从得知国内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四月中旬,东北陆军和苏**队打起来了。打战的原因是苏国陆军的三个士兵,凌辱了一个华夏姑娘,致使她跳河自尽而亡。颜子回得知后,下令将这三人抓起来审问后,qiāng毙了,苏国政府随即向东北政府宣战。

倭苏战争中,苏国陆军虽然惨败,但是却从中获得了经验,他们构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当苏国政府宣战后,苏国陆军就积极备战了。苏国驻华总督下令整个远东地区所有苏国陆军都进入紧急状态,战争一触即发。

华苏边境,是苏**重点防御地点,因为铁路的连接,所以速频江是东北陆军重点进攻的地方。这一点,苏军也料到了,在江对岸的波格城部置了七万人,在距离不远的拉格城同样有七万军队,另外十万人,则部署在其他的地方以及作为预备队。

“将军阁下,我们坚固的防御工事,会让那些黄皮猴子碰的头破血流的。机qiāng、战壕和铁丝网组成的防御力量,是很难突破的。”驻防波格城的中将莫利巴戈尔向总督阿里克赛耶夫保证道。

“苏国必胜。”坐镇海参城的阿里克赛耶夫也觉得东北陆军是没有能力突破苏国强大的防线。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四月十五日宣战的,但东北陆军却等到二十日这天才开始炮击,苏军始料未及,完全没有防备。在刚宣战之时,苏**队的警戒级别是最高的,可一连三天,东北陆军都没有发起攻击,苏军就松懈了,以为东北陆军和他们一样,在集结军队。在军队集结好之前,是不会发动进攻的。可颜子回这个军校高材生,出其不意,在二十日凌晨,突然下令数百门榴弹炮同时向波格城开火。

“将军,华夏人发起攻击了。我们在前线的防御阵地和军营,遭到了东北陆军数百门大炮的猛烈炮击。我们的部队损失惨重,前线的防御阵地也被摧毁了。”副官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向莫利巴戈尔禀报道。

莫利巴戈尔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华夏人打过来了?”

“是的,将军。”副官大声道。

莫利巴戈尔披上衣服,直奔作战指挥室。

第九十八章 纠缠

lǎo máo子在修筑防御工事的时候,不知道是时间太短,还是有人偷工减料,那防御工事是dou fu zhā工程,大炮一轰,纷纷被摧毁,只有极少数的防御工事幸存了下来,可看那样,估计也很难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了。

莫利巴戈尔刚到指挥室,坏消息就接踵而至,不仅正面防线告急,两翼同样遭受到了东北陆军的猛烈炮击,损失惨重。听到这噩耗,莫利巴戈尔气急败坏,“黄皮猴子的攻击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比小矮子的攻击力还要厉害了。”

战斗才刚刚开始,苏军就遭受如此重创,要想将这场仗打下去,并且打赢,还需要投放更多的兵力,而且难度还不少,莫利巴戈尔如没头苍蝇似地转了几圈后,“立刻给总督阁下发电报,让他尽快派遣援军过来,否则,一旦防线崩溃,整个远东地区都有被攻陷的危险。”

“是,将军。”副官立刻去发电报。

东北陆军的猛烈炮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lǎo máo子的防御工事不堪一击,那就没必要继续浪费炮弹了。炮击结束,步兵立刻发起进攻,沿着大炮沿着大炮开辟出来的安全通道,步兵们毫发未损的穿过雷区,直接进攻俄军的阵地。

在炮击中侥幸生还的苏**官们,见状,立刻大声喊道:“快,快进入阵地,那些黄皮猴子攻进来了。”

士兵们趴在几乎没什么作用的战壕里向外开qiāng,“呯呯呯”qiāng声稀稀拉拉的。这些士兵被炮弹给炸怕了,也不瞄准,胡乱开qiāng,能否打中离战壕还有段距离的东北步兵,他们就不管了,把子弹打完,就算完事了。

“轰!轰!轰!”东北陆军用迫击炮还击。迫击炮弯曲的弹道,可以保证炮弹落入战壕内,当炮弹在战壕内bào zhà时,里面的苏军官兵被直接炸成了碎片,狭窄的战壕,让他们根本无处可逃。随即东北陆军的重机qiāng也开火了,将那些战壕里冒出头来的苏国士兵们射杀。

“我们需要炮火支援!华夏人的攻击太猛烈了,我们快要抵挡不住了!”苏**官冲着电话大声喊道。

可是苏军根本不可能提供炮火支援,因为东北陆军率先摧毁的就是苏军的炮兵阵地,苏方的大炮几乎都成了一堆废铁,就算有几辆能用的,被那些废铁给拦住了,根本开不过去。

仅一个小时,东北陆军就突破了苏军的防线,一鼓作气地攻进了波格城,当然这只是初捷,苏国还有大批的军队正在调集,还有大战、苦战等着东北陆军。颜子回已经抵达前线,他素来喜欢身先士卒,再者只有在前线,才能知道前线的情况,才能真正的指挥战争。

国内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远在花旗国的易欢暂时无从得知,她正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缠上了;上完下午的课,易欢骑着脚踏车回宿舍,被一男人给拦住了,“薇薇安,这花送给你。”

易欢看着鲁伯特那张脸,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三天前,这个鲁伯特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薇薇安,iloveyou,我要追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易欢差点把那玫瑰花砸他头上,当时就拒绝了他,可没想到接连三天,他都跑到她面前表白,把她恶心坏了,现在又来,易欢理都不想理他,直接把车头一转,准备骑车子走人,然而,车后座一沉,鲁伯特坐上了脚踏车上。易欢用脚撑地,将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蹙眉问道:“鲁伯特,你要做什么?”

“我要追求你。”鲁伯特自认为很帅气挑了下额前的头发,笑道。

“鲁伯特,我跟你说过了,我已有了喜欢的人,希望你不要再这样纠缠我。”易欢再一次声明,别说她已经有了颜子回,就是她还单身,她也看不上这个小眼睛、大鼻子的外国男人,更何况还有汪嘉玉那档子事,她疯了才会跟他在一起。

鲁伯特从车上下道:“我要找他决斗。”

“你没资格。”易欢推车要走。

鲁伯特再次拦住,“薇薇安,你身上有着其他女孩没有的高贵气质,只要你答应我的追求,你就能成为伯爵夫人,我们会过着幸福的日子的。”

“鲁伯特,你用这样的话,骗了多少个女孩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已离开学校的琳拉汪?”易欢嘲讽地问道,她不想与鲁伯特纠缠不休,直接将汪嘉玉说了出来,希望鲁伯特能要点脸面,知趣滚蛋。

可是易欢低估了鲁伯特的脸皮,“薇薇安,你不要相信那传言,我不要那样的人,我对感情是非常用心和专一的,我跟琳拉只是好朋友,我向她学习华语。薇薇安,我想了解你的国家,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人说的比唱得还好听,易欢给了他四个字,“巧舌如簧。”

华夏的成语,鲁伯特听不懂,“薇薇安,你是在称赞我吗?”

“滚,白皮猪。”易欢简单明了的表明态度,这下鲁伯特总不能再装糊涂了吧!

“薇薇安,你生气时,表情真生动,我的心在为你而跳动,请接受我的追求,我会带给你幸福的。”鲁伯特耸肩道。

“我很幸福,你不缠着我,我会更幸福。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把你丢进湖里,让你的猪脑子清醒清醒。”易欢毫不客气地道,被这种人缠上心情糟糕透了。

言罢,易欢推着车绕过他,往前走,鲁伯特一把抓住车后座,“薇薇安,够了,你不要闹了好吗?我会爱你,非常的爱你。”

话音刚落,就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鲁伯特转过头还没有看清楚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摔倒在地。易欢回头一看,“威廉!”

“你有没有怎么样?”威廉问道。

易欢摇摇头,“我没事。”

鲁伯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薇薇安,他就是你喜欢的人吗?威廉赫伦,我要跟你决斗,赢者和薇薇安在一起,输的滚蛋。”

威廉又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打鲁伯特倒退了三步,“威廉,你太没有风度了,太粗鲁了。”

威廉上前,抓住他的衣襟,“鲁伯特,你给我听着,要再敢打扰、纠缠薇薇安,我会让你在学校里、甚至花旗国都呆不下去的。如果你被学校开除,被禁止入境花旗国,你那个虚荣的伯爵父亲,会认为你让家族蒙羞,会取消你的继承资格,到时候你将一无所有。”

“威廉,你这样做太过份了。”鲁伯特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

“不想被开除,就离薇薇安远点。”威廉拍拍他的脸,在他身上擦了擦手,甩开了他。

鲁伯特落荒而逃。

威廉回头对易欢笑道:“薇薇安,没事了。”

易欢笑,“谢谢你,威廉,你又帮了我一次。”

“我们是朋友。”威廉笑道。

易欢笑,“是,我们是朋友。”

威廉送易欢回了宿舍,而鲁伯特自此后,没再来纠缠易欢,让易欢能专心的学习。五月初,邓尔逊发电话过来告诉易欢,药已推出市场了,药品公司也即将上市。

“你安排好,六月回国,过完年再来。”易欢大方地道。

“谢谢小姐。”邓尔逊开心地道。

五月底,又到了期未考试的时间。等国内战事稍停,双方合谈之时,易欢也考完考试了,一身轻松想要歇两天,却被林阮拉去逛街了,“参加舞会得穿新衣。”

每年六月,会有一大批学生从学校毕业,学校会举办毕业舞会欢送他们。易欢笑道:“我没打算参加。”

“就当去陪陪我。”林阮笑道。

“有麦肯娜陪你还不够吗?”易欢促狭地问道。

“她是去陪我二哥的。”林阮笑道。

易欢挑眉道:“你确定是陪,而不是去缠?”

“以前我不明白我二哥为什么不喜欢麦肯娜,现在天天和麦肯娜相处,我才明白,我以前办事糊涂,眼瞎看不清人。我祖母常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要是我二哥真把麦肯娜娶进门,会家宅不宁的。”林阮深有感触地道。

说话间,出租车过来了,两人挥手招停。到了街上,两人直奔女装店,林阮一眼就看中那条粉藕色连衣裙,裙上镶着蕾丝边,不过是v领。林阮没有汪嘉玉和苏雨婷那么奔放,换上裙子后,一直用手按着luo lu的胸口。

林阮遗憾地去换下了裙子,“走吧薇薇安,我们去别家店看看。”

“这件裙子,你穿起来很好看,你要是觉得胸口露得太多,去买一串大颗的珍珠项链戴上做遮掩啊。”易欢提议道。

听了这话,林阮就将那条连衣裙给买下了,然后去首饰店买了一串珍珠项链,这是她去舞会的装扮。易欢只买了顶遮阳帽,林阮问道:“薇薇安,你不买吗?”

“我母亲托人从蓟州给我带来了几件旗袍,我可以穿旗袍去舞会。”易欢笑道。

“薇薇安,谢谢你陪我,我们去吃午饭吧,我请你。”林阮笑道。

“谢谢。”易欢笑道。

两人找了一家餐厅,点了菜,边欣赏外面的街景,边闲聊,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骂道:“你这个黄皮猴子,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现在还冲撞了我们尊贵的客人。”

易欢扭头看了过去,见一个高大的侍者在骂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的衣着有点破旧,在侍者的身旁站着一个白胖的洋太太。那个小男子低着头,嘴里说着粤语的对不起。

白胖的女人不知道跟那侍者说了什么,那侍者扬起手,就要打那小男孩。易欢一惊,这一巴掌下去,小男孩非受伤不可,大声喊道:“住手。”

那侍者停顿了一下,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趁机将那小男孩拉了过去,搂在怀里。林阮见易欢走了过去,也跟了过去。问明清楚,知道是小男孩后退时,不小心撞了那位白胖女人一下。易欢正颜道:“对不起,这个孩子不应该倒走以致撞到太太您。不知太太是否受伤?要不要去医院看下医生?”那么肥壮的人,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撞一下,会受伤吗?

那白胖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欢,见她衣着不俗,暗忖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和他们一样,来自华夏。”易欢淡笑道。

白胖女人看了眼站在易欢身后的女佣,目光闪了闪,“没事了。”她动作迅速转身就走。

易欢看着那个侍者,“虽然是这小男孩的错,你可以责骂他,但你不该动手打人。”

那侍者陪笑,“小姐说的是。”

易欢也知道这些洋鬼子,狗眼看人低,也没多理会他,回头对那妇人和小男孩道:“没事了,别害怕。”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那妇人跪下磕头,那小男孩也跟着跪下了,妇人知道若不是这位小姐出面,今天的事不会善了。

易欢上前扶起她,道:“不用谢,你这些花怎么卖?”

“小姐喜欢,就送给小姐。”那妇人身边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数十枝鲜花。

易欢摇摇头,“白送的我不要。”说着,掏出十元花旗钞递给她,“够了吗?”

“小姐,您给多了。”那妇人道。

“多的就算是小费吧,拿着,快带孩子回家吧,刚才怕是吓坏了。”易欢笑道。

那妇人牵着小男孩的手,抹着眼泪走了,今天出门遇贵人啊。这一幕,被刚进门的那威廉看到了,不过易欢和林阮没有看到他,她们回到了座位上。

六月十日,学校举办毕业舞会,因为禁酒令,往年玩得很疯狂的毕业舞会,今年略微显得有点冷清,大家端着雪碧斯斯文文地或坐或站地聊天,在湖畔边等着看烟花。易欢看着他们手上那一瓶瓶的雪碧,满意地笑了,詹姆士能力真不错,居然说服了学校董事会,为毕业舞会提供饮料。

天色暗了下来,湖边上绽开了五彩缤纷的烟花,这些烟花是从华夏国购买的,看着上空绽放的烟花,易欢感慨地道:“华人心灵手巧,华夏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最聪明的民族。”

第九十九章 飞机

“我没想到薇薇安还是个民族主义者。”威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道。

易欢侧脸嫣然一笑,“不,我是爱国主义者。”她爱华夏所有的民族,她记得那首歌,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五十六族兄弟姐妹是一家,华夏不是一个民族的国家,而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

“爱国主义者好,我也是。”威廉笑,举了举瓶子,“我们敬爱国主义者。”

“这是饮料,可不是酒。”易欢笑道。

威廉喝了一大口,道:“这饮料还不错,虽然没有酒那么让人过瘾。”

“华夏不禁酒,如果你有机会去华夏,我请你喝我们国家的酒。”易欢笑道。

“我会去的。”威廉笑,看着身边的女孩,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星光。

两人愉快地闲聊着,放完烟花之后,是晚会的热身舞,威廉做了个请的姿势,易欢将手伸给了他,两人来了一曲浪漫的双人舞。舞会结束后,夏季的假期正式开始,易欢有时间去辉瑞公司、饮料厂、餐厅和交易厅了。

易欢只是去看看,并不插手,她非专业人士,懂得只是皮毛,这些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比较好,外行指挥内行,那是乱来。

这一日,周末,交易所休市,易欢嫌外面的太阳大,窝在家里吃水果刨冰,易歆捧着肚子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年轻的小姑娘,少吃冰的凉的,对身体不好。”

“三姐,我这才刚吃了五口,你就念叨我三次了。”易欢又舀了一勺放嘴里。

“我眼馋。”易歆实话道,天气这么热,她也想吃冰啊,可她是孕妇。

易欢噗哧一笑,道:“不止是眼馋,还嘴馋吧。”

“可惜我再馋也不能吃。”易歆摸着肚子道。

“那你就别坐在这里看了。”易欢赶她走,免得她一直念叨。

“臭小妹,我吃不能吃,看,你都不让我看啊!”易歆火大地道。

“三姐,你是怀孕的人,火气小点,你要看,你就看吧,反正馋的人又不是我。”易欢笑道。

易歆咽着口水问道:“小妹,能不能给我尝一小口?”

“不能,塔丽莎,削碗苹果给你家太太。”易欢扬声道。

过了一会,塔丽莎端出了一碗切成块的苹果,摆在了易歆面前,终于用苹果堵住了易歆的嘴。

姐妹俩正吃着了,司南回来了,先和易歆轻吻了一口,再跟易欢打招呼,“嗨,小妹。”

“姐夫吃不吃水果刨冰?”易欢问道,她做了一大盆。

“不准吃。”易歆噘着嘴,“我不能吃,你也不能吃,我们是夫妻,要同甘共苦,塔丽莎,削碗苹果出来。”

司南只能陪着他闹脾气的太太吃苹果。

四点半左右,易昊然和慕孝峰说说笑笑地回来了,易欢隐约听到“飞机”、“俱乐部”的字眼。等他们进来一问,才知道他们去私人飞行俱乐部学开飞机去了。

“你们太过份了,去学开飞机,不带我去。”易欢不高兴地道。

“小姑姑,你也想学开飞机?”易昊然问道。

“你们能学,我为什么不能学?我要做华夏第一女飞行师。”易欢傲矫地道。

“胡闹,什么华夏第一女飞行师?你给我安分些。”易歆瞪她,这个小妹到花旗国来后,折腾多少事了,又是炒股,又是收购公司,还开饮料厂,开餐馆,现在好,要当什么飞行师了,想吓死人是不是?

“小姨,这飞机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到了半空中,无遮无拦,你往下看,房子、树,都变好小好小,人就跟蚂蚁似的,会有晕眩和恐惧的感觉,心是提着的,从飞机上下来,你会觉脚踏实地,是多么美好的事。”慕孝峰说得是他坐飞机的感受。

易欢没有恐高症,不过这个时代的飞机可没有电脑控制,要操纵,易欢考虑了一下学开飞机的难度,果断放弃,道:“飞机我就不学,我要开私人飞机俱乐部。”

“小妹,开私人飞行俱乐部赚不到多少钱。”司南好心地提醒道。

“对啊对啊,我们今天去的那个私人飞行俱乐部,老板想转卖出去了。”易昊然立刻为他三姑父提供佐证。

“真的要转卖吗?”易欢大喜地问道。

“小姑姑,你别冲动,这生意真不赚钱。”易昊然劝道,慕孝峰在旁边点头。

“不用说了,我决定买下来。别人不赚钱,不表示我不赚钱,想想美食坊,想想雪碧饮料厂,我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知道吗?”易欢挑眉道,飞行俱乐部不赚钱要什么紧,她要的是有理由去买飞机,然后想办法弄回国去,颜子回费尽心机才弄回四架战斗机,可那不够用。

“小妹,这话说的有理。”司南投了赞成票,他这个小姨是个财女,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这飞行俱乐部到她手上,肯定能赚钱。

易歆斜了他一眼,道:“你也在太容易倒向了。”

司南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我们要相信小妹。”

“小姨,小姨,你开飞行俱乐部,那我和昊然去学开飞机,是不是可能免费了?”慕孝峰问道。

易欢立刻道:“想得美,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俩还不是我的亲兄弟,想学开飞机得交钱。”

“小姨越有钱越小气了。”慕孝峰埋汰道。

易欢轻哼一声,扭头不理他,她的钱可是有大用的。

次日,司南、易昊然、慕孝峰带着两个保镖陪着易欢去看那家飞行俱乐部,汽车在郊外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看到一块路牌,上面写道:“瓦特私人飞行俱乐部。”

“离城这么近啊!”易欢十分惊喜,这个俱乐部赚不赚钱真的不重要,就算把地皮扔在这里不管,几十年过后,光是地价就能飙升几千倍,她绝对亏不了,这俱乐部,她买定了。

俱乐部的老板以为司南是买家,对他十分热情,对真正的买家易欢,连眼角余光都没给,“萨拉先生,我这个私人飞行俱乐部是去年年初开办的,占地有三千两百多亩,一应设施齐全,共有飞机三十架……”

他详细地介绍着,虽然飞机上没有武器,无法让飞行员做实弹练习,但是因为开办的时间不长,飞机可以说是全新的。司南扭头问易欢,“小妹,怎么样?”

“还行,价格合适,就买来玩一玩好了。”易欢做出随意的样子,让人丝毫也看不出她急切想买的愿望。

俱乐部的老板这才正眼看了看易欢,原来这个东方女人才是想要接手俱乐部的买家!花旗国郊区的地价实在太便宜,前任老板相当于半卖半送,易欢仅用六十万花旗钞币就买下了这个私人飞行俱乐部的地皮和飞机,十个教练、四个维修工、四个清洁工全部留用、并且还得到了一条购买飞机的渠道。在易欢看来,这六十万花得一点都不亏,物有所值。前任老板却觉得易欢是个傻子,这三千多亩的地皮,每年都要给州政府上缴一大笔税金,如果没有雄厚的资产撑着,是养不起的。

办完各种手续后,这家私人飞行俱乐部成了易欢名下的产业,易欢发了一封电报回蓟州,让颜子回选人过来学开飞机,为日后的空战做准备。易昊然和慕孝峰商量后,决定去飞行俱乐部住,专心学开飞机。

易歆不同意,“不行,那里是郊外,不安全。”

“俱乐部里那么多人,不会不安全的,三姑姑,你就让我们去吧。”易昊然正在兴头上。

姑侄俩都坚持己见,最后是司南将问题解决,“带大林、小林、亚罗卡、亚利卡一起去,四个保镖跟着,不会有危险的。”

接下来半个月,易昊然和慕孝峰住在飞行俱乐部,把俱乐部的各种飞机都玩了一遍,看他们在蓝天上翱翔,易欢又动了学飞机的心思。

易欢换上少霞替她改好的驾驶服,戴上头盔,战战兢兢地爬进驾驶舱,现在这个教练机是单排,只能坐一个人,教练只能坐在后面教导。

看到驾驶台那简单的构造,易欢觉得自己能学会,这比后世的汽车还简单呢。教练介绍了一番,易欢记住了,握住了操作杆。另一个教练站在飞机前面拨动螺旋桨,飞机缓缓前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达到一定速度后,教练喊道:“拉杆!”

易欢立刻拉动操作杆,飞机抬升,脱离了地面;易欢紧张的额头上浮现一层薄汗,斜眼看着外面,地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小,飞机没有门,罡风吹得易欢面如针扎,放在操作杆上的手微微发抖,这玩意不会掉下去吧?

“拉拉拉,继续拉。”教练在后面指挥道。

易欢听命行事,飞机开始攀升,易欢有一些胃部不适,出现在强烈的呕吐感,“教练,我想回地面。”

风把她的话吹得肢离破碎,教练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地面,我不想开了。”易欢更大声地喊道。

“好,那我们降下去。”教练立即教她如何下降。

等再次飞机在地上停稳,易欢脚软手软地下了飞机,就吐了。易昊然上前扶着,关心地问道:“小姑姑,你可还好?”

“不好,很不好,我的头好晕。”易欢第一次知道她还晕飞机。

“小姨,你这个样子,可当不了华夏第一女飞行师。”慕孝峰倒了一杯水过来。

易欢接过水漱了口,道:“你们好好学,我就算了。”这飞行员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从俱乐部回去,易欢就病了,发烧,发到三十八度五,在飞机上被风给吹病的。易歆抓着她一阵数落,“这下受苦了吧,还学不学开飞机了?”

“不学了。”易欢瘪着嘴摇头,吃一次苦头就够了。

七月中旬,易欢收到颜子回发来的电报,他派了三十个人过来学习开飞机,他走不开,由徐晋略带他们过来的,抵达花旗国的时间是八月二十三日。

月底,易欢收到个好消息,福克飞行器公司愿意出售十架福克f—10的客机,这款飞机是福克f—vii的加大版。与f—vii型相比,f—10拥有更大的机翼和动力更强的引擎,载客量也从8名增加至12名。

当然福克飞行器公司还有附带条件,第一、不得将f—10运出花旗国;第二、不得给飞机加装任何武器;第三、每架飞机的售价十二万元。这是一款最新型的运输机,十二万元虽然贵,但易欢毫不犹豫地买了。至于不让运出花旗国,那是不可能的,她买飞机就是为了送回国内的。条件先答应着,买回来,再想办法送回国去。

接着三色国的斯帕德公司也传来消息,“有六架斯帕德s。vii单座双翼战斗机要卖,不知道老板要不要买?”

买下飞行俱乐部后,易欢认真研究了一下飞机的各类和型号,斯帕德s。vii单座双翼战斗机是斯帕德公司研制的,在一战中参战过,虽然机动性欠佳,但平飞和俯冲速度都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买。”易欢毫不犹豫地道。

斯帕德s。vii单座双翼战斗机要比福克f—10客机贵,每架要二十万,易欢银行里的存款去了三分之二,但易欢一点都不心疼。

飞机买回来了,学开飞机的人还没到花旗国,易欢从二十三日起,就让大林去码头等人。二十五日,大林接到了徐晋略一行人,“徐先生,我是易家的下人,我叫大林。”

来不夜城讨生活的东方人不少,徐晋略这一行人,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目。徐晋略笑道:“大林,你好。”

“小姐在俱乐部等你们。”大林把他们带上了卡车,拉去了俱乐部。

一个多小时后,卡车在俱乐部门口停下。徐晋略从车上下来,大喊道:“集合!”

三十个青年是经过挑选、训练有素的士兵,飞快地站在两排,昂首挺胸。徐晋略站到面前,道:“我们是来学习本领,练习杀敌技巧,为了将来祖国的强大而努力,在这里不许惹事,都老实地呆要俱乐部,拿起自己的行李,齐步,走。”

一进俱乐部门口,一辆小车开了过来,易欢从车上下来,“徐副官,你们晚到了两天。”

“船遇到风浪,晚了两天。”徐晋略答道。

第一百章 特务

易欢领着人进去,边介绍道:“俱乐部共了三十六架飞机,其中教练机十架,三发单翼机五架,子母机五架,福克f—10客机十架,斯帕德s。vii单座双翼战斗机六架。”

徐晋略看到飞机坪上停放的飞机,两眼冒光,“易小姐,你太太太厉害了!”七少在花旗国用了那么多的手段,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也只弄回去四架飞机。

“没有没有,这些飞机也不是什么好飞机,上面连武器都没有。”易欢谦虚地道,她买飞机之所以会比颜子回容易,一是她开办了这个俱乐部,有借口;再就是有渠道有人脉,还又就是她买的大多是旧型号的飞机,福克f—10客机虽是新机型,但它是运输机而不是战斗机,管控不是那么严格。

安顿好徐晋略他们,易欢就回城了,过了几天,易昊然回来,“小姑姑,徐大哥他们吃不惯花旗国的东西,我也吃不惯,他们每天都要学飞机,很辛苦的,我看他们都饿瘦了,你看要不要寻个厨子去俱乐部煮东西吃?”

“华夏的厨子不好找啊。”易欢蹙眉道,餐厅里那个厨子就找了几个月才找到合适的。

“小姐,要不我过去煮些日子?”翠姐正好送银耳汤出来,听到了,易欢放假后,她不用跑学校,就留在家中打打下手。

“俱乐部全是男的,你一个女的过去不合适,还是找个男厨子过去比较好。”易欢否决她的提议。

“让你姐夫帮你找。”易歆指派起司南十分的顺便。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姐夫了,我自己找人。”易欢已经麻烦司南太多次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找?”易歆笑问道。

“广哥开餐馆后,人面比以前广,应该会有认识的人,我让他去打听打听,要是找不到,再麻烦姐夫也不迟。”易欢笑道。

“现在我家小妹的主意是越来越正了。”易歆打趣道。

“我当这是夸奖哟。”易欢挑眉道。

易歆笑道:“本来就是夸奖呀。”

次日,易欢就去美食坊和广哥说找厨子的事,广哥笑道:“小姐,我正好认识一个从东北来的厨子,他一直在找事做,您若不忙,就在店里等等,我这就去把人给叫来。”

“我不忙,你去把人叫来吧。”易欢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广哥出门去找人,易欢要了瓶雪碧和几块红豆饼,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拿起随身携带的书翻看起来。威廉在窗外看了,少女穿着一袭粉色轻纱连衣裙,眼眸微垂,安静又美好,让人见之难忘。

威廉走了进去,店里请的侍应生都是来不夜城谋生的华人,知道易欢是店老板,自然不想人去打扰她,上前拦住了威廉,“先生,请问几位?”

“我朋友在那边。”威廉笑道。

侍应生迟疑了一下,看这位先生的打扮,难道真是老板的朋友?退让开,“先生,您请。”

威廉走到易欢面前,“薇薇安。”

易欢抬头,笑,“威廉。”

“我能坐下吗?”威廉笑问道。

“当然,请坐。”易欢笑道。

威廉在易欢对面坐下,“在看什么书?”

易欢翻到书封面给他看,是保尔海泽写的中短篇小说集《特雷庇姑娘》。威廉笑道:“这本书不错,几年前得到了诺奖的作品。”

“你不喝点什么吗?”易欢笑问道。

威廉看了眼桌上的玻璃瓶,笑道:“我也来瓶雪碧好了。”

易欢招手让侍应生过去,“给这位先生开一瓶雪碧。”

“杰森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威廉问道。

“他在学开飞机。”易欢笑道。

威廉笑问道:“他还有这个兴趣爱好啊?”

“俱乐部的飞机,他都开了个遍。”易欢笑道。

“改天有空找他到空中切磋切磋。”威廉笑道。

易欢惊讶地问道:“你也会开飞机?”

“当然,别忘了我一个表哥是设计飞机的,还有一个表哥在空军服役,所以对飞机,我很熟悉。”威廉笑道。

易欢眸光微闪,道:“那个飞行俱乐部是我开的,你若是有空,可以去玩。”

威廉讶然,“薇薇安,你怎么会想到开私人飞行俱乐部?”

“象鸟儿一样,在天空飞行,征服蓝天,是人类的梦想,恰好那个俱乐部要转卖,我手上又有一笔闲钱,那就买下来喽,这样我就能想什么时候去飞,就可以什么时候去飞。”易欢说得很随意,不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意图。

“飞行给人感觉自由而放松,在天空中飞行,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威廉笑道。

两人说了一会子飞机的事后,易欢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以后俱乐部要换新机、请教练,能请你帮忙吗?”

“乐意效劳。”威廉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正在闲聊,广哥领着人回来了,他领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男孩,那女的看到易欢,就跪下来喊,“恩人。”

易欢一怔,怎么回事?

那妇人扭头对男人道:“孩他爹,这就是上回救了小刚的恩人。”

易欢也认出那妇人和小男孩来了,“举手之劳,哪里称得上什么恩不恩的。”

“小姐施恩不望报,琼娘却不能不铭记于心。”妇人倔强地道。

那个男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小姐救了小儿,就等于救了我家的命。”

“好了,你们先起来,我们谈正事吧。”易欢起身去扶妇人。

这一家三口是五年前从华夏偷渡过来了,一年以前通过一些方法拿到了居住证,可是男子做事的中华料理店老板出事了,关了门,他找不到工作,只能靠妇人卖花维持生活。

威廉在,易欢也不好多说什么,直接就雇佣了这两口,男子做厨子,女的打下手。把两口子喜的又跪在地上磕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不用这样,以后好好做事就行了。”易欢笑了笑,“明天上午,你们来这里等着,我安排人送你们过去。”

两人表示记住,立刻回去收拾行李。俱乐部厨子的问题解决了,易欢就打算回去了,“威廉,我要回去了。”

“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威廉舍不得让她这么快走。

易欢笑,“你是我餐馆的客人,还是我请你吧。”

威廉讶然,“这餐馆也是你开的!”

“没错,想吃什么尽管点。”易欢笑道。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威廉笑道。

易欢笑道:“不用客气。”

威廉点了店子里几道招牌菜,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九月阳光晴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开学了,大家再次回归学校,易欢开始了第三个学期的生活。这次秋季又招了新生,寝室里安排了一个人进来,也是东方面孔,名叫朱云绣,自称是沪城人,十八岁。

“请多关照。”朱云绣向三人鞠躬道。

林阮笑道:“你别这么客气,我们互相关照。”

易欢也友好地笑了笑,苏雨婷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容貌普通,放心了,笑问道:“你的外文名字是什么?在学校大家都称呼外文名。”

“吉安娜。”朱云绣答道。

“我叫麦肯娜,她叫艾丽,我们是津沽人,她叫薇薇安,是蓟州人。”苏雨婷热情地道。

“你们好。”朱云绣又鞠了一躬。

“别这么多礼,快坐吧。”苏雨婷将朱云绣拉到她身边坐,然后冲易欢挑了挑眉。

易欢笑着把头偏开,这么大的人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虽然朱云绣也攻读艺术史,但她是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课没有重复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云绣常常跟着她们一起进进出出。这天下午,凯瑟琳女士的心脏不舒服,提前结束了课程,易欢见时间还早,就骑车回了宿舍,打开门,房间里很安静,以为林阮三人不在家,然而推开卧室门,却发现朱云绣在翻她的书桌,冷冷地问道:“你想找什么?”

朱云绣太过专心,根本没想到易欢这个时候会回来,受惊猛然转身,结结巴巴地道:“薇薇安,你下课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抓小偷呢?”易欢嘲讽地冷笑。

“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想找本书看。”朱云绣狡辩道。

易欢眸光微转,“你想要找什么书?”

“我……随便什么书都行,我就是在房里无聊,看书打发时间。”朱云绣编起谎话到是挺快的。

易欢勾了下唇角,道:“把你翻乱的收拾好。”她没在寝室里放任何重要的东西,不管朱云绣想找什么,都注定无功而返。把敌人放在明面上防备,比放在暗中防备好。

见易欢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朱云绣也有几分意外。这件事,易欢没有告诉林阮和苏雨婷,易欢有意无意地试探了朱云绣几次,“沪城的万兽园里马戏表演,你有没有去看过?”还好汪嘉玉不在这里,要不然易欢的谎话就被拆穿了。

“有啊,我最喜欢看黑熊表演了。”朱云绣立刻道,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她看马戏表演的情况。

易欢唇边带着浅笑,眸色微冷,这个撒谎精,沪城根本就没有万兽园。

过了几日,易欢无意间听到朱云绣给人打电话,“她不怎么外出,也没和医学院的人有什么来往。”说的是流利的倭国话。

易欢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失声叫出声,先前朱云绣给她的感觉就有点怪怪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朱云绣不是华夏人,而是倭国人;倭国人假扮华夏人,易欢回想起朱云绣的种种漏洞,比如她鞠躬时腰弯得很深。虽然没有九十度鞠躬,但至少也有七十五度,正常的华夏人除非在庄重场合,是不可能那样用力鞠躬的。还有朱云绣的大脚趾和另个四个脚趾分得很开,那是常年穿木屐的原因。

“她的书桌上没有医药方面的书,会不会找错人了?”朱云绣问道。

易欢大约知道朱云绣接近她的目的了,她是药品公司老板的事,看来是被人泄露出去了。倭国那边应该是想要找磺胺药的药方吧,可惜她的药方都在脑子里,写出来的,都在邓尔逊那儿保存,想从她这里弄到药方的可能性等于零。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朱云绣连嗨了两声。易欢知道她要结束通话了,赶紧悄悄地上了楼。知道朱云绣是个倭人,易欢的心情更差了,别跟她说什么倭国老百姓不是倭**人,倭**人难道不是从倭国老百姓挑选出来的吗?

另一个时空里那个叫井上千代子的女人,她丈夫要被派遣往战场,见丈夫舍不得自己,就在其出征前一天的晚上,趁丈夫睡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并留下万字遗书,鼓励丈夫去侵略、去tu shā。倭国女人同样被****洗了脑,比那些倭**人更疯狂。

这个时空会不会也出现这样一个女人,易欢不知道,但倭人的侵略华夏的野心已经展露无疑,对倭人,易欢没什么好印象,对朱云绣就更加的防备,面上半点不露,不过让一个特务这么盯上了,如芒在背,易欢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十月十六日傍晚,易歆阵痛,被送进了医院,十七日凌晨,顺利产下一女,重六斤七两。

“我又做小姨了。”易欢小心地抱着小婴孩,仔细看了看,“小宝宝比较像姐夫。”

“小妹妹好漂亮。”易昊然探头去看。

混血儿本来就好看,更何况易歆和司南的相貌都不俗,小女婴有着跟母亲一样的黑头发,和父亲一样的蓝眼睛,白皮肤红嘴唇。

外国人是不做月子的,所以司南的父母看过孙女后,就回华府了,伺候易歆坐月子的是易歆带来不夜城的易家下人。司南很尊重华夏的风俗,虽然他觉得一个月不洗澡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卫生了,但什么也没说。

周末,易欢来看小外甥女,“姐夫,小囡囡的名字还没取好吗?”

“你姐姐给她取了个华文名,叫司静姝。”司南笑道。

易欢知这名字源于诗经里的《静女》,笑赞道:“好名字。”

司南笑道:“她的外文名字,也由此而来,叫朱丽亚萨拉。”

第一百零一章 表演

朱云绣并不知道她在易欢面前,已经露了馅,还在千方百计地套易欢的话;易欢不露声色地应付着,她不打算拆穿朱云绣的身份,毕竟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朱云绣在她身上找不到药方,自然就会离开。

两人虚情假意的相处着,同出同进,形影不离,看起来感情非常好,但实际如何,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朱云绣趁易欢不在房里的时候,捅开了易欢上锁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叠空白信纸、一枝铅笔和一枝钢笔。

这样三件东西有必要锁着吗?

铅笔就是普通的铅笔,钢笔上了蓝黑的墨水,也没动手脚,朱云绣仔细检查,还真让她发现信纸上有写过字的痕迹,她拿起铅笔轻轻地划动,纸上的痕迹显露出来,“如果不曾相逢,也许心绪永远不会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在贫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风景。一次远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颗羸弱的心。每望一眼秋水微澜,便恨不得泪水盈盈。死怎能不从容不迫,爱又怎能无动于衷,只要彼此爱过一次,就是无憾的人生。”

有些字是缺失的,认识汉字的朱云绣自行补上,读罢,傻眼了,这好像是一首情诗吧!不是她要找的东西,将那件纸撕下来,将东西还原,锁上抽屉。这时,翠姐开门进来了,手里提着菜篮子。

朱云绣迅速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塞到被褥下面,走了出去,“翠姐,你来了。”

“朱小姐好。”翠姐笑唤道。

“今天煮什么菜给你家小姐吃?”朱云绣笑问道。

翠姐往厨房走,随口答道:“就是些家常菜。”易欢怕朱云绣哄骗翠姐,早就翠姐透露了朱云绣人品不好,偷翻她东西的事,让她防备着。

“听艾丽说翠姐煮的菜,比那些酒楼里的大师傅煮得还好,翠姐跟谁学的厨艺啊?”朱云绣闲扯套话,拉近关系。

翠姐边淘米煮饭,边道:“林小姐说的是客气话,我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上不了台面,那里比得上酒楼里的大师傅,朱小姐听听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翠姐太谦虚了,你煮的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我还想找个机会尝尝翠姐你的拿手好菜呢。”朱云绣笑道。

“朱小姐是南方人,我煮的是北帮菜,朱小姐怕是吃不惯。”翠姐婉拒,多煮一个人的饭菜不是多大的事,可她才不煮给一个居心不良、刻意接近她家小姐的坏人吃。

朱云绣目光微闪,试探地问道:“翠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哎哟,朱小姐,您可别这么说啊,这要是让我家小姐听到了,还以为我怠慢了得罪了您呢!可是会责罚我的。”翠姐打开水开始洗菜。

“我看薇薇安的脾气挺好的,还会责罚人啊?”朱云绣笑问道。

“这不是脾气好不好的问题,这是规矩。”翠姐笑笑道。

“翠姐的规矩真好。”朱云绣盯着翠姐的后背,眼神阴暗。

“谢谢朱小姐夸奖。”翠姐洗完菜,习惯性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水甩到几滴到朱云绣的身上,“哎呀,朱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您站在门口,您这衣裳换下来,我帮您洗洗。”

“没事,几滴水,不脏。”朱云绣笑道。

“朱小姐,我要炒菜了,油烟大,传到客厅里,苏小姐闻到了,会发脾气的,我要关门了,就不陪您闲聊了。”翠姐陪笑道。

“我也该出去吃午饭了。”朱云绣说着回房拿了小包,出门走了。

翠姐轻吁了口气,专心切菜炒菜。

等中午易欢和林阮回来吃饭,背着林阮,翠姐把朱云绣跟她说话的事,告诉了易欢;易欢笑赞道:“做的好,千万不要答应她任何事。”

“小姐,我进来时,瞧着她神色有些慌张,不知道躲在房子里做什么?”翠姐又道。

“估计又在翻我的东西,想偷钱。”易欢不能说实话,只能诬赖朱云绣偷钱。

“小姐,还是让三姑爷想办法给您换个寝室吧,跟个偷婆子住一起,太膈应人了。”翠姐劝道。

“已经麻烦三姐夫太多了,这种小事就不要告诉我三姐和三姐夫,我能应付。”易欢忙道。

“好的。”翠姐听话地应道。

易欢言罢,就进屋去了,看书桌上的书仍跟她出去时一样摆放着,竹质书签放在一边,但那根头发不见了,这证明朱云绣的确动了她的东西。易欢勾了勾唇角,还没有死心吗?

易欢扯开被子,准备脱衣上床睡午觉,猛然发现朱云绣的被褥隆起,犹豫了一下,过去翻看,找到了团纸,展开一看,眸色微凛,朱云绣将她锁着的抽屉也弄开了,还好她预先已将颜子回写给她的信全部拿走了。虽说信里没写什么机密之事,全是些情话和日常情况,但她不愿意让无关的人看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放圣诞长假的时候,易欢在林阮和易昊然的央求下,半推半就地扮成魔女,去参加圣诞舞会。今年主持舞会的仍然是亚克历,大家跳起了开场舞。易欢转到了一个魔法师面前,先是友好的行礼,接着跳起了舞。

“薇薇安。”魔法师唤道。

“威廉。”易欢觉得她扮魔女真是失败,去年被林哲箫认出来,今年被威廉认出来。

“今晚做我的舞伴可好?”威廉笑问道。

“如果一会,你还能认出我来,那么我就做你的舞伴。”易欢的回答和去年一样。

“我一定会认出你来的。”威廉笑道。

易欢笑而不语,一个旋转翩然换了舞伴。

开场舞结束,大家归座,亚克历站上了讲话台,“今天有一个很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这一次有一个新的玩法,就是选人上来即兴表演节目,只选十对,表演的好的人,会有特别奖励,这个奖励就是就是。”

亚克历有意调动大家的情绪,让大家都急切地催促道:“就是什么?快说啊!”

“这个奖励就是每个人多给十个学分。”亚克历大声道。

十个学分不多,但对那种在学校考试中卡在及格边缘的学生来说,十个学分太珍贵了;对于易欢这种攻读一门,兼修一门的,就更想得到这个学分了,只要学分够,她就可以提前毕业回国。

为了这十个学分,大家变得特别踊跃,很多人想上台,可亚克历又接着道:“随机的,我会抽取号码,抽到谁,谁就上。”

易欢看了下手中的牌,今天她领到的是九十六号,不知道能不能抽到。

首先被抽中的是二十二号小姐和一百零一号先生,一个扮成公主一个扮成狼人,他们简短地商量了一下,就表演了一个狼人抢公主的戏码。

那位小姐一直在尖叫,“啊啊啊啊!”叫的声音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的尴尬。

这对表演完后,亚历克让兔子女郎给每人送了一朵玫瑰花,“觉得他们表演的好的,请给她们送花。”

大家坐着没动,灯光昏暗,戴着面具,谁也认不出是谁,可以不用讲面子情了。一朵花都没收到,那位小姐跺了跺脚,下台去了。

第二对是六十二号小姐和三十三号先生,一个是精灵一个是巫师,在童话故事里,这两个是对头啊,这要怎么表演?

这对表演的内容跟上一对相似,巫师抓小精灵,不过这位小姐显然比上一位会表演,她演出了精灵的活泼,也演出了在遇到巫师时的惊慌,在逃窜时,还说了临时编出的台词,“我是精灵,不是妖魔,我住在花中,我没有伤害过人类。”

这一对得到了十六朵玫瑰花。

接着第三对,得了二十朵花;第四对,得了五朵花,第五对,得了十二朵花,接着第六对上去了,一个是倭国女武士,一个是华夏将军。易欢知道易昊然扮的就是华夏将军,那个倭国女武士不会是朱云绣扮的吧?她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朱云绣和易昊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根木棍,到台上,两人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现编的词,就打了起来。易欢担心朱云绣会趁机伤到易昊然,紧张地双手握拳。旁边的人很兴趣,大声喊道:“华夏功夫,华夏功夫。”

虽然只是虚架子,但很讨喜,两人得到了六十九朵花,是目前得花最多的一对,把易昊然高兴地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易欢笑,这傻小子。

亚克历再次抽号码,“九十六号小姐,一十一号先生,请上台。”

易欢坐在角落,出来的较慢,而一十一号先生正是扮成魔法师的威廉,他站在台上朝她伸出了绅士的手。关系友好,威廉又帮过她许多次,易欢不会让他失了面子,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由他将她牵上了台。

“我们要怎么表演?”易欢笑问道。

“表演魔女和魔法师相爱的故事如何?”威廉笑问道。

“啊?”易欢一怔,“你说说看。”

威廉也简单地说了一下,听到最后要接吻,易欢立刻不同意了,“不行。”

“可这样才符合情景要求。”威廉试图说服她。

“我知道,但是我是东方人,而且是一个女士,我的教养不允许我这么做,我们还是换一个表演内容吧。”易欢很坚决。

威廉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耸耸肩道:“好,那我们表演别的。”

两人商量后,表演了一个魔女和魔法师在暮年重逢的戏码,两人只是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这是个不怎么走心的表演,因而得到的花不多,仅十一朵。得不到学分,易欢是有点遗憾,但让她为了学分,就当众表演接吻,她做不到。

接着第八对、第九对和第十对上台表演,最终是易昊然和朱云绣那对得花最多,获得了这十个学分。表演结束,又开始跳舞,易欢看威廉走了过来,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天仍是那么黑,风仍是那么冷,灯光仍是那么明亮,可树下没有那个人,易欢苦笑,走到树下,摸着树,轻声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略站了一会,易欢拢着斗篷,进礼堂去了;朱云绣左顾右盼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到树下,盯着树仔细看,发现上面有划痕,刚才她怕易欢发现她,不敢靠得太近,而易欢的声音又很小,她没听清易欢说什么,只能胡乱的猜想,觉得是在说暗号。

朱云绣再次隐身到黑暗中,她决定等接头人,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了,她不能放弃;这是她的第一个任务,她要做出成绩来。易欢无从不知晓这事,舞会结束后,就跟易昊然一起回家了。天寒地冻的,朱云绣在室外守了两个小时,冷得全身都冰凉了。

次日,朱云绣就病倒了,只是易欢她们这时都已经离开学校了,没有人知道这事。

过了几天,就到一九二一年的一月一日,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易欢去发电报时,发现有人跟踪她,就故意在拐弯的地方站着,等那人走过来,猛然跳出来。

“朱云绣,你跟着我想要干什么?”易欢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虽然她戴着口罩、帽子,围着围巾。

朱云绣养了几天病,稍好些了,越想越不甘心,才会来司南家附近,没想到正好撞到易欢出门,现在被易欢当场逮住了,她先是一惊,立刻就镇定下来,道:“我就是远远看到了你,想和你打声招呼,我可没有跟着你。”

“你既然看到我了,怎么不叫我?”易欢问道。

“我这不是怕认错人,所以想走近点才喊你的。”朱云绣狡辩道。

“你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不怀好意跟踪我呢。”易欢意有所指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吓着你。”朱云绣见易欢神情放松下来,以为成功骗过,笑意深了几分。

“你往哪边走?”易欢笑问道。

朱云绣目光闪烁,“我往这边走。”

“我们不同路,那再见了。”易欢言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朱云绣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脱下外衣,反过来穿上,继续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 生意

易欢走了一段路后,仍然感觉有人在跟着她,透过橱窗玻璃,隐约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人,虽然跟刚才的衣裳颜色不同了,但易欢还是能猜出,跟踪她的人就是朱云绣,这个女特务,还真是执着啊。

易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邮局,反正今天她要发的也只是新年问候电报,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一封电报发给父母,一封发给颜子回。发完电报,易欢故意在街头漫步,不回去,朱云绣喜欢跟就让她跟,看她能跟出什么结果出来。

就在易欢很悠闲自在地逛街时,颜子回在面对他亲娘的责问,“你快三十了,你还不成亲,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啊?”

“娘,您记错了,我才今年才二十七。”颜子回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一年两年三年,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你就三十了,想想你大哥,他像你这个大岁数时,都生了玉枝和琼枝了,可你呢,现在还不肯成亲,前年就答应我,年底娶亲,年底娶亲的,这都过去多久了,有一年多两年了吧,你媳妇呢?在哪?在哪?”颜夫人气极败坏地诘问道。

“她在花旗国读书,就快回来了,您别心急,您不是常说,好饭不怕晚。”颜子回笑道。

“还好饭不怕晚,你这碗饭都要馊了,我不管,今年内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娶一房儿媳妇回来。”颜夫人下最后通谍。

“娘,昨儿我一夜没睡,现在想歇歇。”颜子回不应承她的话,毕竟易欢的学期是四年,万一学分修不够,回不来怎么办?再者,易父那一关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我话还没说完呢,哎哎哎。”颜夫人被颜子回推出了房,门关上了。颜夫人虽心有不甘,可想着儿子眼中的血丝,也只得暂时忍耐下来,没有开门进去打扰儿子休息。

关上门的颜子回并没有马上到床上睡觉,他打开了书桌抽屉里的锁,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自然是笑靥如花的易欢,她站在一棵开花的树下,身上穿软缎的长裙,胸口上堆着许多褶子,给人波浪的动感,手上和耳朵上戴着闪亮的钻石首饰。

“小丫头,快回来,我很想你。”颜子回对着照片喃喃自语道。

被念叨的易欢打了个喷嚏,进面包店买了几个面包,发现朱云绣还跟着她,翘了翘嘴唇,出店招了辆出租车。朱云绣见状也赶紧招了出租车,继续跟踪,可跟到目的地,发现易欢是回家,脸色难看了几分,又失败了。朱云绣到易欢身边已经有半年多,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难免感到气馁,去见她的接头人。

易欢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接下来,她不会出门,朱云绣没机会再跟踪她了。过了几天,司南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小妹,飞机报废的批文拿到了。”

易欢开心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这么快就办出来了啊!”易欢为了把飞机运回国内去,听从别人的意见,将飞机做报废处理。当然没办法将三十六架全部报废,仅报废了四架教练机和六架斯帕德s。vii单座双翼战斗机。易欢也想把福克f—10也报废两架,可那是新飞机,才几个月就坏掉了,飞行器管理部的人不会信。

虽然只有十架飞机,但为了走通关系,易欢花费了近百万元,易欢不怕花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若能让这些飞机全都报废,她不介意多花了钱,只可惜不行。易欢并不知道,这报废飞机这事上,威廉帮了大忙。

次日,易欢高兴的去了俱乐部,将这事告诉了徐晋略;徐晋略简直不敢相信,易欢就这样弄到了十架飞机,“易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事我有必要骗你吗?”易欢笑道。

徐晋略站起来,朝易欢敬礼道:“易小姐,谢谢您,谢谢您。”

“我也是华夏人,不用谢,坐下吧,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把飞机送回国内去。”易欢笑道。

徐晋略坐回椅子上,受制于飞机的飞行距离,没办法直接从不夜城飞回蓟州城去,只能一段一段的飞,这需要联络那些停靠的机场,还要担心,万一有人使坏扣押飞机。

又是各种的想办法,找人疏通关系,花费大笔钱财后,在二月开学的时候,终于飞机可以飞回国了,徐晋略将这个好消息,发了电报告诉了颜子回;得知即将有十架飞机回国,颜子回和颜督军商量后,成立了飞行大队。

教练机上可以坐两个人,这次回的飞行员,是徐晋略从三十个人中挑选出来的十四人,他们开飞机离开这天,易欢也去送行。看到易欢过来,徐晋略将人全部集合起来,“敬礼!”

三十个飞机员齐刷刷朝易欢敬礼,如果没有易欢,他们根本不可能来花旗国学本事,现在他们可以开着飞机回国,报效祖国,也全亏了易欢,虽然易欢是一个女子,可她做的事,值得所有人敬佩,巾帼不让须眉。

易欢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眼中带着伤感,等全面战争爆发,他们都要开着飞机在天上跟侵略者拼命,恐怕都会成为烈士;易欢鞠躬道:“诸位珍重。”

“易小姐,珍重。”众人大声道。

送别了这些飞行员,易欢就回学校了,面对朱云绣探究的眼神,易欢心烦意燥,略躺了一会,就起身去了图书馆。虽然朱云绣在旁边虎视眈眈,但并不影响易欢赚钱和买飞机,毕竟周末和假期,朱云绣是没办法跟着她的。

三月底,俱乐部又购进了五架mb—3侦察机,这款原型机是一九一九年二月才首飞的,现在飞机更新换代不是很快,这是款较为新型的侦察机,一共花费了九十八万元。易歆得知后,“小妹,你赚钱厉害,花钱更厉害。”

“赚钱就是为了花啊,要不然赚钱做什么?”易欢把手中文件袋递给易歆。

“这什么呀?”易歆抽出里面的文件一看,是一块地皮的地契,上面的名字是朱丽亚萨拉,“小妹,你这是做什么?”

“三姐,你是我的三姐,我们血脉相连,我麻烦你、打扰你都说的过去,可姐夫,因为爱屋及乌,帮着我做了那么多事,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不能不知道感恩,送东西给姐夫不合适,所以就送给我的小外甥女吧。”易欢解释道。

易歆笑道:“你姐夫不会在意的……”

“我知道姐夫不会在意,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易欢打断她的话,“你也知道我不缺钱。”

易歆想了想,道:“这次我就收了,不许再送了。”

“好。”易欢笑应道。

四月一个周末,易欢和易昊然随易歆夫妻去参加安东尼家举办的晚宴,禁酒令越发的严苛了,晚宴上不能喝酒,只能喝饮料,雪碧的销量因此一日比一日好,易欢赚钱赚得钵满。

在安东尼家,易欢见到了艾玛,两人这一年多打得火热,据说快要结婚了,艾玛看着易欢笑赞道:“一年多不见,小可爱更漂亮了。”

“承蒙夸奖。”易欢今天仍然穿得是旗袍,深紫色真丝花罗绣杏花的立领七分袖旗袍,头上别着镶紫宝石和钻石的花朵形状的发卡。她身材好,容貌好,脸上还带着得体的微笑,走到哪儿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两人闲聊了几句,又来客人了,是一对男女,男的看着有四十来岁了,长相和拉藤安东尼有几分相似,女的三十岁左右,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白腿。四月的天气,其实还是有点冷的,易欢拉了拉肩上的流苏披肩,洋人就是皮厚不怕冷啊。

“小可爱,一会再跟你聊。”艾玛起身迎了上去。

艾玛一离开,就听一旁那个穿黄裙子的女的跟另一个穿蓝裙的女子嘀咕:“看到旁边那个女人了吗?”

“看到了,挺漂亮的。”另一个女的道。

“当然漂亮了,要是不漂亮怎么把安东尼先生迷得神魂颠倒。”黄裙女翻白眼道。

“她是安东尼先生的"qing ren"?”蓝裙女问道。

“听说她想让安东尼先生出钱,给她在洛力大街开一间时装店。”黄裙女撇嘴道。

“安东尼先生答应了吗?”蓝裙女好奇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洛力大街上的铺面可不好找。”黄裙女道。

易欢挑眉,她上个月刚好在洛力大街买了两间铺面,用来开时装店,貌似不错,原本是想找塔脱夫人,现在或许不用了,就不知道那女的好不好相处?艾玛和那女的是认识的,把她带了过来,为两人介绍,“克莱恩,这是薇薇安小可爱,小可爱,这是克莱恩。”

易欢远远地就觉得克莱恩有点眼熟,等她走近,猛然想起在画报上曾看过她的照片,这位克莱恩女士是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她的设计都上过报纸杂志,难怪有底气要开时装店。

“克莱恩女士你好。”易欢笑唤道。

“你好,美丽的小可爱。”克莱恩女士笑道。

克莱恩女士和塔脱夫人一样样对易欢身上的旗袍很感兴趣,如果不是还在晚宴上,人又多,克莱恩女士极有可能希望易欢将旗袍脱下来供她研究,或者买下来。

两人聊得很投机,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开时装店,易欢出店铺和一部分资金,克莱恩女士出时装和一部分资金。易歆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妹子参加了一个晚宴,又倒腾一门生意出来,“小妹啊,你不嫌辛苦啊?”

“赚钱一点都不辛苦。”易欢乐呵呵地道。

“你真是掉钱眼里去了。”易歆笑话她道。

易欢摊手道:“没办法,我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不能节流,只能开源啊。”

易歆横她一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小妹,你是姑娘家,那些打仗的事,你少参合。”

易欢抿了下唇,知道这事瞒不过易歆,当然她也没想瞒过,正颜道:“三姐,华夏要摆脱现在积弱的状态,驱除侵略者,我们固然是一个弱国,但不能不保持我们民族的生命,不能不负起祖宗先民所遗留给我们历史上的责任。而这个责任不能仅靠一个人,一支军队,华夏所有的人都要行动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我是一个姑娘,我无法上战场杀敌,那么我就尽我的能力去赚钱,去军火去买飞机,去支援国内的战争。三姐,姐夫那么精明,他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姐夫知道,却不阻止我,还尽力的帮助我,那就说明,我做的事是正确的。所以三姐,请不要阻止我。”

易歆低头沉吟不语。

四月中旬,第二批学飞行的学员抵达了花旗国,易欢学校有课出不来,是徐晋略去码头接的人。打了将近一年的华苏战争,终于在列强的干涉下,签署和平条约。

分界线贝加湖和楞山为界,以东属于东北政府,以西则属于苏国。这个规定,使得华夏夺回了自前朝以来丢失的部分领土,是的,只是部分,毕竟华夏还很积弱,东北陆军仍然只是一个地方军阀,晋西军、沪东军在一旁虎视眈眈,而西方也不愿看到华夏强大起来。纵然东北陆军打败了苏国陆军,可仍有大片的领土被苏国人占据,华夏想要将所有领土收回,还需要时间。

战俘的处理和先前处理倭国战俘是一样的方法,让功国拿钱来赎回那几十万的战俘,苏国共花费了三亿二千万大洋,苏国支持了其中的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是由苏国的两个盟友鹰国和发国支付的。虽然几十万战俘归还给了苏国,华夏少了几十万劳动力。但是,华夏本来就是人口大国,并不缺乏劳动力,反而是那三亿二千万大洋,能买更多的军火,能做更多的事。

另外,条约上还规定,苏国放弃一切在华的特殊权益,在华的三处苏国租界,也无条件地归还给华夏。和平条约签署的消息经报纸报道出来后,举国欢腾,晋西军和沪东军占领的城市里,国人也一样在庆贺,都将驱除列强带领华夏走向强大的希望,寄于东北陆军。

第一百零二章 救灾

五月的天气突然变得十分怪异,往年都是阳光明媚,可今年却接连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天空乌云密布,清冷的仿佛一下进入了深秋,而不是盛夏。周末,易欢没有离开学校去易歆家,而是留在寝室复习,准备应对下周的考试。

朱云绣已经没有像前几个月那样,紧迫盯人了,她上街去了,而苏雨婷和林阮则去了亲戚家。傍晚,朱云绣回来道:“街上的诊所人满为患。”

“天气这么湿冷是比较容易生病。”易欢随口答道。

“不是感冒发烧,听说是腹泻,吃药打针都止不住。”朱云绣故意用这事试探易欢。

易欢翻了一页书,道:“估计是吃了变质的食物吧,这种天气,食物容易变质。”

“听说有人拉得快没了半条命,真是可怜,要是有人能治这种病就好了。”朱云绣继续试探道。

“医生会想办法的。”易欢语气淡淡地道。

朱云绣咬了咬唇角,“看那些孩子拉得腿都软了,在母亲们怀里无声地哭,真是可怜。”

易欢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拉得这么厉害,难道是痢疾?痢疾有很多种,湿热痢、疫毒痢、寒湿痢、阴虚痢、虚寒痢、休息痢,不知道不夜城暴发的痢疾属于哪种?她只是药剂师,不是医生,只会制药,不会看病,再者中药远在华夏,远水解不了近火,不过磺胺药到是可以多调一些过来,抗菌总没错。

易欢主意拿定,就继续看书。朱云绣又试探了几句,发现易欢不接她的话,目光微闪。

就晴了一天,次日又开始下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楼下供学生烘干衣裳的洪干机也因为用得太多而坏掉了,衣裳只能晾在室内,阴干的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因为朱云绣一直紧迫盯人,让易欢都找不到机会打电话,现在又没有手机,让她躲卫生间发信息。还好有翠姐替她传递消息,“翠姐,你回去打个电话给邓尔逊,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立刻发五千包磺胺药到不夜城来,我有急用。”

“知道了,小姐。”翠姐应道。

这事算是解决了,易欢仍旧专心上课复习,这可把朱云绣给急坏了,难道情报有误,她不是那个?

不夜城的确暴发了痢疾,能治疗的药物却不多,邓尔逊发过来的五千包磺胺药,杯水车薪,已有人拉得脱水而亡。易欢对这事的关注度并不高,她从徐晋略那儿得知,华夏那边,从春天开始,北方持续干旱,饥荒愈发严重。

颜子回已经尽力调粮救灾,可是受灾的地方太大,受灾的人数太多,树皮都已经被剥光吃净,沿途饿毙者无人掩埋,曝尸荒野。田内禾苗枯死,不见一点绿色。村镇人烟稀落,房屋颓败,一片凋敝景色。

在北方遭受旱灾时,南方也不太平,百年难遇的大水灾,灾害波及十多个省,数千万人受灾。去年东北陆军和苏国打,沪东军和粤南军打,导致粮食歉收,弄得粮价飙升,今年不打战了,老百姓就盼着能有一个丰收年,谁知道夏收时节,洪水泛滥,数千万老百姓流离失所、无米度日,政府的赋税也没法收上来。

“你别着急,我去想办法买些粮食运回国。”易欢沉声道。

“我联系了洪门致公堂的司徒先生,他也会想办法的。”徐晋略接着道。

易欢笑道:“人多力量大,这次灾荒会熬过去的。”

花旗国现在的农产品不贵,小麦一蒲式耳只卖二十美分,买二百斤小麦,只需要花费四块多钱。玉米就更便宜了,二百斤玉米仅需要十二美分。为了救更多的人,易欢决定大批量购买玉米。

易欢找的人是亚克历,“亚克历,我的国家正在遭受灾荒,我需要购买大量的玉米,运回去救人。”

亚克历想了想,问道:“你需要多少?”

“多多益善。”易欢答道。

“没问题。”亚克历笑道。

亚克历是开牧场的,他认识许多农场主,连中间商都不需要,价格就更便宜了,易欢一共买了二十万吨玉米,仅花费了十六万元。买粮食的钱不多,运费却有点贵。因为价钱便宜,花旗国的农民不愿出运费,徐晋略安排人上门收购,花旗国内的收购转运,再加上运到华夏去的船费,足足花费了三万元。

第一批九万吨玉米运往华夏时,易欢结束了她第三学期的期末考试,而不夜城的痢疾也得到了有效控制,腹泻的人越来越少。朱云绣去见了她的接头人,“这个易欢非常的爱国,她捐赠了二十万吨玉米去救灾,不夜城的痢疾,她管都没管。”

“我们又得到一个消息,这个易欢跟东北陆军的颜子回有关系,颜子回是帝国的敌人,可是他身边守卫森严,无法接近,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就在她身边潜伏吧。”接头人道。

“如果她不回国,我接触不到颜子回。”朱云绣在易欢身边一无所获,这对一个急切想要立功的年轻间谍,是件非常难过的事。

“你刚说了,她非常爱国,所以她学成后,一定会回国,当然,你若不放心,也可以试探她一下,看她会不会回国。”接头人道。

“她要是不回国呢?”朱云绣问道。

接头人皱了下眉,道:“她要是不回国,我会另外派任务给你。”

得了这句话,朱云绣满意地离开了。

六月的毕业舞会,易欢没有参加,也就不用去学校,不过她还是出了一趟门,威廉打电话约她出去喝咖啡。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威廉笑道。

“你要去哪?”易欢问道,去年威廉就大学毕业了,他在不夜城的政府部门工作。

“华府,空军参谋部。”威廉如实告知。

“好去处。”易欢举起杯子,“举你步步高升。”

“谢谢。”威廉笑道。

“飞行俱乐部换新飞机,能找你帮忙吗?”易欢笑问道。

“乐意效劳。”威廉笑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威廉送易欢回去,易歆热情地留他吃了晚饭。

威廉的离开,对易欢的生活没有影响,她还是每天上午去交易所,中午去美食坊,下午有时候去时装店坐坐,把盯梢的朱云绣给郁闷死了,这人的生活过得也太有规律了吧?

这天,朱云绣终于发现易欢跟一个东方男人见面了,兴奋地她险些一脚踩空,只是她不好进店子里去,只能站在外面盯着。徐晋略惊愕地看着易欢,“易小姐,你说这第二批粮食要运去沪城?”

“南方也遭灾了。”易欢淡然道。

“可那是沪东军的地盘。”徐晋略提醒她道。

“徐副官,难道东北陆军就只能呆在东北吗?东北陆军这是要和沪东军隔江分治吗?为什么不想着东北陆军统一华夏呢?南方的百姓也是华夏子民。”易欢问道。

徐晋略一呆,“易小姐,你……你就这么看好东北陆军?”虽然国内东北陆军的实力是最强大的,但要晋西军、沪东军、粤南军、新贵军的实力也不弱,列强环绕,要统一华夏,不是件容易的事。

易欢眸光流转,翘了翘唇角,道:“我对颜子回有信心。”

徐晋略笑了起来,七少好眼光!

两人分开后,朱云绣没跟易欢,而是盯上了徐晋略;徐晋略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立马就发现了,摸了摸裤袋里的bi shou,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徐晋略正想着把朱云绣往偏僻地方引,却遇到了几个巡逻的警察,目光微沉,加快步伐,左穿右拐,将朱云绣给甩了。

朱云绣站在街头,左顾右盼,人呢?人去哪了?她根本不知道,她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若不是顾忌到这里是花旗国,杀了人,不好处理尸体,徐晋略早已动手除掉她了。

次日,第二批六万吨粮食上了船,离开码头,前往沪城;六月十六日,津沽的码头上,人山人海。人力吊车将一袋袋粮食卸到岸上,搬运工排着长队进行转运。

为了让灾民们有信心度过这次灾荒,颜子回还特意派人宣扬,码头上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喊:“洪门致公堂携全体华人,向华夏受灾同胞捐赠玉米三十万吨,易启诚先生个人捐赠玉米二十万吨!首批九万吨粮食已经运抵上海,愿我华夏国泰民安,受灾同胞早日度过劫难!”

虽然易欢用父亲名义捐赠,可沪东军那边还是收到了消息,孙光远拿着电报,“颜子回那个女人还真是厉害,去年弄回了十架飞机,今年又弄回了这么多粮食。这一次洪门组织了那么多人,才捐赠了三十万吨,她一个人就捐赠了二十万吨。”

“还以为颜子回多有本事,也不过是靠女人的小白脸。”陈泽杭脸色阴沉地道。

孙光远摸了摸下巴,“督军想和颜家联姻。”

“谁和谁?”陈泽杭对联姻一事非常抗拒,这也是他至今没有结婚的原因。

“督军想将四小姐嫁给颜子回。”孙光远答道。

“难怪这次颜芝泉六十岁大寿,他要亲自去道贺。”陈泽杭冷笑,据他所知,颜夫人对嫡庶非常看重,即使老头让他娘把陈芷荞认在名下,也改变不了她是姨娘所生这个事实。

只要不让他联姻,其他人去联姻,陈泽杭也不会多管,他现在犯愁的是粮食,颜子回有个好女人替他筹粮,他却没这个好的运气,派去鹰国的人还没说服鹰国人,这粮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运得来。

想和颜家联姻的可不仅仅是陈家,还有颜督军的结义兄弟姜叙五,“大哥,我们两人本来就是结拜兄弟,不如干脆再进一步,做一对儿女亲家,你看如何?”

颜子回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颜督军到是很高兴,颜子回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这年头,三十岁还没结婚的,那真是凤毛麟角,这是他的一个心病。虽说几个庶子都给他添了孙子,但嫡出这边只有四个孙女,他就指望着颜子回给他生过孙子了。如果能够和姜家联姻,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知子莫若父,颜督军一看颜子回那脸色,就知道不乐意,笑道:“老弟,这主意好是好,只是洁丫头,我记得要比玄龄小了十一岁,这不太合适。”

“大哥,你是知道的,洁儿是我的老来女,我的掌上明珠,嫁给谁我都不放心,玄龄侄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把洁儿嫁给她,我放心,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今后还需要相互扶持,洁儿如果能嫁给玄龄,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姜叙五一直想和颜家联姻,奈何自家女儿太小,与颜子回年纪相差太远,以为这事成不了,谁知道颜子回拖到二十六七岁了还不成亲,而他的女儿也长大了,这机会可不就来了。

“姜叔父,这门亲事,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已经有了要娶的女人。”颜子回说了这句话,起身走人,态度十分的坚决。

姜叙五寄希望于颜督军,“大哥,这婚姻大事,还是要由父母作主。”

颜督军叹气道:“老弟,儿大不由娘啊!”他答应了,颜子回不同意,到时候难道他让人绑着颜子回去拜堂成亲吗?就算拜堂成亲能绑着,洞房能绑着吗?

易欢可不知道有人在打颜子回的主意,她受邀去亚克历家的牧场做客,正扮牧羊姑娘在放羊,“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

“小姑姑,你在哼哼唧唧唱什么?”易昊然笑问道。

“唱歌啊。”易欢蹦蹦跳跳地甩着小羊鞭,“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每天都追赶太阳……”

到了中午,大方的亚克历抓了一只羊,大家烤全羊吃,杰克舔着嘴唇道:“威廉真是没口福。”

“他要赶回去参加他表姐的婚礼,只能提前走。”亚克历往羊肉上刷蜂蜜。

易欢问道:“是艾玛要结婚了吗?”

“不是,是他另外一个表姐。”亚克历答道。

听到是别人,易欢就没再多问了。

第一百零三章 牧场

易欢几个正在啃羊肉,突听有人喊道:“薇薇安。”

易欢手里抓着块羊肋骨,满脸油地看了过去,朱云绣!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薇薇安,好巧啊,我和朋友一起过来玩,没想到会遇到你。”朱云绣这话算是解释,她不是跟着易欢来的。

可这话易欢会信吗?易欢一个字都不相信。

朱云绣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得知亚克历、杰克也是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学生,笑道:“原来都是学长啊,学长好。”

“学妹好。”亚克历和杰克也笑着回应道。

“我是闻着香味过来的,我能尝尝你们的烤全羊吗?”朱云绣很厚脸皮地问道。

这样的小要求,亚克历这个主人不可能拒绝,用刀剔了一块肉给她,“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朱云绣就势坐了下来,就坐在易欢的身边,就这样赖上了。易欢是出来玩的,朱云绣要盯着,就让她盯着,看她能盯出什么花来。朱云绣咬了几口羊肉,道:“味道不错,哎,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禁酒令,没酒喝,只能喝这个。”亚克历递给她一瓶雪碧。

杰克又开了一瓶雪碧,灌了几口,问道:“薇薇安,这个卖得很好吧?”

“还不错,怎么你也想开饮料厂?”易欢笑问道。

“我家酒厂的生意不是太好,你有没有兴趣接手?”杰克问道。

“亲爱的,你不用出售酒厂的,我可以让我爹地给你注资。”杰克的女朋友苏菲亚着急地道。

杰克凑过去亲了一下苏菲亚,道:“亲爱的不用,酒厂在我手上是亏损的,表明我不适合打理酒厂,我要去做其他的生意。亲爱的,你相不相信我?”

“亲爱的,我当然相信你。”苏菲亚立刻道。

“抱歉杰克,精力有限,打理不过来。”易欢暂时没有把雪碧推向全花旗国的想法,现在那个厂的产量已经足够供应了,再买一个酒厂?也生产雪碧?还是换种产品?

“听说那家饮料厂,你也没有亲自打理。”杰克笑道。

易欢笑,“你听谁说的?”

“你姐夫,萨拉先生。”杰克笑道。

“那我要问问詹姆士先生,看他愿不愿意多打理一家厂。”易欢笑道。

“等你的好消息,你放心,价格上,我绝对不会要高价的。”杰克挤挤眼睛道。

“你若是要高价,我是不会买的。”易欢笑道。朱云绣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薇薇安,这个雪碧是用你们华夏的秘方做的吗?”亚克历的女朋友丽芙笑问道。

秘方!

朱云绣的耳朵都要竖起来了,易欢瞥了她一眼,淡笑道:“雪碧只是一种普通的饮料,不需要什么秘方。”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普通,很好喝,我很喜欢。”丽芙笑道。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虽然好喝,但不要多喝。”易欢好心提醒她道。

丽芙笑道:“薇薇安,你应该劝人多喝,这样你的生意才好。”

易欢挑眉,道:“我可是有良心的商人。”

众人笑了起来。

下午太阳较大,都没出去,在房里打麻将,易昊然教会了亚克历和杰克,这两人现在教女朋友。朱云绣死赖着不走,坐在易欢身边看,“薇薇安,这麻将真有意思,你能教我吗?”

“吉安娜,你以前没有看人打过麻将吗?”易欢问道。

朱云绣目光一闪,道:“我家里人不喜欢打麻将。”

易欢笑而不语,伸手去摸牌,是废张,丢了出去,“九筒。”

“薇薇安,你已经打了三个九筒了,能不能换张牌打?”丽芙央求道。

“丽芙,我也想换张牌打,可一直摸九筒,我也没办法啊。”易欢苦恼地道,就这么来牌法,这一把牌,她估计都抓不拢,别说胡牌了。

“还好九筒只剩最后一张了。”丽芙道。

几个人玩牌玩到下午五点多钟,易欢见朱云绣还不走,就道:“吉安娜,你不去你朋友那儿吗?”

“去的,这就去。”朱云绣不得不站起来,“我要走了,下午打扰了。”

她鞠了个近乎九十度的躬,苏菲亚做为女主人,客气地亲自送她出去,送得不远,就门口。亚克历笑道:“薇薇安,你这个室友很黏你。”

“是啊,在学校也是,总是跟着我进进出出,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易欢开玩笑地道。

“我知道。”苏菲亚和丽芙异口同声。

几人看着她俩,她们对视一眼,道:“因为你是东方美人啊。”

易欢嫣然一笑,道:“谢谢谢谢。”

杰克笑道:“我以为你会说那里那里。”

易欢挑眉,道:“我是有自信的人,不用谦虚。”

众人皆笑。

过了一会,下人过来禀报晚餐已准备好,大家洗手去吃晚餐,在餐桌上又是一顿闲聊,天马行空的,这餐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吃完饭,三个女的就出去散步去了,坐了一下午,又吃得这么饱,不散步消食,会发胖的。三个姑娘在一起,聊的话题就是穿衣打扮,首饰化妆,香水之类的,越聊越投机,约好过几天一起上街买衣裳。

易欢和易昊然在亚克历的牧场玩了三天,朱云绣缠了易欢两天半,易昊然觉得很不对劲,“小姑姑,要不是你这室友是女的,我肯定会觉得她爱上你了。”

易欢斜了他一眼,道:“她是倭人。”

“啊!”易昊然很吃惊,“哪她为什么要假扮成华夏人?”

“因为她是特务啊!”易欢回答地轻描淡写。

易昊然咽了咽口水,“你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她又没多长只眼。”易欢还真不惧朱云绣。

易昊然举起右手大拇指,“小姑姑,你是这个。”知道特务就在身边,还能这么淡定,佩服佩服。

七月十九日,六吨粮食运抵沪城码头,知道这事陈泽杭十分意外,特意坐着小汽车到码头来,看着人力吊车将一袋袋粮食从船上吊运到码头上,眼神复杂,他没想到易欢会送粮食过来,那个被他怀疑是间谍的女人,“易欢,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泽杭看不透的易欢,这会子被苏菲亚催促,“你俩快点,快点啊!”

“苏菲亚,你是淑女,你是淑女,能不能别跑得跟被狗撵似的?”丽芙慢条斯理地道。

“丽芙,你怎么说话呢?”易欢拽她道,跟在苏菲亚后面的是她们俩。

丽芙轻拍了下嘴巴,笑道:“说错了说错了,应该说,苏菲亚你能不能别跑得跟只牧羊犬似的?那不过是场艺术讲座而已。”这姑娘跟狗杠上了。

“乔姆斯先生可是最伟大的作家,听说他在发国和鹰国都被奉大师级人物,整个欧陆都为他的文采所倾倒,这次他能来我们学校讲学,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苏菲亚兴奋地道。

在二十世纪,文学家是那些贵族和富豪的座上宾,是名人疯狂追逐结交的对象。丽芙撩了下额上的头发,“我们约好是去逛街买衣裳,你把我们拉来听讲座。”

“逛街什么时候都能去,这讲座难得一回啊,你俩快点,要不然一会没位置了。”苏菲亚着急地道。

“好好好,快点快点。”丽芙和易欢也不得不加快脚步。

很快三人到了一间面积很大的戏剧教室,这里不仅用于授课,平时也供学生们排练和表演。这家艺术学院名声颇大,不过学生并不多,也就二三百个,今天除了几个离得远的学生赶不到,其余的全到了。

在位置上坐下没多久,校长先生就陪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学校的教授。

艺术学院的校长首先上台,隆重地把乔姆斯介绍一番,随即带头鼓掌欢迎他的到来。乔姆斯上台,右手放在左胸上,给大家行了礼,然后道:“诸位都是艺术娇子,艺术可以改变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有时颠倒乾坤,有时别有洞天。今天我想从文学的角度,来和同学们探讨一下莎士比亚戏剧。”

台下的师生眼睛都亮了,莎士比亚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戏剧家的范畴,他代表着鹰国最辉煌时代的最高艺术成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艺术丰碑。易欢虽然是纯正的东方人,更欣赏东方的艺术,但不表示她就全盘不接受西方艺术。更何况莎士比亚是文艺复兴时期鹰国和欧洲最伟大的作家,也是世界四大着名诗人之一,在世界文化史上地位崇高,影响巨大。

“莎士比亚戏剧带来一段科学与艺术的革命时期,揭开了近代欧洲历史的序幕,并结束了欧洲的黑暗时代……由于莎士比亚戏剧的诞生,使戏剧地位得到了奇迹般的提升,这一提升不仅是对鹰国……莎士比亚从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的交替过程中,看到了世界走向胜利……莎士比亚剧作的语言,完全是诗化的语言,柔婉如同淙淙流水,激荡如同惊涛拍岸,令人回味无穷……莎翁善于用比喻、隐喻、双关语,语言形式既以无韵诗为主,又杂有古体诗、民谣体、俚谚和轻快滑稽的散文体对话,可谓多种多样、丰富生动……”

这场学术讲座,听得艺术学院的老师们兴奋无比,学生们两眼放光,易欢一脸迷茫,她没听懂,她的艺术史貌似白学了。听完讲座,在易欢看来这事就算完了,可苏菲亚没完,拽着丽芙和她去沾沾文气,可是乔姆斯被学校师生团团包围,她们根本没法凑近。校长更是亲自担当保镖为乔姆斯开路,把他请到会议室做学术交流去了。

“快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饭吧。”丽芙拽了拽苏菲亚道。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乔姆斯先生下来,不和他见一面,我不甘心。”苏菲亚站在楼下,指着二楼的会议室坚定地道。

丽芙耸耸肩,“薇薇安,怎么办?”

“我们去吃饭,一会带吃的回来给她。”易欢可不想傻站在这里等。

“苏菲亚,你要吃什么?”丽芙问道。

“我要长面包。”苏菲亚答道。

易欢和丽芙去学校外面找小店吃了午饭,买了长面包和牛奶给苏菲亚,回到教学楼下,苏菲亚还在耐心苦等。易欢和丽芙苦劝她不走,只能陪着她一起等。等了两个多小时,三人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额头上全是汗。

丽芙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苏菲亚,还是别等了,好热啊!”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乔姆斯先生,你们不想等,就先走吧。”苏菲亚固执地道,苏菲亚长得美,但她可不想当花瓶,她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若是能得到乔姆斯先生的垂青,她就能在戏剧界扬名,可以得到极大的便利,可以上台演戏剧。

丽芙劝不动她,只能和易欢又陪了她一个小时,晒得易欢实在有些受不了啦,“丽芙,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丽芙看了苏菲亚一眼,“走,我们一起走,苏菲亚,我们走了。”

“你们走吧。”苏菲亚毫不在意地道。

易欢和丽芙出了校门,各自扫了出租车回家。

过了几天,易欢接到丽芙的电话,“薇薇安,苏菲亚有找过你吗?”

“没有。”易欢和苏菲亚的交情还没好到那一步。

丽芙叹了口气,道:“苏菲亚跟着乔姆斯先生去鹰国了。”

易欢呆怔了片刻,问道:“杰克怎么办?”

“亚克历已经去陪着他了。”丽芙答道。

易欢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上次在牧场看苏菲亚和杰克那么恩爱,随时随地的亲吻拥抱,还以为两人情比金坚,没想到苏菲亚说跟人走就跟人走。

次日,易欢见到了一脸憔悴的杰克,他是来请求易欢收购他的酒厂的,“薇薇安,酒厂在我手上,真是一无用处。”

“我已问过詹姆士,他愿意多打理一家工厂。”易欢有些同情这个情场失意的家伙,才松口,用一万二千元买下了杰克家里的酒厂。

第一百零四章 星探

杰克卖掉了酒厂,购进了一家剧院,亚克历对此的评价是:“疯了,这个人疯了。”

在舞台上表演是苏菲亚的愿望,现在苏菲亚跟着乔姆斯走了,杰克却还要为她去开剧院,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杰克坚决不承认,这剧院是为苏菲亚开的,“我开剧院是为了赚钱。”

这话,没人相信。丽芙感叹道:“杰克真是痴情啊。”

“丽芙,我也很痴情,我对你一片真心。”亚克历趁机表白。

“亲爱的。”丽芙去亲亚克历,两人搂在了一起。

经过一个月的修整,剧院在八月三十一日进行首场演出,易欢收到了邀请函,带着易昊然一起去观剧。于是遇到了自称是从好莱坞某个电影公司导演的格力菲斯,“美丽的东方小姐,我的剧本里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

这么早就有星探了?

“不好意思,我对演电影没有兴趣。”易欢婉拒,在另一个时空,华人演员在好莱坞拿不到好的角色,在这里难道会有什么好的角色给她吗?让她在片子里扮演ji nu或是女奴,她都做不到。她无法接受,在影片中,这些人用华人所谓的“丑陋”与“落后”去反衬白人的“高贵”和“文明”。

“美丽的东方小姐,这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很多人会从影片里认识你,你还会得到许多财富,能让你过上你想像不到的生活,拍电影,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格力菲斯鼓着三寸不烂之舌,试图说服易欢。

“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需要太多人认识我,那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很不方便,格力菲斯先生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答应拍电影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易欢不为所动。

“美丽的东方小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格力菲斯问道。

易欢笑着摇了摇头,带着易昊然扬长而去。回到易歆家,易昊然随口把这事告诉了易歆,引来了易歆勃然大怒,“瞎了他的狗眼,居然想让我小妹去当低贱的戏子!”

“三姐,我又没答应,你用不着生气。”易欢安抚她道,在现在,做戏子可不是件光彩的事。这点小事,就如蜻蜓点水,过后无痕,易欢再没有想起。

九月开学了,易欢再次回到学校,这是第五个学期了,有几门功课,她已修满学分,明年的六月她应该能够毕业,到时候就可以回国了,冲着东边,无声地喊道:“颜子回,明年我就能回去的,你要等着我!”

“啊啾。”在看军事情报的颜子回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着窗外的摇曳的树叶,“欢儿,是你在想我吗?”

这天傍晚颜家人聚在一起吃完饭,闲聊时,颜督军突然提及到颜子康长女颜玉枝的婚事,“玉枝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相看人家了。”

颜玉枝脸红地跑走了,颜夫人横了颜督军一眼,“不知道姑娘家脸薄,当着孙女面就说这事,真是的。”

“事关她的终身,总归得找一个她喜欢的才行。”颜督军开明地道。

“这种大事,那能让她一个小孩子家家乱来,总归还是得让我们来把把关,上次来家里送东西的那个小伙子就不错。”颜夫人笑道。

“哪个小伙子?”颜督军摸摸胡子,问道。

“就是那个笑起来,左边脸上有个酒窝的,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颜夫人描述道。

陆诗音问道:“娘,你知道他姓什么吗?”

颜夫人想了一下,道:“姓赵。”

颜子回试探地问道:“娘,说的该不会是教导团第一连第一排的排长赵汉霖吧?”

“对对对,赵汉霖,就叫这个名。”颜夫人笑道。

“那改天找机会让他过来,让玉枝相看相看。”陆诗音笑道。

“这个人不行。”颜子回否决,赵汉霖是易欢的表哥,要是让赵汉霖娶了玉枝,他还怎么娶易欢?

“为什么不行?我瞧着那小伙很精神,也很懂礼貌啊。”颜夫人问道。

颜子回随口找了个理由,“他在老家已订亲了,年底就要回去摆酒了。”

“这样啊,那这个人不行。”颜夫人没有仗势欺人的想法。

颜子回暗松了口气。

赵汉霖被否决掉了,颜家人另找他人,让颜玉枝相看。虽然家中祖父、父亲和几个叔父都是军人,但颜玉枝不想嫁给一个军人,她喜欢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这天,颜玉枝再次拒绝了一个军官后,被陆诗音不满地数落了一顿,郁闷地约朋友钱桂莲出门散心。

逛街买了东西,两人到茶楼饮茶歇息,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个年轻的男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接着听到有人吟诗,“我行走过人世万里山河,就是为了遇见你。遇见你,从此我的世界有你唯你且全都是你……你眉眼如画,映着天上星光,绕着月色柔和,然后倒映在我心房……我要越过崇山峻岭去拥抱你,告诉你,我喜欢你。”

深情款款,听得颜玉枝怦然心动,不由地看了过去,吟诗的是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梳着二八分头,很是清俊儒雅,是她喜欢的谦谦君子,可是要怎么样认识他呢?

钱桂莲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看上了,抿唇一笑,道:“我们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又不认识,怎么好打招呼?”颜玉枝扭捏地道。

“打招呼不就认识了。”钱桂莲拉起颜玉枝的手。

颜玉枝半推半就地过去了,钱桂莲开口道:“你们好,刚听到这位先生吟的诗,我们很喜欢,我叫钱桂莲,这是我的朋友颜玉枝,请问三位先生叫什么名?”

三人有点意外,没想到现在的姑娘胆子这么大,敢主动过来与陌生的男子攀谈结识。吟诗的男子率先回过神来,“我叫吴立铭,两位小姐好。”目光落在了躲在钱桂莲身后的颜玉枝身上,她姓严还是姓颜?

另外两人也分别介绍了自己,“我叫汪槐秋,两位小姐好。”

“我叫李辉,两位小姐好。”

“两位小姐请坐。”吴立铭笑道。

钱桂莲拉着颜玉枝坐下了,“你们继续聊,别让我们扰了你们的兴致。”

吴立铭既然知道两人是因为那首诗而过来的,拼命地卖弄才华,引得颜玉枝频频地偷看他。五人直聊到日西斜,才结伴离开茶楼,吴立铭上前招来了一辆黄包车,温柔笑道:“颜小姐,我扶你上车。”

颜玉枝抿唇浅笑,“有劳吴先生。”

这就是答应了,吴立铭心中雀跃,殷勤地扶颜玉枝上了车,颜玉枝在车上微微欠身,“吴先生改天见。”

“改天见,颜小姐。”吴立铭有礼地道。

钱桂莲上了另一辆黄包车,吴立铭目送黄包车远去,李辉用胳膊推了推他,“这是看上了?”

吴立铭笑而不语。

颜玉枝就这样认识了吴立铭,吴立铭知道她是颜督军的大孙女,暗下决心,一定要牢牢地攀附住颜家这棵大树,三不五时的约她出门,写情书、情诗给她,把颜玉枝迷的五迷三道的。

颜夫人年纪大了,没有精力管太多事,陆诗音整日和太太团们开茶会、打牌,再加上颜玉枝连续拒绝,把她给气着了,也没太管女儿,偏生这时倭人又蠢蠢欲动,颜子康和颜子回的注意力都在军事上,没人知道颜玉枝和吴立铭来往,直到颜玉枝把吴立铭带回家来,“这是吴立铭。”

吴立铭,这个名字,颜子回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而且颜玉枝有父母在,还有爷爷奶奶,他这个小叔还是保持沉默吧。

颜督军看着瘦鸡一般的吴立铭是不满意的,皱眉问道:“吴先生在哪里高就?”

“在《蓟州晚报》做编辑,偶尔也写点诗投稿。”吴立铭撒了谎,他在《蓟州晚报》只是个领着五块大洋的打杂工,编辑,他也想当,可惜不要他;至于写诗投稿,也是汪槐秋帮了他一把,才发表了三首诗而已。

“吴先生家里有几口人啊?”颜夫人问道。

“家父已亡故,母亲尚在,我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三个姐姐已出嫁,小妹还未许人家。”吴立铭答道。

“吴先生多大年纪了?”陆诗音问道。

“二十六岁。”吴立铭有问必答。

颜家人一番盘问后,对吴立铭的印象很一般,并没有马上答应把颜玉枝嫁给他。陆诗音甚至还劝颜玉枝,“这个吴立铭,看着滑头滑脑的,不是良配。”

颜玉枝却道:“我非他不嫁。”

僵持了半个月,颜玉枝告诉陆诗音,“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陆诗音心跳都差点停止,“你说什么?”

颜玉枝手按在肚子上,“娘,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说不定这肚子里都有他的孩子了。”

陆诗音倒吸了口冷气,这亲事不成也得成了,“让他请媒人上门来提亲吧。”

另一边阮文文知道吴立铭要娶颜玉枝,跑到吴家来闹,被吴立铭狠狠甩了两耳光,阮文文跌从在地痛哭,“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什么都给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说了要娶我的。”

吴立铭扶起她道:“文文,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这个世道艰难,谋生不易,而我娘的病也愈发的重了,我们要是在一起,那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想让你过穷困潦倒,我也不想我满腔的抱负,被柴米油盐给磨灭,放手吧,文文,我们各自安好。”

“我不要,我不要。”阮文文痛哭道。

吴立铭又是一通花言巧语,把给阮文文哄走了,因陆诗音怕闹出人命来,给两人订在了十一月十二日结婚。颜玉枝嫁给吴立铭的事,易欢无从知晓,这天是周末,她陪易歆去逛街,路过电影院时,看到海报,上面写着,“美丽的华夏娃娃的首部电影”。虽然海报上画得有些失真,可易欢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汪嘉玉!”

“你认识这个人?”易歆问道。

“她以前是我同学,现在退学了。”易欢看着海报上的汪嘉玉道。

易歆皱了下眉,“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去做低贱的戏子,你不要和她来往,免得带坏你的名声。”

“三姐,我想进去看电影。”易欢想知道汪嘉玉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易歆想了想,买了票,和易欢一起走进了电影院。汪嘉玉在电影里扮演一个华洋混血女,她和一个传教士的儿子相爱了,可是这个男子的家族不愿接受她,这个男子在得到她之后,却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辜负了她的情意,她因爱生恨,加入了红灯会,最后杀死了这个负心汉,并且一把大火将男子的家给烧毁,她站在烈火中,唱起了初见男子时,唱的那首小曲。生动的演绎了一出,生不能床,那么就死同穴的爱情悲歌。

电影上映一周后,苏雨婷和林阮也知道汪嘉玉有出演,苏雨婷撇嘴道:“没想到她跑去好莱坞去当电影演员去了,混得还蛮好的啊!”

易欢和林阮不知道汪嘉玉在那边的情况如何,都没有接话,朱云绣却很有兴趣地问道:“你们认识她啊?”

“当然认识啦,她以前就住在你睡的那张床上,她叫汪嘉玉。”苏雨婷翻着眼皮道。

“那她怎么不读书,去拍电影了呢?”朱云绣好奇地追问道。

苏雨婷答道:“她和一个男……”

“麦肯娜。”易欢和林阮同时喝止她说下去。

“吓我一跳,你俩叫哪么大一声干什么呀?”苏雨婷不高兴地道。

“不要说人闲话。”易欢沉声道。

“这事就算我不说,吉安娜出去随便找人打听,也能打听得到。”苏雨婷撇嘴道。

“外面的人说是外面人的事,我们住同一寝室的人不要说。”林阮和易欢是同一立场。

“不说就不说。”苏雨婷甩手走了。

朱云绣怯怯地问道:“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看她假模假样的,易欢觉得厌烦,冷声道:“与你无关的事,就不要乱打听。”言罢,起身回了房。

林阮心软,劝了她几句。

第一百零五章 秀场

到了年底,在司南的运作下,俱乐部又有十架飞机报废,易欢和徐晋略见面时,又被朱云绣看到了,而徐晋略和易欢也发现了她,易欢低声骂了句,“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真是讨厌。”

“易小姐,你认识她?”徐晋略有点吃惊。

“她是我的室友,是个倭人,却扮成华夏人来接近我。”易欢简单地把朱云绣的身份说了出来。

徐晋略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易小姐,留一个特务在身边,太危险了。”上次他应该把她给解掉的。

“没事,我能应付。”易欢都快习惯被朱云绣给盯着了。

第一批来花旗国的学员将开着这十架飞机回国,第二批学员仍然留在俱乐部,而易欢也将俱乐部交由徐晋略全权打理,明年六月若不行,明年十二月,她肯定能修完所有学科回国。

事情商量好了,两人出了咖啡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朱云绣再次跟上徐晋略,可惜又一次跟丢了;朱云绣不甘心,次日一早打电话给易欢,“薇薇安,我是吉安娜。”

“你好,吉安娜。”易欢客气地道。

“薇薇安,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逛街。”朱云绣笑道。

“不好意思,我一会要坐火车去华府,不能和你一起去逛街。”易欢淡然拒绝。

“你要去华府,那你不参加圣诞舞会了吗?”朱云绣着急地问道,虽然去年舞会,没有发现,但说不定今年舞会会有发现呢。

“不参加,年年都差不多,没什么意思。吉安娜,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我们开学再见吧。”易欢言罢,也不等朱云绣再说什么,吧唧就将电话挂断了。

朱云绣听着电话里的杂音,皱眉,她觉得易欢似乎知道她的身份了,很防备她,可是她一直很小心,应该没有露出破绽才对啊。又想到易欢对苏雨婷也是冷冷淡淡的,朱云绣稍微安心了一些,易欢只怕就是那种性格冷清的人。

易欢没有撒谎,她的确要去华府,克莱恩女士办时装秀,她这个合伙人受邀去捧场。小静姝受寒小感冒有点闹人,易歆要照顾她,走不开无法同行,易昊然和慕孝峰陪着易欢一起去的,还有带了三个保镖和两个女佣。

十个小时后,到了华府,司南提前打了电话告知,莫妮卡派了车来接他们,这几天,他们将住在迈克尔家,迈克尔先生陪卡尔文在进行州长竞选巡回演讲,不在家中,只有莫妮卡在等着他们。

“可爱的小甜心,我们又见面了。”莫妮卡展开双臂,要拥抱易欢。

易欢笑着回抱了她,“莫妮卡,很高兴和你再次见面,还有,恭喜。”莫妮卡的小腹微微隆起,应该是怀孕了。

“谢谢。”莫妮卡亲了亲易欢的脸颊,“两位害羞的小伙子,过来让我抱抱。”

易昊然和慕孝峰红着脸,让莫妮卡拥抱了一下。

次日,易欢穿着克莱恩女士为她特别设计的一款,融合了东方元素的一款浅紫色长裙,外搭御寒的深紫色毛呢长款大衣,围着白色的围巾,要去时装秀,莫妮卡主动请缨道:“小可爱,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不,莫妮卡,谢谢你的好意,还让司机先生送我们去吧,你是孕妇,要多休息。”易欢赶紧拒绝,她可不想半路上又出车祸。

“好吧,那我留在家里休息。”莫妮卡耸耸肩,“怀着孩子真是不方便,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开车了。”

“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开车了。”易欢随口安抚了她一句。

司机先生将易欢几人送到开时装秀的大酒店,来迎接他们的是克莱恩女士的得力助手芭芭拉小姐,她将三人领去了秀场;秀场布置方面,易欢给了意见,颇具另一个时空的秀场。长长的t形台,两侧放着椅子,已来了不少人,正坐在那儿喝着饮料闲聊。

“易小姐,请坐,你想喝什么饮料?”芭芭拉小声问道。

“来三瓶雪碧吧。”易欢笑道。

芭芭拉转身离开,一会让人送来了三瓶雪碧;时装秀是十点正式开始的,穿着克莱恩女士最新设计的模特陆续登场;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旁边的人开始点评,易欢却没有发现她们所说的那些细节。

克莱恩女士这次共推出了三十套新款衣裙,六十名模特走完之后,她也上场了,接着就是拍卖;克莱恩女士是设计师,她卖的不是时装,而是设计,将设计卖给服装公司、厂家制作成衣。她自己的服装厂,会有另外的设计。

拍卖会进行的很顺利,三十套设计各有归属,克莱恩女士高兴地上台邀请大家,参加接下去的午宴。午宴是在楼下的宴会厅兴办,易欢随众人一起下楼。大厅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在厅里正中摆着长桌,桌上铺着厚厚的餐布,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个水晶花瓶,瓶里插着数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桌上摆满了食物,有烟火腿、有土豆泥、有鸡扒、有蔬菜烘鸡蛋……还有巧克力蛋糕、黄油饼干、各种坚果面包、三明治,现切台上是火鸡、三文鱼刺身等;因为禁酒令,为客人准备的是鲜榨的果汁、还有雪碧等饮料。

易欢要了一杯鲜榨的橙汁,端着盘子,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吃着,克莱恩女士抽出身来跟她打招呼,“嗨,美丽的小可爱。”

“今天的时装秀很成功。”易欢举起杯子道。

“是的,我很高兴。”克莱恩女士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闲聊了几句,又有人找克莱恩女士,克莱恩女士抱歉地对易欢道:“小可爱,我要忙了,改天有空,我们再好好聊。”

“你去忙吧,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易欢笑道。

克莱恩女士走开了,易欢刚吃了一块黄油饼干,一个女的凑过来问道:“你是哪国的人?”

易欢看了她一眼,“我是华人。”

那女人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你怎么会认识克莱恩的?”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易欢端着盘子走开了,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女人一看就是什么好人。

那女人瞪着她的背影,气恼地道:“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一点都不懂礼貌。”

易欢寻了个远离那女人的位置坐下,继续啃面包。过了一会克莱恩女士又来了,她还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是和易欢有过一面之缘的格力菲斯,看到格力菲斯,易欢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等克莱恩女士做介绍,就直接道:“格力菲斯先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对拍电影没兴趣。”

“美丽的东方小姐,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拍电影,能让你名利双收,为什么你不愿意呢?”格力菲斯苦恼地问道。

克莱恩女士听明白了,插话道:“格力菲斯,既然小可爱不愿意,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格力菲斯先生,如果你想找一个东方面孔的女孩,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易欢笑道。

“请说。”格力菲斯笑道。

“不知道格力菲斯先生有没有看过《火恋》,那里面就有一个东方女孩,她的演技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易欢不知道汪嘉玉是用本名,还是另取了艺名,只能这么推荐她。

格力菲斯一听有东方面孔的女演员了,也不再纠缠,和克莱恩女士走开了,易欢终于能安静的吃东西了。

参加完时装秀,易欢就想回不夜城,却接到了威廉的电话,“薇薇安,你好,我是威廉。”

“你好,威廉。”易欢笑,“谢谢你的帮忙。”这次飞机报废,威廉出了力。

“不用客气,我说过,我也是爱国主义者,我支持你的爱国行为。”威廉笑道。

“威廉,你打电话过来给我,有什么事吗?”易欢笑问道。

“明天有空出来喝杯咖啡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威廉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华府?”易欢笑问道。

威廉笑道:“你和克莱恩女士合伙开店,她举办时装秀,应该会邀请你。”他先打电话去萨拉家,从那儿得知易欢住在莫妮卡家的。

反正也没订火车票,就在华府再呆几天好了。两人约好明天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后,就挂断了电话,

次日,易欢出门赴约,到那间咖啡馆时,威廉已经到了,他一直注意着门口,看易欢进来,他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军官便服,他本来就很高大,足有一米九以上,穿着笔挺的军装便服,更加显得身形挺拔,气宇轩昂。

“薇薇安。”威廉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半年多未见,薇薇安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威廉,等很久了吗?”易欢提前了一刻钟出来,她不喜欢迟到,也没有女人就可以迟到,让男人等的坏毛病,可是没想到威廉还比她早到。

“我也刚到。”威廉拉到椅子,让易欢坐下。

侍者上前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威廉看着易欢,示意她先点,易欢笑笑道:“我喝卡布奇诺。”

“一样,再来一碟芝士饼、一碟蜂巢蛋糕、一碟巧克力饼、一……”威廉笑道。

“够了,不要再点了。威廉,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易欢问道。

“我吃过早饭了。”威廉笑道。

易欢对侍者笑了笑,“两杯咖啡,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侍者笑着退了下去。

咖啡送来之前,两人就随意地闲聊着,等咖啡送上来后,威廉小声问道:“空军那边有一批飞机退役,你想不想买?”

易欢眼睛一亮,点头,“要买,多少钱?可以买几架?”

“三十架,每架五万元。”威廉笑道。

“行,三十架我全都要了,一会去花旗银行取钱。”易欢没把支票本带身上,只能去取现钞。

“三十架飞机,你就别想了,最多卖给你十五架。”威廉笑道。

“十五架也行。”易欢也很满意了,“你认不认识飞机制造师?”

“你想做什么?”威廉问道。

易欢抿了抿唇,道:“我想请他去华夏开办一个飞行器公司。”购买飞机,不是长久之计,华夏必须自己做飞机;在另一个时空,易欢知道有一个叫冯如的飞机设计师、制造者。这个时空有没有这个人,易欢不知道,她也曾想让颜子回去找这个人,可是她不记得这人是什么地方的人,无从找起啊。

易欢根本不知道,就算这个时空有冯如,她知道冯如的家在哪儿,也已经晚了,冯如在一九一二年时八月份,在飞行表演中不幸失事牺牲。

威廉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个犹太裔的人,我去跟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去华夏?”犹太人和华人一样,在花旗国受到排斥,低人一等。

“你告诉他,只要他有能力,薪金不是问题。”易欢急切地道。

“好,我会尽力说服他的。”威廉笑道。

易欢去华府一趟,就这么轻易的又弄回十五架飞机,徐晋略觉得易欢真是神通广大,心里更犯愁了,明年易小姐就要回国了,以后弄飞机就是他的事了,可是他能弄得到这么多飞机吗?他很不自信。

报废的那十架飞机已到了蓟州,加上先前那二十多架飞机,东北陆军的军事力量,是华夏几大军阀中最强的,对于东北陆军能买到这么多架飞机,另外几大军阀是既羡慕又嫉妒。为了震慑这些人,颜督军听从了参谋们的建议,举办飞行表演。

晋西军的阎督军、沪东军的陈督军、粤南军的马督军、新贵军的刘督军等四大军阀以及另外几个小的军阀受邀参加,看着飞机场上的飞机,颜督军意气丰发地站在台上,道:“感谢诸君来参加此次的飞行表演,吾与诸君皆知,我们积弱已入,纵有无数先辈奋发图强,然海军、空军仍然空有其名,而无其实。军弱则国衰,看我中华大地,四分五裂,列强盘据。吾常思之,忧恨辗转难眠。今有飞行新器,虽发明不过短短十数年,但吾相信假日时日,它定将成为军中利器。”

二十架飞机顺利升空,在空中做中惊险的飞行表演,大小军阀们佁头仰望,十分的震撼,飞行表演结束后,接着就是实弹表演。飞行员架势着飞机俯冲而下,子弹哒哒哒的扫在地面靶上,靶子应声倒下,扬起一阵灰尘。东北陆军展示出来的军事实力,让大小军阀们深深忌惮。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

东北陆军的飞机,军阀们看着眼红,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买飞机,只是军火商都表示,飞机禁售;把这些军阀头气得直骂娘,“妈拉个巴子,禁售禁售个屁啊!”既然禁售,东北陆军的飞机上哪儿买来的?

连军火商都买到飞机,东北陆军却能买到,可见东北陆军有不为人知的渠道,各个军阀为找到这个渠道,是费尽心思,可惜一无所获。孙光远拿着收集的情节,“飞机购买是由颜子回全权负责,不过通过飞机回国的途经,发现所有飞机都是从花旗国过来的。”

“花旗国?”陈泽杭若有所思,“易欢是不是就在花旗国?”

“是的,不过她一个女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孙光远答道。

“我要去趟花旗国。”陈泽杭沉声道。

“督军怕是不会同意。”孙光远担心地道。

“我会说服他的。”陈泽杭决定的事,就算是陈督军也不能让他改变。

陈督军的确不想让陈泽杭去,可是陈泽杭说得也有理,“父亲,没有飞机,我们就失去了制空权,东北陆军如果要攻打我们,我们将无力回击。”

“买飞机,可以让别人去,不需要你亲自走这一趟。”陈督军虽然风流成性,儿女成堆,但在内心,他还是比较看重这个嫡子的,而这个嫡子也是有能力的。

陈泽杭认真地道:“父亲,买飞机的渠道,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陈督军看了眼他,道:“你要去,那就去吧,可是买飞机的钱……”

“我会想办法的。”陈泽杭一阵厌烦,陈督军就知道在女人身上浪费钱财,让他拿钱来买军火,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却不想一想,要是军力不强,被人把地盘抢走了,那些钱财又能否留得住?

陈泽杭安排好之后,就坐船出国了,他没有马上去花旗国,而是去了发国,飞机没有买到,但如愿地从互助银行那儿借到一笔巨款。有了这些钱,他更有底气去购买买军火和飞机,装备他的嫡系军了。

陈泽杭去的是华府,通过人找到了一个大的军火商史密斯先生,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就直奔主题,“陈先生需要些什么?”

“我需要m1903式7。62mm步qiāng,勃朗宁m1903式手qiāng,以及马克沁重机qiāng。”陈泽杭没有一来就开口买飞机,而这些军火也是他需要的。

“陈先生,步qiāng和手qiāng都没有问题,只是重机qiāng,价格比较昂贵。”史密斯笑道。

“大概多少钱一挺?”陈泽杭问道。

“五千元一挺。”史密斯答道。

“看来史密斯先生,并没有诚心要做这笔生意,那么打扰了。”陈泽杭起身道。

“陈先生,请不要着急,如果你买的量大,价格上,我是可以给你优惠的。”史密斯赶紧道。

陈泽杭淡淡一笑,道:“m1903式步qiāng要二千支,勃朗宁m1903手qiāng一百六十支,马克沁重机qiāng三十挺!另外配套的步qiāng弹三十万发,手qiāng弹三万发,机qiāng弹二百万发,这个量可还算大?”

“陈先生,步qiāng八十美元一支,手qiāng一百美元一支,重机qiāng三千一挺,子弹另算。”史密斯的报价仍然还有一点水分。

陈泽杭笑了笑,道:“成交,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史密斯先是一愣,他以为陈泽杭会和他讨价还价的,“陈先生请说。”

“我需要你帮我买一套qiāng械修理的机器和一整套子弹生产设备。”陈泽杭去过蓟州城,知道东北陆军有兵工厂,子弹已经基本能自给自足了,想要士兵qiāng法准,平时的训练就必须加强,这子弹的消耗量,那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所以子弹是不可能全靠购买,也没有那么多钱购买,必须要具备一定的生产能力,这样才能不受制于人。

史密斯想了想,道:“陈先生,你应该知道,最新的qiāng械修理的机器和子弹生产设备,是买不到,再多钱都不行。”

“我知道,买六七成新的就可以了。”陈泽杭知道想买新的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问题了。”史密斯笑道。

“需要付几成定金?”陈泽杭问道。

史密斯盘算了一下,道:“陈先生付九万元就行了,至于陈先生需要的修理设备和子弹制造设备,我会尽快安排人帮您采购,至于价钱,等我们联系到货源,再派人告诉您如何?按照我的估价,应该需要一百万元。”

这笔生意谈好了,陈泽杭笑问道:“我想买飞机,不知道史密斯先生有没有认识的人?”

史密斯沉默片刻,道:“陈先生,这飞机可不好买。”

“史密斯先生,如果这批货物满意的话,我会再订购一批qiāng支dàn yào以及其他机器!”陈泽杭淡笑道。

还有订单!史密斯大喜,也跟陈泽杭说了实话,“陈先生如果想买飞机,可以去不夜城的瓦特私人飞行俱乐部,那儿有报废的飞机出售。”

“我要买好飞机,报废的飞机没有用。”陈泽杭皱眉道。

“陈先生,说是报废,其实是好飞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摆在台面上来说而已。年前,空军退役了一批飞机,那个俱乐部就购进了十五架,据说报废的飞机,都送往了华夏。”史密斯低声道。

陈泽杭一下就明白东北陆军的飞机是如何来的了,他决定去这个俱乐部一趟,颜子回能在那儿购买到飞机,他也可以。

当陈泽杭坐着车到达俱乐部,走进去,看到十几个穿着飞行装的东方人在机场忙碌时,大吃一惊,接着又听他们喊道:“徐长官。”

陈泽杭看了过去,看到了徐晋略,而徐晋略也看到了他,小跑了过来,“陈少帅。”在这里看到陈泽杭,徐晋略有些意外。

“徐副官,好久不见。”陈泽杭淡笑道。

“是呀,好久不见,陈少帅,怎么会到这里来?”徐晋略试探地问道。

“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一个私人俱乐部,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徐副官。”陈泽杭在心里盘算着徐晋略和这俱乐部老板之间的关系,“徐副官在这里做什么?”

徐晋略正要回答,这时一架飞机从天上降落下来,接着陈泽杭看到易欢从飞机上下来了,眼着闪过一抹惊艳,易欢原本就长得美,这几年,她又长高了,今天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外搭皮马甲,下身是黑色的长裤,脚下是长马靴,显得她腿修长;和煦的阳光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为她染上了淡淡的光圈,明媚的五官楚楚动人,长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额上的短发被风轻轻吹起,卷在脸颊的两边。

易欢坐飞机的次数多了,似乎适应了,现在驾驶飞机,下来后,没有先前那么晕眩,不过徐晋略和陈泽杭站在阴凉处,她从亮处看过去,不太看得清两人的容貌,再加上惯性思维,以为颜子回来了,朝两人大步走了过去,“玄……”

走近了,易欢的眼睛也适应了,看清是陈泽杭,眉尖微蹙,不过也不好立刻转身走开,勉强笑道:“陈少帅。”

“易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陈泽杭微眯着眼,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易欢在陈泽杭面前不自在,“徐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易小姐慢走。”徐晋略也不想让陈泽杭和易欢有过多的接触。

陈泽杭目送易欢远去,状似随意地道:“没想到易小姐一个女孩子,也这么喜欢开飞机。”

“易小姐要上学,也就是周末偶尔抽空来开上几圈。”徐晋略如实回答,易欢被朱云绣盯着,来俱乐部的时间不多。

“不知道来俱乐部学开飞机,需要多少费用?”陈泽杭问道。

这家飞行俱乐部之所以会亏本转卖,就是因为来学开飞机的人不多,易欢买下来后,是拿它当成空军培训学校来用的,也没想过赚钱,除了颜子回选送来的人,就没有外人来学开飞机。俱乐部所有开支都是由易欢拿出来的,徐晋略被突然问到,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陈泽杭一看徐晋略的神情,眼中精光一闪,他刚才的猜测没错,俱乐部就是烟雾弹,这里实际是东北陆军培训飞行员的基地。这飞机怕是买不到了,他还得另想他法。

在易欢看来,陈泽杭是个危险人物,她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盘算,这陈泽杭怎么跑花旗国来了?他是怎么找到俱乐部的?他来俱乐部想要干什么?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不知道陈泽杭会逗留多久,易欢暂时也不敢去俱乐部了。

从俱乐部回去的第三天,易欢接到了威廉的电话,是好消息,那位犹太裔的设计师,愿意去华夏,并且他还会带两名助手去,不过薪金,他要的比较高,他年薪要二十五万元,两个助手每个年薪十万元。

“可以,只要他们有能力。”易欢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的能力,我可以保证。”威廉笑道。

“威廉,谢谢你。”易欢诚恳地道。

“想谢谢我,那下次见面时,请我吃饭好了。”威廉笑道。

“没问题。”易欢笑应了。

易欢让大林去把徐晋略找了来,告诉了他这件事,“你选六个飞行员出来,让他们陪着一起回蓟州。”

徐晋略无有异议。

“陈泽杭走了没有?”易欢问道。

“没有,他和他的随从现在住在俱乐部,我不好强硬地赶他走。”徐晋略顾忌着沪东军,不好撕破脸皮。

易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沉吟片刻,道:“不能赶走他,就让他自己走。”

徐晋略想了想,道:“要是沪东军出现状况,他应该就不会在花旗国逗留太久了。”

易欢笑,“那就让沪东军快点出现状况吧,他在这里很碍事啊。”易欢觉得陈泽杭比朱云绣危险太多。

“我会发电报将这事告诉七少的。”徐晋略在花旗国,也不好动手脚,只能让颜子回想办法。

徐晋略给颜子回发了两封电报,一封电报是说陈杭泽在俱乐部的事,另一封电报是说飞行制造师的事。颜子回看到电报,喜出望外,他已经找同学帮忙,请飞机制造师来,可他这边还没有消息,易欢就把人给请来了。

颜子回弯弯唇角,看着手上的照片,“欢儿,快回来,我很想你。”

在看书的易欢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一想二骂三念叨,薇薇安是有人想你了。”林阮笑道。

“这说法好有意思,那要是打四五个喷嚏呢?”朱云绣问道。

“那就是感冒了。”易欢斜了她一眼道。

“薇薇安,是谁在想你啊?”林阮凑过来,一脸八卦地问道。

“还能是谁,我爹娘啊。”易欢笑道。

“我也想我爹娘了。”林阮幽幽地道,远在异乡倍思亲。

沉默了一会,林阮问道:“薇薇安,你今年六月是不是就要回国了?”

“这要看我这几门功课能不能修满学分。”易欢扬扬手里的书道。朱云绣眼中一亮,易欢要回国,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这么努力,一定可以修满学分的。”林阮笑,“不过你毕业后,真不打算去那些艺术馆去实习一下吗?听导师说,机会很难得的。”

“我也知道机会难得。”易欢闷闷地道。

“薇薇安,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回国?”林阮不解地问道。

易欢想了一下,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你说的也对,我也要努力修学分,早日回国。”林阮坚定地道。

易欢看了眼,几次张嘴想说话的朱云绣,道:“好,我们一起看。”

易欢在学校里努力读书,陈泽杭调查后,得知这个俱乐部的老板不是别人,就是易欢时,先是有些不相信,随后却是对颜子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为什么他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垂青?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全力相助?

徐晋略是东北陆军的人,立场也很坚定,而且俱乐部是易欢的,他就是想背着卖飞机,也做不到,陈泽杭认为他要买飞机,关键人还是易欢,如是他去了学校找易欢。

第一百零七章 生意

易欢这天生物这边有课,上完课,又问了教授几个问题后,才慢悠悠地下楼,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站要树下的陈泽杭;易欢眼皮一跳,这人怎么寻到学校来了?

易欢还在犹豫着是假装视而不见走人呢,还是走过去打招呼,陈泽杭走了过来,“易小姐,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吗?”

人都站在面前了,易欢也没法高冷地拒绝,道:“去前面的长廊吧,那儿可以坐。”

中午,大家都赶去食堂吃饭,供人歇息的长廊上,空无一人,两人找了地方坐下,易欢直接道:“陈少帅,有什么事,你说吧,我还要赶回寝室吃午饭,我下午还有课。”

陈泽杭勾了勾唇角,开门见山地道:“我想向你买几架飞机。”

易欢眸光微闪,陈泽杭能找到俱乐部,想来是把她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可是她不想卖飞机给陈泽杭啊,这是在增加沪东军的实力,也就是在给颜子回统一华夏增加难度啊!

“我不会把飞机卖给你的。”易欢直接拒绝。

“怕我有了飞机,颜子回不是我的对手?”陈泽杭眯着眼问道。

“你的对手不是玄龄,玄龄也从来没的把你视为对手,你们都是华夏的军人,为什么要打内战?内战会让华夏变得四分五裂,这对华夏没有任何好处,只是让列强高兴,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将华夏当作了一块大肥肉,任意宰割。你们应该团结在一起,将列强赶出华夏,唯有国家统一、军队强大,才能带领华夏走向富强。”易欢严肃地道。

玄龄是颜子回的字,一般是亲近的人才会这么称呼。陈泽杭莫名的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道:“你说这些,是想让颜子回兵不血刃的拿下沪东军吧?”

“陈少帅,我说这话不是为了东北陆军,而是为了华夏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从一八七四年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打得山河破碎、血流成河、民不聊生,还请陈少帅以大局为重,以全国老百姓的利益为重。”易欢对说服陈泽杭并不抱希望,只是想做一下努力,万一说服了呢?

“你为何不劝颜子回以大局为重,以全国老百姓的利益为重?”陈泽杭椰揄地问道,凭什么要让他屈居颜子回之下?

“东北陆军要比沪东军有实力。”易欢给了他一个足够简单、也足够强大的理由。

“要增加实力不难,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买到足够多的军火,就能让实力变强。”陈泽杭野心勃勃,统一华夏的人必须是他,而不是颜子回,他甚至不愿意与颜子回隔江而治,他要做华夏独一无二的华夏之主。

易欢眉尖微蹙,就凭他这句话,就知道内战无法避免,那么飞机,她就更不想卖给他了;但是以陈泽杭的能力,买到飞机是迟早的事。易欢想了想,道:“飞机也不是我想卖给你就能卖给你的。”

“据我所知,你一直用报废飞机这一个方法,将飞机送回国内给颜子回。”陈泽杭直言不讳地道。

这事涉及的人太多,没办法做到十分隐密,陈泽杭能查到,易欢并没感到意外,“报废飞机也不是说报废就能报废的,去年年底,我才刚报废了十架飞机,这么快又报废飞机,飞行器管理局是不会报批的。”

此言有理,陈泽杭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再报废飞机?”

“十月份。”易欢在拖延时间,八个月的时间,颜子回应该能建起飞机制造厂了吧?

陈泽杭盯着她,目光锐利,易欢努力控制自己内心的忐忑,坦然与他对视;半晌,陈泽杭问道:“几架?”

“最多十架,最少四架。”易欢答道。

陈泽杭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易欢,道:“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易欢抬头看着他,眸光清亮,“我会尽力而为。”

“是必须,而不是尽力。”陈泽杭轻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陈少帅。”易欢喊道。

陈泽杭回头,目带询问。易欢微微一笑,道:“还没谈好价格呢。”

陈泽杭走回去,坐下,“你不会打算痛宰我一笔吧?”

“你放心,我不是奸商,我会按飞机的购买价加上报废的花费,收你的钱,大约每架飞机二十万到三十万,不过运费我不负责,这样很合理吧?”易欢淡然道,既然无法阻止陈泽杭购买飞机,那么就在商言商,赚上一笔,弥补一下她的支出。

陈泽杭勾起一边唇角,“我很嫉妒颜子回。”据他所知,易欢把飞机无偿地送给了东北陆军。

这话,易欢不好接,只能笑而不语。

“价格不是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陈泽杭沉声道。

易欢微皱了下眉,这个男人还真是会得寸进尺,笑容微敛,冷淡地道:“什么条件?”

“我要派人来俱乐部学习开飞机。”陈泽杭这话是告知而非请求。

易欢想到他派人来,或许可以策反,道:“可以,费用……”

“这个你还要收我费用,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奸商。”陈泽杭的语气里带着淡淡地笑意。

“培养一个飞行员,所花费的费用,甚至高于购买飞机。”易欢认真地道。

“这是购买飞机的条件。”陈泽杭不打算出这笔费用。

易欢恼火地瞪着他,明明是他求上门来买飞机,现在弄得好像是她求他买飞机似的。陈泽杭看着面前有点炸毛的少女,强忍着去捏她小脸的冲动,问道:“人来了是找你,还是直接去俱乐部?”

如果可以,易欢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你发电报给徐晋略,他会去码头接人。”

“已经正午了,不尽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餐饭?”陈泽杭突然不想那么快离开。

“我要回宿舍吃午饭,女生宿舍,男宾止步。”易欢拒绝的理由,太充足了。

“那,告辞了。”陈泽杭的傲气,也让他做不出太过死皮赖脸的事来。

看着陈泽杭走远,易欢飞快地跑去推她的脚踏车,将书袋挂在龙头上,长腿一抬,就上了车,骑着车回宿舍;陈泽杭从墙角处走了出来,看着易欢因风扬起的长发,眸色幽深,意味不明。

就在这天傍晚,陈泽杭收到了孙光远从国内发来的电报,他的好大哥有些不安分,孙光远让他尽快回国;陈泽杭留下了一个心腹处理购买军火和飞机的事,他带着另外几个人坐船回国。

周末,易欢发了封电报给颜子回,告诉他,她准备十月份以后,卖六架飞机给陈泽杭,陈泽杭将派人来花旗国学开飞机;颜子回收到电报后,第一时间给易欢回了过来,“一切依照你的意思办。”

五月的毕业考试,易欢顺利的修完了所有课程。考完试之后,六月晚会就到了。那天晚上,易欢穿着粉红色的旗袍,披着白色的流苏披肩,脚上穿着一双小羊皮的高跟鞋。旗袍上绣着含苞的白桃花,衬得易欢明艳动人。

烟花,五彩缤纷,在半空中绽开,一朵朵,一簇簇,璀璨耀眼。烟花放过后,是晚会的热身舞;易昊然临时有事,并没有陪易欢出席舞会,没有易昊然,易欢也不缺舞伴,很多男生都上前邀请。可还没等易欢答应,就有人道:“她是我的舞伴。”

易欢回头一看,是急匆匆赶来的威廉,他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袭黑色的燕尾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戴着黑色的领结,金发整齐地拢在脑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威廉,你怎么会来?”易欢意外地问道。

“你的毕业舞会,我怎能不来参加?”威廉向易欢伸出邀请的手,“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易欢笑,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来得正好。”

慢步双人舞让俩人贴得很近,舞步摆动很小,威廉的手搭在她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相识三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就毕业了。”威廉感慨地道。

“是啊,毕业了。”易欢笑道。

“你什么时候走?”威廉问道。

“下周三的船票。”易欢答道。

威廉微皱了下眉,道:“这么快?到时我去送你。”

“你那么忙,不用来送。”易欢笑道。

威廉沉声道:“我想送你,因为我不知道下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易欢咬了下唇角,小声道:“好。”她知道威廉对她有好感,可是她没办法给予回应。

沉默地跳了一会舞,威廉轻唤道:“易欢。”他用华语喊她的中文名字,发音标准。

“嗯?”易欢抬头看着他的下巴。

“如果,有一天,你在华夏过得不开心,就回来这里,我、我们都在这里。”威廉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有一个娇俏的东方女孩。

易欢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浮起的水雾散去,“嗯。”

威廉喉节上下蠕动了一下,接着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要直接跟我说。”

“好的。”易欢闷闷地应道。

舞曲结束,周围的人散了,威廉送易欢到校门口,突然问道:“易欢,能给我一个farewellkiss吗?”

易欢迟疑片刻,踮起脚,在他的嘴角边,轻轻地碰触了一下,然后退开,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认真地道:“威廉,你是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我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忘记你的。”

“车来了。”威廉为她打开了车,看着她坐进去,看着她的车远去,喃喃自语,“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忘。”

易昊然的学业还没完成,慕孝峰则要留下来实习,只有大林小林和少霞将陪着易欢回国。少霞收拾行李,易欢则上街买礼物,不仅给家里人买礼物,她还给威廉、亚克力、杰克、丽芙、林阮买礼物。

送给威廉的是一对银质的袖扣,亚克力和杰克镶钻的胸针,丽芙和林阮是一根手链。威廉收下了袖扣,“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易欢接过威廉递过来的绒布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定制的心形怀表,银色的表链下是镶嵌着粉钻和白钻,显得十分的别致和闪耀的表壳,在表壳后面,刻着威廉和她名字的缩写,“谢谢,这礼物,我非常喜欢。”

易欢还见了徐晋略、詹姆士、摩尔、邓尔逊等人,将俱乐部、工厂、公司、股票等事,全都托付给他们。

六月二十八日不夜城的码头上,威廉等人都来送易欢,丽芙上前抱住易欢,“薇薇安,多么希望你不要离开,这样春天我们可以去城外郊游,秋天可以去牧场放羊,晚上到酒吧喝酒,周末聚在一起聊天逛街看电影,你走了,我十分的舍不得。”

“我也很舍不得你,丽芙,好好保重,或许等你嫁给亚克历时,我会来喝喜酒。”易欢回抱她道。

“不要或许,是一定要来参加。”丽芙笑道。

“好,我一定来参加。”易欢笑道。

“薇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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