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惊鸿舞霓裳 - xp1024.com
《一曲惊鸿舞霓裳》


第一章 名至魂归

那是即墨二十三年,一个普普通通的夏天。

和往年的夏日没什么不同,烈日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前些天空中还是滚雷震震,最近难得放晴。

在这样碧海蓝天的时节里,京城中人人都在忙着奔波,为了生存。

将军府中,箐芜院内。

午后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清脆聒噪的蝉鸣让睡梦中的人儿悠悠转醒。

屋子里陈设依然如往常那样简单,在这样静好的岁月里,足以让一颗常年征战的心感到恍惚。

美人榻上,女子优雅侧卧,身姿欣长,尽管她今年才刚满十六岁。

长长的墨发披散在雪白的颈后,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满是刚睡醒的惺忪,微微侧头用手挡着透过琉璃瓦直射过来的阳光,殷红的唇不点而朱,少女的年纪含苞待放。

这便是乐正羽,出身在京中富贵威武的将军府,也是家中嫡女。

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不过是父亲与继室所生,她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她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煞星之后,便染疾身亡了。

她上面有个哥哥,只是缝年不凑巧,在这个充满硝烟的战争年代,哥哥作为将军府唯一的接班人,是要跟着父亲上战场的。

她的父亲便是这将军府的男主人,那是个严肃又敦厚的男人,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倒是一把好手,却始终看不透那些个后院女人的惯用把戏。

她知道母亲并非染疾身亡,而是被有心人惦记上了,她阻碍了那人的道,所以被当做路障清除了,可是她的父亲仿佛并不知情。

什么塑料姐妹情,虚与委蛇的继母继女的把戏,在将军府这个深宅大院里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无尽的打骂与欺辱。

那是乐正羽在这里醒来的第一个晚上,月光斑驳的照在面前趾高气昂的少女脸上,少女身上艳丽的石榴裙装极美。

那女子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

乐正羽尽量抬起头,挣扎着往那女子的方向凑过去。

同时暗下决心,使劲掐了一把自己已经疼到发麻的手臂。

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想要听清楚面前女子那张艳丽的红唇里究竟在说些什么。

“贱人,别以为你是将军府嫡出的大小姐,就可以享受那天生的荣华富贵,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别再做梦了,你就配当我脚下的一只狗罢了!从此以后,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那女子眼神恨恨,面容扭曲,说完这番话似乎还不满足,临走前还在她的背部狠狠踹了一脚。

对的,她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疯女人,一脚踹断了肩胛骨,即使全身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但肩胛骨断裂带来的疼痛,还是让她的脑子不正常地抽搐了几十秒。

她想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现在又是身在何处?

干裂的嘴唇无力的一张一合,也只来得及飘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人便痛晕了过去。

那一晚,乐正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在梦里打骂挨饿便是她全部的记忆。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和凉的透骨的寒冷,她轻飘飘的身子如破败的棉絮般,起起伏伏,记忆的潮水向四周涌来,浸湿了她身体的每一处毛孔。

她正被一阵暖洋洋的温暖包围着,可是为什么她的耳边一直有人在低低哭泣,断断续续地打扰着她梦里的生活。

她是被一个身穿破旧小坎肩,梳着电视上宫女们样式头发的小丫鬟吵醒的。

她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您可算是醒了,您要还不醒来,奴婢也活着没什么意思了,索性随您而去吧!”

看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泪眼婆娑的丫鬟,乐正羽没有给出丫鬟想要的任何反应,只是怔怔的瞧着她。

这不是她梦里的那个小丫鬟吗?怎么自己还没醒吗?

她想伸手掐一下自己的脸颊,一抬手,肩部就传来钻心彻骨的痛,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真真是应了歌词里的那句‘痛彻心扉’啊!

小丫鬟见她疼地白了脸,也顾不上哭泣,忙起身去扶,又开口道:“小姐,您怎么样了?您现在还不能动,小姐的肩膀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可是绮儿却没有请来大夫”。

不等话说完,那丫头又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

“是谁欺负你了吗?”病重虚弱的乐正羽张嘴,吐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绵软无力,可是她这音色是怎么回事?

内心突然浮现出来的恐慌,让她平白打了个冷战,她可能摊上事了,很有可能是摊上大事了。

在小丫鬟疑惑的目光中,她继续沙哑地开口:“绮儿,有镜子吗?帮我拿过来,好吗?顺便帮我倒杯水。”

刚刚醒来的她,嗓子着实哑的难受。

“小姐,有有,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拿”,丫鬟明显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话里的诸多客气之意,起身就走。

身后的乐正羽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算是抢了别人的肉体吗?还来不及细想,她的头便开始一跳一跳的胀痛。

看来暂时可以以这种方式和这丫鬟相处了,免得被怀疑自己占了她家主人的身体,关键是怕她知道这事后,被活活吓死。

不一会儿,绮儿就捧着铜镜和茶碗来到乐正羽的床前,在绮儿的帮助下,乐正羽这个不能起身的病人,勉强躺着连喝带洒的饮了半碗水,嗓子中火辣辣的痛才不那么难熬。

可是,在她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时,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床头,她竟以为床头还站了一人。

这是一张小巧玲珑的脸,就是有些苍白,还有些稚嫩,却是一张标准的美人脸。

不像其他女主穿越过来看到原主的脸时,形容的那般面黄肌瘦,乐正羽觉得自己现在这张脸不是黄,是白的吓人好么!这是得贫血的节奏啊!

乐正羽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打量,一边开口:“这脸蛋生得还行,就是太小了,也太瘦了。”

“小姐本就漂亮,只是自夫人去世之后,小姐便没有想过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二小姐和三小姐不知有多嫉妒您这好相貌呢!”

听着绮儿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开口说个不停,言辞之中,她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被欺辱的场景。

在现代,乐正羽是一名特战部队的全科医生,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调养好自己的伤,只要不再添新伤,只要时间足够长...

第二章 我与原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三年光阴一闪而逝, 思绪渐渐收回。

这时丫鬟绮儿走了进来,看到小姐早已清醒的样子,便道:“小姐,奴婢刚听二小姐院子里的丫头说,三日后皇上要宴晏群臣,让大臣们带着家中适婚年龄的公子、小姐们都去参加呢!”

乐正羽微微皱眉,早知就在别院中多待几天了,这皇帝老儿,整天筹划算计,生怕哪家势力做大,危险到他的皇位。

原本均衡各方势力,也算是治国之道中的一个重要方针,但是将心思动到那么多无辜的女子身上,就让她有些不齿了。

绮儿看小姐不作声,便又道:“小姐,您说二夫人会让您参加吗?”

乐正羽冷笑一声道:“不参加正好,本小姐也懒得去淌这趟浑水。”

正说着话,另一个丫鬟紫衣掀帘子走进来,向乐正羽俯身说道:“小姐,二夫人刚刚遣人来,让小姐好好准备一下,参加三日后皇宫的琼花苑之宴,还差人送来了些布匹首饰,让小姐挑选。”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紫衣看着自己怀中那一堆大红大紫、俗气难耐的衣服,和那些简陋不堪的过气首饰,气得心中直骂二夫人明摆着欺负小姐。

绮儿看着那些衣服顿时急了眼,埋怨道:“那二夫人是怎么对待小姐的,这府里上下谁不是看在眼里的。

这次要不是小姐离京,去别院三年之久,还不知道会怎得欺负小姐呢!这些个俗气的物事儿,怎能配得上我们小姐。”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甚是可爱,乐正羽笑着道:“小丫头,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你家小姐我都还没生气,瞧把你气的。再生气就要变成小老太婆了,紫衣啊!你说是不是...”

“小姐,您就知道取笑绮儿,二夫人她们简直欺人太甚,我就说这二夫人突然转了性子不成,主动让咱们去参加宴会,竟是抱的让小姐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龌龊心思。

咱们不和她们斤斤计较,她们还以为小姐怕了她们呢!看看二小姐和三小姐的首饰、衣服,再看看您的,这些俗不可耐的破铜烂铁,二夫人自己怎么不拿去穿!”

说着还不解气,绮儿愤怒的撕扯着那些过气的衣裳料子。

乐正羽唇角讥诮,缓缓开口道:“她从我小时候便费尽心机对外称我身子不好,卧病在床。

从前都将我隔离于京城中王公贵胄小姐们的重要场合之外,如今又怎会如此好心。若真是真心实意让咱们去参加宴会,那她就不是王夫人了。”

想来这原主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要不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这两个小丫头一直偷偷教她识字,怕是穿越过来的乐正羽,直到现在,还真是大字不识一个呢。

一直被这样恶毒的后母养着,恐怕就算是个天才,现在也该变成个名副其实的傻子了,这王夫人还真真是好算计。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任她再七窍玲珑心,也断然算不到,原本因该顺风顺水地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中,多出来一抹异世孤魂,生生的让她此生寝食再也难安。

乐正羽嘴角一抹冷笑,继续开口道:“绮儿、紫衣,从前那三年咱们不在府中,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本小姐活生生地走回来了,那便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的时候了。”

绮儿听自家小姐这么说,立刻将刚刚的不快抛在脑后,雀跃的开口:“小姐,二夫人这些年仗着将军和大公子不在府中,便作威作福,如今咱们可要好好杀杀她们的傲气,让她们再敢欺负小姐”。

看着她一边说还一边挥着拳头的样子,紫衣拍拍她的脑袋道:“你这丫头,还是好好替小姐准备三日后的宴会吧!整天就想着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这里可不似别院里那样随意,这样下去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绮儿知道自己又莽撞了,收好自己挥舞着的手臂,冲紫衣俏皮的吐吐舌头表示自己知错了。

乐正羽看着两个丫头笑道:“不急不急,大宴之日再准备不迟,今日呢?本小姐想出城去走走,顺便去看看越瑶她们最近怎么样了”。

紫衣一阵扶额,对于自家的这个小姐,她一开始还不怎么能适应。

自打病好了以后,这三年来活脱脱跟换了个人似的,总是喜欢往外跑,从来不懂武功的小姐,如今比自己和绮儿不知厉害多少倍。

还建立了明里暗里那么多势力,竟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什么侦查员,什么望远镜...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 。

一直以来,乐正羽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同寻常,在绮儿和紫衣嘴里都只得感叹一句:“小姐就是小姐,自己一辈子也只能是个丫鬟的命”。

在她们眼里,他们的小姐就是个传奇,她们反正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如果引用越遥的话,那他们所有人对自家主子佩服得那是‘四脚朝天、五马分尸、六神无主’,虽然不知道这是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称赞,但谁在乎呢!

其实在她们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能解答,那就是在这三年里,小姐凭借着据说是什么仲老师教的医术,救了很多人,还结识了好多她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谁都不知这仲老师究竟是谁,三年来她们也没有见过,甚至觉得这是她家小姐幻化出来的人物,但是发生在她们小姐身上的怪事真是太多了,她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们曾私下问过小姐,可小姐总是很神秘,要么就是说自己碰上大罗神仙了,要么就说自己曾经在府中差点被打死。

奄奄一息的时候,魂儿已经飘远了,只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地上,于是飘着飘着便遇到了一位白发高人,那人苦心教她识文读字,还将一身功夫传给她。

可是每次他们都权当自家小姐是在逗他们开心,便也是跟着起哄,随后便忘记了,毕竟那么离谱的话,也只有小姐能讲出来。

其实这也不怪丫鬟随从们不相信自家小姐,怪就怪乐正羽这几年给他们灌输了太多古希腊的神话故事。

其实后来她们也大概明白了,小姐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充实自己身上了,不是挑灯夜读,研究那厚厚的医书,便是闻鸡起舞,勤心修炼苦功夫。

那日日夜夜的艰辛,他们做下人的看着都心疼,更加心酸,明明是天生的富贵命,偏偏遭了如此劫难。

第三章 惊鸿一面

将军府内,乐正羽一行人才出门,消息就传到了二夫人和两位小姐的耳中。

二夫人是乐正羽的继母,自她母亲去世以后就被抬进府来,没多久就生下一对女儿,便是如今的二小姐乐正灵和三小姐乐正乐。

乐正羽的父亲是个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将军,只知沙场点兵、为国捐躯。

他们乐正家族曾经也是男丁兴旺,世代儿郎皆是为镇守即墨的边疆做了准备,如今乐正老将军只生得一子,可还是逃脱不了上战场的夙命。

可乐父实在不该被当时还是闺中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王夫人的花言巧语迷惑!

平白让自己的长女死于她手...当然这是乐正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后发出的感叹。

由于府中尚无当家主母,当时的乐正羽还小,乐父要常年征战在外,放心不下女儿。

鉴于当时的王夫人这个继室还不错,又表现的非常疼爱女儿,简直是把乐正羽当亲生的对待。

至于乐正羽不为人知的地方被王夫人掐出了多少淤青,谁管呢!

所以乐父非常大度的宣布王夫人善良持家、有慈母之心,今后让其主持府内事务,暂代主母之位。

后来,乐父是放心的沙场秋点兵去了,而且一去就是十多年。

可是苦了小小的乐正羽,成了府里下人们都看不起的小乞丐般的存在,吃的比府里看门的大黄都不如。

穿的更不用说了,衣服能蔽体就是二夫人大发慈悲了,什么毒打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再看看二夫人的一对女儿,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说,稍微心情不好,就要去毒打乐正羽一顿,以此为乐。

以至于乐正羽穿越过来以后,一度觉得这二夫人就是白雪公主里面的恶毒后母,所以养出来的两个女儿都是变态。

乐父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受了什么苦难,他一直跟府里通信,以为自己的女儿活得天真烂漫、锦衣玉食。

殊不知,女儿在十几年的毒打挨饿中,早已受不住折磨,死去了。

乐正羽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残留着一股散不去的戾气,所以刚穿越来的乐正羽身体时不时会出些小毛病,就连原主肩头长得那只被视为不祥的金凤,更是在她发病的时候黯淡到毫无生机。

再说这二夫人现在居住的是当年乐父专门为爱妻建造的新园林,当时乐正羽的母亲甚爱菊花,为人也如菊般淡然温婉,所以乐正将军在菊园种满了各种地方买来的菊花。

红颜薄命,那样美好的女子竟也早早去了。

自此以后,乐正将军伤心不已,也因此王夫人趁虚而入。

更在乐父走后,自做主张搬进了菊园,将所有菊花毁于一旦,改种了大片大片牡丹,改名牡丹苑。

其实在乐正羽看来,这王夫人如此容不得那个比她强百倍的女子,跟已经死去的人都这样斤斤计较,可见此人心胸狭隘,心肠歹毒。

且不说牡丹园里景色如何如何宜人,牡丹花开之时多么的雍容华贵,就说乐正灵和乐正乐的院子,那也是被她们视为猪狗不如的乐正羽无法攀比的。

二小姐和三小姐屋内的陈设,皆为每年各国朝贡之时,皇上赏赐给将军府的那些个时下最流行的新奇玩意儿,比起乐正羽这个嫡出小姐的破烂不堪,不知强了多少。

二夫人坐在院子里的雕花梨木椅上正思量着什么,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款款走来,女儿们真是越发出落的如雨后芙蓉般娇艳,二夫人心里一阵得意,嘴角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意。

乐正乐看母亲那般笑容,开口便问:“母亲,您在笑什么?刚刚丫鬟婆子说,乐正羽那个病秧子刚回府没几天,就出门了,整日里往外跑,真是伤风败俗!”

三小姐乐正乐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直性子,虽然一肚子坏水,但还是不及她的姐姐乐正灵那般算计。

只见乐正灵福了福身说道:“灵儿和妹妹给母亲请安了”。

二夫人看着大女儿一副乖巧的模样,便也不去计较小女儿的莽撞,只道:“乐儿,你看看你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三日后进宫,见到众位皇子,可要像你姐姐好好学着点。”

乐正灵接过话,神情高傲,开口道:“母亲请放心,宴会的时候灵儿会看着妹妹的,绝不辜负母亲多年来的悉心教导,也绝不给将军府丢脸。”

乐正乐亦娇嗔:“母亲,您老说女儿,您就放心吧!女儿自小琴棋书画都学着,不像那个废物。 见到众位皇子,乐儿绝不冒失,您只管瞧着就是了”。

二夫人露出嫌恶,冷笑道:“你们姐妹两可不要学乐正羽那个贱丫头往外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女扮男装成什么样子,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谁知此刻的母女三人,是不是正心照不宣地在幸灾乐祸,她们多希望乐正羽此去,再也不回来,再也不用碍着他们的眼了,那将军府就是她们母女的天地了。

此时乐正乐眸光一闪,一丝得意敛过,这眨眼的一瞬恰好落在转眼看向自己的乐正灵眼中。

说话间,二夫人颇为得意的瞧着两个女儿说:“你们宴会时需要的衣裳,母亲会亲自去请绣衣坊的绣娘缝制的,到时你们只管使尽浑身解数,让皇子们注意到你们,一定不能被京中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比下去!”。

秀衣坊在几大国之间也是颇有名气的,更是直接为宫里的嫔妃公主们做衣裳的地方,其绣工可想而知,能见到皇子,那是多少名门闺秀的心愿,必然要使出看家本领的。

乐正羽这边正走进清梦瑶,上楼梯时与两个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擦肩而过。

乐正羽和那白衣男子无意中目光交接,两人分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诧,闪身错过的乐正羽久久不能回神,此人怎会如此...熟悉。

乐正羽心里直纳闷,是不是自己午时的觉还没醒?再想想,肯定是错觉,虽然对方气质不凡,高贵典雅,可自己确实不认识这号人物的,也不容她多想,便被两个丫头推搡着进了屋子。

第四章 夜半杀手被夺命

日光下,九皇子见自己的五哥凝眉望着楼上那个转角的方向,便打趣道:“五哥,我今日带你到这里来,是看花魁越遥姑娘的,你倒好,一直盯着个毛头小子直瞧。”

话还没说完,九皇子即墨阳失声惊呼:“五哥,你,你不会是.是...那什么吧!”

即墨罹被他惊呼的回了神,楼上背影已然消失,即墨罹心里莫名的空缺,怎会如此熟悉,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失神了,随即便一言不发的出了清梦瑶。

九皇子觉自讨没趣,紧跟其后说道:“五哥,你一向不在京中,今日难得回来,咱们去城外策马扬鞭如何?”

五皇子即墨罹乃即墨王朝战神王爷,早早就被皇帝封了王爷,权势滔天到没有人知道五王府内部究竟有多少精兵强将把守。

更何况民间一直传言五皇子乃修罗神煞,府内更有魑魅魍魉镇守,无人敢近身。

再者五皇子手段残忍,每日暴行不断,更有街边孩童吟唱的那般‘阎罗城里走一走,五爷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

有人说就算是阎罗殿里的阎王见了五皇子,都得吓得抖三抖,所以五皇子在京城里是以暴虐无度出名的,但谁都抓不到人家的把柄,就算打掉牙齿和血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说其中有夸张的成分吧!但是那也大差不差了,你若是去守着五王府的后门,那早晨势必要送出来一车一车蒙着白布的尸体的,这也是妇孺皆知的事情了。

有了这样残暴不仁的名头,也难怪其他人早已忘记,五皇子小时候是多么讨父皇母妃的喜爱,自其母妃过世,他与皇帝更是隔了永远都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

自此以后,曾经的天之骄子,便带上了一半月牙面具,这么多年以来,也就无人知晓五皇子那个神秘男子到底长相如何了,有人说一侧脸如天使般美好,另一侧则如恶魔般丑陋,众说纷纭。

在即墨十二年那场与越国长达六年的战争中,五皇子请兵出战,在边境一待就是五年,如今班师还朝不过一月。

战场上的五皇子,更是用兵如神。

刚上战场时,只是从一个小小的百户做起,短短数年,便独自率领三十万大军,所到之处,攻城略地,让众将士直呼痛快。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忘记京城的容华富贵是何人在苦苦守护?皇宫里日日不停歇的勾心斗角,和朝中大臣们都几乎都忘记了,朝中还有他这个被誉为罗刹的皇子时,只有九皇子记着他。

以至于在他回京后,九皇子几乎天天往他府中跑,别人都避他如蛇蝎,他倒是来的勤快。

越遥听闻乐正羽几人到来,便急急赶来,看着坐上的公子眉目如画、清新淡雅。

她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之时,她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模样,那时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郎弯腰扶起自己,温柔的话语仿佛又一次自耳畔响起“姑娘,可有哪里受伤?”

这么几年过去了,她还记得那日的情景,她还曾芳心暗许于她,但当自己看到女儿装扮的她之后,震惊不已,也伤心不已,以至于还被绮儿她们几个笑话过一段时间。

“公子,今日怎得有空来看越遥?”她话音未落,便传来旁边两个丫头的笑声。

绮儿笑着开口道:“越遥老鸨,如今你这楼里算是赚地盆满钵满了,难道还记惦着我家公子?”

旁边的紫衣接着她的话头,随即做出个伤心的表情说着:“哎呦,那些爱慕越遥姑娘的男子该多伤心啊!”说完三人笑着打做一团。

乐正羽在一旁看着玩闹的三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想到什么似的,她眯着眼开口道:“瑶瑶,听说最近门里不太平,可查出来是谁在背后造谣生事了?”

“回主子的话,最近确实不太平。近日得知,江湖上有个叫做‘煞’的门派,一直在背后调查我们,使了各种手段。

不过主子放心,我们没有伤亡,他们也没打探出来什么。您放心,一旦找到造势者,我们决不留后患!”越遥正色道。

具体细谈之后,乐正羽又将各地势力调遣一番,这才在越遥一脸花痴相、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随着街边熙熙攘攘的景象,乐正羽三人逐渐隐没在人潮拥挤的街头。

每当乐正羽看到越遥那张与前世同伴一模一样的脸,那样肆无忌惮的对着她笑的时候,她的心就如被针细细密密的刺了一般疼痛。

三年了,她还是忘不了那日发生的一切,所以当年发现遇难的越遥时,便毫不犹豫的救了她。

越遥生性张扬,明艳动人,喜穿红色,最喜欢做个数钱的老板娘,所以乐正羽便让她做这清梦瑶的老板娘。

一路走来两个丫头见自家小姐一言不发,只是自己在想着些什么,便也只是默默的紧随其后。

到了城外的马场,即墨罹和即墨阳正要牵着马儿离开,在出口的地方与乐正羽三人正面相对。

站在即墨罹对面的乐正羽凝眉思索,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心头仿似什么在缠绕一般,细细绵绵的,摆脱不了。

初见时只是惊鸿一瞥,此刻二人皆望着彼此,仿似站成了两道风景线。

即墨罹生就一双慧眼,目光如炬,一眼便识破她的女儿身。

她亦看着面前清冷高大的面具男子,他器宇轩昂,身着华服,身上戴着上好的羊脂玉佩,那微微散发出来柔和的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佩戴得起的。

短暂的对视之后,乐正羽欲转身离去,即墨罹开口道:“姑娘,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这句在二十一世纪烂大街的台词,让乐正羽一路上的闷闷不乐瞬时开怀。

随即给了即墨罹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挡着有些刺目的阳光,开口道:“公子何以这样认为?本小姐可是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公子。”

“那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请便!”即墨罹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说道,丝毫不理会她话里的调侃之意,乐正羽也不跟他客气,转身走开。

即墨罹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乐正羽离去的背影,九皇子凑过来说;“五哥,那是咱们才遇到的那个毛头小子吧!他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让你看这么久?”

谁知即墨罹看都未曾看他,跃上马背,策马扬鞭说了句:“女扮男装罢了,什么毛头小子”。

九皇子惊得瞪大眼睛急忙跟上,在马背上踉跄开口:“什么,女子?五哥你说她是女子?你别跑那么快啊,五哥,你快等等我...”空旷的林间,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和少年略显焦灼的叫喊声。

到了仓山谷已尽黄昏,夕阳余晖落在乐正羽的肩头,将她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望去,那静立的一人一马,与那座仓山似是融为一体。

在夕阳的映衬下,那女子眉目如画,衣袂翩翩,好似一副画中仙。

第五章 吓不死你!

乐正羽静默了片刻,感受着呼呼的山风打在脸上,大概是由于山上海拔较高的原因,凌厉风吹来,刮得人脸生疼。

“给琼华琼英发信号吧!当前形势复杂,让她们当心。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来过,不必出来接见了”。

紫衣拉着要说话的绮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指了指那即将落山的太阳。恭敬地开口道:“是,小姐”。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晚,府中暗黑一片,只有几盏灯点着。

再过两日就是琼华盛宴了,乐正羽简单用过晚膳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想着,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还真是不习惯,关键是还没有电。

夜已经深了,外面凉风习习,屋内面容姣好的女子睡得正香。树影婆娑间屋外一阵异动,随之而来便是一阵香味。

那原本熟睡之中的女子倏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那缓缓移动的黑影,而后继续装睡,只是嘴角牵起嘲讽的笑。

无疑这些*都用不利索的黑衣人,并不是乐正羽的对手,乐正羽正要看看这府中是谁先按耐不住,要连夜对她动手。

渐渐地,门被轻轻推开,有月光洒进来,照在屋子里坎坷不平的地面上,像是地面张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一般。

两个黑影在向床边移动,一步、两步、三步,等到乐正羽数到第七步的时候,那黑衣人举起明晃晃的刀,胡乱朝乐正羽适才躺着的地方砍去。

砍了七八刀之后,其中一个黑衣人疑问出声,“老三,怎么没有声音啊?”

那被称为老三的黑衣人手中大刀一顿,慢慢睁开早已拧成一条缝的眼睛,迟疑的看向床边。

后面一个黑衣人看起来是个急性子,上前一把掀开被子,哪有什么大小姐,这分明是个人偶娃娃,他们被耍了...

“几位,现在才知道被耍了,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了?”乐正羽双手交叉站在他们身后戏虐的开口。

黑衣人循着声音掉头,看见一个漂亮到让人窒息的女子站在他们身后,几人一阵恍惚后,色眼一眯,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那个被称作老三的黑衣人佯装求饶:“大小姐,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实在是被逼的啊!”来分散乐正羽的注意力,他们可能认为像乐正羽这样漂亮的大家小姐应该会很善良,会一时心软,放他们一马,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这次真是太大意了。

乐正羽将计就计道:“放了你们可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这样残忍,竟买凶杀我?”边说还边做出一幅可怜害怕的小模样。

那黑衣人一看有戏,继续道:“就是这家的三小姐,你这小丫头得罪什么人了吧!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听话,让我们兄弟爽一把,我们就放过你。”边说还露出那种坏人特有的标志性猥琐笑容。

乐正羽一阵无语,这些人是蠢得吗!刚刚还求自己饶过他们,现在他们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处于劣势的,真为他们的智商感到着急啊。

乐正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不与他们废话,冷冷地开口:“倘若你们刚才把自己的状况再说地惨烈一些,再好好求我放过你们,那本小姐可能心情一好,就高抬贵手饶你们不死了。

可谁知你们不仅看不清形势,还出口狂言。本小姐最是听不得那些个污言秽语的,所以你们连杀手都做不好,那本小姐就教教你们。”

说罢乐正羽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顺手提起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用刀抵着对方的喉咙,一刀毙命,杀得如砍萝卜般干脆利落。

这一动作可把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吓坏了,几人连忙后退,欲跳窗逃跑。

此时绮儿和紫衣从门上进来,她们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跑出来。

“小姐,这几人怎么处置?”绮儿露出嗜血的笑容,兴奋的望向乐正羽。

“处理的干净一点,留全尸,挂在三小姐门口!”乐正羽欷歔开口,心想‘乐正乐,你不是要杀我吗!那就得先尝尝这种滋味,吓不死你我就不叫乐正羽’。

面对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刚才的娇俏漂亮全然不在,在他们眼里乐正羽只是如魔鬼般的人物,早就吓得他们涕泗横流,心中悔恨不已,叫苦连天。

把剩余的事情交给两个丫头,乐正羽一夜无梦睡得相当好,而与她截然相反,灵乐两姐妹却是一个心思难测,一个居心叵测 ,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一声高过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从三小姐乐正乐的院子里传出,打破了将军府的平静。

“三...三小姐,这不是..不是..咱们昨夜派去箐芜院的劫匪吗?”断断续续的话从丫鬟萍儿嘴角被艰难的吐出。

此刻的乐正乐已然吓傻,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两只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院子门口倒挂着的尸体身上。

正如丫鬟所言,她也认出了那几具尸体,就是前些日子她们花高价买来要取乐正羽性命的,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现在却被挂在自己的院子门口。

此刻太阳缓缓的升起,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在大地上,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生动活跃起来。

可是不论身边人如何叫喊,那呆若木鸡的三小姐却是一句也听不真切了,只是看着周围人影重重,忽远忽近的向自己说着什么。

她此刻脑子好乱,头好痛,这些该死的奴才,还不住口!快离自己远一些,远一些...乐正乐多么想开口训斥院里的下人,可不论她多么努力,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王夫人在听到尖叫声后便立刻赶来,远远的就看见三小姐的院子门口挂着几具尸体,也是吓得不轻。

可是王夫人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平日里府里的奴才也没少打杀,定了定胸腔扑通扑通的心跳,便吩咐看家护院将尸体拉出去喂野狗。

进了院子门,便看到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几个丫鬟婆子,正在摇晃着自己的女儿。

第六章 暗潮涌动

乐正灵虽比母亲迟来一步,但也看到了妹妹怔忪的样子,像个不会动弹的木偶人一样,任由丫鬟拉扯着。

“这是怎么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全部给我拉下去发卖了,今日的事谁敢再提起半句,就休怪本夫人无情了。”王夫人脸色不好的看着那些丫鬟喝道。

丫鬟们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神不附体,向着二夫人的方向便猛地跪下,忙不迭地开始哭着叩头:“夫人饶命啊!奴婢们不会说出去的,求夫人饶命啊!这不关奴婢们的事啊,是三小姐...“

话音未落,听了此话的二夫人越发心里烦躁,对着正努力将丫鬟们拉出去的家丁喝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把嘴堵上,拉出去!”

不去管一群丫鬟渐渐消失远去的苦苦哀求声,乐正灵上前一步开口道:“母亲息怒,何必跟一些下贱东西计较,三妹如何会这样?还是先去请个大夫瞧瞧吧!”

听着女儿安抚的话语,王夫人心里怒气稍稍平息,命人去请大夫,然后亲自上前哀哀地道:“乐儿,你这是怎么了?何苦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乐正乐此刻手脚发麻,浑身冰冷,在她眼前的好像是母亲和姐姐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也停了。

是的,还是母亲有办法,快快把那些丫鬟婆子拖出去打死罢了!一直吵得自己头都要爆炸了,母亲真厉害啊!

她费劲的想要大声叫喊,想让母亲来帮她,可是任她心里如何苦苦叫喊着‘母亲,母亲...’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最终她软软地向后倒下,陷入了昏迷。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二夫人着急的开口询问。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大夫缓缓地开口,语速极慢,在此刻的二夫人眼里,却是急死个人了。

“夫人,不必担心。令爱只是惊吓过度,吓晕过去了,并无大碍。”

听了大夫的话,二夫人心里可算是安稳了,还不待她好好的喘口气,只听大夫继续道:“可是...”

可是?还有可是?这大夫怎么不一次说完,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可是这位小姐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吓到神志不清啊!”大夫这句话可是说地非常快,语速也像正常人一样。

此刻如果乐正羽在此,肯定会觉得这大夫是自己找来,专门想气死二夫人的。

二夫人也着实被气到了,二夫人这样一个连死人都怀恨在心的人,这大夫也是什么话都敢往出说啊!

二夫人听到自己女儿无碍,忍着要将大夫打杀了的怒气,隐忍开口道:“管家,给了钱,送客吧!”大夫见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也只得悻悻退下。

再说这乐正乐被吓晕的事情同样也传到了乐正羽院子里,乐正羽倒是毫不意外,可把绮儿和紫衣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几日后,大病初愈的乐正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箐芜院找乐正羽算账,乐正乐的糊涂脑子大概也是被王夫人宠出来的,自己雇人杀乐正羽,到头来人家没死,她却是来上门兴师问罪了。

“三小姐,你不能进去!”紫衣坚持拦住气冲冲上门的乐正乐和几个丫鬟。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小姐?”说着就欲抬手向紫衣脸上招呼,紫衣这些年练就的可不是什么花架子,哪能真让她那巴掌拍下来。

“怎么?三妹这是在干什么?要打杀我的丫鬟吗!”身后乐正羽声音凉凉的飘来,这是乐正羽回府以来第一次正面遇上二房的人。

乐正乐听到声音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向远处望去,她莫不是看错了,这样破旧不堪的地方,怎么还有客人呢?是走错了吧!

院子里红衣女子斜斜的倚在门边,一边把玩着自己刚涂好的丹蔻,心里啧啧称叹,这古代的天然蔻丹还真是好用,现代的指甲油太难闻了。

“你是?你是乐正羽那个废物!”乐正乐葱玉般的手指指向戏虐地看着她的乐正羽。

“哦?废物,原来三妹妹私下是这样称呼姐姐的,那么废物的妹妹也是废物了吧!呵呵...”乐正羽轻轻笑着问她。

“乐正羽,你说谁是废物呢?”好在乐正乐还能绕得过这个弯子,怒气冲冲的叫嚣着。

尽管乐正乐此时都不愿相信,那靠在门边的女子是乐正羽,可是她天性急躁,被王夫人宠的无法无天,又怎么能容忍别人开口辱骂!

“三妹妹,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会去找你们的。如今我回来了,也是时候拿回二夫人替我保管的东西了...”乐正羽慢悠悠地开口。

乐正乐听了她的话瞪眼道:“拿什么 ?乐正羽,你别以为如今病好了,就想着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都不会给你的!”

“是吗?妹妹还真是脑子不好使呢!怕是被吓傻了吧!听说二娘为二妹和三妹准备的嫁妆可不少呢!

就是不知二娘一个相府庶出的女儿,何来那么多私房钱、何来那铺子二十间、庄子十三个,还有那么多海外进贡的珍奇玩意呢!”

她话还未说完的时候,乐正乐心里便紧张起来,她知道她娘确实不受宠,更拿不出那么多东西,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能还给这个病秧子,奈何心中气急却不知如何反驳。

正在这时乐正羽缓缓道:“三妹,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想难为于你,你且回去告知二娘和二妹,这两天把东西一一给我送到箐芜苑便好。

如若不然,琼华宴之后我自会去一一讨要,绝不再留情面!好了绮儿,送三小姐回去。”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走去,只留下院子里瞪红了眼的乐正乐。

看着乐正乐那愤懑不平的背影,绮儿觉得心情大好,小姐终于要出手了吗!让你们再欺负小姐。

转眼间便到了宴会之日,一大早绮儿便把乐正羽从床上拖起来开始试衣盘发,乐正羽睡眼朦胧间,看着绮儿将自己那三千愁丝打理地那样活灵活现。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摇摇有点发昏的头脑,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挑选紫衣拿出来的衣服。

“小姐您看这件牡丹裙怎么样,这可是越遥特意让人从楚国送过来的,还有这个琉璃纱,还有这个、这个,小姐您穿了一定把二小姐她们比下去!”紫衣乐津津的说着。

第七章 盛宴之上

正在埋头挑选衣物搭配的两个丫鬟,久久没有听到小姐的回答,转头却看见自家小姐只是拿起一件浅紫色月牙裙在那里往自己身上比划。

这下紫衣急了眼:“小姐,这是百花盛宴,到场的小姐公主们都盛装出席,您选的衣服太素雅了,皇子们注意不到您,以后怎么找到好人家啊”!

乐正羽浅笑:“好了紫衣,本小姐就选这件素雅的裙衫了,你家小姐在长相上已经艳压群芳了,还是素淡一点为好,免得招来别人记恨!”

说完还对紫衣做了个OK的手势,紫衣知道自家小姐的倔脾气,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哦!对了,叫花恋吩咐隐门在皇宫的暗卫,打听一份出席名单给我,顺便吩咐侦查小队,勘察皇宫地形,也给我一份,”乐正羽思索着吩咐紫衣。

花恋和子语是乐正羽的得力助手,身手了得, 轻功更是数一数二的,是乐正羽在外面奔波劳累的心腹。

隐门是乐正羽这三年来建立起来的一股暗地势力,势力相当大,在各国之间都有买卖,杀人于无形。

出了门,见二夫人和灵乐姐妹早已着盛装,准备出发。

看到乐正羽一身素衣,乐正乐出声嘲讽道:“我以为大姐今日不会来了呢!毕竟大姐乃即墨不吉之人,可别把晦气带到宫里,让皇上责罚将军府”。

“呵呵,看来三妹妹还真是为我这个姐姐操心呢!只是不知三妹妹是否将两日前的话带到二娘这里了?”乐正羽毫无表情的开口。

二夫人一听这话,便瞥了乐正乐一眼。

而乐正灵则上前一步道:“大姐姐说的哪里话,三妹不懂事,还请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咱们都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哪里还分什么彼此呢?何必斤斤计较 !”

要说乐正乐直言讽刺,她却更不喜这乐正灵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总觉得这将军府二小姐心思深沉,精于算计,是个心口不一,善于耍手段的人。

看着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乐正羽不愿再与其多作纠缠。

踏上马车后回头补充道:“二妹妹这话可说地不恰当,自古以来亲兄弟明算账,我乐正羽不喜欢被人欠着母亲的遗物过日子,二娘你说是也不是!”

说来这王氏可是几乎吞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所有嫁妆,此时闭口不言,以为自己会放她一马吗!

“毕竟做人不能太贪心,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就不该沾手,有些东西是你一辈子都还不起的”,乐正羽说罢,头也不回的让车夫驾车率先往皇宫方向而去了。

乐正羽坐在马车上闭目遐想,时不时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看外面繁华的景象。

趴在车窗透气的乐正羽回想着,在别院养病的那三年,那是她过得最快活的日子。

前世的她,身为国家重点培养的对象,整天接手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始终不得空闲;如今到了这宅门深院,斗争还是停不下来,可见她真真是个忙碌奔波的命。

她从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母亲,没有家人,这一世依然没有母亲,爹爹和兄长还不知身在何处。

思绪越飞越远,仿佛回到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搬出将军府的那些日子,梨树下和越摇下下棋,看着绮儿和子语斗斗嘴...

那些值得怀念的日子,已经渐渐远去,不知不觉间,竟将日子过出来些沧桑的感觉...马车渐行渐远。

到了即将进城之时,鹰扬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了马车之中,“启禀门主,门下兄弟已各就各位,这一路直到皇宫,都誓死为门主保驾护航”。

“鹰扬,现在我只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一个大病初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你才是隐门门主,你当得起这个称呼!”乐正羽看着单膝跪地的男子说道。

门主如此信任自己,鹰扬非常感动,随即拱手道:“是,小姐!小姐,今晚宾客赴宴的名单已经打探清楚,今晚主要是为五皇子罹王爷接风洗尘设宴,赐婚只是其次,可是京中权贵虚与委蛇,互相打探底细的事情必定不在少数,请小姐此去务必小心。”

乐正羽是不愿参和皇家之事的,虽然门里一直关注朝野动向,可她都是交由凤邪打理的。

只见宽敞豪华的马车中,乐正羽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随后慵懒的说道:“鹰扬啊,听说最近...凤邪想本小姐了,正好让他也跟来吧,就让他打扮成本小姐的贴身丫鬟吧!”

鹰扬听自家小姐这样草率地就替妖孽凤公子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下巴都要惊掉了,不知凤公子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想想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乐正羽知道那皇城里自古就是纸醉金迷、争权夺势,一朝天子一朝臣,时代的更替不会停止,战争与杀戮便不会停止。

风吹起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好似被风沙迷了眼睛一般,乐正羽双眼竟有些迷离。

看着车水马轮的街边,她仿佛看到现代都市的商业街一样,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是热闹。

到了皇城脚底已是傍晚时分,宫墙外早已停满了朝臣们的马车,感受着那*恢宏的建筑扑面而来的年代感,那是来自皇城的威压。

此时的皇城在晚霞的映衬下美得好比一副山水画,让人想看却看不清楚。

地面光滑整洁,人群言笑晏晏,乐正羽一行人下了马车,便由引路的小公公带着穿过一道道长廊、行过一处处园林,最终到了琼花大殿。

殿内歌舞升平、一片繁华,华灯初上、嬉笑声更是声声入耳,让人只想起丝竹之乱耳,案牍之劳形。

这是乐正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她没想到,自己两世为人,竟也有幸能到这千年古城来,还是参加这样隆重的接风宴会。

前世的她,只是在电视剧中看到过这样壮观的场面,也参观过被保护起来的一些宫殿,可那毕不是身临其境。

如今瞧着大殿中古色古香的流觞曲水、这会眨眼会讲话的古装男女,多么鲜活的一幕,让她看得瞠目结舌,毕竟像这种切身体会的震撼,并不是现场任何一个古人能感觉得到的。

第八章 心生暗妒

虽还不到宴会开始之时,但却因着是皇家宴会,众大臣携家眷皆早早到场,人越来越多,各种寒暄问候也多了起来,殿内太过嘈杂,看看别人并未注意到自己,乐正羽便借机溜了出去。

走在寂静的林荫小道上,吹着清爽的晚风,这仿佛和刚才的大殿是两个世界。

正欲往深处走去,乐正羽隐约听到有人在讲话,出于侦探的本能,她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等待那人走开。

不料却听到有女子声音,“二皇子,别这样,灵儿...灵儿迟早是你的人...”。

乐正羽心头诧异,这声音分明就是二妹乐正灵啊,竟是和二皇子即墨桀在此约会?

她正想着,稍不留神,就被人拦腰抱起,落在一株梧桐树上,刚要放出毒蜂,便闻到一股清淡的芳香。

她低声喝道:“风妖孽,再敢对本小姐无礼,就把你赶回凤国”。

“哎呀,人家好不容易才打扮好,过来让你瞧瞧的。再说了,不是你说想人家了吗?是不是啊,羽美人儿”。

凤邪压低声音,在乐正羽耳边开口,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边,麻麻痒痒的让她好想反手给这个家伙一巴掌。

也许朋友就是这样,即使许久未见,也能没有丝毫嫌隙的谈笑风生、相互打趣。

凤邪是她不可多得的好友之一,凤邪在她遇难的时候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这一伸...嗯...就伸了三四年。

按照乐正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堂堂凤国皇子,整天跟在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身后,颠颠的没有半句怨言。

她觉得当年凤邪出手救她实在是失策,她简直成了人家堂堂风流公子的负担,同时她觉得凤邪这个人非常仗义,真是个好人。

可是按照凤邪的话来说,那就是乐正羽此女子,就是个白眼狼,还是个大尾巴的白眼狼。

他千辛万苦,几番生死中救下落入他人之手的乐正羽,乐正羽可倒好,眼见着这几年自己的势力建立起来了,小江山也稳定下来了。

于是不顾他脆弱的心灵有多么受伤,二话不说跟着别的野男人跑了,美名其曰去追求幸福去了,这让风流潇洒、俊逸非凡的凤大公子真真是难以接受,独自落泪到天明啊!

她不经意间的躲闪,让凤邪眸光微暗,看向那女子美不胜收的侧脸,月光肆意倾洒,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时光好似停滞不前。

他本是凤国太子,如今在这即墨王朝停留,皆是为了眼前可望而不可及之人,他的心思她明白,所以他更不想她失望困扰。

也许只有当一个人真的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般情不自禁、想她所想吧。风流如他,却也摆脱不了情之一字,直教人心中喟叹。

片刻之后,大厅方向有太监唱诺,他朝乐正羽开口道:“该起身了,宴会要开始了”话语竟是那般不真切,轻的好似清风拂面,让人捉不到便散去...说罢二人飞身而下朝琼华殿去了。

随着德公公一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闻声望向大殿入口处,即墨皇和皇后扶着太后一道而来。

乐正羽是第一次见这古代的帝王,只见即墨皇一身九龙皇袍加身,衣袍上张扬舞爪的九条金龙,象征着那九五至尊的帝位。

一脸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让众人只想俯首称臣。

太皇太后虽已年过半百,但因保养得当而风韵犹存,一脸慈祥的由即墨皇和皇后扶着,缓缓走来。

皇后欧阳氏乃右丞相欧阳业之女,自即墨皇还是太子之时,便相伴左右,即墨皇登基之后册封其为皇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皇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一身正红凤袍,凤袍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似要腾飞一般,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在肩上倾泻而下,随风起伏,那年轻的皇后,将一国之母的风采展现的淋漓尽致。

随着皇帝、太后的就位,满朝文武携家眷一同朝拜,声势浩大,犹如天神莅临。

即墨皇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臣子们,满意的说道:“众卿平身,今日的宴会大家都随意些便好,不必拘于礼节;朕设此宴,主要是为我皇儿接风洗尘,祝贺他驻军边境、退敌有功、凯旋归来。”

皇帝话音刚落,大臣们皆高呼万岁,恭贺罹王爷,谁都知道即墨王朝的战神即墨罹,也就是当朝五王爷,他性格冷傲,却偏得皇上喜爱。

接着皇帝又开口扔出一个重型*,“今日,为了赏赐罹王爷,朕便把这京中最出众的女子,赐予他做王妃”。

朝臣一片唏嘘,各家女眷更是惊讶不已,谁都知道罹王爷从不以真面孔示人,而且性格冷酷无情。

据说残暴不已,府中从没有女人,京中传闻罹王爷不喜女色,所有为讨好他而进贡的各种美人,都再也没见着第二天的太阳。

如今皇帝要为他选妃,众女眷都不由地后退几步,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选中自己。

即墨皇知道自己这个老五因为十年前那件事情性格大变,他说要独自搬出皇宫住,他便赐他封号,命人为他打造这京城中最好的住处,他说要上战场,自己便暗地命人时刻保护他的生命安全。

每每他得胜归来,自己就会赏赐给他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各种珍奇玩意儿,军功也是每每第一,职位已经提携到了将军,可始终不见他脸上有什么高兴的神情。

无可奈何之下,皇帝听闻京中竟然无女子喜爱自己的五皇子,更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入罹王府。

于是皇帝十分不高兴,便借着此次庆功宴,要为他寻这京中最优秀的女子,来做他的王妃。

况且宫中成年皇子都已有了侍妾,只有他常年征战在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如今从战场上归来,便需要个妻子来替他分忧,希望通过这次赐婚,能让他对自己的怨恨少一点吧!

第九章 五王爷根正苗红

众人都在纷纷议论着赐婚之事,只见罹王爷面色依旧冷漠,巍然不动,一身黑衣让他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也无人敢上前搭话。

乐正羽瞧着这罹王爷,想到那日城外相遇,竟感觉他的身影是那样寂寥。原来他是皇子,难怪生的那般出色,与周围的莺莺燕燕、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素闻这五皇子如何如何的孤傲、如何如何的冷厉,在这样皇权当道的年代,要随意议论一个皇子也不是谁都敢的。

如果照他们所说,这五皇子真的如传言般,杀人不眨眼,那怎会任由谣言猖獗,民间竟敢编排、诽谤当朝最受宠的王爷,那就说明这其中定有蹊跷。

更何况,相由心生,她看那五皇子虽然面上冷厉,但也遮不住那满脸透出来的正气,若定要给众位皇子一个评价的话,她倒觉得那皮笑肉不笑的二皇子,看起来更加阴险狡诈。

乐正羽一面暗暗观察着殿中的情形,一面思索着,如果一个皇族王爷只懂以权压人,狐假虎威,那也许是人们口中的昏庸无道、残害生灵。

可自己瞧着这五王爷,从不荒淫无度,听说府上竟没个女人,又不是暴虐昏庸,分明就是个根正苗红的爱国主义者啊。

其实纵然权势滔天,也换不来一颗赤子之心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也就有了计较。

如果自己注定要被赐婚,未来毫无退路,那嫁给谁有什么区别!想必高傲如他,也不会任人摆布,如此,便当成一种交换的协议也好。

想着她便让化身为丫鬟的凤邪,给五皇子传递消息,只见那别扭的丫鬟极不情愿的望着乐正羽,露出一脸哀戚。

“爷,有个自称是乐正将军府大小姐的人,说能替您解决这场赐婚风波,您看这...”

穆青虽然觉得这事主子定能平息,只是那大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皇上定是要替主子主张婚事的。

即墨罹面无表情的向乐正羽方向看了一眼,乐正羽也在看着他。

是她!原来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难怪自己的人没打听出来他是哪家女子。

他跟穆青吩咐道:“告诉她,只要她能在今晚脱颖而出,本王爷定会替她完成她所想。”

自古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于天子脚下的他们,却是皇帝金口一开,便再由不得父母做主,这也是古代君主制度的悲哀。

身为女子,她们最大的梦想,便是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举案齐眉,相亲相爱。

纵然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这样脍炙人口的说法,然而乐正家族世代守护皇家,婚姻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与其等着被命运安排,何不自己谋划!

随着德公公的一声宴会开始,各种歌舞声与觥筹交箸之声交相辉映,琼华大殿内,看似表面平静无波,人人面上含笑,可据乐正羽所知,这皇宫宴会上,向来是有心人挑起风波的最佳时机。

皇帝拟好圣旨,德公公马上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日为罹王爷选妃,各家小姐才艺比拼,皆由礼部侍郎监督,皇上亲自定夺。

比拼琴、棋、书、画、舞,才思敏捷、品德皆优者,方可被选为罹王妃,钦此!”。

大殿之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哭喊声也不在少数...“爹,女儿不愿意嫁给一个恶魔”。

“爷爷,求您了,颖儿只爱幕哥哥一个人”“娘亲,大姐,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罹王爷功力深厚,早已将那些掩耳盗铃之声,收于耳中。

那双本该锐利的眸子仿佛事不关己似的淡淡垂下,在月光的映衬下,他如一尊俊美的雕塑,更显神秘。

乐正羽一面暗暗思量着朝臣之势,一面谋划着比试之事,若此事成功,自己以后便是自由身!再也不必担心赐婚的问题。

也许就像有人曾经说过的‘不留退路,才有出路’。可是上天的安排竟是那般巧妙,究竟能不能尽如人意呢!大殿内各人有各人的思量,正所谓朝堂之上无父子 ,尔虞我诈罢了。

随着各家小姐排好顺序,逐个出场表演,本来皇子选妃,是各朝臣明争暗斗、挤破脑袋也要取胜的。

可现在的场面却是一片混乱,有的小姐是直接晕倒在台上,问其缘由,说是被皇上的威严吓得。

有的则是随意比试一下,便草草了事,生怕选到自己去当那罹王妃。

大概二三十人比试过后,轮到了那被唤作芃芃郡主的华衣女子,风邪在乐正羽耳边絮絮叨叨的讲述着每一个上去比试的小姐的家世。

据他所说,这个郡主跟皇族毫无关系,却因着是先帝钦赐的郡主世袭,因而代代相传。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倒也无人敢轻视于她。

而且世代郡主皆爱文学,偏偏到了这芃芃郡主这里风向变了,专攻武学,简直是个武痴。乐正羽见那郡主上台便找人挑战,眼里露出来的不羁之色,一看便知是个率直的主儿,她不由得抿嘴一笑。

她那一笑无意间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即墨罹眼中,无意间抬头,入目的便是她那微微一笑。

那笑是那么的美好,软绵绵的,好似要入他心底,这让他心中突然多了些什么,似是放松,似是释然...

就在他恍惚怔楞间,坐在对面的乐正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昔日的病秧子,此刻却笑的那般明媚!

那笑容让她的心中如梗着根刺般的难受,那片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悄然发芽。

而一直负责保护乐正羽的隐门门主鹰扬却在暗处看的清楚,他暗自思忱着,看这将军府二小姐,刚刚对自家小姐露出那样恶毒的眼神,敢对自家小姐不利,看来这二小姐不得不除。

眼看着轮到将军府的小姐们上场了,那乐正乐急不可耐地站上台,然后自顾自的表演起来。

一曲《舞衣》跳地倒也有模有样,一舞一足皆美不胜收,再加上面容姣好,赢得一片喝彩。

轮到乐正灵的时候,她没有像乐正灵那样,着急的去展现自己,而是对着皇帝跪拜下去。

“启禀皇上,臣女是将军府次女乐正灵,臣女的姐姐大病初愈,臣女担心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单独表演,会紧张害怕,惹了罹王爷的兴致,所以恳求皇上,可不可以让臣女陪同姐姐一起表演”。

第十章 无名悲伤

即墨皇看着眼前的小女子,那双眼睛里分明写满了害怕,却还是鼓足了勇气跪在自己面前。

“哈哈哈...今天本来就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念在你如此爱护长姐的份上,朕便允了!来人,带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去准备一下。”

乐正羽静静的听着,只是沉默不语,众人见那她那样子,倒真像被吓着了一般。

大家见这将军府二小姐如此体贴嫡姐,心地这般善良;再看那肤如凝脂,眉目弯弯的样子,一举一动皆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早听闻将军府两个庶出的女儿与众不同,今日一见真是可见一斑。

于是便纷纷点头称好,可是光顾着欣赏美人的众人,却没有察觉到乐正灵垂眸之间的那一抹阴狠。

故作娇羞的乐正灵,一抬头便对上了乐正羽含笑的双眸,那晶莹剔透的眼中,透露着淡淡的嘲讽。

从她的眼中,乐正灵看到了自己那来不及掩藏的狠厉之色,一股挫败之感油然而生,那心中的嫉妒也慢慢地在成长。

一直以来,大家所关注的只是将军府的两位庶出小姐是如何如何的多才多艺,长相是如何的出众,几乎是京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根本没有人关心过将军府那个病秧子是谁,十六年未出府门的她,究竟是何模样?如今乐正灵故意借着乐正羽的风头,将她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想她十多年来未曾出府,对外一直称身子不适,父亲和大哥常年征战在外,母亲又在自己一出生便染疾而亡。

如今,虽然大病初愈,可到底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场合,心里难免生怯,而乐正灵这时候说要同台表演,倒也可以服众。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她!

等到乐正灵自导自演完了,乐正羽起身上前,俯身向皇上说道:“是,臣女遵旨”。

听着乐正羽那淡漠自然的语气,乐正灵心里不痛快极了,心里暗暗想着:“等会儿有你好看的,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虽然心里不快,但脸上还得表现出她将军府二小姐该有的大度。

“大姐,你从未离开过将军府,琴棋书画也因养病疏于练习,如今能开口说话,大家都为你感到开心呢!

姐姐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悦耳,今天就由妹妹抚琴,姐姐来唱一曲给罹王爷,好不好?”

看着乐正灵在众人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乐正羽一阵恶心。

看着乐正灵那张虚伪的脸,她感到极其好笑,她本来无心与人争斗,可是却拦不住别人的挑衅,真是心里无语极了。

真是不知道这乐正灵想从她一个久病在床,琴棋书画样样皆不通的病人身上找寻什么自信,真是幼稚。

就凭乐正灵的一番话柔柔弱弱的落下来,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将军府二小姐抚得一手好琴,可缓可急,若要为难于你,常人根本跟不上其节律,也有人着实替乐正羽这个废柴大小姐捏了一把汗。

风邪亦是从未见过乐正羽唱曲,甚至连个小调儿都不曾哼过,于是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羽美人儿,虽然从未见你为我即兴演奏过,但是没事儿,我相信你可以的!实在不行,爷就带你远走高飞。”

她却只是暗地里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她乐正灵以为自己真的是将军府那个病恹恹的废物,那她可就轻敌了。

她乐正羽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维也纳金色大厅里那也是露过脸的人,还以为她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今日既然乐正灵想死,那她就让她死的明明白白。

即墨罹脸上波澜不惊,一片坦然,只是独自拿着酒杯好整以暇的等着接下来的表演。

他知道,这婚,今晚赐定了。

随着乐正灵手下的琴音缓缓响起,如玉珠落盘般的清脆悦耳、妙不可言,大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那流水似的琴声缓缓绕过每个人的心田。

正在大殿上众人皆沉醉于琴声中时,一道婉转动听的乐声,如来自云端一般缥缈可闻,那声音像一个不理世事的仙子一般悦耳,又似一个饱经沧桑的人,看淡了这世上的虚无,歌声直达心底,直教人心中生愧。

乐正羽高挑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那素雅的罗裙随风飘荡,明眸皓齿的女子像圣洁的雪莲一般,让人觉得不可侵犯,美丽的不可方物。

轻启红唇,妙语连篇,而那行云流水的琴音此刻却像早早做好准备就为迎接这天籁之音一样。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啊啊 啊啊啊 ~啊 啊啊 啊啊啊啊~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

身边有怎样风景

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

却如此难以忘记”

一曲过后,所有人怔愣着回不了神,似被牵着魂魄一般,又像是自己终于找到了千年之前的伴侣一样,说不出来的悸动,有人甚至早已泪流满面了。

终于在德公公的宣旨中,大家才齐齐回神,只听得德公公那尖细的公鸭嗓喊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府大小姐才貌双全,谈吐不俗,德才兼备;今赐婚于五王爷即墨罹,为罹王妃,择日成婚,钦此。”

此刻回神的众人齐齐看向坐上的即墨皇,只见他满脸威严的开口:“方才将军府的大丫头所唱之曲,朕已经命人记录下来,看众位爱卿方才的反应,朕可否认为,将军府大小姐成为我儿的王妃,是众望所归啊!哈哈哈...”

皇帝说完后爽朗地笑打破了方才众人愣神的尴尬,众人只得恭维:“皇上所言极是,将军府大小姐歌声婉转动人,有才有貌,和王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丞相大人说的对,恭喜皇上,贺喜王爷,恭喜大小姐”...

除了恭维,他们还能说什么吗!不能啊!有人心里都在暗暗想着:陛下,您张口赐的婚,我们敢说半句不吗?谁会那么蠢!

第十一章 他的维护

一阵热闹的祝贺声中,即墨罹起身与台上的乐正羽齐齐跪地,“儿臣,臣女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旨退下的二人耳边,自然是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一时间整个大殿一派喜气洋洋。

既能迎合皇帝的心,又能与五王爷套套近乎,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何乐而不为呢?左右他们的女儿也不愿意嫁给这五王爷。

乐正羽因惊人地天籁之音,被选为五王妃,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乐正灵气的银牙紧锁,而乐正乐却直接站出来说道:“她不过就唱了一首曲子而已,况且若不是二姐曲子弹得好,她的歌声怎么会动听”。

可是这话一说完,大殿上立刻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偏头看向这说话之人,这是跟自己有多大仇多大怨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假酒喝多了,这位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

此刻的皇帝非常不高兴,沉脸说道:“那你是在怀疑朕的决定了!将军府里如今大将军不在,将军府便没人了吗?如此不懂尊卑,真是丢将军府的脸!”

这一说,不仅说的是乐正乐,更是在打二夫人的脸啊!

只见二夫人立马上前拉着乐正乐急忙跪下认罪,乐正灵也下跪求饶,看着乐正灵那楚楚可怜的面容,皇上多看了几眼,起身道:“好了,都散了吧”。

因着将军府的三小姐那般不知礼数,惹得皇帝甩袖离开,各家夫人小姐都远远躲开二夫人几人身边,也告诫着自家闺中女子万万不可这般那般。

“以后可不能和将军府有什么瓜葛,看看那小姐多么没有教养”。

“看看那将军府的二夫人,妾室就是妾室,永远难登大雅之堂”....

如此这般议论纷纷的话语更是不绝于耳,这王夫人本就是相府一个庶女,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大场合,此刻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清晨的空气总是那么透人心脾,阳光微微露脸,只有鸟儿在枝上歌唱,世界是那样的安静祥和。

庭院中那青衫女子正盘膝练完最后一个心法,因为长时间静坐,长长的睫毛上浮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水,垂下的衣摆纤尘不染,如凝脂般的肌肤仿若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带着淡淡的粉,身形独立傲然于天地间。

淡漠的双眼缓缓睁开,眼里慵懒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乐正羽身形一闪,仿若绽开的清水芙蓉。

百褶裙衫瞬间层层叠叠,那女子三千发丝交错缠绕,肩头金凤展翅欲飞,惊落了那满树的桃花,铺洒一地。

女子身形摆动间地上的花瓣竟似有生命一般随风而动,随她而舞,最终化为一道桃花彩虹横在空中,那样娇俏明媚的女子,那样和谐安然的空气,那样美得让人心醉的一副画面,仿佛时间顿时停滞一般。

纵然时空穿梭千年,但该遇到的还是不会错过 就像这世界本该有的规矩一般。

绮儿端着铜盆,正要伺候小姐起床,却见乐正羽早已站在庭院深处练完了心法,正直恼自己又起的比小姐还迟。

乐正羽走过来用手点点她的头道:“绮儿丫头,今日你家小姐带你去望相寺祈福,给你求个姻缘可好?”

绮儿一听自家小姐早早便打趣自己,眨着眼睛正色道:“小姐,你就要成婚了,是该让奴婢陪你到望相寺求求菩萨保佑了”。

说完还恰有其事的点点头,模样好不认真。

乐正羽看这小丫头还学会以牙还牙了,“唉,看来是本小姐把你惯坏了”。

随着时光流转,乐正羽正要带着绮儿和紫衣出门,便遇上了前来宣旨的高公公,乐正羽率众人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将军府嫡女乐正羽为五皇子妃,择日完婚,钦此”。

接过圣旨乐正羽看着手上的圣旨,久久不能回神,虽然只是一场交易,可为何自己心中却这样彷徨;心里仿佛被挖空似的落寞;又好像时光在流走,而自己却被丢弃,那样的恍惚无助。

随着她情绪的瞬间低落,周身的空气仿佛也结了悲伤。

绮儿和紫衣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小姐刚醒来的时候,就是露出了这样悲伤落寞的样子。

这样的小姐让她们感觉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那样的缥缈,那样的脆弱,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散一般,她们更加心疼这样的小姐。

对于乐正羽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乐天派来说,悲伤只是暂时的,不到一刻钟,乐正羽收起外泄的无名悲伤,带着绮儿和紫衣向着二夫人的院子走去。

“娘,你说那个病秧子怎么会入了皇上的眼,虽然女儿不想嫁入五王府那个鬼地方,可是那乐正羽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乐正乐恨恨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开口说道。

“是啊,我原本以为她像从前那样,病病殃殃的,没什么出息!”二夫人坐在椅子上也迎合着女儿,说出了她埋藏在心里,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

“娘,三妹,以后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认我们摆布了...”乐正灵眼中含恨,看着母亲和妹妹,重重地开口。

耳力惊人的乐正羽还未进门,就听到二夫人她们这样讨论着自己,莞尔一笑大步踏进去。

门口早早就有二夫人的眼线前来阻拦,可是她的身手又岂是那些丫鬟婆子能阻止的。

“二娘,乐正羽不请自来,还请二娘和两位妹妹见谅!”似笑非笑的乐正羽看着院子里的三人开口。

“乐正羽,你来干什么,你少得意,再过半月你就要嫁给那个鬼王爷了,看你还怎么嚣张!”乐正乐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

乐正羽见又是这个没脑的乐正乐,蹦出来当这出头鸟,便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三妹,毕竟我现在也算是未来的亲王妃,如今我这没爹没娘的病秧子要出嫁了,可是得讨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话锋一转,对着旁边的二夫人道:“二娘,您呐,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我娘留给我的东西价值不菲,今日我就是来拿回我的嫁妆的”。

未等她话音落地,二夫人慢悠悠地张口便道:“你那死去的娘留给你什么东西了,可有条子留着,拿出来大伙瞧瞧...

哈哈哈,乐正羽,你如今攀上枝头当凤凰了,可也别拿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糊弄人,本夫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十二章 本是同心

“那本王未来的王妃就好欺负了!”一声男声凌厉传来。

大家的目光齐齐向门口望去,乐正羽早就察觉有人来了,故意让二夫人说那些话,可没想到来人竟是他。

门口逆光而立的男子挺拔高大,一袭白袍加身,宛若童话故事中的王子逆光而来,当然这只是乐正羽心里的比喻。

月牙面具此刻璀璨夺目,似是在提醒着世人它的不凡,男子目光如炬,让人不敢直视,语气冷冽中透着霸气。

他让随从打发了闲杂人等,便独自来这府中四处寻找他心心念念、无法忘记的人儿,没想到刚走进来便听到那妇人竟然敢对自己的小王妃疾言厉色。

“民妇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在场众人除了乐正羽轻轻作揖以外,其他人均跪地求饶,再看那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二夫人,现在早已冷汗涟涟。

即墨罹冷声道:“二夫人适才让本王的王妃拿出字据,是也不是?”

要二夫人割舍了那些个金银珠宝,那简直是在剜她的肉,喝她的血啊!那是无论如何也退步不得半步的。

冷汗直流的二夫人咬牙坚持:“是的,王爷!若是无凭无据、信口开河,民妇这诺大的将军府日后还如何管理。”

二夫人话音未落,却只见即墨罹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张似是放置多年的纸张,随即递到了乐正羽手中,接过字据的乐正羽看着眼前的纸张,仿佛展开了尘封多年的故事般恍惚。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维护,让一向镇定自若的乐正羽有那么一瞬间竟晃了心神。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跟二夫人讨回那些娘亲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待二夫人她们显得无情无义、不近人情吗?

他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张字据?那陈旧的字迹和因年代久远而留下的痕迹都是那么的真切。

手里拿着那张斑驳的字据,乐正羽看的出神,她不经意间露出的神情,在即墨罹的眼中是那样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彷徨无助,他的心有一阵被那小女子牵动着。

其实即墨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只见了几次面的女子,会让自己生出这样的情素。

他身在皇家,自小便见惯了各种美人,不说各府的千金小姐,光是父皇后宫的那些嫔妃,就几乎汇集了天下间所有女子的美貌。

但是那些各式各样的女子,也只是过眼云烟,自己从不放在心上,可独独是面前这个女子,她一身素雅地走进了自己心中,令自己牵挂不已。

谁都预料不到,缘起缘灭只是一刹那,生活中的有些东西、有些人,当我们想要去珍惜的时候却已迟暮,想要放开手的时候已经身不由己,想要逃避现实、想要找寻梦想的时候却早已失了先机。

“二娘,这次你该不会还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吧?”乐正羽抖抖手上的字条,语气讥诮的开口。

“西城庄子二十个,东城铺子十三间,南海夜明珠一百五十颗......这么多的东西,我在这十几年里可是一件都没有用到,二娘是真的失忆了?还真是全部都占为己有了!”

即墨罹听着乐正羽一一道来的这些财产,虽然只要她喜欢,自己会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这些家当在他的王府也算不上什么。

可是对于一个女子的嫁妆、或是京中一些普通官宦人家的家产来说,却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这王氏还真是贪心的可以。

乐正灵听着乐正羽的话,心中极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和三妹平时用的那些名贵物件,竟都是母亲从乐正羽那里拿来的,心中就愤愤不平。

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有那么多财产!而自己苦练琴棋书画,至今还是什么都没有!如今这些东西若要都被她要了回去,那自己不就是一无所有了吗?

乐正乐也不淡定了,大叫道:“不行,母亲你说话啊!那些东西都是我的,对不对。那南海珍珠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有那翡翠簪子,母亲不是还夸我戴着漂亮呢?不是吗,母亲你说话呀!我不要还给她,不要!”

而二夫人听着女儿的叫嚷,早已瘫倒在地面上。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那个贱人的影子早已散去,自己不再活在她的阴影之中了。

没想到留下来的这个小贱蹄子也是这般欺负她的女儿们,还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一边的乐正羽听着她们哭诉,却是无动于衷,一想到乐正乐竟然用自己的南海大珍珠当照明灯用,自己就一阵肉疼。

她淡淡地开口:“二娘,二妹、三妹,今日我只是拿回我娘留给我的嫁妆而已,罹王爷在此,你们不要搞得像我欺负你们一样,平白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那些东西你们已经用了十多年了,想必也有了感情,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反正都是些死物事儿,我也带不走。这样吧!你们有哪些舍不得就自己出银子把它们买下来吧!”

母女三人一时停止哭声,直直地盯着乐正羽,眼睛里恨恨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

不料乐正羽接着开口:“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给你们打个友情价,全部九折?”

几人皆愣,即墨罹开口道:“友情价是什么、九折是又是多少?”

看在即墨罹善问好学又护短的份上,乐正羽耐心解释:“就是这样,如果一件东西本身值一百两银子,那我就给你们打九折,只收你们九十两。

这样每一百两就减十两,这样算下来能省不少银子呢!”说完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这些古人真是麻烦,还得自己教他们怎样搞优惠!即墨罹看着她那狡黠可爱的小模样,心里一阵疼爱。

“啊!父亲不会原谅你的,打九折才少十两,还不是一样贵吗?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傻吗?”乐正乐大哭道。

第十三章 夜探王府

乐正羽这下不高兴。

“我给你少算了,你还不乐意了,我还不乐意呢,我会列好清单的,你们就折算折算该给我多少银子吧!今日王爷在此当证人,若是算的钱少了,我可是还会麻烦罹王爷的。”说完望向即墨罹。

即墨罹看着她算计别人时,露出的狡黠模样,当下宠溺地说道:“本王既然今天管了这事,便会负责到底,绝不让我即墨的子民受半分委屈,爱妃这样可满意!”

听着即墨罹的调侃,乐正羽心中一阵腹诽”爱妃?去你的爱妃,谁是你的爱妃,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亏得刚才还以为是王子,看来也是个腹黑男。就知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极不情愿地说:“是啊!满意,非常满意!”即墨罹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小模样,竟是觉得心情大好,感觉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几分明媚。

有人说这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佛说,前世五百年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大概便是如此吧。

临近大婚,五王府上下一片欢腾,要说下了一晚上雪的世界被称为是银装素裹,那此刻的五王府便是红装素裹。

不知道的人还不了解罹王爷的府邸究竟有着怎样的情景,可看那些丫鬟、小斯满脸笑容,还时不时还打趣的模样,便知传言中府内住着魑魅魍魉的鬼话并不可信。

府内丫鬟婆子都在为主子的大婚喜庆着,可谓张灯结彩,忙的不可开交。

“张妈,快帮我看看这个灯笼挂这合不合适”“小牙子,快去看看王爷的喜服准备好了没有”“哎呀,不对不对,这花不能这样摆......”

类似这样的喧嚣与热闹,罹王府还是头一次,并且在完婚之前,将一直保持着这股喜气。

这件事情的主角,冷酷霸道的罹王爷,则是一有空就打着婚前和爱妃好好培养感情的幌子,整天往箐芜苑跑。

最让乐正羽气愤的是,他就挑半夜来,还说什么白天自己忙着公务、又怕坏了她的名声。

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跳窗户进来了。

严重睡眠不足的乐正羽心里恨恨的腹诽“委屈!还是你委屈!是我,好不好!”

天天如此,搞得她一到白天就补觉,一到晚上就要防着某只腹黑男,借着培养感情的借口,爬上自己的床。

可是罹王爷却一如既往:“羽儿,本王今天放下国事,来和爱妃培养感情了”。

乐正羽心里一阵无力,“伟大的王爷,你不仅武功一流,就连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是练得炉火纯青,你哪天来了不是这样说的。”

在罹王爷十多天的各种折磨下,乐正羽反倒习惯了这种日子,除了白天紫衣和绮儿跑出跑进的让自己试穿准备的囍服之外,自己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要么在研究医书。

眼看着夏末将过初秋即至,古人云“伤春悲秋”,看着庭院的叶子渐渐老去,变得枯黄,乐正羽心里莫名的有点疼。

到底是心疼还是有感而发,自己一直不明白,整天研究娘亲留下的医卷也没研究出什么,只是在好像被故意撕去的一页中,隐约可以看到“心毒”二字,便再无头绪。

最近自己这心疼的毛病莫不是跟这心毒有何联系,金凤的光芒好似比年前减弱了许多,乐正羽心里有一种抓不住的恐慌,一股莫名的心悸。

今晚的月光甚是微弱,仿佛被一阵风便可吹散般,缥缈的挂在天际。

屋外静的厉害,而她的心却静不下来。每晚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说着同样的理由让自己无奈。

可今日早已过了辰时,却还没有那个人的影子,心里的惊讶、奇怪、担忧、最后逐渐化为平静。

或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忙,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或许他失去了兴趣,不想再来,或许...想着想着,她靠着桌子竟睡着了。

而此刻的罹王爷,脚下早已是一片鲜血,堆满了尸体。

一拨一拨的黑衣人像永无止境般涌出,尽管他功夫过人,可对方像故意针对他一般,使出了人海战术。

在离仓山不远处正厮杀地难分难舍,那月牙面具的男子一身白袍早已染成鲜红色,只是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仓山内琼华琼英等人被谷外刀剑厮杀声吵醒 ,正要询问,只见守门的小将带着夜色走进。

“总教,谷外有群黑衣人,正合力围杀一月牙面具的男人,已近三个时辰了,那男子武功高强,可已渐渐力不从心,我们是否出手救援?”

迷糊间的琼英一听:“你说什么?月牙面具的男子,这即墨王朝还有几个戴月牙面具的男子,还不快去把他接进谷中。”

她可不想小羽儿还没嫁人就成了寡妇,琼英是个火爆脾气,性子不如琼华沉稳,可待朋友却丝毫不假,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琼华、琼英两姐妹本也是大家族出身,因是一母同胞,自小尽享家人宠爱,可自从家道中落就不得不行走江湖,出手精准毫不留情,被江湖人称为“夺命夜莺”。

琼华看妹妹一脸正义的样子,宠溺地笑道:“英儿,你在这待着,姐姐去看看到底是真的王爷,还是有人冒充,想引我们出去。”

琼英一脸讪笑:“是啊,姐姐,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可是真的不能带我出去吗?”说罢一阵挠头,引得下面众人哈哈大笑。

即墨罹本想着几年前自己到这仓山来过一次,记忆中这里风景大好,就想着过来探探地形,给自己的爱妃一个惊喜,谁知楚国这群狼子野心竟在此处设了埋伏,害得自己白白耽误了时辰。

随着一阵笛声悠扬,几个身着彩衣的女子踏云而来,花瓣纷纷撒满天,琼华眉目如画,彩衣飘飘,美不胜收,那群人早已看的失了神,贪婪的目光一露出,便感到双眼火辣辣的刺痛。

“谁人不知‘夺命夜莺’出现,万不可睁眼去瞧,你们还真是不怕死啊!”缓缓落地的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娇俏的开口。

第十四章 盛世大婚一

“夺命夜莺?那是什么鬼东西!啊...痛死我了,啊!”苍山的劲风伴随着黑衣人惨痛的哀呼声,四散开来,只闻得空气里花香更浓,月色如华。

“‘夺命夜莺’都不知道,还敢来我苍山境内厮杀?”那婢女扬起高傲的脖子,俯瞰众生般望着地上痛到打滚的众人,鼻间冷哼不屑之声不绝于耳。

琼华看着侍卫几乎清理完黑衣人的尸体,开口对即墨罹道:“这位公子,你走吧!今晚我们并未见过面,只是一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我苍山洱海。”

空灵的声音在空中渐渐消散,即墨罹拱手道谢:“早听闻‘夺命夜莺’鼎鼎大名,如此,谢过了!”

这世上有一种朋友,不论你权倾天下还是落魄无家,她们都会对你一如既往,不谄媚、亦不会落井下石,为你两肋插刀时,会豪不犹豫。

伴随着马儿的一阵嘶鸣,那一人一马消失在在夜风中,到达箐芜院的即墨罹看着女子和衣而卧,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样子,他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她也在等着自己吗?

他微微一笑,心里忐忑不安的情绪在此刻被温柔抚平。

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子才起身离开,却不知背后衣衫在打斗时被划破滴下了几滴鲜血。

次日清晨,紫衣急急地走进房间,看到乐正羽还在睡觉,地上几滴血迹斑斑,吓得不轻。

带着哭腔喊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快醒醒别吓紫衣啊!”

在梦中的乐正羽又一次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温柔的福利院院长妈妈那里,在醒来的前一秒只听到院长妈妈说:“孩子,你一路坎坷,切不可动情...”

她在紫衣的摇晃下悠悠转醒,见紫衣趴在自己床头哭得好不伤心。

疑惑地开口道:“紫衣,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头还有些涨涨的,乐正羽自行坐起,作势要下床。

谁知不经意间低头看到地上的血迹,她微微吃惊,以为是紫衣受伤了:“紫衣,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快取药箱来我看看”。

抬头见紫衣没动静,还诧异地看向她。

“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紫衣啊!小姐您平时警觉小心,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如今怎么都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留下了这血迹呢?”

听紫衣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了梦里院长妈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紫衣看她家小姐又发呆,便赶紧喊道:“绮儿,快去合峡谷请合老先生来”。

乐正羽忙出声阻止:“不用麻烦老先生,他那么大年纪了,跑到这京城要遭不少的罪,我没事,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对了,紫衣你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紫衣才猛的想起来:“是啊,小姐,昨晚琼华、琼英来信,说是碰到王爷在仓山附近,和一群貌似楚国装扮的黑衣人,打斗了近三个时辰,最后还是我们的人出手帮了罹王一把。”

他去仓山了,昨晚又没有来箐芜苑,不!乐正羽心里一紧,他来了,只有他的功夫自己才会察觉不到,再加上那血迹,就更加清晰了。

“紫衣,本小姐今晚要亲自潜入罹王府,你装作我睡在床上。”乐正羽看着紫衣说道。

“小姐,您还是请合老先生来看看吧!你这样奴婢怎么放心啊!再说那罹王府影卫重重,万一伤到您怎么办?”紫衣急着说道。

“哎呀,管家婆,好紫衣,你忘了 ,你家小姐自己就懂医术啊,怎么会受伤,你是不是不相信你家小姐的实力啊!”乐正羽笑嘻嘻的说得紫衣哑口无言,便也妥协了。

“好了好了,快去和绮儿去准备嫁妆吧!两日后可就是你家小姐的大婚了。”看着乐正羽眨巴着眼,一副正经的样子,紫衣撇嘴,小姐总是能找到理由转移话题。

用了早膳的乐正羽心安理得地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丫鬟们忙碌的身影,这样清闲的日子让她心里格外舒服,脑子放空的感觉真是自在。

是夜,乐正羽一身紧身夜行衣,备好需要的毒药、伤药,便独自出发。

一袭黑衣的女子灵动的在屋顶飞奔,最终轻轻落在一处别苑,园中寂静无声,只有那看似作书房的地方还亮着灯,仿佛里面的的人正在忙碌一般。

沉思中的乐正羽栖身向前,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一根木枝,发出蹭的一声,屋内的人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埋头写着什么。

乐正羽见没人发现便悄悄往门口移去,可是越想越不对劲,罹王爷功夫比自己高,怎么会察觉不到有人来了。

哼!让你装蒜。既然伪装不到位,那我就光明正大的站出来,随后一本正经的想着,我这是...嗯...这是她正大光明的来未来夫家,额...看看罢了!

随后她便大步流星、推门而入,即墨罹见自己好整以暇等来的人,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心里一阵欣喜。

“即墨罹,你说本小姐大半夜来看你,你就让本小姐这么站着吗!”某个身着夜行衣的家伙,强撑脸面的说着,至于她老脸红到脖子根的事,反正也没人看见。

看着她倔强的小模样,即墨罹一个闪身,乐正羽一阵天旋地转。定睛一看,自己早已坐在了他的腿上,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便要下去。

“爱妃深夜前来与本王培养感情,本王怎么舍得让爱妃站着讲话,呵呵呵...”

乐正羽一时语结,便道:“谁和你培养感情,我是来看看你被人杀死没有!”配上那恶狠狠的表情,小脸皱在一起,惹得即墨罹一阵大笑。

“爱妃这是在关心本王吗?爱妃放心,死的是他们那些人,本王武功高强,怎会受伤?”听他这样说,她的心出奇的静了下来。

“唉!本小姐怎么会无聊到关心你堂堂罹王爷的安全,你那么有权有势,我只是将军府一个穷地叮当响的小姐罢了,连肚子都还填不饱呢!”乐正羽故作无奈的以手掩面。

第十五章 盛世大婚二

大婚在即,不仅是罹王府和将军府的箐芜苑忙地不可开交,就连京城中那些没有到过罹王府邸的官员们也忙碌了起来。

终于可以借此机会安插眼线,进去五王府探个究竟了,这罹王爷大婚,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一时间,朝中党派都暗里派了人,准备找时机潜伏到罹王爷的眼皮子底下。

唯有这正主得空歇息,悠闲得很,用即墨罹的话来说,就是要和爱妃培养感情的,皇上特赦罹王休假一月,他便天天缠着乐正羽,带她上山拜佛,下河捉鱼,好不快活。

身为主角的两人,在自己还看不明白的时候,就打了开心门,让对方住进了自己的心里,这份毫无防备的感情早已落地生根,终其一生也无法拔去!

京城郊外一处山坡上。

“羽儿,明日就是大婚了,本王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成婚!”即墨罹望着山下一片绵延的翠绿开口。

“你不想结婚吗?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吗?”乐正羽看他情绪不高,便调侃道。

“如果是曾经的我,我想我会期望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带给母妃看,让母妃为我们祝福,可如今,再也不可能了。”即墨罹语气中透露着追思,似沧桑更似落寞。

看着身边坐着的男人,月光洒在他另一半没有戴面具的脸上,男人俊美的面庞泛着冷冷的白光,眼神暗淡的望向远方。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在人去世之后便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每天晚上都看着地上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家人。

所以说,你的母妃一直都在陪着你的,你的难过伤心,开心幸福,她都一直看着的。”她柔柔地开口,编了这么长一个瞎话,乐正羽不由转头看向即墨罹。

“希望是那样吧!不过你不是将军府大小姐吗?你的家不是在京城吗?你刚刚说的‘你的家乡’是指哪儿啊?”

乐正羽咧嘴一笑,随意指了指远处的天空,含糊其辞地说:“家乡,家人在哪里,家乡就在哪里啊!”即墨罹只以为她指的是将军府便也没多问。

二人静静地坐在安静的河畔边,享受着晚风送来的凉爽,相互想着彼此的心事,久久的沉默。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乐正羽出声道:“明日就是大婚了,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羽儿,虽然我们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合作,但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即墨罹生硬地开口。

乐正羽心里一涩,是啊!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以后他会有自己的妻,而自己,自己便会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中了吧...

回去的路上二人相对无言,气氛说不出来的沉重,天上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在说出二人合作的事情时,即墨罹心里便闷痛的难受,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和这女子分开,就感觉心里缺了什么似的,格外不适。

它日她若嫁与别人为妻,那自己该怎么做!

在遇到爱情的时候,不论你多么强大,多么的坚韧,都只是今生第一次,无关他物,只是笨拙的失去了平日里的能言善辩。

或许,只有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在和他分别的时候,你才会手足无措的伤悲。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其实,他带走了整个世界,让你今后即使身处人海也会觉得孤独,即使迎着朝阳,也会流泪。

二人矛盾的心情仿佛渲染了整个黑夜,在彼此转头的一刹那,又齐齐转身奔向对方,牢牢相拥在一起。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对方,此刻世间的任何喧嚣都打扰不到紧紧相拥的二人,彼此内心的那份空缺,也好似被这个深情的拥抱填满一般。

片刻之后,分开的二人相视而笑,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也不再是异世那抹魂魄,两个孤独的灵魂此刻如找到了水的鱼儿一般,如墨的发随风飘动彼此纠缠,仿佛再也难舍难分。

“羽儿,进去吧!”“罹,我进去了。”默契的两人期待着次日的婚礼,属于他们的纪念。

有时候我们留不住回忆,但可以用情深度过余生,就像天空虽没有留下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即墨王朝戊子年八月初一。

即墨皇亲自主持即墨王朝五皇子即墨罹,与将军府大小姐乐正羽的大婚之礼,文武百官齐齐叩拜祝贺,五王府内外红浪涛天 ,大红地毯一直铺到皇宫。

即墨罹一身红衣喜服,挺拔的俊影站在窗前静静地等着迎亲的九皇子,将自己心里的人儿带到自己身边。

将军府内,天还没亮的时候,院子里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洒扫声,以及丫鬟们低低的说话声。

“姐姐,今日小姐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那罹王府究竟是何模样?罹王爷到底是不是像人们传言中的冷酷无情?万一...万一小姐过去受了委屈怎么办?”

绮儿平日里是个跳脱的主儿,可此时俏生生的一张小脸上满是纠结与担忧。

紫衣整理嫁衣的手一顿,看着她开口道:“绮儿,小姐在哪里都比这将军府上强,眼下二夫人她们被夺了钱财,见了小姐便是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几房姨太太还虎视眈眈的瞧着,这将军府才真是龙潭虎穴般危险。”

“嗯,希望我们小姐嫁到一个如意郎君吧!”绮儿说完话,朝着东方微微泛白的天际拜了三拜,一边的紫衣也将双手放在胸口,喃喃的替乐正羽祈福。

也只有乐正羽这个当事人,正做着美梦,睡得酣畅。

正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绮儿从床上拉起来,按到铜镜前的凳子上,几个人几双手一起鼓捣着自己那满头长发。

描眉的、画唇的、准备衣服的、梳头发的......忙的不亦乐乎、不可开交,比起进宫见皇帝那次,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姐,等会迎亲的队伍就来了,绮儿把您打扮地票漂亮亮的,一定会羡煞旁人的。”绮儿开心的笑着。

“是啊 ,我们绮儿的手艺啊,真的是无人能及的,以后谁要娶了绮儿,那可是有福了。”几人笑着打趣道。

收拾好了头发之后,几人齐齐看向自家小姐,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竟让鼓捣了近两个时辰的几人生生笑出了声。

第十六章 盛世大婚三

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映出她绝代容颜,靡丽妖冶,抬眸谈笑间便可衬得这世间所有美好都暗淡无光。

仿佛只那一眼,便让人深深沦陷,予取予索。

一众丫头七手八脚的帮乐正羽穿起那繁琐,却又华美的嫁衣。

怔怔的望着眼前风华绝代、不似凡人的小姐,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让人觉得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句也是负了这般美貌。

“小、小、小姐,您真的是好美好美”。

看着结巴的绮儿,乐正羽敲了敲她的头打趣道:“是不是又被你家小姐美到了,好绮儿,等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时候,本小姐定让你美美的做回美娇娘,你说好不好呀!”

看着绮儿俏脸转红,众人皆乐出了声。

一阵嬉闹之后,天已渐渐亮了起来,这便意味着罹王府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乐正羽此刻已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了,因为她在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看的电视上那些出嫁的古人,都要忍饥挨饿一整天,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在现代,组织让她成为全能型人才,整天不是动脑子办案,就是打打杀杀,或者学习各种医术,所以她...很能吃,但不胖,大概就是营养都用在脑子上了吧!

所以她不仅灵魂穿越了,她把她的大胃也带过来了。

就在宫里的嬷嬷磨磨唧唧地告诉她,拜堂成亲该如何行礼、如何走路的时候,她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

看得那嬷嬷心里直同情:“唉!又是个可怜之人啊,还如此懂事,那王爷那么可怕,这小姐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在自己大婚之际准备做个饱死鬼了,罢了...罢了”。

最终长叹一声递给乐正羽一本春宫图,看到那本书乐正羽顿住了,睁大眼睛瞧着嬷嬷,可未留一句话,那嬷嬷便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不该给自己讲解一番吗?乐正羽傻眼了,自己竟被这...晚自己不知几千年的古人给同情加可怜了!那画面还真是清晰啊,乐正羽随便翻翻就嫌弃不已的随手塞到床下了。

大概是那嬷嬷压根没想过,乐正羽能在罹王府平安度过新婚夜,毕竟罹王爷那等残暴!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紫衣带着媒婆喊着。

绮儿帮她盖上那大红盖头之后扶她起身,“小姐,您别紧张,咱们的人会一路保护小姐,今日琼华、琼英和越瑶也来了,我们的人虽然埋伏不到王府内部,但是府外都是咱们的人”。

感觉绮儿扶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乐正羽心里十分感动,绮儿和紫衣她们一帮人,虽不是自己的亲人,却胜似自己的亲人。

如今出嫁之际,父亲和哥哥远在边境不得归来,二夫人和那两个庶出的妹妹,自从自己把娘亲留下的家产要回之后,就如仇人一般,老死不相往来。

也只有她们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帮着自己,就如同...如同前世的战友一般。

她不着痕迹的安抚一下两个丫头,“好了,你家小姐是去嫁人,不是去送死,放心吧放心吧!”

越瑶和恋心、琼英琼华姐妹、鹰扬和凤邪他们早在半月前已安排好一切,准备迎接他们的主子的婚礼了,可谓精心策划、尽心尽力。

府门外聚集着很多人,有各府派出来的探子,更多的是百姓们聚在一起,不远不近的议论纷纷,还有各家的小孩子,等着喜娘撒糖吃。

他们围在九皇子的马车外向里张望着,大家都期望看到新娘子走出来,毕竟这将军府深居浅出的将军府大小姐,自皇宫一曲高歌之后,那也是京城里的头号风云人物,这种热闹的日子,大家必定要出来看看的。

二夫人带着乐正灵、乐正乐两姐妹率众人向乐正羽假意道贺,不愧是爱面子,爱演戏的二夫人。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忘提高自己的形象,哭泣着送乐正羽上了马车,最后还拉着,哦不,掐着乐正羽的手‘依依不舍’,可如今的乐正羽是什么人,岂能如她所。

但在众人眼里她是那样慈爱,而且疼惜嫡女,乐正羽不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冲了眉头,便由着她去了。

伴随着九皇子身边太监一声‘起轿’,便响起了礼炮、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霹雳吧啦的鞭炮声,礼乐齐鸣。

高头大马上,俊美明朗的九皇子面带微笑,羞涩了多少少女的心。

后面长长的迎亲队伍,载着陪嫁的布匹首饰、金银财宝、珍奇古玩的马车长长的排满了十里大街,沿途的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随着载满嫁妆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罹王府而去。

而人群后面,掩盖在大树后面的乐正灵,双眼含恨,似要把人的后背生生穿出一个窟窿似的。

各种伴奏的声音热闹非凡,而在马车上的乐正羽却昏昏欲睡,在九皇子带着长长的队伍绕着皇城走了一圈之后,到了王府已近正午。

九皇子看看时辰,摸着自己的俊脸庆幸着,还好来得及,不然五哥定会打他的,误了他娶亲的时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墨罹好不容易将她等来,看着扮做丫鬟的琼华、琼英、越瑶等人促拥着她,缓缓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刻。

即墨罹深深的明白了,自己早已爱上了这个云淡风轻、阳光明媚的女子,还好是今日,她,还不远;他,还来得及。

她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绝世容华。

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

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第十七章 中秋佳节

跨过火盆,绕过篝火,进入大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喜娘的声音喜气洋洋的传到了每一个人都的心底,接受完众人的祝贺,即墨罹牵着乐正羽的手穿过亭台楼阁到了喜气洋洋的新房。

这里便是他们以后共同生活的地方了 ,一种前所未有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是甜蜜还是快乐,亦或是幸福?

绮儿等人才将乐正羽送入房内,还没来得及闹洞房,就被罹王的高贵霸气逼得急急退出。

屋内乐正羽端坐在床榻一边,即墨罹看着她,虽然隔着红盖头,但他还是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乐正羽坐着的喜床棉被下面,早已被洒满了各种桂圆、大枣、莲子等象征美好的东西。

她坐在上面实在是硌地难受,而且能感觉到盖头外面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自然地开口道:“那个...王爷,能不能先把盖头拿下来,还有这凤冠霞帔,压地我脖子都要断了,能不能一起拿下来...再说我很饿啊,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把酒言欢啊!”

尴尬讪讪的话音一落,一只指节分明且修长的大手便伸过来,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挑子,缓缓的将红绸盖头拿掉。

屋内大红一片,床周围红色蚕纱帷幔,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喜庆的摆在床上,桌案上喜烛摇曳,营造出喜气盈盈的氛围。

桌案上盘子里晶莹剔透的葡萄一串接着一串好不调皮,还有一堆堆的桂圆莲子 ,花生大枣,各种各样的罕见鲜果,加上那十里飘香的美人醉,只把正饥肠辘辘的乐正羽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一切,跟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皇亲贵胄娶亲的场景一模一样,美的那样真切。

即墨罹看着她见了食物就自动忽略了自己的模样,宠溺一笑。

随后转身让人拿来早已备好的饭菜端到她面前,乐正羽随手扯了只鸡腿直往嘴里塞,吃地满嘴油乎乎的。

还不忘招呼即墨罹:“快吃吧 !你是不是也一直没饭吃,快吃吧!这成亲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有不给人吃饭的啊!真是饿死我了”。

即墨罹想说他不饿,他是王爷,可以随时吃东西,可话到嘴边就就着鸡腿咽到肚子里了。

屋外大厅里九皇子正替他的五哥挡着酒,虽说他是皇子,没人敢故意灌他酒喝,可宾客众多,一来一回也喝了不少。

九皇子心里直喊冤,今日是五哥大喜的日子,五哥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父皇的赐婚,虽然自己是非常替他开心的,可这酒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九皇子如果知道,此刻洞房里的两人正玩的起劲,那他才要悔的肠子都青了呢!谁让他当初自告奋勇地跟父皇提出来,要替他的五皇兄去迎亲的。

“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比划,看我的...”乐正羽此时豪迈的翘着二郎腿,教着罹王爷玩猜拳,行酒令,而被人称做冷冽的王爷也是一副兴致勃勃、虚心求教的模样,陪她乐得开怀。

如果此刻外面的宾客,看到传说中的罹王爷竟有这样的一面,怕是除了死都不相信外,还会高呼一句‘妖女祸国’吧!

话说这乐正羽还真是放得开,就那样在俊美如斯的罹王爷面前,那样放荡不羁的咧嘴笑,简直是毫无形象啊!

当然这只是头顶的暗卫心中所想,因为当事人根本不觉得他们那样有什么不对。

其实在我们大脑的意识深处,住着几个不同的自己,有孤傲不逊的,也有胆小懦弱的,或者是单纯善良的...

在遇到不同的事情,或是挑战到极限的时候,便会出现另一个自己。

这些古人也一样,所以此刻的即墨罹很开心,对着面前这个不矫揉造作的女子,他的心里单纯的像个孩子,多么希望时间就这样停留,永远保持着这份无忧无虑的幸福!

红衣翩翩、美若金童玉女的两人,此刻笑地全无形象,那直达眼底的笑,看得人直想按下时空的暂停键。

外面的丝竹管弦之声,声声入耳,大厅和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众人彼此寒暄,各人面同心不同。

皇帝和皇后为了大臣们能尽兴,便早早回宫去了,太后则是等着明早他们入宫请安时,再见面道贺,只留下了几位皇子大臣,各人心思不明,脸上却笑容满面。

渐渐的夜已深了,宾客慢慢散去,众人悉数退场,月光照映在屋顶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似乎在诉说着这逐渐燎原之势的爱情。

如果幸福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笑,暖暖和和的拥抱,那他们便是幸运的,都说在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会替你打开一扇窗。

早上暖暖的阳光洒在那绝美的面容上,男子打量着熟睡之中的人儿,殷红娇嫩的唇,洁白无瑕的额头,诱惑的侧脸..这一切很美,美得安宁、美得恍如隔世。

大婚后,闲来无事的乐正羽便会去观察这神秘的罹王府。

都几日了,她还没有逛遍这王府,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比起她在将军府住的地方,不知大了几十倍,她数不过来了。

王府院外石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惊鸿小筑”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只见对岸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石,看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象。

乐正羽心里一阵唏嘘,真不愧为即墨王朝最受宠的王爷,院落之美堪比皇宫御花园,美到令人流连忘返。

也难怪神秘莫测的罹王府令多方势力想入非非,却迟迟不敢动手,来探者不死即残,这府内不只有美景,更有残酷的手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

第十八章 月圆之夜

府里的丫鬟婆子知道王妃最喜欢这里的景色,不喜血色,所以就嘱咐侍卫尽量减少血腥,于是大多都又慢慢折磨,变成了一招毙命,就更不敢有人贸然“来访”了。

转眼间作为这罹王妃已经十多天了,慢慢适应了这王府的生活,乐正羽细细打量着王府里的一景一木、一砖一瓦,其实她是很享受在王府中的生活的。

这样随性而平静,有他在外面撑起一片天,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乐正羽不由的扬起了嘴角。

在阳光的照耀下,即墨罹站在假山边,看着前方盈盈而立的女子,他心里很是宁静,总感觉每天只要在繁忙的时候得见她一面,便可缓解朝中勾心斗角的疲乏,他知道这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有句话叫做“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此时此刻这句话用在夕阳下美得仿若一幅画的二人身上,竟像是量身订作一般。

乐正羽不经意间一个侧身,便看到他满面俊容的看着自己,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高大的他在乐正羽的眼中宛如天人。

“罹,你怎么来了,几时到的?今日不忙吗?”即墨罹一声轻笑,走过来与她比肩,微风中夕阳下相对而立的二人衣袂翩翩,言笑晏晏。

“刚到。羽儿,明日就是中秋节,按惯例父皇要在宫中举办家宴,明日傍晚时分你随本王进宫可好?”即墨罹开口与她商议。

乐正羽微微一笑道:“中秋佳节,团圆赏月本就是国人传统,阖家欢乐自是理所应当”。

乐正羽来到这片土地之后,再也没有在中秋庆过团圆。

她的父兄不在身边,整日提心吊胆地要为生计操心,早已忘记了中秋这回事情,就连在即墨罹刚提起的时候,她才恍然,原来这里也有中秋节。

“羽儿,今晚我们不在府中用膳可好?”即墨罹温柔的开口。

“嗯?为什么,那我们去哪里?”乐正羽回过神来怔怔地问到。

“我们去京城最大的酒店吃烤全羊好不好?”“啊?...”

还没发出声便被即墨罹哈哈大笑倏地抱起向外掠去。

瞧瞧,这就是有钱人财大气粗的样子,随口吃顿晚饭,都要去全京城最大的烤全羊。那地界,单单吃一顿最普通的,便足够贫民百姓一年的口粮了。

如果非要问即墨罹为什么带她去消费那么高的地方,就为吃一口晚饭,那即墨罹给的理由很简单粗暴:

“本王不喜欢看到王妃有一点点不高兴,王妃要不开心,那本王自会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博美人一笑的。”

若是乐正羽在别人身上看到这故事,定会痛心疾首地指责几句:“看看,这还是个陷入情网的楞头小子,就是花钱如流水,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真是糟践粮食。”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跟罹王爷说的,谁知道罹王爷会不会一时觉得王妃所言有理,叫人去将那全京城整日里高朋满座的酒店给拆了啊!

那乐正羽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鬼知道她当初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将那酒楼一点一点搞起来的。

京城最大、最繁华的贤聚楼天字一号房内。

乐正羽错愕地看着桌上大大的烤全羊和各色菜式,而一边冷漠的罹王爷还在继续点着数不尽的食物,那架势像是要把那座酒楼里食谱上所有的食物都点一遍似的。

再看看被即墨罹周身气势吓得颤颤巍巍的店小二,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倒像是即墨罹这个恶霸要吃霸王餐一样。

贤聚楼是即墨王朝中最大的酒楼,生意兴隆到几乎日日满座,价格又极其昂贵,多半是王孙大臣光临,而普通平民根本进不得那楼半步。

虽是中秋佳节未至,可是京城街上该有的各色玩意儿却都早已跻身上市,天空一轮明月也渐渐明亮,昭示着佳节即到。

酒足饭饱之后出了贤聚楼的二人,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虽已是月上柳梢头,可街上百姓的叫卖声还是声声不绝。

乐正羽自从来了这个朝代,还没有机会好好逛一下这京城中的大街小巷,迎着晚风的吹拂,大红灯笼映衬着京城,好似白昼一般。

乐正羽看着这别样的热闹,跑来跑去地和即墨罹玩闹,看着她如初的笑脸,即墨罹也陪着她疯跑,在各种各样的街摊边嬉戏玩笑,吃着陌生的小吃,逛着陌生的街道,和...他。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马车咯咯地走在通往皇宫的路上,即墨罹和乐正羽正缓缓的赶往皇宫赴宴。

乐正羽靠在马车一侧懒懒的将头偏向窗外那延绵不绝的晚霞,天边的云如火烧过一般绮丽翻卷。

看着窗外的风景,道路两旁的街头华灯初上,一副闹元宵的场景,喜气洋洋。

想着自己就算在现代,也没来过这样的热闹地方!她实在想看看这里的中秋节到底是什么模样,思量片刻,乐正羽朝着对面即墨罹开口道:“罹,今晚我们去猜灯谜、夺花灯可好?”

女子兴致勃勃的眼眸闪着孩子般雀跃的光芒,让即墨罹想都不想便点头回应,“今晚是月圆之夜,举国上下阖家团圆之日,我们去放河灯可好?”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每到八月十五这日,京城中便一片欢腾,中秋节自古便是象征着思念的节日,更有嫦娥奔月的传说。

乐正羽不知在这即墨王朝,关于这中秋节的传说是什么?她斟酌片刻还是开口:“罹 ,你知道京城中关于中秋节由来的传说吗?”

即墨罹放下手中摆玩的茶盏饶有兴致的道:“难不成这节日的由来在大江南北还不一样吗?本王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些故事,前些年,边关一直在打仗,随军在战场上与敌军对抗,整日朝不保夕,哪能顾得上过节呢!”

“是啊,大概都是一样的吧!”乐正羽喃喃开口。

大概他们是一样的人吧!他在战场上厮杀拼命,她在将军府挨饿受冻,苦苦挣扎,如此想来,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竟有人跟自己一样在跟命运对抗,便觉得那些日子也没那般煎熬了。

第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关于中秋节的传说!”说罢乐正羽不等即墨罹开口,便娓娓道来。

“相传在很远很远的古代,有一家夫妻二人,女子叫做嫦娥,男子叫做后羿,相传当时的天空中有十个太阳,那个时候白天黑夜天下百姓都不敢出门,那明晃晃的十个太阳普照大地以致连年干旱、民不聊生。

后羿天生神力,他下定决心射下其余九个太阳,只留一个照明便好,于是他天天早出晚归试着射日,为了让百姓过上正常的生活。

在那么一天,后羿偶遇一神仙,一番交谈之下,神仙见他有济世救怀的大胸襟,于是便赠一枚仙丹给他,说服下它即可羽化登仙。

后羿在回家后便和妻子嫦娥说了这件事,夫妻二人也商量好,等到后羿将那多余的太阳射下以后,二人一人一半,虽然不能成仙,但至少二人可相守百年长生不老。

可是在后一日,后羿照常早早出去射日的时候,他的妻子嫦娥毫不犹豫一口吞下仙药,便独自升天了。

当后羿终于射下太阳疲惫而兴奋地回到家时,见平日里出来接自己的妻子不见了,听周围街坊四邻说着妻子升天的事情。

他回家立刻去找那存放仙丹的锦盒,哪知盒内空无一物...”乐正羽缓缓的说着凄美的神话故事,即墨罹认真地听着。

等乐正羽话音落下时,即墨罹给出正面评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女子为何不等丈夫回来一起服下,即使每人半颗,他们也可长生不老的生活一辈子了”。

乐正羽微笑问道:“那你知道那妻子上天之后的结局吗?”

“是什么?”他问。

乐正羽悠悠叹息:“最终嫦娥被命永远居住在天上最孤寂、最寒冷的广寒宫内,千年如一日的独居广寒宫,陪伴她的只有一只兔子。

因为嫦娥升天这一日是民间农历八月十五日,世人亦为了纪念后羿、讽刺嫦娥,于是便流传下来希望家人都可以团团圆圆,便起名为‘中秋节’。

相传,久居广寒宫的嫦娥仙子,每到民间八月十五这日,便在广寒宫因思念爱人而起舞弄清影,于是人们又将这个故事叫做‘嫦娥奔月’”。

她不急不缓的讲完故事,马车便也驶入宫门,二人收起绵远的思绪后便下了马车。

沿着小道直通御花园,御花园内德公公一声通报声响起,众人皆望向入口,看着携手缓缓而来的二人,目光落到二人相握的手上,在坐的各人思绪万千,想来外界传闻属实,这罹王爷确实将他的王妃疼的紧呢!

众人看着气势临人的罹王爷和不卑不亢的罹王妃朝座上的皇帝、皇后毕恭毕敬的一拜“儿臣,儿媳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千岁”。

即墨皇见到二人之后,原本凌厉的眼神渐渐缓和,出声道:“今晚月圆之夜,不必多礼,看座吧!”

即墨罹温柔的大手握着乐正羽的小手,向座位走去。

不消片刻,皇上又恢复了那般威严凌厉的模样,开口道:“好了,人都到齐了,中秋宴正式开始。”

此话说罢,众皇子纷纷举杯起身:“儿臣恭祝父皇、母后福寿万年,千秋永驻,佳节安康!”

皇上看着自己的皇子们意气风发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容,“同乐!同乐!哈哈,如今朕的皇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就连朕的老五也娶妻成家了,朕甚是欣慰!”

这边在皇子公主们起身行礼后,皇后也起身带头,众嫔妃皆随其后跪倒在地,“臣妾恭祝皇上节日快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快快起身,不必多礼。”皇子皇妃们相互拜完,便是看表演的时候了,这向来是宫里的规矩。

在这金秋送爽的夜里,一众舞姬婀娜多姿的舞了一曲又一曲,乐正羽正百无聊赖的吃着桌上的点心看着台中央的舞蹈,好不惬意。

即墨罹看着她出声问道:“可是觉得无聊?”

乐正羽刚想开口说出去透透气,哪知坐在对面的二皇子,直直的望向他们这边。

开口说道:“五弟你刚成亲不久,如今为兄仍记得,那日弟媳为你在赛场上一曲惊鸿,今日佳节之时,不如请弟媳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这一句无礼的邀请,生生将乐正羽刚挪开凳子的腚,逼回了凳子上。

由二皇子带头,众人皆叫着让乐正羽这个新王妃上台表演,即墨罹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些,她明白他要传达的意思,不过如果这样就畏畏缩缩、藏在人后,那她也就不叫乐正羽了。

在众人的吵闹声中乐正羽嚯的起身,回握了即墨罹的大手便站上高台开口:“既然大家如此雀跃地想看我表演,那有何不可!

不过想必在坐的各位,皆是皇亲国戚,皇家人自有皇家人的身份,若本王妃在此平白演奏一曲,那独有王爷一人倒也罢了!权当是夫妻间的乐趣。

在场众位皇子公主,皇妃大臣,关键是还有陛下在场,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再平白演奏,便与那台上舞女无二。

可我时刻记得,自己是皇上指婚,罹王爷明媒正娶的亲王妃,倘若我就这样当中表演,那便是失了皇家的颜面,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正在下面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她话锋一转说道:“即便是一舞姬在出场演出之时,也要些许报酬,而我如今嫁与罹王,入过太庙、上了宗谱,那我的一举一动便是代表着天家。

正如大家所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们皇家可不会随随便便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过活。

既然今晚月圆,为了给大家助兴,那我罹王府也不下百十口人,既然要养家糊口,那在场各位必定愿意付出金钱,我来付出才艺,各取所需。不妨就由二皇子给大家做个表率,出一万两如何?”

第二十章 回礼孔明

乐正羽一番话犀利的砸下来,众人便齐齐看向一脸阴沉的二皇子。

“一万两?罹王妃也真是口气不小啊!”二皇子见皮球踢到了自己头上,站起来便开口。

“哦?都说黄金有价,天家之物无价。二皇子莫不是嫌弃弟媳要的少了?”乐正羽好整以暇的看着二皇子那似要滴出水来的脸,瞎话信口捏来。

“你...”二皇子话音未落,只听得高堂之上的皇帝嫌恶的开口:“老二,既然想要看表演,怎么还出不起价钱么?还在争执什么,还不退下。”

“父皇,儿臣不是出不起价钱!儿臣是觉得...”话音刚到一半,接触到皇后的神情时,便化为一句“儿臣遵旨,定会将银俩送至五弟府上。”

语气里的不甘,让旁人听了也甚是憋屈。

“其他人呢?既然都要听本王妃演奏,那便都学二皇子一样,大方的将一万两银票送至王府吧!”容不得旁人说半个不字,乐正羽便走上舞台。

刚刚还跟着起哄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跟着二皇子糟了无妄之灾了,是吧!是吧!

乐正羽才不怕他们不往府上送银子,皇上在这坐着呢!以为皇上的金口玉言是开玩笑的么!

即墨皇的眼中带着几分欣赏赞叹之意,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却是有胆有谋的女子。

乐正羽一袭红衣站在高台之上,纤细高挑的身影,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仿欲同月争辉,她明眸皓腕、周身银光点点,美得好似那月宫仙子,看着呆若木鸡的一群人。

即墨罹望向她,口中却对众人说道:“本王王妃的话就代表着本王,如今要看表演,一人一万两银子,先出银子后表演。”

罹王都发话了,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啊!此刻怕是都在思量着如何凑齐那一万两银票呢!这二皇子可是把他们害惨了!

二皇子眼眸轻眯、一脸讽刺的说道:“看来今日五弟是打算乘机发笔横财了!五弟果然是我即墨第一王爷,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机会。”

“二皇兄过奖,臣弟可不如二皇兄,二皇兄总是那么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让我即墨出丑。”即墨罹轻飘飘的话可谓一针见血,让座位上即墨皇和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

你来我往之间,乐正羽算是看出来了,别看她家王爷不声不响不说话,那二皇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罹王爷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自己刚才那一大段话,才让皇帝帮自己说了一句话。

看看现在即墨罹,就随意说了两句,皇帝和皇后脸色都变了,乐正羽自是不去管皇上和皇后因何变脸,只觉得自己的口舌之争之于罹王爷,那真是望尘莫及,只能望其项背啊!

今日之事大家都能看出来是二皇子带头找事,虽然他们还不缺这区区一万两,可五王爷这要价也太高了吧!

在众人窃窃私语间,即墨皇出声道:“既然大家要欣赏老五家表演,那出场费也是应该的,不要再争吵了,事后将一万两送到老五府上,不要打搅了这宴会”。

在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时,只见乐正羽红衣如血般徐徐展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翩翩起舞,女子轻启朱唇唱出声: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婉转动听如泣如诉,反反复复,在场的人仿佛真的看到了广寒宫中,那名唤嫦娥的仙子的悲伤冷清秋,仿佛真的是她在台上起舞弄清影。

甚至还有很多人生出了自己花那一万两是值得的,这种荒谬的想法,当然这是乐正羽心里的话,若是让即墨罹说来,那这些人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就算花十万两,他们也不配看自己羽儿表演。

就在众人忘我的投入到刚才的场景时,一阵掌声由即墨罹的位置上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刚才是看到了月宫仙子了吗?那天籁之音是仙子在歌唱吗?

即墨罹之所以打断众人的遐想,只因为看着众人对着自己的王妃露出那种痴迷的眼神,那种贪婪的眼神,那种无礼的眼神,他真想直接扭断那些人的脖子,当场剜了那些人的眼睛。

他发誓,再也不让乐正羽在众人面前表现了,真是个才华横溢的小女人,时刻都藏着惊喜。

只见他飞身上台将那女子拦腰抱起,狠狠地将她揉在怀中,在她耳边说着:“以后不准给别人看,你的一切只能给本王看。”

如此霸道的话乐正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乐正羽狐疑的抬头看向男子,看着他孩子气的面容,女子轻笑点头。

众人不知道,只因为这场上的一点点纷争,给自己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凡是中秋之夜参加晚宴的男人,第二天早晨起床,无不是在自己床头,发现了一张张书写着自己曾干过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白纸。

有的是被挖掉了眼球,眼球还吊在眼眶里,长长的耷拉在脸上,血迹沾染得面部全是血渍,甚是可怕。

还有的是直接被人断了子孙根,大夫问起的时候,他们却说自己毫不知情,压根儿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可笑的是,有人浑身光溜溜的,在德胜楼花魁的床上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拿着和离书站在自己面前,门口还聚集着不少人,这让他们当真是羞愧难当。

而这一夜之间发生在京城里各个地方的惨案,皆是因为他们那一眼,皆是因为他们贪婪的看向罹王妃的那一眼。

这全部都是罹王爷当晚命人干的,挨家挨户上门‘拜访’,直至他们各自闹得鸡犬不宁!

第二十一章 洞房花烛

几轮演奏过后 ,皇帝称有些疲惫便离场了,剩下的众人也逐渐离去。

即墨罹和乐正羽一人拿着一盏河灯,河灯代表着河神的意志,据说每一盏顺流而下的河灯都会得到河神的祝福,看着河面上星星点点、各种各样的纸灯。

乐正羽心里暖暖的。

“羽儿,方才你跳的那支舞,是说的你家乡的那个神话故事吗?本王听你的曲中可不是讽刺之意,难道那嫦娥竟不是像大家所说?”即墨罹疑惑的问出口。

其实在乐正羽眼里,即墨罹是敢说敢做的男子汉,外人害怕他,孤立他,可是乐正羽知道他是个单纯直白的人。

“是啊,这你都听出来了?那只是大多数人的看法,可谁知那高处不胜寒才是最孤独”。

说罢乐正羽回头望向即墨罹神秘一笑,开口道:“罹,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请我吃过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那我也该回报你一下。”

罹王府中。

即墨罹看着乐正羽自顾自的拿来一堆东西。有宣纸,酒精,竹篾,随即稍稍停顿思考一下,又折回屋准备了笔墨。

又命人找来棉花,浆糊细铁丝...看着她一个人话也不说,自从回来便忙忙碌碌、跑出跑进的模样,即墨罹心里很好奇,一会儿她有什么样的回礼给自己。

看着她用三张宣纸糊成一个顶端密封的桶状物,又用竹篾扎成一个圆圈,然后在下面拴着两根细铁丝,接着又将竹圈放在圆柱体下端作底,使两者边沿近于重合,用浆糊粘住。

即墨罹自小便聪明灵慧,才思敏捷,可是却猜不出,此刻他的王妃在做什么。

至少见多识广的他没见过她此刻所造之物,他努力不让自己好奇出声,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看着她用竹篾周围包上棉花然后挂在两铁丝的交叉点上,一个近乎灯笼的玩意便出现了。

“羽儿,这是什么?感觉像是灯笼又不是,本王从来没有见过。”即墨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询问着。

乐正羽看着自己的杰作向他解释着:“这是孔明灯,在古时候,是一个叫做卧龙的古人发明的,它是利用热空气比空气轻,在空气中上升的原理制成的。 ”

即墨罹一下子便抓到了重点问道:“如此说来,它会飞,会飞的灯笼叫做孔明灯?”

乐正羽笑着说:“是啊!呵呵,就是这样,只要选择一个晴朗无风的夜晚,一人拿住灯底的左右侧,另一人用酒精将脱脂棉浸透后点燃。

直到双手感到孔明灯有上升之势,即慢慢放开双手,孔明灯便徐徐飞起,上升高度可达1000m左右。 这个发明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便是用于战争中军队之间的相互通信。”

接着乐正羽看了看遥遥无期的天际,朝着那轮天边的明月倾然一笑,双手缓缓拿起那盏孔明 灯,“罹,你来点燃”“嗯,等等...既然这灯能飞到那么高的天空,那必定像河神一样可以承载愿望吧!”

说完便拿起一旁的纸笔笔劲锋芒写下了一行小字,随后将它挂在灯上。

看着薄到近乎透明的灯笼内含一簇昏黄亮光缓缓向天空升去,仿佛它能承载着那美丽的愿望永无止境的飞去。

“罹,你说它能飞到哪里?会不会飞到另一个时空?”乐正羽随口问道。

“另一个时空?那岂不是要破空而出,那它可以见到本王的母妃吗?”即墨罹也瞧着那轮明月,眼微微眯着,神色在月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的苍凉。

“能,一定可以的。你相信人死后灵魂可以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吗?”似问非问的乐正羽侧头瞧着即墨罹俊美如斯的半边脸。

“信,羽儿你说的一切,本王都信。”一切都信吗?这是乐正羽两世为人听到的最温暖感人的一句话。

不管她说的话有多么荒唐,他都信她,便好!

她由衷地朝他展现笑容,那笑在即墨罹的心中像是一片阳光铺洒开来,又像是一大片一大片火红的芍药般一泻千里,美得那般耀眼,那般歇斯底里。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那该多好,可人生却是充满了各种可能,平静的日子总会让人感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俗话说‘宝藏多了,总会有人惦记’。

自乐正羽这个将军府大小姐在宫廷内一曲惊鸿之后,关于她的各种传言便在京城之中四下散布开来。

又因为中秋一曲高歌引得皇子、内臣们惊叹不已,各种嫉妒的、赞叹的声音一时间更是掀起一阵狂潮。

“小姐,奴婢今日听外面的人都在流传,说您是天女下凡,不仅人长得漂亮,歌也唱得好听呢!呵呵...”一大早绮儿就蹦蹦跳跳地跟乐正羽讲着外界传言。

“绮儿,谣言止于智者,三人成虎便是这样来的。”乐正羽好心开口跟她解释道。

“三人成虎!人怎么能变成虎,小姐,你总是这样,就不能说些绮儿能听懂的话吗?”

听着绮儿一边挠头一边疑惑的“责怪”声。

乐正羽轻笑一声:“没什么,你这个丫头,让你平时偷懒,现在知道知识有多重要了吧!”

“哎呀小姐,绮儿才不要学习,绮儿要变成一个书呆子了,那谁来逗小姐您笑呢?呵呵...”

紫衣这时走进来,听了绮儿大言不惭的话,便开口道:“你啊!不给王妃添麻烦就是极好的了,就安安份份的待在王妃身边就好,别一会不看着你,你就跑得不知所踪了。

王妃这般大度,不与你计较,若是遇上了其他主子,定是要好好惩罚你的。”

乐正羽顺着紫衣的话开口道:“是啊,你这小丫头,哪天不听话,本王妃就寻个由头,将你许配了人家!”

说罢与紫衣对视一笑,绮儿却是皱着一张小脸,及为羞恼。

中秋过后的八月十六日,月光皎洁如华,漫天星辰似倾泻而下,洒了满满一庭院。

第二十二章 原是如此

“王爷今日几时回来?”乐正羽走出院子,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手脚,看着前面忙碌的丫鬟婆子,开口问道。

如今这天气入秋了,夜间的秋风还是有些凉意的,风直往人衣袖里钻,乐正羽正暗自想着,是时候准备一些过冬所需的衣物了。

“王妃,王爷遣人吩咐了,今晚会回来用膳,估计差不多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老奴这就去准备!”随着管家嬷嬷的一声通报,乐正羽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为他准备晚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很自然的说道。

“啊,王妃要亲自下厨吗?是是是,老奴这就着人准备食材。”那嬷嬷惊得忙不迭的跑去。

乐正羽在厨房忙了好大一阵,这是来了这个时空后,第一次亲自为别人下厨。

曾经她也就是,从听说书先生口中听闻,素手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故事,竟没想到,如今还落到了自己身上。

朝堂上,弹劾即墨罹残忍暴利的折子,在皇上的案头飞来飞去。甚至有几日,即墨皇触目所及的方寸之内,皆是丞相一党弹劾罹王爷的奏章,让皇帝心里直骂欧阳业这个老东西,真是不识眼色,真不给他省心。

自从罹王爷回到京中,御史言官的笔便再也没有停过,每日上朝之时,二皇子一派和罹王爷一派吵吵闹闹,简直把皇帝的金銮殿当成了叫骂的菜市口。

无奈之下,即墨皇也只得学习自己儿子那般,任你吵得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的心态。

在即墨罹的面前,这帮朝臣真是没有丝毫耐心,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看看现在这些叫骂的众人,怕是小肚鸡肠到连个鸡蛋都放不下罢!

即墨皇头痛症被吵得愈演愈烈,疼痛让他气血上涌,伸手抓起一把折子,不管台下是谁,胡乱朝着下面争吵的众人便砸了下去。

被砸到的人也不说话了,御史言官们也停笔了,争吵不休的朝臣也纷纷匍匐在地,一声都不敢吭,只有一边坐着的罹王爷,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凉凉地看着殿上的一切。

“怎么不吵了?这里是那街边的菜市口吗?你们瞎了眼了么!好好给朕看清楚,这里是朕的金銮殿,朕养着你们干什么?真是一群无德无能的乌合之众!退朝!”

即墨皇是真的生气了,不是平日里的甩袖离去,而是慢慢的扫过他们众人,帝王的威压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惴惴不安。

“听说最近皇上的头痛症又犯了,朝上整日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也太不像回事了,陛下是该生治理一番了。”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得较近的大臣们相互议论着,慢慢走出宫门。

即墨罹从宫中出来便直奔自己的王府,他已经忙碌了一天,他好想那个已经成为自己王妃的女子,好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中秋刚过,府内的大红灯笼还未拆下,浓浓的节日氛围也让这诺大的王府平添了些许温馨。

“王妃呢?”即墨罹边往乐正羽房里走,边问着尾随而来的穆青。

“王,王妃不在屋内...”站在门口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向即墨罹禀报着。

“不在屋内,那在哪?”即墨罹狐疑的问道。

“王,王妃在厨房...”未等她说完,眼前便不见了自家王爷的踪影。

“砰”的一声,厨房的门应声而开,乐正羽正仔细查看着那最后一道红烧鲤鱼,被这突然的一声,惊得看向门口。

“罹,你回来了?你快去等着,饭菜马上就好了,快去外面等着,”边说还边把他推了出去,并一把将门关上。

门外的即墨罹呆呆的站着,脑中自动回放着刚刚开门见着的一那幕,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突然的不熟悉却不排斥的心情。

‘她在下厨吗?为自己吗?为自己亲自下厨?’想到此,即墨罹一天的疲惫不堪顿时化为虚无。

等到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她开口道:“罹,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好吃?不会啊,这菜我做过很多次了。”

说着乐正羽狐疑的拿起筷子,准备将盘中美味放入口中,即墨罹一把抓住乐正羽的皓腕,栖身上前吻上了正欲开口她。

唇舌交接,这一吻令乐正羽猝不及防,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可她,竟生不起一丝厌恶,只是胸腔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片刻之后,在乐正羽即将窒息之时,他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羽儿,今晚我们洞房,可好?”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悸动不已,饶是乐正羽这样定力十足的人,此刻也听的傻傻地直发愣。

随后他一把抱起还未回过神的女子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喂她:“我们来尝尝羽儿的手艺,今晚怎么有兴致亲自下厨了?”

此时的乐正羽还在回想着刚刚他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洞房?”

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吗!要洞房花烛?她木讷的随着即墨罹一口一口的动作,小嘴一张一合的吃着食物,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男人的侧脸。

“爱妃吃好了吗?这样紧紧盯着本王,是等不及了吗?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融入风中,夜色也因月下男人欢快的情绪,隐隐跳动着,好不得意。

屋内维帐泼撒,紫檀木床上男人紧紧拥着怀里娇小玲珑的人儿,看着她肤如凝脂,唇角轻轻扬起,即墨罹感觉体内一股灼热四下散开,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四肢百骸不受控制般的想要索要身下的人儿。

即墨罹富有磁性地声音低低响起:“羽儿,给本王,好吗?”

他轻轻地问着,男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子的脸畔,痒痒的,让人想要抓住些什么,乐正羽随着他绵延不绝的吻越发面红耳赤,张着嘴要说什么,然而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罹,我...我有洁癖...”

乐正羽有所顾忌,她不想在这种三妻四妾的争风吃醋里迷失了自己,她此生只想活得明明白白的。

第二十三章 齐聚望相寺

这话将正在兴头上的即墨罹轻轻一笑,笑的那般清风霁月,映衬的他越发温润如玉。

看着满脸通红的她,只低低回了句:“本王也有。”随即而来的便是男人密密麻麻的吻如雨点般温柔落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调皮的落在账外,红罗账内男子侧身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个弧度,连他自己都不知。

忽的怀中人儿不安的皱了皱眉,此刻的乐正羽正苦苦的挣扎着,要逃离梦中那个沧桑的声音,那声音一直追随着自己,任她使劲的奔跑,还是无法摆脱。

“动了情便是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去吧,去吧,回到那个病痛的世界里吧!”刷的一下,在即墨罹的呼唤声中乐正羽睁开了清冷摄人的眼睛。

“羽儿,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看着面前焦急的即墨罹,她揉了揉发疼的鬓角,缓缓地开口:“我没事,可能是太疲惫了吧!”

话音刚落,便看到即墨罹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红的低下了头。

随后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

话音未落男子便在她诱人的唇瓣上印下温柔的一吻,乐正羽心里正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即墨罹开口道:“羽儿,自此以后我便不会放开手了,知道吗?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王妃,我的妻。”

他称自己为我,这个称呼的改变让乐正羽这个现代人也莫名感动,男权在封建王朝猖獗几千年,如今他以我自称,足以说明他的用情至深,他爱她,便给她独有的尊重。

乐正羽看着他问道:“罹,你可信我?”即墨罹对她笑笑说道:“信”。

多么简洁明了的回答,在她听来却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直达心底。

“为何?”她不解,她们成婚半月,说长不长,他为何如此笃定的相信自己.

只见他挑眉一笑:“因为你就是你,因为我相信你!”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绕口令似的理由,所以就信一个人,乐正羽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屋内的二人不知,屋外早已像炸开了锅一般。

“郭嬷嬷,你说的是真的吗?王爷和王妃昨夜睡在一间房里?”

“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不许造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欢,被屋内迟迟不出来的二人惊得不轻,正在她们满脸喜气洋洋的讨论着自己主子的时候,眼前的门忽的被人打开了。

一身红衣锦纹的即墨罹一脸冷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在众人眼巴巴的伸头探脑之时,只见一袭月白锦绣的窈窕身影在即墨罹大手的牵引下,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眼中皆是惊艳:“王妃和王爷果真洞房了”。

即墨罹看着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开口道:“怎么,你们是没见过自己的主子吗?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即墨罹语气中的冷气飕飕地直飞向站在院子里的一众人身上。

在众人四下散开之后,即墨罹一秒变脸,温柔似水的看着乐正羽:“羽儿,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

乐正羽看着这个平时威风凛凛的王爷,此刻变脸一般的看着自己,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接着一脸笑意的说着:“好啊,王爷要带臣妾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即墨罹神秘一笑便吩咐穆青准备马车。

一刻钟之后,即墨罹和乐正羽坐在马车的绒毯上下着棋,二人皆是下棋的高手,你来我往之间棋盘上竟已是满满一盘,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正在二人思忱之际,马车外一批黑衣人提刀袭来,不一会儿便和车外的穆青等护卫打作一团。

绮儿和紫衣此次并未跟随,而是留在京城之中与各方势力传达乐正羽新的训练和任务指示,所以外面只有穆青和几个暗卫在抵挡着。

虽说穆青是即墨罹身边的四大得力助手之一,各方面均数一数二,可是武功再高也耗不住这人海战术。

马车内的两人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朝对方点示意,接着便破空而出。

所到之处尽是一具具尸体倒地,黑衣人被杀倒一批又一批,可只要有空缺便会有新的黑衣人迅速替补,如此下去这背后之人不是想杀死他们,而是明知寡不敌众,竟要活活耗死他们啊!

眼见着无穷无尽的黑衣人汹涌而来,乐正羽看着这些杀不尽似的,里里外外黑压压围着他们几人的黑衣人,仍然在逼近。

她好不耐烦的想要使用隐门的毒蜂,一次性将面前的这些个牛头马面全部灭尽,可是碍于人多不能这么干,隐门门主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也要引得有心人怀疑了,恐怕还会给鹰扬引上一系列祸端。

就在她在心里计较着得失的时候,身边的即墨罹也早已不耐烦,顺手将她一把护在怀中,随后周身泛起层层白光。

虽不刺眼却也让那光圈外面的人看不清楚他的动作,这也是最让敌人致命的时刻,只见忽的那光圈便像柄柄利剑,出人意料的直穿圈外黑衣人的心。

不过片刻,几个瞬间移动,那原本黑压压的黑衣人全部倒地,只是还有几名黑衣人却像收到什么指令一般齐齐转身,欲要逃离。

可看在即墨罹的眼中,却是像看到的全是死人般冷冷的说道:“看过了本王真身的人还想活着回去吗!”话音刚落,那几人便像被点了穴似的,直直地瞪着眼睛往后倒。

这最后一招看的乐正羽惊叹不已,那层层光圈是这个时空所特有的内力,自己也学过,可是竟不知即墨罹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还有最后那一招隔空杀人,真是妙极了。

据自己所知,只有在几百年前的独孤九剑,才拥有这项技能,如今竟又出现了第二个可以隔空杀人的人,还是个王爷,更重要的是还是自己的夫君...

即墨罹看着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副神情,今日虽然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虽然即使在仓山和楚国人交手时都没有露出过自己的绝学。

可是今日为了这个怀中的小女人,自己不想她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他不后悔,即使今后会引来很多麻烦,他也毫不在意。

第二十四章 齐聚望相寺二

马车被毁了,几人只能步行前往目的地。

“羽儿,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往昔冷酷无情的罹王爷,如今对着这个女子却温柔体贴,真是让人惊愕不已。

比如说跟在他家主子身后的穆青等人,此刻便是瞪大了眼睛,穆青望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那嘘寒问暖的人,还是自己那个高冷的主子吗!

王妃好像还没走十步路吧!您就问了十几次累不累了,难道不是王妃每走一步您就问一句吗!

他心里的那个神呐,穆青无力望天,谁能告诉他,他的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穆青心里还是欣慰的,想到从前,每次进宫他家王爷都是一个人,寒冷而孤寂的坐在位子上,也不与别人叙话,平日在府里,话更是少的可怜。

仔细琢磨一下,他家王爷这几年确实是太孤独了,看来他这次回去一定要和临风他们说说,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临风、穆青、锋择和梅兴本是即墨罹的四大力将,也是自小跟着即墨罹上过战场的人,其他三人常年在外办事,平常若有要紧事,也是通过秘密渠道与即墨罹单线联系,如今只留了穆青在京城。

登上通往山顶的林荫栈道,乐正羽顿觉一阵清新脱俗的气息扑面而来,四肢百骸瞬间感觉舒展开来,于是她很是自然的昂头做展翅欲飞状。

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香火最旺的望相寺,寺庙修得甚高,高耸凌立,每当香火缭绕之际仿似处于云雾缭绕的云端一般,仙气袅袅好似人间仙境,令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即墨罹看着她放松的样子,便知她喜欢这样的地方,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苏慕节。

在这一日,大家都结伴而行外出踏景釆梅,是与民同乐的欢庆日子,皇帝会派礼部为民间祈福,为王朝祈求国运昌盛,对于京城民众来说这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

“羽儿,你可知今日是什么节日?”即墨罹看着她开口问道。

乐正羽心里不解,狐疑的笑着反问:“这是什么节日,为何今日带我来这?”

看着前面神仙眷侣般的男女,方丈住持一边捻着佛珠,一边含笑捋着那长长的白胡子,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阿弥陀佛,今日在此碰到二位,可见是老衲与二位命里的缘分!”他高深莫测的笑道。

看着面前仙风道骨、目光如炬的清瘦老头儿,乐正羽心里一阵抽搐,总感觉他的目光仿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她稳定心神,故作挑衅的开口:“老头儿,你口中所谓的缘分,难道不是你故意找来的?”

即墨罹听着她跋扈的语气并没有生气,而是向着来人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回来了?不是在游历传法吗?怎的今日回来?”

师父,这个老头是他的师父!她刚才还无礼地喊他老头儿,乐正羽脸上一阵尴尬。

“师父,这是我的妻子乐正羽。羽儿,这是我的师父鹤松老人,我的功夫皆是师父传授,师父在我成年后,便游历天下方才归来。”即墨罹很是自然的说着这一切。

“鹤松师父好!刚才失礼了。”乐正羽讪讪的笑着。

只见那老头爽朗一笑说道:“女娃娃,你就是我这爱徒的王妃啊!哈哈,我这徒弟木呆得很,娶了你这女娃,是他的福分啊!”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那些话,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娃,乐正羽眼睛明亮的仿佛一潭清澈见底的溪水,明媚漂亮的不像话。

今日乃是苏慕节,望相寺香火甚旺,人来人往的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在众人虔诚求取佛祖保佑之时,即墨罹携乐正羽并肩走进佛堂,外面的光晕映在二人身上,便如陀佛座下的童子一般,熠熠生辉。

乐正羽的肌肤细腻到近乎透明,即墨罹俊美如斯的半边脸闪烁着魅惑人心的光,如此携手同行,看在旁边一众人的眼里,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却也不乏嫉妒、羡慕、爱恨交错不断的阴森之色,比如此刻的二皇子即墨桀。

他带着相府二小姐乐正灵,方才许下一只姻缘签,本来在罹王爷夫妇没有进来之前,众人众星拱月的目光,和夸赞的言语全部都集中在二皇子几人身上。

可是在即墨罹和乐正羽进来之后,就抢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大家都绕过他们朝着即墨罹和乐正羽的方向投去羡慕的眼神。

再看即墨罹身边是风姿绰约的嫡女,而自己身边的乐正灵虽然也袅袅可人,可是和此刻的乐正羽一比就黯然失色了。

本来今日是商量好大家一起出来玩的,顺便烧香拜佛,做个样子。

事实上,只是二皇子、三皇子和乐正灵、乐正乐,以及京城名门中几家大户小姐、公子们建议趁着这大好的天气出来透透气。

一边游山玩水,还有佳人相伴,岂不乐哉。

恰好与刚拜见过师父的罹王爷夫妇碰到一起,所以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罹王爷夫妇的出现让大家惊讶不已,从前的罹王爷可是从来不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总是一副谪仙般高高在上,冷冽傲然的模样,如今却携手娇妻出现在这望相寺。

这个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日整个京城皆都哗然。

一时之间,众人皆知,于是罹王爷宠妻无度的消息,也就这样在大家口口相传中,越传越离谱,他们二人也成了京城中的热点人物。

曾经许多害怕罹王爷的大家闺秀,一时间都将罹王爷这样的人作为心中的最佳择偶标准,而此时的即墨罹还不知,自己已经从一个人人害怕的魔鬼,一跃成为了众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二皇兄,三皇兄,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即墨罹淡淡开口。

乐正羽也轻轻福身打招呼,随后道:“二妹三妹也在啊?真是巧,二夫人和两位妹妹过得可还好?”

随意的一句问候,让乐正乐和乐正灵怒气冲天,在乐正羽出嫁之时,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家产,搞得她们母女在将军府过得大不如前不说,还被京城权贵所嘲笑。

乐正乐只是咬牙切齿的道:“劳烦大姐挂心了,托大姐的福,家里一切安好,只是过几日父亲就要回来了!”说完后脸上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这倒是个令乐正羽感到惊讶的消息,父亲?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要回来了吗?他可知自己从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嘴角笑容凝固,接着说道:“父亲回来了,我定会亲自上门拜访的,好好和父亲说说,我以前过的好日子。”

她故意将好字重重读出,气的乐正乐当场急红了脸。

第二十五章 断湘崖边

既然来了这望相寺,乐正羽自不会空手离去,听说这里的灵符还是很难求的,她拉着即墨罹上前,跟那正在给贵人们分发灵符的小和尚取了一个来。

灵符拿在手心里鼓鼓囊囊的,乐正羽也没当一回事,便顺手别在了腰间,只当装饰了,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二人拜佛祈求过后正要离去,却只闻身后二皇子说着:“五皇弟,今日相遇也是缘分,不如留下来大家一起赏玩,如何?”。

他刚说完,便听站在一旁的乐正灵也柔柔弱弱开口:“是啊,自姐姐出嫁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了,从前在将军府,我们嬉闹的场景再也没有了,灵儿也希望姐姐能留下来,我们姐妹叙叙旧”。

接着周围众人也齐齐开口,客气挽留,七嘴八舌的说着:“是啊是啊,罹王爷难得出来一趟,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也好...”之类的云云。

只是碍于即墨罹强大的气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即墨罹对二皇子和周围人的声音仿似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看着乐正羽,温柔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乐正羽听到乐正灵的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接着对即墨罹点点头,随后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开口了,那咱们也不好驳了二皇子和两位妹妹的好意啊!如此,便一起好了。”。

众人诈一听不觉有它,可只要细细品味,便可察觉出她话中之意,这可是你们强迫我们留下来的,大家可都看清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也得怪在你二皇子头上。

不知不觉间太阳便要落山了,众人随着小沙弥一起去了各自的厢房,因为是在寺庙之中,男女不可同居,于是便一人分了一间厢房,只留下随行的丫头婆子伺候。

因是在寺院里,众人便和寺里的沙弥们吃着一样的素斋,这对于那些长期在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少爷来说,却是受不住的,虽不敢出声埋怨,却在心底极度嫌弃。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句话用在此时的饭桌上却是极为生动的。

此时,也只有乐正羽一个人不动声色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配青菜,吃的极其认真,而即墨罹却是早已吃完,正在温柔的看着她。

正在乐正羽感觉吃地七分饱的时候,便很自然的端起面前的萝卜汤喝了几口,随后即墨罹也自然而然递了帕子过来,熟练地将她嘴边的饭渍擦干净 ,随后二人便起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乐正羽抬头之际,发现众人的目光悉数落到自己身上,还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躲闪着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即墨罹。

不由地她心里暗自嘀咕,实在是他们露出来的表情太古怪了。

她疑惑的出声:“如此看着我干什么?大家怎么不吃饭,是饭菜不好吃吗?”

面对乐正羽抛出来这么天真又直率的问题,众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齐齐摇头,那场景简直像一群拨浪鼓在摇着,乐正羽心里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撞到一起。

看着众人的反应,乐正羽笑嘻嘻的开口道:“那就好,如此我们便先走了,大家慢慢吃,慢慢吃...”接着就拉着即墨罹的手,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大步离去了。

天边的晚霞如火如荼的散布着、摇曳着,令无限的天际平添了许多斑斓炫色,而在这广阔又低沉的奇异光辉的映衬下,断湘崖边席地而坐的俩人如梦似幻。

断湘崖乃雪山奇异之地,崖下雪山危险万分,数百年来几乎无人踏足,如果没有深厚的内力,几乎一踏足崖边,便会被瞬间冻结。

此刻的即墨罹周身雾层缭缭,一袭白衣胜雪,薄唇微勾,棱角分明鬼斧神工般的侧脸令人不敢直视,谪仙一般的气度风华绝代。

而在他怀中的乐正羽,大红雪翎披风映衬着她绝世无双的面容越发明媚。

洁白无暇的面容胜过这世间任何女子,眉心一朵妖艳似火的芍药似与那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显得那风姿卓越的二人与天边的美景相得益彰。

面对如此良辰美景,直让人想生生留住这一刻的华丽。

不知不觉间已是皓月当空的时候了,八月的夜晚凉风习习,稍有些许冷意,乐正羽吩咐守夜的嬷嬷自行退下,她端坐在床边独自剪烛。

月黑风高的夜晚,总是不会太平,乐正羽这个看惯了古装剧的现代人,多少还是了解一些这种套路的,按剧情的发展,她今晚可能会遇害才对。

乐正羽在心里设想了千百遍被虐的场景...哦!不,是对方被她虐的场景。

如果此刻住在南苑的乐正灵有幸得知,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嫡姐,此刻心中也正在想着如何弄死她的时候,肯定会面容扭曲的直喊冤枉。

也不是乐正灵没有想过借此机会好好设计乐正羽一顿,甚至她还想过,如何让乐正羽这个刚刚嫁入王府的傻子姐姐受尽屈辱,让她主动爬上别的男人的床,给罹王爷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可是任她打算的再好,在二皇子的威胁下,也只得放弃,只因为二皇子在出宫前,皇后娘娘曾亲自叮嘱他,不要在这个时机惹即墨罹,对于那些早已想好的全盘计划,只得作罢了。

虽然乐正灵心里是想将她这个嫡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可是这一次乐正羽还真是冤枉她了。

在乐正羽即将熟睡之际,空气中微微泛起丝丝缕缕香气,似有若无,乐正羽在心里朝放迷香的人翻了个白眼。

她心想,又是这个把戏,这些人还是把自己当成闺中那些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了,真以为自己闻一闻就能倒下不成。

随着清风夹杂着淡淡的香味四散吹开,乐正羽的眼皮却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她心里着急,还想着‘常年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的疏忽,人已经渐渐瘫软在床上。

大脑里反反复复如放电影一般,不断闪过这些年她记忆里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她努力的想要运功,怎奈丹田空空,浑身绵软,竟是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她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还是被下媚药了?明日一早会不会被人发现她赤身裸体的躺在别人怀里,那岂不是给即墨罹戴了顶大大的簪花绿翎帽,这背后之人是要要她身败名裂啊!这是要逼她去死啊!

这些是乐正羽在精神涣散前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随后,她就那样沉沉睡去了。

暗夜里,原本黑暗的室内,此刻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光从乐正羽腰间的荷包里游出,在她周围跳跃着,细细的光如丝线般将她团团围住,让她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第二十六章 残垣断壁

这一夜的天际闪烁,仿佛有些遥不可及 ,风渐渐的升起,这样的夜晚星空摇曳,地上的一切生灵都在安歇。

此刻的世界是万籁俱寂的,微风拂过的夜晚分外安宁,就在屋子里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的时候。

风中浮起一丝一缕好似听不真切的噼啪声,火苗蹿动出有些妖冶的美,逐渐播散的火势,给这安宁的夜晚平添了几许躁动。

星星之火便足以燎原,更何况是刻意被人撒满了火油的熊熊大火,逐渐变大的火势映照在床上躺着的女子脸上,影影绰绰的跳动着,恍惚间似真似假。

灼热的气息令房内的温度几乎达到了顶峰,而那侧躺着的人却一脸惬意的睡着,仿佛在梦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很是魅惑。

房间里频频有瓷器经不住高温炸裂开来的声音,桌椅板凳早已燃烧,床榻仿佛也开始在燃烧,渐渐的,房内可燃之物几乎殆尽。

睡梦中的女子毫无察觉,毫不避讳的,就那样睡着...不出片刻,几乎院子里所有屋子都受到了牵连。

天空也由平静安宁突然变得雷声震震,仿佛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不一会儿天际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住在远处别院中的即墨罹、二皇子、三皇子等人都在此刻被这多变的天气惊醒,纷纷叫人查看。

即墨罹抬手之际早已消失在床榻,不出片刻就出现在乐正羽居住的院子里。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手足无措的僵硬在原地,一时竟动弹不得,他仿似被抽空全身力气一般,满心满眼的疼痛瞬间遍布四肢。

乐正羽和即墨罹的居住之地相距甚远,即墨罹居住在西苑,而乐羽正居住在北苑,可是即便隔的远,以即墨罹出神入的功夫,也该早早听到这边的动静,而今晚却出奇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下了嗜睡咒一般。

此刻的火势早已被瓢泼大雨倾盆扑灭,即墨罹踉跄的走进那几乎烧成灰的屋子里,断壁残垣的房梁横在半空,还有没有被浇灭的烟在缓缓升起。

此刻的即墨罹心急如焚,他伸手挥开横在他面前的,只来得及燃烧了一半的顶梁柱子,也不顾手臂有没有烫伤,焦急的往床榻边寻去。

枉是他自小南征北战、杀伐果断,见惯了无数异景,也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除此之外,他的心里还有着说不出来的庆幸。

随着最后一缕光芒也被时光拂去,沉沉睡着的乐正羽缓缓睁开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她却被这屋子里的一切吓了一跳。

怎么自己睡了一觉醒来,这里就变成了这幅样子,难道昨夜自己不是被下了媚药,而是被人放火烧死了?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很真切啊...这触感,还是温热的呢!

刚醒来的她,明显还没有发现屋子里现在多了一个人,她疑惑的自言自语:“还好还好,还是热的,我还活着。”

即墨罹没有等她看向自己,也没有出声打招呼,就那样霸道的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好似要用尽这一辈子的力气。

才被吓了一跳的她,被即墨罹这猛地一抱,又狠狠吓了一跳,她抬手就要袭击,只听即墨罹喃喃的说着:“羽儿,是我,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其实谁都不知道这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乐正羽也不知道,甚至属她最糊涂了,她明明记得,昨晚自己还在小瞧他们那点不变的伎俩,后来却沉沉睡去。

直到见到即墨罹的一刻,她还是晕晕乎乎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大概也只有一直睁眼俯瞰大地的老天知道了!

众人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看到满目疮痍的光景,全都讪讪离去,她们皆是京中名门闺秀、富家子弟,都嫌沾染了晦气。

更何况这可是罹王妃的屋子里着了火,谁知道是谁想要罹王妃的命,这么大的阵仗都没把罹王妃烧死,这还真够邪门的。

所有人皆是避之不及,匆匆忙忙便下了山,生怕那杀人不成的人回来恶意报复,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碰在刀尖上了,那才是遭了无妄之灾。

好好的一个苏幕节,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罹王妃还真是如传言那般不祥啊!

这话不仅在京城里传开了,更是一路小跑,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若说太后对五王爷这个皇孙不满,那对乐正羽这个凭借一曲高歌拔得头筹的孙媳妇,更是鄙夷的。

就如此刻太后宫中的这般。

“皇帝啊!你可听说了最近京里的流言了?”太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皇儿,那是她十月怀胎为先帝生下来的皇子,她心尖尖上的肉。

当年在宫里夺嫡之争相当激烈的紧要关头,太后生下了如今的即墨皇,皇宫皇子众多,且那是大多都已长大,不好对付。

所以有些阴谋诡计便降到了襁褓中的即墨皇身上,当时还是个贵人的太后,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于宫闱之乱中保护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并将他抚养成人,还助他登上这九五至尊的帝位。

个中艰辛自不必说,所以成年以后的皇帝,更是对太后这个母妃言听计从,只是在一件事上不肯退让半步,那便是在五皇子这件事上。

皇帝分外纵容五皇子,这是后宫嫔妃们人人都得知的事情,所以人人都想将五皇子得而诛之,所以五皇子的母妃不就是在这种盛宠之下,死去了吗!

“母后指的是什么流言?最近宫里有什么流言吗?朕怎么不知道?”皇帝边说话边看向一旁侍立 着的德公公。

“回皇上,老奴倒是知道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本想查明了再去禀报皇上的,都怪老奴办事不力,没能及时告知皇上!”德公公立刻跪地请罪。

这德公公可是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精了,这种关于罹王妃的风言风语怎么会主动和皇帝讲,谁不知道皇帝宠爱罹王爷,顺带着也十分满意罹王妃,他若将这事情说与皇帝,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第二十七章 面具之下你君子如玉

大概自德公公这一番话讲完,皇帝也差不多猜到了太后口中的流言是指什么了,便也只是挥挥手让德公公站起来回话。

“母后,您看,儿臣忙于政务,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会听到外面那些个风言风语,母后您也别多想那些,都是些空悬来风。

母后还是保重身子为好,那样儿臣才能安心处理政务。”即墨皇一本正经的跟太后说着好听话儿。

可是一向爱听儿子哄自己开心的太后,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她看了皇帝一眼,淡淡道:“皇帝没听到,那我就亲自给你讲讲,那京中人人都在传老五家的是个天煞孤星,是我即墨的不祥之人。

皇上就算不为其他考虑,也要为我即墨的半壁江山考虑啊!我知道你心里疼爱老五,因为他母妃的离世,可是皇帝难道忘记了,当年那孩子出生时...”

就在太后还在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即墨皇出声打断。

此时,那些宫女太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便急急退出殿内,就连德公公也急忙退出。

看着众人都退出,皇帝才徐徐开口道:“母后!罹儿是朕的儿子,朕亲眼看他长大,在我即墨危机之时,他屡次请兵上战场,他受了多重的伤都一声不吭。

皇宫里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公主,哪一个会主动站出来请兵打仗!如今罹儿好不容易寻了个贴心的人,母后如此说,让朕怎么处置?难道要像当年对待他母妃那样吗?”

即墨皇也是说着说着就觉得他的五皇子真是受苦了,便跟太后也不客气起来了。

“皇帝!”听着皇上也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太后沉声打断。

随后缓和语气说道:“当年的事莫要再提了!本宫知道你一直觉得心里亏欠老五,可是皇儿,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

你还记得母妃是如何背着你在那长长的宫墙下死里逃生的吗?我们母子险些丢了性命,却是为何?还不是为了你的江山能够站的稳一些吗!

如今一个罹王妃你都不忍心处置,皇儿啊,你的杀伐果断去了哪里了?难不成也是被这皇宫里的纸醉金迷都磨灭了吗!”

对面太后的尊尊教诲,即墨皇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可是硬要他违背本心去随意处罚自己的皇子,他也是十分为难的啊!

听着殿内皇上和太后动不动就牵扯出了那些被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站在外面的德公公吓得战战兢兢,只得急忙将周围的宫女太监赶得更远了些。

“皇帝啊!如今朝中也太平了,早些年先帝便喜欢往皇城外的华阳宫小住,哀家今日便要前往华阳宫,去看看先帝爷,跟他说道说道宫里发生的事,先帝已经好久没有再托梦给哀家了,怕是生气了吧!”

太后转动手中念珠,像是真的在怀念先帝在世时的情景一般,可这番话却让即墨皇语气软了下来。

“母后,儿臣知道这几年母后为了儿臣受苦了!您为儿臣遮风挡雨,幼年时母后为了儿臣能跟其他皇子一样得到先生教导,不顾自己身份低微,在御阶前苦苦哀求。

儿臣被人陷害,父皇要处死儿臣,母后在殿外跪了整整一个月,才求得父皇网开一面,到如今,每到变天的时候,母后双腿便会刺痛难忍。

这些桩桩件件的事情,儿臣都铭记在心啊!母后,儿臣知道母后定是生儿臣的气了,可您这样负气离宫,独留儿臣守着这皇宫,您让儿臣如何自处啊!”

即墨皇句句扎心,说得太后里流满面,可是太后是什么人,那是在后宫摸打滚爬乐几十年的,曾几何时也是险象环生中走过来的人。

否则怎么能在这吃人的皇宫生存下来,靠的不光是聪慧才智,狠戾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纵使皇帝言辞真切,苦苦挽留,太后还是决定要离宫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

乐正羽坐在即墨罹身旁,鬼使神差般,双手抚上即墨罹的脸颊,随后如魔怔般轻轻抬起手,慢慢的将即墨罹戴在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随着她的手慢慢地落下,半边棱角分明、光洁无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眼角的一抹妖冶紫月,也落在她的眼中。

即墨罹一直紧紧盯着乐正羽的眼睛,他心里是害怕的,他害怕自己在她眼中是个妖孽,所以不放过乐正羽眼里的丝毫神色,连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攥起。

乐正羽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以来被面具遮着的脸,竟是这般俊美如斯,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是貌比潘安,她原本以为是烧伤或是烫伤,丑陋的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在她怔怔出神之际,即墨罹却是早已等不及了,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说:“本王的脸就这么值得你探究吗?”

“罹,为什么要遮住这半张脸?那面具冷冰冰的,我不喜欢!”乐正羽撅嘴轻声说着。

看着她好奇的神情,即墨罹嘴角扯过一丝无奈,开口道:“就因为这半张脸,让我在皇室里与众不同,我将死死护着我的母妃活活的害死,所有人都认定,如果有一天即墨亡了,那我便是即墨的罪人。

在我出生那晚,钦天监的官员跟父皇说紫微星移位,宫里有灾星冲了父皇的命格,说我留不得。

可是母妃死死的抱着我,不顾自己出血的身子,她抱着我一个劲的向父皇和皇祖母叩头,直到昏死在地,也还是不肯撒手。

可是皇祖母执意要将我处死,还命人将母妃也一并活埋,就在那时,从外面冲进来一条银龙,张牙舞爪的将我盘住,也是那一瞬间,我得救了。

自那之后,再也无人敢说要将我处死的话了,这件事在皇室也成了一个禁忌,所以我才活了下来。”

乐正羽听着他平淡无波的声音,讲述着那十几年前发生的惨案,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当时的情景。

一个刚刚生产后的女人,血流不止,还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面对着一个个想要将自己的孩子处死的人,她当时有多绝望,多害怕。

就因为几个官员神神叨叨的几句话,便要处死自己的妻子,真是帝王无情啊!

“那龙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上真的有龙吗?按理说,这种隐秘的事情皇上肯定要将消息封死的,王爷是如何得知事情的真相呢?”乐正羽对这件事情听得入迷,便开口问道。

“究竟有没有龙,谁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十年前,有一日父皇不在御书房,我恰巧路过,见门口无人,便独自走了进去。

可爬上龙案的时候,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自父皇的桌案旁弹出一个小匣子,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好玩,便打开盒子看了里面的内容。

那时虽然还小,但有先生教导,该识的字也都认得,那张纸上便是那样记载的,是父皇亲自写上去的。”

就这样,即墨罹将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与皇帝心里解不开的结,与乐正羽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什么 ?有喜了

九皇子看着自己脚下散落的衣服,狼狈不堪的红着一张脸,傻傻的站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远处轻纱帷帐被微风拂动,起起落落像被人赋予了生命一般,跳着轻快的舞蹈,曼妙的舞姿犹如一只轻轻的羽毛划过人的心尖。

此刻的他也是有些懊恼的,他知五个听力过人,为何就不拦下他呢!让他这样闯进来,真是羞死他算了。

同时九皇子也正在想入非非,他的五哥原来也有这么火热的一面,傻傻的呆愣着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笑 ,他的五哥再也不会孤单了。

时光总是如流水一样过得飞快,美好的日子更是转眼即逝,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即墨王朝三十二年,随着禁卫军一声声的锣鼓喧天的上报,尚在晨梦中的人们也已被惊醒,纷纷出门询问。

“出什么事了?”正在晨练的乐正羽一边收剑一边问道,绮儿一边与乐正羽说着街上的传言,手上替乐正羽梳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不一会乐正羽便收拾妥当,正在与绮儿闲聊的时候,有小斯进来禀报:“王妃,皇上口谕,宣您和王爷即刻入宫”。

“王妃,流言不会是真的吧,难道?”绮儿面露惊恐。

“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在家待着,等我进宫见完皇上说与你听。”乐正羽边走边说。

随着马车晃得吱呀作响,乐正羽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父兄到底长什么样子,可奈何当时的哥哥和父亲离去得早,她的心里只有个模糊的映像。

她只记得当时被兄长抱在怀里,他说‘小乐羽不要害怕,.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后哥哥不在了,可能哥哥和父亲这一去就再也回不了京城了,你要学机灵一点,保住自己的命。

她记得当时哥哥和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只隐约记得当时哥哥把她抱在怀里,少年的眼泪直往下流。

当时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娘亲丢下她走了,他们都说娘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然后自己有了新的娘亲。

可倔强的自己却只是喊她二娘,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她后来对自己那样残忍,用尽各种手段对待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那个二娘真是蛇蝎心肠一样的女人。

自从父亲离开以后,自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绮儿说当时父亲很疼爱自己,但也很疼爱两个妹妹。

父亲是个忠肝义胆的老将军,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后来娘亲走了,父亲主动请旨外出还带走了唯一的长子。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马车的颠簸陡然停下,乐正羽思绪猛然收回;望着琉璃瓦装点下的皇宫。

即墨罹早早就打发了小太监过来领路,人生真的如梦,她真是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踏进了皇宫。

她早说过,皇宫这种地方,不是她这样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镇得住的,每次来了,保准没有什么好事。

大殿上,各位大臣整整齐齐地站着,一股严肃压抑的气氛弥散在金銮殿内。看着乐正羽走进来,众人纷纷投来各种目光,有幸灾乐祸、有可悲、怜悯。

今日的皇上,可算得上是众多人中最忧心的那一个,如果可以,他不愿失去这样两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即墨的江山一直是乐正家世代守护的,如今面对这样衰败的乐正家,他也只能安慰一下乐正老将军家的女眷了。

“老五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吧?”看着即墨罹一言不发的站着,明显是在等皇帝继续下面话的意思。

即墨皇只能再次开口:“我们即墨的老将军为保护西北不被敌军侵犯,而选择了牺牲自己,用自己作诱饵,为我军赢得了机会,争取了时间,才能反败为胜,保我即墨半壁江山啊!”

皇上还在说着什么,乐正羽已经听不到了,她的父亲没了么,她的哥哥呢?哥哥怎么样了?

不行,她要去找到他们!这是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后,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了原主的怨念,她此刻正在她灵魂深处疯狂的嘶吼,她要将自己赶出去,她要出来了!

乐正羽正在努力的安抚她,也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交流‘好,我去,我亲自去就他们,不要着急,我答应你,一定将爹爹跟哥哥救回来’,渐渐地,那股力量才浮浮沉沉的安静了下来。

乐正羽上前一步,单膝下跪,当机立断开口:“父皇,儿臣乃将门之后,既然父兄已不在,那我乐正羽便代父从军,请父皇恩准!”

“好一个代父从军,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你一个女人,是想让敌军以为我们即墨要靠女人来打天下吗?真是笑话”当乐正羽话音一落,朝堂上几个酸儒大臣尖酸刻薄的嘴脸立马显露出来。

乐正羽转头看去,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文官,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话的时候,那脸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真是看得人觉得好笑。

另一个也是一个文官,那方才那官员不同,这个文官长得一副好面相,可是那张嘴却是尖酸刻薄的很,就像是乐正羽在庄子上时,那村东头的王婆子一般,一出口就是嘲讽人的恶毒语言,真真是让人厌烦。

除了反对的,还有中立的,中立党纷纷开口劝解:“王妃娘娘,可莫要冲动啊!那战场可不是女子们能去的地方,那军营里都是男人,女子可去不得,去不得啊!”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的露出惋惜的神情。

也有支持的一派,不过是少之又少,因为支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上战场,在他们心里,跟杀人没什么两样,简直就是胡闹!

可支持派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陛下,臣以为这也没有什么不妥,楚军三番五次扰乱我边境,回回我们派出兵马,劳师动众,对方也只是虚晃几招便退回营地,这简直是在跟我们玩闹嘛!

如今罹王妃亲自请缨,也是为了父兄的名声,为了替父兄敬一份孝心,皇上何不成全了这份赤子之情?”听听人家这位官员说的多好,乐正羽都忍不住给他故障喝彩了。

“孝心?刘大人,你这不是让罹王妃去送死吗?一介女子上得战场,那岂不是要扰乱军心!”又有人开口反对。

第二十九章 什么?有喜了 二

随着朝堂局势的愈演愈烈,即墨罹面无表情的脸也越来越黑,皇上因为这种常上演的嘈杂早已烦闷不已,脸上露出的疲态更是显而易见。

“怎么?你们都当本王是死了吗?”这突如其来的大喝打断了众大臣的吵闹。

此时的乐正羽也是着实心累,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群朝堂上的大臣,吵闹起来可不比那市井泼妇强多少啊!

看着众人都安静了,乐正羽朝着坐上的皇上微微拱手,随即面向众人颔首:“众位大臣,乐正羽虽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比不过父亲和大哥,比不过如今朝堂上的众位。

身为女子我本该在父兄的庇佑下安稳过活,可是如今父兄皆下落未明,生死尚且未知,我为人子女,怎能安稳苟且;我虽为一介女子却也懂得古有花木兰代父出征,而非隔江唱着*花”。

乐正羽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句句在理,条条框框的连个磕绊都不打。

未等别人开口,她话锋一转道:“你们觉得我完不成?你们觉得我只是闺阁女子,只会弹琴作画,只懂风花雪月吗?

敢问诸位,现在有谁愿意出来剿除敌军?有谁愿意替我一介女子救回父兄?没有,涉及江山安稳,诸位却只敢在这金銮殿吵吵闹闹,耍嘴皮子上的功夫。

乐正羽不才,虽为闺阁女子,却也是受父亲自小悉心教导的,也是看过我朝立法的,父亲临行前留了兵法,希望他的女儿也可身披戎装,上得战马,征得疆场!

自小铭记父亲教导,日夜不敢懈怠,如今父兄有难,乐正羽自当出战!请问在场的诸位,可有不妥?此次代父从军我乐正羽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战败,誓不还!”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寂静,大家都像看怪物或者看笑话一般注视着她,一介女流,真是胡闹,如今还敢她敢立军令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何况还是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百官的面。

更有人也因乐正羽的一番话,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此看来,他们确实是不如一个女子啊!

就在众人呆愣之际,只听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缓缓传来:“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即墨王朝也有如此气魄的女子,东临只知我朝有战神王爷,却不知我们王妃也是女中豪杰啊!皇上,乐正老将军后继有人了啊!”

朝臣确实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罹王妃立下军令状的事情,接踵而至的,那从来不上朝的老王爷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他那苍劲有力的声音传过来,众位大臣在纷争中还不曾发现今日堂上竟多了一人。

此人名为茂源候,乃先皇最小的儿子,当年的禅位诏书上,本是即墨先皇禅位幺子即墨源,也就是现在的茂源候。

可由于当时的即墨源年纪尚小无心皇位,更注重兄友弟恭,奈何皇室内部明争暗斗,皇室的纠葛本就残酷,所有皇子都向往着坐拥天下。

于是在众兄弟死伤惨重先皇驾崩以后,心如死灰的小王爷将传位诏书改成了现在的皇帝,也离开皇宫,更名茂源候,这么多年再未踏足皇城。

如果一场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必须要人来承担结果的话,那茂源候便是当时京中最让人唏嘘的一个。

当时的源小王爷对皇宫里的每个人都不曾疾言厉色过,如今皇宫里的老人每当提起当年的小王爷都悲叹不已。

高堂上的即墨皇缓缓将目光移向下方,他在仔细寻找那声音的主人,算算有多久不曾见到过这个弟弟了。

曾经童颜已成鹤发,目光交接之时,他耳边仿佛又听到那稚嫩倔强的少年梗咽坚持的声音,他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皇朝中人,我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我也不再是即墨源”。

如今已然苍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陛下,请原谅草民不得召入宫,实在是情形紧急,刻不容缓啊!”随后那老者向着尊贵的皇帝深深一拜。

这一拜将即墨皇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多么希望自己能让他永远保持那颗赤子之心,可自古以来皇家无情、帝王无心的事实却是无法更改,就连他也不例外,他却不同...

“十一弟,你回来了!”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茂源候这个曾经的皇室贵胄泪流满面。

他抑制着激动不已的内心向皇帝说道:“远在他乡闻及乐老将军赴边疆至今生死不明,草民深感心痛,如今罹王妃忧心父兄安危,愿代父出军。

俗言语‘虎父无犬子’,草民不才,愿同罹王妃一起出征,为我即墨江山尽一点绵薄之力”。

众大臣闻言纷纷讶然,并齐齐跪地‘三呼万岁不可’,皇帝本就不愿他再奔波,况且如今局势复杂,边疆情况未明。

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他怎么能够将他唯一的弟弟,派去那么远的地方!可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跪着向自己提出请求。

“皇弟,为兄问你,奔赴边疆可是出自本意?”坐上的帝王缓缓说道。

“皇兄,保家卫国本是男儿重任,如今罹王妃一个小小的女子都有勇气远离家乡到沙场杀敌,臣弟怎能退缩”。茂源王爷恳切的开口。

他虽不说,但皇帝知道,他这个弟弟仍然放不下这个家,没有国,何来家!

伤感一阵阵袭来,皇帝背向众大臣一步步走向龙椅,随即疲累的声音吩咐道:“朕知道了,今日众爱卿先行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看着那个曾经护在自己身前的七哥,魁梧的背影也显出了苍老,沧海桑田的他们也曾期待过一直做那个明媚的少年,可怎奈时光已经老去、悄生华发。

回到府中的乐正羽见绮儿正在房中收拾着要离京的东西,看着自家小姐面露疲态的走进来,绮儿赶紧上前询问:“王妃,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王爷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让原本情绪低落的乐正羽苍白着脸无力的低微微一笑,她轻点一下绮儿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绮儿嗔道:“小姐,看您说的...”可是话音未落只见乐正羽竟软软倒下。

这下可把绮儿吓坏了,小姐虽说身体不怎么强健,但一直在慢慢调理之后,正在越变越好啊。

“大夫,我家王妃怎么样了?您快说啊!”她焦急的冲着大夫询问着。

看绮儿慌张的模样,大夫却只是轻轻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太心急了,王妃并无大碍,王妃只是有喜了”。

“哦,还好还好,只是有...什么!大夫您再说一次,王妃怎么了”。

看着小丫头怔怔的模样,大夫哈哈一笑:“老夫说,王妃并无大碍,只是有喜了”。

正在这时床上的乐正羽悠悠醒来,刚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如同头顶炸开了锅一般,‘轰’的一声。

第三十章 再见已是天涯

欢喜的送走了大夫,绮儿回到乐正羽床边高兴的不得了。

“王妃,您听到没有,您有喜了,王爷听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要告诉王爷!”绮儿正乐着,却被乐正羽出声打断了。

“等时机成熟了,再跟王爷说,此事切不可声张”。乐正羽又开口补充道。

绮儿懵懂的点点头,尽管她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意思,但王妃不让说,她便不说,反正她只听王妃的。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整个王府沉浸在一片昏昏欲睡之中,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原本的平静。

“王妃,快醒醒,宫里来人了。”沉浸在睡梦中的乐正羽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前来禀报的小丫鬟。

“宫里来人了?可知是何事?”乐正羽开口询问。

这是一个普通的三等洒扫丫鬟,头一次进王妃的屋子,心里本就紧张不已,如今王妃还亲自问话,更是战战兢兢。

“奴婢不知,是宫里来宣旨的公公,紫衣姐姐正在花厅接待,唤奴婢前来禀告王妃”。

收拾妥当的乐正羽与刚好进门的绮儿一道来了花厅,正在喝茶的德公公见乐正羽进来便起身行礼。

“咱家见过罹王妃,王妃安好!”。

“公公不必多礼,是本王妃该向公公问好,公公近来可好?”乐正羽微微福身问好道。

德公公对于罹王妃谦卑的态度很是受用,随即一笑道:“呵呵,咱家整日里侍奉皇上,皇上高兴了,咱家就好!倒是王妃,最近可能遇上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哦?公公何出此言?”乐正羽语气中不见丝毫波澜,平静的问道。

“罹王妃,今儿个皇上让咱家来宣旨,皇上下旨,命罹王妃为主将、茂源王爷为副将、罹王爷为参军,即日起率领三军前往边疆,为我即墨王朝建功立业,钦此!”德公公哑着嗓子不紧不慢地宣读圣旨。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乐正羽双手接旨,随后向着皇城的方向拜了三拜。

送走德公公的紫衣和绮儿,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王妃,这可怎么办,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让您去边疆那种地方!”

“是啊,咱们又没犯什么错误,皇上怎么会让您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如今您这身子可比不得平时,这要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跟王爷交代啊!”绮儿和紫衣着急的开口。

看着两个快要哭出来的小丫头,乐正羽却是微微一笑安慰道:“昨日边疆传来消息,父亲和兄长在边疆落难,现行下落不明。

是我跟皇上提出要去边疆的,只有亲自去了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许多年未见面,现如今听到的便是他二人遇难的消息,让我如何接受。

如今若是告知王爷我有了身孕,王爷必定会百般阻扰,那我这心里便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了。”

听了主子这么说,二人心里更加难过,紫衣开口道:“王妃放心,紫衣会安排紫骑队率先出发去打探将军和少将军的消息的。”

绮儿也说道:“王妃,绮儿会通知子语和恋心安排好门里事物前来与我们汇合。”

看到两个丫头如此,乐正羽开口宽慰道:“别苦着一张脸了,你家小姐还怀着宝宝呢!以后这孩子出来,要是一副苦瓜脸,我可饶不了你们!”

绮儿是小孩子心性,当即便开口道:“王妃,您说什么呢!小孩子怎么可能是苦瓜脸,难道吃了西瓜子,还真的能长出来西瓜不成!”

紫衣也开口道:“是啊,绮儿这次可是说对了,王妃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宝宝肯定也是非常好看的!”

说罢,两人还非要趴在乐正羽的肚子上听听,那里面到底是个小世子还是小郡主,惹得乐正羽一阵大笑。

当即墨罹傍晚回府的时候,一眼便看到那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白玉桌旁的女子,她双眼脸迷离的望着远方,仿似看不真切一般。

她一手拿着酒杯,举杯邀着明月,却始终没有喝下去,那如墨的发散落下来,悉数铺散在洁白光滑的玉桌上,月光下的她隐隐露出些许醉意。

梨花散落了一地仿似下了一夜的雪,花瓣散散落落的铺洒在地上更衬的那眉目如画的女子仿似要乘风归去。

夜风卷起了女子单薄的衣裙,那婀娜多姿的人儿让他更想到了那一夜的疯狂索取,心里一阵悸动,缓缓施展轻功朝着乐正羽的方向略去。

此刻被风吹的双眼迷离的乐正羽侧头望向来人,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女子晕红的双颊。

次日清晨,城门口挤满了人,大家都为一睹新王妃的风姿而跃跃欲试。

群众看到皇榜便议论纷纷,乐正羽这个新王妃代父出军的事迹也成为了即墨大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甚至在几百年后仍然流传着即墨王朝曾经的殊荣,那个传奇一般的男人和那个一袭红装的倾城绝后,那两个传说百年后羽化登仙了的男女也成了各任君王的膜拜对象。

城楼上即墨罹和皇帝并肩而立,天空被阴云遮挡,晦暗不明。

望着城楼下忙忙碌碌的众人,皇帝缓缓地开口:“罹儿,你可知茂源皇叔是朕在皇室仅剩的手足,当年的茂皇叔血气方刚,受京中众多女子爱慕,却一直洁身自好。

他跟你一样,也曾为了守护即墨上过战场、杀过敌人。

那时的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那时候他不似现在这样,当年的他深受父皇母后喜爱,皇祖母更是独独疼他。”皇帝微微叹气,唇角含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明媚的午后,......

即墨罹看着下方的皇叔,又看看自己的父皇,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忽的,皇上语气一变,转头对着即墨罹说道:“罹儿,朕记得老九打小就喜欢往你府中跑,如今他也大了,该去沙场历练历练了。

父皇今日让你随同上战场,也是有私心的,朕不愿看到自己最疼爱的皇弟出事,也不愿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出事,你保护好王妃,也算是给即墨老将军一个交代,也算给朕一个交代”。

即墨罹突然发现,曾经自己记恨的父皇,那个反手云覆手雨的男人,那个金口玉言断人生死的男人,那个曾经曾经要将他处死,又护自己至今的男人,耳鬓竟也生了华发。

其实他明白,父皇给他的爱,和这么多年给他的保护,任他如何顶撞、如何反抗,他也是从不解释,皆是因为父皇对母妃的愧疚。

转眼即是沧海桑田,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也已在不知不觉中变老了,原来他也会老去吗!也会感伤吗!

身为君王,他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可他是众人的父皇,正如他是所有嫔妃的夫君一样。

临行前,即墨罹躬身向皇帝行了稽首大礼,道:“父皇放心,保护皇叔和妻子是儿臣的职责,儿臣定会将他们安全带回。”

第三十一章 如果没有如果

看着三军离开,城楼下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将军府里王氏正品着丫头刚刚泡好的热茶,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一对女儿正满面春风的含笑走来“母亲,那个贱丫头随着罹王爷一起去打仗了,您知道吗?”

乐正乐一边走一边急急的向王氏讲述,王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眼神恨恨地说道:“那个死丫头,回来还敢把东西都抢回去,真是老天有眼,这一去不要再回来,死在那些蛮人脚下才好。”

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的本性难以更改,却从来不曾记得,有些东西并不属于她们。

天空越来越沉,好似要坠下来一般,随着锣鼓喧天的阵阵齐鸣,三军敬酒启程上路,尾随的百姓一直送到城外方才停下脚步。

年轻的公子总是在时刻变化着,也在成长着。一路走来,历经千山万水,自打出了京城,九皇子便很少再见到即墨罹露面,而即墨罹也丝毫不理会马车外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与九皇子相处了许多天的茂源候,很喜爱这个未曾见过面的侄儿,在他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每每当即墨阳嚷嚷着要去找他五哥的时候,茂源候便会以各种理由将他留下,不让他去打扰那对夫妇。

每日闲暇之时,茂源候便会教九皇子些许战争中的生存方法,九皇子因为害怕在战场上拖了大家的后腿,也在努力的学习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路途的艰辛让那年轻的皇子曾经白皙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刚毅,多了几分气概。

即墨罹在马车内看着自己的九弟一天天在成长,乐正羽还曾打趣他是像父亲一样,费心竭力的让九皇子成长,还不忘感叹一句‘真是长兄如父’!

出身自皇家,每个皇子公主打从出身,便有一股皇室的优越感,有股娇气,有股傲气,即墨罹为了磨去九皇子的棱角,让他日日与军中众人同吃同住,风餐露宿也坚持让他骑马。

而九皇子也不负他所望,在军中与大家打成一片,从一开始的人人畏惧疏离,到如今的同甘共苦,称兄道弟。

不知不觉中,炎炎夏日已然在人们的脚步中溜走,初秋的凉意肆无忌惮的穿透将士们略显单薄的外衣,让众人忍不住打着寒战。

行军路上总是异常艰苦的,将士们脚程随着季节的变换而讯速起来,谁都害怕寒冬的犀利,越来越接近边疆,不知是由于秋天还是因为战争的关系,空气中整日弥漫着一股萧索寂凉的感觉。

乐正羽也应怀孕的原因每日昏昏沉沉,睡意越来越频繁的侵蚀着她的意志。

起初,即墨罹只是以为她累了,每每她想睡便将她抱在怀里,更不曾有过其他怀疑。

在他温暖的怀中,乐正羽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个更加舒适的睡姿,她如婴孩般的睡颜让即墨罹心中柔软不已,看着怀中的人儿,眼神愈发温柔起来。

秋日的阳光穿过厚厚的帘帐照的车内暖烘烘的,马车内的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美好的平和安康。

这一路上,每每两人商讨对敌之策时,乐正羽便会适时的向即墨罹提出一些二十一世纪的军事理论,同时也会对于古人的接受能力啧啧称叹。

谁说古人迂腐封建的,看看自己眼前这位,不仅自己接受最新的军事政策,甚至还说要在我朝发扬光大。

这简直让她这个异国他乡的灵魂感动的涕泗横流,罹王爷的这种积极接受新事物的做法真是可歌可泣啊!

“启禀将军,前方五十里便是我军驻扎的虞城,虞城城主已经收到消息,正在等着将军。”

车外的将士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全军加速前进,争取在日落之前到达虞城,与我军汇合。”

眼看着即将到达战场,谁都不知道半路会不会混入敌方的奸细,小心谨慎还是最好的防御之道。

等到乐正羽一行人到达虞城的时候,入眼便是满目苍凉的烟火缭绕,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免心里一阵悲怆。

此处是即墨最北边的城镇,与楚国边境相邻,也是最先发生战争的地方,此刻的虞城已然没有了从前的生机繁荣。

阴风列列,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在漫漫的砂石里,冒烟的木头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

几具尸体还没有完全被砂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尸体上有好几个箭头还在。

乐正羽下了马车,强忍着胃中的翻涌,将近两月的身孕,让她每每想要呕吐的时候,总会往嘴里偷偷塞进去一颗酸梅,像现在这样,因为塞得着急,怕被人看出来,酸的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她前世干侦查的时候,也看到过不少的惨案,可像现在这样满目疮痍的景象,还是第一次,都说战场最是残酷,可见不假了。

和她差不多的情况,此刻翻身下马的九皇子,看到这被战火荼毒的茫茫大地,嘴角紧抿,心中五味杂陈。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亲身体验这种悲凉,和在京中的众人一样,九皇子也只是听说过战争的无情,那深深的宫墙下也曾有过数不清的冤魂,只是被时间和权势所掩盖罢了。

众人边往城门走去,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撕裂般的哭喊声,众人心情沉重,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如此多的尸体摆在这里,却为何不及时处理!”看着前来接待的县官,即墨罹冰冷的声音仿似要在这压抑的空间凝结一般。

只见那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却是一脸谄媚,将那贪官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那满脸横肉随着他的俯身行李竟也坠了下去。

只见他道:“王爷,不是下官不及时处理这些尸体,只是这些贱,哦,只是这些百姓太不像话了,她们死命抱着尸体,下官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是吗?你没办法吗?你收受贿赂的时候、你压迫百姓的时候、你贪赃枉法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你没办法吗!好,本王教你。

来人,将这个贪赃枉法的东西给本王吊在城门上,日日鞭刑 ,让他看看他这个衣食父母官管理的虞城是什么样子的!让他好好给本王看看,这些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即墨罹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肃杀。

第三十二章 四面楚歌

那满脸肥肉的男子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此刻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上头不是说只是一个王妃和一个小王爷吗!

那眼前这尊瘟神是怎么回事,虽然他没见过罹王爷本人,但看这情形,他今天莫非运气不好,碰上罹王爷了。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王爷饶命啊!下官知道错了,求王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立刻收拾这些尸体。”

他看着面前男子纹丝不动,转眼便看到了站在即墨罹旁边的乐正羽,心想这下机会来了,有哪个女子不想给自己的夫君心里留个善良柔弱的好印象呢!

于是,他转身向着乐正羽苦苦哀求:“王妃,您就放过小人吧,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只见乐正羽扯扯嘴角,缓缓开口道:“好啊”。

正在那官员心里高兴不已的时候,只听罹王妃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既然这位大人如此诚心恳求本王妃,那便让他先将这些尸体处理好,再将那些百姓安顿好,最后再吊起来吧!”

正在那官员要口头拜恩的时候,猛地反应过来,豁然抬头,只见众人已经离去;随后便只有背后传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古老的战场上冷风烈烈,站在城楼上的乐正羽一袭银白铠甲,墨发三千,在风中竞相起舞。

望着那被战火烧过的远处,凄然的景象仿佛曾经跳跃的火焰,深深的灼伤了她的眼。

伴着呼呼的风声,耳边似乎能听到那来自远古战场的呼唤,战场上的风仿似与别处不同,这风中伴着沧桑,怒嚎着、好似要唤醒那无数死去的灵魂。

在这片辽阔无际的旷野上,举目望去,看不到人的踪迹。寒风呼啸,偶尔有一两条分叉的小溪,此刻也散发着令人想作呕的恶臭。

城楼上的将士们坚守一夜,此刻正疲惫不堪横七竖八的相互依靠着,可以看得出来,紧闭着双眼的他们,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在他们的梦中是否也是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这些将士倘若生在现代,都是娇生惯养的大男孩;而看着这些半大的孩子,乐正羽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不忍。

随着擂鼓阵阵敲响,意味着新的一天又到来了,持续不断的打仗,让原本精神抖擞的将士们变得疲劳不已,每日只能借着双方暂时的修整歇息有一会,这样艰苦的打法让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

在古代因为没有高科技、没有生化武器,打仗都是靠征兵充人数,在不少时候都是因为赋税太重,百姓无法按时缴纳,所以选择去从军。

日日看着这庞大的死伤数量,将军营账内。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如此重的伤亡,我军会全军覆灭的,将军,我们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

“是啊,这楚人是不要命的打法啊!”

“对啊,这楚国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众人皆望向主位上的乐正羽说道。

“各位将军的担忧本将也考虑过,马上便要入冬,这仗必须速战速决,各位且说说你们的想法”。乐正羽已经两天未合眼,这两天她将楚国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

据她所知,这楚国太子生性好战,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那就不能与其正面交锋,面对这样极端的对手,她必须想一些极端的方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傍晚时分,伏案上奋笔疾书的乐正羽听得营帐外一片嘈杂,她轻唤一声:“来人,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营帐掀起,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看着那眉头紧锁的女子,只是短短几天她就明显消瘦了不少,心里泛起心疼。

即墨罹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乐正羽,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细白的脖颈,热气喷洒在女子耳边,引起她一阵阵战栗。

账内一片旖旎,春光乍现间,男子压抑着的呼吸和女子的轻轻喘息交织成了这世间最美妙的乐章,在室内散开。

即墨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他不忍让她独自面对这么多的质疑。

军中无女子,乐正羽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将军,虽是皇上钦点,但是舆论是可怕的,流言也是三人成虎。

随着远方号角声响起,怀中的女子动了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眼便是即墨罹那双温柔的双眸。

随后他紧紧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轻轻开口道:“羽儿,昨日南边突然告急,请求朝廷支援,父皇秘密来信,命我带领一万精兵前去支援,午后便要启程。”

这突然的消息让她心中微微一颤,亦反手紧紧用抱住他,心中纵有万分不舍,可也明白军事无大小,军令如山。

她轻轻点头,“去吧,这里我一个人能应对的,我会替你守护好虞城,等着你回来。”

离别到来的总是那么仓促,乐正羽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队人马,突如其来的忧伤瞬间将她笼罩,看着那抹倔强的身影,即墨罹心如刀绞,却也只得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这是她们成婚以来的第一次分别,自去虞城的那天起,即墨罹就站在她身后支持着她,怕自己走后,她独自面对众人的质疑,就几天几夜不合眼,硬是把所有将军务提前部署妥当,才不舍的离去。

回到营帐的乐正羽久久不能回神,看着桌案前整整齐齐已近处理好的军务,心中却是杂乱无章。

突然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营帐中,乐正羽瞬间回神,是她半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子语,子语一身夜行衣,那俊俏的双颊明显消瘦了不少,而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闪着亮光。

“怎么样,打探的如何?可是有父亲和大哥的消息?”她略显焦急的询问着 。

子语微微福身道:“王妃,情况有些不对,将军和少将军的消息是打探到了,可是子语觉得太容易了些。”

乐正羽神色收敛:“说说看。”

“是!当初我们分别去打探了将军他们的消息,都是未果。却在前不久,就像有人故意留下痕迹一样,指引着我们一路寻到楚军营帐附近便失去了将军他们的消息。

我们假扮成楚国士兵混入了军营,只知楚军有一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是可以看到每日会有人去送吃的。我们无法靠近,为防中途生变,子语便先回来禀报王妃!”子语言简意赅的回答。

第三十三章 已枉然

乐正羽思绪迅速流转,按照子语的说法,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她们,一方面不想他们救人,还想引人前去相救。

即墨皇亲自下令让罹王妃奔赴边疆,替父操兵,楚国的探子估计早已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如今还是在即墨罹刚刚离开的空档,她的人便得到了父亲的消息,那是要引自己去救人吗!

如若不是,那便是营帐内根本没有人,这只是楚国的一个幌子,用来迷惑她们,只为将她们一网打尽,来个瓮中捉鳖。

理清思绪的乐正羽神色一凛,一连下了三道命令。

命紫衣、鹰扬、子语分别潜入楚国军营,打响楚国四面楚歌,让楚军自乱阵脚,随后自己趁乱混入,打探虚实。

边疆的夜空总是广阔的,因为离天空更近一些,所以就连冬夜里的星星,都变得特别明亮,它们一闪一闪的,在这难得平静的夜里,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大地。

远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狼嚎, 在这样寂寥的夜里也显得异常凄厉。

几名黑衣人自夜间凭空冒出,径直朝着楚军的方向略向,所过之处只听得飒飒风声,只见其中一名黑衣人举手做了几个手势,其他人便自行向着各个方向飞身而去。

不一会只听得一声大叫,“走水了!”

躲在暗处的乐正羽听罢,顿时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这叫声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去放火烧粮的鹰扬。

这叫声便是她们事先安排好的暗号,只要乐正羽听到这声音,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成功搅乱了楚军的阵脚,而乐正羽便可趁虚而入。

夜黑风高之时,总是需要放一把恰当的火,这是乐正羽的原话。

此刻躲在后方的鹰扬看着乱作一团的楚国士兵,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所以他非常赞成乐正羽这么干,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正所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国人一定没有想到,乐正羽这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竟然敢半夜跑到他们军营里来,还一把火烧掉了他们一个冬天的粮草,估计明日的楚军会气到抓狂。

独*到那个楚军严防死守的营帐前,营帐前依然站着几名士兵,但是纷乱的嘈杂声掩盖了他们原本的警觉。

乐正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再靠近,等到几名巡逻士兵交接换岗之时,她一个闪身跃入帐中。

营帐内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一个身形奇长的男子一脸玩味的笑着,看着出现在帐中的女子,他那如虎豹般的眼中射出精光。

看着此刻的场景,乐正羽心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准是这人千方百计的将自己引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再看他即使是粗布麻衣,但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乐正羽便明了,此人怕便是那楚国的太子了吧。

“罹王妃,本太子已恭候多时!”楚国太子狡黠一笑道。

“不敢当,本妃怎么也想不通,太子殿下千方百计地将本妃引至此处,却是为何?本妃可不记得,与楚国太子殿下有过什么交情!”乐正羽不卑不亢的说着。

“罹王妃是没有见过本太子,可罹王妃的大名,哦!让我想想,乐正老将军的大名,本太子可是听的如雷贯耳啊!”楚国太子说罢偏头看着乐正羽,观察着她的反应。

“哦!是吗?太子殿下既然提到了本妃的父亲,那本妃可要问问殿下,本妃的父亲可是在殿下的手中!”乐正羽试探的反问口吻让楚国太子莞尔。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打着太极,乐正羽警惕的注意着这个强悍的对手,握着毒粉的手紧紧攥着,怀有身孕的她,因为怕伤到孩子,已经很久不把毒药这种东西随身携带了。

楚国太子为楚皇后所出,自幼便是按着未来储君培养的,所以生性好战的他一直在即墨和楚国边境挑起战争,这个男人有着统一天下的野心,却没有一颗仁心。

乐正羽惦记着,与子语他们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楚国太子又是难缠的紧。

就在楚国太子转身之际,乐正羽双手齐张,无色的毒粉瞬间朝着楚太子撒去。

可楚国太子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一个闪身便到了乐正羽身后,乐正羽敏捷转身,一个回旋踢,竟是朝着他男人最薄弱的地方攻去,攻向敌人最薄弱的地方,这可是她前世第一次出任务时,师父告诉她的。

趁着楚太子露出那震惊到痴呆的神情,乐正羽故伎重施,看着她迅速而来的第二脚,饶是楚太子武艺超群,也没能躲开这致命一击,看着他脸色惨白的捂着下身,眼神之愤怒好似要把那早已翻身逃走的女子杀死一般。

距楚国军营十里外的林子里,子语和紫衣看着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可却是迟迟不见王妃的影子,正担心之际,只见那抹娇俏的影子摸着黑夜从远方赶来。

“王妃,没出什么事吧?”两人齐齐唤道。

乐正羽因赶路而显得脸色微红,看着两人着急的模样,她心里升起一阵暖意,想起方才匆忙之下和楚太子过的几招,她脸色微凛。

“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几人边走她边问道。

“回王妃,无人受伤。怕打草惊蛇,鹰门主先带人回去了,只留我们二人在此等候王妃。”子语开口说道。

“王妃,那营帐之中的人,可是老将军和少将军?”紫衣急忙问道。

“非也,那营帐之中根本没有父亲和兄长,这一切都只是那楚国太子的阴谋罢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父亲他们必然是落到了他手中!”

说罢,乐正羽将适才的情况从头到尾给连两个丫头解释了一遍,听闻楚国太子生性冷酷无情,更是好战多疑,子语急急的拉着乐正羽上上下下的瞧了个遍。

乐正羽也不用她吩咐,自觉的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在说到踹向楚太子那个地方的时候,直把两个丫头逗得哈哈大笑,那爽朗的笑声飘荡在边疆辽远的上空中,惊起了几只罕见的飞鸟。

第三十四章 夕阳西下

回到军营的乐正羽,立即向众人发布了要连夜攻打楚军的命令,众将士齐齐领命。

整装待发之后便向着楚国军营而去,乐正羽命鹰扬带领隐门众人全力搜寻乐正老将军二人,命其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两军正式交战之前找出他们二人,并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着主子突然有如此大的动作,众人精神振奋,纷纷振臂高呼!

想想他们从什么时开候始,就再也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了。

仔细想想,那真是年代很久远了,是从四年前主子刚刚成立隐门开始、还是从他们在街头流浪、受尽欺负后被主子救下之后开始,大概谁都记不太清楚了。

毕竟有些回忆只能用来遗忘,而不是将痛苦收藏。

时间如流水冲走沙滩上的沙子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来来回回,人还是那些人、物却早已 经面目全非。

便是这般无情的刮过每一个少年曾经柔软的心,让他们变得坚硬、变得成熟、变得像现在这样,弯弓便可射大雕。

东风起、战鼓擂,刚刚经历混乱的楚国军队,此刻正在紧张的修整之中。

楚太子营帐内,烛火在不安分的跳跃着,仿佛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 ,他手里拿着一卷卷公文,却如何都看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刚刚那张狡黠的面容,他烦躁的将手中的书籍丢下,正要起身之际,便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一个士兵模样的人慌张的跑进来,屈膝道:“启禀将军,探子来报,在我方军营十里之外,正有大批人马朝着我方赶来,领头的是即..即...即”。

本来就烦躁的楚凛君此刻更是感觉一股无名之火自心底蔓延,烧着了他。

“即什么即,结巴了吗?话都不会说了!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何用?”暴怒之下的太子殿下将那小将一脚踹飞。

落地吐血的小将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是即墨王朝,是即墨王妃带着兵马打过来了,方才属下进来的时候是距离我方十里之外,眼下马上就要攻到我们城下了,还请将军快些出兵啊!”一口气连说了这么多,那将士明显有些喘息。

“什么,即墨那个王妃又来了?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敌人打上门来吗?真是一群废物!”说罢便又是一脚,那将士始终还是没能挨得住,一命呜呼了。

“来人!”随着楚太子的一声大吼,营帐外的参军立刻走了进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边说还边朝那刚死去不久的士兵偷偷看了一眼。

“看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抬下去!”楚太子阴森的开口。

吓得那参军急忙吩咐守门的两名小兵,将人抬了出去。

看着被抬出去的人,他心里暗自想着,这是自从将军亲自到此指挥战争以来,第八个被这样抬下去的人了吧!或者是第九个也说不准呢!

“即墨王朝来势汹汹,依参军之见,这一仗该如何让打?”楚凛君揉着眉心说道。

“依臣之见,这即墨王朝将王妃派来沙场,不过是因为有即墨那个战神王爷陪着。

如今那魏国蠢蠢欲动,即墨王爷又前去迎战,这就让那王妃落了单。

那么这一仗,我们应了便是,运气好的好的话,还能抓个俘虏回来!”参军自信满满的说道。

战场上,乐正羽墨发三千,手持长枪,端坐于马背之上。

身后黑压压的是此次带来的即墨三万大军,对面的楚凛君一双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乐正羽讥诮的看着他,两军对阵,双方僵持不下。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楚凛君坐下的马儿不安分的刨着马蹄,马背上的楚凛君也因马儿的躁动而不安起来。

他淡淡的开口,向对面的乐正羽喊话道:“罹王妃还真是着急啊!这才将我军军心扰乱,接着就来攻打我军,罹王妃这是没把我楚国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吗!”

“哈哈哈...我看不看得起你不要紧,眼前最要紧的是,速战速决!”说罢,她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战争在乐正羽的一声令下之后,一触即发,刀光剑影间人仰马翻,不过片刻功夫,双方人马便杀得难舍难分。

两军交战必定死伤无数,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固执,战场上的每一个战士都是值得尊重的,就像每一个生命都需要被尊重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即便献出年轻年轻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战马上的乐正羽严正以待,主持着大局,她知道,倘若再不速战速决,等到楚国元气恢复、重整旗鼓的时候,她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此刻是将士们‘一鼓作气’,倘若露出疲态,那便是‘再而衰’的时候了,此时若还不得不能一举得胜,很快就会‘三而竭’了。

看着厮杀中的众人,乐正羽从马上一跃而起,直逼楚凛君面门,一直都在都在警惕着罹王妃耍诈的楚凛君,也是立刻拔剑相向,剑拔弩张间两人已过数招,乐正羽招招狠厉,渐渐处于下风的楚凛君也是找准机会,招招毙命。

原本楚凛君身为男子,力气要更大一些,即便武艺不分伯仲,但是奈何乐正羽占了先机,先发制人的她此刻便是更胜一筹。

就在二人打地难分难舍之际,只听一阵铁骨铮铮,金戈铁马间,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所过之处,尽是人头落地,一片惨叫哭嚎。

乐正羽知道,是她的援兵到了,在出发前,乐正羽就吩咐琼华她们,在战争即将进入尾声之时前来支援,只为快速结束战争,防止楚军反应过来增派援手。

眼看着自己的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向镇定自若、自负不已的楚凛君逐渐漏出破绽,乐正羽看准机会全力出击,使出她全身内力的这一击,让原本就处于下风的楚凛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慢慢向后倒下。

跪跌在地上的楚凛君,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那凌厉的女子,他输了、他竟然输给了一介女子,看着战争退后,战场上的一片狼藉,楚凛君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自此,即墨国与楚国签署条约,即墨国的使臣称,楚国此次战败,全是因为楚太子生性残暴,在本该平静的大地上一再挑起战乱,导致民不聊生。

他们即墨大度,只是派出王妃顺应天意,如此这般此次那般,反正战场是从来都是胜利者主导着话语权,就像当年的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一样。

最终楚军答应,未来三年之内不得以任何方式骚扰即墨边疆,楚军大营退出即墨边境二十里,并且每年向即墨进贡楚国特产,连续五年,以告两国因战乱而死的无辜亡灵。

乐正羽带着一队人马返回营地,将士们一片欢呼,这一仗不仅打赢了楚军,更是打赢了即墨早前输掉的气势。

他们万万不敢相信,即墨除了王爷,王妃竟也这般骁勇善战。

第三十五章 转眼,沧海已变桑田

茂源候看着眼前欢腾的场面,心里很是欣慰,这女子真是不可小觑,战场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的,只要赢了战争,管他使了什么手段。

这种欢愉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好几天,虽然大家很遗憾没有趁机将楚国太子斩杀,但是王妃事后告诉过他们,穷寇莫追、不可赶尽杀绝的道理。

如若楚国国君得知此事,肯定气得不轻,更何况杀了他苦心培养多年的太子呢!恐怕到那时,楚皇会不顾一切,举兵即墨,后果可想而知。

此刻的楚国皇宫里,楚国国君一脸阴骘地踹向楚凛君:“朕不是告诉过你,此刻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吗!你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如今载在即墨一介女流手中,折损十万人马,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站在一边的楚皇后满眼心疼的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事也不怪君儿,听说那个女子是即墨罹的王妃,生性狡猾,定是那即墨王爷使了什么手段。”

岂料皇后话音未落,就被楚皇厉声打断:“手段!别人会使手段,他不会吗!兵不厌诈,没有听过吗!

都是你,整日里将他宠地无法无天了!偶然一次的胜利就让你志得意满了,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上,真是无知小儿!”

大殿里的对话与争执,此刻一句不落的传到了后宫嫔妃的耳中,话说这楚国后宫比之即墨,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样的消息一传来,无非是给各宫娘娘心里打了一剂安慰针,她们才不管什么折损多少大军,她们只要是听到皇后一脉犯了天大的错,那就开心,那样她们的儿子,才有机会当上太子。

自从乐正羽带着三万大军打了胜仗后,军中无人敢不听从这位年轻王妃的命令,大家将她视为真正的将军。

实力从来都不是靠身份得来的,得靠自己的真本事,乐正羽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刚来到军营的时候,面对别人的责难与不敬才不闻不问。

她也知道,这一切的不服从,在自己建功立业后,自会消散。

即墨王妃带兵打了胜仗的消息,不几日便传到了京城。

皇宫之中,朝堂之上,“报!”一小兵人未到声先到。

“呈上来”,高堂上即墨皇一袭龙袍加身,端坐于龙椅之上。

看完手中的捷报,即墨皇大喝一声“好!”

在众人都呆愣之际,只听他接着说道:“好个罹王妃,不愧是我即墨的女中豪杰,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哈哈哈...”

一旁的德公公见皇上明显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便谄笑道:“皇上,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开心?”

“罹王妃打了胜仗,哈哈哈,你吩咐下去,朕要在御花园摆宴三天三夜,庆贺我即墨罹王妃大胜归来!”那爽朗的大笑声表明,皇帝陛下现在心情真的很好,众臣子见状,纷纷下跪拜贺。

纷纷扰扰的庆祝过后,众人准备启程回京。

乐正羽在营帐中看着手中的信,他们已经分别了将近两个多月,从一开始的秋意渐浓到现在的寒冬已至,从一开始的轻微呕吐到现在的肚子微隆。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能见面,只是与即墨罹有频繁不断的书信往来。

相比乐正羽那边的清闲而言,即墨罹日日都想着,快点处理完军中事物,好去见他的王妃,可是军事繁杂,这一处理就是将近三个月。

九皇子不再整天吵着要见他的五哥,而是得了即墨罹的吩咐,掌管着军中众多事物,现在的他已经变得高大英俊,满脸的稚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脸坚毅。

其实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九皇子并不是不想找他五哥,而是五哥让他整日都处理军务,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找他。

阴沉的天气,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连日来因为天气的严寒,乐正羽突然害怕起来了寒冷。

路上的即墨罹风驰电掣般夹着马腹,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女子,马背上的即墨罹嘴角就会不由自主地溢出笑意。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瘦了没有、有没有长高、有没有每日都想自己?

两边景物快速倒退,脑子里快速闪过的一颦一笑皆是她的影子,有一种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长到骨髓里,她已经长到了他的骨髓,即墨罹心之所向便是那个女子,仅仅是那个女子。

乐正羽一袭白色狐裘立在梅树之下,一树的腊梅开的正旺,她望着树梢呆呆出神,手轻轻放在腹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儿”,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让她立刻转头。

梅林的入口处,那男子风尘仆仆地站在不远处,没有戴面具的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他不是该在战场上对应强敌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吗?

惊喜大于讶异,她笑意莹然的奔向他,那双早已张开的大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梅林盛开中他们相互紧紧地拥抱、亲吻着彼此,像是要把对方揉入骨中一般。

有人说‘大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此情此景,对他们真是再合适不过。

这许久未见的思念,将他们折磨的将要疯掉,“罹,不要,不要伤到孩子”乐正羽娇喘着制止了即墨罹进一步的动作。

正在疯狂索吻的即墨罹浑身一僵,震惊的看着身下的人儿,“什..什么,孩子?你是说...”

“对啊,你摸摸,我们有了孩子,你开心吗?”乐正羽温柔的望着他,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即墨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轻轻的吻着身下的人儿说道:“对不起,羽儿,对不起,我竟然没有发现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还让你独自面对那些困难。这些天,你一个人在战场上,辛苦了!”

有了身孕之后的乐正羽,非常后悔将事情的真想告诉即墨罹,知道的是说他罹王爷爱护夫人,爱护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罹王妃是个矫揉造作的女子,吃饭都不能自行解决。

便像现在这样,“羽儿,来,乖,烫不烫?”即墨罹一脸关切的用勺子搅着瓷碗里晶莹剔透的燕窝粥。

面对俊美无双的罹王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直惹得挺着肚子的乐正羽抱怨,“罹,我这样好无聊啊!我能不能下马车走走啊?”

面对即墨罹的全盘接手,乐正羽这个受惯了自食其力的教育方式的现代人,真是感觉无福消受啊。

“不行不行,这路上坎坷,这马车颠簸,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可怎么办!”即墨罹一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那认真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无法生气。

回京的路上,乐正羽像被下了禁足令一般,不准独自乘坐马车,不准一刻钟都不开口说话。

自从乐正羽跟即墨罹说过,如果再不让她自由自在的下马车走动,她就要得孕期抑郁症以后,即墨罹就不准她跟自己不说话超过一刻钟,说是怕她得了什么抑郁症,还说要避免她可能发生的一切病症。

就连乐正羽的起居住行,都是由他一手安排,为此乐正羽的丫鬟们纷纷抱怨不已。

第三十六章 沧海已变桑田 二

在这回京之路上,若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此刻丫鬟们抱怨的场景其实和三个月前她们来的时候如出一辙,不过那时候,主角是九皇子。

而现在,“子语姐姐,我都已经快五天没有伺候过小姐了!”

“对啊对啊,小姐现在都不和绮儿玩了”“可不是吗!自从王爷知道王妃有孕之后,奴婢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与当初的情景,何其相似。

京城将军府。

“娘,您说那个病秧子哪里来的狗屎运,竟然打了胜仗回来!”,乐正乐恨恨地跺着脚。

“是啊!母亲,您说那个丫头怎么那样好运,楚国可是有十万大军,她当初走的时候才带了三万人,这样还能让她侥幸逃脱”,乐正灵幽幽的开口。

王氏看着两个女儿气急,一手狠狠拍向面前的桌案,站起来怒道:“你们就知道在此说别人的不是,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为何不能嫁入皇室?

同为将军府的女儿,我苦心培养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反倒比不上一个病秧子。你们若早早嫁入皇室,还能有今天的事情吗!”

被乐正羽的归京气得怒气冲天的王氏,口无遮拦地宣泄着自己满腔的怒气。

两姐妹见母亲突然发如此大的火,吓得齐齐跪地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三军经过漫漫长路,终于到京。

城门口太子即墨介亲自带领群臣迎接,“恭喜五皇弟,恭喜弟媳,又为我即墨立一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群臣纷纷拱手行礼:“恭贺罹王爷、罹王妃凯旋归来!”

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过后,众臣站在朝堂两边,德公公高声宣布:“宣罹王爷、罹王妃觐见!”

即墨皇看着缓缓走进的二人,心里很是高兴,他的儿子长大了,他的老五真的长大了,他已经娶妻,听说很快就要有儿子了。

爱妃,你在天上可看见了,咱们的儿子娶了一个好王妃啊!你可看见了,不久之后他就要做父王了啊!

此刻皇帝心里感到无比自豪,甚是欣慰,这是比即墨罹打了胜仗之后,更加的欣慰。

自从那日进宫见完皇上之后,乐正羽就一直被迫安心养胎,整日里,好吃好喝的被即墨罹供着。

转眼已近隆冬,披着厚厚的狐裘大衣,乐正羽站在亭子里,看着丫头、小厮们走来走去地忙活着,肩头的金凤随着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已经不再有灼烧的疼痛了,她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王妃,有老将军他们的消息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紫衣一个箭步冲进来。

“在哪里?”正在吃早饭的乐正羽正色问道。

“是王爷他们,王爷让我先来告诉王妃,老将军和少将军性命无忧,请您不要担心,等到时机成熟了,王爷自会带老将军来见王妃。”

紫衣生怕乐正羽因为此事忧心,忙把事情说明。

“那王爷现身在何处?”乐正羽问道。

“王爷他们现在应该在邺城!”紫衣疑惑的看着乐正羽说道。

“邺城?那就是说,离京不远了...”乐正羽偏头沉思,脸上露出了狡黠,看得紫衣头皮一阵发麻。

她忙转移话题道:“王妃,您快来看,这是绮儿和子语给小世子准备的衣服,还有前几天凤公子命人带来的这些小玩意...”

紫衣絮絮叨叨、如数家珍般,将这几天大家送的礼物一股脑全都摆了出来。

可乐正羽却只是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邺城离京城又不远,等王爷回来了,咱们也能赶回来”。

就这样,在绮儿的苦口婆心和乐正羽的苦苦坚持下,紫衣终于被说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驶向邺城。

马车里,乐正羽嘴里吃着罕见的水晶葡萄,含糊不清的说道:“紫衣,出来就好好散散心,整天待在王府里,闷死了。如今咱们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怎么能不好好玩呢!”

“王妃,如今不同往日,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让王爷知道我们私自去邺城,还不知要怎样呢!”紫衣叹气说道。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落日时分,乐正羽一行人安全到达邺城,邺城地处江南与中原交接之处,是各地人来人往的必经之处。

各国商人更是久居此地,故而此地就经济而言,比即墨其他城镇更加发达,各行各业都有,歌舞酒肆也是非常兴旺的,如今呈现在乐正羽她们眼前的邺城,就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在一家酒楼前站定,店小二忙过来招呼:“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住店还是打尖?”

“把我们的马喂好了,再开两间上房”,紫衣一面和店小二说着,一面将几块碎银放入店小二手中。

“哎呦客官,您可是为难小的了,咱们客栈这上房啊,已经住满了,只剩下一间普通客房了,您几位要不将就一晚?”那店小二陪笑道。

“已经满了?那适才进门之时,你为何不说?”紫衣反问。

“哎呦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最近咱们邺城啊,来了一个马戏表演团,听说就在今晚开始表演,来到咱们邺城的人自然就多了,您不知道吧!有很多人还是各国的皇室贵族呢,这邺城的酒楼自然是要住满了。”

那小二摇头晃脑的跟背书一样,向乐正羽她们解说着,听他说完,乐正羽抬起右手,冷冷的说道:“那这个够了吗?这下可有两间上房了?”

只见她手上跃然出现了一锭黄灿灿的金子,那小二立马两眼冒光:“有了有了,小的忽然想起来,今早啊,有人刚刚退了一间上房。客官,您几位楼上请嘞!”

看着这店小二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出乎意料的热情劲儿,绮儿气急:“这小二真是见钱眼开啊!方才还说没有上房,现在一下子就又有了,瞧他那副嘴脸,真是势利眼。”

“好了,虽然那小二说的有些夸张,但若真要是像他说的那样,这邺城有什么马戏标表演,那定是要人满为患的,今时不同往日,王妃有孕在身,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紫衣劝道。

“还有啊,你这个疾恶如仇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样跟在王妃身边,怎么能帮到王妃!”紫衣说着敲了敲绮儿的头。

“我知道了,好紫衣,紫衣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尽量不发脾气,还不好吗!”她吐吐舌头冲紫衣一笑。

马戏团?古代还有这玩意儿?倒是可以去看看和现在的马戏团有什么不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碰上罹王爷,坐在房间里的乐正羽细细思量着。

“公子,饭来了!”紫衣推门而入。

第三十七章 你是谁?

“唔.....终于可以吃饭了,好紫衣,你想不想去看看马戏团?听说很好看呢?”乐正羽伸伸懒腰,冲着旁边的绮儿眨巴着眼。

绮儿收到暗号,急忙补充道:“对啊对啊,紫衣姐姐,绮儿也没见过什么马戏团,想必小世子也想看马戏表演!”绮儿掰着手指的模样将屋内两人逗笑。

“好你个绮儿丫头,才说了你,你如今是长本事了,竟然连未出世的小世子也不放过,究竟是你想看马戏表演呢?还是小世子想看啊!”

紫衣揪着绮儿的耳朵,那样子简直可以用耳提面命来形容了,疼的绮儿直叫:“哎呀 ,紫衣姐姐饶命啊!疼疼疼...王妃救命啊!”

屋内一阵鬼哭狼嚎的求救声,此起彼伏,在众人打闹之际,屋外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

“哼,乐正羽,你不是最近过得很好吗?罹王爷不是视你为掌中宝吗?我偏要将你踩在泥土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衣人露出来的一双眼中,透露着浓的化不开地狠厉。

夜里的邺城虽然寒冷,但却挡不住人们对新鲜事物的热衷,路边依旧有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夜市上也是相当喧哗。

乐正羽想到从前的自己,经常在查完一件案子之后,便会坐在吵闹的大排档,吃着龙虾,喝着自带的红酒。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大排档的老板经常取笑她,说她是穷人的命,富人的心,吃个大排档还拿廉价的红酒,冒充82年的拉斐,那时候她只是淡淡一笑,任由老板打趣,可嘴里却是吃得有滋有味。

随着人群向前走着,路边摊的小玩意很是引人注目,刚想停下来看看那精致的扇子时,后面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直把她们往前挤。

紫衣连忙紧紧拉住乐正羽和绮儿的手,一边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些人怎么都往前面跑?”

还没等乐正羽回答,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前面要开始马戏表演了,来了好多吹胡子瞪眼儿的人,在那表演呢!我不跟你说了,一会该赶不上站在前面了”说着又扭着他胖乎乎的身体向前跑去。

忽然,乐正羽大喝一句:“紫衣,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直逼她的面门,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乐正羽被一刀刺中腹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尽全身功力,将内力逼至腹部。

早已被人群冲散的紫衣和绮儿,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刀穿过王妃的腹部,眼前弥漫的皆是大片大片醒目的红,随之便慢慢倒下。

随着三位年轻公子的倒地,人群中顿时有人喊:“杀人了!”

这无比凄厉恐惧的声音,惊得坐在茶楼上的即墨罹手一抖,那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他修长的手背上,原本白皙的手背瞬间出现一片红印,站在旁边的临风惊呼:“公子,您没事吧!”

“临风,马上飞鸽传书,搞清楚王妃现在究竟在哪?”扔下这句话,即墨罹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呆愣的临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而此刻,即墨罹几乎可以肯定,方才那刻意伪装出来的男声,确是乐正羽无疑,心急如焚的他一路追着那血迹而去。

邺城的一间客栈中,“临风,你这么晚来找我们喝酒啊?咦...你不是和王爷在茶楼接见那海外使臣呢!王爷呢?”吊儿郎当的梅兴问道。

而那满脸煞白的男子却直直走向桌子旁坐着的另一个男子,他颤抖着开口:“穆青,你和我说,王妃可在京中?”没等穆青回答,他又问:“你说王妃可在府中!”这一声显然比前面那声更加肯定。

看着跟平常不一样的临风,几人齐齐一惊,“临风,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虽然长期在外替王爷办事,王爷的大婚他们也没能参加,与王妃更是素未谋面,但是王妃巾帼英雄的名,他们即使身在他乡,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们都极其喜爱这位新主子。

“方才...方才,我与王爷在茶楼等那海外使臣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喊‘杀人了’,接着王爷就让我调查王妃的踪迹,王爷就追着那群刺客跑了”。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他从来没见过王爷露出那么慌乱,那么凌厉的眼神,临风向几人说着。

随后两人齐齐转头,望向穆青,梅兴大声喊道:“王妃到底在不在府中,你说话啊!”

穆青的神情也是无比紧张:“不在,王妃早上就离开京城,带着两个丫鬟到了邺城”。

不管外面闹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管即墨罹封锁了几天的邺城,在离邺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却是非常安静。

在那晚被刺伤后,乐正羽便被带到了一个山洞里,自她醒来后,她便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她曾几次醒来又迷迷糊糊的昏睡。

恢复力气之后,她便会将功力全部逼至腹部,她每次清醒后都会感概世事无常,照这样下去,她不被冻死,也要被饿死了。

到底是谁干的这样的蠢事,为何要将她绑来,还不闻不问的将她的眼睛蒙起来。

“你醒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乐正羽已经饿得昏了头,她想告诉来人,她不是刚刚才醒,她早就快要饿死了,可是迷迷糊糊的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吧!看你这样子,是多久没有吃饭了?至少得四五天了吧!”那人又说。

其实乐正羽的思想在告诉他,她已经十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她都是在靠地上那一汪水维持着自己单薄的生命。

随后便听那人没了声音,不一会儿他好像又走进来了,饥饿中的人,嗅觉是十分灵敏的,乐正羽鼻尖一动,什么味道?好香啊!

“不好意思啊,我那日将你救了之后,突然想到了我宝贝的配方,就只能暂时把你丢到山洞里了,也忘了给你吃饭,不过看你还没饿死,挺好的!”那人自顾自的说着,还一边往乐正羽嘴里塞着饭菜。

此刻的乐正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先吃饱,不生气,一切等她吃饱了再说。

一碗饭吃得都见底了,乐正羽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了,“能麻烦你,把我脸上的黑布拿下来吗!”

乐正羽咬着牙,‘客气’的说道。

“哎呦,我给忘了,你到现在还看不见呢!”说着抬手拂掉了她脸上的黑巾。

第三十八章 谜之木珂

因为许久都处在黑暗中,令她的眼睛微微发涩,乐正羽小心翼翼的睁眼,看到的便是那捂嘴而笑的美人。

“你是谁?是男是女啊?”由不得乐正羽不问,眼前这人实在是太美了,不似即墨罹那种坚毅的美,也不似女子那种柔弱的美,他是那种...如画美人,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呵呵...没想到,你还是个美人儿呢!我最喜欢和美人交朋友了!”听他如此形容自己,乐正羽只得讪讪的笑着应承:“呵呵..多谢夸奖”。

“不用谢我,我叫木珂,我自小就长在这山间,是师父将我带大的,你叫什么名字啊?”木珂笑嘻嘻的问她。

乐正羽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问道:“你方才说,是你救了我?我记得那晚是有人暗中刺伤了我,还打散了我两个朋友。”

“那我不知道了,我只是下山采药的时候,回来的晚了些,就遇到一帮人扛着一个袋子,我以为那是药材啊,我就将他们迷晕,将袋子抢跑了。”

木珂的这个理由说地乐正羽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当成药材,还靠着被当成药材救了起来,这件事在往后乐正羽漫长的岁月里也是一段特殊到难以忘记的经历。

当山洞里的二人,一个一脸嫌弃、一个却笑脸相迎、毫不在意的相互了解的时候,整个邺城已经被罹王这个鬼面王爷搞得人心惶惶了,即墨罹手下的四员大将,这几天更是忙得灰头土脸、不可开交。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临风等人分明能感觉到,他们主子的脾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的变大,原本肃然的脸,此刻更是焦灼中带着嗜血,罹王爷脸随着王妃的失踪,是一天更比一天黑。

京城里也是急的人仰马翻,甚至身在宫中的皇上都听到了风声,“小德子,你跟朕说说,老五最近在找什么呢?把好好地一个邺城搞得乌烟瘴气的!”

皇上边看着手中的奏折,边问着身边的德公公。

“哎呦,皇上啊!您就别为难老奴了,您都不知道的事,老奴怎么会知道!”德公公恭唯的笑着,即墨皇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随意。

“你这个老东西啊!向来会和朕打太极,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了解!不管他弄出多大的动静,都随他去吧!”

德公公见皇上没有怒意,开口道:“是啊,还是皇上英明,咱们罹王爷啊,自从娶了王妃,现在是越来越爱笑了。”

“是啊,他从小便非常倔强,朕倒是巴不得他闹出点什么动静呢!”皇上怅然一笑,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

“什么?你说那罹王妃还没找到?”在京城的一间暗格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邪魅的开口。

“是的,最近罹王爷都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找到罹王妃!”那黑衣人回道。

“你说你们只是把人劫走,怎么就让一个受了重伤的大小姐自己跑了呢?

那罹王爷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本君可不想和那个冷面王打交道,我们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从来不养废人!”那男子的声音由原来的邪魅,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地上的黑衣人顿时惊得身子一抖,额上冷汗冒出,“是,君上,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将人找出来。”

那男子冷笑道:“本君向来不管你如何去做,本君只要你将那罹王妃找出来,送到罹王府。还有,那个出钱要取罹王妃性命之人,以后终身禁止和我煞门交易。”

机名山上,“羽羽啊!你说我都帮你把孩子保住了,你就不能留在山上,多陪我几天吗?你这样叫做过河拆桥啊!”某男一脸埋怨地说道。

“美人木,不许那么肉麻的叫我,叫我姐姐好了,等我将绑架我的人碎尸万段了,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我自然会上来找你玩的。”

乐正羽手上动作不停,毫不留情的,将木珂辛苦炼制的丹药一一打包。

“羽羽啊!你回去了要给我发信号啊,一定要记得用我调制的易容粉,如果有人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毒死他!”木珂一脸郑重的说道。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其实是木珂拉着乐正羽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看看手里的大包小包,乐正羽感觉她不是被人追杀,而是回了趟娘家。

乐正羽好不容易和木珂分别,孤身上路的她只想着尽快回府,至那晚被木珂救起,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不知道他们得知自己失踪后,该有多着急,她不知道自那晚之后,绮儿和紫衣究竟怎么样了。

一路上马蹄沓沓,其实机名山距京城并没有多远,还有条隐秘的小道直达京中。

记得在山上养伤的时候,她还感叹木珂的师父才思敏捷,竟能造出那么巧妙的机关术,那座山上的一切,足以保木珂一生平安,她一路未停,直奔王府而去。

此刻静悄悄的罹王府,匆忙赶回的乐正羽并没有走府门,而是径自跃入府中,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府中的一草一木,依旧未变。

只是,这府中为何静悄悄的,连自己回来都不知道吗?她脚下生风,跑入惊鸿小筑,空无一人;转而跑向前厅,依然空无一人;花园、阁楼、别院、假山、门房......咦,门房有人。

只见门房跪着一个年迈的老头,老头面前放着一叠厚厚的草纸,还有一个炭火盆,那老头一边烧纸、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吴伯?您能告诉我,这府中为何没有其他人吗?”乐正羽看着老管家,试探着问道。

“唉...都出去了,都出去了,这王府啊,就剩下老头子一个人了,都出去找人了。”

话未说完,老管家猛地转身,看到许久未见的乐正羽,激动地失声喊道:“你是...王...王妃?”

接着就见那管家老泪纵横,咚咚咚地在地上磕起了头:“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王妃终于回来了,老天有眼啊!我要..要...马上给王爷他们发信号。”

乐正羽安排好了一切,听老管家讲述着,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一切。

第四十章 冬去春来,别样的春节

自从即墨罹的四员大将回来之后,这两丫头就经常不在自己身边,连带着子语和恋心都被她们带跑了,乐正羽一边想着,一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胖了不少。

“王妃,您怎么了?”看着乐正羽一个人在发呆,身边的小丫头忙问道。

“绿萝,你给我讲讲你的家乡是怎么过春节的?”乐正羽有心思逗逗这个整天绷着一张脸的丫头。

“王妃”...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乐正羽开口道:“算了,还是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乡是怎么过节的吧!”

“啊!王妃,您的家乡不就是在京城吗?”小丫头差异的说道。

“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我给你讲的是在,嗯...在很远的地方,她们是怎样过节的!”

乐正羽一边讲着,一边想,难怪即墨罹将这个丫头安排在自己身边,不愧是即墨罹手下的人,心思这么缜密。

一边讲着,绿萝兴致勃勃地听着,嬉笑声不断传出。

“哈哈哈,王妃,您说的太神奇了,怎么会比马儿还快?”“是啊!还有更神奇的呢!还有飞机呢!”....

“哎呦,王妃,奴婢眼泪都笑出来了,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皇帝,自己都搞不清楚衣服的事情,还怎么治理国家?”

“对啊,他就是在自欺欺人呢!所以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哈哈..”屋子里绿萝捧腹大笑,时不时传出她询问的声音.....

爆竹声声辞旧岁,总把新桃换旧符。

喜气洋洋的气氛渲染了整个京城,下完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初晴的天,让大地上的生灵渐渐苏醒过来,连天空都似乎变得懒散起来。

偶尔有几只早早出巢的幼鸟落在静谧的假山旁,大概是将那恢弘的园林当做了自己的新家。

乐正羽在家闲得发荒,每日里和丫鬟绿萝张罗着年节的采办,府中有了女主子,大小事务都置办的妥妥当当,乐正羽也将王府管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的她,因出手阔绰,很受众人爱戴。

“王妃,您看咱们的年货都置办妥当了,炮竹也买好了,还需要些什么吗?”这是老管家的儿子,小牙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办起事情来却很是精明。

因着是家生子,大家都格外喜欢他,都说他将来有望继承他爹的位置,小牙子是个很憨厚耿直的孩子,每次都是抓耳挠腮的笑笑,任由大家取笑。

“嗯,暂时就置办这些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再临时添置吧。哦,对了,春联你们买了吗?”大腹便便的乐正羽坐在花厅,老神在在的问道。

“春联?王妃,什么是春联啊?咱们府里每年都只贴春花啊!”小牙子疑惑的说道。

这一阵仗都把她整懵了,她的天哪,贴春联不是自古以来就有吗!王羲之不是还因为别人经常偷他家春联而烦恼的吗?这怎么就又说没见过春联?难道..是叫法不一样?

搞清楚这些习俗之后,乐正羽知道了,并不是叫法不一样,是这个时空,真的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春联。

在众人好奇又差异的目光中,乐正羽大笔一挥,豪情万丈地帮这些古人...写了一上午的春联。

她给她们讲述了这春联的重要性、和贴春联不仅喜气还吉利之后,府里众人纷纷效仿,有的说自己家也要贴春联。

还有人说自己的姥姥的外舅家的侄子的儿子今年娶媳妇,刚好在这春节之后,他要送他们几副春联,让他们沾沾喜气。

一时间,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笑脸,那些笑脸,在乐正羽的眼中,全部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黄金。

“这个主意真不错,羽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即墨罹宠溺地说道。

这是即墨罹回府后,看到府中贴着写满吉利话的春联,又听了乐正羽的想法之后,说出的第三十九句宠溺的话,他真是越来越爱这个小女人了,她的脑袋瓜里面好像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乐正羽的日子过得顺顺利利、喜气十足。

她将自己的主意传达下去,各个分店都出现了春联及一些吉祥的小玩意。

现在的隐门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不再是需要她来出谋划策、替众人打江山的时候了,鹰扬在将隐门发扬光大。

琼华和琼英这对江湖小辣椒已经能独当一面,侦查小队在一天天的壮大。

越遥更是在清梦瑶生意越来越好的时候,开了国际连锁店,用绮儿的话来说,那就是她这个美艳无双的老鸨,在青楼界真是混的风生水起、有模有样的,暗杀在她手里更是精益求精。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是非常忙碌的。

朝堂之上即墨罹被皇上委以重任,接待各国使臣,上报所有进贡年货,需要交贡的周边小国只多不少,那贡品更是数不胜数,看着自己的国库日渐充盈,即墨皇也是异常高兴。

朝堂之外、市井之上,百姓们也在热热闹闹的置办年货,各家各户都在这个时候要团团圆圆的过节,外地求学的学子们都纷纷赶回家。

被这年关气氛感染,就连街上的叫卖声,似乎都比从前更加悦耳,乐正羽的春联更是大卖,一时间,各家春联纷纷上市,在京中各家各户的门上、府中皆可看见喜庆的春联。

眨眼间,便是大年三十,即墨皇给满朝文武放假半月,可不上早朝、可有事启奏、可无事退朝。王府中众人都换了新衣,乐正羽给她们也放了假,可自行回家探亲,年后上工即可。

院子里小牙子垒起了一人高的旺火,乐正羽身子越来越重,即墨罹更是时时刻刻看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府里早早就有了产婆住着,大夫更是请了好几个,看着即墨罹严阵以待的样子,乐正羽心里特别踏实,好比两个孤单的人相互取暖,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家,是的,家...这样的,才叫家。

晚饭的时候,即墨罹让乐正羽闭上眼睛,抱着她一路走到饭厅才停下,“好了,羽儿,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即墨罹温柔的说着。

“干什么啊,还这么神神秘秘的!”乐正羽边说着边揉了揉眼睛,再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怎么,我们小羽长大了,都不记得哥哥了?”面前的男子爽朗的声音将她的眼泪瞬间勾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二人,又看看揽着自己的即墨罹。

第四十一章 为谁守岁

“哥哥?父亲?”她梗咽着唤道。

那男子身边的老人亦是梗咽着应道:“哎”。

乐正羽又叫一声:“哥哥,父亲”。

男子照样应着“哎”...听着女子一声声的呼唤,两个男子心如刀绞,却也一声不落的应着。

如此父女、兄妹相见的场景,让旁边的丫鬟红了眼眶,她们家小姐真是命苦,这么多年未见,都忘记老将军和少将军的模样了吧!

“好了,父亲、妹妹,今日难得相见,怎地把气氛搞得这样沉重,应该高兴才是啊!你说是不是,妹夫?”

即墨湛是个开朗活泼、自来熟的性子,常年的军营生活造就了他坚毅俊朗的面容,却改不了他放荡不羁的灵魂。

“是,兄长说的对!岳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羽儿即将临盆,不能情绪太过激动!”即墨罹伸手将女子护在怀中。

乐老将军点点头,他看着这罹王爷,如此体贴他的女儿,心中很是满意。

欢聚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虽然多年未见,但是天生的父女之情、骨肉之情,难以割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寒冷的夜空中绽放着数不尽的烟花,烟花炫如明星,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远远的升起,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都说烟花易冷,溺水难求,奈何岁月从不饶过谁。

年过半百的即墨洹让一双儿女心疼不已,一顿饭吃出了众人不曾体会过的温馨,夜还在继续着,旺火在院子里熊熊燃烧,好像在与寒风争锋,小牙子在屋外放着鞭炮,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王府。

乐正湛双手捧着自己从极地带回来的千年暖玉,他说自己早年曾去往极地,专门为去寻找这玉,听老一辈的人传言,这玉有驱邪避灾之说,若将此玉长久戴在身上,方可去除百病,让人容光焕发。

乐正湛有模有样的给众人解释着:“最关键是这玉冬暖夏凉,极通人性,若是认定主人,便会誓死跟随,若别有用心之人接触它,便会极其烫手。

所以啊,我早想着将这玉给我们小羽做礼物的,但是中间出了这么多事情,我都没敢轻易触碰,我生怕它会赖上我,如今还是给妹妹吧!”

随着他后面那句‘怕它赖上我’一出口,只见那原本乖巧躺在即墨湛手心的小巧之物,瞬间爆出一阵红光,烫的乐正湛急急撒手。

还一边吹着被烫了的手,一边说着:“看吧看吧,是通灵性的吧!”大家都被他咧着嘴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堂上的气氛好不融洽。

乐正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渐渐散去光芒的玉拿起,这玉拿在手心很是舒服。

突然,接触到乐正羽的手,那原本安静的玉石满身泛起了粉红色,竟然在乐正羽的手中跳起了舞蹈,那蹦蹦跳跳的样子显然心情不错。

在众人都看傻了眼的时候,即墨罹眼中一抹惊异闪过:“羽儿,滴一滴血在它上面,这云暖玉极其罕见,像现在这般更是表示,它极其认可你这个主人。”

乐正羽听罢,轻轻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那玉上面。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随着血滴的不断渗入,那玉努力的汲取着乐正羽的血,好似还要索取更多一般。

等到血滴完全没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云暖玉缓缓升至半空,耀眼的白光霎时让众人闭上了眼。

那玉在空中慢慢旋转,刺眼的白光逐渐转为柔和,在光晕中的众人试着睁开双眼,只见那玉已不是方才的椭圆形状,而是自我雕琢,成为一个镂空的半月牙状,闪着柔和的光。

“主人,主人,月儿终于找到你了,呜...主人,月儿终于找到你了!”边说还边往乐正羽身上蹭蹭。

这一幕惊得众人瞠目结舌,“王..王妃,它开口说话了?”绮儿吓得躲在紫衣身后。

“哼,我当然可以说话了,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以前那个笨拙的样子,是我为了寻找主人,伪装出来的呢!不过现在不用了,现在我找到我的主人了。”

乐正羽这个现代人真心说,她只见过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如果其他动物开口说话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着乐正羽和即墨罹两人大眼瞪小眼,而不理会自己,那块玉不高兴了“主人,呜...主人,你不认识月儿了吗?”

乐正羽无奈的摇头:“我怎么会认识你,小玉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玉更是大急,“哦!你一定是失忆了,主人,你怎么了,你忘记我了吗?我的名字还是主人给我起的呢!主人,你怎么认识他,就不认识我?”

那名唤月儿的玉石,说着还朝即墨罹的方向指了指,那样子颇有一种吃醋、埋怨的感觉。

这话说出,众人又愕然的看向即墨罹。

“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即墨罹严肃的开口。

“是啊...唔”话音未落,月儿赶紧做出双手捂嘴的姿势“啊啊啊...月儿泄露天机了,主人,你要相信月儿,你只要知道月儿叫云月儿,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那圆滚滚的身子,边说还边团团转着。

“云月儿,以后不许跟除了这里之外的任何人,提及今晚的事情,只需要好好保护你的主人,以前的事情,便莫要再提了!”即墨罹看着那玉,冷冷的说道。

“哇,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冷冽霸气,”云月儿身上冒着粉红色,看着即墨罹,一脸崇拜的自言自语道。

乐正羽看着面前的一幕,这种诡异又搞笑的场面,让她一阵唏嘘,这一人一玉,是在制订协议吗!

在别人都惊诧不已的时候,乐正湛站出来:“你这玉石,本少爷将你戴在身边那么多年,为何都不曾见你开口说过话,本少爷当初为了保护你,几天几夜的逃避着那些饿狼,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久都忘记本少爷了吗!”

“哎呦,湛哥哥,月儿此次之所以出现,是为了寻找主人的,据月儿所知,主人今夜有难,是主人呼唤月儿的,月儿才能从沉睡中醒来。”

“什么?你说羽儿今晚有难?”“你说小羽今晚有难?”“你说王妃今晚有难?”三个声音齐齐问出,大家都死死盯着月儿,生怕错过这块玉石的任何一个表情,很显然,此刻的众人,根本没有将月儿当成一块灵石对待。

第四十二章 小包子降世

月儿被众人看得心虚,结结巴巴地说道:“月儿...月儿只有收到主人的呼唤才会出现,根据以往的经验,月儿只知主人遇到了危险,但月儿不能推断出主人因何会遇难。”

等它说完,一直没有说话的乐正羽猛地惊呼:“啊...”

即墨罹最先回神:“怎么了,羽儿?”周遭气氛因为乐正羽这一声,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肚子,肚子好痛...”乐正羽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只见她一手捂着腹部,苍白的脸上,瞬间大汗淋漓。

“啊,我知道了,主人要生孩子了!”月儿周身红光又现,可此时的众人,早已将她忘在脑后。

‘啊...啊...好痛...’一声声隐忍的哭喊声,从紧闭的房门溢出,院子中站着的众人走来走去,为了缓解这种心急如焚的焦躁感,即墨罹紧绷着身体,被乐正湛紧紧拉着。

东方天际仿似被撕裂般,划破一道口子,露出微微亮光。

天气仍是雾蒙蒙的,一夜的守岁祈福,让整个京城陷入沉睡,街上皆是一夜炮竹燃烧留下的痕迹,春节已去,便是春回大地之时。

忙碌了一夜的罹王府中,此刻一声婴儿的啼哭,仿佛划破了夜的沉寂,让原本静悄悄的京城,立刻躁动了起来,而守在门外的众人,此刻也算是微微放下了心,当稳婆抱着那襁褓中的小家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早已不见了罹王爷的影子。

在稳婆开门的一霎那,罹王爷便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进屋子,而那欢笑着的几个婆子,只是感觉自己身侧起了一阵风。

屋内,乐正羽疲惫的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沁着依稀可见的汗珠,她紧闭双眼,早已沉沉睡去。

即墨罹轻轻在床榻旁坐下,满眼心疼的看着面前惨白的小脸,附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温柔一吻。

“羽儿,辛苦你了,我的妻。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紧紧盯着床上的人,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守在附近的暗卫都心里唏嘘,恐怕值得王爷这辈子倾尽温柔对待的人,也只有自家王妃了吧!

屋外的一切声响,都打扰不到屋内的二人。即墨罹轻轻地将一串刻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羊脂白玉项链戴在女子颈间。

天色已经大亮,看着嘴里吐着泡泡,安静睡着的婴儿,乐正羽和即墨罹都有了一种初为人父母的幸福。

而转眼间,罹王府就添了个这么小的宝宝,竟也令小丫头们措手不及起来,大家都纷纷向有经验的婆子请教起来。

据乐正羽所知,母乳喂养更有利于宝宝健康,也有利于母亲恢复身体,可是即墨罹却说她应该好好休养,孩子让别人去带。

最终在乐正羽的坚持下,即墨罹做了个令大家都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他要留下来照顾孩子和他的王妃,让每日来府上逗弄小娃的九皇子,来处理朝中大小事务。

当他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即墨阳的脸瞬间拉下,黑着脸独自回了府中。

皇宫御书房内,翟贵妃一脸娇嗔的坐在即墨皇身上:“皇上,臣妾可是听说,那即墨将军父子已经回京,竟然不是先进宫交出兵权,而是直接回了将军府,那将军府还真是目中无人呢!”

她千娇百媚的声音,让一贯很是受用的即墨皇微微眯眼,那双放在翟贵妃腰间的大手,猛地握紧,虽然疼痛,但翟贵妃也只得忍着。

她惨白着脸痛苦得轻笑出声:“皇上,菲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些菲儿也是听姐姐们议论来的,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见皇上并没有打算与自己撕破脸,而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翟贵妃又开口:“皇上,菲儿听说罹王妃刚刚诞下麟儿,臣妾那里刚好有前几天父亲让丫鬟送来的一株太子参,臣妾还要命人送至罹王府上,如此,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先行告退!”说罢,翟贵妃急急退出。

再说这翟贵妃,年纪轻轻便可以当上贵妃,不仅是国公府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翟贵妃本身便是一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之人,若非能笑对怒颜,谁又能在这个吃人的宫闱中生存下去。

御书房门关上的同时,翟贵妃笑意一收,眼中的恨却再也忍不住的流露,大丫鬟红景立马上前,扶住翟贵妃的手臂:“娘娘,可是计划失败了?皇上不高兴了吗?”

翟贵妃只是红着眼眶,恨恨地道:“扶本宫回宫!”大丫头跟在翟贵妃身边多年,早已深喑这宫里少说多做的规矩,便扶着翟贵妃转身离开。

鸾凤宫中。

“哼,那贱人还真以为自己靠着那些个腌臜的手段,爬上了皇上的床,在这后宫中便能一手遮天了吗!如今竟然敢打兵权的主意!”

皇后那原本精致华丽的面庞,此刻却是镀上了一层散不开的阴霾,听着来人的禀报,她开心地面容扭曲了起来。

身旁的丫鬟一个眼神,四周的仆从尽数退出,“娘娘,这次梧桐宫那位,手伸地也太长了,竟然敢惹罹王爷的人?”大丫鬟婉儿阴恻恻地出声。

“那咱们且慢慢看着,既然她闲自己命太长,那就让罹王爷,替咱们断了她那只手!”皇后阴骘的脸上,出现了近似诡异的笑容。

“皇上,乐正将军和少将军求见!”小德子尖细的声音自外传来,这声音打断了正在思考的即墨皇,他轻不可见的眉头一皱,又瞬间恢复,放下手中的信封,他淡淡地开口:“让他们进来”。

即墨皇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二人,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乐正洹和乐正湛齐齐跪地叩头,开口便是认罪。

“你们何罪之有啊?”即墨皇并没有立马叫他们二人起身,而是目光灼灼地问道。

“臣见驾来迟!”乐正老将军脱口而出,“臣无能!”乐正湛跟着父亲的话开口。

“臣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乐正老将军又说,“臣无能!”乐正湛亦开口。

“臣没能将楚国一网打尽,反而损失了我军主力!”乐正老将军话中带着无尽的愧疚和自责。

“皇上,臣无能啊!”乐正湛见父亲语气变化,他更是哭诉着,将无能二字拉得很长。

第四十三章 小白白

“臣...”乐正洹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皇上堵在了嘴里,“够了,你们起来说话”。

皇上突然出声,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小羽说的对啊!’的神情。

“臣尊旨,谢皇上不杀之恩!”说着父子二人齐齐起身。

“乐正洹,你个老家伙,如今后继有人了!也教出了这么滑头的儿子?”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皇上,微臣子嗣单薄,膝下只有这一子,怎敢与皇上的子嗣争锋!”乐正老将军恭敬地开口。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悄生华发的旧友,心中无限感慨,却只能叹息一声:“洹老哥,我们都老了啊!”。

昔日两人可以并肩作战,如今却是我为君上、你为臣子;昔日可以无话不谈,如今却碍于身份,也玩起了四两拨千斤的把戏,人生果真无常。

自古,帝王之位,睥睨天下,威仪震苍穹;君臣之礼,铁断如钢,咫尺悔囚笼。

帝王之怒,金戈铁马,踏遍中原九州:君臣之命,忠魂喋血,奉君誓不负。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世事难灼,韶华已逝岁月消磨,纵然千般怅惘,却依然枉作笑谈。

宫墙之外,乐正洹望着西垂的夕阳,怅然不已。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如今却是迟暮老者,他用手遮挡着夕阳耀眼的余晖,朝向身后重重关上的宫门,深深一拜。

这一拜,便是永不相见了吧!昔日,你为君上,我为臣子;往后,你为君上,我为平民。

曾因边疆战事,你我方可促夜长谈,往后,望你江山永固,万岁万岁万万岁。

落日的余晖,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映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看着父亲释然的样子,乐正湛开口:“父亲,如今陛下这算是对我们网开一面了吧!”

“是啊,这么多年未见,皇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开朗忠厚的皇子了,如今,为父革职还乡,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老将军微微一笑,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湛儿,我们乐正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小德子,你说朕是不是老了,朕最近经常做梦,梦到当年王府里的那些故人,他们站在一起,就那样看着朕笑,无论朕怎么喊叫,他们就是不说一句话!”即墨皇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道。

“哎呦,在老奴眼里,皇上一直都是年轻时那么英明神武,皇上只是最近太累了。以老奴看啊,您就应该好好歇一歇,踏踏实实睡一觉,等醒来啊,这些烦心的事情就会消失了。”德公公恭维的说道。

“是啊,朕最近是疲乏了些,可是朕的那些个皇子,整天为了朕的皇位,勾心斗角,兄不友、弟不恭,他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暗地里那些勾当!”皇上神情晦暗不明地冷笑。

小德子看着皇上的神情,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皇上,如今皇子们都大了,他们定会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的。”

“哼,朕倒是觉得他们越大越不省心了!”皇上烦躁地挥挥手,起身走出御书房。

后面德公公立刻躬身上前,一边虚扶着皇上的胳膊,一边谄笑地说道:“皇上,您慢着点,注意着点脚下,如今这天儿啊,虽然打春了,但路还是滑着呢!奴才倒是觉得自己老了呢,如今都追不上您了。”

“你个老东西,瞧瞧你那副奴才的嘴脸,还不快上来扶着朕。”

德公公的话显然很对皇上的胃口。

“是,瞧奴才这张嘴,可是比不上九公主能哄皇上您开心,可奴才天生就是皇上您的奴才啊,老是老了点...”

德公公这番话可谓是对症下药,引得原本烦躁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说朕到要忘了,朕都已经半月没见过小九了吧,今晚就歇在锦素宫吧!”

“是,皇上。奴才这就让人去告知淑妃娘娘。”德公公边说边吩咐身边的小宫女:“还不去告知淑妃娘娘,皇上今晚要宿在锦素宫”。

一个宫女收到德公公的暗示,急忙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淑妃为皇上育有一子一女,便是如今打了胜仗回来的九皇子即墨阳,和皇帝膝下唯一的公主即墨薇。

九皇子和九公主现在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深受皇上的宠爱,而其母淑妃却始终如一,打入宫以来便是一副谦谦有礼、不争不抢的模样,平日里更是足不出户,清新素雅的模样,让所有后宫要找她差池的嫔妃们都无处下手。

“父皇,您怎么有时间来看薇儿,父皇整日里操持国事,薇儿很是心疼,父皇是不是困了,要来母妃这里歇息啊?”即墨薇说着,便抬起小手,一遍一遍地为皇上舒展着那抚不平的皱纹。

“薇儿,快下来,不得对父皇无礼!”看着女儿逾越了君臣之礼,淑妃及时出声阻止。

“哎,你啊!就是平日里对孩子们管教太严格,薇儿还小,便由她去吧!”皇上疼爱地抱起自己的小女儿。

“是啊,父皇确实是累了,来你母妃这里来歇一歇,顺便看看你这个机灵鬼!”

“呵呵呵....父皇,痒,呵呵呵...”看着玩耍的二人,淑妃的眼中露出了一个妻子该有的温柔神情,却也有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怅然。

“小羽,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会责怪父亲?”乐正湛边说边大步走来。

“大哥,你少明知故问了,你真不打算回将军府吗?那里毕竟是咱们的家,你如今不回去,父亲不会难过吗?”乐正羽抱起刚睡醒的小家伙,对着迎面而来的男子说道。

却见乐正湛无所谓地笑道:“今日进宫啊,皇上让父亲罢官还乡,却也没有强调不能留在京城,那家里也没我什么亲人,我的亲人在这呢!”

他边说还边指了指乐正羽和她怀中的小家伙,“所以啊,从今往后,我就住在你府上了,妹夫经常不在家,就由我来照顾你们母子咯。”

乐正羽对着他露齿一笑:“皇上让父亲罢官,倒也是费了一番苦心了,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朝堂上各党派纷争不断,此时退出,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即她想到什么似的,好整以暇的看向乐正湛:“大哥,你说你一直住在罹王爷府上,还有哪个女子敢嫁给你做新娘子啊?”

“那算什么,罹王爷本人都娶到了你这样独一无二的,我乐正湛的妹妹,那你哥哥我自然也不会差!”乐正湛一副傲娇的样子,趾高气昂的说着。

第四十四章 继小白白之后

“是吗?今日那户部侍郎还向我打听大哥的生辰八字呢!说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曾有幸见得大哥一面,如今得知大哥回京,更是扬言此生非大哥不嫁呢!”

即墨罹从外间走进来,一口一个大哥叫着,但字里行间却让乐正湛听得心里凉飕飕的,像平地起了一阵风雪般,从头凉到脚。

乐正湛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可是户部侍郎家那个三十好几,还待字闺中的老闺女?!”

即墨罹一边拥着妻子,一手抱着儿子,冷漠地答道:“是啊,原来大哥也知道此女!知道你回京以后,可把户部侍郎高兴坏了,非要上门拜访。”

即墨罹话音未落,乐正湛起身就往外走,乐正羽看着自家大哥视死如归的模样,在他身后大声道:“大哥,我可不想以后的大嫂整日里来我府上寻人啊!”

乐正湛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恨恨地边走还边念叨着什么。

屋里其乐融融的笑声,让天空看起来似乎更加的蔚蓝,府中下人偶尔经过,嘴角也时刻噙着抹不掉的笑意。

一个王朝的没落,便是另一个王朝的兴起,即便是后裔苦苦射日、女娲日日补天,也解救不了苍生的悲苦。

太阳渐渐地升起,地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不知为何,今天的即墨王朝,似乎有些不同,天儿总是很焉儿,像是耷拉着脑袋在哀默般,乌云稀薄的铺撒在人们的头顶。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小孩子的睡梦中,不知在梦里小家伙即墨溯琅遇见了什么好事情,嘴角甜甜地向上翘着,围绕在小琅儿身边的云月儿,蹦蹦跳跳地、一上一下地晃悠。

依照她的话就是: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所以自打他出生以后,小月儿就万分遭罹王爷的嫌弃,她总是在罹王和他的王妃床头晃荡,这让禁欲已久的罹王爷非常不高兴。

可小月儿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不理会即墨罹阴沉的俊脸,照样光芒四射地挖墙脚。

“小白白,小白白,快醒醒。外面来了好多人,今天是你满一百天的大日子呢!”月儿亲昵地蹭蹭小孩粉嫩的脸颊。

说来也奇怪,大概是因为一直有月儿的陪伴,所以,即墨溯琅不像其他的小孩子那样,醒来看不见母亲就会哭泣,即墨溯琅可是非常招人喜欢的,他一睁眼就会朝着人笑,小小的酒窝直暖到人的心窝里去了。

今日是即墨溯琅诞生一百天的日子,皇上也为了看看自己的孙儿,早早就安排人微服私访。

当然这个消息外人是不知道的,毕竟一国之君,连睡觉身边都要有人看着,更别说出宫这样的大事了,在御史言官的眼中,那可是要被耳提面命弹劾的呢!

一大早,王府里众人就忙碌开了,自从上次乐正羽失踪事件发生后,子语和恋心这两方人马也加入了罹王府,成为罹王府的一把好手。

自此以后,罹王府八员大将经常出双入对,为罹王爷和王妃鞍前马后,年轻人整日里在一起,又都是男才女貌,总会有扯不断的情愫。

而乐正羽的大哥,被那传说中户部侍郎家的无颜女,追得到处躲藏,那日离开后,便再没有露过面。

等到府中宾客到齐,即墨罹和乐正羽抱着小小的即墨溯琅,身后跟着绿萝和几个装作普通小厮的暗卫,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面前幸福到冒泡的一家人,各官员心里真是悔不当初啊!

“臣等恭贺罹王爷、罹王妃喜得麟儿,祝贺小世子百天快乐!”在众大臣的齐声祝贺下,即墨罹怀中的小家伙也应景的咯咯笑着。

这温馨的一幕,让站在一旁的老管家,稍不留神,便会老泪纵横,他抬头看看天,仿佛在那里,也有人在为此刻的幸福感慨。

众人吃过长寿面,到了小世子抓周的时候了,即墨罹将欢快不已的小家伙放至抓周台上,台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物件,晃花了众人的眼。

只见那小小的短腿,爬啊爬,终于爬到一块泥泞不堪的摆件旁,双手抱起来就往嘴里送。

此景倒是吓坏了看热闹的众人,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将这么大的一坨...额...一块泥,放在罹王爷家的抓周台上了。

这是有多么不怕死,正在众人思考着,要不要站出来,替罹王爷解围的时候,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不愧是我即墨王朝的血脉!”众人下意识地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高大男子跨步而来,后面跟着十几个走路都几乎脚不踩地的侍卫。

这可把众人惊呆了,呆愣之际,忽的有个声音惊呼出声:“皇上!”

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就先软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九五之尊的威力就是这么震慑人心,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

皇上越过匍匐在地上的众人,径直走向那个趴在桌子上的孩子,皇上弯腰抱起小小的即墨溯琅,见他抱着那块泥...死活不撒手。

“小家伙,你喜欢这块泥做的东西吗?这是皇爷爷送给你的礼物,这里面可是好东西呢!”

即墨溯琅一边啃着泥块,还一边揪着皇帝的胡子,嘴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皇上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众人齐声尊旨后,才珊珊起身。

皇上的到来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众人,此刻只剩下小心翼翼地恭维。

身为一国之君,虽是权倾天下,但也失去了享受平凡的快乐;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来,皇爷爷给你看看它的真面目,他们这群人啊!都不如我的皇孙,我的皇孙长了一双慧眼啊!皇上坐在主位上,一边将那泥疙瘩递给身旁的侍卫,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即墨溯琅。

将泥土剥去之后,一个金灿灿的令牌露出了全貌,众人吃惊的瞪大眼睛,那是什么?他们看到了什么?皇上竟然将此物赠给小世子,那可是众皇子都向往的御林军虎符啊!

众人睁大了眼,这是...这是要将这令牌交给这个襁褓中的小奶娃吗?

即墨王朝自太祖皇以来,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这可以号令御林军的令牌。

世代皆由帝王亲自执掌,倘若没有皇上本人出面,任何人都不得动用御林军的一兵一卒,这也是皇上今日为什么将这御林军中的重要将士全部带来,让他们跟着参加这百天宴。

第四十五章 惊现无头案

据说,御林军原本就是天神赐予即墨王朝的恩德。

据野史记载,在几百年前,即墨王朝的开国皇帝曾在行军途中,路过一个村庄,一时善念,救下一个濒临死亡的孩童,当时整个村子的人皆身染怪病,皇帝本身也因此感染疫病,在回朝的途中,暴病而亡。

孩童机缘巧合之下,修仙羽化而去。

为报答皇帝的就命之恩,他将自己一半的灵力留在了凡间,化身五人,替开国皇帝守住了已经动荡不安的江山,并要求后代子孙,要世世代代替他守护着即墨王朝,只因恩人之命,因他而逝。

如今皇上将此令牌交于小白白手上,那即便是他疼爱的即墨罹,到现在都没有享受过此等待遇,难怪那孩童直抱着泥块啃个不停,任谁却都不曾撒手。

于是,京城中谣言散布,有人说是战神王爷后继有人了,有的则说是即墨王朝的新一代君主降世了,还有的说这是皇帝对罹王爷的考验,谁让罹王妃也是行军打仗的英雄,总得制约着二人。

更甚者还有人说,是即墨的开国皇帝转世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国家,要回来亲自统领。

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流传着各种关于即墨家小世子的转世传说,罹王府更是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雾霭桀桀,无厘头的天,阴沉沉的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仿佛一块巨大的油砂布,直直地盖在人的头顶。

翠绿的柳枝沉沉的压低了枝头,坠在湖岸边,如有人在拨弄着油腻腻的长发,已是深春的季节,不知名的鸟儿轻轻划过天际,留下一阵急切的鸟鸣。

罹王府中,众人的日子仍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最近几日的京城阴雨不断,易使人产生一种软绵绵的懒散。

正在这沉闷不已的时刻,位于城西的一条巷子里,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连日来的阴郁。

“怎么了,吵什么吵,日子过得太闲了么!”吴大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站在围在一起的家丁身后。

这忽然响起的大喝声,让本来就惶惶的人群重新爆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骚乱。

吴大人皱着眉头,伸着胖乎乎的双手揉了揉被震地发馈的耳朵。

“大..大...大人...”小厮们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身后的大水缸。

吴大人见众人一副见鬼的表情,抽抽鼻子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本大人养你们,是为了在这装神弄鬼...啊...”一声明显因惊吓过度而变调了的凄厉喊声,如平地惊雷般,在吏部侍郎的府邸响起。

没错,这连日来的平静就这样在吏部侍郎吴熊寅的府邸被彻底打破了。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快去叫大夫!”众人纷纷手足无措起来。

本就不怎么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起来,乌压压的云独独压在吴府之上。

府中众人看看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诡异景象,再看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吴大人,还有..那水缸中的...

“啊... 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吴府后院,下人们在恐惧中,纷纷逃串。

那大水缸中扭曲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那空落落的颈部在此刻更如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异常骇人。

天空闷雷不断,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水缸上,缸中的尸体在雨滴渐渐密布落下之时,似在上下浮动。

自从在吴府发生了那无头尸案之后,京城中便人心惶惶了起来,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怎么算京城众人也是过得锦衣玉食,自在悠闲的。

那日的吴府后院,也成了官府的圈禁之地,吴府老爷吏部侍郎吴大人,在病床上也昏睡不起了。

吴府众人也是人心惶惶,吴老爷府上原本姬妾成群,可如今却是萧索条条。

可怜吴老爷膝下无子,原来的莺莺燕燕也已四散卷逃,便是应了那句大难临头便劳燕分飞罢了。

再看连日来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的吴大人,只过了几天而已,却像瞬间衰老了十几岁一般,尽显沧桑。

这事出的血腥残暴,震惊了整个皇城,在即墨皇杀伐果断地治理下,近几年来,京中百姓安居乐业,虽不是夜不闭户,但即墨国也算是五谷丰登了。

如今出了影响如此恶劣的事情,朝堂上下很是重视,皇帝多次派刑部、大理寺联合办案,可仍是考证艰难。

天气渐渐回暖,原本的尸体,经过长时间在水中浸泡,更加难以辨认,更何况死者本身还被凶手将头颅割去。

现如今的大理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毕竟吴府众人四散逃离,每个人都巴不得永远消失一样,要从证人方面下手也着实不易,加之这是一起无头案,真相更加难以寻找。

就在京戟卫严防死守日夜巡逻,大理寺在苦苦寻找死者丢失的头颅之时.

有人传出罹王妃曾在与楚军交战时断过一重大离奇案件,死者是一名妇女,据说也是如这般死相,惨不忍睹,但罹王妃却以计谋战胜恶魔,并且杀死了元凶。

此言一出,流言一时间以三人成虎的形势迅速蔓延,几乎在半日不到,罹王妃如何战胜凶手便成为了妇孺皆知的英雄事迹。

朝堂上,大理寺官员更纷纷请命罹王妃,希望罹王妃能献出精囊妙计,让死者死的明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罹王妃一介女流,怎能见得那等凶杀场面!”一大臣站出来躬身行礼。

“是啊,皇上,请您三思啊,小世子才过百天啊!”又一大臣站出来说道。

“皇上,臣觉得若要让城中百姓安心生活,不如让罹王妃出手一式!”一蓝帽子大臣站出来行礼。

“是啊,皇上,臣也觉得应当让罹王妃一式,罹王妃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想必不会推辞!”又一蓝帽子大臣站出来。

皇上抿嘴不言,这件事着实让他头疼,京中治安一向由禁军统领李蒙接手,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是发生在朝廷命官府上,简直就是让他帝王的威严扫地。

“老五,此事你怎么看?”皇上神色不明地看向罹王爷,一身朝服的即墨罹依旧冰山一般,在朝堂上站成一道活风景。

“此事事关重大,既然众大臣如此看得起本王的王妃,那本王便替王妃应下这差事。可丑话说在前头,大理寺都查不出的案件,本王的王妃查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墨罹冷冷的说道。

要不是羽儿昨天晚上软绵绵的声音让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答应了此事,这群老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罹王爷是万分不想看到朝堂上乱糟糟的样子。

案子说来就来,破案说破就破,得到了皇帝的应允,乐正羽命人准备一番,立马喜笑颜开的拿着小包袱去干起了老本行。

吴府后院中,众人在乐正羽的要求下,遮掩口鼻,换上一身特制的外罩衫,乐正羽身边呼拉拉的跟着一大群人,即墨罹正在大理寺交接文案,只命王府众人齐齐上阵。

第四十六章 铁口直断

众人回忆,方才出门的时候,本来王妃是准备自己只带着紫衣姑娘去的。

可是自家冷冰冰的王爷却霸气地说:“咱们王府有的是人手!”

于是挑了足足十几个暗卫,让王妃带着乔装后的他们一起去,还命令他们必须学会,没事不要打扰王妃,好好保护王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用王妃亲自去了!

暗卫们只得在心里吐槽‘瞧瞧他家王爷,这说的叫人话吗?还一次学会,下次就不用王妃出面了,这是当他们神童培养呢!’

绮儿和紫衣一左一右紧紧地跟着自家王妃,为防止上次的惊恐状况,乐正羽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按绿萝的话来说,那就是她们家王妃现在可是娇贵的很,别人可是碰不得的。

暗卫们也是一面兴奋,一面苦不堪言。

他们王妃是什么样的人,那是无所不用其及···哦!不对,是无所不能的人啊!他们就算接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跟着王妃一趟就学会这连大理寺都破不了的无头尸案啊!

“你们几个丫头,这样瞻前顾后的,让我怎么干活啊?”乐正羽无奈的摊手。

“王妃,小世子还在家等着您呢!这是哪个居心不良的家伙,竟传这样的流言,这不是把您往火坑里推吗?”绮儿愤愤不平的掩着口鼻。

“是啊王妃,这查案办案的事情本就是大理寺的事情,那些大臣非要说王妃能断此案!”紫衣也皱眉说道。

乐正羽倒像无事人一般,耸耸肩说道:“无风不起浪嘛!既然这背后之人有心试探,本王妃岂有不接招的道理。”乐正羽边说还边朝着那被圈禁的地方,露齿一笑。

开什么玩笑,她乐正羽可是在前世断了无数的大小案件,也曾被组织偷偷训练法医的各项技能,只是这学习的过程,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那时候组织里谁人不知她‘铁口直断’的名声,现在还跟她来这一套,她很想大笑着跟这精心策划的幕后之人说说,这断案验尸,才是她的老本行啊!

既然能看看这古代法医现场验尸,那想想都兴奋极了。

就让她来替这些不能开口的尸体伸冤吧!乐正羽啧啧几声,自己向着那发出腐烂之气的尸体走去,留下愣了一地的众人。

在这诺大的皇城中,每天明里暗里也得死百十号人。

如今战争刚刚平息,暗地里有些势力极不安定,甚至蠢蠢欲动,加之此案是发生于尚书府中,若被有心人利用,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在各种窥探的目光中,乐正羽迅速收好检验工具。

随后她迟疑的看向四周,这么多官员还带着家眷,这是来看热闹的吗?

乐正羽暗示刑部官员是否可以进行一下清场,毕竟这验尸不是很和谐的画面,她为她们着想一下,担心接下来的场景会恶心到一半人。

可是这人吧!你说你是为他着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她还不吃你这套,总以为你是怕自己拙计献丑!那好吧,那就当她没说,反正恶心的又不是自己。

见迟迟无人愿意离开,乐正羽笑笑,对着刑部仵作范蠡说:“这位仵作,我想死者的情况你已经清楚,那么现在可不可以假设一下案发当日的情景?”

范蠡恭敬俯首道:“那是自然。据留在府中一个洒扫丫头称,案发前一天晚上,大约子时时分,她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因为吴府姬妾喜爱养猫,黑猫经常跑到府中各处玩耍,打破一些家具也是在所难免的,下人们也不敢管教。

当时丫鬟只以为是猫儿打破了厨房的器具,而且声音很短暂,所以并未在意。

案发当日死者是被人割去头颅而毙命,根据死者颈部伤口边缘情况可见伤口参差不齐,伤口周围多处磨痕,死者肌肉紧绷皮肉外翻卷曲。

所以可知死者是死于并不锋利的钝器,案发时凶手并非将其一刀直接毙命,而是被器具来回拉扯致死。”

此刻满院子的人齐齐看向范蠡,表情凝重的听着他不高不低的声音,纷纷屏息。

“死者是次日凌晨被巡视的家丁发现死于水缸中的,发现的时候死者以非常诡异的姿势盘曲在缸中。

当日连夜下雨,尸体被雨水整整浸泡了一夜,死者头颅至今寻而未果,所以很难辨认出死者是什么人。” 范黎说道。

听着他的分析,乐正羽基本可以排除自杀,毕竟没有谁自杀还能把自己的头颅割下,这先后顺序不对,想要凭一己之力办到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么些日子都过去了,官府派出去搜寻的人仍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如果不是官府的能力不足,那就是凶手太过狡猾。

那么...一个死人的头颅,能藏在哪里呢?现在京中严防死守,人人自危,要带颗头颅出城并非易事。

如果现在这头颅还在京城,那最有可能在哪里呢!乐正羽在思考的时候凝眉思索着,难闻的尸体腐臭味道让身边的人掩着鼻子,在场的官员家眷都不可避免的皱着秀眉,面色苍白。

身边的紫衣也是难受的皱皱鼻子,而绮儿反倒是饶有兴趣的跟着乐正羽有模有样的分析着,“主子,你说这头颅怎么携带出去啊!会不会被藏在了府中的某个地方?”

听着绮儿这样猜想,在场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还时不时看看自己周围,生怕那头颅就藏在其脚下似的。

乐正羽在尸体身上来回比划,随后道:“紫衣,取把伞来,再拿点酒槽。”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不明所以,这验尸要伞干什么?人群中却有人凉凉的声音传来:“从来没听过这伞还可以验尸,这死者也是可伶,被人割了头不算,到如今还要被人这样折腾。”

乐正羽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她的死对头乐正灵。

乐正羽眯眼:“真是几天不见,二妹妹出落得更加美艳...哦不,是美丽了。本妃是几日不见妹妹甚是思念,说话有些急切了,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

“ 美艳”二字让众人听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寻常,毕竟就在不久前,还不是罹王妃的乐正羽几乎卷走将军府一大半财产,只怕在场没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第四十七章 唏嘘破案

此时这将军府二小姐向罹王妃发难,众人猜想估计是当时的事情让嫡庶间产生了隔阂,所以也并未在意其言语之中的争锋相对。

但是有人顺着刚刚罹王妃的视线看过去,一些见过乐正灵的人仔细打量着将军府二小姐,不看还没有发现,这二小姐还真是让人感觉...妖里妖气...对,就是妖里妖气。

原本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本就有人关注,现在经乐正羽的一番提点名声更是大噪。

周围人们低低的声音充斥在乐正羽的耳边,众人对乐正灵指指点点道:“是啊!你们不知道这二小姐可是弹得一手好琴啊,当时在宫里的宴会上也是出尽了风头的...”

“对啊对啊,可是当时的二小姐像朵雪莲一样,只是面对二皇子才会放下姿态...”

“那如今看着这二小姐,也并不是这几位公子所说的那样端庄大方啊!”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质疑声中,乐正羽微微一笑红唇亲启:“姐姐今日既然接受了皇命来为这尸体诉讼冤屈,必然要不辱君命。

倘若今日姐姐因为能力不足,而违抗皇命,自有皇上来惩处,妹妹可明白?”

本以为当着这个么多人的面,乐正羽这个王妃怎样也要保持一下王妃的风度,不会与她计较,没想到乐正羽不但与她计较了,还让她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其实乐正灵为人谨慎小心,城府极深,刚刚出口的话令她立刻回神。

自归入魔教麾下,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邪恶,这些话若搁在之前,她定然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片刻,乐正灵便恢复冷静,低眉敛目,眸子里的狠厉被她深深藏于眼底,再抬头已是一副泫然欲其的娇柔摸样。

“请姐姐原谅妹妹一时口无遮拦,迷了心智,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姐姐当众难堪。妹妹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如今可如何是好?”说着乐正灵泪眼盈盈。

众人看着这二小姐柔弱的样子心里都有些不忍,偷偷看向罹王妃。

乐正羽看着局势已经逆转,再计较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像乐正灵这样的人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乐正羽无所谓的挥挥手,上前揭开尸袍,拿伞对着太阳找好角度,只见太阳光透过伞面投射至尸体表面,众人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乐正羽一直信奉这句话,法医界有句烂大街的话“尸体身上有着解开死亡之谜的千万把钥匙。”

乐正羽一边看着众人一边指着尸体说道:“尸体被泡在水中一天一夜,虽然对验尸造成一定的困难,但是正因为如此,被泡过的尸体也会呈现出与其他尸体不一样的特征,尸体本身也会告诉我们一些信号 。”

就如这具尸体一样,死者手脚皮肤发泡膨胀,呈白色皱缩的现象,就像我们自己在水里待得时间久了,身体手脚也会发泡皱缩一样。

从外观上是相似的,若出现在死者手掌脚掌处,那么可以判定死亡时间在十二个时辰以上。

如大家所见,死者的手掌脚掌,手背脚背处虽有腐烂,但还是可以看到有皱缩,而且手背脚背处更加明显。

大家还可以看到死者手脚皮肤脱落呈手套状,受季节影响,可以推测尸体死亡大约在一周左右,那么也就是刑部范先生所言,死者距今死亡已六天。

此时的乐正羽已经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笑意盈盈的罹王妃了,走上验尸台的她就是在与邪恶对抗,像一个真正的王者一样,眉目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与笃定,恍花了在场人的眼。

“我想今日大家来看我验尸,最想知道的便是与死者头颅有关的消息,那么请看这把伞,接下来这把伞会告诉大家,这具尸体生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范黎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乐正羽,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查看过尸体本身,并没有发现被鞭打的痕迹,现在罹王妃说可以看到死者生前的事情,这就让他感到既惊讶又好奇。

其实他内心有着隐约的猜测,也是正确的猜测,但对于一个家族中世代以仵作为生的年轻人来说,有些好奇心一旦冒出来,那是绝对忍不了的,哪怕对方是王妃。

他试探着开口:“王妃,难道要剖开死者的肚子查验吗?”

在信奉人有转世投胎的古代,尸检本来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大多数人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家人在死后再被动刀的,入土为安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听了范黎的话,现在大家都对这位罹王妃表示了质疑,甚至有人露出了愤愤不平的样子。

有质疑是好事,如果一个仵作, 对于旁人有新鲜的验尸方法而没有任何疑问,那才是对自己职业的不负责任,所以乐正羽并不埋怨范黎让她陷入这种局面。

反倒是范黎看到大家这样,很是自责,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请教 ,怎么能让罹王妃这样下不了台。

乐正羽莞尔一笑,对范黎说道:“那是自然,从尸体表面看,死者没有受到过伤害。但是尸体不会说谎,只有解剖开了,让它呈现出本来的样子,它才会告诉我们它的主人生前和死后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现在请大家仔细看尸体被阳光照射的地方,乐正羽拿着自己特制的手术刀,锋利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众人表情各异的目光中乐正羽将尸体一层层剖开,缓缓展露白骨,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更加恶臭的令人窒息的味道,让在场许多人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更有很多人早已忍受不住开始崩溃大哭,毕竟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没有见过杀人的场面,更别说这样现场的解剖了,现在乐正羽做的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场视觉的屠杀。

在乐正羽的指导下,绮儿兴奋的将一大碗酒槽朝尸体露出的白骨处浇去。

此刻,在油纸伞的映衬下,白骨处显现出了一条条红色纹路,还有些许断端,甚至在锁骨处更加显著,乐正羽心中黯然,这女子生前大概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

至于这肚子,范黎说着妇女生前已有孕五月有余,可是她作为一个两世法医的经验告诉她,这肚子很奇怪,非常奇怪。

第四十八章 风烛残年的吴侍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理会在场的混乱,乐正羽自动屏蔽外界的吵闹,面无表情的继续说:“死者生前受过鞭打,死后也受过很严重的重击伤,死者生前有孕五月有余,至于死者的头颅在哪里,我想只有抛开这肚子才能得到答案。”

此时的乐正羽不如来时那样心态和平了,看到那些骨头上的伤痕,她希望即使死者的头颅再也找不到了,也不要发生她猜测的事情。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是无法想像的,那种事情是多么残忍变态。

这言笑晏晏的罹王妃此刻在众人眼中就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一般可怖,也让他们想到了罹王爷也是这样,传言罹王爷也是这样冷漠无情的恶魔。

有些事物若只是看表面便只有风平浪静,就像这京城中的歌舞升平一样醉人,王侯将相之间的尔

虞我诈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随着乐正羽精准的手起刀落,一层层的将尸体最原始的一面呈现给大家的时候,场面瞬间如炸开锅般的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就连跟在乐正羽身边几个暗卫扮成的侍卫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跟着王爷出生入死,也杀人无数,可大部分都是给对方一个痛快,尽管有些是用了些手段,但都没有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幕让人唏嘘不已。

尸体的腹部已经开始腐烂,而尸体的头颅部分,也在乐正羽将腹部完全剖开的时候,展现在了大家眼前。

这究竟是多么没有人性,多么变态的心理,才能干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大概如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京中才华斐然的青年才俊,或者是被寄予厚望的国之栋梁,都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看到的一切了。

悲天悯人的事情年年都有,可如今这一幕却让在场人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恐惧,再到现在的愤怒、难以接受,甚至悲哀。

试问这样残忍的事情,又如何让老天怜悯,现场的气氛一度低沉到了极点。

死者的腹中有一些无色的流动性液体,死者的头颅面朝胎儿,黑黑的长发完全将胎儿包裹,在场能将头颅跟胎儿分清楚的也怕只有乐正羽和范黎这类有仵作经验的人,或者在场的一些刑部大夫了。

按照法医鉴定,这么长时间暴露于空气中的尸体,腹部早已大面积腐烂,而能让尸体保存的这么完整,能让尸体在这么长时间还不发生腐烂的液体,大概也只有汞了。

随着解剖工作的进一步进行,将汞清理后,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出死者的双眼紧紧盯着离他不远处的胎儿。

已经满五个月的胎儿,该具备的特征已经全部发育完善,据外形和大小来看,胎儿在母体中发育是很完善的,也就是死者很注意保护这个孩子,才能让孩子在该发育的月份发育的这样正常。

当然,这也是在场的人第一次看到在母体内的死胎。一些人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神情恍惚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胆子大一些的还会探头询问,胆子小的一些人直接吓到失禁也不是没有,还有好多害怕但很好奇还死撑着的人。

在紫衣等人的协助下,乐正羽将死者头颅取出,从外观看头颅已经变形,但还是能清楚的看出死者是一位五官清秀的女子。将长长的墨发从胎儿的身体剥离开,小胎儿全身发紫,双目紧闭,皱巴巴的蜷缩在一起。

小小胎儿满二十周,已经可辩男女。这是一个女婴,头发已经长出,全身由毳毛覆盖。面对一个还未出生就活活因缺氧而死的小生命来说,这无疑是直击人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孩子是无辜的,那么母亲呢?再看这边暗卫队也协助范黎一起将死者的头颅清理干净,众人都睁大眼看着这个死相惨烈的女子,该女子左边耳垂长着一颗朱砂痣,即使死后仍然那么夺人眼球。

“好了,谜底已经解开,让这府上的人来辨认一下这死者吧!或者在场的人,有没有谁与尚书府来往频繁见过这名女子的?”乐正羽站起身面向众人说道。

不说不要紧,一说辨认死者的话,众人纷纷后退,生怕与尚书府沾上一点关系。

毕竟不论从前的尚书府多么门庭若市、财大气粗,现如今树倒猢狲散,这尚书府只怕也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尚书大人了吧!于是乎,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自保。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活生生的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所有人似自动吸引般,全部挤到了一起,都神经紧绷的转头看向乐正羽。

人本身就是群居动物,没有谁是可以与世隔绝一个人生活的,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就会牢牢靠在一起,这是所有哺乳动物的本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死了!你的孩子也死了.....呵呵...你再也不能跟我争了。

你说老爷最爱的人是你,你仗着年轻漂亮,你下毒害死了我的孩儿,你让我疯疯癫癫的活着,受尽*,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随着声音看去,那镀金琉璃殿的房顶之上,站着一名穿着破烂的女子,那女子蓬头垢面,似乎一阵风就能吹下来般单薄。

就在这时,场中一个侍卫惊呼出声“哦!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死者”,他刚一出声,就遭到领队的一个白眼,众侍卫也对他挤眉弄眼制止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侍卫看到领队和队友的态度,在看在场人都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向他,便知原来他们误会了。

侍卫连忙开口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哎呀....是我去年跟着我们大人来过尚书府,当时尚书府到衙门报案说府中走失了一名夫人,还怀有身孕。当时我调查的时候见过这名死者,现在看到这一幕突然想起来了。”

大理寺领队这才转头替他开脱,“是的,王妃,这家伙确实今年开初才被调到大理寺的,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属下可以担保!”众人也才将信将疑的把视线转向屋顶那名女子。

经过侍卫的一番话,再结合那屋顶女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他们基本已经明了,这案件原是两女子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将来的恩宠,才导致双双死亡,杀人的女子已经被官府带走,她在看到那死胎时也彻底崩溃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那时已经陷入疯癫的她,可能早已把情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了吧! 这世上的事情都始料未及,总是无情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案子也破了,剩下的就交给官府处理了。

围观的众人都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尚书府的大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那一刻,他们也许是自打入住京城以来第一次怀着那么感恩的心情、那么复杂的心情去膜拜他们脚下的那片土地吧!

第四十九章 他们的王妃

躺在病床上的吴大人已然没了往日的风采,空洞洞的双眼,无神地望着床幔。

在别人眼中,此刻的他只是一具了无生机的躯体,往日吴府也曾有过门庭若市的盛况,丫鬟小斯也是急急渴望能够卖身到吴侍郎的府中。

忆起从前,他初中状元,打马游街之时,高头大马上的他也曾是年轻俊秀、眉目开阔的翩翩少年郎,胸前一朵大红花,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光荣的时候了吧!

他现在依然记得,那时候街道两旁的女子看向自己时,含羞低头的模样。最终他被皇上赐婚,娶了当时红极一时的威武将军的嫡女。

可日子仿佛不尽如人意,在他走马上任的第三年,威武将军一度衰败,正值事业的上升期,他忽略了那个日日含情等待自己回家的女子,也因为她三年无所出,后来渐渐地更加厌恶起了她 。

丈夫的背弃和自己无法生育的无奈,将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逼迫致死。

奈何游走官场多年的男子,早已被利益熏黑了五脏,处理起来以往看似棘手的情况更加的游刃有余,也在众多应酬下流连花丛。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回想着自己的一生,缠绵于床榻上的吴大人眼角流出浑浊的泪水。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该嘲讽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越陷越深吗!在进入京城的第一天起,他就想在这繁华的天子之城站稳脚跟,如今他做到了。

可为什么他那么想再见一见那个温婉的女子,一阵悲伤的情绪牵动了他内心掩藏已久的愧疚,他如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一般,乌咽着,哭了起来。

随着他哭声的越来越大,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婉儿,如今的是我的报应吗!呜呜...我嫌弃你无所出,可如今我依旧膝下无所出...”

这声音让院子里的众人一阵感伤,本来听了吴大人的亲口讲述,他们简直恨透了面前这个薄情寡义的男子,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老者在悔过罢了。

在我们年轻时候,很多事情难以启齿,我们犯下的错误、我们发生过的窘迫,亦或许,我们心中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

在临终之际,所有的伤痛终将化为泪水,所有的悔恨和无所得,都随着遗言随风散去。

吴大人能亲口说出自己的愧疚和悔恨,那是他的解脱,也是人心的善意。

回府的路上,范蠡郑重的开口道:“王妃,我能拜您为师吗?您的断案手段那么高明,刑部的仵作都没人能比您更加高明的。”

乐正羽转头看向他:“范蠡,你的仵作经验是跟谁学的?你若有过师父,可不能再拜我为师!”

自古以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乐正羽可不想犯了这道德上的大忌,做出偷盗人家徒弟,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

此话一出,范蠡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范蠡的仵作是父亲传授的,范蠡家中仵作世代相传,父亲临终前专门告诉范黎蠡不要拘泥于现状,他日碰到比自己技术好的仵作,要谦虚求教。”他恭恭敬敬的朝乐正羽拱手作揖。

接着他又道:“如今范蠡遇见了王妃,今日见过王妃的验尸之法,范蠡自愧不如,既然以后要经常请教王妃,那称王妃一声师父,便是理所应当的!”说罢,他跪地朝着乐正羽拜了下去。

看着范蠡在这众目睽睽下还拜上师了,随行的九皇子赶紧上前拉着乐正羽的衣袖,“五嫂,你赶紧答应他吧,这样子大家都在看我们呢!”说着他还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自己的俊脸。

“好吧,那你就叫我师父好了,当了我的徒弟可要造福苍生,不可对不起自己的本心。”乐正羽看着范蠡,郑重的说道。

“是,弟子遵命!日后定当唯师父之命是从,师父不让干的事情,徒儿一定杜绝;师父吩咐之事,徒儿定不负师命,不辱师名!”

范蠡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让乐正羽心里微微感动了一把,想她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收了这么个大弟子。

吴大人的案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最后的结果都令参与者唏嘘不已。

原来那是吴大人身边的一个婢女,怀上了吴大人的孩子,可是却遭毒手,凶手原来竟是那婢女以前侍候过的吴大人的一房小妾,而那小妾也曾怀上吴大人的骨肉,却意外小产,从此疯疯癫癫。

最终小妾将那婢女杀死,将其头颅塞进死者腹中,据官府后来调查,那小妾本非即墨人,与吴侍郎在异族相识,当时的吴大人年轻多金,便将小妾带回府中,这名女子懂得一些异族术法,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怪只怪这吴大人常年流连花丛业障找上门,那已经疯掉的小妾因该已经随着吴大人去了吧!

也就是一桩自家妾侍的厮杀案,为此,京中王孙贵胄还遣散了好多妻妾,无风不起浪的案件在乐正羽带领的小分队快速侦破后,京城上下也逐渐安静下来。

一场春雨冲散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烦躁,乐正羽因破案手段独特,被皇上任命为刑部大理寺的金手指判案能手,命其带领即墨的仵作打出一片天下。

得了封赏的乐正羽是春风得意,好不自在,不仅能够重操旧业,还得了封赏,再加上她的乖徒儿每天都来给她请安,简直是风雨无阻,定时定点。

可有人就不像她那么安逸了,朝堂上纷争不断,罹王派是得意洋洋,又得一票人马,可二皇子和几个皇子之间却是闹得纷纷扬扬、不可开交。

自京中无头尸案已一月有余,这天晚饭过后,习习的凉风吹动着微微飘拂的枝条,弯弯的月儿挂在天际,清冷的照着大地。

静谧的夜里,乐正羽望着黑洞洞的天空,空中只浮着几点星光,感受着四季轮回的自然馈赠。

已经入秋的风也开始变得萧瑟,纵然如罹王府百花盛开的花园里,那草木也纷纷露出了疲态,大有要离枝归根之势。

自上次乐正羽劫后余生之后,即墨罹就向王府中所有人发出指令,上至谋事暗卫,下至洒扫丫头,不许王妃单独踏出府门一步,只要出去都要有他亲自陪同,否则就要当心他们的脑袋。

众人都知道他们王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主,毕竟如民间流传的‘鬼面王爷’的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所以在以后的罹王府中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只要乐正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府里丫头小厮便会奔走相告:“注意注意,王妃有出府嫌疑!”

“注意注意,马上隐藏,注意伪装...”

随后在王府各个重要出口会发现比平时多一倍的洒扫丫头。

别以为乐正羽武功高强那些丫头就拦不住她,王府里的丫鬟可是各个一把好手,能打能收、能屈能伸。

就在乐正羽即将迈出门槛的一霎那,从府里各个方向会迅速奔出几十名叫着喊着的小厮。

随后便是一阵鬼哭狼嚎,接着就开始抱大腿的抱大腿,拉后腿的拉后腿,‘王妃不要啊!咱等王爷回来一起出去吧!外面多不安全啊!’

“王妃啊!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三岁幼童嗷嗷待哺啊....王妃!”

有时乐正羽会回问一句:“小竹子,你前几天不是才跟村东头王婆家的老女儿议亲吗?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那阵仗...把第一次要出门的乐正羽活生生逼退好几步,着实吓了一跳,以为王府家奴联合叛变了。

这还不算,有地上的丫鬟小厮,就有天上的暗卫随从,此刻只要乐正羽有使轻功的念头,藏在房顶各个角落里的暗卫们便会飞身扑下,像大鸟一般朝乐正羽飞来。

令乐正羽哭笑不得的,就数后面那几个跟她混的很熟的家伙,竟然拉着一张大网。

诸如此类的上演主子要走奴才要留的戏码,一天至少要上演个七八回。

府中奴才向来爱惜自己的项上人头,在即墨罹严谨的治理之下,众人都对主子们心悦诚服,大多都是家生子,有的甚至几代人在王府中为奴为婢,所以王府就是他们的根,就是他们的家。

即墨罹此人赏罚分明,乐正羽这个女主人更是出手大方,为人和善还护短。

就拿上次上街碰上丞相府表小姐的事情来说,她们随着王妃去翠德轩那次,正好看上了一枝如意白银玉簪,谁知那丞相府的表小姐出现了,劈手夺过丫鬟手里的玉簪。

罹王府的丫鬟那都是生死场上走过来回的人,哪里受过这个气,正欲抢回时被那表小姐反手就是一巴掌。

当时空气就凝固了,那表小姐看着丫鬟不屑的扬眉:“你这粗鄙的丫头,这么好的玉簪你怎生配得上?”

随后还挑衅的看着自家王妃道:“就连你家主子啊...也不一定配得上!”随后便得意的笑了起来,倒像真的遇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笑声刚起,那被打的丫鬟只觉眼前一闪,刺耳的笑声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随后便看到有血滴顺着那表小姐的脸颊一直蜿蜒着流入雪白的脖颈处消失不见了。

“谁,是谁偷袭本小姐,本小姐看到你了!”再配上还原地打转的模样,到让丫鬟笑了。

“笑了?笑了就去报仇吧!去打她三个巴掌!”乐正羽脸上无悲无喜,云淡风轻的说道。

那丫鬟也是个虎的,乐正羽话音才落,扑上去狠狠的抽了正狐假虎威的女人三巴掌后,又迅速退回原地站好。

丞相府的丫鬟都目瞪口呆了,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被打后,吓得花容失色的尖叫起来,翠德轩里顿时一片混乱。

第五十章 南下

由于地理环境的隐蔽性,被打的那一幕并未被旁人看到,乐正羽款款走到那双目恨恨的女子面前,朱唇轻启道:“打你这第一巴掌,是因为你目中无人。

打你第这二巴掌,是因为你抢了我的东西,让我的人心里不痛快,至于打你的第三巴掌,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

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人,乐正羽继续说道:“哦,还有,你的脸是我刮花的,因为你打了我的丫鬟。

这位小姐,你那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真让我恶心,以后上街记得绕开我走,像你这种疯女人,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还有,不必问我是谁,因为,你不配知道!”说完这番话,乐正羽将钱塞给那早已藏在后面的翠德轩小厮手里,带着人不紧不慢、袅袅婷婷的走出门去了。

回到府中,丫鬟将这事在闲聊中讲给府中人听,一群年轻气盛的人听的又气愤又激动,直喊:“王妃真是女中豪杰,太感人了”。

随后丫鬟说:“王妃说了,人与人是平等的,大家都是有爹又娘的人,不能被白白打了去,生命就是最宝贵的!”众人更是纷纷点头称是。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走,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尽管即墨罹会常常回府陪着自己的王妃外出游玩,可乐正羽还是想亲自出去看看,她培养的那批学员训练的怎么样了。

恰逢皇帝心情大好,批准即墨罹半月假期,早已雀跃不已的乐正羽,当天便抛下儿子随着夫君南下。

一路上走走停停,就算看到路边一棵狗尾巴草,罹王妃都是兴奋的、感动的。

三天后的沛城官道上,马车晃晃悠悠前进着,马车内,乐正羽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家夫君那绝世的面皮。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令乐正羽想不通的,无非是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她的儿子,小小的即墨溯琅,还没到一岁,已经会甜甜的喊她娘亲了,她教了儿子很多种称呼“妈咪、妈妈、娘亲...”可是小小的儿子就记住了mom,难道她是穿越来的,她儿子是外星人!

另一件自然就是关于自己夫君的事,为什么自家夫君作为一个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将军,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皮肤反而比自己的还要精致!

正当乐正羽专心致志的趴在即墨罹身边,研究着他那张让人嫉妒的脸时,马车不知什么原因颠簸了一下。

乐正羽一个不小心,直直向地前扑去,吧唧一口落在了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

假寐中的即墨罹嘴角的笑不自主散开,睁眼全是宠溺的笑意,大手一捞乐正羽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二人嬉闹着享受那独处的美好时光时,在百里外的京中罹王府,却像炸开了锅一样。

诺大的议事厅中,府里管事的众人正在就王妃和王爷是否应该中途折返的问题而议论纷纷。

“不行,王妃已经在府中闷了很久了,现在让返回来,那王爷还不得杀了我们!就算王妃现在返回来,也不一定治得了那小公子的病,宫里的太医不是也束手无策吗!”暗卫统领一脸不赞同的说道。

“被王爷打一顿肯定是少不了的...”王府中一个谋士伸手擦了擦鬓角并不存在的汗滴开口道。

为什么汗颜呢!还不是因为他们神一般存在的王爷宠妻无度!他们也曾私下议论过王爷与王妃的私人话题,还好他们的王妃不是那等红颜祸水的女子,否则他们这些谋事可是要另择新主了。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当然这些私下议论王妃的话,可是万万不敢让王爷知道的,若真有一天’东窗事发’了,那他们就再也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好一点的可能被送去楚国接替梅兴他们,差一点的可能就要沦落为魔教做卧底。

但这些都不可怕,要知道自己家王爷可是在南疆那种鬼地方有一个大本营的,最可怕的就是让你去大本营当首领,每天与无数毒蛇、毒蝎、毒蟾蜍等剧毒无比的软软的冰冰凉的毒物同床共枕、斗智斗勇。

正在众人设想着自己将来可能的处境时,谋事继续说道:“可是白府基业几百年来从未衰败,白府治家之严谨在整个即墨也是无人能比,白家各地势力盘根错节,门生更是遍布六国。

加之白府子弟深居浅出,从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倘若王妃真的治好了白家的小公子,那他白府就欠咱们一个大恩情啊!

即使治不好,那与我们有何干系,他们不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见王妃的吗?。”

“正如谋事所言,本将也同意将王妃叫回来,万一御医治不了的病,咱们王妃就给治好了呢?”旁边即墨罹手下的一员大将开口说道。

最终大家一致同意,还是要把可能正游玩在兴头上的王妃和王爷叫回来,至于王爷会不会给他们什么惩罚,他们都只有默默祈祷他家王妃能够妙手回春了。

身为一国王爷,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顾虑也是颇多的,说出来游玩哪能真的肆无忌惮的玩啊!不过是带着娇妻出来散散心罢了。

不过被叫回去发脾气还是要发的,而且很有可能一发脾气就把那些做决定的人发配到南疆了。

在南方的一个古老的小镇上,满大街的繁华并没有因为已经入秋而受到什么影响,路边商贩熟练的叫卖声让乐正羽非常亲切,整个小镇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样和谐的地方,如今各地都避免不了大大小小的战役,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很多地方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样的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样,真好!”

乐正羽边说边把一盏河灯放入往生河。

“是啊!如今即墨还算是太平的,上月南楚势力又在蠢蠢欲动,每年冬天,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便会向我们进攻,大大小小的战争都在各国发生。”即墨罹说道。

第五十一章 回府

正在往生河感慨人生的罹王爷夫妇,在接到府中密探送来的加急信件后,真真是仰头望天了。

就不能让自己家王妃和王爷独处几天吗?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根本就是见不得别人浓情蜜意一小会儿。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送信件的时候,因为署名这件小事,几番推脱之下,府中向来团结一心的众人,都大打出手了,最终还是决定,以老管家的名义冒死给他们家王爷送了信。

理由是,额...看在老管家的年纪上,王爷和王妃还是会手下留情的吧!至于这话说出来他们自己信不信,有什么关系?这信送都送了。

这年头干什么差事都不容易啊!看看,在别人府上,给主子送信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可是在他们这里,都要成高危职业了,一不小心就会被王爷打死的。

真是可怜了他们年纪轻轻就要受到罹王爷的压榨,真是欲哭无泪。

谁让他们这些人都对王爷崇拜到五体投地呢!如今看来,那是被打死也是甘之如饴的!

收到信后,即墨罹和乐正羽连夜赶路,原先的坐马车也改成了骑马,其实根据信中描述,那白家小公子的病情还是挺危急的。

尽管是同乘一骑,被即墨罹抱在怀里,可深夜的山风还是刮得脸生疼,为了尽早赶回府中,他们只有放弃官道,改走山路,希望可以节省出来更多的时间,用在救人上。

不管罹王爷再财大气粗,一手遮天,即使坐下的是千里马中的良驹,还是不及现代的汽车飞机,火车高铁,宇宙飞船就更不用说了,在高科技鳞次栉比的现代,那都是神级别的存在。

就拿她曾经在执行任务时候,护送A国一个高级首长的事情来说,她清楚的记得事情发生在A国候选人竞选总统的前一天。

由于当地地理环境凶险无比,国家内部纷争不断,也算是民不聊生了。

国家派她和另外几个军队里的特战队员去执行一项,看似简单却要命的任务,那就是在A国竞选当天,将筹划已久的一位候选人的杀手锏安全送至当选现场。

接到任务的时候,她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那被保护的人,别看其貌不扬,谁知那才是那场大选中的一张王牌!

再说A国虽然地势繁杂,不怎么适合人类居住,可要命的是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国家,物资可是相当丰富的,什么物资呢?比如说当时全世界瞩目的石油、矿产,这可谓是非常敏感的政治话题了。

总之就是各国纷纷抢夺,怎奈当是人就是不允许开采这些资源,于是在强大的利益面前,有些国家稍稍使了些手段,A国前总统意外身亡了,必须选新的总统来主持那混乱的的局面。

毕竟不能等着发生了战乱,那些流民跑到其他国家去,那简直就是在扰别的国家治安啊!

而他们护送之人所支持的对象,正是为了保护本国资源被瓜分的积极分子,也算是淤泥中的一朵青莲了,毕竟在利益的诱惑下,哪有那么多心智坚定的人。

此人一旦护送成功,各国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谁愿意看到那种结果呢?

于是,不仅他们护送的人成了目标,他们几个知情人更是非死不可,就算不被当场杀死,在目标人物死后,他们也会被组织秘密处决。

结果,在次日那次激烈的打斗中,目标人物身受重伤,后援部队马上调动国际红十字组织进行全力抢救。

直升机说来就来,愿意伸出援手的国家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全面开启绿色通道,路过各国领空,一路畅通无阻,凭借着强大的空中力量,最终伤者在她们争分夺秒的抢救中平安脱险。

这就是区别啊!坐下的马儿尽管已经跑得飞快,马背上的乐正羽心中叹息,对于救命来说,再快也是慢。

不得不说,乐正羽和即墨罹这两个效率极高的人在一起,就连骑个马都是高效的。

经过一夜的奔波,二人硬是把去时花了整整三日的路程,活活压缩成一夜,便回了京城。

罹王府的小厮早早就蹲在城门口打探消息,眼下见王爷和王妃回来了,不是上前迎接,而是转头就跑,那速度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吗?开玩笑,见过他家王爷惩罚王府地牢里那些犯人的人,也肯定会说他们王爷比鬼都可怕,这可是暗卫统领赵大人的原话。

就在小厮转头奋力奔跑的时候,罹王爷的马儿如箭一般嘶吼一声,向着王府的方向便冲了出去,只在后面荡起了一阵尘土,忙着报信的小厮灰头土脸的呆愣在原地,张大的嘴巴还没发声,就闭上了。

如果此刻正在悠闲睡大觉的府里众人,见到小厮这幅样子后,肯定会被他不骑马,却试图用两只脚,跟王爷的踏雪比速度的这种想法吓一跳,事实上小厮不仅这样想了,还这样做了。

所以在即墨罹和乐正羽到达王府门口的时候,众人也只来得及说一句:“糟了,王爷回来了。”

“什么,王...王爷,回来了?”这已经是府里接连响起的第二百三十一声不可置信的惊讶了。

送乐正羽回房休息之后,即墨罹迈着大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跟在即墨罹身后,向即墨罹汇报着府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府里谋事早在听到即墨罹回来的消息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冲向了即墨罹的书房,他们深知,像王爷这种视公务如己出的人,回来后首先干的事情,就是把王妃送回房,接着就会来书房。

看着书房里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站着的五个谋事,罹王爷凌厉的眼睛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有时还会稍作停留,吓得他们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王爷怀疑的目光。

他们也不希望即墨罹这么早回来啊!即墨罹不在,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轻松,现在即墨罹一回来,整个王府的气场都变了。

不信就看门外那洒扫的丫头,昨天的这个点,她们还没起床吧!再看看那几个暗卫,昨天他们可是趴在房梁睡得毫无形象,看看现在,绷紧的神情多么像伪装出来的啊!

“苏木,说说最近府里出了什么事?让你们急急的把本王叫回来”就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即墨罹冷冷的开口了。

他们听出来了,王爷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可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貌似王爷的心情就没好过,只有看到王妃和世子的时候,王爷才会露出笑,其他时候,想看罹王的笑意,奢侈!

听到自家主子一回来,就先从他这个第一谋士身上下手,苏木知道,这是王爷在责怪他没有解决好府里的事情,还耽误了他陪王妃的时间。

可是想归想,王府里王爷让人害怕,可是这些属下也不是些省油的灯,那也是一等一地会演戏。

第五十二章 真要剖腹?

苏木正色道:“回王爷,是白府小公子不知生了什么病,太医院的人诊断不出来,只说是有古书记载,需开膛破肚方能治好,可目前无人会这种医治之法。

白大人打听到王妃曾为人剖腹断案,就找上门来,属下们做不了主,就请王爷和王妃回来了。”

嘤嘤嘤...王爷,我可是全部照实说的,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苏木在心里暗暗祈求。

可若是在心里祈祷管用的话,人们何苦跑那么远,去望相寺烧香呢?

果不其然,即墨罹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淡淡的看向在场的五人,即墨罹开口说话还好,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更可怕!

室内一片安静,几人更是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害怕呼气声音太大,让王爷注意到他。

即墨罹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们,此时的罹王爷是冷酷的魔鬼,强大的气场压得他们狼狈不堪。

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几人,真是要哭了,王爷您有事就说事,这样看着我们是怎么一回事啊!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几人忐忑不安的神情,即墨罹满意的开口 :“那你们是认为王妃能救得了白府小公子的病?王妃要是救不了,你们亲自去白府,给小公子陪葬?你们没有长脑子?”

几人低着头,继续保持良好的认错态度,一连三个问题,都是与他们的生死息息相关的,活着真的好难啊!

白府众人一早就得到罹王夫妇回京的消息,白老爷让人备了厚礼,亲自上门拜访。

“王妃,方才有小厮来报,说白府白老爷上门了,此刻正在大厅跟王爷说着话,王爷让您准备一下过去呢!”绿萝从外面走进来,笑盈盈地说道。

抱着宝贝儿子玩闹的乐正羽手一顿,笑着开口:“这白老爷还真是来找我给他家孙子剖腹啊?”

要知道,上次领着皇命去给吴大人的小妾剖腹,都被人当场诟病,只怕这白府不屑于自己的手段,上次根本没有见过那场景吧!

毕竟给活人开腹跟死人不同,在白府这样谨遵圣人之学的大户人家看来,见了手术台上的事,就是有违天道的残暴吧!也可能活活吓死,看来这白老爷是急病乱投医了,小公子当真病的不轻啊!

乐正羽如是想着,人已经到了大厅。

看着径直走来的女子,白老爷依着礼法尊卑,起身向乐正羽微微福身:“早就听闻王妃娘娘大度贤德,不似寻常女子,此番一见,果然没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就先将人夸一遍,不管你是谁,都是受用的吧!

乐正羽也只是个凡人,人家恭维之意如此明显,咱要故作清高,那才真是丢了罹王府的脸面。

“让白大人见笑了,在白大人面前,咱们可只能算得上是晚辈。”乐正羽边说边作势虚扶了白老爷一把。

看着这老者睿智爽朗的样子,乐正羽暗想,难怪白府百年兴盛,这白家主如此豁达,丝毫不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也没有不把她这个女子不放在眼里,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罹王爷这尊冷面佛在旁边。

待乐正羽在即墨罹身旁坐好,只听下首的白大人迟疑着开口道“:前日有幸得知,罹王妃曾替人开腹破肚...”说到此,白老爷明显停顿了片刻。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才继续开口:“前些天我那顽皮的小孙不知为何,一直闹着称胸部疼痛,短短几天便连饭都吃不下。

宫里太医院判说,曾在跟着师傅学徒之时,见过有书籍记载着剖腹探病之说,老夫今日上门,就是想劳烦王妃能上门一趟,替我那孙儿诊治一二。”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求遍天下名医无果,谁愿意来找这传说中久病缠身、痴痴傻傻的罹王妃,即使她曾经帮大理寺办过那些案子,又如何!

见白大人如此说明来意,乐正羽听了,反而觉得心里原本的猜疑散去了不少,明人不说暗话,乐正羽也直抒胸臆:“白大人,今日上门来,怕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吧!”

看着白大人老脸微微有些尴尬的样子,乐正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随后她继续开口:“无碍,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为人父母,命这种东西极其宝贵,去白大人府上替小公子诊病,自然是可以。”

听到乐正羽这么说,白大人高兴之余,转头看向旁边一句话都不说的罹王爷,即墨罹看着白大人询问的眼神,开口道:“正好本王最近无事,既然要去,便一起去吧!”

这句话可把白大人这老心脏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罹王爷竟然要亲自去他白府,看来京中盛传的关于罹王爷宠妻的事儿,一点都不假!只是,罹王爷这么冷酷的人,到了他府上,不会出现什么伤亡吧!

仿佛看透了白老爷心中所想,即墨罹还开口解释道:“白大人放心,本王只是陪着王妃去,左右在府中也无事。”

乐正羽根本没在意两人的眼神交流,只道是白府和王府没有什么交集,这是二人相互客套罢了!

只是,如果乐正羽得知,自家夫君曾经差点做了白府六小姐白妖妖的新郎官,不知还会不会这么大度地欣然答应了。

就在白老爷以为终于可以逃离罹王爷这尊大佛的威压之时,罹王妃开口了:“白大人,既然要我为令公子诊病,那若诊不出来,便是我与小公子无缘,救不得他。

倘若诊得出来,也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那在治病的时候,我不希望别人加以干涉。”

白老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以后这罹王府可是万万不能再来了,看看这王爷,一直在旁边放冷气。再看看这王妃,说一句话,要在嘴里转三个弯,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白大人只得假意笼着衣袍开口道:“那是,一切由王妃做主,倘若真救不得,那也是那孩子的命数已近了”。

看着白大人瞬时布满哀戚的脸,乐正羽却不得不开口:“还有一事,在我替令公子诊治的时候,需要带上我的徒弟,其中一个想必白大人也知晓,便是刑部的仵作,唤作范蠡,另外几个是府里的侍卫。”

“但凭王妃做主,若真能医好我那孙儿,带着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人以后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的白大人就是这样想的,所以说起来恭维的话,更是连个磕绊都不打。

第五十三章 白府

都说这白府门第极高,平常人便是进去,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了。

挂着罹王府标志的马车,一路行至白府门前才停下,白老爷马上命人开正门迎接,这可是堪比皇帝受到的待遇啊!

如今看着马车里缓缓走出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咦?那不是罹王妃吗?围在四周的百姓议论纷纷,但也因是王府车架,并不敢靠得太近。

嗯?他们是眼花了吗?再揉揉眼重新睁开,没错了,后面紧接着便是罹王爷,罹王爷一袭青色衣袍,不怒自威的神情真是让人有些胆颤。

因着罹王爷夫妇竟到了白府做客,这可真是个值得人津津乐道的事件儿了,一时间街坊领居都在探讨这个不解之谜,也算是将罹王爷和罹王妃又一次推上了舆论的顶峰。

罹王夫妇又一次成了京中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成了那些仕途不得志的书生猜疑的对象。

白府内,白老爷叫了家中儿孙们作陪,众人向即墨罹和乐正羽纷纷行礼。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正在白老爷不知如何开口询问是否可以诊治病情时,坐在客位的乐正羽开口了。

“白大人,不知现在可否带我去看看小公子?”乐正羽一边放下茶盏,含笑开口。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老夫这就带王妃和王爷过去,王爷王妃这边请!”白老爷忙不迭的起身作请。

乐正羽这句话真是让白府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是些舞枪弄棒的少年郎,白府向来注重礼教,研读百家经典,勤修自身道行。

如今,面对即墨罹这般自幼身经沙场的人,还真是感觉危机从四面八方扑来,众人心里感叹,这罹王爷还真是可怕,难怪自家六妹怎么都不肯嫁他为妻,尽管如今还是待字闺中,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不是?

乐正羽吩咐她那七八个徒弟们在外等候,自己和即墨罹跟着白老爷向小公子的院子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有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待白老爷带着二人走进,那年轻的夫人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水,便急急起身行礼“:见过罹王爷,罹王妃,奴家失礼了”

边说边向着白老爷的方向,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父亲”。

“夫人不必多礼,为人母,实乃人之常情!”乐正羽开口道。

“淑隽啊,今日罹王爷和罹王妃是特意来给浅儿看病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浅儿会没事的。”

白老爷看着床上正睡着的孩子说道,满眼是掩都掩不住的悲伤。

“是,父亲,儿媳不难过。父亲也不要过于担心,要是伤了身子,那就是儿媳的罪过了!”年轻夫人一边说着话,却止不住如串珠似的滚落下来的眼泪。

好一家相亲相爱的人,大概有了这样的父亲,还有这样的后辈,白家这棵大树想倒下都难吧!乐正羽心里暗暗想道。

此刻屋里的气氛哀哀凄凄,好不沉重。忽的,哇的一声,众人齐齐望向床上躺着的小公子,那年轻夫人更是直接冲到床边,跪坐下来,抱住那呕吐不止的孩童,口中直喊着;“浅儿不怕,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乐正羽一看这情形,连忙出声制止:“少夫人万万不可如此抱着小公子!”众人都齐齐看向说话的罹王妃。

只见那女子虽然一脸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将孩子平放在了床上,而后急急问道:“王妃,您知道浅儿这是什么病吗?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了!”

“少夫人快快起来,我先查看一番,若真是如我所想,我自会尽力而为!”乐正羽将那女子扶起,郑重的开口。

“可否请白大人和少白夫人在外间等候,将我的徒弟叫进来?”乐正羽适时的开口。

“师父,您说我们必须在这白府住下,随时观察小公子的病情?”乐正羽的大弟子范蠡恭敬地开口询问。

“是啊!必须在白府暂住几日,待小公子病情稳定了,才能离人。”乐正羽一边在图纸上画着什么一边说道。

“王妃,那我们呢?”王府几个暗卫开口,涨红着脸。

“你们也留着”。见自家王妃头都不抬的回答,暗卫们只得闭口不言。

此次乐正羽带出来的人,都是上次跟着她,在吴府参加过解剖尸体的,而且自小都是练武之人,对人体的结构比一般人更加了解,在手术台上的适应能力也比较强。

范蠡更是自小深喑验尸之道,是手术助理的不二人选,乐正羽对于这个大徒弟甚是喜欢,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至于这几个暗卫,乐正羽打算,在府中,建立一支独一无二的医疗队,专治急诊病人,最好是能用到战场上去。

罹王府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是京里众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如果有必要,罹王府小世子今天拉了几次屎,罹王爷今日换了几条亵裤,那都是可以立马传到需要它的地方去的,尽管罹王府严防死守,但那些买卖小道消息的人,也是相当能耐。

乐正羽带着范蠡几人走出房间,白府众人纷纷抬头,眼神里的焦急之色,明显没有要掩盖的意思。

“白大人,小公子的病情比较复杂,现在还不能过早下定论,还需要做一些检查,如果结果确定了,必须立刻做手术,半分也拖延不得!”乐正羽看着众人直接开口。

“另外,请白大人照我图纸上画的样式,让人找京城最好的工匠,连夜做出来几套手术刀,必须要锋利,精细!”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乐正羽继续开口。

白府众人神色各异地瞧着乐正羽,白老爷从范蠡手里接过图纸,有人凑上去仔细瞧,可是怎么瞧那就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刀吧!貌似只是比平常衙门的大刀更...嗯,奇怪一些。

“是,老夫马上命人去办。只是,王妃刚刚说的那个手术,是不是就是给浅儿开肚子的手术啊?”白老爷目光灼灼地盯着乐正羽。

乐正羽淡淡一笑解释道:“是的,做手术就是要用图纸上的刀来做的,就像在吴大人府上那样,只是不是切开小公子的肚子。”

随着乐正羽的话还没落下,白府以白老爷为首的众人长长嘘了一口气,不切开肚子就好。

谁知乐正羽话锋一转道:“是切开小公子的胸部。”

这时,旁边暗卫一号,递上另一张图纸,图纸上简单的勾画着人体胸腔解剖面。

乐正羽拿着图纸,向众人解释:“小公子之所以食不下咽,就因为疼痛难忍,为何疼痛,是因为小公子的这个位置,长了个东西,要把它切掉”。

乐正羽边说,边指着食管狭窄部给众人看,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清楚的解释了整个手术流程。

第五十四章 这难熬的时刻

白府众人还沉浸在那图纸上,乐正羽身后的暗卫二号,看着自家王妃一本正经,津津乐道,自家王爷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一副‘本王的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真是同情那即将被王妃开胸的小公子。

暗卫三号心中默默腹诽‘王妃,您就这么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地,要把人家小公子的肚子打开,还让人家仔细看那切开的场景,您真不是故意的吗?

您哪怕回头看一眼,都能看到那白夫人的脸色有多吓人,仿佛王妃您不是在治病,是在要人命呢!’

这回乐正羽还真不是故意的,在手术前,反正都要给家属做术前宣教的,需要家属同意签字,过程繁杂,时间又紧,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准备。

与白府人交代清楚,乐正羽让人特意收拾出来一间采光好的屋子,让厨房熬制糖盐水,淡盐水,让府里丫鬟每日仔细擦拭三次,再以艾草熏之。

一时间白府上下气氛变得紧张兮兮起来,罹王爷罹王妃暂住白府的消息,也很快被传了出去,朝堂上众大臣议论纷纷。

“啊...浅儿真乖,再来一次,只要把它咽下去了,咱们就可以把病魔赶走了...”乐正羽柔柔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这都已经一上午了,罹王妃真是有心了!”白府三公子夫妇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传出来乐正羽已微微沙哑的声音,依旧那么不厌其烦。

等到乐正羽再出来时,已是接近傍晚时分,白府各处已经纷纷开始掌灯,可聚在屋外的人似不知觉一般。

“王妃,怎么样了?有结果吗?”范蠡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因为怕白老爷身体受不了,在大家的强烈建议下,白老爷在早上看完图纸,弄清出这手术究竟是个什么过程之后,便回去休息了,所以在场的都是些年轻的白府后辈。

由于没有现代的化验设备,乐正羽只能按照自己曾经在现代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药学知识,做了简单的食管拉网实验。

先是给小公子服下棉球,后取出,紧接着将食管壁上皮脱落的细胞,在制作好的also试剂上进行了简易测试。

此刻最令乐正羽为难,现代拥有那么多的高科技,医学那么发达,都可能出现误诊。

可是再看看她手上的实验工具,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破试纸,那么毛糙,还有那最原始的食管拉网...只怕自己面前的这些玩意,在任何一个现代人看来,都是在谋财害命吧!

不过万幸的是,结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白府小公子得了这个时代的不治之症--食管癌。

“经过检查,确实如我所想,小公子是得了太医治不好的那种病。我虽有法子,但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白公子和白夫人同意我为小公子治疗,就请在这里签字画押。”

乐正羽说罢,转身从绿萝手里接过来一份写着‘手术知情同意书’字样的薄纸,递给面前早已神情憔悴的白府三公子夫妇手中。

乐正羽也知道这种话很伤人心,在人家唯一的儿子病重的时候,自己这么冷漠无情的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任谁都讨厌。

但主刀大夫双手捧着的,是患者沉甸甸的生命,危急时刻,又岂能感情用事!有时候过多的安慰只会适得其反,让家属更加接受不了,表现出最脆弱的一方面,那还如何救命。

只见白三公子强忍着眼眶里的悲伤,上前一步,向乐正羽行了稽首大礼,郑重道:“王妃的大恩大德,他日必报。不敢说整个白府,但我白松一家三口,此生没齿难忘。”

‘对啊,没齿难忘,这可是救人性命,当然要没齿难忘了!’乐正羽耳边冒出这么一句忽远忽近的话语,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停运。

“白公子是个明白人,也知道我罹王府在京中备受关注,倘若不是看在白老爷亲自上门的面子上,本王断然不会让王妃接手这病,可是令公子若就此离世,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还没等乐正羽开口,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即墨罹,在几乎被所有人遗忘了他的存在时,面无表情的说道。

“罹王爷这是什么话!就算我三哥以后无法为贵府肝脑涂地,我白妖妖也会为罹王妃鞠躬尽的!”一阵轻快爽朗的女声从白三公子身后响起。

这突然的出声仿佛让众人的脑子瞬间清醒,纷纷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不语带笑的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明媚的眸子灼灼,一身红衣衬的她越发眉眼含笑,似嗔似娇。

如云墨发不似一般女子披散在身后,而是挽着一个简单道姑头,一支精致木簪斜插其中,好不英姿飒爽。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子大步上前,与白三公子并肩而立,向着乐正羽和即墨罹微微俯身道:“白府六丫头白妖妖,给王妃王爷见礼了。”

随着白妖妖的回来,白府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就连白三公子连日来悲伤的脸上,都露出了难见的笑容。

白老爷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本是书香旺族,一连生了五个儿子之后,白府众人好不容易盼来了白妖妖这个女娃。

白老爷对其疼爱至极,还扬言要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不假他人之手,所以对于白妖妖的教养,白老爷是打定主意要女儿将来学成之后,继承自己的衣钵的。

可奈何,这白小姐自小便是个不爱红装爱江湖的主儿,整日里瞅着管家打瞌睡的时候,自己便偷偷爬墙逃跑。

刚开始的时候,白府上下像炸开了锅一样的鸡飞狗跳,甚至还进宫请求皇上,出动了禁卫军,毫不夸张的说,那是举国上下外出寻找白家小姐的阵仗。

可是寻回来又能怎么办,白老爷又舍不得责罚,过几日白妖妖便故伎重施。

所以在习惯了女儿间歇性跳墙出逃以后,白老爷实在是无可奈何了,便决定寻了京中实力最强,样貌最好,权力最大的罹王爷,作为未来的标准女婿。

谁知道人家罹王爷竟然不买账,白妖妖更是扬言要找个武林中人做夫婿,这事也就此作罢了。

说到要做好这个手术,那没有熟练的人配合自己,对于乐正羽来说,也是有困难的。

于是,当众人穿着洁白的手术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跟随着自家王妃,来到那个充满着尸臭味的地方时,几人真后悔当初出来的时候,没有多戴几层王妃让人制作的口罩。

是的,为了三日后的手术能够顺利完成,聪明睿智的罹王爷给自己的爱妻出了这么个主意。

第五十五章 是生是死

三天前。

在乐正羽忙了一天,把该交代要准备的东西交代好以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无意间她向即墨罹透露了一些,关于过几日手术的事情。

乐正羽靠在自家夫君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说出了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罹,你知道那个手术需要打开白小公子的胸腔吧!”

即墨罹低沉又性感的嗓音响起:“嗯,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如果羽儿不想做了,咱们明日一早就回家”。

即墨罹半开玩笑的口气,让乐正羽眼角的笑活跃了起来,她开口答道:“是有一点难处,不过不是我的问题,是在手术的时候,我需要一个能熟练配合我的人,可是现在很明显没人懂具体要怎么做。”

“范蠡也做不到吗?”即墨罹问道。

乐正羽神情嫣嫣:“对啊,虽然范蠡对人体解剖很了解,但是正真上场的时候,情况危急,任何的犹豫迟疑都可能要了那孩子的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那羽儿想要如何保证万无一失?”即墨罹耐心的继续询问。

“最好,最好能在术前练习几遍,可是去哪里找这么个人呢!在兔子身上倒也可以练习,但对方毕竟是个小孩子,兔子跟人还是不一样的。”乐正羽苦恼的抓抓头发。

“羽儿是需要几具人的尸体,好照着程序练习,对吧!”即墨罹抓住她话里的重点说道,紧接着,即墨罹继续开口:“那本王倒是知道一处,只是不知是否符合羽儿要的条件。”

“王爷说的是哪里?”乐正羽心里雀跃起来,急急问道,大眼睛里闪着好奇又欣喜的神色,满怀期待的盯着即墨罹。

“乱葬岗!”即墨罹缓缓吐出三个字,含笑看着呆愣着的乐正羽。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月黑风高夜,几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影子由近及远,在那样寂静的夜里,惊得地上正在啃食尸体的秃鹫,尖叫一声拍翅飞远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明日便是白家小公子的手术日了,他们必须在今天晚上进行一下收尾,把前两天练习过的内容重新演习几遍,才能有备无患。

暗卫本来就是个杀人的职业,可是看到第一次握着手术刀操作的他们,那战战兢兢的模样,真让人怀疑罹王府的暗卫是不是吃闲饭的。

记得第一日晚上来此练习的时候,他们紧张的握着那把小小的手术刀,兴奋到浑身发颤,甚至能听到他们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能不兴奋吗!他们这些人,自小便跟在王爷身边,干得好的还能活下来,稍有差池,即使王爷不要他们的脑袋,那敌人也会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原本认为自己贱命一条,每天只要听从王爷吩咐,干好本职工作,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就好,可是自从他们几人跟着王妃娘娘出来这几日,他们才知竟还有这样的日子,他们除了杀人,如今还能救人。

“看着点,要这样清扫淋巴结,要不然肿瘤会随着淋巴结扩散...”乐正羽大口罩遮着面部,在这样的暗夜里,发出囔囔的声音。

“师父,这样拉扯,不会将肌肉拉伤吗?”同样罩着棉布口罩的范蠡开口问道。

“会拉伤,但是要连着肌腱和皮下组织一起拉!”乐正羽一边说,一边又给众人做了一番演示。

这是一具不久前被扔到乱葬岗的男尸,也算是他们寻了很久,最与小公子年纪相仿的一具尸体,

这尸体的腰背部、四肢部,都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看来是生前糟了不少虐待。

月落星稀,东方微微泛起了白光时,众人才做完最后一遍缝合包扎练习。

虽然时间短,但好在在场的人均是有医学基础的,解释起来也不是那么费事,只是演习毕竟是在尸体上动刀,他不哭不闹不流血,可真正在人身上实际操作的时候,那就要受到多方限制了。

“好了,我们最后的演习完成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就为小公子进行手术!”

乐正羽的脸被厚厚的口罩挡着,只露出来一双眼,眼里镇定郑重的神色,加上这样终结式的话语,让周围本就安静的空气更多了几分肃穆。

一夜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簌簌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空地上,是夜里无声的交流。

高墙宫闱内,一个侍女悄悄起身,向四周大致望了一圈,神色机警。

“姐姐,你为何在此?这么半夜的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一面向手心哈着气,一面急急问道。

“小吴子,这是我家娘娘要我交给张大人的,你不是在张大人跟前办事吗?一定要亲自交给他,切莫耽搁了。好了,我走了,省的被人抓住。”侍女行色匆匆的跑开。

那个被称作小吴子的小太监,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锦盒,样式精巧极了,他想打开看看,可是风夹着雪簌簌的落入他的后颈,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我在想什么呢?这宫里的事向来隐秘,知道的多了要掉脑袋的,还是赶快交给张大人吧!”小太监口中念念叨叨的走远了。

就在那丫鬟太监刚刚站着的地方,阴影中走出来两个人,两人走路时皆弯腰佝偻,可见也是这宫里当差的太监。

“哼!在这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呢!还以为自个而是谁呢!不知死活!”说话的是一个长着一口大黄牙的老太监,此刻他半边脸罩在阴影中,半边脸映在月光下,极为可怖。

“师父,那是内务府的小吴子,刚入宫不久,在张大人手下做事,至于那宫女,小的倒是不曾见过,估计是新进宫的贵人们的小丫鬟!”另一个点头哈腰的太监说道。

“甭管他什么人,你现在就去叫人,把他给我拦下,我这就去禀报贵妃娘娘,这大半夜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黄牙太监看起来是个管事,说起话来也到有几分宫里老人的味道。

那边小太监刚要跑进内务府的大门,就被几个人从背后捂着嘴,用袋子套了头,拉至宫墙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袋子里面的人便不会动了。

“把袋子解开,将他手上的盒子抢过来,看看是生是死?”说这话的便是刚刚那个假山旁点头哈腰的太监。

第五十六章 不过跳梁小丑

翌日,贵妃寝宫。

端坐在大红锦衣雕花被子上的贵妃娘娘,手里拿着一方新玉仔细端详。

“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丫头,本宫还以为,贤妃娘娘这几年安分守己,是因为真的看破了这皇宫。

可谁知,竟是将心思动到了别的野男人身上了,这是饥渴难耐了吧!”贵妃嘴角一抹嘲讽的笑,脸上风姿尽显。

“娘娘,这贤妃娘娘一直是宫里众人的榜样呢,大家都说贤妃视这宫中的皇子公主如己出,还积极劝说皇上福泽六宫,可如今咱们要把这等事报上去了,那才是当众掌那些人的脸呢!”

贵妃身边丫鬟储秀一面观察着坐上的贵妃神情,一面讨好的说道。

“交上去?交到哪?交到皇上那里吗?”朱贵妃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男音传来:“爱妃要告诉朕什么呢?”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贵妃急忙由丫鬟搀扶着上前行李。

“哈哈,朕方才进来时听爱妃说要告诉朕什么?说来听听...”即墨皇坐在方才贵妃的位置,端着丫鬟刚沏来的茶,望着地上站立的贵妃。

“皇上,臣妾哪有什么事情隐瞒皇上啊!还不是储秀这丫头,嘴里藏不住话。臣妾昨个才学了一首小调,还没学利落,这丫头非要臣妾拿出来给皇上献丑!”

朱贵妃笑意吟吟的回着话,还假意瞪了身旁丫鬟一眼。

“哈哈,这丫头还是直言不讳些好啊!爱妃可知,近日皇后身边有个小厮,前些日子朕还见那孩子聪明伶俐的紧,昨日朕在皇后那里没见到他,顺口提了一句,爱妃猜猜那小厮去了哪里?”

即墨皇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站着的朱贵妃白了脸色,却故作镇定:“臣妾怎会知皇后娘娘宫里的事,臣妾又怎么会知道那小厮去了哪里,皇上这不是在为难臣妾吗?”。

“你不知道啊!朕告诉你,皇后说那小厮竟私藏了宫里物品,在她面前还绕绕弯弯不肯说实话。爱妃你觉得这是不是在祸乱宫闱,挑战天家权威?所以皇后将他杖毙了”

即墨皇看似随意的话语,出口成戕,扎在了朱贵妃的心上。

“你说你这里有个直言不讳的丫头,是不是件好事?好了,朕还有折子要批,就先走了!”即墨皇起身便走,丝毫不顾身后匍匐在地的众人。

“娘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奴婢怎么就听不懂呢?”储秀疑惑开口。

“皇上这是在讽刺本宫跟他绕弯子呢!呵呵...先不说这个,储秀,我让你去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朱贵妃依旧面不改色的喝茶。

“查到了,娘娘,据说现在罹王爷已经上朝,可是罹王妃却一直留在白府,听说是要给那白府小公子治病...”丫鬟恭敬回禀。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且不说那罹王妃自小痴傻,连自己都是个病秧子呢,还给别人诊病,宫中太医都不愿接手那孩子的病,她到急着要当这个跳梁小丑了?”朱贵妃露出一副很好笑的神情说道。

丫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站在一旁立着。

朱贵妃想到什么继续开口道:“储秀,你说这罹王府的小世子今年多大了啊?”

丫鬟上前一步答道:“回禀娘娘,小世子今年刚满十个月,过年就该一岁了。”

朱贵妃神色怔怔“哦?是吗!储秀,你过来”。

朱贵妃向站在一旁的丫鬟招招手,后附在那丫鬟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刚开始丫鬟连连点头,到后来,那丫鬟惊得长大了嘴,瞪着眼快步向外走去。

白府内。

手术室中乐正羽的动作快到仿佛恍花了暗卫们的眼,屋外白府一家人焦急的等待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今日是小公子做手术的日子,罹王爷一大早就赶来白府,跟众人等在门外。

不过跟别人想法不同,罹王爷只是防止白府人在手术出问题后找他家爱妃的麻烦,毕竟孤枕难眠啊!罹王爷想在手术一结束,就马上带着王妃离开。

“止血,拉钩,快,切!”随着乐正羽一声声的吩咐下来,站在她身旁的几人,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出来八只手,那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啊!王妃,出血了!”一个暗卫在看到大量的血液从床上小人的胸腔处涌出,失声喊道。

“慌什么!教你的都白教了吗!”乐正羽手上动作不停出声呵斥。

此刻,他们都知道,平日里总是温柔含笑的王妃不在了,他们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看到了王妃这一面。

此刻,她如杀伐果断执手天下的王者,这手术床就是她的战场,就是她的天下。

随着手术进展,众人在打开胸腔之后,开始寻找病变的部位,没有超声引导,他们只能采取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在外面等待的众人明显开始渐渐露出焦急之色,在乐正羽给他们做术前宣讲的时候说过,切开小公子的胸腔,势必会流很多血,小公子出来以后必定身体虚弱,要好生将养个一年半载。

白府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起来:“这小公子要一直不停的流血,这都三个时辰了,是个大人这血都该流光了吧!”

“是啊,不知这小公子还能不能活下来?”

“可不是吗?这罹王妃还真是胆子大,这事成了还好说,可一旦失败了...”

未等那人说完,同伴连忙捂住她的嘴,连声喝道:“呸呸呸,你不想活命了,竟敢咒小公子!”

“哎呀,不是,那你们说这冰天雪地里,小公子还没出来,把府里人都要冻病了!”那人反驳道。

昨夜刚下了一场雪,众人即使披着上好的裘衣,也冻得不轻。

“父亲,让大家散了吧!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在这守着也不是个办法,孩儿一人在此等候便好。”

白府三公子白松迈着僵硬的步子,朝白老爷的方向走去,恭敬的行礼开口。

“是啊,是啊,父亲您身体吃不消的,快些回去暖暖吧!我们陪三哥在这等着就好!”白府众子弟皆开口道。

“无事,这是我的孙儿,如今他在里面生死一线,我这做长辈的无法为他做些什么,可等还是等得的。”白老爷眼眶发红的说道。

众人无奈,只得吩咐人多取了几个手炉来。

“白大人放心,要是出事,早就该出了,如今已经快四个时辰了,想必是该做完了,小公子必定无碍!”即墨罹这个一言不发的主儿难得开口劝慰。

身旁跟着的罹王府侍卫们,用疑惑的眼神相互交流“咱们王爷又打什么主意呢?”“谁知道,反正这白府这次,怕是要上了咱们王爷这条贼船了”...

谁说罹王府的侍卫极其害怕罹王爷雷霆之怒,看看,这不是已经达到心领神会的境界了吗!便是应了九皇子那句话,九皇子曾跟即墨罹开玩笑时说过:“五哥,怕是你这王府里的下人们要成精了啊”。

整整五个时辰过去了,除了中午众人移步去吃了午饭,便再没挪过凳子,若是乐正羽此刻出来,肯定会纳闷,这么长时间完全可以去睡一觉的啊!反正晚上还要守夜呢...

就在众人伴着冬日的冷风,要今晚睡在这雪地里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范蠡走出来,双腿明显微微发抖,双手也好不在哪儿去。

只见他朝众人微微拱手:“手术已经做完了,师父他们还在里面做最后的处理,师父说若实在担心的紧,现在可以进去一两个人探望,不过大家还是回去歇着吧!小公子病情还不稳定,今晚需要人守夜。”

第五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着病床上自家儿子满脸惨白的躺着,若不是仔细查看,都没有呼吸。

“王妃娘娘的大恩大德,白松夫妇永世难忘!”看到床上的人虽然还未清醒,但总算是救回来了,白三公子带着夫人齐齐朝着乐正羽行叩首大礼。

乐正羽赶忙上前一步,将二人扶起:“白公子、白夫人,不必谢我,是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现在虽然切除了肿瘤,但病情还不稳定,还要看今晚过去会如何?”。

“王妃娘娘,您说现在还不知道浅儿能不能活吗?”白夫人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是的,因为胸腔被切开,小公子的身体受了很大的损伤,伤了元气,很容易感染发热,所以今晚我会守在这里,等明日一早,你们来替我就好!”乐正羽解释道。

白三公子下意识瞥向站在跟前的即墨罹,罹王爷此刻正臭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白三公子不知该如何让开口,只得暗暗想着,王爷,您就帮人帮到底吧!但凡我们能自己照顾,必不会麻烦王妃半分的。

“王妃,您都累了一天了,这怎么好意思让您再守着浅儿一夜,王妃的身体也吃不消啊!”白夫人看丈夫脸色为难便开口。

哪知乐正羽根本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开口道:“今晚是手术成败的关键,必须由我来守夜,现在由我的徒弟看着小公子,我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入夜了再过来。”

“那如此,您便是浅儿的再生父母了,大恩不言谢,王妃娘娘的恩情,我们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白公子夫妇倒也不再客气,直接表明心迹,让乐正羽离去。

罹王爷只得在罹王妃一顿温言软语下,自己一个人独自回了罹王府。

“罹王妃,我可以进来吗?”屋外响起一悦耳动听的女声。

随着丫鬟挑起帘子,一个红衣女子踏着星辰和夜风走入室内。

冬季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一阵冷风随着吹进来,乐正羽在床前替小公子紧了紧被角。

看到这一幕,女子神情微动,开口道:“王妃,谢谢您这么照顾浅儿”。

乐正羽含笑转头看向她:“六小姐不必多礼,这是我该做的,既然救治了他,便要好人做到底”。

烛台上跳跃的红烛正照在乐正羽的脸上,真如美人贴鬓,和白妖妖的英气不同,乐正羽的美是那种惊心动魄细水长流的模样,让人百看不厌,一见倾心。

白妖妖的手不自觉攥紧,面对罹王妃如此和善的笑,她竟然生出几分紧张。

“王妃,您和传言不一样...”白妖妖嘴角蠕动,慢慢吐出来这句话。

“哦?如何不同?”乐正羽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姑娘,随意问道。

“王妃,曾经爹爹要把我许配给罹王爷,可是我没答应...”白妖妖小脸纠结着说道。

乐正羽正在查看白小公子体温的手一顿,随即笑着开口:“那是为什么呢?”

看着罹王妃面不改色的样子,白妖妖疑惑的问道:“王妃您不生气吗?爹爹不让我说,说会惹您不高兴,可是我看您和善可亲,就想告诉您”。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当时我还没嫁给王爷呢!”乐正羽饶有兴味的开口。

“话是这么说,可是女人们不是都很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扯上关系吗?”一脸纠结的白妖妖更加纠结,惹得乐正羽一阵发笑。

“王妃,您笑什么啊?”白妖妖开口。

“我啊,我笑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乐正羽看着她说道。

“啊!王妃,您怎么知道?”发觉自己失口的白妖妖立马捂着嘴,满脸红彤彤的看着乐正羽。

“果然被我猜对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乐正羽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白妖妖。

“没有,王妃,哪有什么事情,我来找王妃就是想和王妃聊聊天,就是觉得王妃特别亲切...”白妖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是吗?那你为何要告诉本王妃关于王爷的事情呢?你若说无事,本王妃就把你的话当真了,那本王妃就去忙了,再不管你了。”乐正羽边说着边作势要去起身去忙。

“那...您,要不然,把您的大弟子的事情跟我讲一讲...也不是不可以...”白妖妖双颊染上红晕,吞吞吐吐的张口。

“哦!你早说嘛!不就是范蠡吗?范...”刚说到嘴边的话,被乐正羽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这回乐正羽是真失态了,她非常惊讶,她的爱徒竟然被别的小姑娘惦记上了。

乐正羽尽量降低声音,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白妖妖说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喜欢上了范蠡?你白家上下还不得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啊!”

“王妃,您就不能稍微支持我一下吗?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反对的!”白妖妖苦着一张脸看着乐正羽。

“白妖妖啊白妖妖,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我的徒弟范蠡也是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可是他跟你身份不符,你爹和你的哥哥们都不会同意的。”

乐正羽此刻真想撬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才来找王妃帮忙啊!”白妖妖一副天真不怕死的表情。

让乐正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可是事关她徒弟一生的幸福啊!

半夜三更的时候。

即使乐正羽这个准大夫守在身旁,白小公子还是不可避免地发了烧,刚开始只是体温稍稍升高,并无其他症状,乐正羽命人熬制了新的糖盐水。

逐渐地小公子开始高烧不退,脸色也由缺血的白色变成了微微潮红,嘴唇干裂,看起来烧的不轻。

“师父,小公子烧的越来越厉害了,这可怎么办?”范蠡焦急的语气惹得其他几人也开始慌乱起来。

他们暗卫杀人,从来都是刀起人头落地,利落的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生命,这样娇贵的一个孩子

若真出了什么事,纵然王妃仁慈,不会怪罪他们,他们自己定也是无法继续活着了。

“急什么,早就跟你们说过术后一定会有发热这样的并发症,总有办法的。”乐正羽神色如常的将一块又一块沾了糖盐水的湿毛巾放在小公子额头。

“既然这样还无法降温,那就加大湿敷的力度,你们几个,将小公子这几处大血管处都用湿毛巾敷着!”乐正羽指着几处动脉供血丰富的部位,让暗卫们轮番替换。

“师父,若是还降不下来呢?”范蠡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的师父开口询问,他猜测师父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实在降不下去,那就将糖盐水输入小公子体内...”乐正羽像做了个什么决定似的开口道。

正在忙碌的暗卫们纷纷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个人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啊?除了让小公子将这些水喝下去,还能怎么办啊?可是王妃不是说现在小公子还不能饮水吗?”

第五十八章 寒冬赏梅

没有理会众人的问话,乐正羽只是开口吩咐道:“你去看看早上我让人打制的针好了没有?再找人去寻些络子来,要清洗干净,再全部用糖盐水煮沸拿过来,一定要快。你们几个继续用毛巾给小公子降温。”

不出两刻钟,暗卫捧着处理干净的络子和针走进来急急地道:“王妃,东西准备好了,您看看还行吗?这个季节的瓜络子实在是不好寻,这些不行的话属下再去找。”

“没有时间了,就这样吧!”说着乐正羽上前接过暗卫手里的东西,开始准备给床上已经烧得直说胡话的小公子输液。

“王妃,这样扎进去没事吧?您竟然还懂得针灸之术。”离得最近的暗卫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王妃开口询问。

“我哪里懂得什么岐黄之术,我只会剖开人的肚子治病,这也是实属无奈,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若这孩子命大,那就能逃过此劫。如若不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做好一切后,乐正羽在床头仔细瞧着小公子的脸色顺口答道。

“王妃,您是说你只会剖开肚子诊病,不会把脉开药方吗?那您岂不是半个华佗了!”另一个暗卫接着开口。

听到这里乐正羽倒是微微惊讶,这里的人也听说过华佗吗?还真是医学无国界,美名流芳百世呢。

大约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随着整整两大碗糖盐水输入小公子的体内,范蠡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师父,快来看,小公子面色如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小公子退烧了。”

众人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脸上是掩都掩不住的喜色。

“我看看,终于退烧了吗?”乐正羽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到床前,摸了摸白小公子的额头。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她展颜一笑开口:“小公子的烧退了,命保住了”。

这一声差点让在场人欢呼跳跃起来,他们从没有如此期待一个人活下来,这种救人一命的感觉竟是这样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想要笑着落泪。

御花园内。

朱贵妃一身雍容华贵的裘衣披在身上,丫鬟储秀在一旁服侍着,身后跟着一群明明冷地直哆嗦,硬是不敢表现出来的宫女太监。

朱贵妃的父兄皆是朝中一品大臣,深受皇帝重用,连带着朱贵妃也是颇受宠爱,自嫁入皇宫十三年,朱贵妃至今都没能替皇家诞下一儿半女,即使在宫中作威作福,众妃也是丝毫抓不住她任何行差踏错的把柄。

“娘娘,咱们回去吧!您站在这已经一个时辰了,皇上今日兴许是政务繁忙,无暇到此了。”宫女储秀小心翼翼地开口。

“哼,他来不来跟本宫何关!他有那么多女人可以宠幸,本宫只不过是他在朝堂上控制父亲和兄长的一颗棋子罢了!”朱贵妃满脸冰霜的冷哼。

“娘娘,这话可不敢乱说。您日日在此等候皇上,奴婢们是看在眼里的,这宫中再无人比您更用心了,皇上迟早会明白您的心意的。只是娘娘,如今正值寒冬腊月,您在这雪地里站了这么长时间,身体会受不住的。”

储秀怕朱贵妃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人抓了把柄,连忙开口捡好听的话说。

“是啊,人人都能看明白本宫的心意,可他为什么看不明白,本宫自入宫以来,日日在此等候,好不容易将他盼回来了,如今他连看都不看本宫一眼。”朱贵妃眼神黯然,自顾自的说着。

皇后宫中,高坐之上,皇后与淑妃下着棋,这时丫鬟红玉走进来,上前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皇后露出淡淡的笑意,转头看向淑妃。

“淑妃妹妹,听说朱贵妃现在又在御花园等着皇上呢!这么冷的天,这贵妃娘娘也是有心了。本宫作为六宫之首,理应去慰问一番,淑妃妹妹可愿随行?”

皇后脸上笑意不减反增,和颜悦色的看着对面的淑妃开口邀请。

“皇后娘娘真是仁慈,都说朱贵妃是这宫里最爱皇上的那一个,十几年来每日这个时辰必回等在御花园,皇上也为此感动。

可臣妾看来,是皇后娘娘最有心,朱贵妃等一日,您必会日日去慰问几句,还赶在皇上到之前离开,娘娘的苦心,真是让臣妾汗颜。”淑妃起身向皇后施礼,言辞真切地开口。

“妹妹如此夸赞本宫,本宫真是受之有愧,妹妹虽不能日日等在御花园,但妹妹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福分。

九皇子骁勇善战,如今颇受皇上器重,除了罹王爷,众皇子中就数九皇子最出众了!”皇后一边说一边与淑妃一同出了宫门。

说话间二人浩浩荡荡便到了御花园,今日的御花园相当热闹,不仅是皇后得到了消息,就连平时不出门的贵人常在也都到了御花园赏雪。

随着皇后等人的到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只是觉着这气候寒冷,听闻贵妃还在等候皇上,便过来问候一二,并无它事,只是不知道今日在御花园等候皇上的人这么多,众位妹妹有心了。”皇后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淡淡开口。

“娘娘,臣妾们只是在宫里闷了许久,天气严寒,昨个不是下雪了吗?听说这御花园的红梅正开的料峭,便想着来赏梅,竟碰到了来此等候皇上的贵妃娘娘。”秦妃上前笑意吟吟地开口道。

“这御花园本就是人人都可来的地方,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来得,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朱贵妃在秦妃话音刚落的时候,声音无波的也开口。

看着走远的朱贵妃,众人神色各异。

“娘娘,今日可能是贵妃心情不好,不然定要等着见到皇上才肯离去的!”皇后身边的淑妃见众人皆沉默,便开口说道。

“淑妃姐姐真是温和大度,善解人意,这贵妃娘娘今日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那就是没有规矩,就是不把咱们众人放在眼里,姐姐还如此为她开脱!”秦妃边说还用帕子捂着嘴边讥讽的笑。

“好了,不是说要来赏梅吗?本宫今日无事,便和妹妹们一起去梅园吧!大家一同服侍皇上,既以姐妹相称,便不要再计较那么多了。”

皇后淡淡扫了秦妃一眼,率先由丫鬟扶着往梅园方向去了,淑妃紧随其后。

身后秦妃身边一个贵人低低开口:“秦妃姐姐,您如此顶撞淑妃,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啊!”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虚伪的面孔,真以为自己多仁慈!若她真是那仁慈软弱之人,九皇子怎么会长那么大!”秦妃盯着前面淑妃的背影,恨恨的开口。

第五十九章 小公子大好了

回到如绘宫的朱贵妃万分气氛,丫鬟在外间伺候,只听得里面传来叮当不停的声音,以及茶碗破碎的声音,皆噤声站在外面,生怕贵妃的怒气迁延到他们头上。

“哼!你们一个个以为本宫乐意跟你们抢他的宠,争他的爱,你们以为本宫愿意吗!”朱贵妃将所有东西砸落在地后,站在中央哀戚的开口。

“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您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打了水漂了吗?”一旁站立的嬷嬷开口劝道。

“是啊娘娘,在这宫里,稍有个风吹草动便会传到皇上的耳中,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丫鬟红玉也急急开口。

“那又怎样?本宫如今在这宫里还不能任意说话了吗?本宫就像一只金丝雀儿,被圈在这个牢笼里,还不够吗?

本宫如今连句心里话都不能说了吗?本宫心里的苦,他们谁知道!本宫这些年受够了!”

朱贵妃对着空空荡荡的大殿,一声声的质问,究竟是在质问谁,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为了争宠,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她从进入皇宫的第一天开始,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日日谋划算计,夜夜防着这深宫里的明枪暗箭,这样殚精竭虑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你们都出去,本宫要自己待一会。”

冷静下来的朱贵妃独自坐在镜子前,木然的声音传来,身后的丫鬟和嬷嬷应声退下。

两行清泪从朱贵妃绝色的脸庞落下,镜中女子的妆容已然花掉,面色也是十分憔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朱贵妃心里酸涩难忍,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叫来丫鬟梳妆。

“储秀,上次本宫跟你提起的罹王爷世子,你打探的怎样了?”朱贵妃看着镜中自己华贵的头饰,状作随意的开口。

“娘娘,打听好了,前几天罹王妃去白府给白小公子诊病,奴婢托人向皇上身边的公公打探过了,说是昨个就诊病结束了,可是白府并未放出小公子痊愈的消息,罹王爷也已经恢复上朝了,只有王妃在白府暂住着。”丫鬟储秀答道。

“储秀,本宫吩咐你办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办完了,你也要彻底忘记!”朱贵妃嘴角含笑说道。

“有什么事娘娘吩咐便好,奴婢记性不好,有些事自然是记不太清楚的。”储秀恭敬的开口。

罹王府此刻人声嘈杂,不是一般的乱哄哄,院里小厮丫鬟齐齐上阵,奔走相告,面色惨白焦急。

“张妈妈,找到没有?”正在向后院急急跑去的张妈妈,被身后赶来的管家的喊声逼得硬生生止了步子。

“吴管家,您这可是难为我老婆子了,哪能找的见啊!就怕是被有心人使了坏了!”那被唤作张妈妈的人面上凄苦的神情不似作假,来不及抹去双颊的汗水,开口答道。

“那赶紧再去找,全部去找,就算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否则大家都要没命了啊。”

吴管家老泪纵横,生平头一次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奔走的众人喊道。

白府门前,白小公子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但是清醒了的白小公子,却是万分舍不得罹王妃这个救命恩人就这样离去的,在床上躺着还执意要让人抬着软撵将他抬至门口,去跟罹王妃告别。

最终才在白老爷亲口承诺下,恋恋不舍的放了人。

“王妃娘娘是浅儿的救命恩人,爹爹自小便教浅儿,做人要知恩图报,万不可忘记帮助过自己的恩人。

娘娘和众位哥哥今日救了浅儿的性命,还在床边照顾多日,浅儿心中实在感激,待浅儿病好了,一定亲自上王府去登门道谢。”

白小公子一边说,一边向乐正羽几人的方向遥遥相拜,小小的身子,甚是认真。

看着自家孙儿小小年纪,便如此谦逊有礼,白老爷慈爱地看着,若不是在场的还有客人,还真是移不了目光。

一番客气之后,乐正羽开口道:“白老爷,白公子,众位请就此留步,我们便先行告退了,切记要按我留下的方子照应小公子,若有什么情况,请及时遣人相告,我的徒儿自会上门医治。”

随后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登上了王府的马车。

看着罹王府的马车渐渐远去,众人从送行中回过神来,白三公子看着父亲还在遥望远方的神情,开口道:“父亲,这以后京城中势必会议论纷纷,朝堂上党派之争我们该如何应对?”

白老爷看了儿子一眼,收回思绪,意味深长的道:“这京城中的天,怕是要变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京城宽阔的官道上,正前方马蹄哒哒声越来越近,那一声声急促到毫无章法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在马车中端坐着的乐正羽心头。

这时,马车忽的踉跄一下,猝不及防的婢女身子前倾,差一点被甩出车外。

不等车夫将车停好,乐正羽一把扯回婢女,随后直接掀起帘子,冲着来人的方向开口“出了什么事?”

骑马跟来的范蠡几人也是急急勒住缰绳跳下马,朝着乐正羽的马车走来。

不等来人喘口气,乐正羽又一次凌厉的开口:“可是府里出什么事了,我问你话呢?”

“师父,别着急,且听他怎么说?”看那侍卫马还未停稳,范蠡也着实被乐正羽的神情吓了一跳,便开口劝慰。

只见那侍卫跳下马背,直直的朝乐正羽的方向跪了下去,满脸灰尘的他此刻更是显得狼狈不堪,可是现在谁有心思管这些呢!

“王妃娘娘,世子丢了!”侍卫梗咽着开口。

“什么?”几声同时从几人口中呼出,却没有一句是乐正羽的声音。

作普通侍卫打扮的暗卫们和范蠡,以及马车夫和车内刚走出来的婢女的声音同时落下,几人齐齐转头看向马车上的乐正羽。

“师父”“王妃”“娘娘”...几人惶恐不安的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回府!”乐正羽重新坐回马车中,放下帘子的同时,淡淡的开口吩咐。

一行人回到府中,府里早已将能派出去的力量全都派了出去。

议事厅里照样是那几个谋事和管家婆子们,地上正跪着一个婢女,还有一个奶妈,看样子已经被用过了刑法,两人身上皆是鞭子抽过的痕迹,衣服也是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乐正羽带着几人直奔议事厅,到了门口毫不犹豫一脚踹开虚掩着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谁让你们对她们用刑的?”乐正羽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绿萝,和早已受不住酷刑昏死过去的奶妈,淡淡的开口。

“王妃,此时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因这二人玩忽职守,致世子丢失,属下们只是照例拷问啊。”其中一个谋事上前一步,开口道。

“那敢问这位大人,问出来了吗?”乐正羽看着他,语气里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乐正羽这一声大人,叫得那说话的谋士甚是受用,瞧他那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几近塞满了每一个毛孔。

“王妃,不是属下们不问啊!是这贱婢,还有那婆子,嘴巴硬的很哪,怎么打都不开口,也不知道现在小世子是生是死啊!”说罢,那谋士还故作心痛的掩面拭泪。

一边匍匐在地伤痕累累的绿萝,此刻也艰难的开口为自己辩解:“王妃,求王妃明察,奴婢是冤枉的”。

“是吗?你叫什么名字?”乐正羽没有理会旁人的声音,只是向着谋臣的方向,幽幽开口。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一愣,王妃娘娘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要追查世子的下落吗?怎么反倒关心起这谋事的名字了,众人闭口不言。

第六十章 王妃,贵妃娘娘有请。

“啊?王妃娘娘,属下叫王良,自小便跟着王爷...”谋士沾沾自喜的介绍着自己,恨不得数出来祖宗三代。

“你可知这王府是谁在当家?”乐正羽眼神微眯,正眼瞧着他。

不待谋士开口,她又继续道:“这里是王府,这婢女是本王妃身边的人,世子是王府的世子,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看护好世子,既然你们身为谋臣,连这点规矩都搞不明白,那本王妃就教你们这一回!”

“你们看到这丫鬟和婆子身上的伤了吧!给我照着样子打,让他感觉一下,什么是痛!”乐正羽伸手一指身旁跟着的五人,开口吩咐。

就在众人还迟迟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那跟着乐正羽的五人倒是心里清楚的很,直接上前拉起那呆愣着的谋士,按在地上,便开始了鞭刑。

一声一声抽打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伴随着谋臣一声声的痛呼,众人都看呆了去。

这谋臣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他自小聪明机警,跟着王爷也是颇受器重,也算是锦衣玉食的活了几十年,如今就因为惩罚了一个丫鬟婆子,便被乐正羽一介女流责罚,让他心里好不气愤。

显然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他忘记了,即使自己再能耐,也只是王府里一个下人的身份,而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女子,再怎么柔弱,也是他的主子的事实。

“王妃,为什么鞭打属下?属下哪里做的不对,不就是处罚了一个丫鬟吗!她本就一条贱命,如今还弄丢了世子,她就该死!你不能这样滥用私刑,要责罚也要等王爷回来,属下定会向王爷讨个公道的。”

地上被打的王良一声声质问传到众人耳中,豆大的汗珠从他白皙的额角滴落,只这一会功夫,那谋臣就从偏偏公子春风得意的模样,变得现在这般面目狰狞,狼狈不堪。

本以为王妃听到王爷的名字会手下留情,或者是直接让人住手,不敢再打。

哪知乐正羽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朱唇轻启:“给我继续打!”

暗卫们也不管打不打得死,反正他们这一趟出去,就认定了王妃这个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父亲说出来的话,怎能不听!

皮开肉绽的声音响彻了在场众人的耳膜,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求情。

那谋臣也从一开始的咒骂里消停了下来,虽没有力气再开口,但他眼神里奔射出来的滔天恨意,与万般不甘,却是作不了假的。

看着他身上的伤比绿萝还重,血液几近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乐正羽伸手制止了抽打,暗卫们毫不拖泥带水,马上收手,随即便整齐划一的回到乐正羽身后站定。

若不是地上一滩血迹,都让人怀疑刚刚那一幕撕心裂肺,压根跟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下人不懂规矩,那便是主子的不是,你们每个人走出去,代表的是王府的脸面。王爷仁慈,只要你们不犯大错,他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不同!本王妃心眼小的很,睚眦必报。

既然王爷没有将你们管好,那作为这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妃自不会坐视不理。”乐正羽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笑意,肃然开口。

“现在你们在场的诸位,跟我说说今日关于世子丢失一事,去叫张大夫过来,给绿萝和奶妈看看伤势如何?“乐正羽坐在座位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

什么?给这丫鬟瞧病,那王良呢?这谋士分明伤的比那婢女重啊!

身后暗卫应声,不一会便将府中大夫请来,那大夫看着气氛不对,有了路上暗卫的叮嘱,老大夫给乐正羽见了礼,便索性跨过地上奄奄一息的谋士,提着药箱直奔丫鬟婆子去了。

养心殿内,高堂明座上的即墨皇,单手撑在桌案上,翻看着手里的明黄折子,只觉心烦气躁直冲眉心。

侍立在门外的小太监轻轻走进来,走向站立在一旁的德公公身边,附在德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德公公听罢朝他挥一挥手,便让他退下了。

“皇上,门外贵妃娘娘求见!”德公公上前一步,谄媚的笑堆满了一张胖乎乎的老脸。

“贵妃?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即墨皇放下手中的折子,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开口说道。

“贵妃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德公公照例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贵妃脚步轻盈的走入殿内,矮身向座上的皇帝行礼:“皇上,臣妾见过皇上,听闻皇上近日在养心殿批折子到深夜,日日如此,皇上可要当心龙体啊。”

随后朱贵妃起身,将端在手里的一碗参汤搁在御案边,又绕到即墨皇身后,柔若无骨的双手在即墨皇额角轻轻揉按,让座位上的即墨皇甚是受用,便缓缓闭上眼享受起来。

“皇上,您近日心情不佳,是因为朝中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朱贵妃思量着开口。

闭目养神的皇帝似乎并没有听到朱贵妃说了什么,只是满脸倦色的不出声。

“皇上,臣妾觉得咱们这宫里还是太冷清了,如今十公主又大了一岁,必不敢再跟皇上胡闹了。臣妾今日听闻罹王妃在白府替白小公子医好了病,已经回府上了。

臣妾很是好奇,罹王妃是如何医好那孩子的,想请王妃去臣妾那里坐一坐,也好向王妃学一些安神治疗头痛的法子,皇上您说可好?”朱贵妃再次柔声开口。

皇帝睁开微闭的双眼,开口道:“她既已医好病,必定是累的不轻,你又何必去叨扰她。”

“皇上,臣妾还不是为了皇上吗?皇上不好直接去问王妃,那就只有臣妾来做这个恶人了。

何况皇上近日头痛频频发作,臣妾也想向王妃打听一些治疗头痛的方子,好让皇上可以安心治理国事!”朱贵妃娇嗔着开口,手上力道便不自觉重了几分。

“宫里不是有太医吗?何必兴师动众去外面寻医?”即墨皇似是不耐烦的开口。

“皇上,宫里那些个太医,哪个开的方子不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他们如此何时才能治好皇上的头疼之症!”朱贵妃似是铁了心一般又道。

“好了,随你去吧!朕还有些奏章要看,爱妃先回去吧!”即墨皇挥挥手道。

“是,臣妾先退下了,皇上要保重龙体啊!”朱贵妃微微施礼,便退下了。

天空已经放晴,满眼望去皆是刺目的雪白,银装素裹的罹王府此刻显得万籁俱寂,屋内乐正羽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旁放着的是丫鬟新换上的热茶,正冒着蔼蔼雾气,蒸腾而去。

“王爷是何时离开的?”乐正羽似不经意间开口。

“回王妃的话,是昨夜。昨夜王爷连夜离京,看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吩咐属下告知王妃,却并未说明是什么事情!”站立在一旁的暗卫开口。

“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乐正羽又开口,却是冲着堂下的管家询问。

“娘娘,咱们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现在已经在京中各个出口都派了人把守,那劫持了世子的人,便是插翅也难逃了!”老管家恭敬的开口说道。

“王妃,咱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这样坐以待毙吗?”站在下面的谋臣张众开口。

“等!”乐正羽神色不变,只说了一个字。

就在这时,有小厮跑进来急急开口:“王妃娘娘,宫里来人了。”

乐正羽一抹冷笑闪过嘴角,慢条斯理的走至殿下,对着众人道:“现在不用等了,要等的人找上门来了。”

第六十一章 抢我夫君,绑我儿子

众人在前厅站定,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那是贵妃宫中的全公公,众人相互递了一个眼色。

“王妃娘娘,咱家这厢有礼了。奴才奉贵妃娘娘的旨意,劳烦王妃进宫一趟,贵妃想找您叙叙话儿!”那太监卑躬屈膝一副我只是来宣旨,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哦!既然是贵妃有请,那本王妃定然要走这一趟的,只是才从外面回来,沾染了些许风尘,还请公公容本王妃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也不等那公公有什么反应,乐正羽便带着婢女往后院走去。

只留下还没来得及弯腰示好的全公公,张着一张嘴,硬是不知对谁说话的尴尬模样,全公公只得在心里暗道一声‘这罹王府的人,还真是嚣张跋扈’。

“王妃,此次进宫怕是不太顺利啊。贵妃素来与咱们没什么交集,还选这么个时候来让娘娘进宫,如今王爷又不在京中,有些来者不善啊!”谋士张众开口。

“无碍,她既然来请,那就是做了万全之策的,即使不是贵妃截走了世子,那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如今事发突然,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必须迈出这一步,才能只得对方的目的。

你们只管守住王府,派出去的人已经够多了,要还找不到世子,那便是敌人太狡猾。”乐正羽对着众人正色道。

“是,属下们遵命,只是此次进宫凶险万分,还望王妃千万要当心!”众人纷纷开口。

“范蠡,随我进来!”乐正羽向着范蠡的方向示意道。

屋内范蠡红着一张脸,任由乐正羽和丫鬟在自己身上头上脸上擦脂抹粉。

“公公,久等了,走吧!”乐正羽含笑对着那瞠目结舌的公公说道。

全公公尽管满肚子问号,还是在乐正羽仿佛能看透人眼神中没敢表现出来,只得上前带路。

临行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一下罹王妃身后那个俊俏的婢女,这罹王府挑下人都没有标准的嘛?这样的也能跟着进宫?

皇宫内,如绘殿。

“娘娘,罹王妃来了。”丫鬟储秀挑起帘子上前禀报。

“哦?快让罹王妃进来,你们都要好生侍候着,万不可怠慢了罹王妃。”朱贵妃言笑晏晏的开口。

冬日的雪像夏日的雨一样,也是这般下下停停。

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亮的晃眼,如今才踏入宫门,这雪就像鹅毛般飘洒在人肩头,身后范蠡撑开手里一直握着的伞,替乐正羽隔开了纷杂的雪花。

“素来听闻罹王妃美貌无双,今日得见才真真是恍花了本宫的眼啊,呵呵...”朱贵妃掩嘴笑的肆意。

“贵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可担不起,与娘娘的无边风姿比起来,臣妾自是万分羞愧,只怕自己的脸污了娘娘的眼!”乐正羽低头开口。

“呵呵...罹王妃真是会说笑,本宫已经老了,哪能跟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相比!”说着还掩嘴故作惊讶。

“哦!本宫倒是忘记了,王妃已经嫁人了,看这年轻的容貌,让本宫误以为罹王妃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呢!”朱贵妃在储秀的搀扶下,细细的打量着乐正羽。

“娘娘说笑了,本王妃已经有儿子了。”乐正羽抬头看着朱贵妃,慢慢的开口。

朱贵妃大概是没想到乐正羽转变的这样快,笑意盈盈的脸色顿时僵住,神色不自然的撇开视线。

边向座位上走去,边开口道:“是啊!小世子快一岁了吧,今日王妃真该带着小世子到这宫中转转的,梅园的腊梅开的正旺,这梅花可是陛下亲自栽种的,京中独此一处呢!”

乐正羽可没心情听朱贵妃说什么梅花的故事,她只是定定的瞧着朱贵妃,脑子里飞快的转过无数种可能,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她儿子的失踪,定然与这个贵妃有关。

乐正羽看那贵妃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也只能先打探好对方是敌是友了。

乐正羽在贵妃对面坐定,笑着开口:“娘娘今日唤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朱贵妃抿嘴一笑道:“本宫听闻王妃医术超穷,连太医治不好的病,都难不倒王妃你。

今日皇上的头痛症又犯了,本宫只想王妃能留下些治疗头痛的法子,让本宫借花献佛,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乐正羽见她把话题扯远了,只得道:“贵妃娘娘可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话?真是胡闹啊!

白府小公子生死攸关,跑来请我上门医治,臣妾不才,自小师父只教会臣妾刨开人的肚子治病,可是没交臣妾如何开方子啊!

何况,那也是白府老爷胆大,让臣妾那样救治,皇上可是九五至尊,龙体安康怎容的臣妾这样笨手笨脚的人胡来呢!”乐正羽故作惊讶的拒绝。

笑话,给皇上治病,那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一个不小心,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如此断定,这贵妃跟自己有仇,有天大的仇!

可是自己细细想来,跟这贵妃压根没有交集啊!不是跟自己有仇,还找自己下手的...乐正羽恍然大悟,自己家里可以有一尊专门招惹仇家的神呢!

“王妃如此客气,皇上又不会吃了人去...”贵妃掩唇一笑。

“贵妃娘娘,臣妾府上还有些事情,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臣妾就先告退了!王爷也要回来了,王爷脾气不好,若回去看不到臣妾,必回大发雷霆的。”乐正羽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贵妃的反应。

果然,在她开口提起即墨罹的时候,朱贵妃神色有些不对,莫非.....

“王妃,罹王爷脾气很不好吗?”朱贵妃丝毫没有理会乐正羽话里请辞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开口。

“是啊!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我家王爷脾气坏的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要大发脾气,臣妾也是丝毫没有办法啊!”乐正羽故作哀叹的神情让朱贵妃露出淡淡的笑意。

幸灾乐祸吧!看着朱贵妃的神色,乐正羽决定再往火上浇一把油,便悄悄的开口,附在朱贵妃耳边。

“上次啊!臣妾亲眼看见王爷房里爬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王爷好像很疯狂的样子,臣妾是躲在树后偷偷瞧的,生怕被王爷发现,只看见那女子的脸,长得..长得像...”

乐正羽一手挠头,一边退开贵妃耳边,嘴里还喃喃的说着:“像谁呢到底是?”

就在朱贵妃要开口的时候,乐正羽忽的惊叫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朱贵妃,指着朱贵妃,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说道:“长得,像贵妃娘娘呢!确实是像贵妃娘娘,都怪臣妾蠢笨,才想起来!”

乐正羽故作懊恼的低头埋怨自己蠢笨,眼角余光却是将朱贵妃脸上的神情看了个真真切切。

第六十二章 狭路相逢

朱贵妃脸上神色精彩万分,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苍白的脸上还隐约透出几缕潮红,眼神也是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含羞欲泣的朱贵妃边用帕子假意遮住嘴角的笑意,一边开口。

“王妃这话可不敢乱说,会给王爷平白招惹祸端的。”那模样真是生生刺瞎了乐正羽的双眼。

这朱贵妃不相信自己吗?想再三询问一个确定的答案吗?那她就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臣妾怎的会说谎,那女子分明就是长得像贵妃娘娘嘛!就是贵妃娘娘这样的,像贵妃的眼睛,鼻子,哦!还有嘴边那个黑疙瘩,您要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王爷啊!”

乐正羽正气凛然的为自己辩驳,生怕贵妃不相信自己似的。

只是如果忽略了在乐正羽将朱贵妃嘴角的美人痣比作黑疙瘩时,朱贵妃眼中露出来的厌恶之情的话,那现在这气氛还是其乐融融的。

看着朱贵妃眼角露出来的笑意,乐正羽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家夫君捏了把汗,她也是为了救儿子啊!谁让他无事在外面惹什么桃花债!

“哦!罹王妃方才说什么?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吧!看本宫真是记性不好了,竟留着罹王妃说了这么久的话。翠儿,快送罹王妃出宫去!”朱贵妃想到什么似的,赶忙叫了外间的翠儿。

乐正羽心里那个恨啊!这朱贵妃,不仅绑架了她儿子,还惦记上了她的夫君,现在还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乐正羽真想对着朱贵妃吼一嗓子,‘你不是记性不好,你是脑子不好!’

就在乐正羽带着范蠡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迎面来了二皇子,乐正羽真是要赞叹自己的运气了,这诺大的皇宫,怎么偏偏遇上了这个神经病,还是个阴森森的神经病!

“哎呦!这不是罹王妃吗?如今这天寒地冻的,罹王妃不在自己府上待着,也不怕走出来这雪水污了您的脚啊!那可没人会赔您一万两了。”

二皇子一面上下打量着乐正羽,一面略带鄙夷的开口。

看着这要将面皮贴到自己鼻子上的二皇子,乐正羽也不恼,抿嘴一笑道:“这不是二皇子吗?这是又去看哪家姑娘表演了,不会是又拿了一万两银子找乐子了吧!”

“乐正羽!你这个丑八怪,真以为找上即墨罹就攀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还敢如此与本皇子讲话!”二皇子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恶语相向。

乐正羽被那句‘也敢跟本皇子这样说话’逗笑了,也不客气的开口道:“二皇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本王妃是皇上御赐的正品亲王妃,如今停下来有空陪你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那是本王妃屈尊降贵,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什么封号都没有的皇子,也配在本王妃面前耀武扬威!”

这话可是触到二皇子内心的痛处了,他本就因为即墨罹处处得势而嫉妒不已,又因为皇上的偏袒而恨上加恨,他以为即墨罹只是运气好,事实上是比不上自己的。

他的母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外家更是朝中大名鼎鼎的欧阳业一脉,这宫里谁见了他即墨桀不得低上一头,可就是这个即墨罹,如今又多了个罹王妃,处处压着他,让他处处碰钉子。

“你以为即墨罹有什么战功吗?你以为即墨的百姓会对他千恩万谢吗?我告诉你,即墨罹就是我即墨的罪人,他那半边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就是证据!”二皇子像是找到什么能击败乐正羽的把柄一样,嘴角扬起,轻蔑开口。

“哦?那二皇子不知有没有照过镜子,难不成认为自己现在这幅面容扭曲的样子很美?”

要不连皇帝都说这二皇子蠢呢!真不知道他一个堂堂皇子,把这些宫里女人们的陈年往事提出来有什么说服力,真是自降身份,乐正羽只有继续开口讽刺。

“二皇子殿下,如果没什么事情,那本王妃的府上,可是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本王妃回去定夺呢!

本王妃可没有二皇子这样的闲情逸致,本王妃肩头担的是王府沉甸甸的任务呢!可比不得二皇子,处处有皇后娘娘帮忙操持。”

没等乐正羽再说什么,满脸阴骘的即墨桀如发疯般拎起乐正羽就往假山走,乐正羽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勉强没有摔跤,站在身后的范蠡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跟上。

“即墨桀,你疯了吗?这里可是皇宫,你这样做是在绑架一品亲王妃!你快放手...”

二皇子也是练武之人,虽说脑子不怎么好使,可是功夫却是不错,本来在力气上就压了乐正羽一筹,如今武功还跟乐正羽不相上下,可不是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二皇子的牵制吗!

眼看着身后的范蠡就要出手,乐正羽忙给他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范蠡只得生生将内力收回。

在远离宫门的一处假山后,即墨桀停下脚步,将乐正羽死死的按在假山上,脸色阴沉的开口:“乐正羽,哦!不,是罹王妃。你不是自诩聪明狡猾吗?不是很能耐吗?

本皇子只是让你唱一首曲子,你开口便敲诈本皇子一万两,你可真行!

本皇子是没有什么封号,是比不得即墨罹,即墨罹不是要把你宠上天吗?不是将你当做珍宝吗?那本皇子今天就亲手毁了你!”

看着这个满脸阴森,神情扭曲的男人,乐正羽感到一种死亡的恐惧感,她后悔极了。

早知这二皇子是这么个气度狭隘,锱铢必较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那次中秋宴上讹走他那一万两的,也是无论如何不会为了我一时逞口舌之快,用这激将法的。

是她忘记了,面前这个即使在她口中样样不行的男人,那可是当朝皇子啊!就算如今将她弄死了,那也有皇后娘娘在后撑腰,就算即墨罹不依不饶,那皇帝也不会真的为了一个王妃,杀了他的亲生儿子的。

眼看着二皇子就要对着乐正羽的脸下口,乐正羽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千钧一发之际,乐正羽张口便喊:“范蠡,上!”

早已做好准备的范蠡猛地上前,一把揪住二皇子的领子,将其重重摔在假山上,这下轮到二皇子猝不及防了。

他原本以为跟在乐正羽身后,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的婢女,只是长得人高马大,只知道跪地哭泣,对自己再三哀求,谁知力气竟然这么大。

有了这个小插曲,乐正羽得以自由,便开始主动出击。

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机警的很,立刻飞身下来,借假山的力道,直逼乐正羽门面。

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乐正羽与范蠡左右夹击,连手对抗二皇子,怎奈二皇子不仅生性狡诈,回回虚晃几招,让她们琢磨不透,而且看样子是生性好战,有越战越勇之势。

第六十三章 勇者胜

对于皇宫深处发生的一切,是无人察觉的,二皇子身边的人早已遣散周围出入的宫女太监。

随着空中雪花漫天飞舞,地上三人的打斗愈演愈烈,范蠡早已露出男子相貌,被慌乱中的二皇子看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乐正羽也不管那么多,直接生死不论的下狠招。

凌厉的拳风紧擦面庞而过,二皇子险些避开,随后范蠡凌空一脚,却被狡黠的二皇子抓个正着,手上运起内力,劈腿就是一掌,乐正羽急忙运气阻挡,硬是替范蠡接下了那一招。

如此你来我往的持续了已有小半个时辰,二皇子那楚楚衣冠的整齐模样已不复存在,尽管面对这两个对手的时候,像是勾起了他内心渴望已久的嗜血本性,可势均力敌的拳拳擦手,也是不分上下,难舍难分。

乐正羽一出手,着实令二皇子惊讶不已,他竟不知这京中曾经常年缠绵病榻的罹王妃,竟有这般卓越的功夫,他的斗志瞬间被点燃。

花了面容也已不算什么,雪花因为凌厉的掌风在三人的拳脚之间肆意飞扬,刚落地便又被带起,也算是为此三人的打斗平添了几分难得的好意境。

乐正羽自嫁入王府以来,便被护在掌心,这样畅快淋漓的打斗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也是难能可贵了。

范蠡更是日日在刑部办案,练就的一身功夫几乎荒废,高高的法尸鉴卷更是让他头痛不已,能有这样的机会好好活动一下筋骨,那是相当需要的。

或许最初是因为个人的嫉妒心,愤慨不已才有了敌对的双方,可现场的三人却是斗志昂扬,早已不分彼此,打的正欢。

古老的松柏被拳脚相向的几人震地枝头乱颤,雪簌簌的往下落,垂至地面,覆在未被踏足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参差不齐的小洼。

也算是狭路相逢,先发制敌了,虽说棋逢对手,战得痛快,可乐正羽心里还想着自家儿子的事情,便也不再恋战。

趁二皇子不注意,向对面的范蠡递了一个眼色,手持短匕,在头顶梅花落下之际,手中迅速捏出一个诀,顺着落梅的方向朝着二皇子胸口袭去。

正交手之际,二皇子压根没有想到乐正羽会突然变换招式,只得停下原本要进攻的动作,堪堪避开那一刀,狼狈后退。

“乐正羽!你这个小人,差点要了本皇子的命,你知不知道!”二皇子怒不可遏的开口。

乐正羽与范蠡同时停手,齐齐后退,与二皇子保持安全距离,随后警惕的盯着二皇子道:“本王妃说过了,府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陪二皇子在此玩闹了,殿下还是找宫人们去玩耍吧!”

“去吧!我还有事,你去找别人玩吧!”如此逗弄小孩子般不耐烦的话语,此刻听在气头上的二皇子耳中,简直就是玷污了二皇子神圣高傲的玻璃心。

“你...真是个令人生厌的女人,还有你身边那个男人,竟敢公然带男人入宫,还去了后宫,此事若被父皇知道,你说你罹王府有几个脑袋,能抵得上祸乱宫闱的罪名?”

“可别动不动就祸乱宫闱,这么大的罪名,本王妃可受不起。

二皇子难道忘记了,此人是二皇子命人偷偷换掉我身边的小丫鬟,调包过来的。

二皇子一时兴起,又记恨于中秋宴时本王妃赢得的那一万两,非要找人活动活动筋骨,这才叫本王妃来观战。

二皇子这么厉害,看看这满地的落叶,这般打斗过的场景,本王妃定会在皇上面前,好好替您美言一番的,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

“事实确实如此,本王也可以在父皇面前,替二皇兄好好美言一番的!”

乐正羽话音才落,便传来了一阵压抑着怒意的声音,三人转头看去,那威武霸气,玉树临风,面具遮脸的男子,不是罹王爷又是谁?

看着面前落叶纷飞,地面杂乱不堪的场景,即墨罹很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那就得问问贵妃娘娘方才对罹王爷使了什么手段了。

即墨罹在办完皇帝安排的秘密任务时,便起身回京,在他回京的路上,察觉京中事态不对,回至府上听所了事情的原委,也得知他的王妃竟被贵妃传至宫中,至今未归。

罹王爷就这样自动过滤掉管家口中小世子失踪的消息,也不用通报,就直接奔向了朱贵妃的如绘宫。

即墨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墨历代必要一朝两任贵妃,如今的即墨皇便是这样,左有柔若可人,风姿绰约的翟贵妃,右有冷若冰霜,不骄不躁的朱贵妃,可谓是坐拥美人与天下的人生赢家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贵妃在宫里就不受重视,并不是像罹王爷这样一个成年男子可以任意闯入的。

“王爷,您不能进去,这里可是贵妃娘娘的寝宫啊...”小太监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了出去,那可是暴怒中的罹王爷只用了三成功力啊!那小太监便当场不动了。

这场景,将侍立在两边的宫女太监吓得噤声不语,双腿打颤,还是有一个激灵的小太监,急忙顾不得身后危机重重,一步三跌地跑向贵妃宫中。

“什么?罹王爷?”贵妃脸上喜色难掩,忙伸手抿了抿油的发亮的鬓角,生怕罹王爷看到她双鬓微乱的模样。

“贵妃娘娘,本王的王妃在哪?”即墨罹哪有心思看朱贵妃是容颜夺目,还是青丝微垂,他只在乎他的王妃。

这样劈头盖脸的问话,让贵妃疑惑的看向一旁吓呆了的翠儿。

“罹王妃不是半个时辰前便离宫了吗?本宫不是叫你亲自将王妃送出宫吗?”

面对朱贵妃的厉声询问,丫鬟翠儿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可这丫鬟跪的巧妙,不是向着自己的主子下跪,而是直直的跪在了罹王爷的脚下。

丫鬟含泪开口:“王爷,奴婢将王妃送至如绘宫外的时候,王妃娘娘便吩咐奴婢回来了,只是...只是...”

看着丫头吞吞吐吐的样子,罹王爷话也不说便抬脚欲踹,身边朱贵妃厉声开口:“只是什么,你快说啊!你把罹王妃带到哪里去了?”

就在即墨罹大脚落下的前一秒,丫鬟闭上眼睛豁出去般开口便道:“只是遇到了二皇子,二皇子将王妃带走了!”

第六十四章 罹王爷于朱贵妃

殿内朱贵妃颓然倒地,嘴角是难以下咽的苦涩,涟涟泪珠挂在彻底苍白的脸庞。

她错了,她错在不该自作多情,她错在不该贪图荣华富贵,而入了这皇宫,她错在将一腔热情付错了人,她更错在一见罹王误了终身。

她以为那男子是她此生的良人,在她大婚之际,她拖着铺天盖地的红色嫁衣,而他就在旁边那样瞧着,他瞧的那样真切,那样认真,可是...

朱贵妃神情怔怔,她是为何进宫,已记不清,她只记得在朱府的时候,她也是整天幻想良辰美景,红烛俊郎,也曾女扮男装在街市逗留,也曾高傲不可一世。

自认无论家室相貌,还是才思敏捷,将京中女子皆比了下去,也沾沾自喜,也喜墨竹书香,修身养性。

可自从她跟随父亲进宫,无意间瞥到刚从御书房气愤而出的他,少年棱角分明,头戴羽冠的天人之姿令她折服,那时候他还不如现在这般成熟稳重,那时他是倔强的少年郎,而她也正值豆蔻。

只那一眼,便误了她的终身。

自嫁入皇宫,她日日等在御花园那颗挺拔的枫叶梧桐下,宫中众人皆以为她在等皇帝,可只有她自己,将那相思刻骨。

只因宫里嫔妃说过,皇帝每日下朝都会留着罹王爷说会儿话,每每便会来这御花园,她就信以为真,单纯的只是想见到他,这样一等,便是八年。

如今朱贵妃入宫八年,一步一步爬到贵妃的位置上,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见过了生生死死的悲凉无情,本就是为了心中以为的那一点点怜惜之意,才强撑着玩弄起了权术之计,原本,她是不屑的。

高高的房梁悬着朱贵妃素衣美眸,只一条白棱,她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却不知道为何如此过活,她来世,再也不要遇到罹王爷这样薄凉无情的男人。

将冷漠无情的罹王爷恭恭敬敬的送出如绘殿,她看着男子背影如风般消逝,来去无踪,只留下一地破碎不堪的心。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道自己上了罹王妃的当,罹王爷果真如传闻那般宠爱自己的王妃,她八年的苦苦等待,也终究要大梦一场空了。

即墨罹站在假山的入口,一手抱着自己白白胖胖的儿子,一手搂过满脸惊讶的乐正羽,惹得站在一旁的范蠡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他还是没忘记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王妃娘娘...哦,不对,是他的师父,竟然要将自己推出去,在皇上面前当挡箭牌,就连王爷刚刚也是这个意思,被师父出卖,范蠡很不高兴。

“即墨桀,本王可真是小瞧你了,朝堂上你比不过本王,那是你智力不足,人又犯蠢,本王不与你计较。

如今你倒是敢绑架本王的王妃了,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堂堂一朝皇子,在后宫待得久了,也竟学些腌臜手段!”

这大概是自长这么大,罹王爷一次性说过最多的话了,可是还没完,眼看着二皇子面色涨红,即墨罹也不管,只是看着他,一张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合。

“本王以为你自发生了京中拐卖妇女孩童事件的曝光后,会收敛一些,既然你如今变本加厉,那本王便再送你一份大礼。

“赵冥,去彻查一下朝中近几年贪污淮南地区治水案的官员名单,明日早朝本王要在皇上的御案前看到弹劾奏章,记住,着重查二皇子一派的朝中命官。”即墨罹冷着一张脸朝空中吩咐道。

赵冥便是即墨罹王府暗卫首领,府里人称‘赵大人’。

如此嚣张,竟敢如此嚣张,此刻的二皇子,脸早已涨成猪肝色,满面铁青,牙关紧闭,分明是气的不轻。

“即...墨...罹!”看着即墨罹拖家带口的转身消失在假山一角,二皇子在背后一字一顿的自牙间蹦出了罹王爷的大名。

要知道,即墨桀尽管将即墨罹恨之入骨,可这样当面喊出罹王爷大名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过,因为他不敢,他不如即墨罹,但他的内心却极为害怕即墨罹,所以他嫉妒即墨罹,顺带着嫉妒乐正羽,更恨她。

马车上,乐正羽从即墨罹手里接过小小的即墨溯琅,却什么都没有开口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儿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乐正羽不问,不代表罹王爷不说,罹王爷心中不知为何,上下忐忑。

“嗯...羽儿,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找到儿子的?”

“嗯?怎么找到的?”乐正羽疑惑开口。

“是这小子聪明,才没有遭到毒手,若不是他一看到不一样的环境,看着朱贵妃就喊娘亲,必是要被打杀了的。”即墨罹开口道。

原来在朱贵妃命人偷偷将即墨溯琅从王府偷出来,送到贵妃手中时,朱贵妃原本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处死的,但当她看到即墨溯琅那张酷似即墨罹的小脸时,心中微微动容。

就是在朱贵妃犹豫的这一刻,手里即墨溯琅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醒来了。

可是他没有哭闹,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开心的一笑,口里甜甜的喊着‘娘亲,娘亲...’,这真是叫到朱贵妃的心坎上了,索性就留下来想着逗弄几日,总归自己一生都没有机会做母亲。

就在乐正羽进宫那日,小小的即墨溯琅还在里面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可乐正羽被朱贵妃急急叫来,又急急送走,根本没有感受到儿子的气息。

但罹王爷就不同了,在即墨罹闯入如绘宫的时候,即墨溯琅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真是频频向外传信号,拼命求救。

罹王爷自动忽视儿子的暗示,只顾在外询问自己王妃的下落,因为在罹王爷看来,自己一岁时候便被安排读书写字,智力超群,现在他儿子都要一岁了,自己难道没有办法保命吗!那留着他有什么用?

就这样,在警告过贵妃以后,他嫌弃的顺手将儿子带了出来,不管贵妃身后一声声的质问,即墨罹抱着儿子就走,毫不留恋。

第六十五章 大火燃尽一世风华

朱贵妃自缢的消息,是第二日才传到王府的,皇宫封锁消息,只在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才通知了众臣。

在登上金銮殿的御阶两旁,与往常一般,在太阳还未跃出地平面的时候,朝臣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今日怎不见朱将军?”一个蓝帽子的大臣与同伴低声疑惑开口。

“对啊!不仅是朱将军,就连朱大人也未来上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另一个红领子大臣也相继问出。

“听说啊,出事了...”又一大臣一边说,还朝后宫的方向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惹得周围人越发好奇起来。

随着高公公一声“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响起,坐上的皇帝冲他摆摆手,高公公连忙退下。

即墨皇捏着眉心缓缓开口道:“昨夜,朱贵妃因病薨世。”

众朝臣纷纷跪地,三呼‘陛下节哀,保重龙体’之类的话,难怪朱将军和朱大人缺了早朝,原来是贵妃没了,众人唏嘘不已,暗地里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老爷,你去问问皇上,我的女儿到底是如何死的?到底是如何死的?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啊...”

朱府里,朱夫人拉扯着朱将军宽大的袍子,痛哭着伏倒在地,头上是朱玉宝翠,钗环摇曳,衣着更是精美华贵,面上妆容早已哭花,此刻双目红肿,眼泪已然干涸。

“你以为我不疼爱女儿吗?这种事情让我如何去向皇上开口?还不是你处处娇惯她,才造成如今这般死因不明!”

朱将军也是老泪纵横,悲伤不已,他是一介武将,可生了个女儿倒是自小乖巧伶俐,喜爱文房四宝,心思灵巧,所以他自小便是捧在手心上一般疼爱。

只可惜,可惜她一心要嫁入皇城,为了巩固朱家地位,作为父亲的他,亲眼看着女儿一步一步爬到贵妃的位置,他心里又何尝不是心酸不已。

如今朱贵妃已死,很多事情的真相便是不了了之了,比如罹王爷不得召擅闯如绘宫的事情,比如罹王爷从已故贵妃宫中,曾将丢失的小世子抱出来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随着贵妃灵柩入土为安而告一段落了。

自古深深宫墙埋葬了无数红颜瘦骨,就在众人皆以为此事随风远去之时,朱府接连爆出几件天大的事情。

朱将军是一代武将之后,战场上也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主,更是如乐正洹那般,深受皇帝重用的臣子。

朱将军此生唯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现在朝堂上风云人物,朱淳,朱大人,女儿便是已故的贵妃娘娘,朱凝儿。

朱家在朝为官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衷心不二的臣子,朱大人属江郎才俊般的美男子,朱贵妃也是生的花容月貌,未出阁之时,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朱家门槛。

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自朱贵妃走后,便开始珠壁凋零,朱将军在朝堂上亲自交出虎符,卸下领军打仗的重担,只说自己年事已高,难担大任,请辞。

朱大人也是在早朝时一封请辞折子,再也没在京城露过脸,声称妹妹的离去给他带来了终身遗憾,他怕再难以为君效力,只有卸官归田。

就在朝堂失去一文一武两员大将,皇上心里烦闷,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之时,在静悄悄的京城,万籁俱寂中平地起火。

火势迅速蔓延,远远望去,伴着北风火势凶猛,生生映红了半边天际,像是要将整个京城吞掉一般。

那是朱府的方向,大火熊熊燃烧,像是要燃尽此生,燃成灰烬一般,烈火焚烧梦中人。

“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管家边跑进来,边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向乐正羽说着。

“何事?如此慌张,当心惊醒世子!”身边伺候的紫衣先一步开口。

“王妃,是朱府,朱府出事了,听说朱府一门全部随着朱贵妃而去了。”管家又开口,急急说道。

“你说什么?朱府?是朱淳朱大人府上?”乐正羽正色问道。

“是啊!昨儿啊,一场大火,全烧没了,全没了,人也没了,宅子也没了。”尽管管家说的话让人不知所云,但乐正羽似乎都听懂了,她站起来便要出去。

“王妃,您去哪?奴婢随您一起...”紫衣看着自家主子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急忙跟上。

朱府门前,原本人气旺盛,门庭若市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乐正羽到达之时,触目所及,皆是残垣断壁,苍凉萧瑟。

“听说啊,刚刚衙门的人从里面抬出来三具尸体,就是那朱将军,朱大人,还有那朱夫人。”

“是吗?怎么就都被烧死了?这朱府虽是权贵,可没听说什么坏名声啊,惹了什么仇家了,竟这样惨...”

“哎,哪有什么仇家,是朱夫人自己点着了女儿的牌位,跟着去了。”

周围纷纷扰扰的声音,一句一句的落入乐正羽耳中。

里面官府的人正在处理被烈火焚烧过的朱府,外面满大街里里外外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将朱府大门前围的水泄不通。

朱大人一生为官清正廉洁,朱夫人在着火前一晚,打发了府里所有下人,府里除了三具尸体,所剩无几。

“啊...王妃,这是...”身旁随后而来的紫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失声惊呼,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乐正羽慢慢的沿街步行,紫衣就那样陪着她,走着走着,她忽然笑了,有眼泪从眼角落下,寒冬的风吹的人衣袍烈烈,她却全然不知。

“这朱府一门竟倔强如此!竟倔强如此!”她一句一句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走至府门口,门前侍卫冲她恭敬弯腰,喊了一声‘王妃’,她才抬头看了看府门上高高悬挂着的‘罹王府’三个烫金大字,那字在此刻那般刺目。

跟在身后的紫衣也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自她跟着王妃以来,这是她头一次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如此失态,也是她头一次,为人掉泪。

第六十六章 嫌隙

不论后宫哪一个妃子的离世,对于诺大的皇城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没有人会因此受到影响。

说的好听些是伺候过皇帝的妃子,是一朝贵妃,曾经风光一时,可死了便是死了,有时候甚至连个宫女太监都不如。

朱家的倒台,朱府的大火,彻底在即墨王朝的历史上翻过了朱氏一门的旧篇章。

大殿内悄无声息,一个高大的黑影自房顶纵身跃下,不发出一点声音,随即面无表情的跪倒在地。

“查到什么了?”即墨皇如早有预料般放下手中御笔,看向黑影的方向,神色如常。

“启禀皇上,贵妃离世前一天,罹王妃和罹王爷曾先后到过如绘宫,罹王爷离开时从如绘宫抱走了小世子...”

很显然,此人是皇上的心腹,说起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也是半点细节都不放过。

包括罹王妃那日是如何被二皇子提溜着按到假山上的情节,就更不用说罹王爷是如何嚣张的迈入贵妃宫中,惹得贵妃娘娘泪眼双目的事情了,黑影一五一十的向即墨皇汇报的清清楚楚。

“下去吧!”即墨皇挥了挥手,黑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似乎这大殿内从头到尾就只有即墨皇一人。

“老五啊老五,朕这些年竟将你惯的这般目中无人了...”即墨皇似有似无的发出一声叹息。

或许皇帝会其他方面容忍他的儿子,可在后宫嫔妃这件事上却是做不到的,这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挑战了即墨皇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情,终究还是落在了罹王爷的头上。

不仅是在朝堂上保罹派的势力受到了二皇子一派的多次打压,就连府里也是极不太平的,也亏得是罹王爷翻手云、覆手雨的雷霆手段使得巧妙,不然京中就会多出来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了吧。

自朱府回来以后,罹王妃便以想自己静静一说,与满眼焦急的罹王爷分居两室,不仅如此,罹王妃也对小世子不闻不问,这让罹王爷打算耍一招亲情牌的想法,直接溺死在摇篮里。

尽管罹王爷每天抱着儿子去罹王妃房中一同用膳,一同说话,可是那也是只有罹王爷一个人的说话声,以及小世子咿咿呀呀的笑声。

府里气氛顿时沉到底端,仿佛空中有一片乌云,偏偏遮住了照入罹王府的阳光,下人们纷纷看罹王爷眼色行事,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

“你们回答本王,为何王妃这几日心情欠佳?”罹王爷召集了府里几个大丫鬟,绷着一张脸开口。

丫鬟们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不该说,只有把头低的不能再低。

“王爷,自王妃从朱府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待就是半日,奴婢们也不敢说话。”其中一个丫鬟小声的开口。

众人没想到,平日里高冷严肃的罹王爷,竟然也会为了王妃来寻求她们这些下人的帮助,真真是折煞他们了。

于是,有了第一个敢回话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站出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着这几日她们眼中的王妃,可是说了半日无非是两件事,一是王妃不开心,二是可能与朱府那场大火有关。

罹王爷这次可是受到了朱府的无故牵连,乐正羽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感觉很累,心里一直闷闷不乐,难以纾解。

她也明白此事怨不得即墨罹,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是即墨罹,自己也会那么做,可是只要想到朱府因朱贵妃的事情被大火烧尽,她心里就没来由的烦闷。

“王妃,宫里来人了。”紫衣走进来在乐正羽身旁站定。

“哦!”乐正羽只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就转身向大厅走去。

身后紫衣担忧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来由的纠紧。

“德公公,有何事?”乐正羽在大厅站定,抱着儿子的即墨罹开口询问。

“奴才奉皇上之命,来向罹王爷和王妃传达一下圣意,皇上命咱家告知罹王爷一声,再过几天就是越国向我朝朝贡的日子了,这是最后一年朝贡,皇上希望罹王爷能迎接此次朝贡的使臣。”

德公公看着即墨罹,向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跟前的乐正羽一言不发,怔怔站着,眼里满是空洞,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就那样站着,本以为即墨罹接了旨便要离去,谁知德公公笑着转身,对着乐正羽的方向拱手。

“王妃娘娘,此次来访的还有凤国使臣,凤国国君此次派凤国太子来访,陛下希望由王妃娘娘亲自迎接,搞好我即墨朝与凤国的关系,避免北方边境一触即发的战争。”

乐正羽还没有开口,旁边的即墨罹便先一步问出口:“为何两国使臣同时来访,还让王妃去迎接,往年不都是二皇子着手凤国的事宜吗?”

“哎呦,王爷啊,您这可是为难奴才了,咱家怎么敢随意揣度圣上的意思?”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分明是在说‘罹王爷啊!你这是在怀疑陛下的决定,你要倒大霉了’的意思。

“那今年越国来的是什么人?”即墨罹才不管德公公话中暗含的意思,满脸倨傲的看着德公公。

没想到德公公眼色一动,开口道:“哦!听说是越国国君派了越国的夜羽公主和哈莫尔王子来,老奴也是无意间听皇上和梁大人商议时透露出来的。”

德公公拿着分量不轻的赏银,乐滋滋的转身回了皇宫,徒留了罹王府众人在原地各自猜测。

“紫衣,给鹰扬发消息,问问凤邪到底在搞什么鬼?”乐正羽在屋内朝外间的紫衣开口。

方才听到德公公说凤国太子要来,还点名要她接见,她就知道这必定和凤邪脱不了关系,肯定是这妖孽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王妃,就不能是凤国国君专程派遣太子出使即墨吗?”紫衣走进来开口道。

“不可能,要来早些年就来了,偏偏今年来,还让我去接他,凤国国君可不关注即墨的王爷娶了新王妃这种事情。”

听了乐正羽的话,紫衣犹豫片刻道:“那兴许是凤公子也恰巧想来看看王妃如今过得怎么样?或者来看看小世子?”

“不可能,事情有些不对!”乐正羽直截了当的说道。

正如乐正羽说的一样,凤国的国君根本不关注即墨哪个王爷娶了谁家的女儿为妻,凤邪也并不是自愿来即墨作为使臣出面,就如乐正羽对他的了解一样,他恨透了凤国皇室,又怎么会自愿回去!

那若不是自愿,便是...有人强迫他!而且凭凤邪的实力,目前他还无法在对方手中讨了便宜,这样才说得过去,乐正羽心里暗暗思忱。

第六十七章 来访

转眼间,白雪皑皑的隆冬时节已经到来,即墨皇城中的治安又在京冀卫的加强下更加严格了,皇帝下令免赋税一年,这都是得益于罹王爷在战场上大败越国,百姓三呼万岁。

此次越国进贡的事情可大可小,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再一次触发两国战争,即墨皇命罹王爷亲自坐镇,有心人都在议论,这皇帝是讨厌罹王爷,还是巴不得越国早早灭国?

如若不是这样的想法,那为何在两国关系本就箭在弦上般紧张到极点时,派遣罹王爷这么个脾气火爆,不给对方留一点颜面的杀神去迎接。

倘若两国因这次出使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是不是即墨皇会一声令下,将罹王爷再次送上即墨与越国的战场,毕竟谁让这罹王爷不好好收敛一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时候恐怕是罹王爷不上战场也不行了,这是大家心中所想,但也有人会忍不住说出来,比如才碰到罹王爷这个刀尖上没多久的二皇子,即墨桀。

“父皇,这六国谁都知道五弟脾气不太好,一张嘴更是不饶人,您派遣他去迎接越国那个同样脾气火爆的公主,就真的不怕出什么事情吗?”二皇子抬眼,一边察言观色,一边不遗余力的说着即墨罹的坏话。

“那依你之见,这越国的事情,应该派谁去啊?”皇帝并没有发怒,而是神情无波的看向说话的二皇子。

“依儿臣之见,儿臣觉得应该派遣儿臣去迎接越国的公主和王子,毕竟儿臣曾与越国使臣有过接触,也能听懂一些越国的语言,为了大局着想,五弟该陪着罹王妃,毕竟罹王妃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五弟在身旁,也能照料一二。”

二皇子正义凛然的说着处处是为了五皇子着想的好话,可是即墨皇却是顾左右而言它。

“对啊!你不说朕还没想到这一点,毕竟这罹王妃才嫁入皇室一年,那便由你陪着罹王妃去迎接凤国使臣吧!此事就这样定了,不容再意,你先退下吧!”

二皇子还要说什么,之间一旁的德公公向他使了个眼色,他看向坐上的即墨皇,看他又开始捏着眉心,满脸倦色的样子,也知皇帝是头痛症又犯了,只得退下。

“你说朕这老二,到底在想什么啊?整日里不想着建功立业,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二皇子退出殿外时,即墨皇淡淡开口,叹着气开口。

“皇上,您就是为皇子们操了太多的心,您忘记了,前些年那越国公主也曾来过咱们宫里,那时候就是举世无双的美人了,这二皇子也是年轻气盛,正在这个年纪,难念被美色所迷。”

德公公大着胆子开口,将话题引到了越国公主身上。

“你啊!真是什么都敢说,当心皇后听了此话,将你以妄议皇子的罪名关入天牢,那朕也救不了你啊!”

话虽如此,可看着即墨皇平静无波的面容,是没有生气的,德公公借机马上跪地。

“皇上,奴才错了,奴才不该说这样的话,都怪奴才这张嘴,真真是叫皇上为难。”德公公一边说还一边作势掌自己的嘴,直把皇帝看得开怀。

即墨三十四年冬,越国与凤国使臣同时向即墨王朝进贡,可谓是自建国以来值得载入史册的一桩得意之事了。

伴着风雪,北风呼呼的吹着,远远的看着前方一队人马缓缓驶来,即墨罹如雕塑般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因来人而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恐怕还没人知道,罹王爷这几年为何将众官员为讨好他而送上王府的美姬全部斩杀,众人皆以为罹王爷是生性残暴,嗜杀成性,或者有什么爱折磨女人的癖好,亦或者是罹王爷好男风。

皇宫里众人都知,纵然皇子公主在宫中有泼天的富贵可享,但还是要殚精竭虑,处处谨慎,谁都不知下一刻会着了谁的道。

那也只是深受宠爱的皇子,才有像二皇子那样从小的肆意妄为的资本,二皇子的母亲是当朝皇后,而即墨罹是个没有母亲的不祥之人,即便是皇子,也会受到宫人们的欺压。

所以也只有罹王爷本人知道,他厌恶那些女人,他自小长相出众,宫里有一些对食的宫女太监,不知是长久的管束让他们心态扭曲,还是本性如此,小小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免不了被侵犯。

那样的日子便是只有一次,也会给他留下极重的心里阴影,所以什么美姬,在他眼里都是该死的,朱贵妃含情脉脉的样子,也只会让他厌恶。

只有在乐正羽出现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正常的,自己希望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越国是个神奇的国度,不论春夏秋冬,越国人皆是一条短裙裹身,头戴瑖金打造的极其繁杂的首饰,脚着长筒皮靴,倒是极其漂亮的。

这样一个异域风情异常明显的国家,偏偏信奉佛教文化,就连皇室众人,皆是一日两餐,过午不食的习性。

由于没有广泛的农耕技术,越国境内是允许任意捕猎的,虽信仰万物之佛,可他们自祖先以来就认为那些飞禽走兽皆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也格外珍惜。

长期的打猎生活,让越国以骑射闻名,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皆是马上长大的,皆有一手好箭法,个头很高,身材也是相当匀称的。

“罹王爷,好久不见,罹王爷是越发威武了!”越国王子礼貌性的含笑开口。

“王子别来无恙,父皇命本王在此迎接,王子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还请移驾驿站休息。”

即墨罹是能省一个字,绝不多说一句,也是很有礼貌的开口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去睡觉。

“王爷,您是不耐烦了,巴不得人家王子带着公主去一觉睡到离开吧!睡觉?开玩笑,你没看现在北风呼啸,烈日当头吗?”身后即墨罹的亲随暗暗感慨。

第六十八章 冤家路窄不窄

再看乐正羽这边,光是一个二皇子,就够她烦上个三五天了,现在又来了个凤邪,乐正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暂时离即墨桀远一点,干脆不跟他说话,他总不能看不到她的冷脸吧!

事实上,即墨桀还真是看不到乐正羽的冷脸,也不知道这二皇子是不是天生属苍蝇的,只要一看到乐正羽这颗‘蛋’,就一定会扑上来,还在她耳边嗡嗡的叫个不停。

“罹王妃,你可知父皇此次为何将罹王爷派去迎接那越国的夜羽公主?”说到此即墨桀如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乐正羽,故作惊呼的轻佻出声:“羽,名字里都带个羽字,难怪啊难怪...”

乐正羽被他一惊一乍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本来与即墨罹关系还是处于一种尴尬待定的状态,现在他又扯这些有的没的,只让乐正羽将这笔账默默的记载了凤邪的头上。

大队的人马冒着北风缓缓驶来,与越国不同,凤国的每一个人都是狐裘披身,大大的兜帽几乎将面庞完全遮盖,身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看样子跟即墨的风俗差不了多少。

“哥哥,罹王妃真的有办法治得了安儿的病吗?”蓝衣女子面色惊慌的向男子开口,此男子不用说估计乐正羽也能认得出来,不是凤邪那厮还能有谁!

“安儿放心,罹王妃曾经受惠于我,哥哥与罹王妃还有些交情,此次我们专程来找她,她定不会拒绝的。”男子一边宠溺的摸摸女子的头发,一边信誓旦旦的开口。

这番话才让女子惊慌的脸色好转几分,感激又乖巧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眼里是掩都掩不住的温情款款,可惜凤邪只是一个劲的将头探出窗外,想看清楚他昔日的旧友。

可是,凤邪眼睛一眯,看到身穿红色斗篷的女子旁边还站了一人,那是谁?那三个字几乎是在凤邪咬牙切齿中自内心吐出:即...墨...桀!

凤邪与即墨桀可算是死对头了,彼此纠葛自娘胎出生就开始了,也算是一桩令六国皇宫人人唏嘘的事情了,事关皇室丑闻,谁也不敢轻易再提,可丝毫不妨碍凤国太子跟即墨二皇子两个晚辈之间相互厮杀。

“罹王妃,近来可好?在下凤国太子凤邪,也是此次来访的使臣,请多多指教!”

未等已经上前躬身的凤国大臣开口,后面凤邪跳下马车,边说边朝乐正羽的方向大步走来。

这一举动让那大臣在冬日里额头似乎冒出热气,满脸尴尬,同时心里将凤邪臭骂一通,果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家伙,国君见了他这个三朝元老,都要给他几分颜面,如今这黄口小儿,竟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才符合凤邪这个浪荡太子的形象,乐正羽还没开口,身旁的二皇子却是急不可耐的出声讽刺:“凤国素来以礼仪之邦著称,竟也有这样不知礼数的太子殿下,可真是让本皇子大开了眼界啊!”

“是吗?那贵国的二皇子殿下,你还真是见识短浅的很,这守着母后常年待在后宫的皇子啊,果然如别人传言的那便,不仅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心胸狭隘。

你看看本太子身边这位大臣,这可是我国君身边的三朝元老,就是大度,方才本太子率先出口,让大人下不了台面了吗?”凤邪看着二皇子说着这一通话。

“回太子的话,太子为君,老臣为人臣子,就该处处以殿下马首是瞻,何来埋怨一说!”

那大臣倒是识相,立马开口替凤邪解围,毕竟这二皇子是在打整个凤国的脸,他也脸上无光不是?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即墨朝皇帝命我二人在此恭候,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乐正羽直接上前一步,打断众人的指桑骂槐,开口道。

二皇子看着乐正羽不仅不帮他找回场子,还忽视了他的存在,恨恨的看了乐正羽一眼,又阴沉沉的看向凤邪。

也不知二皇子心里,怎么会生出那种,乐正羽应该给他找回场子的错觉,哦...不对,乐正羽心里想,应该是幻觉。

相比于二皇子的不快,凤邪则是满脸堆笑,冲着乐正羽眨巴眨巴眼睛,甩甩袖子,笑嘻嘻的开口道:“王妃严重了,好说好说。”

那模样真是看得乐正羽胃里一阵翻腾,这凤邪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了,装着这样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算那么回事。

在众人热闹的迎接声中,即墨罹和乐正羽以及二皇子,分别带着两国使臣自入口走来。

“越国使臣,哈莫尔王子、夜羽公主到!”“凤国太子,宁安公主到!”随着小太监的声声唱诺,几人缓缓走入。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皆看向大殿的门口,越国众人身上环佩叮铛,在这样寂静的时候分外引人注目。

夜晚的风仍然那么刺骨,看了越国打头的王子公主的装扮,众大臣不由的打个冷战,紧了紧手里捧着的暖炉。

更有许多男子一面躲开视线,一面用微妙的眼神死死盯着越国公主的露脐装,若不是有皇帝在上面坐着,估计口水都要滴到面前的酒碗里了,女子们则是窘迫的纷纷转头避目。

如此一来,率先走进来的罹王爷,一身宽袍大袖的裘衣,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当乐正羽身后一双桃花眼的凤邪走进来时,方才转头侧目的妇人小姐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凤邪看,那眼神,比之先前看夜羽公主的男人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正羽心中啧啧称叹,也好在凤邪生了一副好面容,要不然以他这幅浪荡公子的模样,这京中女子定会避如蛇蝎,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目吧!

比之凤邪张扬不羁的个性,再看看后面跟着的宁安公主,则是一副小白兔般受宠若惊的模样,仿佛唱诺的太监那尖细嗓音已经将她吓得不轻,看着她边走边往凤邪身边靠过去的动作,乐正羽心里一阵诧异。

难不成这不是凤邪的妹妹?这凤国皇室还真是乱的可以,乐正羽在繁忙中还是匆匆记下了她无意中看到的这一幕。

第六十九章 还有我妹妹

随着众人全部入场,座上的即墨皇面上带笑,不怒自威,一朝天子的威严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身旁皇后一派母仪天下的风范也是可圈可点。

“见过即墨皇帝,父王托小侄向皇帝和娘娘问好!”哈莫尔王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架势,上前行了越国礼仪,身后夜羽公主同样半跪行李。

“凤邪见过即墨皇,凤邪的父君倒是没有让凤邪向皇上问好,只是让凤邪将礼物送来。”

正在众人诧异的时候,凤国使臣双击掌三声,几个同样作凤国打扮的侍卫,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件由入口缓缓走进,晃晃悠悠的似乎有千斤重。

“这是什么?竟如此壮观。”

“不知道啊!也许是凤国国君要献给陛下什么大礼。”

“这就少见多怪了,你们忘记了前几年这凤国也是献来这么大件儿,却是个装满了凤国特产的大果子盆,还扬言说希望我朝引入凤国特产,以结两邦礼仪。”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悄悄议论着面前这尚未揭开的神秘的凤国礼物。

上面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只是淡淡开口道:“凤国君有心了,那这是何方宝物,快揭开让大家都瞧一瞧?”

“那在场的诸位可要看好了!”随着凤邪上前,大手一挥,红色丝绸结成的死结应声松开,期间缓缓滑落的一边一角都无不透漏着此物的...嗯...庞大!

是的,用庞大来形容最贴切了,最起码在站在那玩意不远处的乐正羽看来,是这样没错的。

随着红绸的最后一边快速落地,众人皆睁大眼睛、噤声、呆立,全场用鸦雀无声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吼...!”

这一声传来,一只庞然大物立刻舒展四肢,仰天长啸,仿佛被这牢笼囚禁已久,急需要释放一下天性般嘶吼出声,两个鼻孔吐出圈圈烟雾,随后目光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它才是睥睨天下的王者。

这一声确实威力十足,乐正羽站在一旁也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可眼疾手快的罹王爷哪能让自家王妃受惊,就在那大家伙露出全貌的时候,即墨罹就一个闪身,将乐正羽抱在怀中,还温柔的替她遮上双耳。

可在场不明所以的众人就不那么幸运了,就如现在这般场面。

“啊!...”“娘!爹!快来救我...”京城里人人视为典范的闺阁千金,此刻正抱头钻到桌子下,哭爹喊娘。

“啊...杀人了...杀人了...”鬼哭狼嚎的富家公子,死死的抱住身边小厮,闭着眼睛不管周围,只顾着痛哭流涕。

“这是什么东西?快跑啊...怪兽吃人了...”平日里在朝堂上吵吵嚷嚷的文官们,在有一片混乱中,正衣冠不整、脚下也是歪七扭八地向出口跑去。

武官们则是迅速站在皇帝面前,以身护驾,虽然闭着眼不敢看向面前的大笼子,可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了。

“给朕拦住他们!一群不中用的东西!被这么个畜生就吓成这样,真是一群窝囊废!”即墨皇大手一挥指着在场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上前,将已经迈出殿外的大臣家眷们强拖回来,有些被吓地失了心神的人,竟还要挣扎着往外走,有人甚至因为逃跑中过于慌乱,被踩掉了鞋袜都不自知,只是一个劲的挤破头也要出了这大殿的门。

看着即墨官员这混乱不堪的场面,两国使臣却也笑不出来,并非现场不好笑,而是他们那会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越国使臣虽然常年在山谷中打猎,也不是没有见过这般庞然大物,只是这状似狮子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

善于狩猎的他们,第一反应也只是习惯性地摸向身后,直到反应过来这里是即墨的皇宫,往日里用着熟练的弓箭此刻并未带在身上,才白着脸看向御座上的即墨皇。

尽管场面混乱,可在大家发现过了这么一会儿,并没有他们害怕的那般危险来临,才回头看了那笼子一眼,那怪物早已吃着凤邪准备好的肉在大快朵颐了,哪里顾得上他们。

就是这样安静到混乱,此时又恢复了安静的大殿内,类如这般埋怨啜泣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这般安全,你这狗奴才,怎得不叫住本少爷?”方才挂在小厮身上的少爷们骂骂咧咧地开口。

“公子,不是小的不叫您,是您哭的声音都要盖过那狮子的吼声了。”小厮们可怜兮兮的开口。

“咳咳...没见识的家伙,那玩意哪里像狮子了,长得那样凶悍!”知道自己适才丢了脸面的少爷们,装作不经意的低咳几声,掩盖着自己面红耳赤的恼羞尴尬。

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的小姐们,也在一片寂静中慢慢露出了头顶,再露出哭花了的妆容,和头上东倒西歪的满头珠翠,怯生生的寻找着自己爹娘的方向,泪眼连连,满脸委屈。

“凤太子,这当真是你凤国的诚意?”即墨皇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笑容,满脸只剩下刚毅霸气的凌厉,满眼阴骘的看向凤国使臣的方向。

就在身后凤国那位三朝元老要上前解释的时候,凤邪一把将他推至身后,自己上前一步,那一推竟让那老臣脚下一个踉跄,却不至于跌倒,可见是用了巧劲。

“皇帝陛下,这是我父君的意思,可怪不得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呢!”凤邪现在端的是一副天真可爱小白甜的模样,一副‘我也没办法,这玩意我也害怕’的样子,惹得皇帝大怒。

“是吗?来人,既然凤国国君想亲自向朕表诚心,那你们就给朕时刻看着凤国太子,太子身子不好,要在我即墨养个十年八载。”

还未等即墨皇的亲兵躬身应是,这边凤邪急急开口:“好的好的,还有我妹妹,也一起扣起来吧!”说完还暗地里向一旁的乐正羽偷偷使眼色,头都要伸到那笼子里了。

即墨皇气急,开口道:“全扣押起来,放一个人回去给凤国主回信!把那畜生宰了,炖成肉,拉至军中,给将士们补补身子。”

皇上话音刚落,凤国使臣纷纷下跪求饶,只有那老臣没有做声,他也不知道这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何况君主在临行前特意吩咐过他,一定要将太子带回来。

众人则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兴致勃勃的凤邪,心里暗道一声:“这凤国太子莫不是脑子有病吧!也被吓傻了?”

乐正羽这下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凤邪频频朝她使眼色,原来是让她救下这只...

乐正羽看看面色已经微微发红,眼里几乎喷出怒火的即墨皇,又看看眼睛快要抽筋的凤邪,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即墨罹,只得认命。

第七十章 狻猊?

怪就怪凤邪千算万算,算漏一步,他没有料到这即墨皇如此杀生,竟当场就吩咐那些皇家护卫,要将他辛辛苦苦带来的宠物给一锅炖了!

“父皇!”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凤邪疑惑的转头,这罹王妃开口制止,是因为事先有自己的暗中求救,这罹王爷开口,权当是护妻心切,可是这个二皇子是打的什么注意?为何在皇上大怒的关键时刻出来找死?

迎着凤邪的眼神,二皇子似笑非笑的朝他斜睨了一眼,随后上前拱手开口。

“父皇,儿臣以为,这凶兽既是凤国国君亲自挑选,来献给父皇的,那就杀不得,起码要让它活到凤国国君亲自上门,来接回太子的那一天。”

这话让盛怒中平静下来的皇帝脸色微微好转,随后在二皇子的示意下,察言观色的大臣们也拱手开口,替那被关在笼子里团团转,正在寻找出口的动物求饶。

“皇上三思啊!切不可为这凤国太子三言两语,就将证据销毁啊,倘若哪天那凤国国君亲自登门,皇上也有此物在手,不怕凤国不承认啊!”

“请皇上三思...”熙熙攘攘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皇上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即墨罹,又瞧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乐正羽,随后缓缓的开口:“罹儿,依你看,这畜生该如何处置?”

就这样,皮球莫名其妙的被踢到了罹王爷这里,大家都将眼神投向罹王爷的方向,此时那笼子里的大家伙软软的哼唧一声,仿佛通人性般,也随着大家的目光朝罹王爷的方向看去。

起先众人还不以为然,动物嘛!谁不是没事就哼唧几声,不出声的那是死物。

可现在大家的想法就不一样了,看着它在笼子里朝罹王爷的方向挥蹄子的模样,竟然透出几分诺诺的求饶,谁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直野兽会露出人类孩子般的表情?真是朗朗乾坤下活见鬼了。

“父皇,儿臣以为众位大臣说的没错,就将他留下来吧!万一哪天真的用得上呢!”即墨罹看了那可怜巴巴的家伙一眼,开口说道。

“那...谁来养着它,这是个问题!”皇上摸着下巴,仿佛遇到了烦心事一般,眉头皱起来。

皇帝现在遇上烦心事了,作为大臣的众人,自然要替主子解决这些困扰,于是就有人站出来了。

“陛下,臣以为,既然那畜生很善于和罹王爷沟通,那不如就让罹王爷养着吧!”

此话一落,即墨罹还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乐正羽立刻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她要将此人牢牢记在心上,那样才能有‘来日方长’!

这话简直比方才那大家伙怒吼出声的时候,更令在场人震惊,一时间,崇拜的、羡慕的、不可思议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长大的嘴巴合不上的,各种各样的表情浮现在人们的脸庞上。

这是怎么了,他们即墨怎么时时出来这种奇葩,那一年是那将军府的一个庶女,竟敢公然反对罹王爷的婚事,现在这人越发大胆了,竟然公然...辱骂罹王爷!

是辱骂吧?他们还跟身边的人确认了一遍,真是挑战罹王爷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是因为罹王爷娶妻以后性情变得温和了?

“是啊!反正罹王妃养着世子也是养,这畜生还能跟世子做个伴...”

“放肆!”

在二皇子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即墨皇一声呵斥传来,打断了议论纷纷的喧嚣。

“父皇,无事,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家伙跟我罹王府亲近,那便养着吧!”乐正羽在一片安静中淡淡开口。

“只是,也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为了不出意外,不辜负皇上所托,还请父皇允许凤国太子携公主前往罹王府小住,对于众位大臣所说的暂时领养的技术,也可以指导一二!”她补充道。

“那便有劳王妃了,朕也会派人手看管的,定不让这畜生伤人。”皇帝恢复往常的脸色,向即墨罹和乐正羽承诺般开口。

凤邪知道凭罹王府滔天的势力,一定可以保下他家宠物的性命,但没想到却是他的死对头即墨桀一手促成的,乐正羽还顺势推舟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出入罹王府,只是...委屈了罹王爷。

说什么委屈都还太早,进入罹王府的凤邪才知道,这是自己此生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就这样,那只大大的笼子又被人抬着晃晃悠悠的飘出皇宫,迈进了罹王府,此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了。

随着越国使臣将贡品进贡,皇帝礼貌性问候几句之后,宴会便草草结束了,真是一场难熬的宴会,人们也都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府中走去。

“凤邪!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大家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马车上,还不等凤邪出口,乐正羽扳着脸问道,丝毫不顾即墨罹还在身边,凤邪会不会尴尬。

“小羽啊...”凤邪将语调拉得长长的,撒娇的语气让马车上的人毛骨悚然。

“别这样叫我,我可是已婚人士。”乐正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向即墨罹的方向挪了挪。

“你们认识?”即墨罹冷着脸出声。

“是啊,在小羽危难的时候,本太子救了她一命,还养了她三年...”凤邪面部一阵扭曲,说出来的话几乎变调。

“危难?什么时候的事,本王怎么不知道?”即墨罹看着面前二人的互动,心里隐隐有些酸,问出来的话也不自觉冷气嗖嗖。

“额..呵呵...没有的事...”乐正羽讪讪开口,笑容虚伪的还要说什么,在即墨罹怀疑的目光中只得改口。

“就是没有嫁入王府那几年,生活过得捉襟见肘的时候,在桩子上养病,险些遭人暗算,是这厮出手救了我一命,还...供我吃喝...三年而已。”

乐正羽老实交代了一切,在即墨罹的注视下,凤邪使劲点了点头。

就在第二日,将军府传来了自乐正羽嫁出去之后的第一个喜讯——乐正灵被皇帝指婚了。

第七十一章 父女再相见

转眼就又到了年关,时间仿佛是在人的指尖溜走,让人无知无觉。

京城外一户破旧的小院里,一个年轻男子怪叫着追打一个老妇人,嘴角时不时流下一串串涎水,在冬日的日光下,连成了银丝,闪闪发亮。

“王婆啊!你儿子又发疯了?”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们小声询问。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哪!自打从那高墙大院里出来,我的宝贝儿子啊...”

妇人眼里除了心碎,更多的是悔意,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在门外几个街坊的粗壮男人的帮助下,自己发疯的儿子被绑了起来,随后她扑倒在满脸泥土的男子身上哀嚎起来,听在人心里真是抓心挠肺般难受。

这日是腊月二十九,即墨王朝的丰收年,家家户户贴新桃换旧符的忙碌起来,平日里属于隆冬的萧瑟与肃杀,也随着渐渐融化的冰面慢慢褪去。

河边柳树偶尔还会有嫩芽发出,有更多的柳枝想要抽出,大概是碍于冬日的情面,只派了几个探路的绿精灵,来人间报了春的信息。

“王妃,老将军来了。”紫衣从院子里走进来,看着座位上正在看书的乐正羽开口。

“哦?父亲来了,自去年还没见父亲呢!怎得这会来了,我去看看。”说罢乐正羽将书随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裹着斗篷向外走去。

“王妃,听说昨日皇上派人去将军府宣旨了,今日上街采买的小丫头回来后就在议论了,奴婢方才看老将军面色不大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紫衣在后低声解释道。

“是吗?我知道了,咱们去瞧瞧。”

随着二人走进花厅,乐正洹起身便要行礼,乐正羽忙上前阻止。

“父亲,这里又没有别人,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吧!前个儿派人去府上请您,听说您生病了,如今可好些了?”乐正羽面色含笑开口问道。

“君臣之礼怎可免除,王妃可要谨记在心,在王爷面前也要遵守三从四德,不可忘记啊!”乐正洹照旧行了礼,还不忘开口说教几句。

乐正羽扭头看看身后的紫衣,一副‘你瞧,就是这么墨守成规’的无奈样,逗得紫衣忙上前将乐正洹扶起。

“父亲,女儿知道了,谨遵父亲教诲。”

乐正羽朝着乐正洹举手行父女之礼,乐正洹才放心的点点头。

“羽儿,父亲身体无碍。到是你们,为父也听说了你们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为父盼望着你能将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你娘亲在天有灵,才可放心啊!”

乐正洹看着面前高贵典雅,不施粉黛但眉目如画的女儿,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夫人,感慨出声。

“父亲,您就别替女儿操心了,女儿还盼着父亲能长命百岁,将来女儿孝敬您呢!”乐正羽露出娇憨的女儿态,朝着父亲撒娇。

“羽儿啊!为父今日来,是想让你帮我问问王爷,皇上突然下旨,要将灵儿带入宫中,还赐了贵人,究竟是为何?”乐正洹的脸上满是愁容。

乐正羽震惊,心里明白过来,今日乐正洹来找自己,定是受了某些人的教唆,否则以自己这个父亲的性子,断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来打扰她的生活。

毕竟这一年她没少让人往府上送东西,他每次都回礼,真是个顽固的老头子,至于这某些人吧!肯定是她那个心思不纯的二娘了。

“那父亲心里作何打算?”乐正羽开口问道。

“为父知道,灵儿和乐儿心胸狭隘,善妒张扬,所以并不打算将她们嫁入京城,更别说是皇宫了,为父虽在外打仗,不常在京城,可也知道伴君如伴虎。

如今咱们乐正家只剩下你大哥继承家业,后宫是是非非甚多,以灵儿的性子,必会争个你死我活,为父是怕她在宫里保不住自己啊!”

“那二妹妹自己认为呢?”乐正羽又问。

看着乐正洹忧心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乐正羽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妹妹定是极愿意的吧!还有二娘和三妹,也是极欢喜的吧?”

乐正羽看着父亲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酸涩不已,尽管乐正灵和乐正乐没有一个出身高贵的母亲,可是身为她们的父亲,乐正洹却是实实在在疼她们的,可是自己呢?

乐正羽甚至能想到,倘若自己此时将从小受到的苦难,一件件讲给面前这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男人听,他怕也是不会相信吧!

乐正羽对乐正洹的为人,一半是敬畏,一半是尊重。

敬畏是来自自己对他一生为将,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戎马生涯而生的敬佩之情,尊重是因他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碍于君臣和长辈的礼教,可这里面却独独缺了亲密,属于父亲与女儿的那种情感。

“二娘很早就希望二妹和三妹能嫁入皇室为妃,如今愿望达成,必是不肯同意父亲的提议,那父亲又何必去当这个恶人!”

乐正羽的话幽幽吐出,乐正洹双眼惊讶的看向她,那女子言笑晏晏,与其母何其相似,却仿佛与自己始终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更无法看透。

“既然羽儿你都这样说,那为父也实在不该再阻拦了,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祸端!”乐正洹长叹一口气,拿起手中的茶杯。

“父亲,先帝创业未办,中道崩殂,太后由一小小才人做起,一手将皇帝抚养成人,登上帝位。且不说二妹妹脾性如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若诞下的是皇子,那也是母凭子贵。”

乐正羽隐晦的将个中原由给乐正洹摆在眼前,毕竟这是乐正灵自己的选择,他日是大富大贵的享受荣华,还是勾心斗角,一不小心被人斗死,那都是她自己的路,要独自走完。

“王妃,您说皇上为何突然下旨让二小姐去宫里啊?还没到选秀的时候呢,这是什么意思?”在乐正洹走后,紫衣不解的问道。

“呵呵,皇上嘛!是一国之君,那肯定是看上谁便是谁的荣幸,选秀什么都是别人逼他做的,谁不愿意偷偷摘一朵路边的野花野草的尝尝鲜。”

乐正羽如是说着,但心里却在想,这事啊!怕是和她家罹王爷脱不了干系吧!

第七十二章 欲语还休的妹妹?

罹王府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很是浓烈,又是一年春来到,这个年在平静的罹王府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祥和。

大年三十的清晨,正在罹王爷一家其乐融融的替小世子过周岁的时候,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风尘仆仆的模样,头上戴着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近半张脸,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他脸上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刀疤。

身披玄色斗篷,身材奇长,裹得密不透风,不知是暗夜的缘故,还是心理问题,让人不敢直视他那双淡蓝色的双眸,尤其是说话时双瞳迸发出慑人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被豹子盯上一般,全身汗毛不自觉竖起。

罹王爷书房,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临窗而坐,刀疤男子一脸惬意的品着上好的西湖春雨茶,袅袅的雾气缓缓升起,双眼似真似幻地望着窗外的翠竹。

“转眼十年弹指挥过,如今阿罹你已经娶妻生子了,这窗外的绿竹还是一如昨日啊!”刀疤男子双眼狭长的看向对面的罹王爷,戏虐的开口。

“姜无元,你认为本王这几年脾气很好?还是你如今在南疆待得退化了?”即墨罹面上露出一丝嫌弃,开口讽刺。

“阿罹,你是我一手救起的,怎么?阿罹这个名字,在我救起你的那三个月里不是天天如此喊吗?怎就不见你那会对我这样疾言厉色?”

男子微微发笑,反唇相讥,脸上的刀疤也随之扭动,仿佛是一条发臭了的毛毛虫,拱着硕大的脑袋缓缓蠕动。

“姜无元!那三个月本王昏迷不醒!”罹王爷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阿罹,你这样让我怎么改口,你这样这是太对我的胃口了。”男子笑着还不过瘾,捧着肚子又笑开了。

随即男人突然面色一凝,满脸的笑意顿时全无,就好像方才发笑的人,并不是这个坐如钟的蓝眼漠北人一般。

“罹王爷,你还记得雪凝霜吗?”脸色严肃的他阴阳怪气的朝即墨罹看去,满脸是得逞的阴狠,与方才判若两人。

坐在对面的即墨罹身子一震,随即恢复原样,只说道:“无元,你的病又犯了,这几年越发严重了。”

男子面容顿时扭曲,淡蓝色的眼睛转为烈焰般的赤红,仿佛要将这天下吸入朱砂填塞成的漩涡中,脸上的刀疤也在慢慢变淡,再变淡,直至露出一张光滑无痕的面皮,双眼如镶嵌在这面皮上的宝石般熠熠生辉,让人痴醉。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只怕要吓死,可是即墨罹眼神如枯井一样,没有丝毫波澜,面前这个邪魅妖异、风华绝代的男子,已然不是方才刀疤面相,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可又不得不信。

这般诡异的现象怕是只有在现代的画皮里面才见到过吧!此刻的情景让站在书房门口的乐正羽呆立在当场,就连身边的凤邪都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公子模样,双眼死死盯着里面的景象。

如果说凤邪带来的那个古代神兽,已经让乐正羽惊讶不已,那现在这简直就是活见鬼了吧!

屋内,红眼蓝眸充满邪魅的玄衣男子猛然看向门外,随后不等即墨罹开口直奔乐正羽和凤邪而去,双手伸直,竟是要取了他们二人的眼睛。

如此吗?竟如此傲然!但凡有人看过他变身过程的人,就要取其目,啖其肉,饮其心头之血,那一招快如闪电,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唯一能做的就是后退。

“小羽,你还不走?”凤邪一把拉住尚未回神的乐正羽,急急向后退去,边腾出另一只手,匆忙中隔空给了那美男子一击。

竟不想,那用尽七成功力挥出去的一招,如过无人之地,径直穿过男子胸口,打在了身后层层叠叠的峦石上,将磐石击的粉碎。

“啊!羽儿,你家王爷这是养的什么怪物?怎么这么是非不分?”凤邪一面急急躲避男子的攻击,一边开口向乐正羽询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这玩意,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乐正羽也急着后退,试图与凤邪分散开,去吸引那玄衣男子的注意力。

“无元,住手!”身后即墨罹君临天下般,站在高台上怒吼出声。

那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还用舌头舔舔嗜血的唇角,那动作虽极具诱惑,可在此刻乐正羽和凤邪二人看来,却是非常变态!

“真是个诱人的小美人儿!那旁边的那只也不错嘛....阿罹,你为何不让我好好享受一顿?”那身长八尺有余的男子,此刻竟带着几分小女人般的埋怨,看向即墨罹。

这更让乐正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甚至怀疑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原来竟然是个养男宠的王爷!还是个专门喜欢养会变身的变态男宠的王爷!

不仅是乐正羽这样想,凤邪更是出于男人的第六感,疑惑的回头看向同样也看向自己的乐正羽,乐正羽摇摇头,朝他摆了个摊手无奈的动作。

“哥哥,王妃,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样诡异安静的氛围里,身后响起一阵柔柔的女生。

“妹妹!雪凝!”两个声音自两个英俊不凡的男人口中吐出,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凤邪是紧张害怕,害怕这个怪物会伤到不懂武功的妹妹,玄衣男子则是惊讶与心痛,还有些许欣喜若狂的颤抖。

“妹妹,快到哥哥这里来!”凤邪如母鸡护鸡仔的模样,一把将女子拉入怀中,警惕的盯着面前早已看向即墨罹的玄衣男子。

“阿罹,雪凝原来一直在你府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玄衣男子笑容可掬的对即墨罹开口。

即墨罹心中甚是疑惑,也不急于解释什么,只是看向乐正羽的方向,乐正羽被几人搞得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当猴耍了。

她想也不想便开口道:“罹王爷,将这一切搞清楚之后,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率先大步迈出了院子,只剩在场几人,各怀心思。

“哥哥...”被凤邪护在怀里的女子轻轻开口唤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七十三章 王妃,带着我们吧!

“紫衣,收拾东西,带上世子,我们走!”回到院子的乐正羽带着几分恼怒高声喊道。

尖细的女声传到厨房,正在端着一碗燕窝银耳莲子粥的丫鬟手一抖,差点没把碗丢在地上,正在忙碌的小厮们面面相觑,无奈摇头。

“王妃,出什么事了?这大过年的要去哪里啊?”老管家迈入院子,刚听到自家王妃这一嗓子喊,就知道这年怕是要过不成了。

“没什么,吴伯,叫人备辆车,我要出门。”乐正羽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屋内。

罹王府门房处,范蠡一身亮色衣衫,眉目刚毅,满脸棱角分明的俊秀,提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礼盒含笑走进来,对于王府的这种常客,比如九皇子和范蠡这样的,不用打招呼,自己走进来就成。

毕竟现在这王府怕是王妃为大了,这王妃的亲传弟子上门,那门房的小厮巴结还来不及,怎会上前阻挠,坏了来人的兴致,一个不留神,那可是要丢家伙事儿的。

“师父呢?”范蠡问向一边的小丫鬟。

“王妃...王妃在屋子里呢!”小丫鬟受宠若惊的羞红了脸,说完话便转头跑了,范蠡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俊脸。

“王妃,您这样离开,王爷会怎么想,可不能冲动啊!”紫衣进进出出跟在忙着收拾衣裳的乐正羽身后,着急不已。

乐正羽一言不发,很明显在生着怒气,这么半天了,即墨罹这个男人竟然还没有来跟自己解释,什么变身,什么雪凝霜,她也不要听了,分道扬镳吧!

乐正羽猛然回头,把跟在身后的紫衣吓了一跳,还要劝说什么,只听得乐正羽开口:“紫衣,你觉得王爷好,就不用跟着我走了,留在这里吧!”

“王妃,奴婢没有这个意思。”乐正羽话音才落,紫衣吓得跪倒在地上,频频朝乐正羽叩头。

“好了,起来吧!你是我的丫鬟,你要记得这一点,这次你留在府中,打点府中事务。”乐正羽说完便转身离开,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冷淡,紫衣吓得泪流不止。

这边范蠡才走进来,就听到乐正羽冷冷的声音,见怪不怪的朝紫衣使了个眼色,自己走了进去。

“师父,这是怎么了?您这是要离开王府啊?”范蠡一副惊讶的出声询问,一边将礼盒放在旁边桌子上。

“范蠡,你来的正好,跟我出去一趟。”乐正羽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开口道。

“好嘞,师父怎么知道徒儿这几日在这京城闷得慌,正想出去走走呢!”范蠡接过乐正羽手上的包袱,神采飞扬的开口。

出了门的乐正羽让一旁的范蠡一手抱着自家儿子,一手拎着大大的包袱,自己手上一个小包袱,就那样斜斜的跨在肩头,在府里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走在府门口的时候,乐正羽被面前整装待发的五人吓了一跳,还回头跟身后的范蠡说道:“这罹王府离家出走的人还真多,你看看这下人如今也待不下去了。”

范蠡捂脸,尴尬的笑笑,对乐正羽说道:“师父,那不是咱们上次去白府诊病的那几个随从吗?”

“哦?是吗?他们来干嘛?”乐正羽没有心思细想,转头不再言语。

“王妃,带着我们吧!”五人看到乐正羽走来,齐齐跪地开口。

“王妃,我们兄弟五人自小做了王爷身边的暗卫,本以为那样麻木不仁杀戮的日子就是我们这辈子要过的生活。

可是王妃带着我们几人剖尸救命,让我们兄弟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我们能得王妃教导,是这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今我们兄弟五人大逆不道,做了阻拦王妃的事情,在此等候王妃,只希望能跟着王妃,学习医术,治病救人,请王妃带着我们上路。”

明显是这五人里主事模样的人开口,句句言辞真切,目光坚定,身后四人也是齐齐开口:“请王妃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这边乐正羽含笑让他们起身,顺口问几人一些事情,看这几人长相均是不凡,在暗卫里算是很出众,这也是因罹王爷不喜长相丑陋的人吧!乐正羽想到此,立刻摇了摇发昏的头脑,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男人身上了。

另一边院子里,则乱成了一锅粥,鸡飞狗跳的喊啊叫啊,来往仆妇侍卫撞在一起,来不及说什么,只是乱乱的四下散开,鬓角凌乱,发丝飞扬,哭花了脸,扭了脚,撞了柱子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答应将面前五人收为己用,别人栽树,自己乘凉的事情,乐正羽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定是要接受的,罹王爷这么多年培养出来这么优秀的暗卫,自己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脚步刚要迈出门时,身后跑来一群人,还跟着一只吐着烟圈的动物,是的,就是只动物,还是只颇通人性的动物。

“狻猊,狻猊..”范蠡怀里的即墨溯琅开心不已,用含糊不清的发音一遍遍叫着一个名字,挣扎着便要下去。

范蠡看了乐正羽一眼,得到允许,只得将小家伙放到地上,心里暗暗啧啧道:“师父的儿子,真不是一般人,这么凶猛的野兽都不害怕!真是了不起啊!”

狻猊看到即墨溯琅明显更开心,烟雾吐得更大,还左右摇摆起了尾巴,扑着就要四脚朝天将即墨溯琅抱在怀中。

看着身后呼啦啦跟来的一群小厮仆妇,范蠡不得不开口询问:“师父,这是皇宫里那只凤国进献的猛兽?”

乐正羽挥退了众人,开口道:“是啊,他叫狻猊,是个大家伙。”

乐正羽不想跟他说这是传说中的龙四子,狻猊,她在凤邪将这东西亮在众人眼前那日,就猜到了。

她记得古书曾记载,龙四子,狻猊,形如狮,喜烟好坐,随之吞烟吐雾,释迦牟尼还称其为“无畏的狮子”,也有高僧称“狻猊即狮子也,出自西域”。

就这样,六个英俊男人跟着乐正羽出了王府,后面还跟着一头狮子,其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两岁孩童,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不时的唤着狮子的名字,狮子尽职尽责的稳稳前行,威武霸气的藐视着围观的行人。

第七十四章 浴桶内情

这边老管家吩咐人急急的往王爷书房跑去,可是不一会那人又回来了,气喘嘘嘘的开口:“吴管家,您还真是自己去吧!书房那边不让我进去,也不给通报啊!”

“什么?你说没说是关于王妃的事情啊?”老管家也着急了,拔高音量喊出口。

“说了,可门口的人就是不让进去。”小厮连忙应声。

“好了,你先下去,我亲自去走一趟。”老管家边走嘴里喃喃自语“这叫什么事啊,大过年的,怎么就又把王妃气跑了。”

“吴管家,您这是着急忙慌的要去哪里?”身后一个男声传来,吴管家脚下一顿,转头看向来人。

“王大人,您怎么出来了,这王妃娘娘不是吩咐您在地牢里好生歇息吗?”老管家也不客气,看着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人,开口戳其痛处。

那男子分明就是那日在世子失踪后,私自对王妃丫鬟用刑的谋士,再说那唤作绿萝的丫鬟,养好伤后,被王妃送出了府,还给了一笔钱,还了卖身契,放出府去嫁了人。

可是这谋臣却是被关了起来,王爷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全让王妃做主,如今这谋士又好端端的走了出来,还这般怪异,这让精通人事的老管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吴管家,您这是要去找王爷吗?我劝您啊,就别进去了,免得打扰了王爷的好事...”谋士半遮半掩的开口,让吴管家越发觉得事态严重起来。

“作为王府的管家,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与责任,为奴为婢,也有节操,是什么惩罚我也要自己受着,王大人不挡道就好。”吴管家一语双关,让王琅珏露出满脸鄙夷。

“让开,本管家找王爷有要事禀报,你们竟敢阻拦,若耽搁了,你们承担得起吗?真是大胆!”吴管家看着门口拦路的侍卫,厉色开口。

“吴管家,不是他们不让你进去,是王爷不允许任何人踏入院内,不瞒你说,方才凤国太子和一个陌生男子才走出去。

现如今,那凤国娇滴滴的公主还在里面呢!你这样贸然闯入,岂不是要坏了王爷的好事吗?”王琅珏继续在吴管家身后不咸不淡的开口。

吴管家心里着急,王妃都离家出走了,这年节的光景,王爷怎么能在里面消受美人恩!

他看都未看王琅珏一眼,隔着大门扯着嗓子便开始大喊:“王爷,王爷,王妃出事了,您在里面吗?”

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声音如此洪亮,还一声接一声的喊,丝毫不断气。

管家虽是古代人,可能也是墨守陈规,可能跟别的老人一般迂腐不堪、重男轻女,可是此刻他就觉得王妃真是太可怜了。

王妃离家出走这么长时间,王爷都不追出来挽留,也不派个人跟着,想想王妃对他们这些下人的恩惠,王妃真是个极善良的女子,所以吴管家将一腔怒气怨气全部转化在嗓门上,喊了出来。

“哎!我说吴管家,你能不能别再喊了,你知道王爷在里面干什么吗?王妃三番五次的闹脾气,王爷能受的了吗?我说你能不能别喊了...”

王琅珏再也淡定不了了,方才的阴阳怪气也全然不在,甚至气急败坏的想伸手拉扯吴管家的衣袖,吴管家早防着他呢,哪能让他得逞,一个闪身,王琅珏就扑在了被吴管家挡在身前的侍卫身上。

屋子里面烟雾袅袅,层层叠叠的雾气从热气腾腾的浴桶冒出来,争先恐后的照在女子楚楚可怜,娇弱不已的脸上,更加衬托的她满眼水雾,我见犹怜。

女子一副痴迷的望向浴桶里紧闭双目的即墨罹,伸手抚摸着男人刚毅强健的胸膛,浴桶里面的水早已将她的衣衫打湿,女子玲珑曲线跃然眼前,只是浴桶内男子依然无动于衷,面色如常。

原来,在凤邪和姜无元抢夺这凤国公主的时候,即墨罹恰好晕厥,姜无元与凤邪联手用内力压制住即墨罹身体内即将蔓延至心肺的毒素。

姜无元为即墨罹诊治多年,每隔三年便要像现在这样治疗一次,今年是最后一次,由于泡药浴时间较长,两人的误会解开以后,二人脾性相投,便相约城内最大的酒楼来月楼饮酒作乐。

这样,善于伪装的凤国公主才得以靠近,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其实管家无法进入院内,确实是即墨罹吩咐过的,每三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这样。

即墨罹身份特殊,又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也是为什么即墨罹没有去追气愤离开的乐正羽的原因。

凤国公主央求留下来照看罹王爷,以这样会博得罹王妃的欢心,罹王妃也才愿意替她诊病的理由说服了凤邪,也以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博得了本就对她的长相心生好感的姜无元的同情。

就这样,在两个外表精致,内心粗糙的不靠谱的男人的依托下,罹王爷被交给了凤国公主。

凤邪也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将乐正羽的夫君交给其他女子来贴身照料,到底是对不对,毕竟在他心里,这个女子只不过是他的妹妹而已。

而姜无元也是巴不得即墨罹和从前的雪凝霜发生点什么事情,并不在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总归这个女子不会害了即墨罹便好。

可能是因为站在浴桶外不方便,凤宁安直接脱掉外衫跨入浴桶,罹王爷的浴桶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内部宽敞,至少可容两人。

在管家大声喊叫的时候,凤宁安将头轻轻靠在罹王爷的胸膛上,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与亲近。

“吴管家,别再喊了,进去看看。”一道响亮的女生炸开在几人身后。

吴管家憋着一口气看向来人,由于用力过久,眼睛已经有些模糊,头还有些晕,这是...王妃!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吴管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腰板也挺直了,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

“我回来跟王爷要出城的令牌,今日全城戒严,没有令牌不让出去。”乐正羽随意向吴管家挥挥手,向院内走去。

“王妃,您不能进去。”门口侍卫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这是王妃,这府上的女主子,你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得了!竟敢拦王妃!”吴管家冲着那百般阻扰的侍卫破口大骂。

第七十五章 决裂

“让开!”乐正羽简洁明了地说了两个字,不曾给过那侍卫一个眼神。

“王妃娘娘,这可是王爷吩咐的,又不是这些下人能做的了主的,是王爷不允许您进去,尽管我们这些下人,在您眼里都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可是这王府如今还是王爷做主的吧!”

真是哪里都有这王琅珏,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厮是个遭人厌恶的玩意,难怪会被王妃教训,管家回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就不要出现在本王妃面前,本王妃有没有告诉过你,以后你在本王妃面前出现一次,本王妃就打你一次,你在本王妃面前出现两次,本王妃就让你后悔自己活着的事情?”

乐正羽这番话毫不留情的打击了王琅珏的自尊心,面色发胀的他正要开口反驳,乐正羽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还有,你以为你三番两次的挑衅,本王妃为何不跟你斤斤计较,你以为是本王妃怕了你?你真是太天真了,在本王妃眼里,你只是个下人,下人你可懂得?

本王妃位尊权贵,何必跟你一个下人计较这些,本以为将你关起来,你好歹会自己反思一下,真是没想到,那地牢的阴暗潮湿将你印的这般厚颜无耻。

今日你能跑到本王妃面前大放厥词,本王妃仍不跟你计较,可是本王妃今日心情不大好,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撞在枪口上了。”

说完此话,乐正羽接下来的动作不仅让嚣张跋扈的王琅珏震惊不已,更让周围站着的侍卫及老管家胆寒,大家不可置信的盯着乐正羽的手。

竟然是这样的狠辣,竟然这样的无情,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这样的可怕!这还是那个平日里什么都满不在乎、面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的王妃吗?他们莫不是眼花了...

面前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伸手直捣谋士胸口,手腕一转,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新鲜的血液顺着王琅珏的衣袍一滴一滴的滴答在地面上,全场静地几乎能听清楚那被放在手掌上的心脏的跳动声。

尽管声音很小,很小,但传到此刻众人的耳中,却是非常响亮,甚至可以刺穿他们的耳膜,直达大脑最深处,又好似一声一声重重的捶打在他们的心脏上。

那根紧绷着的弦,再也无法支撑他们仅剩的理智,众人膝盖一软,竟是全部朝着乐正羽的方向跪了下去,方才拦着门不让王妃进去的几个侍卫,更是全身颤抖,如筛糠般战栗。

这还没完,面前王琅珏一直紧紧盯着乐正羽的面庞,美则美矣,却让人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王妃娘娘,这个他从来不曾看在眼里的女人,竟有这么狠厉毒辣的一面。

王琅珏低头看向自己黑洞洞,空落落的胸口处,那里的血直流个不停,胸前衣襟早已被血浸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炫目的红,那颜色为何如此刺眼,他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王琅珏在乐正羽五指微拢,手里心脏缓缓破碎,血肉模糊的一片的时候,全身不可抑止的抽搐起来,乐正羽轻轻挑起手指,已化为一团烂肉的心脏便无声滑落,随着王琅珏破败不堪的身子,摔进泥土中,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刺目的阳光此刻从乌云中调皮的探出头来,照耀在大地上,乐正羽原本白皙的一只手,此时在阳光下亮的渗人,红的扎眼。

鲜血早已凝固,乐正羽看着旁边跪在地上的侍卫,请轻启唇,声音无波的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语气轻的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带走,却一个字一个字的击在了侍卫们的狂跳不止的心坎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发白的脸颊蜿蜒而下,最后停留在哆哆嗦嗦的嘴角,不见了。

“是,王妃可以进去,是属下们有眼不识泰山,耽误了王妃的时间,请王妃责罚!”侍卫们齐齐叩头,开口求饶。

乐正羽并没有刻意刁难他们,转身进了院子,三步两步穿过回廊,消失在转弯的尽头。

地上侍卫们仍然呆呆,没有起身,也没有言语,就那样跪着,走了几步的吴管家又折了回来,看着地上战战兢兢的几人,又看了一眼一旁已经死绝,但双眼瞪地大大的谋士。

“都起来吧!自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王府里只有两个主子,一个是王爷,一个便是王妃,切勿再听他人谗言,当心丢了自己的小命!快些将这尸体收拾了,别再污了王妃的眼。”

管家说罢,转身也寻着乐正羽的脚步去了,伴着身后随从们低低的答谢声,越走越远。

乐正羽伸手推开屋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烟雾般的雾气,入目的更是一个女人白花花的肉体,凹凸有致,让人想入非非。

听到响声,赤身裸体的凤宁安娇羞地叫了声‘王爷’,随即与只剩一条亵裤的罹王爷,在大红锦被铺就的床上,四目相对。

跟在身后的管家感觉气氛不对,加快步伐,站到乐正羽身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跌进屋子。

看着眼前自家王爷这是在...偷腥..的一幕,他心肝颤个不停,大脑无意识的回放着方才在门口王妃伸手掏出心脏的那一幕,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发觉门口有人,刚睁开眼睛的即墨罹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满眼冷色的看向投进亮光的地方。

那里,乐正羽一脸讽刺地笑了。她的手怎么了,为何一片血色?即墨罹瞳孔紧缩,可这个表情看在乐正羽眼里,却是罹王爷被抓奸在床,紧张所致。

她随即面露凄然,看向里间大大的金丝楠木浴桶,那里现在还在冒着热气,屋外的冷风吹进来,冷热对流,液化成滴的水汽迎面扑打在乐正羽的脸上,眼前的一幕幕无不在向她张牙舞爪地咆哮讽刺。

就在这愣神的片刻间,乐正羽强忍着满眼的泪水,毫不犹豫的转身,迈下台阶时,脚下一个不稳,身旁吴管家满脸忧色,急忙出手欲扶。

乐正羽推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脚步由一开始的散乱到后来渐渐平稳,离去的她自然没有看到身后即墨罹焦急愤怒的神色,以及那被一掌拍飞的宁安公主。

第七十六章 都给本王滚!

听不到老管家在身后焦急的叫喊声,乐正羽只是急切的向前走着,路边的景色快速倒退,她运功飞行,只想尽快脱离那令人窒息的罹王府,甚至忘记自己回来时骑过的马。

脑子里面是控制不住的宁安公主的娇羞模样,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这样脆弱敏感,最近好像老在生气,老在心事重重。

乐正羽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宁愿待在屋里不出门,也不愿看到方才那一幕,那是在背着自己找别的女人了吧!算是吧!自己该离开了吧!

乐正羽心里有个声音在质问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他们商量好了的,她以为那男子一诺重千金,掷地有声,可还是出现了这么狗血的事情,她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朝着北方蔚蓝的天空招了招手,决定告别往常。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即使坚强如乐正羽,也会在遭到爱人背叛的时候,伤心落泪,可她尚有理智,伤心过后,就要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了。

“娘亲,娘亲...”即墨溯琅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在乐正羽怀里扭动,他的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乐正羽的眼角轻轻抚摸,还怕弄疼了自己的娘亲,朝乐正羽脸上轻轻的吹着气。

吴管家最终还是没有追得上乐正羽,只得悻悻回府,脸上丝毫不见往日的慈眉善目,就连眼角深处的皱纹处,都满含担忧。

“王妃,我们现在去哪?”暗卫一开口问道。

“机名山。”已经想开了事情原委的乐正羽认真说道。

几人一愣,范蠡按下即墨溯琅乱乱挥舞的小手,疑惑开口道:“师父,莫不是机名老人生前居住的安装了漫山遍野奇门遁甲的机名山?”

“正是,机名山的主人曾救过我一命,想必此去会很乐意收留我们的吧!”乐正羽看着机名山的方向,淡淡一笑。

“师父,我们真的不打算再回王府了吗?小世子要一起带走,王爷不会生气吗?倘若真是无路可走,范蠡在京中还有一处宅子,面积也还可以,住我们几人也是足够了。

师父生活起居也不能比在王府差,范蠡亲自去挑几个丫头小厮,咱们也可以住下来,师父什么时候想回去,咱们再回去。”

“不必了,并非无路可去,只是不想再回去京城,这段时间我要好好思考一些事情,暂时不会回京了,等到明年开春了,你照旧去刑部上任,我带着狻猊和他们几人便可。”

听着乐正羽执着的语气透露出来话语间的坚决,身后暗卫齐齐跪地,“属下誓死保护王妃和小世子周全!”

乐正羽很是感动,在自己落难的时候,还有人愿意这样舍身跟着自己,护着自己,真是在这冬日里平添了几分人世间的温暖。

“你们起来吧!你们既然愿意跟着我学医救人,既然喊我一声师父,我便会仔细的教你们,如此你们便从今往后跟着我吧!”

乐正羽又恢复了曾经那个嘴角挂着浅浅笑意的王妃,暗卫们都异常兴奋。

走在通往机名山的小道上,乐正羽无意中出口问道:“你们五个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该怎么叫你们?”

五人对视一眼,拱手行礼,齐齐开口:“属下们没有名字,请师父赐名!”

站在一旁的范蠡撇撇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只见那五人竟转身对着范蠡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坐在狻猊背上吃着一串糖葫芦的即墨溯琅也跟着甜甜的叫了一声“大师兄”,随即咯咯的笑了...

直把旁边的乐正羽看得可爱极了,顺手将他抱起,捏了捏小孩子细腻稚嫩的小脸,开口道:“你可不能叫大师兄,你得叫..师伯,对,叫师伯。”

“师父为什么叫师伯啊?”范蠡一脸迷茫,与其余五人一道看向乐正羽。

“因为我们小溯琅也要拜师学艺了啊!呵呵...”乐正羽笑得开怀。

王府内,即墨罹满脸邪魅,只穿了里衣,外衫随意的搭在肩头,面上银色面具愈发衬的冷硬,寒芒般的白光自眼中迸发。

他嘴角含笑,看向面前站着的两人,那笑冷的直入肺腑,即墨罹的周身仿佛结冰一般,不断碎裂的声音在三人之间响起。

姜无元与凤邪面色潮红,仿佛置身深火之中,可发颤的嘴唇和抖动不止的双腿,以及麻木不能移动的双脚,却在表示着他们此刻正受着坚冰刺骨的寒冷。

本以为等他们喝酒回来的时候,罹王爷的药浴应是要泡完了,罹王爷也该醒了,可是还没等他们清醒着走进书房的院门,一道赤红的身影就迎面扑来,深厚的内功将二人顿时逼至无路可退,有些微醺的他们瞬间清醒。

怎么可能,罹王爷,竟走火入魔了!两人无法为自己申辩,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扼住脖般,无法呼吸,血液流动由缓慢到停滞,就在他们快要窒息的时候,即墨罹松手了。

重重掉落在地面上的两人,双手一得自由,立刻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脖子,贪婪的大口喘气,穷极一生般嘶哑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坐上的即墨罹双目绝情,面上冷如三月寒冰,就那样瞧着他们,瞧着他们在自己脚下痛苦挣扎的样子。

“你们以为,失去了妻子的本王,还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吗!抬上来!”即墨罹大手随意一挥,也不管地上的二人是何身份,只喊了外面等候多时的侍卫进来。

来人抬着一个大坛子,一个很诡异但却极美的坛子,他们缓缓的、稳稳的将坛子放在还在大口喘气的二人面前,便悄悄退下了。

“打开看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即墨罹好脾气的提醒地上两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面色惨白的姜无元下意识的伸手,胡乱掀开盖子,随意向里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颗瘆人的头颅,就那样随意地伸出了坛子外面,慌乱中的姜无元突然遭此惊吓,面露惊恐,急急的向后退去。

“怎么样啊?姜统领!本王的这幅活生生的蛇蝎美人图,好是不好啊?”即墨罹盯着面前的姜无元,缓缓开口。

第七十七章 蛇蝎美人

坛子里黑黑花花的、大大小小的蛇,滑溜溜、斑斓多变的身子,缠缠绕绕,参杂在一起,扭曲着,蜿蜒着,盘踞在一处。

以坛中女子为中心,有的在小口小口地啃食女子的肉体,有的则在顺着女子洁白光裸的胴体往上爬,密密麻麻的蛇,就那样仿佛要爬入姜无元和凤邪的眼中,那红红的灵活的蛇信子,仿佛舔在他们心尖上一般。

令谁看了都会恐惧惊慌,可是座上的即墨罹却笑得似乎极为开心。是的,他的确走火入魔了,在看到他的羽儿满眼伤痛的时候,看到她转身落泪的时候,看到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真气逆冲心脉,血气翻涌,强压下喉头的腥甜。

就那样,还是只能远远的看着她,离开了自己。

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三人,尤其是这个令人厌恶到想要千刀万剐的女人,既然想要光着身子,那就光一辈子吧!

即墨罹看向坛子,那女人每日都会被提出来诊治,治好了,等她清醒了,便会再被丢到坛中,那些蛇也会被事先喂饱,但控制在他们需要不断啃噬才能满足的地步,就那样,没几天那女人便缺胳膊短腿了。

但是在即墨罹眼中,这样还不够,要等他的羽儿回来亲眼看看,这个女人已经被他折磨死了,她已经被这些蛇一点一点吃完了。

“怎么样,凤太子,你觉得我罹王府上很好住是吧?那就住着吧!你是羽儿的朋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个女人是怎样被一点一点吃掉的,以后我的羽儿回来了,你可要讲给她听的。

还有,姜统领,你以为你救了本王一次,本王便要对你感恩戴德吗?本王一直记着你对本王的救命之恩,所以本王如今可以饶你不死,可是你可记好了,以后看着本王一定要绕道走,千万不要也变成这样!”

他指了指坛子的方向,张扬冷冽的笑容一顿,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哦!本王忘记了,你们还没有仔细看这女人的相貌吧?

本王可是特意命人给她留了一张完整的脸,没有被这些饥渴的小东西吃掉它,去把她的脸抬起来,给二位公子瞧瞧。”即墨罹朝空中随意吩咐道。

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落下,脚不沾地地移至已经昏迷的女人面前,随意拉扯着她长长的铺到地上的头发,一张光洁美丽的面庞就那样展露在日光之下。

凤邪跪坐在地上,双腿仍无力行走,即墨罹练就的内力与普通人是相冲的,谁沾上都会自损功力,内力会被那冰火两重天冻结,四肢绵软无力,难以前行。

好容易夺回一条命,在即墨罹的魔爪下留了一口气,他只是斜斜的扫了那坛中女子一眼,虽然是好相貌,可他凤邪并未见过此人,莫不是姜无元这厮在背后算计了自己?

凤邪眼神在女子面庞一闪而过,看向旁边比他好不到哪里的姜无元,此刻的姜无元衣袍凌散,长长的墨发张牙舞爪的披散在肩头,羽冠早已被丢落在一旁,哪里还有适才一起吃酒时的风流倜傥。

他满眼含恨,是心痛,又是复杂的神情,让一旁的凤邪为之动容,只见姜无元拖着发软的身子,一步一步爬着向那大坛移动。

坛边不断有花蛇爬上来,缠绕在女子如藕般洁白的手臂上,还有的黑头蛇竟想要跃出坛子,爬至地面,但都被一边的侍卫打了回去。

姜无元看着面前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他以为她失踪了,却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是还没有对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死心吧?以至于被他这样折磨!

“霜儿,霜儿,你怎么在这里?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他说着话,眼泪便流了下来,他的心纠地疼痛,比被扼住喉咙时还要疼,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最终到底是耐不住,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一口血猝不及防地吐在女子面上,鲜血的味道仿佛刺激了坛内所有的蛇,它们争先恐后的向上爬,蜂拥而上,往那腥味而去,又是这样刺目的红,老管家站在门边,内心震撼不已。

“躲开,下去,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走开...”看着姜无元蛮横的想要将爬在雪凝霜脸上的蛇挥走,那模样真是令站在一边的人都不忍直视,他嘴里念念叨叨,可蛇群越挫越勇,一条下去,另一条随即便爬了上来,哪里能全部挥开。

因为有即墨罹的特别嘱咐,留了女子一副好面相,一直有人看着,以致那面庞完好无损,可是现在没有人在一旁专门守护,那蛇可是得了空子,细细的粗粗的全部朝着女子身上有孔道的地方钻去。

就在有蛇要钻进雪凝霜耳朵里的时候,身边的姜无元再也忍不住,跪行至即墨罹脚边,哀求的看着他开口:“王爷,求求你,放了雪凝,不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她都只是因为爱你啊!

十年前,你身中剧毒,倒在山中,虎豹在你身边游走,鹰犬在你头顶盘旋,是雪凝求了师父,你才得救啊!你难道忘记了吗?

即墨罹,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吗!她爱慕于你,虽有过出格的地方,可是你犯得着这么对待一个女子吗?你放了她,或者你不如一刀杀了她,何苦让她遭受这般痛苦!”

姜无元嘴角颤抖,强迫自己讲出完整的句子,声音也由一开始的哀求变成了质问,他试图勾起面前这个比蛇还冷血的男人哪怕一丝感恩之心,以至声音因愤恨而变调。

即墨罹嗤的笑出声来,抬脚踢开面前的男人,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充满愤恨的蓝色双眸,一字一顿道:“本王就是这样铁石心肠,她三番五次想要爬上本王的床,本王已经饶她数次,她的命早已还清。

你幻城幻影之术出神入化,竟让她杀掉那凤国公主,取而代之。

从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行,她便开始杀人越货,如今还混进了我罹王府,和那已死的朱贵妃勾结起来将世子劫走,你觉得这样本王算不算是还了她数条人命?”

温热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喷洒在姜无元的面庞,近在咫尺的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具,让姜无元绝望的跌坐回去。

“杀掉那凤国公主,取而代之”的话,刺激到了在一旁同情姜无元的凤邪,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已经被折磨得只剩半口气的雪凝霜。

第七十八章 机名山上的春节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人打打闹闹的上了机名山,期间不乏“师父,为什么给他起名范风,而我叫范玉”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

乐正羽给五个暗卫排了序,赐了名,几人就本是兄弟情深,如今还能一起跟着王妃,有了新名字,又得了新身份,更是锦上添花般其乐融融。

五人分别为‘范风、范玉、范临、范晔、范卓’,以范蠡为首,正式拜师学艺,改头换面,这样一来,即墨溯琅就一下子拜了五个师父,仍然是以范蠡为师伯。

在他们几人心里,早已将乐正羽当成了再生父母般尊敬爱戴,如今王妃还将世子划给他们当徒弟,那更是变向承认了他们的身份,至于以后世子会遭受什么,那也是全凭自己的五个师父做主了。

“小心”,范卓一把拉住向前迈步的范玉,向后退去。

“此地机关重重,不可不防,一个不小心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师父,这样我们如何上得去?”范蠡开口询问。

“别人是上不去,可那是别人,你师父我自有妙计...”乐正羽朝几人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

即墨溯琅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几个叔叔在商量着什么,虽然不懂,但仍是手舞足蹈的啊啊叫着,以表示自己激动的小心情,坐下的狻猊也受到小主人的感染一般,昂首晃脑的神气极了。

登山向来是费劲的,纵你是武艺高强,在这样陡峭狭窄的小道上也无法施展,只能靠步行向高处攀爬。

这山路设计的极为精妙,上通山巅,下达深谷,可光是看外形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肉眼识别的,除非亲自选择一条路,走到底。

山路并非直达顶端,机名山地势特殊,岔路纷繁,四通八达,陡峭险峻,也不乏猛兽随时可能出没,所以基本没有人会选择这么一条不归路。

也可能随意选择一条分支,就会通向京城,那辛辛苦苦走来的人也算是平白浪费了力气,从来时的地方来,走了半天又绕回去,可是要被这机名山老人的巧妙心思气好一顿的。

如果没有乐正羽的提点,只怕就连狻猊都无法正确辨别何处是深谷,何地通向险峰,加之一年四季丛林茂盛,瘴气弥漫,郁郁葱葱的草木繁多,潭深水浅之处比比皆是,遇上下雨下雪天,山路泥泞难行,碰到大雾天气,可见度极低,根本无法正常行走。

随着几人继续前进,越往上行,山路变得窄而陡,待登上山顶再回首,仿佛他们是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环形大蟒的脊背匍匐而上的,令他们感到自己能顺利走上来,非常不可思议。

深山中龙吟虎啸声不绝于耳,若是一个人独自走在这样的地方,定会被震慑至再无法迈脚,毕竟机名山老人远近闻名、巧夺天工的威名不是空悬来风。

这才是第一步,上得了山并不代表胜利的到来,如果无法破解这第二步的奇门遁甲,那与机名山老人真正的巧夺天工也是无缘的。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乐正羽正是这种状态,她是无论如何都破不了这古人精心设计的机关术的,但她可以等,她就按照木珂曾经告诉她的方法,坐在那碧水潭边等着。

木珂曾千叮咛万嘱咐,“羽羽,你若上山找我,切不可妄动机关术,你就坐在碧水潭边,我就会赶过来接你,擅动机关术是要出大事的。”

反正看木珂那好不容易谨慎的脸色,她知道这件事怕是与自己的性命有关,可是她不动,不代表有人,哦...不,有动物不会动。

乐正羽坐在碧水潭边,偶尔看看坛中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晃动着自己的倒影,甚是有趣,潭底成群的斑斓绚丽的鱼儿,快活的游来游去。

范蠡几人则在一旁累的不轻,稍作歇息,谁都没有注意到,方才还在他们眼前打转的狻猊,以及狻猊背上的咿咿呀呀的即墨溯琅,何时竟不知去了哪里。

“师父,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几人焦头烂额的四下寻找,可是这入口处除了一个碧水潭,就剩下四周几个峭壁掩盖下的死角,实际面积小得可伶,他们有心无力,根本不知该去哪里寻找。

“你们在干什么?莫不是在我这机名山发现了什么宝藏不成?”

乐正羽转身回头,这突然自背后想起的声音,不是他们正在等待的木珂,还能是谁!

此时的木珂远远的站在一棵巨木顶上,由于距离尚远,潭边几人在他眼里实在渺小,乐正羽也是听着声音猜到来人是木珂无疑,随着他由远及近的身影在几人眼里越放越大,几人焦急的形容也在木珂面前渐渐清晰起来。

他猛地瞳孔收缩,随即喜上眉梢,惊讶之色毫不掩饰。

“羽羽?你这么来了,你怎么才来看我,我数了一年的毒蜂,可算把你盼来了。”木珂不管身边其他人尴尬的低咳声,急急施展着最快的轻功,朝乐正羽怀里扑来。

“额...那个,阿珂啊,你还记得我有个肚子吗?”乐正羽一把将扑上来的木珂推开,干笑几声问出心中所想。

“啊?羽羽,什么肚子,你现在还没有生下娃娃吗?娃娃呢?”边说木珂边绕着乐正羽的肚子转圈。

同时还不忘狐疑出声,“不应该啊!去年就该生下来的,难不成你又被绑架了,把娃娃饿死了?”

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让在场六人看傻了眼,这人跟王妃竟然如此熟络,他们师父真是太优秀了,这可是机名山老人最看重的爱徒啊,他们师父门路真广,以后跟着师父定不会饿肚子的,这师父的朋友还真是...嗯,有个性!

看着木珂一本正经的犯迷糊,乐正羽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投奔的地方了,这一趟辛辛苦苦爬上来,不仅丢了儿子和上古神兽,还被这几个徒弟看了笑话,她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我是说我儿子丢了,你就说看没看见吧!我儿子,两岁,口齿不清,傻乎乎的会叫会笑,坐下是一只大白长毛狮子,可是跑入你的地方了?”

乐正羽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梗直了脖子一口气将她儿子描述的鲜活灵动。

果不其然,在乐正羽才说完这话,没过多长时间,空旷的山间想起一阵哈哈大笑声,惊得几只落巢的乌鸦嘎嘎的向另一片天际飞去。

第七十九章 争锋相对

罹王府内,满屋酒气熏天,罹王爷坐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之后,看着自己手上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目含笑,美丽睿智,靠在男子怀中,娇嗔的神情鲜明动人。

“爷,属下无能,半路将人跟丢了,王妃娘娘带着刑部仵作和属下营中的五个暗卫,朝机名山方向走去,机名山分叉崎岖,属下不敢靠得太紧,在一个转弯处跟丢了王妃。”

赵冥跪在大殿中央,低声禀报着,眉头皱成一个八字。

“呵呵...”即墨罹半日没出声,在赵冥说完之后,忽的笑了,随后他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瓶丢掷,又随手拿起旁边未开封的坛子,开口道;“她既有心要走,你们是跟不住的。”

他知道那个女人有多么的倔强,她那时伤心极了吧!她将自己的全部,一心托付于他,自己却让她的满腔希望化为乌有,即墨罹低低的笑声越来越凄然,直至几乎笑出了眼泪。

“来人,备马!”即墨罹一手挥退所有酒瓶,长身玉立,打开了封闭多日的房门,外面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直穿心肺。

“王爷,如今二皇子一派紧盯着咱们,朝堂上日日离不了您,这时节离开,是不是会让一心归顺我们的人转向二皇子那边啊?那我们的势力就 会又失去一半啊!王爷,您看,要不然...”

即墨罹府上的一个谋士讪讪开口,他知道这样肯定会遭到王爷的拒绝,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但凡他们能自己解决了那些问题,也绝不敢耽误王爷去找王妃的时间啊!

“走之前,本王会安排好这些事情的。”即墨罹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乐正灵是春节之后被抬进皇宫的,没有参加选秀大典,而是皇后一道懿旨下来,太监宣旨后,被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直接抬进皇宫。

没有礼乐,也没有媒人,就那样在乐正洹的悲悯,王夫人的期待、乐正乐的嫉妒的目光中,被抬进了皇宫。

甚至连个送亲的人都没有,陪伴她的只有一个贴身的丫鬟,以及王夫人出府前的声声教导,王夫人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也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她期望这女儿能风风光光的嫁入皇宫,嫁给皇宫中年轻俊美的皇子。

母亲的期望总是美好的,即便王夫人对乐正羽这个继女苛待万分,打骂经常,可在乐正乐和乐正灵这对姐妹面前却也是有一颗柔软慈母心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如意郎君,最好是钓个皇城里的金龟婿。

“魔尊大人,这里可是皇宫,您不能这样,皇上马上就要过来了...”乐正灵娇羞不已,她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只要魔尊大人一靠近她,她就如真的着魔了一样,欲罢不能。

“怕什么,本尊武功盖世,别说进这皇宫内偷个贵人了,就是那皇贵妃,皇后娘娘本人,在本尊面前也要乖乖低头,等着本尊宠幸。”头戴面具的男人边说,边急不可耐地对面前妖娆妩媚的女人上下其手。

“去,叫我们的人把即墨桀的老窝端了。”

“啊?王爷,这未免动作太大了吧!宫里那位最近盯的紧啊!门里兄弟们最近出去接任务都怕惊起什么风吹草动,全部小心谨慎的,咱们这么大动静,不太好吧?”

看着自家王爷风尘仆仆的模样,出口便是要端了二皇子的老窝,那可是保皇派的根基啊,岂是那么容易说拔就拔的,这种紧要关头可是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王爷莫不是被折腾的乱了心神了。

“只管照本王说的去做就是了,别管其他的,明着来,让他们都知道,这是本王所为,声势能造多大就往多大造。”即墨罹眉目结了霜般的冷冽。

“是,是,是...”男子连连应声,为面前罹王爷马首是瞻。

即墨罹的手下办事也是相当利索,说造势就造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在即墨罹前脚离开罹王府,后面便是二皇子的各方势力连连遭挫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在京城里传开。

“这一次罹王是将这种斗争摆在明处了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啊!”京中一户人深宅大院里,端坐的老者言毕,将一口清茶缓缓饮尽。

“父亲,那我们是向着哪边?如果是二皇子,那身后有欧阳家鼎力相助,胜算是大一些。但是,二皇子向来是个只会耍阴招的,正经事上,都不如太子殿下,更不要说跟处事果决的罹王爷相提并论了。”

年轻人躬身看着老者,分析着当前局势,态度甚是恭敬,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尽管年事已高,但仍然可以看出当年几分不凡的风姿。

“即墨罹,即墨罹,即墨罹!”二皇*中,一脸怒气的即墨桀,眼里似有火要喷发出来,怒气冲冲的将殿内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遍,站在一旁的内侍手脚颤颤巍巍相劝着。

其他内侍已经匍匐在地,额角大滴汗珠混着被花瓶砸破的血滴,滴在厚厚的绒毯上,浸入垫子深处,不见了。

“即墨罹,好你个即墨罹,是谁给了你这狗胆,竟敢明着跟本皇子斗,一出手就毁了本皇子苦心经营的势力,还有你们,全都给本王子滚出去!”

二皇子指着颤抖不已的一群内侍,一脚将地上杂乱不堪的家具,随意踢向正要急急退出殿内的丫鬟,面对像疯了一般的二皇子,众人来不及行礼,一窝蜂的向门口涌去。

“说吧!王爷说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要端掉二皇子的哪股势力?”黑衣人开口问着,随意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煞,你最近很闲吗?”一旁展开舆图的男子轻佻开口。

“呵呵...王爷最近让门里兄弟全体出动,我这个当主子的倒像是绣花枕头一般被人供起来了,你说这像话吗?”男子放下手中茶具,微撩衣袍,走下榻边。

第八十章 硬闯

与往常一样,今年的春节照样洋溢着节日到来的欢快氛围,可是罹王府里却是一片惨淡,高高的大红灯笼照样挂在廊下,府门上也是同往年一般,早早就贴上了春字。

这一个春节,府里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引吭高歌,有的只是仆从们来来往往的忙碌步伐,大家一致默不作声,吴管家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又让众人排了队,领了月钱。

以往每次发放月例的时候,大家伙都异常期待,生怕自己去的晚了,被别人抢了先。乐正羽执掌中馈一年以来,大家逢年过节便会得到奖赏,月例自然比往常多一些。

今年还是照旧,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大家心里实在是很欢喜,可脸上就是笑不出来,还笑什么啊,这府中女主人都不在了,上下都陷入死气沉沉的一片,再不复往日风采。

京城外一户低矮的农舍里,土炕上盘膝坐着一个做着针线活的老婆子,年纪大了,屋里也点不起煤油灯,只能映着屋外透进来微弱的光,穿线的时候,即使眯着眼睛都几次不成功。

这时自屋外走进一个一般年纪的老头子,老头子捉襟见肘的衣裳短小却干净,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可见冻得不轻。

“老婆子啊!这大冷的天,都打春了,还不见那地头的柳枝发芽,今年这天儿可冷着哦...”老头子袖子里灌了风一般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拍打拍打上身,也学老婆子一般,盘腿坐在了炕上。

“这可不是吗?前些天那西边桩子上,冻死了好几个人嘞!”老婆子撇撇嘴,说着话,嘴里抿着还没有认上针的线头。

“唉...才从街上回来,大哥儿还在收拾摊子,我先回来跟你说一声儿,那村东头啊,出事儿了!”老头子声音顿时降低八个度,脸上是一幅神秘的样子。

老头子招招手,老婆子便附耳过来,看起来二人相当默契,年久失修的屋顶虽不至漏风漏雨,可还是无法与不远外城里的高门大户相提并论。

“啊?前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可真是造孽了呦..王婆一辈子想让她家大哥儿出人头地,这才享福不久,就这样了,真是穷人家就不该想望着攀附人家啊!”

“是啊!咱们虽然穷了点,可也不至于将孩子送进那大户人家受折磨啊,这不,没几天好日子过,人都没了。”

老两口低低的对话自室内响起,门外一个年轻人跳着担子回来了,远远的就朝老两口作揖招手,日子过得再清贫,也不至于卖儿卖女来求荣啊!

机名山上,乐正羽口中也正吐出这几句话,上了机名山已经数日,稳定下来以后,便与被派遣到清梦瑶的绮儿和傲娇玉石云月儿取得了联系,这日,绮儿送来了近日里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奇闻异事。

云月儿一到地方,嘴里说着“主人主人,月儿好想你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将月儿召回...”等等这样类似的,在她以为是十分动听的话语,脚下却是拐了个方向,朝即墨溯琅和狻猊的方向扑去。

“小墨墨,你又多了新朋友吗?你想不想我?哇...墨墨,你这新朋友还会吐圈圈呢!真是太神奇了,来,再表演一次...”

就这样,在云月儿回来之后,乐正羽的脑袋就没有清净过,晚上睡梦里,耳边也是云月儿叽叽喳喳的魔音,让安静清新的机名山顿时噪了起来。

想想那日即墨溯琅在狻猊一个不小心被迫跌入结界中,任她们一通好找,就是无果,最后还是木珂将山里每一处结界重新设置了一遍,狻猊和即墨溯琅才自原先的结界中跌落出来。

乐正羽不禁想将云月儿立刻关入结界,只是因为这个精力充沛的灵石实在是太吵了,严重干扰到了她做事情。

“王妃,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绮儿嗫懦的声音传至正在喝着白粥的乐正羽耳中。

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意看了绮儿一眼,开口道:“有什么不能说,你这几天已经跟我说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件,说吧!”

绮儿心里惶惶,是啊,她的确跟王妃讲了几乎全京城发生的事情,可独独避开了罹王府,那这...

“王妃,那我说了,您可别赶我走!”绮儿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

“王妃,王爷已经在机名山下盘旋好几日了,京中事务也放下,什么都不过问,就在山下寻找上山的路径呢!”

说完此话,绮儿闭着眼睛偷偷用余光瞄了乐正羽一眼,哪知自家王妃听到王爷的名字,根本都不如前几天听到二小姐被抬进宫的时候表情丰富,最起码那会还会皱皱眉头,现在呢?面沉如水!

“王爷,这机名山机关重重,您当真要硬闯吗?这不是还有些日子吗?属下们再加把劲,说不准就试出来哪条路直通山顶了。”

机名山下,连续试了几日上山的路径,仍是无果的侍卫恳切的说道。

“无碍,再找也是白费力气,就算上了山顶,那机关依旧在,还是不得入,这样倒不如本王直接闯进去来的快些。”即墨罹望着深深的原始树林,心里有了计较。

“你们就在山下等着本王,三日之后,若本王未归,去煞门将此事告知他们的主子。”即墨罹说完话,一摆衣袍,拂袖而去。

没过多久,木珂就急急跑来,“羽羽啊,你要不要先带着你的儿子和徒弟们躲一躲,我出门口迎个战。”

他随意的神情让乐正羽嗤之以鼻,“你这机名山一年里有多半年时间被人进攻,还不是没有被攻破吗?我就在这坐着,若真攻上山来,我还能替你抵挡一阵子,你快去快回。”

显然乐正羽并未把这样频繁的挑衅放在眼里,木珂神色暗了暗,照旧是一幅随意的模样,应了声“好”便转身离去了。

只是在转身的霎那,脸上笑容全无,一副默然凌厉的神情挂在微微勾起的嘴角,埋头看书的乐正羽动作依旧,并未察觉任何不妥。

第八十一章 哪有什么爱徒!

春的脚步缓缓逼近,河面结的冰也已消融,杨柳已经新发了嫩芽,皇宫里嫔妃们又到了争奇斗艳的时节,朱贵妃逝世,贵妃之位空悬已久,后宫一翻明争暗斗的腥风血雨是在所难免的。

“娘娘,今儿个皇上又往锦绣宫送赏赐了,咱们永寿宫好久都没那么热闹了。”燕儿一边替皇后挽好最后一个髻,一边说着。

“好了,咱们永寿宫也热闹过,咱们主子可是皇后娘娘,是那些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能比的吗?你这丫头,也不怕皇后娘娘难过。”一旁挑帘子进来的红玉嗔怪的朝燕儿眨眼示意。

“无事,闲聊罢了,你别把她吓坏了。”皇后微笑着站起身,走至桌边坐好。

“娘娘,也不怪燕儿多嘴,您就是不争不抢,皇上总以为您识大体,从来不偏袒于您,您看看那刚进宫的乐贵人,整日里想着如何勾引皇上。

奴婢知道您不愿与那些人为伍,那些人也入不得您的眼,奴婢也知道您这些年的苦衷,可是奴婢知道没用,得皇上知道啊!”

红玉心中越想,越替自己的主子着急,索性将话一股脑说了说来。

“红玉,不是本宫不着急,不替自己着想,本宫是六宫之首,本就应做好表率,若连本宫都尔虞我诈,趋势逢迎,那这宫里上下的人怎么看本宫?父亲和族人在朝堂上怎么被别人看的起?

既然当了这皇后,接了这凤印,就要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便也没有小女儿撒娇蛮横的权利了。

从本宫当年一入王府,母亲就教导过本宫,什么是贤良淑德,什么是忠君之事,本宫这些年行的端做得正,早已将这些融入了骨血,方才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皇后看着两个丫鬟,徐徐开口,说着她所接受的一国之后的训言。

“可是,娘娘您不为自己考虑,就不为二皇子考虑吗?奴婢听说,今日二皇子又在宫里大发雷霆了,打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呢,下人们都不敢上前伺候,躲得远远的。”燕儿站在一边,终究是没忍住心里的话。

“废物,废物,本皇子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被人追着打的吗?别人打你了,你们不会还手吗?真是一群孬种!”

即墨桀手脚并用的厮打着跪在地上的谋臣,恨铁不成钢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罹王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日攻破二皇子几处重要防线。

即墨罹的制敌之策向来是全面爆发,逐一击破,你若让他不快,他必会主动出击,让你气炸肚子,就是抓不住他的把柄。

“师父,京城传来的消息。”范临将一封信恭恭敬敬的放在乐正羽身边的几案上。

乐正羽“嗯”了一声,放下手中书卷,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只有寥寥数笔,乐正羽却拿着看了很长时间。

“师父,京城那边出什么事了吗?”范临出声询问。

“范临,你和范玉即刻下山,带着我的信物,找隐门,那边自会有人安排你们。”乐正羽放下手中信笺,对范临说道。

“是,可是师父,出什么事了,情况很紧急吗?”范临一边应是,一边讶然。

“无事,只是好戏要开场了,我们需要替某些人送一份大礼了。你们即日启程,去了尽早了解门内事务,随后几日我会下山,到时再碰面!”乐正羽说道。

“范风、范晔,你们两也启程,去往苍山,一样的安排,具体事物那边也会有人接应。”

“范卓,跟着我,我们也下山,我们去趟衢州。”乐正羽在自己五个徒弟面前一一吩咐,按照他们各有所长,安排了他们各自的去处,五个徒弟纷纷应‘是’。

“何人在此猖獗,竟敢擅闯我机名山!”木珂黑色面具兜着头部,宽大的衣袍随意飘动,站在青石崖边,冷冷的看向正在破解结界的即墨罹。

“机名山老人,本王来此,你当真不知为何?”即墨罹手上动作未停,嘴里吐出是同样冷冽的话。

“哼!你皇家向来与我毫无瓜葛,今日你却突然上门挑衅,任你是王爷又如何?当我机名山是泥捏的吗?岂是你想上就上的。”

“是不是泥塑的试试便知!”

向来惜字如金的罹王爷,此刻火力全开,运气凝神,足足用了十成功力,势不可挡攻向结界的中心位置。

火光乍现,烟雾滚滚,仿佛有一种黑云压城的威猛,结界周围的山石应声炸裂,粉碎的石末几乎将空气填满,虽为将结界完全炸开,可到底是开了一个小口子,那一刻的爆炸将木珂震得急急飞身离去。

“机名山老人的机关术向来天下第一,人人都传言机名山老人仙逝已久,如今这坐下的大弟子竟已这般厉害,真是教徒有方啊!”

“人人都传罹王爷生杀与躲,成魔成疯,如今这一招瞒天过海只是让老夫开了眼界啊!”

二人你来我往的言辞中充满了对对方的赞赏,却没有半*味,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人尊重,即墨罹并非那等蛮横无理的莽夫,机名山老人既生得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也不是那般莽撞之辈。

“如今罹王爷你破我结界,究竟是要找寻什么,我也不再计较,罹王爷,请!”木珂侧身做请。

即墨罹也不客气,直接裹了斗篷迈入结界。

进来山内,即墨罹一路行走,一路观察,都没有发现有乐正羽的身影,他脚步不停地继续前进,木珂却上来挡住去路。

“罹王爷,你究竟在找什么?这般如入无人之境,可是当成自己府上了!”

“本王的王妃前几日向着你这山上而来,如今跟本王闹情绪,还未归家,本王上来找寻,你自不必管我,寻到了,本王自会下山。”即墨罹一番话说得是理直气壮。

“罹王爷,这山上怎么可能有您的王妃,小地儿不敢藏拙,王妃娘娘那等金贵之躯,怎会跋山涉水到我这危机重重的山上,王爷怕莫要说笑了!”

木珂满脸羞恼开口,他甚是不满这罹王爷年纪轻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

第八十二章 衢州

乐正羽一行人迟迟等不到木珂回来,便留书一封,先行离去了。

在去往衢州的路上,到了蓟州边界,四人齐齐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尽管很舍不得跟师父分开,但这是师父故意给了他们历练的机会,他们也决心不辱师命。

范蠡早早就在刑部坐好,桌前是他近几日搜集到的尸检案例,他们即墨朝奇案众多,冤案也不在少数,乐正羽安排他在京城中,专门搜集一些官员这些年所做的伪证。

赶路的时候是及疲惫的,看着狻猊在自己脚下呼呼大睡的模样,乐正羽轻轻从它背上将同样呼呼大睡的即墨溯琅抱起,放在一旁的软塌上。

马车内设备齐全,吃穿用度样样不缺,可以称得上是古代版的房车了,范卓在马车外骑马跟随,车夫对马儿的吆喝声,断断续续地在寂静的路上响起。

“王妃,有人跟踪。”范卓压低声音在马车帘子一侧说道。

“看得出是什么人吗?”乐正羽坐正身子,将即墨溯琅抱在怀里。

“来人行踪十分隐蔽,看起来其间有善于追踪的高手,与咱们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无法辨识。”范卓警戒的握紧腰间短刀。

“无事,等着,免得打草惊蛇,继续前进,往官道上走。”乐正羽同样将身上佩剑放于唾手可得的地方,一边将身上灵石召唤出来。

被叫醒的云月儿甚是迷糊,尚未幻化成人型的她,只在乐正羽周身打转,急急的想要口吐人言。

“月儿,不要转了,听我吩咐。”乐正羽伸手抓住躁动不安的灵石,这一幕诡异又有趣。

“你现在化成人形,切不可声张,现下我们被人跟踪了,一会若动起手来,你要在此保护好墨墨和狻猊,知道吗?”

乐正羽如同哄小孩子般,轻声细语地对着块儿一上一下漂浮的石头说着话。

“主人,主人,你放心吧!月儿一定会保护好墨墨的!”少女调皮地冲乐正羽眨眨眼,承若道。

“大人,你确定前面马车上的真的是王妃娘娘吗?”一个长着满脸胡子的汉子对着身旁瘦高个子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你这小子,都问几十次了,你没看到那通体雪白的狮子吗?那家伙谁都不跟,偏偏喜欢咱们世子...”瘦高个啧啧说道。

“那是,咱们世子那是相当了不起的,也不看看咱们王爷,从小便是天人之姿,咱们王妃更是女中豪杰,咱们世子能差的了吗!”大汉满脸得意,笑得憨厚。

“王爷让咱们暗中保护王妃,你们可上点心,王妃一介弱女子,也不知道去那衢州干什么?”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摸头不解。

这是即墨罹早早就派出去保护妻儿的一支侦查队,他们平时不在王府露面,可以说根本没有见过这王妃的长相,犹疑不定也是正常。

那日,即墨罹寻妻无果,从机名山上下来,得知乐正羽已经往衢州方向去了,可与此同时,宫里快马加鞭传来消息,皇上宣罹王爷即刻入宫,不得耽搁。

御书房前,德公公站着貌似在教训一旁犯了错的小宫女,看到即墨罹自远处走来,瞬间满脸堆笑,忙忙挥退小宫女,上前迎接。

“罹王爷,您来了!”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面假意矮身,替即墨罹理了理衣角边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

他转头向四周看了一眼,附耳轻轻说道:“今日二皇子来过了,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

说完便恢复了方才谄媚的神情,一边后退,一面扬着佛尘引即墨罹向内走去。

“老五来了啊!”御案边,即墨皇抬起脸,满眼的憔悴。

“儿臣给父皇请安,希望父皇注意保重龙体。”即墨罹俯身行礼。

一旁的德公公急忙上前,“皇上,您瞧瞧,罹王爷都能瞧出您这几日的疲惫,您这失眠症可是要请御医来诊治的。”

德公公脸上露出哀哀的神色,即墨皇看了他一眼,道:“就你多嘴!”

“哎呦,皇上,您瞧瞧奴才这张不会讨皇上喜欢的嘴,真是污了皇上的耳朵..”德公公一边说还伸手掌起了嘴,大殿内顿时变得有些吵闹。

即墨皇伸手捏着眉心,又揉了揉鬓角,德公公也适合的停止出声,只是状似无意的看了即墨罹一眼。

“父皇,既然生病了,就该找太医诊治,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即墨罹开口说道。

皇上手上动作一停,面上显出几分轻松,“你别听这奴才乱说,他是怕哪天没个安身庇护的地方,整日里咋咋呼呼的,在朕耳边啊...烦得很。”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父皇如此,让宫里人如何放得下心。”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自古以来,一国之君最是忌讳这话,如今从皇帝口中说出,那更是在折自己的寿辰,守在殿内的宫女太监更是急急下跪,面色发白。

君主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道旨意,足可以要了他们比蝼蚁还低贱的性命,这皇宫里整日有各宫的宫女太监被主子打死的消息,那深深的宫墙下,也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年轻的生命。

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这么来的吧!表面上风平浪静、其乐融融的皇宫里,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浪滔天来,可无奈人心不古,谁又能经受住那纸醉金迷的诱惑。

“师父,前面就是衢州地界了,太阳落山前我们一定能到。”范卓的话传入马车。

乐正羽掀开帘子远远望去,耳目一新的感觉,让连日来坐车的疲惫消了不少,衢州显然比京城气候宜人,此处已是青山绿水的好风景,他们也已换上单衣,丝毫不觉寒冷。

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甚是舒心,如果没有后面跟着的一群凶神恶煞的带刀大汉,可能乐正羽会更开心,最起码在范卓看来是这样的。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的处处躲藏,跟得近了怕被王妃发现,跟得远了怕跟丢王妃,左右可能掉脑袋,他们发挥出了毕生所学,可王妃的马车却越走越靠近平原,寸草不生的地方,他们真是无处藏身。

他们主动自报家门,在王妃淡漠锐利的目光中,以及嗷嗷大叫的猛兽得虎视眈眈下,他们讪讪的替罹王爷说足了好话,以身家性命再三保证,到了衢州便自行离去,决不会再碍王妃的眼。

第八十三章 灵贵人身怀龙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位于衢州县的一个朱红色大门里,出了一件令全府上下匪夷所思的大事——全府所有丫鬟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而亡。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外面怎么闹哄哄的?”乐正羽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可真沉,怎么身上酸酸的痛,像被人打了一样。

没有人回答乐正羽的话,整个客栈静悄悄的,连平日里那些吆喝走动的小二都不见了踪影,乐正羽疑惑的将衣服穿好,又简单的收拾洗漱一下,正要出去,屋外传来敲门声。

“师父,可起身了?”范卓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

乐正羽将门打开,露出她随意慵懒的身影,范卓震惊一刻,又急急回神。

“师父,要不要去找个小丫鬟来伺候您的起居?”范卓试探着开口。

“啊?”乐正羽疑问的目光看向脸上神情躲避的范卓“嗨”了一声道:“你说我的头发啊?没事儿,我也懒得打理,这样就好,反正又不是披散着头发出去。”

乐正羽随意的撩了一下自己扎的高高的、只用一根红丝线绑着的马尾辫,无所谓的和范卓说着话。

“范卓,今日是这衢州城的什么日子啊?为何这客栈如此安静,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吧!”乐正羽走到楼梯口,探头像外面的街道看去。

街道上不似他们昨日见到的那般繁华,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却连个沿街乞讨的乞丐都没有,整个一座空城。

“师父,方才命人去打听了,说是衢州县衙门前出事了...”范卓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与乐正羽听。

乐正羽听完瞪大眼睛道:“竟还有这事儿?走,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准和咱们此行有关呢!”

乐正羽说罢,抬脚就往外走,身后范卓急急喊道:“师父,您还没用早膳呢!”

已经迈出客栈大门的乐正羽亦是高声应道:“街上随意吃点就好,快点跟上来。”

二人的对话声起起落落的回荡在空空的客栈里,格外清晰。

“墨墨,想没想父王?”即墨罹在客栈的另一间房里,一手抱着即墨溯琅,温柔的喂儿子吃早餐。

“父王,父王...生气,娘亲...生气..”贪吃的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吃着美食,含糊不清的吐出他这几天从自家娘亲身上搜集到的情报,床的另一边狻猊也在大快朵颐地啃着血淋淋的肉。

“父王知道,娘亲只是在暂时生父王的气,等到墨墨每日在娘亲耳边说你想父王,想回王府的时候,娘亲就不会生气了,父王就又能将墨墨举高高了。”

不得不说,罹王爷是个十分疼爱儿子的好父王,连夜赶来的他,早已在漆黑的夜里饱餐了一顿,如今看到儿子似懂非懂的模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果然还是有妻有子的地方才像家。

此刻使劲往人群里面挤的乐正羽,早已忘记自己早上出来时,貌似丢了什么东西!等到她想起来的时候,早已是风轻云淡,晌午已至。

范卓三下五除二地扒开左右挡在乐正羽两旁的人,也跟着挤了进去,一头扎到最前面才罢休。

“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我家的孩子送入老爷府上没多久,她今年才十二岁啊!”“是哪个天杀的,干下这等十恶不赦的罪行,也不怕下那十八层地狱”“大人,求求您了...”

一眼望去,府衙门前跪满了人,有男人有女人,妇孺孩童齐齐跪在堂下哀嚎,周围站着的人也在低低啜泣,咒骂求饶声混成一片。

堂上县官满脸苦色,正在小妾被窝里寻欢的他,被一大早的击鼓声吵醒,连衣服都来不及套上,就冲向县衙,这面前的一群哭哭啼啼的老弱妇孺,让他心里如何高兴!

他不耐烦地拍响惊堂木,“啪”的一声,让所有人停下手里嘴里动作,齐齐向他看去。

“都嚷嚷什么,吵什么吵,这一大早的,当这衙门里是那街边的菜市口吗!一个一个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乱糟糟的,叫本官如何评判!”

县官黑着一张脸,瞪着堂下的人,有小吏忙上前,将抱头在一起的人群分开,纷杂吵闹的气氛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男人们扶着颤颤巍巍的老人们,妇人们也跪直了身子,孩童则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怯怯的,躲在母亲身后。

“大人,可以开始审案了!”坐在县官左手旁的师爷提笔,准备记录案情,开口提醒道。

县官又是一声“啪”的将惊堂木重重排在面前案几上,两旁侍卫纷纷敲响手中警棍,口中念念不停的“威武”二字传出。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一一报上名来!”县官说着同所有审案时一样程序的开场白。

“大人,小人们都是为自家女儿而来,昨夜在朱老爷府上,小人们的女儿才送进去做丫鬟没几天,竟全部遭歹人所害,全部没命了啊!”

汉子们说出此事,纷纷掩面痛哭,妇人们更是眼泪夺眶而出,死死的咬着手里的帕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当场晕厥。

县官哪能料到,在衢州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竟会发生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惊讶的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也是露出一脸疑惑。

县衙门前,围地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果然如此啊?”...“对啊,昨日我三表姑的大舅妈的婶子家的闺女被放出来的早,要不啊,也没命了!”

县官的惊堂木再也镇不住由远及近的议论声了,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京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县官脑子嗡嗡,周边充斥着大家怀疑他治理不严的声音,此事若被皇上知道了,那他这个地方父母官怕是再难当下去了...思及此,明镜高悬下坐着的县官,轰然倒地,堂下更是顿时乱成一片。

此时的京城,皇宫内,锦绣宫中传来一声一声的报喜声...“灵贵人有喜了”“灵贵人正式入主锦绣宫了”...

第八十四章 和解

案子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一张薄薄的奏章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皇帝的御案上,端端正正的落于来日送来的所有奏章的最上面。

皇帝在早朝上当场砸了中枢三司一头墨汁,砚台砸下去,在场众人都未幸免,如果是死一两个人,皇帝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全府上下整整三百个丫鬟。

要说也是这衢州首富膝下子嗣成群,各房之间斗的不可开交,大儿子更是在十三年前去外地做生意的时候,不知为何沾染上了五石散,从此吸食成性,一发不可收拾。

朱家财大气粗,妻妾成群,子孙众多,府里下人都富的流油,所有人都争破头想方设法要进去朱府当下人,若被主子提到跟前使唤,一个人一月挣得例银,就足够爹娘老子在外面富裕的过半年了,这衢州首富称得上是当之无愧。

“死了就死了呗,死几个丫鬟算什么,更何况半数人都是当初签了卖身契的,这本就是我们朱府的人,如今为朱府而死,有什么不对?难道下人比小姐们的命都值钱了吗?”

朱府二房里,跪坐在矮几旁喝茶的二房夫人悠闲的说道,一旁的仆妇满脸尴尬,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接话。

和大夫人不同,朱府二夫人自嫁入朱府以来便是牙尖嘴利,一张嘴就是不饶人,说起理儿来,全被她占了,要不然怎么大少爷吸食了五石散,二少爷却安安稳稳的,只是趁自己的夫人不注意的时候,调戏一下府里的美貌丫鬟。

自那日公堂上,衢州县官一病,原本待开审的案子更是如蒙了灰一般,被搁置在了一旁。

县官大人府上,躺在床榻上一脸满足的县令,满口嚼着美婢送至嘴边的吃食,哪里有半分缠绵病榻的模样。

“大人,师爷求见!”外面小厮走进来,冲着床榻上侧身而卧的县令禀报。

“请他进来,这时候才来,真是慢死了,本大人都要就寝了!”县官一脸嫌弃的从美婢腿上抬起身子。

“大人,您的病情如何了?可好些了?”师爷一面走进来,一面含笑问道。

县令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向身边美婢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病什么病,本官身体好着呢!”县官脸上带了几分不满。

商量半日,师爷在县官耳边这般那般的说了几句话,神色变换,令人不解。

“皇上,这是中三省最新递上来的折子,要现在看吗?”皇宫内,德公公小心翼翼地向皇上呈上了手里的折子。

皇上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只是冲他摆摆手,就在德公公要退下的时候,听得身后皇上开口:“去罹王府,传朕旨意,让罹王妃去往衢州,将此案查明吧!”

德公公迈出去的脚急急停住,微垂的头恭敬而战战兢兢,“皇上,当真要让罹王妃去衢州吗?上一次是死了一个人,这次可是整整三百人啊!”

“一个人她查得,三百就查不得了吗!朕给她的封号岂能当成儿戏!去吧,朕累了。”皇上神情肃正几分,将视线移回手中奏折上。

德公公恭敬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宣旨。”

没几天的功夫,范蠡就带着圣旨赶到了衢州,这是一个月光白的慑人的夜晚,床上两人一人躲一人追的场景丝毫没有被这样可怖的夜晚影响。

“罹王爷,请您移驾,我要休息了。”这是乐正羽这几日唯一肯对即墨罹吐出的一句完整的话。

罹王爷却是一点都不生气,不论她怎么拒绝,他都是温柔的笑着,贴着一张脸往乐正羽身上蹭。

就这样,罹王爷尽管半夜就会被赶出去,但好歹每晚都是抱着自家王妃入睡的,这些微小的馈赠,对于他来说还不够,他还要更多。

范蠡在范卓屋里歇息了一夜,风尘仆仆赶来的他,惹得床上范卓哇哇大叫,事先一点音讯都没有,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不得不令他感到惊讶。

“你说你带了圣旨,那不就是师父一个人忙不过来,是不是要将其他人召回来?”范卓眼中闪动着惊喜的笑意。

“要看师父如何安排了,说不准其他人有其他要忙的事情,就剩你我二人留在此地,可那是整整三百具尸体啊!还要查明死因,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估计也只有凶手知道了。”

范蠡说完此话,便不再发声,背对着他的范卓又开口问了一句什么,可却迟迟没有听到回答,只是身响起了呼呼的鼾声,规律而匀称。

“还真是睡得够快的,累坏了吧...”范卓暗自嘟囔几声,也闭眼睡去。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嫔妃纷纷朝皇后矮身行礼。

这是历朝历代传承下来的,六宫之首应当受理的早礼,皇后娘娘端坐在榻上,接受嫔妃们的拜见,不论谁都不可无故缺席,若要告假,需通过皇后首肯。

“哎呦,这灵嫔又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啊!这是又不舒服了,还是故意不来啊!”最后面一个贵人开口道。

众人神色各异,偷偷交换眼神之间,又看向前排的四大嫔妃,这几人是皇后娘娘在后宫的得力助手,行事密不透风,谨慎的很。

“灵嫔说尽早觉得身子不舒服,最近肚子里闹腾地紧,所以告假了。”一旁响起一个怯懦但清晰的声音。

这话一出口,皇后慢慢端起一旁的茶杯,抬袖抿了几口,神色不明,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四大嫔妃也是坐得端正,没有什么言语,脸上同样带笑,丝毫没被方才的话影响,有人坐得住,有人却坐不住了。

“呵呦,这怀了才多久啊!这怀的还是咱们皇上的骨肉吗?听宫里的老嬷嬷说啊,这皇上当时在太后娘娘肚子里,也就是从三个多月的时候才闹腾的不行,这灵嫔的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莫不是怀上了什么...”

“啊...妹妹,这话可不敢乱说,咱们在皇后娘娘这里说说也就罢了,皇后娘娘仁慈,不与你计较,这哈若是传到灵嫔耳中,指不定怎么怨你呢!”

“是啊,是啊,这话可不敢乱说,灵嫔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怀了别的...”

晦涩不明的话语,传到了锦绣宫的时候,正摆弄着皇上才赏赐的玉如意的灵嫔,被丫鬟禀报的话一震,那玉如意生生落地,碎成几半。

第八十五章 师兄们来了

乐正羽接到圣旨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微微的阳光透过窗外淡淡的散发进来,屋里渐渐升起了亮光,并不刺眼的光线柔柔的,映出屋内安然卧眠的三人。

即墨溯琅向来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在身边父王和娘亲还没有睁开眼时,躺在中间的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小小的脚步轻轻迈过自家父王那健硕的身子,便被一把拉了回来。

“干什么去啊?小家伙...”即墨罹带着浓浓的鼻音,按住不断想要翻身的小身子。

“父王,起床,狻猊...狻猊...”即墨溯琅含糊不清的叫声吵醒了身边的乐正羽。

“好了,你别闹他了,这么晚了,快起床了...”乐正羽说着话,伸手挠向即墨罹和即墨溯琅的痒痒。

“哈哈,娘亲...”“哈哈,哈哈...”一声声笑声从房里传出,站在屋外的范蠡和范卓相视一笑,雨过天晴的神色跃然脸上。

衢州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乐正灵的耳中,夜晚的星空分外明亮,皇宫里已经下了钥,尽管宫门早早被寻访的侍卫上了沉重的大锁,可还是无法阻止魔尊这样来去无踪的人进入。

“那三百个丫鬟...是你杀的吧!”虽然是闪烁其词的问话,可说出来的语气却是无比肯定。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不应该好好待在宫里,替本尊将这皇子生下来吗?这可是本尊的龙子啊!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自锦绣宫响起,屋外守夜的丫鬟早已退下,只有一个满脸担忧又神情怪异的婆子,时不时四下张望几下,生怕有什么人发现似的。

那是乐正灵身边最受器重的王婆子,每日只有在这个时候,替自家主子牢牢的守着宫门,夜风摇曳的夜晚,烛火似乎都有些微微的跳动。

查案的进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整整三百具尸体,就连衢州县衙的停尸房都摆不下了,满满当当的尸体,从一开始的摆在朱府各个院子里,又移到停尸房一部分,在无法全部摆下的恶劣情况限制下,又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回了朱府的庭院里。

看着满满堆满院子的尸体上,逐渐被盖满了白布,乐正羽一路指挥着范蠡和范卓两兄弟将自制的消毒药水洒在尸体经过的地方,累的二人简直要直不起腰来了。

“师兄,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范卓有气无力的话,传至同样有气无力的范蠡耳中,范蠡头都懒得回,直接就着范卓的手喝了几口,随后垂头丧气的向满地的尸体走去。

“师弟啊!快来干活吧!师父说这天渐渐热起来了,这些尸体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很容易腐烂的,那样会诱发瘟疫的...”

范蠡抬头望了望衢州月朗星稀的天空,冲着埋头清理自己的范卓喊出声。

“师兄,别说这话,我就来了,这么多死人摆在这里,还有这风,怎么感觉凉飕飕的不对劲呢?”范卓伸手搓搓自己被单薄的衣衫遮住的肩膀。

“什么啊!你还怕这个?这才哪跟哪啊,你师兄我整天在刑部面对那么多案子,见到死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小子还吓成这样,让师父知道了,小心让范玉回来换你!”

范蠡似乎为了活跃这诡异安静的气氛,故意说着话吓唬范卓。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师兄,二师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么几天了还没到,这么大的案子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吧?”

范卓疑惑的开口,一边起身朝最近的一具女尸走去,伸手去掀开那盖在头上的白布。

“师兄!快,过来看...”范蠡听到喊声忙掉头,跨过一具具尸体朝范卓掀起的白布走去。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年级大约十二岁的小丫头,脸上干干净净的,由于没有了血液的流动,小丫头的脸白皙中透着死人有的正常的灰色,头上扎着两个沾了些许灰尘的麻花辫子。

稚气未脱的脸上隐隐可以看出几分生前的俏皮,看着她沉寂的睡颜,似乎面前浮现出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眨巴着温驯的大眼。

又是一日的清晨时分,连夜来没有休息好的几人趁着清晨的微风,匆忙中围在尸体堆里胡乱扒拉了几口饭,便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审查工作中去了。

看着院子里不时走来走去,忙的不可开交的人们,乱乱的声音时不时传到站在院子门口的小厮耳中,他愣愣的看着这三百具尸体周围乱哄哄却又很有秩序的,据说是京城里来的人。

他看着这场面,不知该对谁开口的小厮,心里说不出来是震惊还是激动,他几次张口欲说,可面前的人似乎格外繁忙,在他眼前走来走去,转的他头都要昏了。

这就是京城皇帝陛下亲自派来的断案高手吗?这么些奇奇怪怪的,每个人脸上都罩着大大的白布的人,全身包满大袍子的人,这是在判案吗?

终于有人在掉头转身的时候,不小心退到了小厮的脚上,“啊啊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范卓急急跳开,他忙的忘了时间,竟不知这里还有其他人,他向小厮询问。

“那个,门口,说是有人找这里的人,也说是京城来的,我想...”

小厮话还没说完,范卓神情高昂,朝着范蠡和乐正羽的方向喊了声“师兄们来了”,便飞快的跑开了。

小厮诺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想应该是来找你们的...”他接着将后半句话说出,也回头看了看交接高谈的人们,扰扰头走出去了。

“主子,查出来了。”穆青拱手禀报。

“什么人干的?”即墨罹开口。

“魔君,恒衍。”穆青也是个话少的,主子说几个字,他就比主子说的还少。

“去楚国,将消息透露给楚凛君。”静默了片刻的即墨罹开口。

穆青和旁边的锋铎同时抬头,他们家王爷真是狠啊!几年前,魔君恒衍和楚凛君争夺过当时红遍六国的神女--莲觅木荷。

那大概是魔君此生唯一真心爱过的女人了吧!

求而不得,所以堕入魔道,专门用女子来作乐,而那闻名遐迩的神女,也被楚凛君玩弄致死,不得善终,这就是有些事情,皇权能做到,而江湖上的人却无法做到。

第八十六章 凶手会来

自范氏几兄弟回来以后,案子的审查进度明显快了不少,原本才进展到一半的案子,如虎添翼的快速进行着。

短短一日,火力全开的众人便将三百具尸体几乎全部进行了检验,排查,登记在册,这些繁杂的工序在同心协力的师徒七人的努力下,也变得轻松容易起来。

“师父,终于要干完了,可是凶手还是迟迟不现身,这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这些孩子惹到他了吗?没有吧?这还是些孩子啊...”

看着范风一脸痛心疾首的焦躁模样,在场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无奈万分,沉重不已,乐正羽看着这些称别人为孩子的男孩子们。

在她那个年代也被人称为孩子的他们,十七八岁的年纪,做了那么多年暗卫,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心眼却是极好的,善良而懂事,肩上已经有了成熟大人该有的担当,乐正羽很是欣慰。

“会来的,今天晚上将府衙兵力撤走一半,让守卫们尽管睡觉,将所有岗位换成我们的人,放出消息,就说凶手已经找到了,这些尸体不日就会掩埋,马上向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提出上交文案申请。”

乐正羽信心十足的站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尸体中间,场面十分不和谐。

朱家老爷每日假借外出避开外院,躺在客栈里,尽管客栈的床都是标准尺寸,却似乎无法承载他硕大的脑袋和发胖的身体,但只要看不见那些尸体,他每天就会活得开心,吃的舒心。

可是,朱老爷也不能日日不回家,家里妻妾日日啼哭,声声不息,让他心里实在难受的紧,都怪那该死的凶手,别人府上难道没有丫鬟吗!偏偏选上他的府砥,朱老爷满心满眼都是怨恨的无法言喻。

“可是,师父,一夜之间能杀这么多人,必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咱们这几个人能对付的了吗?”范晔有些担忧的说道。

“师弟,你忘记了?咱们人手不少的,一个王爷能顶我们这里所有人。”范临捅捅范晔的胳膊,冲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了,你们这些家伙,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漏掉的,这些尸体也不能老在这里留着,总要让逝者安息,就算凶手没有找到,也不能继续在这里晾着了。”

乐正羽出声制止了将要吵闹出声的几人,看向角门处,那里单独放置着一个被白布遮盖的尸体,小小的一团,被早早困扎起来,等待着入土为安,转世为人。

是那日范蠡和范卓发现的那个小姑娘,是个没有生养父母的孤儿,因为生的出众,小小年纪便可以看出长大后的俊俏,被人贩子一路辗转,最后卖到朱府做了洒扫丫鬟,本就苦不堪言,一再遭受苦难,如今更是丢了性命。

其她人都是被*后割喉而死,可独独她脖子上满是淤青,耳后还有指甲盖大小的小块青紫,要不是范卓生来心细,怕是稍微不注意便会错过吧!

看着那样子,以范蠡多年仵作的经验来看,是被毒杀的无疑了,而且还是*,慢慢浸润到了她的内脏,这毒药药性散播的十分缓慢,却不会瞬间要命,但当毒素蔓延至心脏之时,人便会被痛苦折磨到死。

只是他们想不通,究竟是谁,会对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下手呢?还是*,这让众人很是疑惑。

夜晚终于在人们的忐忑期待中如约而至,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在衢州城已经有数十天的光景了,现在的即墨大地,用春风又绿江南岸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风永远是掩盖行动最好的陪衬,随着整个衢州城陷入越来越深的夜色中,一抹身影自朱府门前一闪而过,屋内警觉的几人正在严正以待的端坐着,快速越过朱府高高的院墙,轻巧闪躲的影子,如过无人之境。

飘然落在存放尸体的院门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来人毫不在意的迈入院落,对四周尸体被风吹的尸袍烈烈的声音置若罔闻,没有半分停顿,他径直朝着那被单独放在一旁的尸首走去。

“看来,那具尸体对你来说,当真是不同的!”

女声响起,恒衍没有被发现时该有的慌乱,他盯着白布片刻,转头道:“你们果真在等着本尊!呵呵..罹王爷还真是放心,将你一个如花美人儿放在独自放在这里...”

“本王自然不会将王妃一个人放在这里,所以本王也在此恭候多时了!”即墨罹上前一步,挡在乐正羽身前。

“原来如此,罹王爷这是请君入瓮啊?”魔尊露出嘲讽的笑。

“果然是你,魔君恒衍!”

暗处几道声音先后响起,寂静无声的院子瞬间显得有些吵闹起来。

“那还说什么?出手吧!只是你们这么多人对本尊一个,会不会有些不讲江湖道义了?”恒衍张口说道。

“那是自然,虽然你不是江湖中人,但本王可是君子,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本王怎么会以多欺少!”即墨罹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向恒衍的方向走去。

“王婆,听说最近那个,衢州的案子结了吗?抓到凶手了吗?”乐正灵抚上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不经意的看向门口站立的婆子。

“哦,好像是吧!衢州那么远的地方,杀人狂也不会到咱们京城里的,娘娘您就安心养胎吧!将咱们陛下的皇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呢!”

乐正灵在王婆子说话的时候,手里帕子死死的握着,她早已爱上了皇城里这种奢靡精致的生活,得到的时候如梦幻,失去的时候却是再也放不开手了。

她害怕失去这些,所以每当别人提起肚子里皇子的时候,她就异常烦恼,还很紧张,她很害怕别人说起孩子的父亲,她紧紧的绞着手里的帕子,转身朝内走去。

一场打斗就那样在黑暗的夜里结束了,魔君最终被罹王爷的绝招重伤,本来还有翻身的机会,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楚凛君半道上杀出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就是楚凛君给魔君的最后一击。

三百个死者,三百口棺材,集体下葬的场面甚是浩大,死者的父母亲人,在下葬的那一刻统统放声,嚎啕大哭,悲伤的气氛弥漫了整个衢州城,明媚的春光似乎都无法掩盖这种撕心裂肺。

死者后事的费用,都是按照当朝历法规定,由地方官员集体捐赠的,死者家人的抚恤金是由朱府统一办理,虽然每个人分到的钱不多,但是毕竟人数众多,一家一家算下来也不少,朱府可是大出血了一回。

无论如何,有了这一次的变故,魔君也是无法再活了,整个魔宫的人被解散了不说,自己癫狂半生的浪荡生涯也即将结束。

人的一生在壮志未酬的时候,是难熬的,也是长久的,但是功败垂成的时候,却是异常短暂的,也是恍如昨日的。

第八十七章 大胆猜测

魔君被皇上命人秘密处死之后,锦绣宫中本该早早睡下的乐嫔,在床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整整坐了一夜。

听下人打探来的消息称,那个一直缠着她的大魔头被处死了,这下她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了,这下没人会有异议了。

凌晨时候,乐正灵心里如长了翅膀般,轻飘飘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原本是自己看上的女人,可如今却怀上了自己的皇弟,这种伦理的杂乱,让消沉已久的二皇子更加阴冷。

整个皇子府殿每日美姬成群,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态扭曲的二皇子,会让人将宫外普通人家里怀了身孕的美貌妇人绑入宫中,供他玩乐。

这样的二皇子,在皇后看来也是无法管教的,她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她或许曾经疼爱过他一些,可随着他行事越来越放荡不羁,皇后也开始任他放纵。

皇后甚至想过,早知如此,这个废物如此不成气候,就将另一个换来了!站在殿内的郭嬷嬷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小心翼翼的挥退殿内所有人,对着皇后便是一拜。

“主子,千万不可如此想啊!当初皇宫皇子们争先恐后的出生,娘娘生下的就是二皇子,不管他现在如何不成气候,如何的惹娘娘生气,那娘娘不去理他就是,何必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皇子劳神。”

皇后脸上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若不是她当年不能再有身孕,何必费神演那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若不是当时的五皇子带有不详之兆,她又怎么会养了二皇子这个废物这么多年!

平日里温和善良的皇后,在此刻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脚下跪着的老奴满眼优思,大家都说皇后娘娘不争不抢,从来都是让皇上对后宫妃嫔们雨露均沾,尽显大度。

甚至宫里谁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在皇后娘娘这里一吐为快,皇后娘娘就会安静恬淡的听着,也不生气,也不责怪谁出言不逊,这样的皇后,上哪找啊!.....是啊,上哪找啊!

深夜里,沉沉睡去的乐正灵,感觉有人在解开自己的腰带,自己是和衣而睡的,自早上就开始睡了,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她脑子里一片模糊。

她是谁?她在哪里?身上传来濡湿啃噬的感觉,这是谁在她身体上,是谁...?

迷迷糊糊的乐正灵想要睁开的眼,到底还是在二皇子的强力*下,闭上了。

夜沉沉的寂静着,满身酒气的即墨桀,不知自己何时到的锦绣宫,他只是透过帷帐,看到床上若隐若现的美人儿,脚下不知怎的就移步过去了。

接下来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是酒精弥散,造成了梦幻,二皇子感觉自己竟是在将军府二小姐的闺房,可是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衢州城的繁华已经渐渐消退,即墨罹在求得自家王妃的原谅之后,心里像长了羽翼,时不时就会扑腾几下,如今美人在怀,他随着马车的晃动,心里痒痒起来,毕竟他又不是那传说中的柳下惠,哪能坐怀不乱!

乐正羽在亲耳听了即墨罹的解释后,心里埋藏着的难受才好了几分,同时也怪自己,成亲已经两年,竟没有发现他一直是中了毒的,真是丝毫没有身为大夫的敏感。

一路上的打打闹闹让二人感情迅速升温,范氏六兄弟又被乐正羽派到各地接受新的历练,范蠡照样跟着师父回京,大概属范风的任务简单了些。

从衢州出发的前一夜,看着师弟们都领了自己的任务,向各地出发,范风站在窗前,听着师父吩咐。

“师父,将此事传给皇后娘娘,真的管用吗?二皇子可是皇后的儿子啊!”范风不解的问道。

“没错,将此事传到皇后耳中,你亲自潜入皇宫,让皇后亲耳听到此事,先不要走露风声!”

在范风领命离去的时候,乐正羽出口道:“注意安全,打不过就跑,师父会去救你的。”

这一句话出口,让范风这个排行老二的男子汉,经不住眼里忽然热辣辣的,有什么东西要马上溢出来似的,这种被人关心的陌生的情感,让他来不及应答,转身逃离!

身后被撞的东倒西歪的店小二哇哇的咒骂着,引得乐正羽一阵心酸,又一阵好笑。

“羽儿,你是怀疑皇后娘娘?”即墨罹出声问道。

“是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皇后娘娘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乐正羽神色凝重的回答。

记得那次中秋盛宴上,在二皇子出声刁难她的时候,皇后眼里不经意间露出的厌恶嫌弃的表情,如果身为二皇子的母妃,难道不应该是处处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吗!

那种很快被皇后遮掩的神情,在乐正羽心里如生了根似的,只有这个想法才能解释的通,皇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这是乐正羽静坐时,常常会思考的问题,多年的侦探经验告诉她,皇后娘娘与二皇子的关系,并不像众人眼中的那样母慈子孝!

狻猊跟即墨溯琅已经彻底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即墨溯琅比别的小孩早慧,口齿也比正常同龄孩子更加伶俐清晰。

一路上都没有哭闹着找自己的父王母妃,只是坐在狻猊身上,一路听着自己的大师伯给他将一些验尸时遇到过的奇闻怪事。

小小的他已经懂得如何跟人搭话,乐正羽的言传身教对即墨溯琅影响甚深,只要有空,好奇宝宝的他,就会缠着自己无比崇拜的父王,习几招独门绝技。

他深深的记住了自家娘亲对他说过的话:身怀绝技行走江湖不会挨打,落后就要挨打!

从衢州到京城,一路上,马车里时不时会传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声音,高低不一,起伏不定,让跟随的人远远听着,都羞红了脸。

“师伯,为什么娘亲和爹爹每日都要打架?”

就在他们又一次习惯性的,落在前行的马车后面十几步的地方时,即墨溯琅老神在在的朝着范蠡开口了。

“啊?打架?”话语出口,范蠡尴尬的咳了几声,一副身为长辈的姿态,面对即墨溯琅十分认真的小脸道:“爹娘没有打架,他们是在切磋,嗯..切磋武艺!”

范蠡像是替自家师父和师公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情没有一丝作假.

只是在心里无力的呐喊着:“师父,您老能不能看在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少儿不宜的份上,饶了徒弟啊...”

第八十八章 早到的春礼

此时的天气,可以称得上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家家户户都可以明显感受到复苏的生机,整个京城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融洽极了。

皇后一边指挥着小丫鬟们,将上好的贡品分成一小份一小份,装在竹篮里,一面瞧着身旁大丫鬟将一切登记在册。

这是要给各宫嫔妃送去的春礼,每年这时候,皇后便会以此祭天,给各宫分发赏赐,寓意着冬天已经过去,春光已经到来。

更是为即墨尊贵无比的皇上和太后祈福,为皇宫里子嗣繁荣祈福,为天下黎明百姓祈福,希望瑞雪兆丰年,五洲百姓不再受饥寒之苦。

此举自皇后登上凤位就开始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停过,也赢得了皇上的赏识,深受百姓爱戴,朝中官员也是称赞不已。

有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也有鹅蛋般的夜明珠,更有缀满璎珞的珊瑚坠子,琳琅满目的物品,被精心配了大朵大朵鲜艳欲滴的花做陪衬,显得那样相得益彰。

“娘娘,各宫都准备好了,等明日早礼,各宫娘娘们来请安的时候,就可以分发了,她们一定开心极了。”一旁的小丫鬟欢喜的说道。

“好,这一年的春天又到了,看着她们开心,本宫心里也开心些。”皇后露出欣慰的笑意。

“姐姐,早些年不是要等天气回暖了好一段时间,才举行这贺春之喜吗?今年还早啊...”站在廊下的燕儿对红玉说道。

红玉看向帘子遮着的屋内,里面时不时传出丫鬟们欢喜的笑声,“是啊,往年是要等一段时间的,可能是皇后想给各宫一个惊喜吧!”

燕儿叹了口气,开口道:“咱们皇后娘娘光想着别人,那些嫔妃哪能碰上这么好的皇后,皇后每一年都是尽挑好的往各宫送,今年更是把自己那份都让人捎给太后了。”

红玉看了燕儿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是啊,咱们娘娘可是天底下顶好的人呢!只是...”

“只是什么呀,姐姐?”燕儿没有注意到红玉话里的无奈,只是下意识开口。

“红玉。”屋内响起皇后的喊声。

“只是皇后娘娘唤我们了,快进去吧!”

说着两人转身迈步走了进去,挂在门上的帘子被掀开又放下,最终垂地,不动了。

夜里,所有的这一切归于平静,而锦绣宫平常守夜的王婆子却不在门前站着,摇曳的宫灯,此刻被阴影遮盖,独自随风飘动,显得骇人。

一夜光景匆匆而逝,随着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自宫门处走来尚未完全睁眼的官员们,早朝要开始了,后宫嫔妃们同样迈着沉重的步伐,伸手掩住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在皇后的宫中等着。

新的一日,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一天,就这样又开始了。

皇后身着家常便衣,没有穿厚重的皇后宫装,本就在众人眼里是平易近人的皇后,此刻更像是邻家大姐姐般站在众人眼前,丝毫不耍皇后的威风,这让等待已久的嫔妃们再无怨气。

在大家照常行过礼之后,皇后神秘一笑,向旁边的红玉示意。

红玉在接到主子的眼神之后,迈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又走回来,站定在皇后身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这皇后娘娘大早上的在搞什么啊?

“进来吧!”皇后朝着门口吩咐。

帘子被掀起,一众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捧着精美的花篮,那花篮里面皆是闪烁夺目、璀璨精美的宝物,这让以众嫔妃惊讶瞪眼。

闪闪发光的东西本就是女人们最喜欢的,也是最能引起人们注意的,就像闪闪发光的黄金一样。

随着丫鬟们捧着花篮站定在众位嫔妃面前,皇后开口道:“众位妹妹们,这是今年的春礼,众位妹妹一直尽心侍奉皇上,辛苦了!”

大家纷纷起身,“臣妾们不辛苦,皇后娘娘有心了,侍奉皇上和娘娘,是臣妾们份内之事!”

“好了,就当是一家人热闹热闹,这宫里许久没有喜气了,众位妹妹离家进京,本宫本该多加照拂的,众位妹妹请起。”皇后面露微笑。

此话倒是说至众人心坎里了,在宫里不能随意出入,还没有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想到家里的父母,有不少嫔妃红了眼眶,感激的向皇后作揖。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娘娘,这乐嫔又没来给您问安啊?也是过分了些,娘娘的这些赏赐可能都比不上皇上的赏赐,乐嫔是看不上吧!”

此话出口,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陷入尴尬,空气几乎凝结,大家看向上面端坐的皇后,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皇后没有什么责难,率先出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可能是乐嫔身子越来越重了,不来也好,这天还未亮,也省得有什么闪失,皇上也很是喜欢这个孩子,咱们这宫里也应该添些活力了。”

“是啊,想想几年前,咱们皇子们纷纷出世,皇上和太后高兴坏了,那时候宫里天天都有喜事传来。”一旁的淑妃开口,替皇后解围。

“是啊,想来这乐嫔也是为了孩子能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就怕自己不小心磕着碰着伤了皇子。”

“是啊,是啊,听说乐嫔紧张的不得了,连锦绣宫的宫门都不肯迈出呢...”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凝滞的气氛逐渐活络起来,有人提议道:“既然这样,这花篮不妨咱们亲自去给乐嫔妹妹送去吧!也不枉咱们做姐姐的一份心意了。”

方才活跃起来的气氛,又一次陷入沉寂,大家看着那出声的嫔妃,心里满满的都是不情愿。

她们是什么身份,她们可是进宫好多年的嫔妃,位份比那才入宫一年的乐嫔不知高了多少,如今让她们亲自去看望一个品阶不如自己的妃子,真是多嘴!

“那便去吧!想着自打乐嫔入宫,本宫还没怎么见过这位妹妹呢!那咱们这些做姐姐的,就去看看吧!”依然是皇后随和的话语,打破了严肃的气氛。

皇后都开口了,她们自然要将所有的不满埋在心里,面露微笑,心甘情愿的跟着皇后向乐正灵的锦绣宫而去。

第八十九章 流产

一众嫔妃走至锦绣宫门前,高高的宫门前,连个守门的丫鬟太监都没有,有人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门是虚掩的,可能有守夜的丫头出去过,大家本想让人通报,可是门前连个婆子都没有,锦绣宫静的诡异,天将亮未亮时分,似乎眼前还有雾气,是要下雨了吧!

“娘娘,这锦绣宫正是受宠的时候,怎么比我那宫里还冷清!”后面落后几步的一个贵人与一个交情甚好的嫔妃说着话。

看着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嫔妃也经不住有些身子发冷,脚步不停的随着人流往前走,“这不是有皇后娘娘吗?你怕什么?出了事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嫔妃话才出口,急急止住,出事?自己怎么这么口不择言,这乐嫔向来是个有心计的,她能出什么事,真是自己这是想的什么事儿啊!

站在乐正灵殿门前,皇后吩咐左手边红玉上前挑开帘子,一边与淑妃和翟贵妃搭着话。

“如今这宫里的人倒是越发懒散了,乐嫔这里怎么能没有个守门的人呢?这乐嫔也是个和善的,让丫鬟下人们如此放肆。”

“是啊,这院子里连个人气都没有,怎么回事啊?”

越往里走,皇后脚步越急,走至乐正灵的卧房旁,还是没有一个丫鬟出来迎接,这让在场的人。不得不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锦绣宫,怕是出事了!

“娘娘,还要往里面走吗?”秦妃迟疑的开口。

“进去,红玉,开门!”皇后已不复方才的淡定,眼神凌厉几分,红玉上前开门。

屋内自然站不下那么多人,只是皇后带着几个品级高的嫔妃走了进去,重重叠叠的帷帐让众人看不清内里景象,屋内只有一只即将燃尽的红烛,气氛压抑的很。

站在外间的嫔妃贵人们纷纷向里张望,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乐嫔竟还在睡着吗?她们怎么闻到一股...血腥味!

“掀开帐子!”皇后一声令下,红玉连忙上前,手脚利落的将帷帐内的事情展露在几人面前。

看到入目的一幕,红玉还未反应过来,好奇不已的燕儿“啊”的一声,身子颤抖,面色苍白的向后倒去,手里捧着原本要送给乐嫔的赏赐,也纷纷掉落在地。

皇后原本是看在乐嫔怀有身孕的份上,多给了她一点赏赐,看着掉落一地的珍珠玛瑙就知道,价值不菲。

此刻床上躺着一身血污乳液相混合的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男人似乎还在熟睡中,均匀的呼吸绵长而有节律,旁边的女子却不是那么好了,可那已经没气了吧?在场的人猜测。

乐正灵发白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眉宇间不正常的妩媚,下身鲜血早已凝固,血腥味混杂着男人的味道、女人的味道,十分刺鼻,让人不得不强忍吐意。

“娘娘!”在场人只能用帕子捂嘴、惊叫失色,来表达她们此刻的震惊。

“混账东西!”皇后厉声呵斥, 发颤不止的身子被身旁淑妃几人死死上前拽住。

“娘娘,还..还...还活着吗?”平时飞扬跋扈的秦妃此时上下牙齿相碰,抖得筛糠一般。

“去将太医找来吧!”淑妃吩咐身边的小丫鬟。

“将皇上也找来!”皇后脸色苍白,身子摇晃,仿佛在强撑着。

两个丫鬟巴不得早早离开呢,听到主子的吩咐,立刻蹬蹬的跑开了。

“这么了这是?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站在靠后一些的嫔妃,眼神一路随着那跑出去的两个丫鬟,疑惑不已。

正在她们想方设法,想要将头探入室内一看究竟的时候,翟贵妃走了出来,还不待前边的人反应过来,她顺手将帘子放下。

“各位妹妹们,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快回宫去吧!皇后娘娘现在没空理咱们,快随本宫回去吧!”

翟贵妃神色还如往常一样,只是有些发软,还有些抖动的双腿,显示着她此时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的心理。

虽然众人没有出口问,翟贵妃也没有亲口说,可皇宫是个四面透风的地方,总会有各自的消息渠道。

皇上迈入锦绣宫的时候,皇后已经命人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处理妥当,乐嫔躺着的地方,也由方才血污不堪的床上,转移至窄小的软塌。

皇后丝毫不做隐瞒,将方才看到的一切都说与皇上,再说这也做不得假的,身后有四大妃嫔作证,还有太医院的人,也是他们诊断孩子已经没有的情况下,她才交代人收拾现场的。

“皇上,这事..依皇上看...”太医院院判秦大人支支吾吾的出声。

旁边听到消息早已吓得三魂丢了气魄的德公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时候啊?哪里轮得上你说话,皇上皇后都在这里,真是多嘴!

“皇上,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教子无方,才让他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是臣妾的错!”

皇后哀哀凄凄的跪在地上,满脸泪珠,表情疚愧又痛苦,声声都在埋怨着自己的不对。

“秦太医,皇子,真的没有了吗?”皇上没有接皇后的话,似乎呆立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即墨皇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啊...”众人来不及反应,听着皇上问出口的话,还不能回神,这是在问皇子的事情吗?皇上当真这么在乎这个皇子吗?

“皇上,请节哀!乐嫔娘娘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又中了药性如此强烈的和合散,出血太多,所以胎儿是无法保住的。”秦太医低垂着头直言不讳。

“父皇,父皇饶命啊!儿臣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锦绣宫的,更何况那日锦绣宫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儿臣...儿臣定是被人陷害的!

母后,您说句话啊!母后!儿臣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定是有人..有人陷害儿臣,对,是即墨罹,他在朝堂上跟儿臣过不去,背后还使了手段陷害儿臣,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第九十章 底牌的危险

锦绣宫内,二皇子披头散发地跪在皇帝脚下,口不择言的他一心将所有过错推至即墨罹身上,皇帝满眼厌恶,又心痛不已。

“原本,朕以为你只是在朝堂上小打小闹,朕一心盼着你能成才,就算你不能像其他皇子们那样出众,朕都愿意养着你,因为你是朕的儿子!

没想到,你几番不听教导,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送去宗人府吧!”

皇上挥挥手,不理会二皇子趴在脚下,胡乱叩头的模样。

他是真的怕了,他没有做这件事啊!二皇子冲着皇后爬过去,皇后伸手将被拉扯的衣袍拽回,二皇子满眼的不可置信,被侍卫拖出殿外。

“皇后,起来吧!他做下这等丑事,你说你作为母亲有错,那我这个做父皇的,岂不是大错特错!所以,皇后,起来吧!”

即墨皇神色不明的看了皇后一眼,柔柔弱弱的皇后,在他眼里是那么宽容大度,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即墨皇愣神片刻,转身走开了。

“什么?”同样的惊讶,在将军府和罹王府响起。

这消息是瞒不住的,但瞒不住也要压下,御史台弹劾二皇子一脉的折子如雪片般堆满整个桌子。

有弹劾兵马司冒领功裳,赏罚不明的、有弹劾二皇子强抢良家妇人的、还有弹劾二皇子在京中势力遍布,买卖人口的。

皇帝龙颜大怒,在朝堂上以雷霆手段处罚了涉事官员,主要官员纷纷下狱,打入天牢,等着秋后问斩,其家眷亲属男子流放株洲苦寒之地,女子入军充妓。

“皇后娘娘果然好手段!一举两得,还让皇上说不出她半分错误。”

欧阳一脉丝毫不受牵连,毕竟敢弹劾欧阳家的折子,早不知在哪个环节就被截下了,压根没有机会到得御史台。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本王从不知皇后面上和善可亲,竟也和后宫那些女人一样狠厉。”

消息当天就传出了皇宫,京中但凡有点脸面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心知肚明的同时,没有设及到自身利益,人们也就装作不知。

即墨罹和乐正羽回到王府,便接到了消息,看来是她想的那样没错了,乐正羽和即墨罹分析着当前局势。

“罹,皇帝为制衡一方独大,现在二皇子垮台,那你罹王一派就势必首当其冲,成了皇上眼中的一根刺。”乐正羽说道。

即墨罹笑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制衡的势力不止即墨桀,他不过是别人面前的跳梁小丑人物,就算今日他有幸不倒,就算皇后伸手保下他,就凭二皇子放荡不羁的行事风格,终有一天也会死地很惨!”

“你是说...?”乐正羽惊讶的出声。

“是啊!父皇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才是他要制衡我的底牌。”即墨罹嘴角讥诮,淡淡开口。

“那是...太子殿下!难怪这些年皇帝虽然立了太子,但太子殿下一直是默默无闻,不争不抢,像皇后一样!”

乐正羽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对啊,像皇后娘娘一样,对了,这样所有事情都能连起来了,太子跟皇后一样,一样的耐得住性子,一样的好猎手!

森林的王者从来都是极有耐心的,在追逐捕猎的时候,头狼带着部下可以在一旁盯死猎物,一直不吃不喝不动弹的等待好几日,狮子猛兽都是如此,但只要出击,必会给对方致命一击。

看着乐正羽有些担忧的神色,即墨罹用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头,像平时对待即墨溯琅那样,揉乱她的发髻,温柔的笑从眼里溢出。

“没事,现在他们还不敢有太大动静,再说我们的人又不是白养的,最差的结果便是势均力敌了,虽然对付起来是要费些功夫,但还不到抵挡不住的时候。”

乐正羽听了他的安慰,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更加担忧,谁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子究竟有多少实力,如今皇后到底是不是真的放弃二皇子,转而跟太子合作。

事情貌似不按原本的轨迹发展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羽儿,现在有麻烦的不是本王,是你!”即墨罹将她搂在怀里,低低的声音伴着几分正色。

乐正羽抬头,看着男人光洁的下巴,热热的气喷洒在他脖颈处,痒得他浑身躁动。

“我有什么事?我徒弟又没被抓住。”乐正羽无所谓的开口,她能有什么事,她儿子好好的,她徒弟好好的,她手下的人也平安无事,她夫君也...

咦,她夫君,她夫君在干什么?这大白日的,敌人都要攻上门了,他竟还有心思...乐正羽心里忍不住骂一句,却不知骂什么好。

“老爷,快救救灵儿吧!去求求皇上,灵儿也是为皇上怀了龙嗣的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二夫人在一声一声的苦苦哀求着,乐正洹任她撕扯,就是不作声,只是呆呆的坐在桌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站在旁边的乐正乐也吓得不轻,不过她吓得不是乐正灵这个姐姐如何命运,她害怕的是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迁怒于将军府,迁怒到她身上!

不,已经迁怒到她身上了,姐姐的事情有多数人是心里明白的,原本姐姐升了妃位,怀了皇子,万一以后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她这个做妹妹的也能跟着沾沾光。

可如今呢?她在宫里出了那等丑事,她还怎么嫁人!京中权贵哪家还敢要她,真是流年不利,都怪她那个混账姐姐,真是毁了她一生啊!

乐正乐心里恨恨,脸上也是一副扭曲的表情,满眼的埋怨毫不掩饰,站在一边的她看着哭着哀求父亲的母亲,心里的烦乱再也忍不住。

“姐姐在皇宫干下那等丑事,您还要替她求情吗?非要等到皇上迁怒我们一家,一家人全部下大牢才好吗?”

这句话,乐正乐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也随之而下,双手紧紧地攥着。

第九十一章 再入宫

“啪”,王夫人想都没想,冲上来给了乐正乐一个巴掌,在场的人都愣了,丫鬟婆子也都噗通跪下,神情尴尬,不知进退。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姐姐干了什么事,什么丑事?你姐姐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干,她是被人陷害的!”

王夫人厉声呵斥,与方才苦苦哀求的模样判若两人。

“够了!”乐正洹开口呵斥。

“她是你的女儿,你一手将她带大,当初既然选择了入宫,就要想到这样的后果,你们真以为那荣华富贵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

若不是你一手促成她入宫一事,她又怎会早早便要丢了性命!真是妇人之见,她是丢了皇子性命的人,你现在让我去求皇上,皇上不难受吗?皇上和太后都盼着这个孩子!

这是她的命,没办法了,皇上没有株连将军府,就算是仁慈了!”

乐正洹像瞬间老了十岁,乐正乐却是挨了一巴掌后震惊不已,从小惯着她,宠着她的母亲,竟然出手打她。

“那就去求求罹王妃,老爷,罹王妃是灵儿的姐姐啊,总不会不管吧?老爷,咱们去罹王府求求罹王爷和罹王妃,咱们羽儿定会帮她妹妹的,她们姐妹关系向来要好。”

“二夫人,是谁告诉你,本王妃和灵嫔关系要好的?呵呵...怕是被什么风言风语欺骗了吧!

本王妃自小得灵嫔手下留情,没有被打死,如今嫁给了罹王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王妃在府中事事以王爷为重,二娘,有什么事,就去问王爷吧!”

罹王府前厅中,看着二夫人一副亲生母女的模样,想要讨好乐正羽,别说是乐正羽本人了,就是一旁站着的丫鬟们都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二夫人难道不知道自己面上的笑有多么假么!

“乐正将军,或许本王应该随羽儿叫将军一声父亲?”即墨罹对着乐正洹开口。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早已不是了,怎么敢当王爷一声称呼,王爷真是折煞老夫了,这次灵儿的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不该上门叨扰,可是...若能留她一命,老夫感激不尽呐!”

乐正洹在即墨罹锐利的目光下,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夫人在家跟他说羽儿和灵儿关系要好,可现在这情形...乐正洹有些觉得后悔,他今日不该来的吧!

“羽儿,灵儿可是你妹妹啊,你可不能不管她。”二夫人看乐正羽油盐不进,便撒起了泼。

“是吗?二娘,这是要赖上我罹王府了?吴管家,告诉我二娘,上一次咱们府里怎么将那无赖打发的。”

吴管家上前一步,根本不用得到罹王爷批准,亲自上前,恭恭敬敬的站在乐正羽身边作揖。

“是,娘娘。自然是拔其发、撬其牙、毁其面、割其舌、断其腿,最后丢出去的!”吴管家面色不该,如跟乐正羽汇报今天多云转晴一样轻松自在。

二夫人满眼慌乱,后院女人哪见过这样残暴的行径,一会儿护着头发,一会儿捂着脸面的样子,让众人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门外范卓走进来,绕过旁人径直走到乐正羽身边,恭敬的叫了声“师父”,随后附在乐正羽耳边说了些什么,又向即墨罹的方向行了礼,便神色如常地退出去了。

这女人,在将军府过得连狗都不如,现在在罹王府倒是得了势,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都是瞎了眼了吗!果然是一辈子的奴才命!这个痴傻的祸害,罹王府的人竟都这样尊敬她,态度还那样恭敬。

二夫人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妒火,慢慢燃烧起来,还说什么事事以王爷为主,方才那下人进来,竟是先向她走过来,这时候就不以王爷为主了!这女人,这是刁难她呢!

二夫人气得满眼冒火,鼻腔里热辣辣的疼,这个痴傻儿!要不是她从前好心给她一口饭吃,她哪里有机会享受这样的生活?

这个狗东西,果然跟她娘一个模样,她的灵儿,马上就可以诞下皇子了,还可以当皇后的,这个下贱的东西,竟然还敢嫉妒她的灵儿,是吧?是嫉妒的吧?

“父亲,先回去吧!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插手的好,事情远不止这样简单,还望父亲做好准备。”

乐正羽不着边际的话,让正要迈步的乐正洹心里一顿。

二夫人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将军府的下人抬回府上的,让随性的乐正洹老脸没处放,回到府上只吩咐人找了大夫,便径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不再去理会王夫人。

在他的印象中,锦绣是个乖巧可人的温柔的解语花,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不知礼数,还学会了在人前撒泼闹事的把戏!锦绣自然是王夫人出嫁前的闺名。

“主子,是这样,要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京城一处茶楼里,鹰扬站在乐正羽身边,挺拔的身影几乎将坐着的乐正羽罩住。

“不用咱们费心,自然有人劳心,这件事隐门再不要插手,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们还有其他任务,这样...”

乐正羽在鹰扬耳边这般那般地说了她的计划,鹰扬面露惊讶,喜出望外直点头。

这一年的第一场春雨来的格外迟,天气已经回暖好一段时间,春雨才淅淅沥沥的敲打在各家各户的窗柩上,夜里无声无息、贵如油的毛毛细雨不断飘落。

“哇!这空气真是清新啊...”乐正羽早早起床,舒展着四肢,贪心的将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吸入肺内。

“王妃,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呢!”紫衣站在旁边也尽力呼气吸气。

“王妃,您今日真的要进宫啊?”绮儿在旁说着话,将帕子递给乐正羽。

乐正羽眼里几丝玩味闪过,唇角轻勾,“这么久还不去看看我那个妹妹,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边乐正羽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厚厚的宫装,贴鬓拈花,珠钗碰撞,甚是悦耳。

在罹王爷的书房里,暗卫跪在地上,心里发怵,自己这事做的对不对啊?是不是自己果真太老实了?王爷说让自己暗中保护王妃,那王妃昨日跟那个陌生的男人见面,自己也应该跟王爷禀报的吧?

可是王爷自听了他的话,就这样将正在书写公文的笔含在嘴里,一动不动,这都半个时辰了,这到底是怪自己呢?还是怪自己呢!

第九十二章 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乐正羽第一次主动愿意入宫,她随着即墨罹入宫,即墨罹照常去了大殿,而她直接带着紫衣去了锦素宫,锦素宫跟往日盛极一时的锦绣宫只差一个字,可里面模样却是大不一样的。

在这宫里,谁人不知这锦素宫是出了名的冷宫,并非样式老旧、冷冰冰,而是内里杂草从生,不仅没有仆从侍候,而且夜半鬼哭狼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让人不得不毛骨悚然!

锦素宫顾名思义不会繁华似锦,偏生是突出一个素字,这是自太上皇以来,专门关押处罚待罪嫔妃的地方,皇宫里玩得就是权术,耍得就是阴谋诡计。

没本事斗得过其他人的嫔妃,全在此处,被圈在这个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宫殿,没有一点人气,偶然跑出来一个人,不是那些疯掉的,早已辨不清容貌的妃子,便是玩弄过妃子的太监公公。

这种带有晦气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愿意踏足,要有也是一些专门以这些往常在皇上身边受宠的弃妃为乐的侍卫太监,这些女人的命,自入宫那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都是京里有名的官家小姐们,入宫选秀或者被皇帝看中,亦或是家里族人为了家族利益,将她们送至宫中,原本单纯的小丫头,在后宫混迹多年,双手沾染了数不尽的性命之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五月的冷宫,照样萧索凋零,寒气逼人,乐正羽带着紫衣走在被杂草覆盖的小路上,心里一阵唏嘘,何必呢?这样的下场真的值得吗?

“霓裳过影红颜醉死花间瘦,

流光多情慰寂寥,

啊..佛骨檀香,谁听玉笛骨声尽....”

悠扬凄楚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听的人心里一阵不忍。

“妹妹,姐姐来看你了!”乐正羽踏着仅有的阳光,走入脏乱不堪的屋内。

帘子垂下,身后阳光被隔绝在外,殿内站着的乐正灵伸手想要握住些什么,依旧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身上早已被撕得破烂到成条的衣物,此刻根本遮不住羞。

“大唐那玉环她受尽宠爱,

马嵬坡前她声声泣诉,

泪洒泉间,不见君归去...”

已经无法辨认面貌的乐正灵,像没有看到来人一样,自顾自低低吟唱。

“妹妹,可识得魔君?”乐正羽笑着继续开口。

乐正灵嘴角突然抖动起来,看来魔君这个名字给她的影响还不小。

“妹妹,你一心想要进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如今可还满意?”乐正羽带着几分蛊惑的口气,慢慢开口。

“乐正羽,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你毁我一生,你这个丧门星,当初就应该将你溺死,你这个贱丫头,不用你来看我的笑话,你给我滚,滚!”

乐正灵终于停下装疯卖傻的吟唱,对着乐正羽便扑了过来,随着她身子移动,一片片碎布掉落,原本衣不蔽体的身子满是伤痕,身上也散发着浓浓的臭味,混杂着*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乐正羽眼神一暗,被紫衣死死拉住的乐正灵,满眼都是绝望之后的讥诮。

“乐正羽,你还不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吧?哈哈...原来这世上不止我一人受此折磨...呵呵...”

乐正灵疯狂的笑在脸上散开,肆无忌惮的张大嘴巴,在乐正羽眼里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她双手紧紧的攥起来,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捏起乐正灵的下巴,发白的指尖代表了她此刻的愤怒,“你说什么?我的母亲,究竟是如何被你们害死的!”

她极不愿说出‘母亲’二字,那不是她的母亲,可是她心里还是牵扯着痛,好疼好疼。

“怎么死的?哈哈..乐正羽,不论你再怎么受宠,都洗刷不清你母亲被人*的事实了...!”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乐正羽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泥污遍布的脸上,乐正灵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打我?呵呵...你打我有什么用?你的母亲早已死了,被我的母亲,那个将军府人尽可夫的王夫人,生生的灌了三碗合欢散,后来丢在京城十里外的土匪窝了,哈哈...没想到吧!”

此刻的乐正灵真是像个疯子一般,乐正羽心里这样想着,说的什么疯话,她的母亲,明明是被毒死的,还是她外祖家亲自埋葬的,说的什么疯话!

“你胡说!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胡说什么!”乐正羽嘶喊出声,她的母亲,竟是这样死的吗!

“我胡说?你去十里外的土匪山问问,你问问在十七年前,是不是有个美貌夫人被送至山上,遭人*而死,你问问那来人是不是给了他们一大笔封口费,那笔钱够普通人家吃十年的。”

“把她的舌头割了,不许她再胡说,还有这歌,本妃再也不想听到!”乐正羽扭头不再看乐正灵骂骂咧咧的丑样子,对着紫衣说道。

“乐正羽,你不得好死,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乐正灵挣扎着要挣脱紫衣的束缚,双脚踢向乐正羽的方向。

“乐正灵,你认得魔君恒衍吧!还有,你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

乐正羽在出门的一霎那,笑语嫣然的回头,对着满嘴血污的乐正灵说道。

随着乐正羽和紫衣走出去,阳光被她们带走,帘子又一次垂下,污秽的屋内又一次陷入黑暗,地上团着的乐正灵,双眼两行清泪滑落,心里喃喃道:“原来,他叫恒衍,真好听。”

后宫嫔妃众多,死一个两个的,根本不会被当成什么大事,皇帝妃嫔多的都数不过来,即使乐正灵已经自缢,可是诺大的皇城照样日日歌舞升平,笑声充满各个宫殿,只是有个被人遗忘的地方,死了一个弃妃而已。

“死了吧!死了也省得再受罪。”乐正羽回至府上,听紫衣说起乐正灵的事,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

第九十三章 战争

随着天气的回暖,即墨这片土地也渐渐热闹起来。

街上马蹄哒哒,翻起阵阵尘土,马上侍卫大声喝退街边行人,大家也急急退避,纷纷让在路的两旁,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罹王爷是被圣旨急召入宫的,他走进来的时候,皇帝的御书房内,几人站在御前,不敢抬头。

是了,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每到边疆战事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样的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

“你们这些人,在御史言官责问朕不兢兢业业治理天下的时候,你们都站出来说话,天上有个天狗食月的时候,你们都说朕不该沉迷后宫,是上天的惩罚!

你们真是好的很!好得很啊!战场上战士们抛头洒血,他们之中,有的是平民百姓的子女,有的是将门之后,他们世世代代为我即墨捐躯,难道他们这么辛苦,养的就是你们这群窝窝囊囊的废物吗!

你们一个个都不愿站出来,你们怕死,你们惜命,他们现在在战场上等着朝廷救援,他们把一切生还的希望都放在朝廷的身上,放在朕的身上,你们是朝廷命官,你们是父母官!”

皇帝说完这一番话便不再开口,除了即墨罹之外,在场所有人下跪求饶,喊着皇上息怒。

这大概是皇帝头一次这样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这句句扎人心的话,由皇帝亲口说出,不得不说即墨皇爱民如子的说法此言不虚,在场官员甚至感觉一阵脸红。

“父皇,我去吧!”即墨罹听了皇上的话,毫无波澜,只是上前一步请命。

“你们都出去吧!你们回家享受妻儿温床软玉,享受你们拿着朝廷命官那丰厚的俸禄走吧!”

皇上没有责怪,只是淡淡的说道,随后示意内侍给即墨罹赐座。

今日的乐正羽得了闲,难得出次城,去苍山看望培训了许久的学徒们。

“羽儿,你怎么才来看我们,我和姐姐在这里整日不得空,都要想死你了。”琼英兴高采烈地上前伸手给了乐正羽一个满怀。

“小英儿,我也很想你们呢!你们最近训练地怎么样了?你在这里憋坏了吧?”乐正羽宠溺着捏了捏琼英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好了,英儿,现在还敢直呼小姐大名,这是王妃,没有礼数。”琼华也是极开心的,微嗔着看向拥抱着的二人。

“哪有,羽儿就是羽儿,在罹王府是王妃,在咱们苍山洱海还是羽儿。”看着琼英傲娇的模样,她们都笑了。

“师父!”门外跑来一个满眼喜色、喜上眉梢的男子,逆光而来的他不等通报,直接跑进来,朝着乐正羽行了大礼。

“哎呦,这家伙是见了自家亲师父了,就将我们些后来居上的师父忘记了。”琼华笑嘻嘻的开口调笑。

“范临见过二位师父!”范临又冲着琼华琼英参拜。

“快起来吧!你们是不是虐待我的徒弟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倒是长高了些。”乐正羽端正神色,上下打量着面前变黑变瘦,但更强健的范临。

范临是个还没怎么张开的俊秀后生,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男子们害羞要强的时候,就被乐正羽这么调侃,范临脸上羞红。

乐正羽心里感觉有什么不对,不对劲啊!少了点什么,对了,是琼英,这个叽叽喳喳向来有些泼辣的丫头,在这时候不应该站出来趁机调笑范临几句吗?

乐正羽随着自己心里所想,看向站在一旁,自范临进来后就再没出声的琼英,这丫头是病了吗?脸怎么那么红,比范临的脸都红。

“师父,师兄弟们还好吧?”范临朝乐正羽问着话,乐正羽疑惑的转头,被范临的问话吸引。

傍晚时分,回到府中的乐正羽碰上正走进门的即墨罹,他上前为她披上外衣,夜里起风了,吹的二人发丝缠绕,难舍难分。

“这次去战场,就要辛苦羽儿在家守住王府了。”即墨罹说着话,一边替乐正羽擦着湿漉漉刚沐浴过后的湿发。

“这次战事怎的如此仓促?这正是各国恢复元气的好时机,怎么会突然向边境发难?”乐正羽满脸忧色的开口。

“有些势力要蠢蠢欲动了吧!这京城里怕是再也不会太平了,想必是西国那边内部出事了。”即墨罹说道。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知你不喜写家书,可是为了让我放心,你去了战场最少半月来封家书,不可超过半月,如果我收不到家书,就会起身往边境去的。”

“嗯,记住了,我的王妃,必然半月来家信一封,上了战场处处谨慎,不能受伤,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不能为了战事苛待了自己...”

低低的交谈声伴着女子娇嗔,以及男子温柔的笑,映着逐渐矮下去的半截烛火,自屋内传出。

打仗的消息传来,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愁容满面,本是一个好端端的春天,这次,又要招兵了吧!

依旧是城外一家农院里,征兵的兵丁们自院门走进,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声响,正在兵丁要往里走的时候,屋子里猛地冲出来一个满脸涎水的人。

兵丁们被吓得齐齐转身,这时屋子里又跟出来一人,苍老的身子佝偻着追出来,一边喊着“大哥儿,大哥儿...”一边向外跑去。

“大哥,这家还征吗?”剩下的几人呆立在原地,一旁侍卫出声,问向那个穿着更讲究一些的男人。

“还征什么征,晦气,走了!”兵丁向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走出去。

将军府二夫人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死于冷宫之后,便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即便是这样,即墨洹还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安慰她,也再没有宿在她的屋内。

这样一日日的过去了,自即墨罹离京已有十来天,乐正羽将所有能集结的势力全部打点了一遍,她将自己精心培训的医疗队交给范蠡,她总觉得自己该这样做,总有一日,这些都用得上。

第九十四章 丢出去

“王爷,要给府里送信吗?”大帐外,小吏恭敬的询问。

殿内久久未听到回应,即墨罹正在案几奋笔疾书,写写画画的,还有些犹豫不决。

到底是写哪个呢?胸部受伤改为腿部吧!唉,不行不行,这样写她该担心了,这腿部受伤可怎么行军打仗呢?

还是写胳膊吧,胳膊应该没事吧?唉,不行不行,胳膊受伤该怎么弯弓射箭,这样她岂不是更担心?

账外小吏几乎怀疑王爷是睡过去了,就在小吏脸上笑容几乎僵住的时候,里面男声传来:“好了,进来吧!”

小吏双脚站得都发麻了,直挺挺的走了进去。

这是刚好半月光景,离即墨罹稍家书的日子没几日了,前线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即墨罹前日不小心被流箭伤到,可是最终一番斟酌下,还是谎报了“军情”。

几日后,书信被快马加鞭送达罹王府。

“你说,王爷没有受伤?”乐正羽看着面前不敢抬眼看自己的送信小吏。

“是,此战非常顺利,王爷都没有下战场,只是在城楼上指挥着。”小吏面色无常的回答。

乐正羽绕着小吏转了一圈,脸上笑容似真似假。

“你说王爷没有下战场?那可是西国王侯率兵,这样的战争,一旦开战,双方将领是要亲自坐镇的。

最初发生战事的是在聊城,如今算算脚程,你们应该走至潼关边境地带,潼关为入关要道,如此险要之地,那西国王侯必不会掉以轻心。

此战必不会轻松,你如今说王爷都没有下战场,只是在城楼上指挥,是王爷让你这样说的吧?说吧,他伤得重不重?伤到了哪里?”

小吏面色慌忙,还要说什么似的,闪躲的眼神却显露出此刻的慌张,王爷没有这样安排他,如果真是王爷教他说,那理由必定比这个充分多了吧!

“是,王妃,王爷的确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被流箭伤到了...胸部!”小吏苦着脸说了话,才敢看向自家王妃。

“好了,去歇着吧!像今日的事情,以后你如实上报即可,不必隐瞒,回去向王爷怎么交代,你可知道吗?”乐正羽转身坐下,开口道。

“王妃,王爷是怕您担心吧!毕竟府里的事情也不少,这一阵更是让您费心了。”身旁丫鬟开口。

正在乐正羽和丫鬟们说着话,门外管家走进来,“王妃,二夫人来了。”

“什么?二夫人又上门了?”花园里同时传出几声惊呼。

“小点声,你们几个,当心被人听见。”紫衣伸手做嘘。

“姐姐,这二夫人真是,自打宫里那位出事以来,她整日里往咱们王妃身边跑,王爷不在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咱们王妃那么忙,哪有时间整天听她纠缠。”

“是啊,这二夫人根本就是赖上咱们王妃了,王妃要不是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二夫人哪能进得咱们王府半步。”

丫鬟们小心议论着,纷纷替乐正羽说不平,这二夫人简直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这几次更是都不用门房小厮通报,自己蹬蹬就走进来了。

“羽儿啊,二娘来看你了,这几日咱们小世子长得怎么样啊?听说你这几日忙的很,要不二娘今日将小世子接到将军府吧!你父亲最近也无事,咱们都帮你看着点。”

二夫人径直走入堂内,看着上面坐着的乐正羽,自来熟的开口,哪有半分虚情假意,那笑都要咧到脖子上了。

“二夫人,今日又有什么事?无事的话,本王妃可不像夫人这般自在。”乐正羽也不接话,只是疏离地开口,她简直一点都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个女人身上。

二夫人早就练得一副神色如常,不管这几日乐正羽如何驱赶,让她难堪,二夫人面上都是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倒真像是亲生女儿一般。

“羽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二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来看看你,最近王爷不在府上,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的,你父亲也不放心,二娘来看看你们。”

二夫人这话落下,不等乐正羽有什么反应,站在身边的管家急眼了,丫鬟们也都怒目而视,直直瞪着二夫人。

“夫人,这话可说的不对,不说现在我们主子是一品亲王妃,与夫人一介平头百姓地位悬殊,再者什么叫做孤儿寡母,我们王爷正在战场打仗,夫人,这可是犯忌讳的!”

“对啊,夫人还是快快离去吧!我们王妃娘娘没时间跟您这般打太极,您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些了吧!”

站在一边的一个大丫鬟在老管家说完时,接着开口,毫不掩饰对二夫人的厌烦。

这些死丫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呢!竟敢这样跟她说话,知道她是谁吗?她现在可是乐正羽名义上的母亲,她没有生母,自己便是将军府唯一的女主人。

“丢出去!”

还不待王夫人说什么,乐正羽短短的三个字落在几人耳中,二夫人心里一喜,高兴极了,神情顿时倨傲。

她就说嘛!这里是主子们说话的地方,哪里容得下下人们吵闹,这些不知礼数的下人,这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应该打杀了算了,二夫人片刻之间,心里百转千回。

“哎,你们几个,错了,错了,不是我,是那几个该死的下人,哎...”

伴随着二夫人期期艾艾的叫嚷声,‘彭’的一声,被侍卫们扔出府门外的二夫人,身下荡起一阵尘土。

身子落地带来的剧痛,让这几年在将军府养尊处优的二夫人一阵眩晕,尘土飞扬,满嘴满脸都是,熏得她睁不开眼。

“你们这些该死的小蹄子们,看老娘不宰了你们!”看着站起身扑上来的二夫人表情扭曲,门前侍卫一个闪身,将沉重的大门合上,只留下门外叫喊的女人,以及街边围观的百姓。

“这是哪家的妇人啊?竟然敢在罹王府门前撒泼打滚?”一边有不知情的路人问道。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不明所以,只是摇头。

“谁知道呢?是不是看罹王爷上了前线,这些人便开始找上罹王妃,那这是在欺负人啊!”

“对啊对啊,这是看罹王妃一介女子还欺负啊!可也不对啊?你不知道这罹王妃也是打过胜仗的主儿,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的。”

第九十五章 跪求上门

门外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屋子里的人,罹王府的下人们都是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继续干着自己手中未完的活儿。

乐正羽轻轻用手指作势掏了掏耳朵,口中吐出两个字“聒噪”。

站在一旁的绮儿倒是乐了,“王妃,那您为何前几日不早早将二夫人丢出门外?”

“哦,对啊!本王妃前几日也可以将她丢出去的啊!”

看着乐正羽神情怔怔,半真半假的模样,一边的人都被逗笑了。

“你算什么母亲?姐姐的死你报不得仇,如今你连一个乐正羽都讨不好,你算什么母亲,这样下去,让我如何嫁人?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这样下去我还如何嫁人?”

将军府,三小姐乐正乐自那日被二夫人打了一巴掌之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日日抱怨,逼得二夫人不得不往罹王府跑。

可是今日她被罹王妃无情的丢出来了,回到家没有女儿关切的问候声,也没有丈夫的抚慰疼爱,这个自小疼到大的小女儿,劈头盖脸的给了她一顿训斥。

这让本就一腔怒火的二夫人再也无法忍受,抬手便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你以为求别人如此顺利?你嫁不得,就该这样来责怪你的母亲吗?是谁教你这样的,不知礼数!”

打完之后,二夫人仍不解气,对着后面跟随小姐的嬷嬷便是一顿臭骂,那模样哪有一点点京中夫人该有的矜持。

看着身边嬷嬷向二夫人又是大拜求饶,又是掌嘴告罪,乐正乐只是冷哼一声道:“父亲不在京中这几年,你日日找人厮混,为了自己的快乐,哪里教过我什么!”

此言一出,身边仆妇丫鬟急急退下,她们逃也般的跑走,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二夫人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炸开,耳边嗡嗡,似真似幻,听不清了。

她艰难的张张嘴,苦涩的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母亲是爱你的,怎么会不爱你呢?”

二夫人说着话,便要将满脸冷意看着她的乐正乐搂入怀中。

“母亲是爱你的,母亲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低矮的房门里,王婆抱着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低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怀中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此刻正嘴角涎水直流,街坊领居都已经习惯了王婆家这个傻大个子整天在街上跑,他标志性的傻笑让众人一眼便可以认出来。

“王婆在家吗?”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

屋子里,王婆背靠着早早去了的夫君的排位,闭目思索什么,听到响声,双眼瞬间睁开,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睁开的双眼中布满血丝,好不骇人。

“是刘妈啊?快进来吧!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王婆一面掩饰着眼底的青色,一面撩起帘子,让被唤作刘妈的妇人进来。

这是魏家庄子上的唯一一个媒婆,庄子上的大小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大家都叫她一声刘妈。

“大哥儿睡了吗?”刘妈放低声音问道。

“才睡,咱们上这边屋子说话。”王婆子带着刘妈穿过一件窑洞模样的屋子,又走进里面一个低矮的小炕,盘腿坐下。

“大姐啊!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大哥儿。”刘妈话刚出口,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坐在对面的王婆也是神色哀戚,仿佛眼中泪水早已流干,看着妇人开口道:“这不怪你,这怪我的大哥儿,没有这个富贵命啊!

也怪我这个当娘的,我如果不贪图那几个银钱,大哥儿也不会被她们打成如今这般痴傻。”

刘妈一年到底就靠着一张嘴养活着自己,也是王婆子家的说媒人,可是说是京中一个富贵人家给府里丫鬟配小厮,她本是让往婆家的大哥儿去的,大家也都一致认同。

这王婆家的大哥儿是个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主儿,在家孝顺爹娘,虽然爹早早去了,可是他也顶得起家里半边天,再说王婆的夫君,活着时是魏家庄子上一个教书先生,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谁曾想,没过一个月光景,原本孝顺能干的王婆家的大哥儿,就被丢弃在了乱葬岗。

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桩子上有人冻死了,没别的家人,也没办法,只能被抬到乱葬岗草草掩埋。

那日去往乱葬岗的几个汉子在回来的路上被绊了一下,等他们定睛回神,发现了被丢弃的是王家大哥儿。

再一看,发现还有气,几个庄稼汉实诚,便不辞辛劳地背了回来,王婆几乎哭瞎了眼,散尽家财,儿子还是变成了半个废人,痴傻不说,还整天追着王婆,不是打就是骂,让王婆几欲自杀。

可是主家说配出去的丫鬟就不再是府上的女婢,是要到男方家享福的,要忘却曾经,便不透露姓名,可是那丫鬟长得水灵着呢,王婆也不是个傻的,自是见着人才让大哥儿去的。

这样惨痛的往事,每回忆一遍,便让王婆十分心痛,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向往,活着一点盼头都没有,想想老伴在世的时候,一家三口,多好。

“大姐,你也别难过,咱们要为大哥儿找回公道啊!怎么能任由他们打了人,让咱们受这窝囊气,这可是大哥儿的一辈子啊!”刘妈说道。

王婆却只是笑笑,面上没有一丝喜色,“刘妈,别说咱们现在找不到那人家,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咱们怎么斗得过人家。”

刘妈见王婆没有什么斗志,咬咬牙道:“王婆子,我跟你说,是这样....”

刘妈一番话说下来,王婆脸上神色变换,从一开始的风平浪静到后来的惊讶到张大嘴巴,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妈,双眼迸发出光彩,整个人都不同了。

第二日一清早,罹王府来了一位没有见过面的客人,说是客人,也不是客人,只是从一大早便有人跪在罹王府门前。

“你说这是将军府二夫人干的?”乐正羽看着地上依旧跪着不愿起身的妇人。

那妇人正是昨日泥瓦房里的王婆,她跪行几步,到了乐正羽脚下,恭恭敬敬的叩首行礼。

“王妃娘娘,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民妇并不是想要将军府的钱,只是那将军府的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民妇几番打听,找遍了大夫,都说救不得,是脑子受了伤,这辈子只能痴傻度日。

最后听说王妃娘娘可以剖开人的肚子救命,民妇相信王妃娘娘就是那天上的神仙,就是那仙女儿,求求王妃救救我的儿子吧!”

第九十六章 二夫人的秘密

王婆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喊,让站在一边的几个丫鬟小厮都不忍起来,这也太惨了吧!原本是件喜事,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娶个媳妇过日子,那是再好不过。

可如今却把人糟蹋成这样,真是天理难容!

“王妃,查到了。”

“哦?说!”乐正羽看着前来禀报的鹰扬。

说起暗杀这种事,自然是乐正羽的徒弟们更胜一筹,可若是讲这探查消息的本领,鹰扬若居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就是乐正羽将现代侦查手段普及到隐门的目的。

“王妃,此事怕是对老将军的名声不太好。”鹰扬踌躇着看向四周的丫鬟仆从。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紫衣看着鹰扬的眼神,示意周边人退下。

“王妃,这将军府二夫人有个癖好,善养男宠。”

鹰扬话音才落,乐正羽嘴里刚喝进去的茶水“噗”的全喷了出来,紫衣忙上前,替她拍背安抚。

“你说,王夫人?我那二娘?还喜欢养男宠?”乐正羽看着鹰扬疑惑出声。

如今即墨罹行军打仗,鹰扬得了主子吩咐,可以直接进出罹王府,有些事情也不用乐正羽专门找人传信,办事效率高了不少。

“是,王妃,二夫人这几年一共养了八十一个男宠,还与城外土匪有所勾结,上一次跟王妃说的将军府已逝的二小姐并非王夫人与老将军所生,也是真的。”

鹰扬说着话,看了自家王妃一眼,间王妃听到此言并无反应,便继续道:“王夫人将大笔钱转入城外土匪山寨,据线人来报,这几年王夫人与那边一直有书信来往,而且王夫人前几年一直活跃于上山祈福,每次选择的山路都是匪窝必经之地,想来是王夫人亲自上山了。

自老将军回来以后,王夫人便没有亲自上山了,只是还是偷偷圈养了男宠,有的是买来的身强力壮的山野匹夫,有的则是直接从京中伶人馆买来的白面书生。”

乐正羽要说方才被惊到了,现在再听这番话,可是来了几分兴趣,她饶有兴味的看着鹰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有这些王夫人都没有直接出面,均是王夫人手下丫鬟称自己要配小厮出府,仗着别人不知道底细,欺骗来的,有的血性汉子不从,王夫人玩弄几天便打杀了,有些是心甘情愿的,最后都被送上了土匪窝。”

鹰扬事无巨细,将王夫人彻底查了个底朝天,让紫衣绮儿都惊讶不已,看着王夫人是有些阴招,自小也没少欺负小姐,要说这养伶人,京中是有些强势的夫人会这样做,可是八十一个...真是...

“看来我这二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这些事情可有证据?”乐正羽双眼微眯,心思玩味。

“没有,这些都极其隐蔽,王夫人那个丫鬟善于经营此事,每次都不留把柄,光这些事,咱们打入匪窝的兄弟就折损了不下五人,还是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这些。”

鹰扬面露愧疚,低沉的说着,结束时才想到什么说道:“要说证据,怕是也有一个,只是肯定不可能了,毕竟唯一留下的活口,也变成个傻子了。”

“果真?王妃要救我的大哥儿?”妇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激动之余,涕泗横流。

“婆婆,快些收拾吧!为了防止被人发觉,对你们母子不利,在案情明了之前,就不住在这里了,趁着人们还没有醒来,快走吧!”

绮儿得了乐正羽的吩咐,趁着天还没亮,悄悄的进了魏家庄,带着王婆一家离开了。

这天转眼就入夏了,农活也开始忙碌起来了,魏家庄的早晨来的也比京城里更早些。

在绮儿离开后,角落里转出来一个妇人,妇人面色沉沉,低低说道:“终究还是我对不住你!”便转身离开了。

转身之际,从面庞可以看出,是那日的刘妈没错,可那神情又不像是刘妈一贯有的身为媒婆的欢喜。

战场上战事愈演愈烈,今年这西国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攻势急切而猛烈,日夜不息,就算是有战神王爷坐镇,即墨的军队还是损伤不小。

“王爷,西国又攻过来了,咱们的人快顶不住了啊!”门外跑进来一个满脸焦灼的副将,开口喊道。

战场上的炮火连天让他耳朵鸣叫不已,从前线跑下来,一时还适应不了打仗内安静的环境,说话一如在城楼上一般,全靠一嗓子吼。

可平时遵守礼节的大将们并没有呵斥他,面上也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旁边坐着的一个将领也顺势站起了来,扯着嗓子喊道:“这他妈狗娘养的西贼,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啊!”

“王爷,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啊?这信都送出去半个多月了,京中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啊?不会是皇上放弃咱们了吧?”

此言一出,坐在上面的即墨罹淡淡的抬头,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自众将领头顶响起:“你们这是在涣散军心吗?本王走了吗?本王有离开军中半步吗?”

那方才出声的小将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红脖子粗的坐下,面上气愤不已。

“对啊,刘大将,你他娘的放的什么狗屁,这仗是要朝廷带着你打吗?王爷还在这儿,你说的什么屁话?”一个黑脸大汉站起来口无遮拦,朝着那姓刘的大将便是一顿臭骂。

“好了,王爷面前,说的什么浑话,真是没个遮拦。”一个长相儒雅的军师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那大黑脸的汉子只是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坐上的即墨罹,随后坐下了。

大帐里一时没了声响,即墨罹开口道:“边疆战事吃紧,已经送了情报,请求了支援,那朝廷就不会不管我们,这几日也该到了,再坚持几日吧!”

其实和即墨罹心里想的一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被刘大将说出来了而已,战事如此紧张,只要文书加急送至京中,皇上就要首先批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理儿。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们迟迟没有接到回应,送出去的信像石沉大海一般,早已排除了西国对情报的拦截,这样算下来就是自己这边的出了岔子。

第九十七章 宗人府即墨桀

这边乐正羽紧急召回五个徒弟,范蠡自是以向师父讨教为由,正大光明的出入罹王府。

乐正羽在决定给王婆家傻儿子做开颅手术以来,就剩下一件事可干,那就是研究此次即墨罹的行军路线。

是夜,乐正羽盯着舆图上几处做了标记的地方,有山川,有河流,要说居住,可算得上是个风水宝地了,可若是打仗...被困在里面,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可真成了蜀道难了。

“紫衣,紫衣...”

听到王妃的喊声,廊下打着盹儿的紫衣忙忙跑进来,“怎么了,王妃,怎么了?”

乐正羽顾不得紫衣伸手揉眼的困意,开口道:“紫衣,王爷最近没有送信来吗?”

紫衣稍作思考,“没有,王爷每隔半月一封家书,算来这都超过半月了,王妃,不会出什么事了吗?”

紫衣看向乐正羽,顿时紧张起来。

“无事,去睡吧!别在外面守着了,去屋子里睡吧!晚上没事的。”乐正羽看着紫衣开口道。

夜又陷入了一片安宁,边疆的战事好不容易停歇了一会,城楼上,即墨罹望着被火焚烧过的大地,夜里的风将他的衣袍卷起,悄悄划过双脚,并无意惊扰眼前男子。

即墨罹是即墨的战神,只要他还在,那打仗的战士们就会视死如归,就不会放弃,不会失去信心,他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军中威信极高。

可是现在,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喃喃道:“父皇,当真要如此吗?”

他们拼尽全力,撑死也只能撑半月了,迟迟不来的援助,让即墨军心只能靠着对罹王爷的个人崇拜来维持。

皇宫里,时隔一个月,皇后终于在各宫嫔妃的声声祈求下,去看望了一次被关起来的二皇子 。

宗人府中,大大的宫殿器宇轩昂,皇后在红玉和燕儿相随下走入宫内,没有二皇子平时的破口大骂,也没有内侍们走来走去的忙活,一切都静悄悄的,安静的匪夷所思。

“殿下,皇后娘娘来看您了...”燕儿小心翼翼的向内喊道。

空荡荡的大殿,回应他们的只有她们脚下的行走的声音,还有燃烧着跳动着的红烛,以及燕儿的回音。

正在向内走着,轱辘辘的一个酒瓶滚到了皇后脚下,皇后顺着酒瓶看向角落的方向。

原本光鲜亮丽的二皇子早已变得蓬头垢面,衣裳也是邋里邋遢的随意束着,披散着的头发只露出血丝满满的双眼。

半闭半睁着的双眼迷离而又涣散,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子,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一个薄情的男人的嘴唇,与即墨罹一样欣长的身材,笑起来带着有点痞的嘴角,整个人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

“皇额娘...您来看儿臣了?呵呵...儿臣感觉好久没有见到过皇额娘了,好久了,像过了百年一样久吧!”二皇子沙哑而难听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皇后朝燕儿和红玉摆摆手,两个丫鬟退出殿外,将大殿的门顺势关上,只留了一地破碎而斑驳的倒影,那是宗人府多年来因无人修缮而破碎的窗纸漏下的光点。

“你在怨我?”皇后走至即墨桀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烂泥一般的男人。

二皇子嗤的笑出声,看着皇后整洁漂亮的绣花宫鞋,他开口道:“皇额娘,现在已经不愿意承认我是您的儿子了吧?

当初我如何都想不通,自己身为皇子,还是皇后的长子,为什么皇后娘娘除了每日督促我功课,督促我搞好与父皇的关系之外,都没有正眼瞧过我,这与九弟的母妃不一样。

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于是我暗下决心,先生教的东西我要学会,先生的每一次夸奖,我都通过红玉姐姐让皇额娘知晓。

可是与我想像中的不同,皇额娘还是不爱搭理我,于是我开始放纵,我以为换一种方式就能吸引皇额娘的注意,那年我九岁,五弟六岁。”

即墨桀嘴角微微翘起,陷入回忆般,继续开口。

“五弟真的很好,各项都比我好,比太子哥哥好,是皇宫里最出众的一个,于是我开始不断地散播一些他母妃的谣言,我说他是即墨的祸害。

他不理会我,而是在几年后选择带兵上了战场,这样一走就是十几年,五弟其实与我没有什么仇的,我也并不讨厌他,后来他娶了将军府那个傻子做王妃,我还替他不值。

五弟是多么优秀的人啊!我为了让皇额娘注意到我,多给我一点关心,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句鼓励的话,可我错了,这不是皇额娘的错,是我的错。

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以为唤了一声额娘,就真的是额娘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去真心实意的珍惜。”

二皇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跌三到四的话,凄楚的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这一个月的颓废与灰心的煎熬,让他明白了一些东西。

皇后面上也是苦笑,此刻的她倒像是亲娘一样,蹲下来与即墨桀平视,可即墨桀并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干涩的嗓子只能吐出这几个字,皇后定定的看着二皇子,不动了。

“皇额娘,您以为儿臣真是是个行事不靠脑子,只靠虚张声势的蠢货吗?您怎么就没想过,为何儿臣在朝堂会有那么多大臣愿意支持,甚至连钦天司这样的空闲人都愿意支持儿臣?”

不待皇后说话,二皇子继续道:“那是因为儿臣在处理政务上有自己的能力,有与五弟不相上下的能力,当然了,这些少年时候苦苦习得的治国之道,还是那时候外公手把手教的呢!”

二皇子一句句的话接连不断,像害怕再也没有机会一样,述说着自己短短的一生。

“皇额娘,儿臣沾了您不少光呢!如果不是您将我收养,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也没有机会享受那些荣华富贵,更没有机会在此跟您说出这番话。

皇额娘,您可知道,儿臣这一生的愿望是什么?呵呵...是做一个平凡富贵的教书先生,再娶一个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夫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那日子一定很好吧!”

第九十八章 手术日

这是夏天要来了吗?这天怎么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吗?王府的吴管家伸手向外,似乎真的有雨滴落在其上,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愁思。

准备妥当的乐正羽带着全副武装的几个徒弟,忙碌在紧急救人的第一线,这一次乐正羽准备床上躺着的已经被麻醉的男人做开颅手术。

这样的手术对无菌环境要求非常严格,其实是每一个手术都对无菌环境要求极其严格的,他们师徒七人经过几次合作,在乐正羽现代化手术管理的潜移默化下,一支完整的医疗团队已见雏形。

这次手术让几人足足准备了两日,不停地练习,不断地交流,不住的查阅资料,王婆已经放弃了生还的希望,从一开始听说要将儿子的头颅打开的那一刻,她就跌倒在地,不可置信。

可是看着王妃几人如此认真严肃的忙碌,看来不是框她的,还是禁不住心里有了一点盼头。

这样的心情,甚是折磨人,站在门外对她而言,就如被猫儿挠了心肺一般,神情变幻,走来走去。

“我说王婆子啊!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这转的我头都昏了,这都半日了,你就坐下来歇一会吧!”

吴管家实在是无法容忍了,这一上午的时间,大家都在等着王妃几人早早出来,可以带出来好消息。

可是王婆却是自看着被弄晕过去的儿子,进去这间专门打造的手术室之后,就搓手走动,一会拜天,一会求地的,神神叨叨的样子真是平白给人添了几丝焦虑。

“哦...哦,实在是对不住啊!我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腿,不走走我心慌。”妇人腼腆而讪讪的回答,让吴管家不知说什么好。

站在一边的紫衣看着二人交谈,上前几步道:“吴管家,您呀就别说这样的话了,咱们还担心的不行,王婆更是焦急的心乱,走来走去也是正常。”

“唉...”吴管家只是叹了一声,不再管王婆。

“王婆,别担心,我们王妃娘娘可是替人剖过肚子的,那人现在长得好着呢,活蹦乱跳的呢!”

绮儿也站上前几步,与紫衣一左一右的围在王婆身边,劝慰着。

皇后娘娘从宗人府出来的时候,两个丫鬟依旧守在门口,看着自家娘娘出来,二人马上上前扶着,皇后却是伸手推开两个丫鬟,自己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去。

红玉与燕儿对视一眼,向殿内看了一眼便匆匆回头,仓忙跟着前面已经走远的皇后,身后传来二皇子一声一声的嘶吼,断断续续的叫喊声,如催命符一样,催得两个丫鬟脚下生风般,越走越快。

“皇额娘,皇额娘,你害了我一辈子,我一辈子啊!”皇后娘娘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她没错,对,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不争气,不让她舒心,这怪不得她。

皇后娘娘步伐加快,朝着永寿宫而去,从刚开始匆忙的慌张的步态,逐渐转变为平日里的仪态万千,步伐稳重。

颅脑手术是个精巧的活儿,不过好在这王婆家傻儿还是有几分运气,好在这血块不大,只要开颅引流简单操作就好,可是还是有风险的。

手术是在黄昏时候结束的,一身疲惫的乐正羽走出来,一面摘下大大的口罩,一面对着早已冲进来的王婆说:“手术结束了,再等一会就醒了。”

“啊!没死啊?”王婆失声惊呼,喊完又觉得不对,忙伸手捂嘴。

“王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们王妃忙的很,现在给你做了这手术,整整一日饭都没吃上一口,水也没喝一口。”吴管家不满意的看了眼王婆。

“对啊,没死。”乐正羽微笑回答,没有半分不满,她本就是人人平等的观念,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而王婆只是个上门求医的患者。

乐正羽一直在等,她一直在等这一天,这一天,她要进宫。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在朝堂上德公公正要开口说退朝的时候,殿外一个小公公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皇上面色微变。

“宣!”皇帝还是面不改色的对着内侍说道。

身后内侍高声向殿外喊道:“宣罹王妃进谏,宣罹王妃进谏,宣罹王妃...罹王妃...”一道道传令声从殿内殿外传来,直冲京城重重宫殿,惊起了几只飞鸽,向远处飞去。

“见过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乐正羽不紧不慢的走进殿内,恭敬施礼。

众朝臣纷纷不解,看向上边坐着的皇帝,又看向大殿中央遥遥而立的乐正羽,这样一个小女子,站在高大的宫殿中央,却毫不渺小,顶天立地般。

看着众臣子,座上的皇帝收回视线,开口道:“罹王妃,今日为何入宫进谏。”

乐正羽端手而立,再次施礼,“陛下,今日臣妾是来向皇上讨公道的。”

“啊,这罹王妃怕是找错地方了吧!还找皇上来讨公道了”

“是啊是啊,快听听吧!看她怎么说。”

不理会大殿上朝臣的议论,即墨皇开口道:“说罢,找朕来讨什么公道?”

“讨我已故母亲的公道,讨我成长的这些年所受不公待遇的公道,也是替皇上讨公道。”

就这样,君臣二人一问一答,莫名其妙。

“为朕讨公道?哈哈...这是何意?又为何为你自己讨公道,讨得什么公道?”皇上的问话以及乐正羽的回答,让在场大臣脑子昏昏。

“是啊,为我自己讨母亲被害之公道,为我自己讨这些年被囚禁府内,所受辱打之苦,为陛下讨已逝乐嫔欺骗之公道。”乐正羽回答。

“此事..何意?”皇帝迟疑一下,看着殿内女子问道。

“陛下,请容我一一道来,想必众位大臣也知道,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于早些年便死去,留下我这个痴傻的不会说话的痴傻儿。”

听着乐正羽如此形容,在场官员不得不讪讪的点头。

“那时母亲刚逝世不久,父亲娶了继室,带着兄长上了战场,如此一去便是十几年,期间,继室夫人对我非打则骂,辱骂不堪,再无往日父亲在时那般日子可过。”

众人惊诧,八卦向来是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的,在场官员包括皇帝在内,纷纷好奇看着乐正羽,等待着她继续开口。

第九十九章 陛下,孩子不是您的。

将军府大小姐,哦,不对,是罹王妃,罹王妃金銮殿状告继母,为生母正名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不论是朝臣还是家眷,不论是街头落魄书生,还是平头百姓,都会叹一声:“悲惨”!

“陛下,为人子女见他人辱其母,叱其父,而置之不理,视为不孝。为人臣子,见他人败其君主,而任其发展,视为不忠。

古有民族英雄文天祥,兵败被俘,入土牢三年有余,曾多次严辞拒绝敌人劝降。世祖亲自劝其降,许以丞相之职,而其毫不动摇,反而斩钉截铁以“唯有以死报国,吾一无所求”告知,此是为忠。”

大殿上,乐正羽言辞犀利,本就是她占了理,反正也不关众位大臣什么事,他们也乐得看起了这久违的热闹。

乐正羽先是由王夫人的事情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才慢慢说起了皇帝忌讳的家事。

“昔者先帝以孝治天下,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伯、候、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君。治家者不敢失于臣妾,而况于妻子乎?故得人之欢心以事其亲。”

街头茶馆里一个白衣书生啧啧称叹,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对面的落魄秀才那一碗面都要见底了,他的却是尚未动筷。

“柳兄,你这面还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可要替你吃了。”说着手起竹筷落下,正要伸进装满面的碗里的筷子被拦下。

那被唤作柳兄的高瘦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嘻嘻的神情开口:“梅秀才,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若是动了我的面,就失了君子之风,你可别忘记了,你是秀才呢!秀才!”

说罢,他一手拿筷,一手端起有些裂缝缺口的瓷碗,一碗热腾腾的杨椿面就这样下肚了,吃罢还不忘伸手抬袖胡乱擦拭沾有汤汁的唇角。

“小二,结账!”看着他笑嘻嘻的将几个铜板从衣服里翻出来,付了那面钱,落魄秀才低低嗤声:“小气鬼!”便也笑着走开了。

“唉,唉,宫里还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啊?”一家做鞋样衣裳的小店门口,几人聚在一起,商量着。

“没有啊!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罹王妃现在跟皇上吵起来了!”

“柳兄,这还了得?女子上得天听本就是失了礼数,怎得还跟皇上争吵!”方才吃面的二人停下脚步,站在小店门口停着旁边人的谈论。

“你信他们说的,这宫里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都要变味了,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罹王妃怎么会那么不顾及皇帝的面子,毕竟还有大臣们在一边呢!”那笑嘻嘻的男子回道。

“是啊!毕竟若是过分了,御史言官会上前制止的。”梅秀才讪讪一笑说道。

“陛下,王氏欺君罔上,乱我朝纲,对君不忠,对夫不忠,对子女不义,对父母不孝,已是犯了滔天大罪,杀人无数,残害生灵,此何能称之为人!”

面对乐正羽声声斥责王夫人的罪行,在场官员都觉得真是太枉为*了,简直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应该拉出去按重罪砍头了事。

可是上面的皇帝倒是不说话了,这罹王妃竟给他出难题,本以为罹王爷走了,这下他可以安稳的过几天了,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家贼’难防。

那按照刚才乐正羽所说,他若依法处置了那王氏,势必要调查已故的乐嫔,那若她所言属实,岂不是他这个皇帝要承认自己不识真伪,招了妖女入宫,还才真真给这些判官留下祸乱朝纲的证据了。

乐正羽看着群臣倒是被调动起来了,可是皇上还在思索着什么,她双眸闪烁,决心已定。

“陛下,正如方才所言,那乐嫔从一开始便与一夜之间杀了衢州朱府上下三百人的魔君有来往,甚至乐嫔怀的孩子,也是那魔君精心策划好的!”

这话一出口,座上的皇帝眉心一跳,在场大臣纷纷哗然,脸色大变。

同样的,久久没有消息传出的宫外,此刻也是炸了锅一样的热闹,此言如热油里面被人生生泼进去一瓢冷水般,在宫里宫外,炸开了。

“你说...什么?”皇帝再也没有方才的淡定,身子坐正,向前微倾,脸色肃正的挤出几个字。

在场气氛一瞬间跌入谷底,乐正羽想到皇帝的表情了,一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她就是要这样出其不意的效果。

“陛下,我说,乐嫔怀的并非即墨家的骨血,而是魔君一手策划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起码可以证明那死去的孩子并不是陛下您的。”

乐正羽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纷纷露出惋惜的神情,这罹王妃,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就连即墨罹一党的朝臣都纷纷避目,不敢正视罹王妃的双眼,他们现在朝中无主将,本就岌岌可危,不知何时就会被人参上一本,就使劲降低存在感,等着罹王爷打了胜仗回来呢!

可是这罹王妃出来凑什么热闹,真真是乱了套了,早早的就应该退朝,看什么热闹!

“罹王妃,此话可不能乱说,要有理有据,否则可不是让天下人看了咱们天家的笑话?”

说话的是一个眉星剑朗的男子,一身金色滚边朝服衬得他稳重大气,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的贵气真是无法掩饰,同二皇子一般薄薄的嘴唇,却不似二皇子那样邪肆,而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但看不透的感觉。

这便是即墨王朝的太子殿下,即墨辰。

果真是人如其名,说话的时候不带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不张狂不内敛,一切恰到好处,看在乐正羽眼里,终于明白为何即墨罹走之前告诉她,不要与太子正面较量了。

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还真是找不到对方一丝破绽,着实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自然是有的,不然怎敢在这金銮殿上信口开河?”乐正羽也是淡淡笑道。

“把人抬上来!”

乐正羽双击掌,金銮殿入口处,范临和范风抬着一个木板搭成的简易床走进来,床上白布盖着的是已经清醒而且康复的很好的王婆家傻儿子,只是现在不傻了。

第一百章 跑了!

等到皇帝下旨捉拿二夫人王氏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的将军府,门前甚至没有几个侍卫在守门,乐正洹赤着上身,光着膀子,跪在皇城外负荆请罪。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乐正洹眼皮都不眨一下,视死如归的模样惹得来往的人指指点点。

德公公走上前,在皇帝耳边轻语几句,皇帝脸上露出怒色,这时来人上报:“报!启禀陛下,京城外十里镇有人群起谋反!”

“啊?”大臣们仓皇失措,不可置信,倒是比座上的皇帝先乱了阵脚。

皇帝自龙椅上站起身,大喝道:“啊什么啊!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反了,你们这些废物都听不到吗?你们这差事怎么当的,都聋了吗!”

皇帝显然是被真的惹怒了,睁圆的双目表达了他的不满,吓得众人又是叩头又是颤抖。

“去,叫城门外跪着的人进来!”皇帝对着德公公道,此时在殿内站着的乐正羽像无事人一般,被完全忽略了。

“报!启禀陛下,王氏已携将军府财产往城外逃去,将军府空无一人。”方才奉命去捉拿的小厮上前禀报。

皇帝毕竟是皇帝,此时没有方寸大乱,也没有继续朝着在场朝臣大发脾气,思索片刻,在众人忐忑的神情下,皇帝重新坐回了龙椅上。

“城外起兵的是些什么人?可是朝中武将文臣?”皇帝坐在上面四平八稳地问出声。

“回陛下,是城外十里镇盘踞多年的土匪,文书马上送来。”正在小吏将话说出口的时候,外间有人递上了折子。

太监得到允许,慌忙接过查看一番,又递给了皇帝。

“京城外十里镇,群匪起兵谋反!向京城而来,数百人。”寥寥几笔跃然纸上,大约是写的匆忙,字体并不工整。

很快,前前后后进来上报的小吏与内侍都退了出去,殿内恢复了平静。

“陛下,乐正洹在殿外等候。”太监疾走几步,上前禀报。

“宣!”皇帝心情不是很好,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往日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家里管教不严,出了这么大的丑事,让乐正洹的名誉算是彻底扫地了,就连他们乐正家族的战功,也算是彻底被抹黑了。

出现在殿门口的不再是从前老当益壮的挂花将军打马归来,而是一个老者迟暮光膀负荆请罪,在场的御史们看不下去了,就算是在外负荆请罪,那也不能真把荆条背到堂上来啊,真是御前失仪!

一个御史上前,正要拱手说话,被皇帝斜斜的瞪了一眼,脚下迟疑,被身旁御史一把拉回了队伍。

“怎么?还不进来,等着朕去请你呢!”皇帝看着乐正洹这一副打扮,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

不远处的殿门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乐正洹,在内侍的提点下,才万分羞愧的起身,前行了数十步,跪在堂下。

“陛下,草民有罪!无颜面对君主,无颜面对亡妻,无颜面对子女!为君子民,为人父者,草民只怕一死不能赎罪,望陛下治罪!”

乐正洹说完话,对着皇帝便是大礼参拜,三叩首。

皇上面上神情不动,开口道:“你的确有罪,枉朕这些年器重你,让你上战场杀敌,你却是连自己府内后院之事都治理不好,真是让朕开了眼界,让这朝中众人开了眼界!”

皇上的确很生气,可是想想自己与他打小要好,如今被两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真不知道是同病相怜呢?还是比谁更惨呢?

思及此,皇帝想到方才罹王妃叫上来的那个证人,听说以前是个傻子,这罹王妃还真是神了,傻子都能治好,再说这乐正洹好像比他这个皇帝更惨,被人戴了那么多绿帽子。

想到此处,皇帝竟有种想要开口哈哈大笑的感觉,根本不在听跪着的乐正洹在说些什么,皇帝最终发现自己失态,抬袖掩嘴,咳咳..几声,掩饰着当下的尴尬。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当下有个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祸事虽不是你亲自闯下,但也是因你而起,你可愿将功赎过?”

听着皇上的声音传来,了乐正洹本已存了必死的心态,此刻却心脏扑通扑通的重新跳动起来,皇帝不怪他吗?他养了那个逆女,逆女啊!

想到早间自己在花厅听到下人们传回来的风言风语,他就火冒三丈,这个逆女..竟跟她母亲一样,伤风败俗!

“对啊,父亲,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仁慈宽容,对女儿斗胆上御前告状都没有责怪,又怎么会责怪您这个为朝堂出生入死的老将军呢!王氏和乐嫔的事情并不怪您,大家都是知道的。”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乐正羽开口了,听了声音的乐正洹,不由得眼皮一跳,脑子里面立马出现那日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父亲,此事怕是并不简单”,此事并不简单...并不简单。

短短的几个字在他脑子里回荡,耳边是乐正羽替他在皇帝面前辩解的话,他却是做了些什么,他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啊!

“这是何意?”乐正洹看着乐正羽,又看向皇帝不知什么表情的面容。

不仅是皇上,现在的大臣都是一脸古怪,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实在是不知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此刻怕是属罹王爷一党的官员们在心里偷笑了吧!这群老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好了,罹王妃果然是个聪慧的,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堵住皇帝怪罪的嘴,以及御史们事后弹劾的奏章。

“乐正洹,你马上率京城守卫军将反贼镇压,活口全部收押天牢,即日斩首示众!”皇帝的命令在耳边响起,乐正洹收回心思叩头领旨。

这边乐正洹重新身披战甲,像是一切如一年前他在边疆时候,都没有改变一样,可是还是变了,他原来一直被埋在鼓里,原来自己从头到尾拥有的,也只有自己亡妻的一子一女。

可笑他还曾经以为自己娶了一位美娇娘,善良持家,原来是自己一直在为他人做嫁衣,这个他人,竟是一个土匪!

“如何了?王氏带着乐正乐跑了?”乐正羽此时坐在王府的雕花椅上,不知该说王氏机警,还是愚蠢的好。

“是,王妃,咱们的人将消息故意透露给二夫人以后,她就急急带着这些年积攒的金银首饰,还有三小姐离开了。”紫衣说道。

“什么二夫人、三小姐,她们现在才不是咱们王妃的家人呢!真想老将军好好揍她们一顿。”绮儿恨恨的反驳。

乐正羽没在意这些称呼,她心里有另一件事情。

“紫衣,去将世子找来。”

紫衣没有多问,虽然她也不知道王妃在这时候找世子干什么,可是服从命令的本能让她转身去执行主子说过的话。

“月儿,别睡了,快出来了...”乐正羽将颈上的月牙云石解下。

“主人,干什么啦,人家还在做梦呢!”云月儿懒懒的声音传来,一上一下的浮动着,并没有要化成人形的意思。

乐正羽轻轻伸手点了她一下道:“现在要去跟墨墨执行任务了,你去不去?”

云月儿似乎睡不够一样,飘在空中不动了。

“那若是你和墨墨单独出去,还是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呢?”

乐正羽看她不上当,轻启朱唇,狡黠的光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哇!跟墨墨单独出去啊?还是回漠北?”

云月儿顿时苏醒,粉色泡泡出现,泡泡中心幻化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墨黑双瞳,眉毛弯弯,朱唇皓齿,一袭黄色石榴裙装,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

看着云月儿的精神状态,乐正羽心里放心极了,睡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元气恢复了吧!

“娘亲,娘亲,找墨儿有什么事情吗?”

即墨溯琅身后跟着狻猊,那家伙也是懒得很,没事就在床上呼呼大睡,在乐正羽眼里,一点都不符合一个上古神兽的标准。

“现在爹爹在战场上遇到一点麻烦,娘亲走不开,需要月儿带着墨儿去找爹爹,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好吗?”

乐正羽看着个头长了不少的儿子,伸手将他抱起,一边捏捏他的小脸,一边说道。

“好啊好啊,墨墨要去战场上救爹爹!”即墨溯琅像受到什么鼓舞一样,振臂高呼,童声传来,甚是可爱。

“王妃,真的可以这么做吗?小世子才两岁,月儿那个丫头看起来真是不怎么靠谱。”

绮儿在廊下担忧不已,一次次攥着乐正羽的衣角,不安地说了好几遍,乐正羽都要笑了,紫衣伸手制止,她就是不听,有时候执着的连乐正羽这个主子都没办法。

“好绮儿,没事的,这小孩子就应该被送上战场历练,王爷不也是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吗?”乐正羽开口劝慰。

看着自家王妃不以为然的样子,绮儿更着急了:“王妃,王爷上战场的时候都九岁了吧?世子才两岁啊?”

说完还怕乐正羽不知道似的,绮儿巴巴的伸手,两根手指比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第一百零一章 塔克拉玛干

“王妃,您快别逗她了,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紫衣朝着乐正羽的方向嗔怪,又对着绮儿解释。

“咱们世子不会有事的,月儿可不是块普通的石头,那是云石,修炼成型的云石,是带有前世记忆的,也能带人不被察觉的进入战场。

可是月儿年纪尚小,被封印多年,力量不足,只能带着世子出去,如今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没有音讯,想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王妃只有出此下策了。”

再看看此刻紫衣口中的云石,以及被许以厚望的即墨溯琅。

“月儿,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即墨溯琅坐在一堆沙丘上,小小的身子此刻几近哀愁的盘腿坐着,还好绮儿姐姐在他离开时塞了个大包袱在月儿怀里,要不然他要渴死了。

“小墨墨...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云月儿光着脚在满是沙子的荒漠跑来跑去,她此刻害怕极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觉得这是她自修炼成人型以来,最惶恐的一天。

“什么意思啊?父王不会来接我们吗?父王一定会打胜仗的,这个地方难道不是漠北吗?月儿,你别着急,快来坐一会吧!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即墨溯琅鼻头沁出微微的细汗,小孩子的身子藏在沙丘里,甚至都看不见具体形容。

云月儿实在消耗太多体能,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苏醒,每次运功之后,必须靠一段很长时间的睡眠来补充体能,要不然就会出现各种岔子。

她一屁股挨着即墨溯琅坐在沙丘上,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实在刺眼,热的吓人。

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很显然,对于头一次独自出来完成任务很是丧气,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貌似时间过得很快,高悬的太阳不一会就像西沉去。

没有任何沙漠经验的二人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干粮和水够不够用,出于身体的本能,渴了便要喝,饿了便要吃。

天突然变得阴冷起来,变化就在一瞬间,貌似有什么要吃人怪物自远处涌来,看在两个小孩子的眼里,分明就是张着说不出来的大口,马上要将他们吞没。

云月儿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伸手,将呆愣着的即墨溯琅一把拉入怀中,小小的孩童哪见过这样的阵势,这一霎那发生的太快,他手足无措的放声大哭起来。

沙漠呜咽的风将孩童仿佛清脆,又好像沙哑的声音遮盖,那片刻时间如即墨战场上此刻发生的两军交战一样气势磅礴,带着毁天灭地的浩大声势,要将这世界摧毁一般,

“杀啊...”“冲啊...”“跟他们拼了!”

马蹄声声,地动山摇,摇旗呐喊声,兵将们的厮杀声,伴随着摇曳风声,号角嘹亮声,骑兵率先出鞘,挥舞着大刀向对方脑袋上砍去,此刻争锋相对,双方将士杀红了眼。

血污泥污溅满头面铠甲,无一人退缩,战争的无情,在没有正真上过战场的人眼里,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那种“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萧索豪迈,那种“有弟皆分散,无家问生死”的无奈感叹,只有此刻奋力厮杀的小小兵卒才知道。

沙尘暴越来越大,原本立于地面的沙丘在瞬间被移平,再也看不见上一刻的大漠是何景象,风夹着沙拍打在即墨溯琅的脸上,尽管有云月儿挡着,可还是阻止不住这来自大漠如火的热情。

“趴下,闭上嘴!”云月儿慌乱不已,在她想来,这次怕是要葬身此地了,她倒还好,尘封个几十年几百年,得到主人的召唤还能苏醒,可是墨墨才两岁半,真的要陪她死在这里了吗?

一阵狂风卷着漫天黄沙,将沙漠上原本由赶驼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消去,沙漠是个奇怪到吸引了无数人宁愿丢去性命也要去探索的地方。

这便是广阔到漫无边际的沙漠,一日不知要上演多少次的沙尘暴,神秘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中国-和田。

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斗转星移的变换让神秘的塔克拉玛干蒙上一层纱,西沉的太阳与焕然一新的塔克拉玛干遥相辉映,此刻的沙漠显得古老而沉寂,像一口尘封多年的大箱子,让人不敢触碰。

重归于静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澄澈透明,如果不是适才的狂风大作,谁能看出来这片无比宁静的地方会上演那般恐怖骇人的一幕,任谁都很难想象,就如一个几十年如一日的慈祥老者,突然改变性格,脾气暴躁一样,那是难以置信的。

就是这样善于玩弄手段,善于撒谎的沙漠,也是这样一望无际,辽阔静远的沙漠,让人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忘不得。

在这里,小小的生命以他们擅长的方式得以偷生,被日光直射,被砂石掩埋,一处异常隆起的小沙包里,慢慢的探出来一个脑袋,不一会儿又探出来一个。

有时候甚至会想,沙漠大概会对这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满脸凄楚的小孩子网开一面吧!可是沙漠无声的回答告诉我们,终生皆平等。

“墨墨,你没事儿吧?”月儿沙哑干涩的声音轻轻的传出,就如那些所有偷偷存活下来的生命一样,悄悄的声音,似乎害怕打扰到这沉默的圣灵。

即墨溯琅无法言语,只是沉默的吐着口中吸进去的砂砾,一口接着一口,仿佛所有的沙子灌满了他的嘴巴,永远都吐不尽一般。

“咳咳..”云月儿伸手撑着脖子,呛咳几声,她实在是太难受了,双眼顿时泛上一层水花。

这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水袋,还是她们来时挂在即墨溯琅脖子上的那个。

她二话不说,拧开袋子使劲喝了两口,眼泪也随着她的动作夺眶而出。

云月儿放声大哭,不知所错,在这个地方她们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过路的人,大漠看起来都没个尽头,他们会死在这里的。

“月儿,你别哭了,我们已经没有水了,干粮也被卷跑了,你把方才喝进去的水都哭出来了。”

即墨溯琅此刻像个小大人一般,以他两岁半的世界观尽力劝慰着云月儿,在他眼里,月儿是像娘亲那样的女生。

娘亲说对女子要宠着,想到娘亲,就会想到爹爹,想到自己的五个师父一个师伯,想到狻猊,想到王府里的一切一切...即墨溯琅使劲抽抽自己的小鼻子。

“墨墨,我们会死在这里的,墨墨,我们好像来到了别的地方,这里没有主人了,也没有狻猊了...墨墨,你害怕吗?”

云月儿哭声断断续续,说话也是跌三到四,可还是给即墨溯琅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们从此以后,回不去了!

夜晚悄悄来临了,这里的夜空就如即墨的边疆一样,亮的灼人眼,仿佛能照到人心里去,一日里经历了他们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尽管即墨溯琅才两岁半,可这也是够他用一生来消化的事了。

白天沙漠热浪袭人,经历了沙尘暴的他们更是惊恐交加,本来心存幻想的即墨溯琅,认为自己的父王是即墨最厉害的男子,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可是从云月儿口中得知,他们不小心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又经历了大悲大喜,此刻的两人,在云月儿的提议下,为了取暖,身子埋在沙子下面,又累又饿,沉沉睡去了。

远在天边的即墨王朝,乐正洹带着人马出了京城十几里的地方,与起兵谋反的匪徒迎面对峙。

“哈哈哈..老匹夫,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你!我还想哪天我得了皇帝老儿的宝座,你如果没死,封你个一官半职,谢谢你替我养了这么多年女儿呢!”

说话的人貌似是个土匪的头子,在他说完之后,身后一众长相粗鲁野蛮的男人齐声大笑。

看在乐正洹眼里,那些讥讽都是王锦绣那个败兴的女人带给他的,他恨不能此刻手刃了那个女人,可是在手刃那个女人之前,先解决了这些胆敢造反的蛮人!

对方没想到这话还真的激怒了乐正洹,看着朝廷训练有素的军队丝毫不乱阵脚,井然有序的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哈哈大笑的匪徒冷哼几声。

“你以为凭京城这些花拳绣腿的白面公子哥儿,也想拦住我们兄弟?真是别开玩笑了。”

面对敌人的屡次挑战,乐正洹是不动如山,可禁军的将领不干了,他积攒的愤怒脱口而出。

“谁是花拳绣腿?你们这帮强盗,光天化日不敢出来,现在倒是有胆子出来在这里乱吠!”

“弟兄们,人家还问我们谁是花拳绣腿呢?大声告诉他们,谁是狗娘养的花拳绣腿?”

“你们是花拳秀腿!哈哈哈...”

土匪头子和身后的土匪们,眉开眼笑的讽刺起人来半句都不落下,坐在马背上,圆滚滚的大肚腩真是让人替坐下的马儿担忧。

“我当是什么有能耐的人敢起兵造反呢?原来是一群只会耍嘴皮子上功夫的糙汉疯狗啊!真是枉得本王妃还亲自过来一遭!”

第一百零二章 月儿,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听着身后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尽管是在骂他们疯狗,可是那声音柔柔的听的他们身子都酥了。

“哎呦,大哥,又来了个小娘子,真是个美人儿啊!”

“对啊,小娘子,这皇帝不会是送你来跟我们谈和的吧!那我们可不答应,怎么着,也得送个三五百个啊,也让我们兄弟一人分上几个不是?”

听着对方越来越难听的污言秽语,乐正洹皱眉,心里真想马上将这些叫嚣的人碎尸万段,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乐正洹也是个杀伐果断的。

“呵呵...陛下是没让我来的,是本王妃自己想来的,不过啊..本王妃来,是要你们的命的!”

乐正羽满脸厉色显露,如原形毕露的猛兽一般,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身上前,只是短短的一霎那,便恍花了众人的眼。

一来一去,乐正羽做的流畅自在,一气呵成,直到方才那个大声谩骂的土匪头子没了脑袋的身体直直地从马背上坠落下来,众人才看清楚,乐正羽手上一块破布包着的,是一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脑袋。

那布似乎还很是眼熟,再看那身体,不就是刚好缺了那么衣角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血淋淋的气味瞬间弥漫,坐下的马儿不安的刨着蹄子。

“大哥..大哥...”匪徒们怒目而视,几乎扑上来手撕罹王妃,可是他们不能动,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再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了。

“怎么,你们大哥死了呢!你们叫什么叫,还怪本王妃方才说的不对吗?你们大哥都死了,你们还不出手,还不是只会乱叫的疯狗吗?那是什么?沉默的羔羊?”

乐正羽一面将头颅无死角旋转给他们看,一面掩着鼻子,做出一副委屈无奈又好奇的样子,尤其是最后那句“沉默的羔羊”,将身后纪律严明的禁军都笑出了声。

“还敢谋反!还是在天子脚下!我即墨一个女子就能打胜仗!”即墨皇接到情报,心里痛快又鄙夷,嘴里念念有词,当下大笔一挥,为乐正羽死去的母亲正了名,还封了诰命。

其实皇帝心里还是很奇怪的,他被人带了绿帽子,虽然乐正洹也是,但他就是一封圣旨将乐正洹打发到了边境一个小县衙,当了府衙,也算是重封官身,再次赴任了。

再说二夫人王氏,自打听到街上的风言风语,就收拾包袱,拉着并不情愿的乐正乐落荒而逃,潜逃的目的地,自然是京城十里外镇子上的土匪窝。

“大哥,这老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真是找朝廷要官身了吧?”门外一个守门的小喽喽跟同伴说道。

同伴咂巴咂巴嘴,放低声音道:“咱们兄弟在这山上也算是一方霸主,朝廷也没有来对咱们喊打喊杀啊!要我说啊,咱们老大这次这事,要黄了。”

“啊?大哥,那小的们不是要没命了?我还没娶媳妇呢!连那美娇娘的肚皮还没摸过呢!”小喽喽面露苦色。

虽然是匪窝,可他们这样的自然是要在这守门的,那些进寨早的,都是老大身边的人物,哪看得起他们?抢了什么玩意,都是献给上边能打仗的兄弟,女人那样的稀罕物,更轮不上他们了。

说到这儿,同伴朝着一个房间努努嘴,“想要摸摸女人肚皮啊?里面不是吗?”

本来没什么怀心思的小喽喽此刻觉得心痒难耐,热火烧身,“可以吗?那可是老大的女儿啊!”

听着小喽喽兴奋的话音,同伴道:“什么女儿,只要咱们不动那边那位夫人,老大知道了又如何,还会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咱们兄弟吗?

现在这土匪多难招啊!人家都去当兵了,还得些赏钱,咱们这是跟朝廷作对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同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喽喽浑身更加燥热。

乐正乐自从跟着母亲上了山,才知道自己可能不是父亲的女儿,整天提心吊胆的她都不敢出门,看着外面那群凶神恶煞的土匪们,对自己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她就一直厌恶。

两个身影轻咳几声,站在门外,“小姐,您在里面吗?夫人叫您过去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姐说。”

乐正乐听出来了,这是那个一直奉命守在自己门外的土匪,因为自己恼怒,生了母亲的气,他经常替母亲传话。

乐正乐心中不多想,直接拿下门栓,打开了门。

“啊...呜呜...”惊恐地瞪大眼睛的她,被俩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捂着嘴,按倒在地上,任她如何挣扎,也没有用。

“大哥,你先来!”

“你小子,不是还没摸过女人肚皮吗?你先上,我随后。”

看着这相互谦让的二人,乐正乐双眼被泪水模糊,本就是千金大小姐的她,哪有什么力气,这么半天的挣扎,已是她的极限,何况惊恐让她体内气力泄的更快。

一滩烂泥的乐正乐空洞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悲喜,全身*的身体就那样大剌剌的张开着,双腿间血污流出,白皙的面庞青紫遍布,被人*于她而言,大概是连日来所有苦难中最苦的事了吧!

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她,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包括两个互相调笑提着裤子离开的男人,她恨透了她的母亲,那个不配让她喊一声“母亲”的女人。

等到乐正洹带兵直捣匪徒老巢的时候,二夫人急急的奔出来,抱着乐正洹的一条腿,俯身大哭。

“老爷,你可算是来了,他们将妾身抓来,要危险老爷和羽儿,妾身不答应,他们就将妾身关了起来...”

二夫人还要说什么,乐正羽已经听不到了,被乐正洹一脚踹至树上,又滚落在地的二夫人早已奄奄一息,真是不知道二夫人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他们乐正家的人太蠢,觉得即墨的皇帝太蠢!

乐正乐被发现浑身*的吊死在房梁上,只是在几案上留下三个字的血书,只有三个字:离、悔、恨。

仿佛就这三个字,含泪写下,字里就包含了她所有的情绪,乐正洹面对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只是让人草草掩埋,从此往后,他是一个人了!

乐正洹在当天就走马上任,离开了京城,乐正羽也收拾了心情,准备远赴边疆,找寻丈夫,对外宣称,家中近日事物繁忙,无暇见客。

那日的土匪虽然投降,可是乐正羽还是命人对知道她母亲内情的十几个土匪下了杀手,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她几乎都不能,也不敢想象当时的母亲是多么的痛苦。

风扑打在乐正羽的脸上,她脑子里乱乱的闪现乐正乐的画面,其实她没有跟自己做过什么对,除了自己刚来这里,她踩断了自己的肩胛骨。

什么是是非非都交给历史去评价,没有人能在滔滔历史中使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都付笑谈中。

云月儿和即墨溯琅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精疲力尽走不下去的时候,竟然遇到一口井,井里面是清澈的水,那是沙漠中的行者看到绿洲的希望,这样可以支持他们继续活下去。

继续走了半天,云月儿已经精疲力尽,仅有的一点法术也在寻找食物与水的时候,消耗殆尽,即墨溯琅也是嘴唇干裂,两人凄然一片。

即墨罹和乐正羽的好相貌全部遗传在了儿子身上,可现在的他长发中满是泥沙,小脸也是脏兮兮的,手脚并用地行走,让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顾及这好相貌。

云月儿是在半夜的时候变回玉石的,能量已经耗尽,当即墨溯琅早晨被又一次的沙尘暴掩埋的时候,他差点没有活过来。

月儿已经变成了一块玉石,掉落在黄沙中,随着沙尘暴的侵袭被遗忘在了历史长河中,即墨溯琅再也没有找到她,得不到主人的召唤,她永远都不可能醒来。

远处驼铃声声,即墨溯琅眼前是幻觉还是现实,都在小小的他的承受范围之外,几天前与月儿在一起,他记得自己曾看到过很大的楼,可是月儿说那是海市蜃楼。

他问月儿什么是海市蜃楼,可是月儿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他明白,月儿也不知道什么是海市蜃楼,每当月儿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会这样,他苍白污秽的小脸上扯出来一个笑,闭上了眼。

即墨溯琅是在几天后醒来的,连他自己都答不出来,相比于那片没有人的黄沙漠,他还是觉得此刻自己的处境更危险。

看着镜子里面自己身上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胳膊腿都遮不住,自己的头发也不见了,这里的床好奇怪,软软的,摸着很舒服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他甚至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他只是个两岁半的孩子,继承了父母的超强基因,是比一般孩子早慧那么五六岁,可那也只是记得住事情,并不代表可以接受那个装着好多人好多人的大黑盒子。

“老杨,我说这孩子长得漂亮吧?你还不信,你看看那小模样,现在那些明星都比不上。”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女人,长得一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镶了星星一般好看,即墨溯琅最喜欢看女人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母亲的影子。

第一百零三章 再见了,月儿

这里不是大漠,没有了黄沙遍布,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温暖的家,小小的独立小楼,只有三层,伫立于M市最繁华的地段。

“老杨,快去叫小墨起床了,今天要去见爸妈的。”

女人柔和的话语传来,男人很是听话的应声“是”。

“小墨啊,起床了,我们小墨,真乖!”

男人推门进来,即墨溯琅机警的睁开眼睛,在男人眼中,没有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提防,他满脸笑容的将小小的孩童抱在手上,替他穿好衣服。

即墨溯琅一开始是不说话的,因为环境实在陌生,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他努力的学着周遭的一切,他观察着他身边唯一出现过的男人和女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长着坚挺的鼻子,短短的头发,就和现在的他一样,他说话的时候很温和,怕吓着他,此刻抱着他走向那和自己府上的恭桶不一样的马桶解手,就像父王的手臂那样坚实。

这是第一次出门,适应了房间内的一切,慕容夫妇打算带着这个敏感聪慧的漂亮孩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日他们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进行一个考古项目,遇到即墨溯琅的时候,以为他是行人落下的孩子,穿着非常奇怪。

但身为历史学家的他们,没有对其有更多的询问,看着孩子马上就有生命危险,订了最快的机票,飞回市内,对他进行了紧急治疗。

因为联系不到父母,有关机关也没有办法,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要被送到孤儿院,他们决定收养了他,给他办了身份证,护照,一系列手续。

他们夫妻经常出国,至今一直没有孩子,如今既然收养了即墨溯琅,也算是老天还了他们的心愿,起初他们以为这小孩子不会说话,智力有缺陷。

可是当他们发现他拥有着极强的观察能力的时候,他们决定跟他进行交流,记得那日阳光灿烂,慕容夫妇将即墨溯琅从屋子里抱出来,小小的孩童对外面的阳光甚至都是敏感的。

“你有名字吗?你记得爸爸妈妈是谁吗?”慕容夫人和蔼的开口,声音温柔。

“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慕容夫人继续问道。

旁边的慕容教授看着妻子不死心,一直追问的模样,开口道:“阿蓉,别逼孩子了,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记事呢!”

“即墨溯琅。”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夫妻二人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的名字叫做即墨溯琅?你是哪里的人,还记得吗?”

慕容教授仍然不赞成妻子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对着她摇了摇头。

“即墨,即墨,王府。”即墨溯琅继续扔出重磅*,雷得慕容夫妇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夫妻两因为即墨溯琅说的即墨二字熬了几夜,也没有找出即墨是历史上的什么地方,最终只得作罢。

即墨溯琅不知道爸爸妈妈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在二人提出称呼他们爸妈的时候,即墨溯琅很给面子,很有风度的应下了。

汽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即墨溯琅坐在儿童座椅上,怀里抱着刚买回来没多久的杰森,杰森是条刚出生的苏格兰牧羊犬,因为听不懂英文,慕容夫妇正在加强对即墨溯琅的英文法语的集训,包括杰森的中文。

“小墨,咱们等会去的是外公外婆家,去了要喊外公外婆好,知道吗?”慕容夫人转头对着看向窗外的孩子说道。

“好!”即墨溯琅软萌软萌的小奶音,让慕容夫人脸上的笑更加深几分。

多年来不能生育的她,如今得了这个孩子,也是一种缘分吧!慕容夫妇真是把即墨溯琅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即墨的大军又一次挫败,眼看着全军覆没,这是占领潼关的最好时机,西国营帐内,几个将官围在舆图前,对当前局势指指点点。

“即墨已是前途末路,咱们趁此时机给他们迎头一棒,也不枉我们全力以赴这么长时间。”西国王侯对着将领们说道。

“我同意王侯的提议,此时不灭即墨,难不成等到他们回头给咱们一击吗?”一个将领也是振臂高呼的附和。

在越来越多的附和声中,一个没有出声的副将,打断众人高涨的热情。

“王侯,我们面对的是即墨的战神,何况即墨罹的夫人也是去年战胜楚军的奇女子,属下觉得此事蹊跷,不得不防。”

“你真是被一个女子吓到了?楚军能与咱们西国比吗?咱们是靠实力打下来的天下,即墨的战神也是有兵才是战神,没有了二十万大军,那王爷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听着军师的分析,众人点头应是,觉得很在理,那副将只是忧心忡忡的回了账内。

此时的乐正羽,与提前出发的五路人马,汇合在离潼关镇不到五里的一处山林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乐正羽一贯的作风。

乐正羽那日在手术结束之后,就派了自己的五个徒弟出京,率先占领了这个山头,先将前线需要的补给运到,分不同的方向装扮成商人一路向北,来到此地。

“师父!”范风带着几个师弟向乐正羽施礼。

“可有损伤?咱们的人都到齐了吧!”乐正羽没有耽搁一点时间,向范风几人询问。

范风道:“速侦队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

等到众人都报了自己所带队伍的数量,乐正羽满意的点点头,将几人集合在一处,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是夜,乐正羽和范风趁着休战期间,偷偷潜入西国军营,二人迅速清点计算了西国所有兵马粮草,站岗放哨的地点,交换班次,又悄然潜回集合点。

“师父,天都要亮了,咱们不等一日再行动吗?”范临看着乐正羽因为连夜赶路,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的脸色说道。

“没事,来不急了,前几天派了小墨和月儿过来,至今都没有回音,所有派出来的人都像是凭空消失,肯定出事了,咱们得加紧步伐,按照昨晚的部署,今日战争一开始就立刻行动。”

乐正羽神色凝重,怕是她的儿子,真的出事了。

战争在号角声中紧锣密鼓的又开始了,也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即墨的军队还是撑到了最后,撑到了他们不到几百人的局面。

“王爷,今日大概是最后一场战争了吧!”一个胳膊上包扎着厚厚的白布的将官,低沉的说道。

“就算是最后一天,我们的战士也要站着生,绝不能坐着等死!战士就要死在战场上!”即墨罹熬红了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将官。

“今日全力以赴!”

空地上几百个战士振臂高呼,他们的同伴都已经死了,他们亲眼看着一个一个同伴倒下去,他们是被朝廷放弃的一支队伍,可是只要罹王爷还在,他们就还是一只完整的军队,他们绝不苟且偷生。

这一声声呐喊仿佛给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仿佛他们忘掉了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他们还能再战一场。

“出发!”

两军交战的势头又准又猛,就算只剩下几百人,那声势上也不能认输!

战场上的西国军队战斗力好像减弱了一般,不时有人跑来跟那马上的王侯在说些什么,正想细细品味,嗖的一只羽箭插在了王侯的颈间。

即墨罹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血迹,缓缓地,王侯从马背上滑落,被身边将士焦急地抬走了。

铁蹄踏破山河的马蹄声传来,像要震塌地面一样,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红衣女子,还是那么傲然独立,她终究还是找来了。

西国前后受敌,粮草被范风带人全部烧光,他们二十万军队必须立刻撤兵,否则就要弹尽粮绝而死,乐正羽带人绕着潼关一条捷径,径直打入内部。

几百将士不敢相信,他们有救了,他们有救了!激动之余,奋力砍向敌人的首级,罹王妃真是太威武了,那一箭射的真是太准了!

“王爷,咱们的援兵到了!王爷,你快看,是王妃,是王妃来了!”

将领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即墨罹,他此刻早已不管什么礼仪,他们能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激动地热泪盈眶。

即墨罹任他摇晃,只是笑着点头:“是,王妃来了,嗯,我看到了。”

那时候的王爷是多么的仁慈,多么的和蔼可亲啊!这是将领在多年后回忆起来的时候,给即墨的下一代经常讲的事迹。

持续了没多久的战事,在即墨突出现助攻的情况下,结束了,乐正羽带来的是苍山培训多时的暗杀部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还好她来了,否则,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其实你不用来的,穆青马上就带着援兵到了。”即墨罹依旧温润的声音自乐正羽颈间响起。

“那怎么成,我今日不来,就见不到你了!再说了,我想你了,一刻都等不及了。”乐正羽娇俏的鼻子扬着,摩挲着即墨罹好看的长发。

她是不擅长说这些讨人喜欢的话的,可是当她看到这个男人在马上露出欣然的笑时,他的目光是看向战场上厮杀的几百士兵时,她明白,战神的名声从来都不是空悬来风。

对于他来说,身为即墨的王爷,他自己一个人要从潼关回到京城,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皇帝根本没有理由怪他,那些留下来的士兵都会死亡,没有人会出来作证,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坚守。

第一百零四章 恍如隔世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灼人,儿子的失踪给罹王府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即墨罹派人疯了似的寻找,沿着漠北边境,一直穿过莱芜河畔,甚至走到了西国的领地。

乐正羽试着召唤云石,可发现像断了弦的风筝一样,不知去向,杳无音讯。

即墨溯琅出事的消息传到了朝廷,皇帝大发脾气声称要治罹王妃的罪,可就在这时,即墨罹派人修书一封,很快便到了皇帝的御史台。

“即墨罹!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真是朕的好儿子!”殿内空荡荡的,只是不时传出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愤怒中的皇帝砸了个粉碎。

信中所言是即墨罹要在漠北继续寻找世子,暂时寄居潼关镇,也为了防止西国进一步的侵犯,自己将率领那侥幸存活的百十来人驻扎潼关镇。

可这对于皇帝来说,却是罹王爷将西国打跑之后,自己驻军潼关镇,那是通往西国以及南疆的必经之地,所有商业往来几乎都从潼关镇绕道乘船,否则就要改道陆路,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要耗费不少财力。

如此发达的潼关镇,是多国贸易交汇之地,也是西国出兵的最终目的,可是皇帝既不能派军围剿,也不能不答应,甚至还要给即墨罹圆上这个幌子。

毕竟是罹王爷用命守住了潼关镇,也是皇帝悄悄压下了求援的加急信,这些皇帝面上做的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明白,自己这是吃了个哑巴亏。

皇帝的心情糟透了,如果他不答应这件事,以即墨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绝对会举兵反攻,到时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牢狱里,除了来回走动的官差,便是呜咽哭泣,喊打喊杀的死刑犯,只要有人从中间过去,他们便会四面八方扑到牢笼上,伸手去抓路过的人,对于官差们的呵斥充耳不闻,可也只是能堪堪躲开劈头落下的抽打。

对于身受重伤的二夫人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肮脏,最恐怖的地方了,她害怕听到这些绝望的呐喊,也害怕狱卒们死气沉沉,生杀予夺的眼神,甚至是牢狱里爬来爬去,毫不避人的黑老鼠。

就连睡觉的时候,二夫人也只是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高烧不退的她,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声音,便是老鼠在她脚边啃食脚趾时发出的啾啾声,那声音,让二夫人害怕极了。

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犯人,在这样阴暗潮湿,不见日光的地方,能活下来几个,她整日盼望着有人能来救她,可见是痴心妄想了。

没几天的光景,她感觉自己曾经丰腴的身子都瘦了几圈,倒是那满地窜的老鼠越发油亮光滑,也许是因为这牢房是他们的天下,为了不被狱卒们逮着烤了吃,他们每日的运动量也是很大的,所以看上去格外健硕。

“大哥,那女人都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会不会饿死啊?”巡防的一个狱卒对着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狱卒问道。

那大胡子只是讥讽的笑笑,扬手拍在小狱卒的肩头,“她啊!不会,死了就死了,没人管,还敢联合土匪反朝廷,真要死了,陛下还会赏你呢!”

“啊?大哥,那不是将军府的夫人吗?”小狱卒仍是不解。

“什么将军府的夫人,早就被休了,连自己娘家也不认她,都怕受到牵连。不说她了,走!咱们该换班了,哥带你去翠红楼找乐子去。”

说着话,两个狱卒脸上带着坏笑离开了。

王夫人望着狱卒离去的方向,呆呆的,双目涩涩的,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抬手去拭,才回神,原来,自己也有眼泪。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都是疯子,疯子!”王氏愤怒的喊声无人应答,只是换来轮班的狱卒们鞭子抽打在牢门上怒喝的声。

“喊什么喊?进了这里边儿还不死心,真是活腻歪了,吵得老子心烦,都别吵吵了,还想不想吃饭了!”

有一个人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喊,在天牢里的人终日惶惶,不知今夕是何年,没有日光的日子,已经让他们的身体垮掉,可尽管如此,他们这些死刑犯也没有喊叫的权力。

有的只是蒙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对这吵嚷叫骂的声音已经习惯,有的则是双目无神的看向被抽打的人,这里只有轮番的秋后问斩,哪有重审旧案的机会。

“呵!你还问你做错了什么?你错在让你那宫里当妃子的女儿早早死去,没让兄弟们乐一乐!”

“哈哈...是啊!你那女儿真是尤物啊,可惜咱们只玩了一回,想想那手感,那滑溜溜的身子,啧啧...”

这是当日在土匪寨守门的小喽喽和那年长一些的匪徒,他们肆意调笑着,看向对面牢房里失神落魄的女人。

还真是个死不悔改、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这时候儿了,从来没问过她那可怜的女儿在哪?虽然问了也没人告诉她,匪徒心里想道。

“我的女儿?对啊,我还有个女儿,她一定会说服将军来就我的,一定会的...”王氏嘴角喃喃,一连串的话吐出来,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那两个匪徒自是听不清的,便也不再理会,像看个精神失常的人一样,毫不同情。

那夜,恍惚中的王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二八年华的好春光,没有监牢,没有狱卒,她也似乎忘却了这一切,她的女儿对着她喊‘母亲’...

早上狱卒送来的饭,又被原封不动的收了回去,所谓的饭,也就是发霉了的浠水,配着半个尚且能看的冷硬窝头,二夫人这样养尊处优的妇人,自然是吃不下这些东西的。

牢房里女人像往常那样蜷缩着,身边围了数只大小不一的耗子,吱吱吱的声音听在耳中,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一天下来,来回走动的狱卒发现了不对劲,在门口喊了几声,女人甚至没有一个抬头的动作,狱卒嘴里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这娘们竟给老子添麻烦,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打开牢门后径直走向角落,旁边围着的小家伙们见人来了,四处逃串,倒真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那贼头鼠脑的模样,好不形象。

狱卒伸脚踢向女人,没有得到回应,他粗暴的伸手将人一把拉起,又顺势落下,只是让人翻了个面,面对着他。

这一落地,不仅激荡起一阵尘土,还将狱卒吓了一跳,他在这天牢里这么多年,见过的惨死的犯人也不少,可像眼前这样的,倒还是头一回。

大概是王氏还是将军夫人的时候,生活条件优越,保养得当的缘故,就连老鼠都喜欢她那张面皮,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是双眼耷拉出来两个泛白的眼珠子,恐怖极了。

这样的场景,让随后跟过来的狱卒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再看那女人的耳朵里,此刻钻出来一个不大不小泛着红肚皮的小耗子,看起来是刚出生没多久。

贼眉鼠眼的它四爪紧紧扣在女人耳边,大约是太过调皮,‘误入歧途’了,又怕是王氏的脸太过光滑了吧!它睁着无辜的眼睛四下状似机警的查看一番,呲溜一下,又钻进去了。

这下两个狱卒实在是无法忍受,急惶惶的跑出牢门,哇哇的呕吐起来。

再看王氏,也不知道脑子里到底钻进去几只那样的小可爱,她的嘴角上扬,还带着梦里得意的娇俏,血水顺着嘴角流下,她却无动于衷,显然是死透了。

在闹钟又响了几声的时候,被子里面终于伸出来一只短短的小手,按下暂停键。

这是即墨溯琅来到这个新家的第三个年头了,营养搭配的设计,让他本就拥有强大基因的个头又窜高了不少,如今他已经满六岁了。

“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太太和先生乘早上的航班去了墨尔本,太太说您这几天要好还去学校上课,不可松懈。”

这是慕容家才请的菲佣-来苏,此刻她一身标准的职业服站在门口,毕恭毕敬,而即墨溯琅打娘胎出来,就是世子的待遇,府里丫鬟婆子数不胜数,倒是没有任何不适。

“杰森呢?”即墨溯琅起床洗澡,穿好衣服,边吃早餐,边看着今日国际日报。

不一会,脚边毛茸茸的,杰森欢快的跑来,冲他摇摇尾巴,清晨的阳光洒进来,这一切和谐而温馨。

“少爷,今日先是绘画,接下来是武术,再接着是外语,然后是中午,少爷今日想去哪里吃午餐,我这就去联系。”管家站在一边,汇报着即墨溯琅今日的行程。

“家里。”小小的主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绘画课是即墨溯琅主动提出的要求,他的书房里挂满了一个女子和一个男人的画像,还有一只像杰森一样的白毛狮子,作为历史系的教授,慕容夫妇知道,那是一只传说中的上古神兽。

他怕忘记父王和娘亲,他几乎画出了所有自己见过的人,又标注了名字,甚至是难得见一次的皇爷爷,他画出了整个即墨王府。

下午即墨溯琅要参加礼仪,金融,历史,管理的培训,他学习能力极强,同期比他大的小孩都远远比不上他,这让慕容夫妇更是砸了重金在儿子身上。

“小墨,今天按时吃饭了吗?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和杰森好好照顾自己。”

视频那端是墨尔本的一个酒店,华丽的装潢,精美绝伦的吊灯,衬得慕容夫人更加容光焕发,光彩夺目。

“吃过了,爸爸妈妈安心工作,我会照看好杰森的。”

旁边传来杰森哼哼唧唧的叫声,即墨溯琅关上了远程通话,抱着杰森睡着了。

第一百零五章 回忆那么伤

尽管即墨罹在密信中称只是暂居潼关镇,可三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离开,还接受了许多慕名前来的人,那些人皆因战神威名,前来入伍当兵。

三月的微风熏得人温暖舒适,迎面照来的阳光夹杂着惊蛰后的第一场毛毛细雨,零零星星的落在乐正羽的肩头,她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看向远方。

都说时间能带走一切的不喜,可是她的墨儿才两岁半,如何能自保,如何那个生存下去!尽管已经三年,但是她知道,她的墨儿还活着,或许他已经长高了,也许会忘掉自己,忘掉这个世界。

即墨罹这三年来在潼关镇建立了不少的势力,他们二人整日忙碌,却从不轻易触及心底的伤疤,绮儿站在廊下,看着主子又开始呆呆望天,那神奇,三年如一日,只要王爷不在,她就会这样,悲伤浓浓的包围在她周身,谁都无法靠近。

不自觉的,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都尚且这么难过,不能释怀,那王妃更难过吧!

“姐姐,你怎么哭了?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新来的小丫头看着平日里在王妃身边颇有身份的绮儿,看着她双眼泪目,无声的哭泣,小丫鬟吓坏了,她也不知道,像绮儿这样在所有丫鬟中,身份地位比得上一般人家小姐的人,还会有悲伤,还会不高兴。

在她们眼里,能进来罹王府就很不错了,老子娘在外面起码有了一条活路,一家都指望着她那点月例,就这样,她高兴的睡觉都是合不拢嘴的。

新来的丫鬟是这几年才招进来的,不知京城中时罹王府的诸多事宜,倒也不为过。

“没事,只是风沙迷了眼,快去干活吧!”绮儿并不想多解释什么,她忙笑着擦擦眼泪,对那小丫鬟和气的说道。

夜里,即墨罹忙完一天的事务,伸手搂着日渐消瘦的女人,她的身子瘦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跑,这三年来,她都是不欢喜的,他也知道,他又何尝不是!

本以为乐正羽呼吸渐渐平稳,已经睡着,即墨罹低低的叹了一声,轻轻道:“羽儿,别难过!”

原本熟睡的乐正羽此刻眼泪似不听话、不自主般,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将头深深地埋入即墨罹怀中。

悲伤一直藏于心中,终日不显于人前,一旦闸门打开,便如多日聚集的洪水,倾泻而出,争先恐后的奔涌而下。

她身子颤抖,他双手战栗,却将怀中人搂的更紧,她再也忍不住,几欲放声大哭,只得死死咬住男人的肩头,眼泪打湿了薄薄的衣襟。

宣泄出来吧!这样才好,这样才像个正常失去孩子的母亲,就这样放声大哭吧!所有的一切,他都会扛着,包括,失去爱子的悲痛。

她在他怀中呜咽、抽泣,好似要将这三年来,日日夜夜折磨她的,所有蚀骨的想念与悲伤,全部哭出来,那样的肝肠寸断,那样的自责愧疚。

屋外站着的紫衣,听到房内悲痛欲绝的哭声,也是潸然泪下,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怕发出声音,只是在口中低低喃喃:“王妃...王妃..”

他知她一时难以接受,也知她故意在旁人面前强颜欢笑,可不知是这样的伤心难耐,甚至比三年前更加难以释怀。

三年前,当得知儿子并没有到达潼关镇,现在也不知去向,在他们将所有地方全部找寻之后,她心中唯一的信念也不复存在,她悲痛欲绝,茶饭不思,最终晕厥。

整整一年,她昏迷不醒,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像活死人一样,眼看着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无论如何呼唤,她就是毫无反应。

即墨罹整日在床边照顾,翻身擦背,无微不至,他用内功维持着她微弱的呼吸,日常起居全是他一人在照看着,偶尔紫衣和绮儿见王爷满眼血丝,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求着让他去休息,除此之外,绝不假于他人之手。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即墨罹的一番真情打动了老天,那日,在即墨罹趴在床头睡着的时候,乐正羽清明的双眼睁开了,她伸手抚上即墨罹的面庞。

“罹,墨儿没有死,他没有死!”她数次声嘶力竭的叫喊,可看在大家眼里都是王妃过于悲痛,不愿接受事实,可她知道,她在昏迷中回到了现代,看到了小小的孩童已经长大,那样惹人喜爱,俊美无暇的让别人惊为天人。

“羽儿,我知道,我们的墨儿没有死,只是暂时不能回来见我们,我知道。”即墨罹拍着她单薄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她。

他再也受不了像三年前那样失去她,他一个人熬过漫漫黑夜,只有时时刻刻看着她,哪怕是她就那样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睁眼,那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他触手可及的。

可是当他闭上眼时,仿佛再也没有了,他好像失去了全部,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再也不能失去她,即墨罹双手抖得更厉害了。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主动跟即墨罹谈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她告诉他,在另一个时空里,有比马还快的工具,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人人平等...

接下来的几天,本以为要安然无事的乐正羽,又一次发起了高烧,连日来高烧不退,失了心神,她终日惶惶,嘴里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坐在床上的她,不是哭就是笑,总是那样突然,即墨罹请遍了大夫,都没办法医治,全部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是个月满星稀的夜晚,即墨罹哄着她镇定下来,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刚开始进行的还很顺利,可当他觉得时机合适,对她说:“羽儿,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此言一出口,她立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失声尖叫:“不要,那样墨儿会怪我的,他会怪我的,会伤心,会怪我的...”说着便又呜咽着哭泣起来。

“乐正羽,你看看清楚,这是罹王府,你是罹王妃,你有你自己的责任,墨儿已经死了,他再也不可能回到我们身边了,你要面对现实,墨儿已经死了!”

这是自相识以来,即墨罹第一次对她这样厉声呵斥,哪怕在别人面前是多么残酷无情,在她面前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这次即墨罹实在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姐姐,怎么办?王妃惹恼王爷了!”绮儿吓得发抖,双手紧紧拽着紫衣的胳膊,眼泪不住的流。

是啊,王妃终究还是激怒王爷了,哪怕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这么多年的纠缠吧!是纠缠吧!

王妃承受的多,王爷承受的更多,就连战场上受的伤都不处理,一心放在王妃身上,希望她早日放下过去,能好好的生活。

“绮儿,走吧!这是我们管不了的事,只要世子一日不回来,王妃和王爷便会一日不停歇,这是在相互折磨啊!”紫衣开口,伸手拉着绮儿渐渐远去。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即墨罹单独在书房坐了一夜,他愤然离开后,便再没有回去,也许是像紫衣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了。

“绮儿,梳头。紫衣,更衣。”乐正羽神色淡淡的出现在门口,屋门被拉开,散尽了一室阴霾。

两个丫头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王妃,“王..妃,您..”绮儿出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妃让自己梳头了?对啊,王妃本来就该梳头的,可是王妃已经好久不让自己梳头了,现在..绮儿理不清自己脑子里的纷繁,紫衣连声应是,忙拉着绮儿走了进去。

“墨儿已经死了!”乐正羽忽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绮儿险些扯住乐正羽的头发。

在旁边挑拣衣服的紫衣也是手一顿,又要来了,每日便是这样,只不过以前是王爷在这守着,王妃又要说胡话了,两个丫鬟心里忐忑,准备迎接王妃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本王妃,还有自己的事情,就挑轻便的衣裳吧!省得麻烦。”乐正羽照样说着话,没有在意两个丫鬟的眼神。

本以为王妃又要发难了,谁知一切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将军府那个破败的小院里的日子,也是这样毫无顾忌的对话,想想,那时候她们活得,真开心啊!

时光荏苒,带走了很多很多,曾经与乐正羽作对的人,好像都得到了报应,下场凄惨,她们却生活的不如往日那样洒脱自在,是什么改变了吧!

乐正羽仿佛变得正常了,又好像整日很是忙碌,早出晚归,尽管每晚都会回府上歇息,但是那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怕是只有换班的禁军还没睡觉。

屋里蜡烛燃烧着,蜡泪滴在烛台上,渐渐的堆起来一个规则的小山丘,即墨罹在桌旁看书,乐正羽自门口走进,她欢喜的撒娇,坐在即墨罹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俯身献上自己诱人的红唇。

即墨罹眼神一暗,将她打横抱起,长腿漫步,进入账内。

“罹,我们生个孩子吧!”气喘吁吁的乐正羽在男人身下柔柔的说道。

那声音迷离,即墨罹再也无法忍受,红罗帐内,一阵摇曳,一室的春光乍现。

第一百零六章 翠坊轩

绿柳垂丝,河岸边的少女少妇们,都端着木盆在嬉笑着捶打自家的衣物,这天已经渐渐入夏,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即墨这片土地好像没有发生变化,可是又发生了很多变化,所有的日月变迁,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

五月的京城还是那么醉人,微风拂过游河的少女们的脸庞,像抚摸情人一般温柔,娇俏可爱的女孩子们低头浅笑,细碎的流苏只能堪堪遮住面容,却也因此更加的如梦如幻,引人注目。

身披花色丝巾,一袭淡色襦裙,一顶精巧可人的金冠插于发间,双耳是女子们从未见过的各色绒毛织成的耳坠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轻巧的紧。

这一打扮装饰起来,明艳动人中带着几分俏皮妩媚,同时又不失素雅端庄,让路过的贵公子们险些看痴了去,坠入河中。

这是京中当下最时兴的扮相,据说是自潼关镇那边传过来的,女子们笑着掩嘴而去,血气方刚的儿郎们也在其后用手中折扇半遮着面,红着脸打量着那远去的摇曳身姿。

“来来,走过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大钱的小钱也不嫌弃!”锣鼓敲响,一人在翠坊轩的阁楼处打鼓高声喊道。

今日是翠坊轩在京城新开的一家店铺剪彩的日子,热热闹闹的门前经过这一嗓子的喊叫,围来了好多人,大多是年轻的贵妇小姐们,还有就是地上跑着嬉闹的孩童,以及官人们从府里带出来的丫鬟小厮。

“这翠坊轩在六国各地皆有分店,利润还不小,真不知道如此擅长经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临街的一家茶楼里,靠窗而坐的一位年轻公子说道。

“总归不会是个男人。”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笑嘻嘻的开口,一面饶有兴致的看向对面嘈杂的人群。

“柳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梅秀才开口问道,这让他很是无奈,这柳进士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这三年来,自己与他一朝为官,始终为他一无所知。

这二人便是三年前街头的落魄书生梅芜,与那笑嘻嘻的穷酸书生柳元,二人在三年前同为新科进士出身,更是因为朝廷罹王一派当年倾巢出动,纷纷要求调往潼关一带为官。

皇帝要加紧更换新鲜血液,他二人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否则像他们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哪有机会出人头地。

“那翠坊轩中是经营什么营生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柳元对着梅芜神秘一笑,又转头看向街边。

梅芜顿时长大了嘴,惊叫着:“不会,不会是..那等皮肉生意吧?”

这话出口,让才端起茶碗的柳元手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梅芜,“我说梅秀才,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吗?有谁家皮肉生意是白日里迎来送往、大张旗鼓开店剪彩的?人家不要名声啊?”

“那是干什么的?我又没去过那里面。”梅芜闹了个大红脸,斜斜的瞟了一眼外面,心里不知何种滋味,似是苦恼,又似是赌气。

“哎呦,这位爷,您都不知道这翠坊轩啊?这名气可大着呢!里面卖的物事儿那是独一只的,咱们京城别家店铺可做不出来,那是咱们京城里的活招牌啊!有名的珠宝头面楼。”

小厮前来上菜,刚好听到桌上两位公子在谈论对面新开的店铺,他一时兴起,仿佛也是受到了感染一般,摇头晃脑的如背书一般,将翠坊轩夸赞了一通。

小二说完后,还啧啧几声,随后看到桌上那位公子好像不开心,那精明的双眼一转,冲着二人点头哈腰道:“二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先退下了!”随后转身下了楼。

“难不成他家还能一根簪子做成一个花样?”梅芜显然来了兴趣,方才的不快统统抛在脑后。

柳元笑着点头,煞有其事的道:“对啊,她家所有的簪子头面都是一个花样仅此一件,再多了,那绝对是赝品,要不怎么会围了那么多人呢!”

“哎呀,老板啊!你们家这簪子是个个都好看,我每天都要来看上好几次呢!”

“那还要多谢夫人捧场呢!咱家就是小店,不欺客,小本生意,顾客就是上帝啊!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范晔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武功像是百炼了一般,一日下来与客人们周旋往来,虽不是那清梦瑶里的越遥老鸨,却比她还要累上几分。

范晔忍不住一手扶腰,一手揉揉自己脸上僵掉的笑,真是要累死他了,师兄弟们都忙着建立自己的产业,都是从了老本行。

他却是选择替师父打理这京城的商业,虽说短短三年,他将店铺扩大了不少,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三百间店铺正是开业了。

可每次新店开张,师父说他必须在场,根基必须要稳,亲自挑选的掌柜等人手才能让自己放心。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啧啧..你还真是好命,哪像我,当初我建立第一间清梦瑶的时候啊,还要随时担心会不会被人揩油,你这多好啊!男子嘛,毕竟方便多了!”

越遥斜倚在镂空雕花木椅中,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讲述着自己当年的艰苦创业。

“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就不明白了,你做什么不好,非得选择这个,那烟柳之地鱼目混珠,你自身条件也不差啊,怎么就想不开了?”

范晔坐在她对面,一脸鄙夷的开口,像是十分相熟的旧友一般,毫不避讳。

越遥也不恼,轻蔑的看了范晔一眼,颇为得意的道:“你懂什么?那时羽儿的势力还没有现在这样庞大,我有幸被救,才能没沦为他人的玩物,如何也要报了这个恩情的,自然是捡着她最需要的来了,做人哪能贪得无厌!”

是啊,做人哪能贪得无厌?自己又何尝不是,师父这些年真心待他们,如家人一般,说收他们当徒弟,就真的一腔热血,助他们成大业,建功名。

“唉,对了,你这椅子看着别致,改天给我送几把过去,我看着怪喜欢的。”越遥开口打破室内的沉寂,语气轻松地道。

翠坊轩不止椅子别致,几乎六国中每一家店铺都有自己独特的建筑风格,要么是青山白描的素雅小楼林立其中,要么是浓墨重彩的山水阁楼张扬显眼。

总之,凡是独特的、别具一格的、大肆渲染过的一栋小楼,在某一日大张旗鼓的在某个地方一夜崛起,那必是范晔开了新店,也成了翠坊轩口口相传的特色。

“那个是师父画了图纸,我做出来的,你若喜欢,我亲自做了给你送去。”范晔的脸在烛火的跳跃下分外儒雅,狭长的双眸投下淡淡的剪影。

像他这般的男子,当是英雄豪情,侠骨柔肠的快意江湖的吧!那样肆意的生活才配得上他张扬的个性吧!越遥心中这般想。

“好了,我该走了,天黑了,我要开工了。”越遥明媚的笑绽放在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像极了两只轻快的羽翼在扑闪,范晔有一瞬间看呆了。

“好,我送你!”范晔回神,下意识的开口。

走到门边的越遥转身回眸,浅笑嫣然,身上红衣飘扬,在夜风里竟如仙子揽月般,美的惊人。

“送什么啊?我就在你对面啊!”

听了她的话,范晔头一次有些尴尬,微微涨红了脸,笑着道:“一时,竟有些忘记了,那你明日还来吗?”

话一出口,范晔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问的什么话,她今天已经陪了自己一天,晚上又睡不得,怎会再来。

“你希望我来么?”越遥转身娇笑,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她方才,是在冲自己撒娇吗?范晔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竟有些神志不清了。

对于潼关镇来说,这样的五月并不是寒凉如水的冷,只是微微有些空旷,三年来变化不断,就连罹王府在京城中的人,也都暗地携家眷前往潼关镇,本不怎么热闹的潼关镇此时也是灯火通明,夜市不断。

现在只要说起潼关镇,不论哪个国家都会说一句“那是罹王爷能耐!”的确,即墨罹的政治才能不是大家吹捧出来的,说起笼络人性,也只有人心对人心罢了!

潼关镇是个并不小的地区,比京城只大不小,只是长期处于必争之地,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好好的险要地势竟无人敢来居住,当地百姓一开始还冒死回故土安家,可山高皇帝远,此地虽说富庶,也并不能安居乐业。

大多京中官员也是不愿来此的,在京城,那做的是朝官,走的远了,就像是被天子放逐的远臣,虽说伴君如伴虎,可谁苦读寒窗数十载不是为了能在天子脚下某个差事。

最好是能天天起早贪黑的上早朝,能听着皇帝的声声斥责,受着皇帝随时扔下来的折子摔痛了头的那种感觉。

或者是天天相聚三两好友,弹劾一下自己看不上眼的文臣武将,去醉月楼伤春悲秋一番,月下小酌几盏,回到府中妻妾子女呼前拥后,那样的日子才让人实实在在觉得不枉为一回臣子了。

谁愿意为官一生,连为谁办事都不知呢?读书考科举还不是为了名扬天下,光宗耀祖,这名不必太过远扬,只要皇城中的天子知晓便可,与这世上最尊贵的上天既定之人交往,那才是此生最大的成就呢!

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中的马德里

宫里面养尊处优的女人们总是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就连古稀之年的太后亦是如此,每日一盏鹿血的供养,让她仿佛找回了年轻时候的风姿。

华阳宫内,大大小小的宫女随行皆欢天喜地的准备伺候太后摆驾回宫的诸多事宜,远远望去,好像是比来时更加欢快。

顺着抄手游廊向内而去,再辗转几个弯道,最后越过一架小巧精致的拱桥,便看到凉亭藤蔓深处,一个看不清形容的妇人端立坐着。

那妇人的头上发间好似珠翠遍布,样式繁杂的发髻上,一支独特巧妙的八宝玲珑如意簪仿佛展翅欲飞,衬得妇人额角光洁,一双慈祥的双目眼波流转,满口皓齿在日光下点点闪光,看样子保养的极好。

一身华贵精美的褐色宫装并不显老气,反而是端的一副婀娜大气的模样,面上白净,微点朱唇,只在一展笑颜的时候,站的近的宫女丫鬟们才能看见被粉遮住的淡淡的细碎纹路,那是岁月留在昔日美人脸上的印记。

脚踩绣花宫鞋,那鞋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稳当,可是妇人却似毫无察觉的习惯,走起路来蹬蹬的声音,像走在人心尖上一般,让人不由的心跳加快。

太后身边的吉姑姑绕着游廊走过来,迈入凉亭,朝着起身而立的太后俯身施礼,“娘娘,咱们该启程了。”

太后在宫人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宫女露齿一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哀家可是比不得了,那皇宫有什么好的,让你们这么开心?”

“老佛爷,您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们了,您哪里就比不得了,您这身子硬朗着呢!倒是奴婢们,竟生出几分思乡的情怀来,这才是老了呢!”

身旁小公公眉眼里面全是讨好的笑意,张嘴就是一串惹得太后笑得花枝乱颤的顺溜话,身边奴才们齐齐陪笑,仿佛那公公真是讲了什么令人开心的话一般。

“就你会说话,赏!”太后金口一开,那太监跌跌的跪下行礼:“奴婢谢老佛爷赏。”

“王妃,门外有人找。”紫衣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这么早就有人来了?请进来吧!”

乐正羽正在饭桌上吃着香甜可口的燕窝粥,听到婢女的话,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些天举家搬至潼关城的贵妇人们来见她了。

谁知紫衣站在门口并未叫那人进来,反而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脸上那是什么神情。

乐正羽纳闷,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她思忱着看过去。

“怎么了?皇帝来了啊?”按理说除了皇帝来,还没有谁需要她亲自出去迎接的吧!

紫衣一副苦瓜脸,嗫嚅着说道:“王妃,您说什么呢?是...凤公子!”她索性一口说出。

“哎呦,是哪个凤公子找本王妃啊?紫衣,本王妃何时认得什么凤家公子啊?”乐正羽走在院子中,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几分真假难辨的开口。

站在门边的男子一直紧绷的身子似是放松一般,面上挂起了几分释然的笑,她肯出来见自己,那就最好不过,说明她懂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即墨罹冻结了内功的凤邪,凤国太子。

乐正羽看着他,凤邪也看向她,他们已经三年未见,三年前她嫁为*,他心痛不已,他找准机会出使即墨,只为见她一面,爱情的滋润让她更加美丽动人,他与她,终究还是有缘无分罢了。

女子此刻身着纯色素衣,满头不见珠钗,只斜斜的一支木簪插在流云髻中,白净的脸颊,好看的额头,深邃漂亮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这些精巧的部分,长在了同一张脸上,真是让人觉得精美绝伦,不可亵渎。

她高挑的身姿就那样立着,瘦弱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一如六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她唇角含笑,那样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没有旁人那般欲拒还迎。

“你真好看。”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是说什么呢!真是不知羞的。

凤邪却是淡淡的出口,真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满心欢喜,又如刚认识的青年男女一样,客套赞赏,这便是她与他之间独特的那份感情,这样淳朴,没有一丝杂质。

一如六年前,她站在他面前,一身狼狈不堪,却那样落落大方,也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那样飘进了他心里,终其一生,再无法拔除。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风妖孽,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坐在花厅中的二人,一人耳提面命,一人含笑点头,时光竟是那样温柔的扫过二人,没有片刻停留。

“羽羽,你又骂我,我就说怎的越发笨拙了,原来是你每天念叨着我!”

“美死你,哼,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那妹妹本来也命不久矣,本来我带她找你,是想让你给她治病的。”

屋内两人欢声笑语,屋外侍从担忧的看向自家王爷,“爷,咱们..还进去吗?”

“不了,你一会跟王妃交代一声,本王晚上有些事,就不会来吃饭了。”

小厮看着即墨罹转身离开的背影,慌忙应了声“是”。

出了王府的即墨罹是笑着的,她终于放下了吧!他们的墨儿,那样乖巧的小人,那样喊他“父王...”

铁骨铮铮的男子,还是抬头看向天边,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液体逼了回去,大步朝着府衙走去。

这是慕容夫妇带着即墨溯琅参观的第八十一个国家,穿梭在位于西班牙的马德里地区,这是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梦幻一般的建筑,奇特而新颖,让人如置身童话般的世界,不愿离去。

作为西班牙的商业中心,慕容夫妇眼光极佳,希望这些见识可以让儿子构建出自己的商业蓝图,他们接触了即墨溯琅的商业管理老师,他们称这个小孩子是个根骨极佳的商业奇才。

夕阳淡淡的笼罩着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城市,高高的哥特式建筑仿佛斜插云霄,马路中央照样是车水马轮的忙碌,金黄色的阳光将马德里映照的美的像一幅画卷。

三人边走边玩,杰森不住的在即墨溯琅怀里扭动,左顾右盼的样子看起来兴奋极了,落日的余晖此刻洋洋洒洒的铺在他们身后,干净整洁的人行道也如镀了金,柔柔的欢迎着每一个踏足的游客。

“墨墨,明日你在这里要跟着老师学习商业管理的模式,爸妈先去非洲考察,下个月来接你回去,你一个人在这可以吗?”慕容杨的声音传来。

即墨溯琅抬头,小小的孩童脸上是坚毅的俊朗,一如即墨罹的面庞,双眼是带笑的绅士模样,一身小西装穿在身上,擦得光滑明亮的黑皮鞋衬的他不像个孩子。

“爸爸,你们就放心吧!我自己在弗罗里达不是也待了半年吗?没事,有杰森呢!”即墨溯琅露出迷死人的标准微笑。

面对这个大山一般的父亲,他像看到了自己的父王,分外亲昵,不自觉的就在父亲面前撒娇讨好,平时没有课的时候,他也会跟慕容杨在棋场上杀的不可开交。

“妈妈,我知道了,好好吃饭,睡前一定要喝温热的牛奶,看书的时候不要超过十点半,睡得晚了对小孩子不好,长不高的。”

在慕容夫人要开口的时候,即墨溯琅小嘴巴巴的讲出来一连串的话,笑嘻嘻的看向温柔的不像话的慕容蓉。

“你这小子,妈妈还能说什么,你就不能给妈妈个关心儿子的机会吗?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慕容夫人被自家儿子抢了话,一副无奈的样子,语气里却是十足的自豪,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赞叹。

“爸妈,你们可别忘记了,下次去沙漠一定要带着我,我有东西落那了。”即墨溯琅正经的看着两个大人,一副大人不能撒谎的表情。

“记下了,下次去撒哈拉就带着你,你要快点吃饭,长高了就能去了,不然沙漠可不包容小孩子。”

听了慕容教授的承诺,即墨溯琅风卷残云的一碗饭立刻见了底,还把碗举起来,让杰森瞧。

“慢点,慢点,吃的这么快对胃不好...”

“妈妈,没事,我的消化功能可强大了。”

声声欢声笑语四下弥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让人倍感温暖,一切都被定格在那小小的背影上,满眼的孩子气,撒娇讨巧,像每个面对家长的孩童一样,无拘无束,喜乐安康。

乐正羽的梦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那漫天红色铺在她眼前,像经历了一场百年大战一样,一个成魔成痴的女子,踏着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发,三千长发随意披散,唇角带血,点缀在一身素白裙衫上,摇曳凄美,迷离夺目。

“罹...罹...”梦中的她尖声惊叫,无边的黑暗与朱红堆满了她仅有的意识,她怎么样哭喊都无法动弹身子,沉沉的往下坠,像是要坠入虚无的无底洞一般。

一会儿又变得轻飘飘的,耳边是什么声音,呼呼的风声,叫喊声,哭泣声,还有什么,她的墨墨呢?怎么一转眼她的墨墨就不见了?

挣扎不已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着,有什么束缚了她的双手,睡地那样的不安稳,即墨罹在她耳边焦急的喊着,绮儿和紫衣也在哭泣着,她们吓坏了,万一...像三年前那样...他们不敢想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梅子时节

乐正羽这一觉睡得真长,直到傍晚时分才缓缓转醒,床旁是即墨罹紧握的双手,满足的笑挂在他邪魅的嘴角。

似乎是外面云彩间绽放了无边光华,炫彩斑斓的晚霞映照进了屋内,风呼呼的吹来,床幔在起落飘荡,如无根的落叶,旋转,跳跃。

“羽儿,我以为你又要睡着了,我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了,我给他们都放了假,放他们随便去哪,我自己在这里陪着你就好。”

即墨罹絮絮叨叨的话在室内响起,风扑打在窗柩的声音带起一串欢快洒脱的叮当声,那是乐正羽在门上挂着的风铃,用乳白色的贝壳穿起来,又涂上随心所欲的色彩,此刻被风浮动,在廊下响起一阵阵的歌调。

“我怎么会再独自睡着,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乐正羽嗓子有些沙哑,鼻尖酸涩,酸麻的感觉蔓延至心底,不由得几分心颤。

“罹,外面气风了吗?我想出去看看。”

“好,我抱你。”

此刻的二人如结发百年一般,走出室外,乐正羽颈后的墨发抵不住山间风的吹打,似乱未乱的几乎垂地,发间没有任何珠翠点缀,脚上是两串银色小巧的铃铛,随着即墨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空旷的崖边分外凉爽,分明透着几分冷意,窝在即墨罹温暖宽阔的怀中,她伸手抚上男人俊朗的面庞。

他头戴亲王王冠,长得真是好看,不似山水画的飘逸出尘,却是眉目开阔,黑曜石般的双眼中含着温柔的笑,仿佛要将自己溺毙,微微上扬的唇角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高八尺有余,常年在外征战,熬就了一身子好筋骨,整整八块腹肌,很是棱角分明,如画中谪仙的风姿,半边面具遮脸,又似江湖的侠客,神秘莫测。

他的穿衣很是讲究,却不似京中寻常贵公子那般擦脂抹粉的白净,他往往一袭玄色长衣配着蓝紫色的靴子,或是暗紫色的衣袍随意束着,再配上锦绣暗纹的靴子,腰间一块扇形玉诀,在日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他的腿极长,乐正羽从来不知道人的腿竟可以那样长,那样有力,那样笔直,淡淡的红晕自她双颊飘过,让病态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生气,在天边晚霞的映照下,如玉男子怀中抱着绝美的人儿,似要绝尘归去。

仿佛伸手便能触及的天际,火烧云越发红彤彤的燃烧了起来,即墨罹看向怀中双颊染了红晕的小女人,微微颔首,吻上了她夹着凉意的唇。

不似从前的热情似火,风卷残云,也不似夜间那般情意绵绵,密密麻麻,这个吻及轻,如夏日细细的鹅毛拂过人的心尖,痒痒的,却很欢喜。

这是个寂静的世界,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这般安静相拥、席地而坐了,这样看着晚霞一点一点变幻,云彩一点一点向西飘去,风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催促着,直到属于潼关城的那片天,慢慢褪去华裳,重归往常模样。

“罹,都过去了。”乐正羽轻飘飘的声音让拥着她腰肢的手一顿,随即慢慢收紧。

他将脸靠在她光洁的额头,努力嗅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丝丝清香,仿佛尘埃落定般,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是啊,都过去了。

他们的生活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小小的人儿,智慧而健康的成长,陪伴了她们两年零十个月,也给他们的生活带去了数不清的欢乐。

从此往后,小小的身影不见了,那存在过的欢喜都将被岁月小心翼翼的收藏,却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从山间回去府上,乐正羽又一次晕倒了,在渐渐归于平静的潼关镇内,又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大夫站在室内,伸手搭上乐正羽消瘦的腕间,沉稳有力的脉搏自指尖传来。

“王妃,这是有喜了。”随着老大夫的话落,守在一旁的绮儿惊呼一句:“是你!”

这么些年,她仍然忘不掉那日也是这样的一个沉稳的声音,他说王妃无碍,只是有了身孕,老大夫淡淡一笑,“是啊!巧了,又是老夫。”

人人都期盼着那一直折磨着王妃和王爷的伤痛可以快些过去,王妃又有了身孕,这是好事。

可是为什么都是一副微妙的样子,听到大夫说有孕了,在罹王府待过的老人们心里都无不低低叹一声‘只是可怜了世子啊!’,而才进府不久的小丫鬟们,则围在乐正羽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吉祥话,这一切,一如三年前,即墨溯琅出生那时的场景,只是早已换了天地。

自即墨溯琅那日离去再也没有归来,狻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日里不吃不喝,身子在慢慢变小,从一开始的狮子一般的模样,到现在几乎袖珍,可以被藏在袖间。

众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无言的悲伤,狻猊整日卧在即墨溯琅曾经时常玩耍的竹榻上,烟雾好像已经吐尽,如果不是它呜咽的哭声,谁都看不出来那是个有生命的动物。

太后大张旗鼓的回到了皇城,皇上与皇后带着各宫嫔妃出来迎接,太后出去一趟倒是脸色好了很多,竟多了几分明明润玉的样子。

倒是皇帝的脸色比她离开时差了许多,甚至可以看出几许灰白,太后心中感慨,半日尽欢,众嫔妃拜别太后,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纷纷回了自己的宫里,太后身边只剩下了皇帝。

“母后,您终于肯回来了,儿臣..儿臣,很开心。”

即墨皇说出了这几个字,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好像短短几个字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太后微笑着看向面前的皇帝,面上不动声色,却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势隐隐侧漏。

“皇帝,母妃是一路看着你长大的,母妃知你重感情,淳良忠孝,可是皇帝,有时候过于仁慈,并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那些奢侈的情感,并不属于你。

自决定坐拥这江山那日起,你就不能再有宫外那些普通父亲与膝下孩儿欢乐的乐趣,就像进入这宫里的所有女人一样,那些都属于皇帝,而皇帝似乎拥有了一切,又似乎一无所有。”

太后的声音如同无情的剑,那样的语重心长,刺穿了即墨皇的内心,一股透心的凉意穿遍全身,冻结了三年的心,在那一刻,那层薄薄的冰,被击得粉碎。

“母后,儿臣知道了,儿臣是有些贪婪了,竟想要留住那丁点父子之情,儿臣先退下了,让母后费心了,母后早些歇息吧!”

皇帝神情悲悯,向太后俯身行礼,便转身离去。

走在寂静无声的宫墙下,内里的柳树散散的搭出墙外,高高的遮盖着朱红色大门,身后是皇帝的御用座撵,由宫人们抬着,走的极慢,分明是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带刀侍卫,却落地无声,仿佛都听不清在场人的出气声。

“娘娘,您的意思是,让皇上将矛头指向罹王爷?”

吉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太后进宫的第一日起,便是吉姑姑在身边侍候左右,太后是如何从一个无名贵人成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的,怕是有些事情连太后自身都不清楚,可若问起吉姑姑,那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不是本宫逼皇帝怎么样,是如今这局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太后的神情似乎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有些露出疲态,又似乎太后本来就是这般模样,手中来回陧着佛珠,似乎老僧入定。

所有宫殿的灯全部熄灭了,在这着的皇宫里,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平静安宁,回到了该有的夜里的寂静。

即墨罹又恢复从前乐正羽怀有身孕时候的那般小心翼翼,上一次乐正羽怀孕的头几个月里,他忙于战事,并不知情,后面几个月却是遇上了被暗杀的事情。

这一次罹王爷亲自守着,眼看着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乐正羽的孕吐反应如排江倒海般如期而至,吓坏了从来不知道女子生孩子还有这般痛苦时段的罹王爷。

“王妃,您就吃一点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呢?”绮儿苦着一张脸在旁边站着,手里是一个官窑烧制的上好白瓷盅,里面淡淡的几片花瓣洒落,燕窝粥晶莹剔透。

说着话,乐正羽抚着胸口便又要呕吐,紫衣连忙上前举起小巧的口盂,只是干呕几声,将乐正羽的眼泪瞬间逼出,她怀有即墨溯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受折磨,那时身在虞城,也只是几颗酸梅下肚,便不再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这家伙一定是个调皮的,这么折腾我,真是受不了。”乐正羽双眼含泪,盈盈柔柔的样子还带着几分可怜巴巴,懒懒的趴在软塌上。

“王妃,这回看这样子啊,不像是个小郡主,倒像是个小王爷呢!”

稳婆早早就住进了府上,即墨罹安排了人一天不停歇的看着,不让她干这个,不让她干那个,在乐正羽看来,总归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即墨罹是拦着不让自家王妃随意外出,将一切事物都分派给了范氏兄弟,而乐正羽是一天不出去就心里堵得慌,孕妇的性子一旦上来了,那是大罗神仙都无法阻拦的。

“羽儿,吃这个还是吃这个?”即墨罹手里拿着各式鲜艳欲滴的梅子,想到之前在虞城的时候,乐正羽没事就往嘴里塞个梅子的事情,即墨罹办完公事之后特地去了趟圣女山。

那里有专门的养梅人,每年所有上好的梅子全部送至京中,供各宫娘娘们做了消暑的酸梅汁,雪山上引下来的水滋养着这些梅树,有着上百年的历史。

倘若是寻常人家,定是吃不到的,可罹王爷如今怎么也算是割据一方了,来要几个梅子给自己王妃消食,那看梅园的人自然是欢喜不已。

第一百零八章 秦妃得道

高堂明镜悬挂的殿内,即墨皇负手而立,身后是器宇轩昂的太子即墨朗,此刻父子二人皆在沉思,方才的一番谈话让室内空气很是沉重。

“父皇,此次还是让五弟回来吧!”即墨朗叹气说道。

即墨皇转身面对太子,道:“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回来吗?是他自己跟我怄气,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不就是个儿子吗!还有比老子更重要的吗!”

即墨向来以孝治天下,自然是老子比儿子重要,在即墨皇心里,即墨罹就应该念着这许多年来,自己对他的百般维护,然后伤心个几日就奉旨回来的,可即墨罹却跟他赌气到如今,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太子神情古怪,看向即墨皇,犹豫着开口:“父皇,容儿臣说句不该说的话,三年前就不该听信那些个大臣的谗言,断了五弟的后路,穷寇莫追啊!更何况是五弟那种疾恶如仇的性子。”

“知道不该说你还说?若不是那一次,朕还不知道朕的儿子是这样的不忠不孝,这么的任性忤逆,潼关镇事小,可若是一直养着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那朕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才是老糊涂了!”

听着皇帝厉声呵斥的声音,即墨朗唇角暗暗勾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是啊!如果不是五弟此次以身试法,他也不知道帝王情如此靠不住,关键时刻如此的薄情寡义,就像从前对待他的母妃那样,那个可怜的女人,还试图讨好他!

“是啊,父皇,不过这都已经三年多了,就算是再看重世子,那也该放下了,父皇如此容忍他,让他三年来在潼关镇安稳度日,五弟是过分了些。”

太子适时的加了把火,看着皇帝又开始伸手捏着眉心,他唇角的笑意更浓。

太子给皇帝行了跪安礼,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恭维话,便出了宫门。

马车一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此刻听在太子耳中却是悦耳的,刚回到府上,旁边就走出来一人,那人也还算生的俊朗,墨发高束,一身锦缎绸衣,配着褐色马靴,倒也是贵气十足。

“皇兄,如何了?父皇有说如何处置五弟吗?”这是即墨排行第三的皇子,即墨越。

太子看到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哼!父皇真是老糊涂了,竟将那兵符给了那个黄口小儿,现在是没有兵符根本命令不了五城兵马司。”

“是啊!那父皇真是,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如何能夺取令兵权?”三皇子急切的询问。

“三弟,看来还要秦妃娘娘多多努力了!只有里应外合,咱们的胜算才能大一些,难道你不想再添个皇弟吗?”

听着太子的话,三皇子心思转弯,双眼发光,“皇兄,你是说让我母妃再吹吹父皇的枕边风?”

“三弟,历来皇帝都喜欢子孙满堂,更何况父皇如今还算健朗,子孙满堂并不是父皇个人想的,我们如今也要想着,只有子嗣极多,父皇才会放手,让你我干一番大事啊!”

太子拍着三皇子的肩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三皇子的脑子有些糊涂。

走出太子府的大门,三皇子一路苦思冥想,竟连马车都没有上,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只是脑子里回荡着太子方才的话。

难道太子是要?是要干什么呢?今日的太子跟以往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三皇子边走边想,不自觉走至一家茶馆门前,也不多想,抬脚就进去了。

楼下是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讲述,台下是群众白衣的细嬉笑叫好,说书先生讲到篡权夺位,纷争不休的时候,楼上三皇子心中一紧,双手因紧张而紧紧的攥着。

“篡位!”是的,难道皇兄想要篡位!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得清太子对他的暗示,这是在暗示他,让宫里孩子越多越好,那样才能混淆皇帝的视线,那样才能在混乱中干一些事情!

三皇子明显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伸手端起茶杯,一杯茶咕嘟一下子,全部倒进了肚里,任旁边侍从喊着“殿下,烫,烫”,三皇子哪里顾得上,他满心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抖动,竟然要篡位谋权!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皇帝小憩的时候,有小太监急急跑来,被门口的德公公伸手拦下。

“混账东西!知道这是哪里吗?竟敢这样奔走冲撞,不想要命了吗!”

德公公死死的拧着那小太监的耳朵,小太监不敢喊疼,面上还要带笑,只是龇牙咧嘴的神情让德公公心里非常满意。

松开手的德公公正要询问,内间传来皇帝的声音,“何事?外面在吵些什么?”

还不待德公公开口,那小太监呲溜一下,灵巧的躲过德公公微胖的身子,抬脚迈入殿中,身后的德公公满脸不可思议,抬脚追上。

“皇上,参见陛下,奴才是秦妃娘娘宫里的,方才娘娘晕倒了。”

说到这的时候,皇帝已经隐隐有了怒气,德公公见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正要请罪,那小太监的声音又响起来。

“陛下,才请了太医看过了,太医说娘娘是有喜了!”小太监欢喜的说着,根本没有一丝惊扰圣驾的害怕。

“哎呦,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又得一子!”皇帝还没反应过来,德公公却是眼明手快,俯身叩头。

“走,去秦妃那!”皇帝爽朗大笑,连御辇都未乘,直接向着秦妃宫中而去,那来禀报的小太监自然是得了不少赏钱。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秦妃满眼娇弱,说着话便要起身,皇帝立刻上前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伸手抚上秦妃平坦的小腹,惹得秦妃娇嗔不已。

“皇上,您怎么来了,臣妾还想再请几个太医来诊脉呢!诊得准了,才要禀告皇上呢!”

“爱妃辛苦了,朕高兴啊!当然要第一时间来看看朕的皇子了。”皇上满脸的笑意,说得秦妃脸上更是娇艳。

“娘娘这是什么话?老臣在这宫里数十年,为无数的娘娘诊过脉,怎么会不准确!若是连皇子公主都诊不出来,那老臣还不如趁早卸了这太医院的帽子,回乡下养田算了!”

听着一旁太医一半埋怨一半讨赏的话,即墨皇觉得心情真是大好了,“爱妃,可不能怀疑太医的本事,以后有什么问题可还要仰仗他们呢!直到小皇子顺利的出生。”

“皇上,您就打趣臣妾!”

永寿宫中,才拿起书没翻几页的皇后端坐在案几旁,红玉在桌子的另一边磨墨,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飞羽殿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秦妃有孕了!”

红玉看着跑来的丫鬟急忙开口:“喊什么喊,惊扰了皇后娘娘,有孕便有孕了,什么不好了?这话让别人听了,还不定怎么生事端呢!”

“好了,别人有孕了,你喊她作甚,又不怪她,好了,下去吧!”皇后淡淡的声音传来,小丫鬟急忙退下,红玉立刻便红了眼眶。

“娘娘!您受委屈了,奴婢觉得您不值得,奴婢为您觉得委屈,娘娘!”红玉说着话,眼眶里的泪水断了线般的往下掉。

皇后起身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好了,知道本宫委屈你还哭,还要本宫安抚你,你这个坏丫头,快别哭了。”

红玉的眼泪却掉的更凶了,就差放声大哭了,她们家娘娘这样好,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这样对娘娘。

是夜,所有宫中按时熄了灯,只有皇后室内还亮着几盏红烛。

“那丫鬟处置了吗?”皇后淡淡的声音自暗室响起。

“是的,娘娘放心,死透以后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没人发现,她家中一共五口人,全部解决了。”

一个全身上下甚至连眼睛都不曾露出的黑影说道。

“哼!不好了,是不好了,好什么?当真是不好了。”

皇后低低的呢喃声轻飘飘的在室内散开,及轻及轻,却让人不自觉的全身不安。

这一晚有多少人像皇后这样,心思重重,无法安然入睡!

从她们踏进宫门的第一日起,她们的性命,富贵,家族的荣耀,前途,就全部系在了那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让她们不敢爱,不敢恨,只能小心翼翼的恭维。

因为宫中上次出了二皇子和灵嫔的事,本来一心想着抱皇子的皇帝被打击的不轻,这次突然说秦妃有孕了,皇帝是十分欢喜的。

“娘娘,皇上送赏赐来了!”

“娘娘,皇上派人送赏赐来了!”

“娘娘,皇上命奴婢们送这些首饰来给娘娘把玩。”

连日来,飞羽殿的门槛几乎被踏破,皇上当真是喜欢的紧,不仅日日留宿飞羽殿,甚是是将宫里好玩的好用的全部送来给了秦妃。

一时之间,本就嚣张跋扈的秦妃是仰着脖子走路的,也不怕扭着腰。

“姐姐,你看秦妃那样,真是的!”

就在秦妃乎前拥后的一群人呼啦啦的走过,御花园一颗大树下走出来几人。

“那也是人家的肚子争气,皇上又不是没留在你这过夜,这怪得了谁!”莲妃看着一脸气恼的贵人,开口说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没几天就在皇城刮起了一阵旋风,不仅是秦妃日日见得皇帝的面,就连平时与皇上不太亲近的三皇子都被叫去上朝,太子也是沾了光,有三皇子和秦妃在皇帝耳边说好话,他的计划更是进展的极其顺利。

第一百零九章 王妃妙计

这诺大的六国九州,除了机关术无人能敌的机名山老人,还有设计精巧绝伦的罹王妃。

在罹王爷一手统治潼关城的时候,凤邪传来消息,凤国国主不日便要攻打即墨,已经在备人秘密出发,想来是要给即墨皇一个措手不及的。

“你是说你的皇帝爹要向上头那位发难?”

凤邪将此消息带来,惊得乐正羽放下手中的设计图纸,忙跑过来询问。

“罹,那我们是帮还是不帮?”

乐正羽看着在场的两个男人,好奇的她觉得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

“我那皇帝爹是上次进贡的事情失了颜面,要找回凤国脸面,再者本太子现在还没有得到即墨皇释放归国的命令,作为父皇,他自是要上门为我讨回公道的吧!”

风邪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看着对面的即墨罹,语气轻佻随意。

“既然凤国国君是来找儿子的,那咱们也不方便插手。

再说,咱们府上好歹养了太子殿下这么长时间,这许久我们也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凤家太子的吃穿用度全部出自我罹王府,那与凤国主讨些小财,想必国主不会计较的。”

“罹王爷,还真是节俭持家的好夫君啊!”凤邪看着即墨罹微微扬起的嘴角,咬牙切齿的将勤俭持家说的极重。

什么跟凤国君讨几个小钱,还不是要趁机讹诈他凤邪,讨几个小钱,还能是他罹王爷亲自上门去吗!还不是要他凤邪贴着老脸去向皇帝老爹讨要!

“哦?那凤太子觉得本王应该铺张浪费吗?还是觉得两国交战的目的单单是为了争回些许颜面?

据本王所知,当年凤国国君夫人与我即墨皇后,是结义金兰般的好关系,不知如今为何就不顾当年那份私交,战争就当光明正大,哪有偷偷摸摸的行径?”

本来还觉得这次战争很有说服力的时候,即墨罹的一番话敲在凤邪的心上,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一直存在,拔不去。

“对啊!我竟不知凤国与即墨还有这方面的关系,怕是多数人都不知晓吧?你知道吗?”乐正羽看向坐正身子的凤邪。

“不知。”凤邪语气坚决的说出两个字以后,便再无了方才的随意。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凤国国君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会...这个秘密还是一直被皇上或者皇后极力掩盖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即墨罹也不再是与凤邪拌嘴时的邪肆,在场三人正襟危坐的思索着,室内一度陷入安静。

“对啊!我怎么乎略了这一点!二皇子!二皇子可还活着?”乐正羽突然的出声将两个人震的回神,二人皆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向她。

其实也不怪即墨罹和凤邪,这对一见面就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底的冤家此时露出这种表情,而是自乐正羽被诊出怀孕,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咋咋呼呼的欢快的不得了,乐正羽一度觉得自己是有些内分泌失调了,可也没有跟这些古人说,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哎呀,你们不记得了?就是上次,皇后带人撞破二皇子和乐正灵的丑事,那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设计。

乐正灵与魔君有染的消息是我让人透露给皇后的,而后紧接着就发生了那件事,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儿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乐正羽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按着事情的发展开始铺设情节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许多事是暗地里有着某种联系。

“除非,这个母亲并不是这个儿子的生母!”即墨罹一字一顿的说出来这句话,旁边的凤邪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紧接着,乐正羽又开口,“还有,风妖孽,你与二皇子的仇是如何来的?你们总共都无缘见几次面,怎么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除非是你们二人中触犯了谁的利益。”

“还有就是,你们二人是天生不合,这种不合是骨子里的,没法抹去,也叫天敌!”即墨罹顺着乐正羽的话想着,不自觉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凤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看着对面二人盯着自己的目光,露出探究的兴奋,“你们说的什么啊?越说越玄乎,怎得就扯在本太子身上了。”

“本太子?”乐正羽狐疑,据她所知,凤邪可是极讨厌自己太子的身份的,如今竟以本太子自称,看来他是紧张的。

“范卓!”乐正羽冲外面喊道。

“师父,怎么了?”

范卓留在潼关镇替即墨罹打理官场上得事情,现已是一方不可缺少的主事。

“你秘密进京一趟,将上次二皇子的事情打探清楚,越快越好!”乐正羽开口,那模样让凤邪觉得这两口子真是太可怕了。

“穆青,让梅兴打探一下,二十年前,凤国先皇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暴毙!”即墨罹也同样下了一道命令。

要不是西国的战争来的太突然,乐正羽根本没有机会将乐正灵的事情搞清楚,只是为生母正了名,随后就发生了即墨罹下落不明,即墨溯琅下落不明的一系列事情,还真是没时间静下来处理皇后这件事呢!

更何况,她们上次不就是猜测皇后与二皇子母子关系有诈,才试探性的将消息透露给了皇后,这样一切就解开了,原因就在皇后身上。

乐正羽心里暗暗地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原来一切结症在皇后那里,那个美名天下的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在罹王夫妇两道命令的下达后,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仿佛有什么陈旧的真相要浮出水面。

“陛下!凤国国主在东北方向秘密集结人马,朝着即墨来了,虽然一路掩盖的周密,可还是能看出来,有大队人马自凤国出发,一路办成商队,朝我们来了。”

暗卫在皇帝脚下跪着,身子有些不稳,即使是在皇帝面前,也没有丝毫惧怕。

“终于按耐不住了吗?哼!还跟朕玩这种把戏,凤国太子呢?”皇帝慢慢坐回榻上,随意翻看着三司递上来的折子。

“凤国太子在潼关镇,暂居罹王府上。”

“好了,你先下去。”即墨皇挥手让暗卫退下,独自凝眉思索。

“陛下,不早了,今晚歇在哪啊?”德公公适时的上前,将手里捧着的盘子伸到皇上眼前。

“皇后那儿吧!”

皇帝话音刚落,德公公诧异的抬眼,见皇帝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急忙吩咐小太监去皇后宫里通知一声。

“娘娘,适才德公公让人来传话,说皇上今晚歇在咱们宫中。”红玉挑起帘子从外间走进来。

夏日的风是燥烘烘的,惹得人全身乏力,就连说话都是懒懒的。

皇后斜倚在榻上,身边几个小丫鬟在不住的扇着扇子,皇后仍是觉得身子不爽利,心里莫名的烦乱。

凤国要向即墨开战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到乐正羽的心情,她照常一个人鼓捣着一张张成形的图纸,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上皆是马车的各个部位,只是看起来更加结实,比平时的马车更加稳重。

“王妃,您一下子将全国七成红利拿出来,就为了这个啊?”

绮儿在一边甚是不解,她家王妃真是太大手大脚了,全国铺子的七成红利,她简直都不敢想,那是多少银子啊!

“是啊!以后你就看到了,咱们又不是没钱,钱花了还会挣回来的。”乐正羽一面端详着图纸,一面又修修改改,还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

“可是,王妃,那可是咱们这些年几乎所有的红利了,一下子拿出来,总是不安。”绮儿继续道,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乐正羽看着她五官都要皱在一起的模样,十分好笑,“哎?紫衣,我让你去请的马车夫请来了吗?”

“请来了王妃,潼关镇没有那么多车夫,奴婢在各地发了榜,相信不多久就会有人赶来报名的。”

紫衣倒是做事情十分利落,还极其妥当,乐正羽也放心将这些事情交与她做。

“哦,还能放榜?那就再去放一个榜,将咱们这马车的构造和运营模式也介绍一下,潼关镇或者附近的百姓都可以来参加报名,潼关镇的优先。”

乐正羽心里想,这放榜大概类似于现代的招聘广告,谁说古人迂腐了,这扩散消息的本领可是一点都不差。

随着罹王妃的招聘信息一贴出去,几乎整个潼关镇的人全部围在招聘现场观摩,都在议论打探这罹王妃招这么多马车夫干什么,还得买那么多马,还要买那么多上好的木头。

“羽儿,这是什么马车?我从来没有见过。”即墨罹穿着薄薄的亵衣,在灯光昏暗的室内翻看着乐正羽这些天做好的图纸。

乐正羽从净室出来,用大大的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向即墨罹走去。

“这个啊?这个可是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出来的,这个叫共享马车。”

乐正羽狡黠的样子在即墨罹眼中炸开了花,如千万烟花灿然升空,瞬间夺目的模样,他走过去十分自然的将毛巾接过,替她擦起了长发。

第一百一十章 共享马车

共享马车的提议让即墨罹眼前一亮,毕竟这是不知超越古人几千年的产物,不得不教人佩服。

“羽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即墨罹连着好几天都在问乐正羽同一个问题,乐正羽真是被问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我睡觉的时候梦到的,然后突然觉得可以改造发展一下。

咱们如今在潼关城暂居,没有自己的势力是行不通的,虽然你在朝堂上威名远扬,可是潼关镇的百姓们怎么想?她们多半会认为是我们叛君离道,是不正当的。

民心可以顺,不可逆,她们没有生活来源的,我们就请他们来做这份收入可观,难得体面的工作,说句不正当的话,这天下黎明百姓皆是为了有口饭吃,谁满足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就支持谁。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事,我想是皆大欢喜的吧!”乐正羽娓娓道来。

战事不断的天下,有几个领导者会真正顾及民众的生活,都是杀伐抢略,占地为王,百姓是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只有满足了民众的需求,才会有人为他们正名。

“听说罹王爷在潼关镇开始招兵买马了?”楚国皇宫中,楚凛君一手玩弄着舞姬,一边饮下侍妾放到嘴边的美酒。

“额...并非招兵买马,属下打听过了,是罹王妃在买些马匹和木头,又招了一群布艺百姓,老少皆有,凡是有驾车经验的都算数,说是搞什么共享马车。”

旁边一个侍从站出来回话,顺势还替罹王爷说明了情由,不过楚凛君美人在怀,娇嗔挽臂,他又怎会看那粗糙丑陋的侍从一眼。

“共享马车?哼!那个女人就会搞些花花绿绿的空架子!”

看着楚凛君一脸讥讽,身旁侍妾察言观色,“公子,什么叫共享马车啊?”

“哈哈,共享马车嘛?就像这样,这样,还有这样...”楚凛君一连串的动作,惹得侍妾们娇笑不已,妩媚的笑声在室内散开,一片春色荡漾。

“公子,那罹王妃也是如公子这般,才想出了这共享马车嘛?”一个凤眼微眯,身材凹凸有致的侍妾软软的声音传来,手上动作也未停,手指在楚凛君的某个部位一阵惹火。

楚凛君如被拔了毛的猴屁股一样,瞬间脸上通红,怒气也随之而来,“就你们,也能与她比,真是不知所谓!”

那个美丽侍妾被一把推开,一阵诧异,随即又栖身上前,柔柔的臂弯似勾魂般向男子身上扑去,谁知盛怒之下的楚凛君抬脚就踹向那美婢的胸口,美婢面色瞬间苍白,一口血喷涌而出,软软的倒下不动了。

“真是拙劣的把戏,还敢用在本太子身上,不知死活!全部滚下去!”

面对如此善变的主子,方才调笑的侍妾们都吓坏了,顾不得整理衣襟,纷纷跪地求饶,随后落荒而逃,哪里还有一点美人娇艳动人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侍从脸色平静的看向楚凛君,神色似有惊诧。

“王妃,范卓回来了!”

“王爷,凤国那边来信了!”

正在室内喝茶的即墨夫妇面露惊讶,这信竟是同时送来了。

“师父,这是密函。”范卓神色怪异的递上信函,转身便退下了。

看着他匆忙的模样,乐正羽打开信函,信上内容写的倒是请清楚楚,包括皇后自宗人府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当乐正羽继续往下读的时候,也露出了范卓方才的神情。

“罹,竟是这样?信上说二皇子和凤邪被掉包了,那凤邪就是你的皇兄!”

“什么?”在乐正羽话语刚落的时候,门外凤邪脸色怪异的走进来,与当时的范卓一样,脸色怪异。

乐正羽还在踌躇,一旁的即墨罹伸手,竟是直接将密函递给了凤邪,读完手中的信,他似乎有些双手颤抖,脚步也有些虚浮,站不稳了。

信中的内容真假难辨,一如凤国要攻打即墨的消息,亦是假假真真,狡兔三窟的故事不是空悬来风,即墨罹夫妇觉得,是时候向其他国家活动了,比如近在咫尺的越国。

即墨罹、乐正羽、凤邪三人趁着星光,在暗夜里出发,府中一切事宜照旧,范卓一人完全可以八面玲珑,打点官场上的事宜是一把好手。

潼关镇还有些人家不知罹王脾性,会时不时打着与王妃亲近的旗号,让自家夫人小姐上罹王府走动,全部交由紫衣打发,对外只是声称罹王妃有孕在身,不太稳定,不方便见客。

三个月的稳定期已经过了,乐正羽是说什么都要跟随即墨罹去看看越国的风土人情的,即墨罹将她一个人放在潼关镇也是不放心,索性就带着乐正羽一起出发。

可是半道上被凤邪骂着不够意思,打马追上,扬言要与他们夫妻绑在一起一生一世,还调笑着叫罹王爷皇弟,即墨罹的脸都要阴沉的滴出水来。

半月后,越国官道上。

“咱们去越国干什么?”

凤邪在乐正羽的帮助下,乔装成一个少年模样,而乐正羽和即墨罹则是一副老态龙钟的老夫老妻。

“咳..咳..不知道干什么你跟上来干什么!”装扮成老者的即墨罹低咳两声,看向问话的凤邪,满是皱纹的眼角似乎有刀子射出。

“狗蛋子啊!咱们去投奔你远房表亲的亲舅舅的二叔家的儿子,你忘了?”乐正羽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走在集市上,双目锐利地打量着四周嘈杂的环境。

“咳咳...”这次轮到凤邪咳嗽,他是真咳嗽,一点不作假,狗蛋子...这是什么称呼?他们出发时商量的是这个称呼吗!

“狗蛋子!快不要磨蹭了,还不赶紧跟着爹娘走,这天都快黑了。”

即墨罹伸手搀扶乐正羽,一面回头对着凤邪叫出那个让他一阵好笑的名字,三人缓缓的向前走着。

如果不看乐正羽白皙的脖颈和偶尔露出的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以及即墨罹不论如何努力,都弯不下去的腰,那他们三人的背影还真是一家三口,提着一个落魄包袱,要赶往外地找活路的模样。

“狗蛋子呢?”夫妻二人走着走着发现少了一个人,回头一看,那被称作狗蛋子的凤邪正被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抓着问话。

“官爷啊!这是怎么了?这是我家狗蛋子,我们二老就这一个独苗,只是这儿有些毛病,如今这不是家乡闹洪水了,想着出去投奔亲戚,寻个活路。”

看着乐正羽这个老太婆眉目间还算和蔼,不像是奸细一类的人,官兵也没有多想,只是查看了他们的包袱。

破旧的包袱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件旧衣,还有几个硬邦邦的馒头,官兵嫌弃的看了一眼,一把扔到乐正羽怀中,就给他们放行了。

越国同其他国家不同,严禁其他国家人员到处走动,众人也不清楚这是为何,只是越国自建国以来就是这个规矩,谁都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年,只是在人们的印象中就是这般禁令。

除了布衣百姓,守城的士兵每日轮番巡逻,侍卫有权查看可疑人员随身携带之物,所以没有特殊情况,越国的百姓也不会随意出城。

“这两口子跟个腌萝卜是的,又老又丑,那傻儿子倒是长得俊秀。”

“是啊!这样的人还用逃难吗?哎,兄弟,你知道最近咱们越国哪里又发洪水了?”

方才那两个兵丁闲着无聊,相互聊起了来来往往的路人,说到这洪水,二人同时抬眼,对视一眼道:“追!”

前面尚未走远的三人,听得身后马蹄声声,回头一看,大片人马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前面几人还架起了弓箭。

三人同时出声:“跑!”

越国是个擅骑射的国家,坐下的马儿也是养的彪悍无比,跑起来几乎将路震塌。

越国最近半年闹起了干旱,老天就是不滴一滴雨,方才乐正羽说的遭了洪水,让两个兵丁觉得其中有诈,这一追上来,他们跑的比自己骑马都快!

其实也不怪乐正羽三人说跑就跑,只是越国刑法残酷,只要可疑,先是一顿好打,等到半死了,再审问。

三人顺着小道跑向一处树木掩盖的密林,越往深处跑越感觉头昏脑涨,饶是即墨罹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瘴气。

身后侍从已经不再追赶,纷纷勒马后退,仿佛怕马儿不停话,自己奔向树林。

“大哥,还追吗?他们跑入禁林了。”身旁一个兵丁问道。

“追什么?咱们不追,他们也出不来了。这些外地人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闯入禁林,走,回城!”

领头的官兵一脸平淡,转身回头,不再看那密林,一声大喝,身下马儿顺势跑了起来,身后一群人也不做他想,纷纷跟随,直奔城内。

密林内,偶尔有几声不知什么鸟兽发出的怪叫,听得人心里无端发怵。太阳似乎照不进来,头顶也是密密麻麻的叶子交织,似乎很高,又似乎压得人喘息不得。

几人乔庄的妆容早已在奔跑中散去,露出了本来面貌,现下丛林深深,瘴气弥漫,竟有些空灵,又似乎寂静,几人神志有些昏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踏入禁林

这是个安静到与世隔绝的密林,高高矮矮的树丛神态各异,脚下是粗粗的藤蔓,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颗树上蔓延下来的,总是走几步就会被绊倒。

“羽儿,你怎么样?”即墨罹摇摇头,使劲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顺着声音去寻找身边的乐正羽。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周边也没有什么声响,他独自在原地打转,当发现周围没有乐正羽和凤邪的身影时,他焦急的喊叫:“羽儿,你在哪?羽儿...”

乐正羽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状态,即使伸手掐自己的大腿,也是毫不管用,她感觉自己在往下坠,似乎是软绵绵的席梦思,又似乎是无边的黑暗地洞。

为什么会往下落,“罹,罹,风妖孽..你们在哪?在哪?...”怎么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难道没有发出声音吗?周身内力无法凝结,她在哪儿?

凤邪走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山路,山路?他不是在丛林吗?那林子里还有一同跑进来的即墨罹,还有羽羽,“羽羽?罹王爷?你们在哪?有人吗?...”

没有回答,山里连回音都没有?凤邪觉得自己被骗了,但他不知道被谁骗了,他只是觉得空洞,又寂静,他这是在哪?如此奇怪的地方,难道这山是那林子里的,自己竟然独自走到了这里?

周围静悄悄的,照样是偶尔的几声鸟兽嘶哑鸣叫,一开始是清脆的叫,后来越来越模糊,到现在变得嘶哑。

他们三人在原地打着转,古老的树木如慈悲的老人,高高在上的看着树下的三个年轻人,他们没有疯狂的寻找彼此,没有害怕与恐惧,似乎与其他时候进来的人有些不一样啊!

不过,往常也有这样的人,优秀到可以不受伤害,没关系,没关系,等等就好。

转眼间,几人视线所及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凤邪面前看到了什么?那是他最喜欢的折扇啊!一看便知道,那是千古大家的手笔,看看那行云流水的书法,看看那菱角分明的扇骨,那竟是失传已久的骨扇!美人琵琶骨生成的骨扇,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乐正羽面前是什么?那是一堆一堆的珠宝首饰,那簪子真是绝美,嗯..是的,可以拿着做版图,挂在店门前展示,乐正羽暗暗记下图案模样,又开始闭眼凝神。

“将军!将军!”气势恢宏的千万战马在下,即墨罹站于高台上,仿佛伸手可握苍生浮屠,转眼即可金戈铁马,这是他的志向,他上战场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他还是闭上了眼,什么浮生两日忙里偷闲,什么少年剑魂将军可泣,他不需要,他如果要这天下,那自会亲自去打,亲自去夺。

草木皆枯,万籁俱寂,零零星星的星光出现在深夜的上空,没有鸟兽虫蚁的怪叫,一切陷入了平静,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沉睡。

“羽儿?”“罹,风妖孽。”

“罹王爷,我是死的啊?好歹我们是一同出来的,咱两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脉,你怎么能不管我的死活呢?”

凤邪听到即墨罹没有唤自己的名字,方才的一朝生死让他觉得生出几分依赖的感觉,觉得可以依靠一下这个男人。

“你又不是女人,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即墨罹深深的伤到了凤邪的心,乐正羽拉拉他的衣袖,即墨罹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这林子诡异的很,方才只是最简单的幻境,千万不可被表象迷惑,一定要坚守内心。”即墨罹形容正色的说道。

“想不到这越国境内有这么个诡异的深山老林,难怪越国不准外人进入,如今我们还是赶紧找出口吧!”凤邪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分明也是少了平日的轻松自在。

乐正羽将即墨罹的手握的紧了些,道:“怕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啊!出不出得去,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气氛低沉几分,忽的,即墨罹开口,“不能回去,九九归一,这地方每一颗树皆生八十一个枝丫,一直往前延伸,凡我们走过的路便全数消失,这就意味着,没有退路可走,只有往前。”

乐正羽和凤邪听了即墨罹的话,急忙转头看向来路,哪里还有什么来路,身后是万丈悬崖,寸寸断裂,直至他们脚后。

二人皆惊讶,这便意味着他们踏上了绝境,必须往前走,不知前路还会遇到什么,走一步算一步,一步踏错,步步皆空。

外面的鸡飞狗跳完全影响不到禁林里面的三人,绮儿和紫衣隐隐有些应付不过来,这些潼关镇的妇人们简直比京中那些贵妇们更难应付,那些贵妇们好歹会客气一些,也不好意思老上门叨扰。

可这些潼关镇的夫人们热情似火,挡都挡不住,没有个王妃的身份压着她们,她们就鸡飞狗跳地没着没落的。

范蠡匆匆辞官赶往潼关镇,在半路好巧不巧的,与白府出门闯荡江湖的六小姐——白妖妖,在一家客栈偶遇。

“你不是罹王妃的大弟子吗?你怎么在这儿?”白妖妖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女子的俏皮可爱。

范蠡看着她,同样以礼相待,“这不是白家六小姐吗?白小姐好!”

“范公子,你要去潼关镇吗?本小姐刚好也要去,顺路就一起做个伴吧!”白妖妖知道范蠡独自前往,身边并没有跟随的人,便替他做了决定。

“好吧!白小姐不是要去闯荡江湖吗?潼关镇也有江湖吗?”范蠡在路上狐疑的问出声。

白妖妖回头看他一眼道:“心中有江湖,脚下便是江湖!本小姐走的江湖是心中所想的那个江湖,不是乱世中的那个江湖。”

听闻她的话,范蠡心里有几分感叹,这姑娘如此年纪轻轻,便懂得这样深奥的道理,白家小姐当真不可小觑。

“白小姐,前面就是潼关镇了,在此范某告辞了,小姐一路保重!”范蠡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打了招呼就离去了。

身后白妖妖心里喃喃道:“别家男子与这般美人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定要想方设法轻薄了去,你倒好,老实得可以。”

虽然心中所想,但脸上是笑着的,白妖妖大摇大摆的紧跟着范蠡往罹王府走去,只是身下的毛驴似乎不停使唤,偏生不往罹王府的方向走,而是越过范蠡,径直走向范卓所在的衙门。

这密林之中没有日光照射,可是每一处幻境里面却是四季分明,即墨罹数着脚下的峦石,每每遇到这样半晴不阴的天气,他辨识方向的能力便会不自觉的下降。

平时在即墨没有察觉,即使在南疆那种树荫绰绰的地方,他也没有迷失方向的这种习惯,这令本就方向感不怎么好的凤邪心里终于可以鄙视几声罹王爷了。

继续往前走,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第几个昼夜的更替,甚至是四季在不停的变幻,一会儿是阴雨密布,一会儿又是雾霭连天,仿佛要将本就狭小的头顶遮的密不透风,低沉压抑的氛围,死死地裹着几人本就沉重的心,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这样的密林里树木众多,各种树上结着能吃的不能吃的果实,即使在冬日皑皑白雪,夏日炎炎烈日,春日春光明媚中,这些果实就那样结结实实的长在枝头,仿佛被人施了什么神奇的黑魔法一样,永不凋落。

这会儿是秋风扫落叶般的萧瑟突然而至,虽然几人不至于饿死渴死,可是当初进入密林时是夏日阳光直射,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的密林里竟然像人世间那般,四季轮转,不休不谢。

当初几人穿着薄薄的夏衣,乐正羽的更是短手短脚的半截子衣裳,这样的穿搭在潼关镇百姓眼里是极不符合当地风俗的,或者是很不符合即墨人的穿搭的。

但是在越国,这样的穿搭却是稀松平常的,如果不是乐正羽和即墨罹他们一同行走,就会被越国人当成越国本地的百姓的了吧!

即使即墨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给乐正羽披上,可这深山老林里的秋风还是如地面上的冬日一般,那么吹得人发颤,萧瑟的不像话。

这是乐正羽有了身孕以来的第一场感冒,当然是她自己认为的感冒,在即墨罹和风妖孽眼里,这是伤了风寒,了不得的病,更何况还是他们心疼到心尖尖上的人。

一开始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可是几天过去了,当初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还雪上加霜,头痛欲裂,涕泗横流,双眼冒金星,双脚无力前行,蹒跚的步伐让这笑看世人的参天古树都觉得这还是当初那个活奔乱跳,意志坚定的女人嘛!

是的,这是个能将人拖死的密林,有吃有喝供应着,就是与外界隔绝,一道一道的灾难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受尽打击,由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到现在的气馁丧气,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

凤邪的外衣也让乐正羽披着,秋风萧瑟的时节他们两个男人还尚能熬下去,可当冬日在秋季后面慢慢前行到几人面前的时候,就真像蹒跚的旅人遇到的最后灾难,也像骆驼遇上了最后一根稻草,那根能压垮他的稻草一样致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猛兽袭人

冬天悄悄的来临了,寒冷的刺骨袭来,让三人不得不考虑引出密林中的猛兽,将它的皮做成衣服来御寒。

乐正羽的病情越发严重,整日吃那些野浆果子根本不足以恢复体力,需要加些肉食,来补充她的蛋白质。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们只是听到野兽的呼唤声,但并未亲眼看见过,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其他的活物,更不用说皮毛可以做裘衣的大型猛兽了。

“咱们这样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是不是要被困死在这密林里面了?”

乐正羽虚弱的声音自即墨罹胸前响起,低弱如微风,可在这样寂静的地方,听起来却是格外清晰的。

大雪纷纷落下,落在枝头,落在地面,更多的是落在三人单薄战栗的肩头,凤邪垂着头抖了抖衣襟上的雪花,那雪花飞扬的模样实在浪漫,可看在乐正羽的眼里,真是寒凉的可以。

即墨罹伸手替怀中人将发间几个雪片拂去,眼底是遮不住的心疼,“羽儿,没关系,不要怕,咱们一定会出去的,相信我。”

他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温柔,神情也不似凤邪那样埋怨,只是微微发抖的手指还是能看出来,他其实也是在强撑着吧!

一旦即墨罹都倒下了,那这三人怕是全部都要陷入绝境,此生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他强撑着,给他们一个主心骨的力量,这种精神上的支持,在这样的境地是十分必要的。

“那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了!”凤邪突然转身冲着即墨罹说道。

“什么办法?”即墨罹平静的看向他。

“将这山里的猛兽引出来,然后杀之,剥皮,吃肉!”

凤邪的神情里是一改往日风流才子的邪肆放纵,反而充满了杀戮的张狂与肆无忌惮,这样的凤邪,在即墨罹的眼中是陌生的,即墨罹的眼神微微黯淡,闪了几闪,很快恢复平静。

“你要如何做?”

“这样,将这老树的根茎砍断,便会流出一种血性液体,味道也与血相仿,这样那些嗜血的动物便会蜂拥而至,瞅准时机,一击必中!”

即墨罹与凤邪的谈话在乐正羽逐渐消失的神志中没有留下任何波澜,她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只是主意是个好主意,可那能流出血的生物,又岂是一般普通物种,岂是想砍杀便能砍杀的了的!

即使有即墨罹这样的盖世高手在,那大树毕竟在密林中不知盘踞多少年,甚至上百上千年,且不说会不会成精,单说那枝繁叶茂的纵横交错,要想寻其根茎,岂是易事!

随着两人寻找根茎的过程越来越长,日光下的白雪已经皑皑累积至人的小腿部,乐正羽被放在事先搭好的架子上,雪花簌簌落下,时光也在流逝。

“这家伙的根茎还真是藏得深啊!罹王爷,你有什么办法?”凤邪定定的看着即墨罹,出声询问。

即墨罹仔细思量一刻,将树枝上最茂盛的一枝旁支拿刀砍下,在砍下的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了那颗老树的疼痛与颤抖,那是属于来自灵魂深处的碰撞才会产生的交流。

树叶夹杂着雪花纷纷落下,洒满了即墨罹的肩头,他看到的不是树叶,却是老树张开的枝丫,还有大树的逐渐移位。

沉睡了上千年的枯树此刻在缓缓的移动,慢慢的挪动着它笨重生锈一般的身子,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仗,又仿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地动山摇。

像一扇尘封多年的巨石门一般,在今日突然被人触动了机关,尘封多年的故事即将被揭开谜底,这都是源于即墨罹那一刀,砍得精准分明,毫厘不差,恰好砍在了那神树的生死劫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坏了凤邪,他双眼瞪大,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切,满眼的不可置信,双手几乎战栗不止,在即墨罹未曾注意的时候,一抹妖冶的紫色自凤邪眼中一闪而过,周身突然妖气弥漫。

沉睡已久的乐正羽都被面前的景象惊醒,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凤邪背对着她的身子周身突发突止的紫色,待她想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揉揉眼睛,方才的一切好像幻觉一般,不见了。

此刻她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大树在移动,什么?大树会自己动?乐正羽挣扎着起身,看到这一幕的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这本就阴暗不明的天气中,上面树木压顶,脚下大地要裂开一样,四周又是除却巫山,层峦叠嶂,目之所及皆是危机四伏,稍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是阴阳相隔。

风声呼啸夹杂雪片草石自四面八方涌来,乐正羽艰难走至即墨罹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敢放手。

乱石拍打在三人身上,仿佛周边的树木都在移动,天际又隐隐变暗的迹象,闪烁的繁星似乎争相斗艳般前仆后继的跃出云层,与月争辉。

在他们中间混沌无比,行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乐正羽前世见过台风登陆时航拍的巨大漩涡,也见过海啸来临时那波澜壮阔的海面生死争夺,可像现在这样的,飞沙走石,强风像要将人的身体生生折断一般,还是头一次体验。

死死抱着即墨罹的胳膊的乐正羽已经被卷的飞向漩涡中央,仿佛下一刻就会坠入无底洞,毕竟,危险来临前人的预感总是最准的。

即便如此,乐正羽还是死死的抱着即墨罹精瘦有力的腰,人却已经飞向漩涡中间,与凤邪一样,此刻的凤邪也是飞在漩涡中间,要不是手中牢牢的抓着那根树枝,恐怕早已不知去向了。

“快!砍他的根茎!”在狂风呼啸中,凤邪眼部肌肉仿佛要抽搐一般,开口对着狂风另一边的即墨罹大声喊叫,声音几近嘶哑,却被狂风生生阻隔。

“快!砍他的根茎!”凤邪一遍一遍的呼唤,在即墨罹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大树如狂怒的嘶吼,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将将要飞离他腰间的乐正羽一把拉回来。

在凤邪几乎和老树一般暴怒的时候,即墨罹伸手挥剑,直直地朝老树的根茎砍去,顿时血流如注,如横尸遍野般几万人的鲜血在一瞬间爆发,血溅当场。

风在这时渐渐变小了,树木也缓缓停下了移动,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归于平静,就在三人停下来为那直冲七窍的浓重鲜血味道震撼之时,在另一边的密林深处传来声声嘶吼。

这吼声乐正羽和即墨罹再熟悉不过,与几年前狻猊在御殿前的嘶吼声何其相似,简直是更胜一筹,怕是百万雄师过大江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是什么声音?”凤邪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惶恐与不安。

“快跑!”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三人撒腿就跑,却是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原地打转,不知该去向何处。

乐正羽在慌忙之中想到什么似的,她脑子里灵光乍现,冲着二人道:“上树!”

未等脑子反应过来,即墨罹将乐正羽甩至背上,三下五除二就朝着最近的一颗大树的枝桠向上攀爬。

凤邪此刻也是不甘示弱,手脚并用的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大树,三两下便爬至顶端,在镜子那边的人看来,简直是比猴子的灵敏度差不了多少。

就在三人屏住呼吸,按下心跳,往地面上看得时候,这辈子所有的言语,怕是都无法描述当下这诡异的一幕。

打头的是几只银色大狐,在大树上方,几乎可以看清它们瞳仁的颜色,那种自然的晶莹剔透,如纯水晶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圣洁的光,让人只想将其供养起来,哪怕是只生出来一丝亵渎之意,都会自惭形秽好多天吧!

银狐后面是猎豹,猎豹优美的形态,精壮的纹路,简直让人只想对着这样一种动物喷鼻血,那矫健的身姿,那优雅慵懒的步伐,乐正羽低头看看自己,此刻破烂不堪的衣衫,满身是血的狼狈样,真真是自愧不如。

猎豹后面是几只大摇大摆的藏獒一般的动物,这大概是森林中才会有的雪獒吧!见识短浅的乐正羽当真是没有见过此种生物,其他也只是根据其形态描述猜测得个大概罢了。

那些形形*的动物们,此刻排着长队,散布在一堆鲜血的四周,可是只见枯树冒血,却不见什么活得生物出现,银狐敏锐的神色看得即墨罹心中一紧,隔壁树上的凤邪也是瞳孔猛缩。

就那么一瞬间,下一刻,齐心协力的雪獒便开始撞击那几颗大树,仿佛是力道不够,后面猎豹也开始加入撞树的队伍,显然这些动物发现了树上人的存在。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故事本身吧?乐正羽真是无力望天,她透过层层树叶遮挡着的空隙向凤邪的方向看去,是她又眼花了吗?怎么凤邪这个妖孽周身又散发出紫色的微光?

她朝即墨罹的方向看去,即墨罹明明也在盯着凤邪的方向,可是他却是一脸平静,他竟然没有动静,难道?.....他看不见?

乐正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从刚开始进来这个树林里,所有的事情便开始真真假假的上演,现如今连凤邪和即墨罹都变得奇怪,乐正羽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一颗心上下漂浮,总是没个着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变身?分身?

不知你的梦中是否会不经意间出现自己的前世今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命运总是会对我们推波助澜,将一个个灵魂安放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被剧烈撞击而掉落在地的三人,此刻呈防御状躬身附在地面,背上是雪獒骄傲的脚掌,伴随着猎豹来回走动迸发出的锐利的神情,在这样绝对强大的生物面前,他们是弱小的,是随时准备牺牲的对象。

银狐显然是这里的长老级动物,那银色狐皮此时若披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吧!乐正羽贪婪的看向银狐那软软的,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毛发,羡慕极了。

正在乐正羽臆想银狐皮毛之时,那高贵的银狐朝她走来,雪獒将爪子拿开,她被暴露在众动物的视线之下,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她如临大敌,不自觉便伸手摸上腰间的匕首。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不仅让乐正羽震惊,显然在场的动物们也是极为不解的,为什么北极银狐会对面前这个人类女子下跪,还那样虔诚。

“主人!”

银狐竟能口吐人言?我的天哪!看在凤邪的眼里真是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这是一只成年的狐狸,通体银色,大概站在面前刚好及胸的位置,这样庞然大物在乐正羽面前竟也乖乖听话,温驯的像只小猫,着实令在场人大跌眼镜。

“你叫我啊?”乐正羽狐疑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满眼的问号。

“主人,云石来过你身边了吗?”

银狐不仅能口吐人言,还有自己的思维,还知道云石!就是那个带着即墨溯琅一起失踪的云石,云月儿。

“你怎么知道?你认得我吗?”

乐正羽感觉自己逐渐成了一个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她。

“羽羽,羽羽...”镜子对面男人一声声的呐喊,仿佛无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就连那在场的银狐也没有听到。

乐正羽感觉脑子里逐渐清明了起来,这是在呼唤她吗?谁在呼唤她?凤邪吗?她转头看去,那雪獒照旧将凤邪按倒在地上,他一言不发,不动不动。

一动不动?乐正羽察觉出了一些问题,方才她满眼都是妖娆的紫色,现在这个凤邪跟平时那个不一样啊!这样一动不动也不是他的风格啊!

“终于听到我叫你了吗?羽羽,你们真是伤本公子的心,一路跟个冒牌货待在一起。”凤邪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对着虚空幻境另外一头的乐正羽喊道。

“你说你被关起来了?关在哪?这个凤邪不是你,这是个冒牌的?”乐正羽在心里问道,根据她当时的反应来看,她是可以与凤邪心灵沟通的。

“对啊!你们要想办法揭穿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被锁到镜子里了,这里面记载,只要外界无人识别假冒人的真面目,我就要一辈子待在里面,他会逐渐成为现实中的我。”

凤邪在镜子里,绕着长长的记载一路看下去,那是一面墙,记载着到这里面的人会遇到什么境遇,除非与外界取得联系,否则将被永久困在镜子里面,逐渐成为游离野鬼。

游离野鬼?凤邪打了个寒战,这里不会真的有...说话间,自他身后飘飘荡荡过去一物,他顿时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羽羽,那个...我先不跟你说了,有位鬼兄弟要请我吃酒,呵呵..”凤邪在镜子里讪讪的笑着。

这个放在现代,那肯定是被罪犯挟持了,不过放在那镜子里,就是现在这幅场景。

一个头歪向一边的死鬼,舌头耷拉出来老长,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人,身后跟着一群小鬼,看样子这是那些野鬼的头头。

长长的头发卷成圈,随意的散落在面前,仅仅能看到两只眼,那两只眼却是极其骇人的,眼球向外耷拉出眼眶,身子直直的,仿佛真如死去的人一般,僵硬着身子,没有任何弧度,就那样横冲直撞,倒也极为灵巧。

此刻他就那样停在与凤邪视线相齐平的地方,飘荡的身子一上一下的起伏,伸出苍白的遍满黑筋的双手,手里是一盏发绿的液体。

杯盏中散发着腐蚀尸臭的味道,一阵阵的朝凤邪袭来,充斥着他整个灵魂,凤邪发誓,他此生从未闻到过比这个味道更难闻的东西。

他强忍着吐意,生怕开罪了这些鬼们,他讪讪的笑着,伸手接过酒盏,正要喝下去,乐正羽的声音响起来。

“风妖孽,快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至双眼,那样可以暂时藏身,不会被那些鬼发现。”

听了乐正羽的话,凤邪二话不说,将手指放置牙间,狠心咬下,血瞬间流出,被凤邪胡乱抹至眼角。

而这时,那些本来盯着他的鬼便开始散开,又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眼前飘走了。

“银狐,你说要如何救出我的朋友。”乐正羽看着灵狐的双眼,与它进行交流。

其实她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的通,只是在将军府中一本古书上曾经看到过,神秘的卡塔尔王国曾经出现过一种灵狐,可与其主人接目对视,进行心灵沟通,甚是奇特。

“主人,你就可以去救他,以你的能力,想要从魔镜中解救一个人,很容易。”

“该怎么做?”

“主人,只需要将冒牌的那人说出来,然后将他身上的另一面镜子打碎便可。”

一来二去,乐正羽从银狐口中得知了解救凤邪的方法,她转头看向即墨罹,出声道:“罹,你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凤邪吧!”

即墨罹轻轻点点头,对上凤邪的双眼,他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甚至可以听到乐正羽与凤邪的对话,他戏虐的神色满是张狂。

“你们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吗?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我还真是好奇呢!”说着话,他轻飘飘地从雪獒脚掌穿过,幻化出一道虚影。

“果然是个冒牌货,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们的,我们已经不在乎,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现在你正要将我们的朋友放出来,那便可以既往不咎。”

乐正羽起身看向虚影,开口说出心中的想法。

“既往不咎?哼!说的好听,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这些人类的鬼话?别做梦了,那家伙一路上吵吵闹闹的很是烦躁,将他关起来不是省事?”

虚影说完话,便要找准时机离去,谁知,在他将要动弹之时,银狐一个眼神,旁边的猎豹同样幻化出一道虚影,将他拦下。

“大狐狸,干得好!”乐正羽开口夸赞,眼神中满是肯定,她此刻已经肯定,这群动物和他们是一伙的。

被主人夸奖的银狐甚是得意,昂昂高傲的头颅,像个讨赏的小孩子。

“想救他出来?乐正羽,你是爱凤邪多一点呢?还是爱即墨罹多一点?此时想让凤邪出来,那就毁掉即墨罹那半边面具下的眼,或者毁掉我,都可以。”

那虚影晃荡,满脸的嘲讽,极为不屑。

“本王的眼从来不用一道实体都没法凝聚的虚影来决定!你以为你可以藏身多久?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本王的双眼需要你来保留?”

即墨罹说话间将面上半边银色面具揭开,光洁如玉的面庞,哪里有半分瑕疵。

“这不可能!你骗人,你使了什么障眼法?这不可能!”那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虚影,此刻身形晃动,似要消散一般,满脸的惊恐。

“不可能?在本王这里,一切都有可能!而现在,只要将你毁掉,便可以救出凤邪,你说是也不是!”即墨罹冷硬的语气,让虚影连连后退,神态似乎扭曲。

即墨罹不给他反映的时间,将涂了枯树血的刀砍向虚影,手起刀落间,伴随着一声惨叫,虚影在空中晃了几晃,便灰飞烟灭了。

即墨罹将微微抖动的手藏至袖间,刀也别回腰间,凤邪自虚影消失的方向坠落在地,真真切切的摔了个狗吃屎,痛得他直呼。

“即墨罹,你个杀千刀的,就不能准备好了再叫我出来吗?摔死本公子了,形象都没有了!”

“那你再回去与那野鬼痛饮三百杯,我再试试!”即墨罹难得好心情,出言打趣。

“那倒不用了,想起那野鬼给本公子喝的东西,本公子就想...”吐字还没说出来,凤邪俯身便开始呕吐。

“好了,这一路你就好好看路吧!本王要歇一歇了。”即墨罹状似轻松随意的说道,微微抬手抚上那面具背后的右眼,伸出去的手一片黯淡,什么都看不见。

与云月儿一样,银狐的记忆也不是很完全,不过它讲的比云月儿清楚一点,它说在几千年前他们主仆定下契约,要在这林中守护,得到主人的召唤方可出来。

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主人突然死去,他们就失去了意识,跟着倒下,就这样过了这么多年,等到主人再次苏醒,他们也睁开了眼。

这样离奇的事情在接连在乐正羽身边发生,她也是见怪不怪了,好在一路上有他们的陪伴,在密林中的这个冬天,他们再也不会冻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秘墓穴

随着紫衣和绮儿等人的忙碌,风风火火的共享马车在潼关镇一带一夜遍布,打着罹字商标的马车出现在潼关镇的各条主干街道上。

潼关镇由八十一条主干街道构成,在高处望去,由阴阳图形绘制而成的主要干道条条分明,左右两边护城河宽而荡漾,其内一座连环拱桥高耸,其上马车来来回回,乐得自在。

潼关镇乃即墨要地,兵家必争,如今被罹王爷占领,那便是罹王爷的天下,马车上的旗号自然是罹。

花花绿绿的马车散布在大街上,起初,行路人皆是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样,纷纷踏上马车,享受着这便宜实惠的玩意儿,真是新奇极了,甚至还有人不敢相信,这马车是要这样一直给咱们用吧!不会再被收回去了吗?

马车夫皆是清一色的新行头,这是往年过年的时候才能穿得上的衣服,这可是新衣裳呢!车夫们仿佛称兄道弟一般,路上遇上了还会打招呼寒暄。

“这是去哪儿啊?今日几时出来的?拉了几趟了?”

“今日人可不少,可是今日儿子要成婚,这下可以安心在这潼关镇住下了!今日就这一趟,就要回家去了。”

路旁两个车夫迎面对上,先称兄道弟一番,然后问起近况,又说了些喜气吉利的恭喜话,便各自去载新的客人了。

这便是罹王府给潼关镇带来的第一单生意,潼关镇一时间变得生机勃*来,每家每户喜气洋洋,生计有了活路,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紫衣,楚国那边也有站点了,马上开始着手越国事宜,可是越国不好做,必须与越国国君商议,咱们王妃和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范蠡从门上走进,开口向着对面的紫衣询问。

如今已经盛夏将过,即墨罹与乐正羽已经离开一月有余,王府内帮忙的人已经渐渐上手,紫衣与绮儿主要负责潼关镇贵妇们的日常来往。

范氏六兄弟则是明里暗里处处伸手,将潼关镇牢牢把握在手中,没有一点缝隙,令当地个别有心官员想要挑拨离间便也苦于无从下手。

整个潼关镇固若金汤,严肃又活泼,不敢说夜不闭户,可也可以说是暗贼不敢擅闯,令周围百姓纷纷向潼关镇移居。

“怎么?范大哥,你现在知道王爷和王妃的厉害了?可惜啊!连我也不知道王妃和王爷如今在哪?这可怎么办呢!咱们在越国的官员不可与越国官员商议吗?咱们是为民造福,又不是别有用心。”

紫衣在一边似打趣又似肃正的神情,让范蠡不知该说什么,面色有些涨红,看在紫衣眼中却是心里一阵欣慰,有什么火花在他们二人之间炸开。

“那..那我去找别人商议。”范蠡看着紫衣的眼里满是欣喜,可也不得不转身离去。

“紫衣姐姐,我觉得范公子与姐姐之间不寻常。”绮儿不知何时自身后冒出,突然出声将暗自捂嘴抿唇的紫衣吓了一跳。

她转身看向挠头思索的绮儿,“你个坏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个声,瞎说什么呢?”紫衣娇嗔,脸色羞红。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范公子?依我看啊!范公子也是喜欢姐姐的,我适才看见范公子转头时候偷笑呢!”

绮儿看着紫衣,不顾她伸手捂嘴,急急偏开头,院子里一片打趣声响起,女子娇俏的声音咯咯响起。

暗夜里,乐正羽一行人外加一群动物随行,即墨罹大掌握着乐正羽的小手,暖暖的体温传至手心,乐正羽抬眼看看即墨罹,可对方却像并未察觉似的,继续前行。

往常只要她有动作,他便会回应自己,只是往常是白日,现在是暗夜,伸手几乎不见五指。

凤邪的嘴实在是停不下,他就是个唠唠叨叨的人,外表俊秀撩人,身高八尺有余,堂堂男子汉却是抱怨声不断,不过也好在他的唠叨声,即墨罹才不感觉不自在。

“前面是什么地方?罹王爷,羽羽,你们看!”

凤邪率先走在前面,指着前方的一座高高的山头似的隆起,前面仿佛还有高大的门,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形容。

银狐的身子一顿,身后的动物纷纷停下脚步,不再前行,乐正羽察觉不对,也侧头看向银狐。

“小狐,怎么了?”乐正羽轻飘飘的声音在黑夜里散开。

“主人,前面的地方,我们进不去。我们在清醒时就到过这个地方,可是无论怎样,都进不去的,那里面有我们害怕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天性一样,无法进去。”

银狐眨着眼睛,与乐正羽说着曾经的事情,脚步是一步不再前移,身后的动物们似乎还在有向后退的迹象,好像里面有什么吃人的玩意儿一样。

“小狐,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有事再召唤你们,在这林子里,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去去就来,顺便去查探一番里面是什么事情。”乐正羽郑重其事的说。

“是,主人,我们先回去了。”动物们微微福身,像人类一样的恭敬退下。

看着银狐带着众动物转身跑开,乐正羽看向前面的那座山头一般的墓穴,这是个墓穴吧?这是古代帝王的墓穴?

看着面前高高的山头,深深的大门藏在树木掩盖的暗处,四处寻找,都没有锁环一样的东西,铁门无法打开。

“羽儿,退后,我来!”

即墨罹开口,将乐正羽小心翼翼的拽向身后,凤邪也上前,将乐正羽护在身后,即墨罹走至墓穴门前,俯身查看。

他先是将地上的土捏起来一小撮,放在笔尖闻了闻,心中有了计较,将土随手洒下,即墨罹来到大门前,伸手拍了拍深沉厚重的铁门,门顿时自即墨罹手掌拍下处荡起一阵尘土,随即大门发出沉闷嗡嗡的声音。

此时他们没有任何内力,自进了这林子,他们的内力便如消失一样,再也无法使出,这一路他们就如普通人一般,走走停停,也需要不时地歇息。

忽的,即墨罹转头看向凤邪和乐正羽,他们也察觉事情不对,齐齐走上前,看着即墨罹伸手旋转一物,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开合,像二十一世纪的自动门一般,像两边敞开。

里面散发出一股腐肉的味道,还混合着久久未散的霉味,那是一种由于长时间没有通风,而散发出来的变质的味道。

内里果然如被关闭了上千年一般,铁门厚重的就像下一步便会掉到人的脑袋上一样,青苔遍目都是,脚下很滑,那青葱的模样,仿佛一踩上去便会滑一个跟头。

乐正羽被即墨罹和凤邪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似乎她是什么虚弱不勘的老妪一般,乐正羽任由他们左右相携,像团包袱一般,向前行去。

慢慢的迈下台阶,极为小心的三人缓缓朝着宫殿深处的棺椁走去,只要走进来,便可以看出,这是一座无人踏及的庞大宫殿,殿内是整整齐齐的棺椁,*肃穆的放置在殿门前,两边整整齐齐的皆是尸兵,泥塑雕像在火把下熠熠生辉。

不知为何,这火把竟能点燃上千年而不灭,如这墓主人死后也要薪火相传一般,内里火把照耀的整个大殿如同白昼,内里一切摆件皆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墓主人一定是个诸侯之类的重要人物,看这墓中摆设,虽然这里还不是主墓,是耳室。”凤邪啧啧称叹,走向一边的泥塑。

“不是,这是个帝王一般身份的人,若是诸侯王储,那顶多是随身行众跟随陪葬,却是无法摆着这越过帝王的品级,这墓中井井有条,两侧是只有在上朝前才会摆出的威武阵势,分明是如朝堂上的那般,若是诸侯,死后这样可是逾越的大罪。”

即墨罹的声音刚落,就听到诺大的空间里仿佛有微微发笑的声音响起,三人瞬间看向彼此,背对背站在一起,可等了一会,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是那个大殿,一切还是那个模样。

“什么声音?”乐正羽开口,那诡异的声音在下一刻便没有了,很明显,在场三人在方才都没有出声,这笑声,必是除他们三人之外的什么人发出的。

“不会是鬼吧?”凤邪张大的嘴巴发出有些阴森的询问。

“风妖孽,你不会是害怕鬼吧?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乐正羽神色淡然的边走边看,还一面向凤邪发话。

“怎么可能!本公子可是连那些游魂野鬼都不怕的,怎么会怕什么鬼,真是说笑了。”凤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意说着话,急迫的出口否认。

“可是我相信!”乐正羽没有在意凤邪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她相信呢!可不是吗?自己不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吗?

“为何?”即墨罹同样没有在意凤邪的话,他定定的看向乐正羽,问出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

乐正羽在大殿内转悠,身影似乎有些模糊,没有回答即墨罹的问话,继续向前,向里面的墓室走去,身后凤邪与即墨罹相视一眼,跟着向内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洛河女神

顺着墓室向内走去,转过一排长廊,侧面皆是琳琅耳室,在墓室中间,是一座恢弘壮观的主墓室,三人前行,迈上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光洁台阶,映入眼前帘的是左右两旁无数大大小小的神兽塑像,庄重而严肃的俯瞰着墓室入口方向,一阵千年尘封的威压扑面而来。

越往里走,渐渐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威武骇人的彪形大汉打扮的侍卫将主墓室环形围守,手握腰间长刀,背上是锋利弓箭,对来人怒目而视,双目似要喷火,让上前的人不寒而栗。

中央是恭敬垂手而立的朝臣模样的石像,远远看去,正中央端端正正的放置着两具没有合上棺盖的棺椁,只是隔得太远,无法看清具体形容。

“啊!”

乐正羽短促的呼声让两个男人回头看来,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分开,各自沿着墓室三个方向走去,如果不是这一声痛呼,怕是就这样无知无觉,不知会走向哪里了,几人忙回神,站在一处。

“这地方十分诡异啊!”

“是啊!不知不觉竟能让人丧失神志。”

这是头一回,即墨罹和凤邪意见一致,这倒是令乐正羽感到非常新鲜的。

“快看!”凤邪惊呼出声,将二人视线集中在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

原来是乐正羽不知碰触了什么机关,手指被尖利的棱角划破,血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流下,在空中慢慢形成一幅画卷,这才让凤邪失声惊呼。

眼前是一副展开的长长画卷,卷上画着神色各异的风土人情,看穿着排场,倒是与越国皇室相差无几,三人顺着徐徐展开的卷轴慢慢看过去,卷轴上的一切仿佛活了一般。

刚开始出现的是非常美好的少女怀春时节,小女孩粉扑扑的脸颊沾满了树上落下的桃花,石椅上躺着的少女是不知哪个朝代的越国一个异性王爷的女儿,被称为洛神君主。

小女孩成长的很快,烂漫无邪的年纪马上如走马观花般在仨人眼前一闪而逝,像电影加了快进镜头一般,时光飞逝如水流。

石凳上的小女孩已经从呱呱坠地长成了五六岁的花童模样,包括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三人眼里都是极为惊艳的,真是美若天仙,惊如天人。

女孩在府中极受宠爱,皇帝亲自封其洛神郡主,赐了封地,在女孩逐渐长大的过程中,表现出惊人的骑术以及精湛的战略思维,令龙颜大悦,多次将其叫至御前,多场战争都是采纳了她的战术才转败为胜。

美丽的女孩古灵精怪,备受宠爱的穿梭于父母姊妹之中,明艳的阳光照向大地,一簇一簇漂亮的紫荆花被姐姐们做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倒真像现代的小花童了。

母亲会做最好吃的点心,父亲下朝会带回来皇帝赏赐的小玩意供她把玩,院子里的小木马很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她的小小野心,她叫嚷着要骑真正的高头大马。

一晃十年过去了,少女纵马驰骋,红衣翩翩,翩若惊鸿仙子,绿草地里她侧身躺卧,周边是父亲派来随行的侍卫,整日里她笑容挂在脸上,不是打马涉猎,就是扮作采花大盗,让城里惊慌一片,民生沸腾,皇帝头痛不已。

十六七岁的年纪,美得惊艳了时光,令城里无数优秀男子趋之若鹜,上门提亲的媒婆差点将王府大门踏破,可在此时,皇帝一道旨意,将一眉目俊秀,儒雅知礼的男子赐予她做了驸马。

驸马长相甚美,俊雅如斯,眉星剑目,与郡主极为般配,大婚之日马上便到,女子十里红妆茵茵出嫁,城内热闹喧腾整整一月有余,婚礼浩浩荡荡的举行完毕,驸马与郡主感情日渐升温,焦不离孟般恩爱缠绵。

就如所有童话故事中的情节一般,王子与公主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本该大结局的剧情突发转折,如暴雨急骤,风云变化间物是人非。

身披红色战甲的女子长发披散脑后,唇角鲜血流下,妖冶至极,美不胜收,怀中男子依旧唇角淡笑,白衣胜雪,银色盔甲早已不在,长枪依旧握于手心。

在古老的战场上,女子回忆着曾经的一幕幕,男子微笑的嘴角,令她炫目的温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二人一同征战沙场的一幕幕仿佛昨日重现。

只见男子双眼微睁,使尽最后力气,附在女子耳边,气若游丝,轻轻呢喃。

“洛神,你本该为神,这天地间最该为神之人,我...等你。”男子双目最终在贪恋中闭上,脑中再无女子嬉笑容颜,陷入无边黑暗。

女子仰头长啸,对着阴沉天际发出一声嘶吼,失去伴侣的疼痛化为最后一柄利剑,刺破在场芸芸众生的耳膜,鲜血在胸前的铠甲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梨花。

卷轴随之消失,仿佛那女子最后的影像在三人脑中挥之不去一般,即墨罹与凤邪一言不发,乐正羽泪流满面,望着棺椁怔怔出神。

这故事怎会如此熟悉,那男人的脸,那女子的笑,那么明媚的日光,那鲜红的血,一股股的流下,在她心底汇成一条江河,终其一生,无法抹去。

她不知为何自己的血会将那画轴唤出,她迈着有些踉跄的步伐上前,走至棺木正前方,竟有些不敢抬眼去看,身后凤邪和即墨罹紧紧相随。

棺椁里面躺着的女子红唇烈焰,甚至比那战场上的血流成河更加夺目,一身大红嫁衣将她包裹的玲珑精致,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漂亮的不像话。

另一具棺椁中,男子墨发微微散在胸前,羽冠束在头顶,玄色衣衫穿在身上,五官如鬼斧神工凿刻般,俊美的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

“这么长时间,这尸体竟然没有腐烂?”凤邪呆呆的神情没有波澜,嘴里不满的说出这句话。

乐正羽怒极,仿佛要杀人一般,又仿佛变身为那棺材中的红唇女子模样,“你懂什么?哼!无知小儿!”

“你竟说我无知小儿!该死的,爷才不小!”凤邪说着便要脱下裤子,撕扯着身上衣裳,急切的想要证明。

“哈哈哈...哈哈...”乐正羽仰头长啸,墨发张扬,眼神凌厉。

“你看到了吧?他们已经疯了,这样你还愿意带着两个疯子出去吗?”即墨罹才上前阻止了凤邪无礼的行为,身后便传来轻笑声。

即墨罹是背对着那量具棺椁的,那笑声就如棺材中的人坐起身与他轻言一样,可是即墨罹只是神色一怔,便转头对上那说话之人。

“你竟然还没死?本王真是小看你了。”即墨罹看向那道漂浮在空中的虚影,开口淡淡道。

“呵呵...我哪那么容易死!我可不像这个废物,不过就是轻轻的那么一擢,他就真如那些脆弱不堪的人类一般倒下了,真是枉我在他身上寄居了那么多年。

那虚影露出嫌弃的神情,轻飘飘的眼神从那具放着男尸的棺椁略过,丝毫不以为意。

这倒是令即墨罹有些吃惊,“你识得他们?”是他们,不是他,一字之差,让那虚影的身子微微晃荡。

“哼!我当然识得他们,若不是这个废物在临死之际将我好不容易凝聚的元神打散,我们早就过上神仙般快活的日子了。”

虚影口气由狠厉变得温柔,甚至还有些缥缈,即墨罹却知道,他指的是与那郡主过上快活的日子,可为什么听到他那样说,自己心里只想将面前这道影子再次打散。

即墨罹一面注意着凤邪与乐正羽的情形,一面还要与这虚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在虚影的眼里却是点头赞赏的,他终于找到了第二个适合他寄居的人类,一千年啊!他整整等了一千年。

虚影渐渐露出真身,竟是与即墨罹一模一样,同样冷硬的面容,同样的半边面具遮面,一样的欣长身高,一样的墨发披散。

“哈哈哈...整整一千年了,本座等了整整一年年,终于等到你了,看着俊美的模样,看着完美的比例...”

即墨罹没有在意虚影的絮絮叨叨,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向棺材的方向,那女子,那精致如瓷娃娃的女子,在此刻竟然坐了起来。

就像那道虚影一样,就那样飘在乐正羽身后,身子一晃,乐正羽眼里神情变换,身上气场瞬间幻化,红色嫁衣披身,拖着长长的羽尾,神色傲然的站立。

“你转过身来看看我。”乐正羽轻轻的说道,显然声音是变换过的,更为低沉。

虚影正得意洋洋的身子猛地一掷,不可置信的转身,抬头,睁眼,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女子那一瞬间,他的身子晃得更加厉害,甚至掩面哭泣起来,呜呜的声音响起,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那般。

“你曾杀死了我最爱的人,如今,你还要赶尽杀绝。”女字身形晃动,一把发着红光的罗刹双面韧便出现在虚影面前。

他停止了哭泣,满眼皆是笑容。

“洛神,你杀了我吧!我早已不想再活,没有你的日子叫我如何苟且偷生,我长在他身上整整十一年。

那十一年是我这几千年来最快活的时光,我也爱上了你,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看你一眼,如今你还留了一缕魂魄在此守候着他,我死也足矣!你动手吧!”

乐正羽毫不动情,双手合十,罗刹朝那虚影砍去,即墨罹感觉自己的右眼一阵刺痛,可待眼前光芒散去,银色面具掉落在地,右眼微微睁开,面前女子踏着莲花向他款款走来。

“原来,这一世,你还是这般俊美。”女子嘴角开合,即墨罹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感觉面前一片黑暗,仿佛地动山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夺命峡谷

“罹,你快醒醒,醒醒啊。”

“罹王爷,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哪?”

耳边是凤邪吵吵闹闹的声音,即墨罹想起之前眼前的一幕,他猛地睁开双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刺目,他伸手撑地坐起身来。

“你们没事了?”即墨罹问道,看向乐正羽。

此时女子还是来时模样,脸上依旧略显苍白,凤邪则是皮袍破烂不堪,衣袍破烂不堪?即墨罹看向凤邪的身上,这分明就是那时他心神大乱,喊着要证明自己时扯破的,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的衣裳怎么破了?”即墨罹随意的问道,顺便站了起来。

凤邪看向即墨罹,神色恍惚,“不是本来就破了吗?大概是路上扯破了吧!不记得了,现在命都要没有了,还计较这衣裳做什么?”

“什么叫命都快没了?”即墨罹问出声才察觉不对劲,这是何地?他们为什么不在树林里,这是..?

“就是现在这样啊!咱们被人从禁林中扔出来了,这越国国王非要说我们呢私闯禁林,要按律当斩。”凤邪垂头丧气的说道。

“羽儿,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即墨罹伸手拉住乐正羽的双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乐正羽笑着抚着他的脸颊,“我没事,宝宝也很好呢!你摸..”

即墨罹在乐正羽脸上印下一吻,惹得身边的凤邪捂脸大叫,“你们干什么呢?本公子还没有成亲呢!这还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那凤公子不妨回去自己赶快物色一个,怎好一直赖着我们小羽。”一阵爽朗的男生响起,整个牢房似乎顿时活跃起来。

随着牢房的大门敞开,公子如玉的乐正湛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是痞痞的坏笑。

“大哥!”乐正羽着实惊讶不已,这大哥可是十几年了就见过一面啊!之后就杳无音讯了,如今竟然出现在越国了,当真不得不教人惊讶。

“大哥可是为了你们丢了乌纱帽,你们可要负责给我养老啊!我还没有成亲呢!”乐正湛说道,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出去游历天下了吗?你怎么跑到越国来了,还当了越国的朝官,那越国不是最为排外吗?”

在马车上,乐正羽一阵问题抛出,仔细瞧着乐正湛,乐正湛也不心急,就那样慢吞吞的吊着三人的性子。

“哎呀,你一次性问这么多,让大哥怎么回答?”乐正湛伸手摸摸鼻头,笑得得意。

“乐正湛,你给我站住!驾...驾...”身后是一阵马鞭抽马,喧闹沸腾的娇喝声,卷起身后一片尘土。

几人忙转头看去,一个短靴骑射的年轻女子在后追随,隐隐有赶上他们这辆马车的意思,乐正羽忙回头看向躲在马车角落里的某人。

“大哥,你不会是劫狱的吧?后面谁在喊你的名字呢?”

见某人装着不说话,乐正羽伸手一把将乐正湛揪起,“大哥,我问你话呢!你惹上什么人了?”

“那不是越国的夜羽公主吗?”

凤邪在一边开口,一边狐疑的看向乐正湛,此刻的乐正湛催着马车夫将三匹马儿抽得刷刷直响,马儿并驾齐驱,在宽阔的路面上疾驰。

“驭...”那女子一手拉着缰绳,一边跳下马背,动作娴熟英气,一气呵成。

乐正羽心里暗自腹诽,看看这越国女子,天性善骑射,果然不假,三匹马最终还是没有跑得过人家这一匹,她的共享马车在越国真不知道吃不吃得开。

夜羽公主的马横跨在马车前,他们无法再前行一步,马车停下,帘子晃动,却只有马车夫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瞧着这个漂亮的女子。

“乐正湛,本公主知道你在里面,如果你不解释清楚今日为何不告而别的事情,就休想离开我越国半步!”

夜羽公主也不顾路边聚集的百姓怎样驻足观看,自顾自的上前,怒气冲冲,一把将车帘掀开。

“我说公主殿下,您究竟要怎么样,我的离开是得到越国国君的批准的,你现在拦着我也没用啊!”

乐正湛一副无奈的神情,坐在马车正中间,还一面埋怨的看向将他拉上前的乐正羽,心里不满,这哪里像个女人,哦,不,是哪里像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他又瞥向即墨罹,只见即墨罹一副好整以暇,眉毛上挑,就差一把瓜子,一壶热茶,他就能坐看好戏开场了。

“你惹了本公主,现在还想跑。”夜羽公主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奈何,乐正湛根本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绷着一张脸就开口,“本公子怎么惹到你了?”

“你,你还不承认,那日,本公主在夺命峡谷中将你救下,你浑身发抖,高烧不止,当时只有本公主一个人,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第二日你还能活蹦乱跳的醒过来!你这个榆木疙瘩的混蛋!”

这倒是将乐正湛问住了,两年前,他独自在外游历,走至越国境内,人人都在传说的夺命峡谷的威名吸引了他,可刚进谷没几天,他便不慎被毒蛇咬伤。

当日就发起了高烧,将近夜间时分,他浑身寒冷,本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异国他乡了,烧的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是接触到一阵柔软的温暖,出于本能,他伸手抱在怀里,接着他实在支撑不住,两眼一闭,一晚上就过去了。

第二日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周围是越国的兵马将他围住,马上是一个女子,他得知是她救了他,那女子还是公主,他感激不已,连忙道谢,可公主却要求他入朝为官三年,以偿还她的救命之恩。

如今三年期限已到,他自然要离官归乡,只是家中几近无人,刚好将自家妹子救下,便相携回潼关镇,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乐正湛还真不知道这个公主如此不讲信誉,现在又来质问他三年前的事情,这是何意!

还骂他混蛋!这叫什么事啊?正欲发话,身旁乐正羽又一把将他向后拉去,这还没完,即墨罹将他又往后拉了一截,凤邪也把他向后推了一段,这是什么事啊!乐正湛看着夜羽公主满眼的水汽,竟有些莫名烦躁起来。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乐正羽在即墨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笑盈盈的朝那站着不知所措的公主走去。

“你是罹王妃?我记得你。”夜羽公主单纯的可以,刚才的烦恼一扫而光,对着乐正羽露出真诚的微笑。

“公主真是好记性,刚好我也记得公主,我是乐正羽,乐正湛是我的兄长。”乐正羽看着面前这个眼波流转的公主,将自己介绍给她。

“哦?不好意思,方才失礼了,我以为...”夜羽公主面色有些潮红。

“你以为他是要跟着别的女子离开,抛弃了你?你喜欢我哥哥?”这便是乐正羽的性格,绝对不喜欢遮遮掩掩,在她看来,爱就要大声说出来,没有什么让人羞愧。

听了乐正羽的话,夜羽公主先是双颊一红,不敢抬眼看乐正羽,随后发觉对方并无恶意,才抬起眼,神色郑重的点点头。

真是个聪慧的好姑娘,看来自己马上要多一个嫂嫂了,乐正羽脸上的笑更加温柔,就像拐骗绵羊的狼一样,上下打量着夜羽公主。

说来这公主今日不知为何,穿的也是如一般女子那样紧实,不再是露脐的小衫加齐膝的短裙,而是一身骑装将她衬得英姿飒爽,这样一看,与乐正湛倒是极配。

“那公主可知,我们今日要回潼关镇了?哥哥无法在越国久留。”乐正羽心中有了计较,开口说道。

夜羽公主脸上又露出方才那样的神情,很是局促,双手紧紧的握着马鞭,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在乐正羽的眼里很是可怜。

“那公主可愿与随我们一同回去?”乐正羽的话音刚落,那公主诧异的抬头,眼里满是惊喜和不安。

夜羽公主还尚未开口,马车上的乐正湛却急急出声拒绝,“羽儿,你说的什么话?这怎么可能?她是越国公主,那越国国君不会同意的。”

“是越国国君不会同意,还是大哥不同意呢?”

乐正羽声音略高几分,随后俯身在夜羽公主耳边说了几句,夜羽公主神色变化,最终点头,上马离去了。

看着一言不发上马离开的夜羽公主,很快便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隐隐传来,乐正羽上车坐好,却并未打算与乐正湛解释这一切,急得乐正湛一眼一眼往乐正羽身上瞟。

“羽羽,那夜羽公主是怎么治好咱们大哥的,你知道吗?本公子怎么也想不通,难道那公主会使仙术不成?”

“什么咱们大哥?凤公子,你可要慎言!”即墨罹的语气凉凉的,惹得凤邪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改了口。

乐正羽心里自有思量,这些男人的脑子还真是直的可以,还能怎么救?自然是用自己的清白救了他,看自家大哥的模样,分明就是舍不得人家公主离去的。

更何况,人与人相处的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这风妖孽一开始可是一句都不敢反驳罹王爷的,看看现在,竟然都敢公然瞪眼了,而即墨罹竟然没有什么反应,这不就是日久生情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处姻缘

眼前的客栈热闹哄哄,为数不多的几张桌子周围,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看样子生意很是火爆,店小二头顶一粘毛,肩上一条毛巾随意披搭,跑前跑后的笑脸迎人,忙的亦是不可开交。

“几位客官里面请,咱们小店今日只剩上房,其他都是满客,客官们不介意的话,楼上请!”一个店伙计跑来,身子半躬,满脸都是职业性的堆满笑。

“四间上房,挑几样精致小菜送上房间,再把浴桶加满水吧!。”

即墨罹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那老板笑得闭眼模糊,脸上褶子仿佛要飞出去似的。

“好嘞,几位客官楼上请,快去帮客官们把热水填满,让几位客官好生歇息着。”

那老板冲着堂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二喊道,望着四人上楼的背影,眉眼弯弯,随后便喜滋滋地埋头拨起了算盘。

这是位于越国南端的一个小镇,镇上不知要举办什么花展,外地人倒是不少,一路听来,全部是越国各个地方的口音。

说来这越国也是民风开放的够可以,一路上简直让乐正羽这个现代人大跌眼镜,路上男女不仅穿着暴露,而且亲热搂抱毫不避人,似乎走在前世的步行街上一般,一股自由开放的民风扑面而来。

房门被敲响了,乐正羽与即墨罹在房间正说着话,一个小丫鬟送上了精致的吃食,很小巧的瓷碟,算不上精致玲珑,菜式也算不上新颖奇特,可是让赶路的人看着却很有胃口,几碟小菜,再配上一碗白米粥,倒也算是合了乐正羽的胃口。

已经将近五个月的身孕,按理说不该如此显怀,可是现在乐正羽的肚子却是大的离谱。

“罹,你说这怀的是个孩子吗?别人像我这么大月份的时候也没这么大的肚子啊!”乐正羽很是苦恼的摸摸自己的肚子。

“那可能是个小胖子呢!咱们的孩子就是长得比一般人的孩子大,也不看看他爹和他娘是谁,那定是与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同的。”

没想到即墨罹也有这么傲娇的一面,乐正羽看着他的模样好笑的锤了锤他的肩头,“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呢!万一听到这话恃宠而骄怎么办?”

“那就骄傲吧!我即墨罹的孩子是可以骄傲的,就算他现在还在肚子里。”

夫妻二人说着话,乐正羽就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调皮的扭动,急着与他们出来见面,此刻二人温柔的神情照得室内都多了几许柔和。

夜晚的小镇吹着凉爽的风,树叶婆娑的莎莎作响,各式彩灯在孩童们的手里变换着模样,动物大大的脑袋,小巧的耳朵,长长的尾巴,这一切都与夜色融合的恰到好处。

街上还有起伏不定的叫卖声,乐正湛一人摇扇走在前头,乐正羽被即墨罹拉着手,时而护着她,时而将她拉到怀中,生怕来回跑跳的孩童撞了她,关怀备至的眼神叫一旁的凤邪都生出了几分嫉妒。

夜色总是给人带来神秘,乐正羽拉着即墨罹走向一边的小摊,走走停停地看着路边摊位上的各种新鲜的花样子,乐正湛独自走在前面,与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街上的人群还是拥挤的,夜里人们劳作一天结束,大把的时间空出来,也时兴到街上走走,消消食,如果每个人拉一条狗出来遛,那倒是真让她有些恍惚的,乐正羽这么想着。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在三人随着人流往前走的时候,一条全身发黑的大犬逆着人群疯癫嘶吼的乱窜,惊得街上一阵鸡飞狗跳,叫骂哭喊声一时间响彻小镇,街边茶楼青楼的人们纷纷探头出来,看着街面上乱糟糟的人群,越发好奇的询问打探。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这是怎么了?快叫人下去打听打听。”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充斥着各家店铺,有些好事的公子们还嚷着要下去看看,终究是被身边随行的家奴拦下了。

“啊!狗!”

一个身着暴露的女子在楼上伸手一指,众人这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好家伙,那么大一条恶犬,全身发黑,掩在暗夜里人们无法看清,此时在微光照耀下,皮毛还泛着隐隐亮色,倒是条好狗,可惜是疯了。

街上的叫声还在继续,疯狗咬人的事情一传百里,乐正羽早已被即墨罹护着飞身上一间店铺屋顶,她站在上面看着底下人们神色惶恐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惊魂未定。

要说乐正羽什么都不怕,那是骗人的,她可以不怕狻猊那种威猛无比的神兽,可以不惧银狐那样的绝对力量,也可以不怕猎豹那种随时虚化的怪兽,可谁都不知道,乐正羽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独独害怕这种大型犬。

站在屋顶上,乐正羽看着下面人群的骚动,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事她还是不懂事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她被丢弃到一个山村里独自讨生活。

小小的她哪有什么能力生存下去,可是在饥饿难耐的时候,她也只有将所有的胆怯埋藏在心底,拿着手上的破碗去挨家挨户地乞讨。

那日她走至一家大门虚掩的院门前,她至今还记得,那是一扇涂了蓝色油漆的大门,足足有两个她那么高,就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里面一个来不及看清头脸的毛茸茸的脑袋就扑在她身上。

四肢有力地踩在她胸部和腹部,那蹄子真的很有力,将她踩地生生后退了十几步,也是那时她才回过神来,猛然尖叫一声,然后跑开,当时真的害怕极了。

她至今都记得,她临跑前向后看了一眼,那户人家的窗台上趴着一个女人,一个男人,还有三个孩子,他们就那样笑着看她被那大狗撕咬,没有人出来阻止,就那样笑着看一个小乞丐的落魄模样。

自己心里也知道不会有人出手相助,她其实知道,世事冷暖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当事情真切的发生了的时候,她还是会怀着满腹的不可置信,然后奔跑。

那狗一直追着她,直到将她追至一处沟弯处,她跑的极快,果然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潜力是无穷的,她大概就是凭着那股子潜力,才用两只脚跑过了狗的四只脚的吧!

最后她的鞋子跑掉了,她心生冷意,脑子里闪过方才那笑着的一家人的影子,一股无力感生出,她跑不动了,鞋子也掉了,脚上也是血迹斑斑。

她蹲下来拿起旁边的一只鞋,那狗似乎怕她放什么大招,或者根本就是与她玩闹,大狼狗转身跑开了,她心里一阵酸楚,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乐正羽站在屋顶看着下面的华灯初上,黑犬已经被制服,街上又恢复了先前的那般繁荣,喊叫过后的人群似乎更加匆忙,乐正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乐正湛也在那一阵骚乱中彻底与乐正羽他们被冲散了,此刻他到处张望着,想看到即墨罹的影子,可是任他个头再高,在那么多百姓中也是无法再找,人们还不时的看向他,他只能放弃寻找,肚子继续前行。

本来打算折返回去的乐正湛转身回头,面前一个身量矮他一个头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乐正湛不解,看向来人,来人面上套着一个十分调皮可爱的兔子面具,兔子的舌头俏皮地向外吐出,两只耳朵竖起来的样子只想让人上去摸一把。

不知何时,乐正湛竟走至一处角落的空地上,两边街道依旧人群涌动,像滚动的电影一般播放,他站在那面具摊旁边,伸手拿下面前人脸上的遮挡。

夜羽公主本就俊俏的脸颊展露人前,乐正湛眼中惊喜一闪而逝,还是落在了面前人心里,仿佛时光将这一对郎才女貌站成了一道永恒的风景,微风拂面,耳边是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嘈嘈切切的笑闹声。

“公主,怎么在这儿?”乐正湛微微一笑,有些尴尬的出声。

夜羽公主举起手里的包袱,在乐正湛眼前晃了晃,“本姑娘来追随罹王妃,从今往后就住在潼关镇了。”

看着夜羽公主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乐正湛心里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欣喜,在后面三步做两步地上前,与夜羽公主并肩而行。

“为什么?国君会同意吗?朝里关于公主的党派愿意吗?这么一走了之,可以吗?”乐正湛一路跟随,缠着夜羽公主问东问西,本来是关心的话语,可乐正湛就是不愿承认。

“你可知道,那日本公主说与你的,当日本公主是用什么法子救了你吗?”夜羽公主突然步子一顿,转身看着乐正湛,神情极其肃正。

“啊?不是公主上山采了药草吗?”乐正湛却实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这回事,只是凭着本能回问。

夜羽公主却是一笑,脸上染了红晕,“是用,本公主的千金之躯,救了你。”

未等乐正湛说话,夜羽公主笑得更加灿烂,她朗声说道:“乐正湛,本公主喜欢你,自那晚以后就喜欢你了。

在朝堂上各方势力牵制,本公主不能与你言明,如今本公主可以说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越国女子就是这样爽快,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本公主总有一天会让你爱上本公主的。”

说完这番话,夜羽公主继续前行,将包袱随意搭在背上,脚步似乎更加轻快了一些。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大家子

回到潼关镇那日,是黄昏沉沉的傍晚时分,就算是夜晚,还是有人出入城门,潼关镇的城门在春夏两季关的很晚,这样也是给当地百姓们留了足够的时间在当日赶回城内,这一举措方便了无数回乡探亲的人,赢得百姓一片叫好。

城里城外都奔跑着映有罹字的豪华马车,马车夫都兢兢业业干着自己的活,一天结束时还把马车清理干净,以便第二日继续工作。

自打代表着罹王官方的马车生产出来以后,如雨后春笋般遍及了大江南北,甚至原本专门养马车的人家都将自家的老旧车子弃掉,转而租来了官家的豪华马车。

瞧着街上整齐划一的宏大规模,乐正羽心里很是满意,她兴致昂扬,也花钱坐了经济实惠的共享马车,即使是这样的马车也分好几个不同的批次,毕竟一次性赶出来这么大一批车辆也是需要一段时日的。

一开始只是用成品马车稍加改造,可是时间久了便陆续推出各式各样的新花样,就如现在乐正羽他们乘坐的这辆,薄薄的帷幔帐子在夕阳的映衬下散发出淡淡的紫粉色,这是专门为女性打造的一款梦幻坐骑。

圆圆的马车顶上是简单勾勒刻画的小故事,没有文字叙述,可也是简单易懂,有趣的很,让百姓们即使没有进过学堂,也可以自由自在的打法时间。

内里还配有免费的热水,只是条件问题,数量有限,稍微好一些的马车还有各式干果锞子,各式点心茶汤,空间自然也就大一些,价格上也就偏高一些。

“小羽,你这脑子是怎么想打这么个主意的?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乐正湛是头一次听到这个马车的事情,现下好不容易也赶了一回时髦,惊喜的溢美之词赞不绝

口。

夜羽公主也是上下打量,时不时问东问西,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凤邪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感,仿佛看刚进城的土包子一般的神情看着二人,眼里隐隐透出嫌弃。

“是啊!羽羽,你说你们是一母同胞出来的两个孩子,怎么你就如此聪慧灵动,你大哥却放浪形骸?”

凤邪终于忍不住吐槽一句,话刚出口,却见乐正湛一个飞眼射过来,凤邪还作势伸手避目挡开,那动作真是足够逼真的。

即墨罹一路上也没几句话,唯有的几句便是对乐正羽嘘寒问暖,看在一旁的夜羽公主眼里,真是万分羡慕,一直瞟向身边乱看的乐正湛。

“这算什么?你家妹子我有比这更妙的法子,大哥你愿不愿意留在潼关镇,与我一起创造荣华富贵啊?”

乐正羽轻轻扬眉,自信自眉宇间散发,看着乐正湛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狡黠一笑。

“还有?什么法子?若是你的法子能让我这么风流倜傥的公子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与你们共谋大计,那本公子会仔细考虑的。”

看着乐正湛那张欠扁的脸,凤邪一脚踹过去,“滚滚滚,什么天下第一公子,本公子还在这坐着呢!赶紧去游历天下,别到时候讨不到生计再回来,那时可没人需要你了。”

凤邪与乐正湛一路来吵吵闹闹,两人个性相投,一见如故,友情迅速升温,死活都不愿意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关城门前,踏进了罹王府的大门。

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这一趟出去,还将多年未见的公子带回来了,紫衣和绮儿听到动静赶紧迎出来,看着王妃隆起的小腹,两个丫头未语泪先流。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这一趟怎么出去这么久?”绮儿满脸欢喜,泪珠挂在下巴处,来不及擦去。

“是啊!王妃,这一路可还好?连个信儿都没有,奴婢们可要担心死了。”

紫衣与绮儿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将乐正羽围起来,仔细上下瞧着,看到王妃无碍,才松开紧握的双手。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紫衣,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把王府经营的井井有条呢!看来,以后本王妃可以多出去走走了。”

乐正羽看着两个丫头欣喜激动的模样,感受着这份来自家人般的关怀温暖,眼里竟头一次有些热乎乎的。

“才不要呢!王妃以后出去,要带上我们,否则我们可不依。”两个丫鬟齐齐说道,逗得周围人也笑了起来。

“哎呦,我说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丫头,这么几年不见,就不认得本公子了吗?”乐正湛上前一步,折扇挡着半边俊脸,桃花眼微微眯起。

“哪有?奴婢们这不是没顾上吗?公子您怎么会来了?可是累了,快快请进,奴婢们刚煮了好茶呢!”

紫衣和绮儿在这几个月里也算是与潼关镇的官太太们混的面熟,说起恭维人的话也是不打磕绊的,几人风尘仆仆的归来,正好需要几盏热茶去去疲乏。

在厅里坐定,紫衣和绮儿将热茶捧上,随即对视一眼,看向坐在乐正湛身边的女子,女子脸上没有任何不适,也是自在的端起茶碗品着,还一边与众人说两句,可是大多时候,那目光却是放在乐正湛身上的。

“公子,您此次回来,怕是带了美娇娘,回来让王妃和王爷举办婚事了吧?”紫衣先出口打趣。

“对啊!公子,您这次在哪带回来这么美丽端庄秀气的小姐了,可比凤公子强的多,凤公子到现在连个示好的姑娘都没有呢!”

绮儿的话音刚落,乐正羽看向夜羽公主,“公主还请不要介意,握我府上这两个婢子心直口快,被我宠坏了,以后慢慢习惯就好。”

“怎么会?罹王妃府中民风开放,上下一家亲,这种其乐融融不分尊卑的氛围,夜羽很是喜欢,让人很自在呢!”

夜羽公主也是个爽快人,虽然在越国宫里摸爬滚打,可到底还是个向往自由的小姑娘,很快便与紫衣和绮儿叽叽喳喳打成一片。

要说这团团圆圆的氛围,怕是现在的情形与接下来的场面相比,那才是小巫见大巫呢!

“师父,王爷,两位公子,怎的不说一声,我们好亲自去迎接!”

范蠡自门上走进来,他来了潼关镇就在潜心研读医书,乐正羽曾给他书信上写过,来了潼关镇务必亲自按照她说过的样子,打造几间手术室,如今尚未完工,听到乐正羽回来,忙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奔过来。

未等乐正羽说话,门外相继进来几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纷纷喊着“师父”,这下把乐正湛喊得有些茫然的看向乐正羽,他这个妹妹,何时竟收了这么些徒弟!

身边的紫衣低声给乐正湛解释几句,乐正湛眼里满是疑惑,据他所致,妹妹自小体弱多病,甚至还不会说话,按父亲信中所言,这个妹妹可是与他们印象中的太不一样了,除了长相。

“罹王妃,白妖妖见过罹王妃,罹王爷,两位公子。”

白妖妖不请自来的上前问安,这让乐正羽不自觉的看向堂下坐着的范蠡,可范蠡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对面的紫衣,乐正羽心里不由打鼓,这段时间她离开府中,看来有些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啊!

“六小姐,白小公子的伤势如何了?可能正常生活了?”乐正羽却是极其惦记白府小公子的健康状况的,毕竟那是自己来到这里接诊的第一个重症病人。

“罹王妃可真是妙手回春呢!三哥临行前还嘱咐妖妖,见到罹王妃和王爷一定要亲自道谢,父亲还有书信让小女务必呈给罹王爷。”

白妖妖将手里的信递给即墨罹,大家伙相互一阵寒暄之后,即墨罹带着范氏兄弟进了书房,即墨的大小适宜都需要他亲自批准,官员们将纷纷踏进礼罹王府的大门。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这么在罹王府住了下来,进进出出倒是非常热闹的,都是与罹王夫妇关系匪浅的人,也是青年男女,有些相互害羞爱慕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宫里,皇帝看着太子让人送来的密报,神色凝重。

“我说即墨皇,你我同为一国之君,何必为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耽误了大事!虽说你的儿子与我的儿子曾经交换过一段时间,可如今不是都没有儿子了吗?后宫女子千万,可天下就一个!”

说话的凤邪的皇帝爹,也就是凤国的国君,他曾故意放出消息要攻打即墨,可如今却坐在即墨的皇宫里,还与即墨皇帝把酒言欢。

“可是,若这样,朕损伤的可是两个儿子啊!”即墨皇叹口气,放下手中信笺,微微闭眼,靠在椅背上,不再出声。

“即墨老弟,当年的事情谁都想不到是那样的,雨夜里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可是将你我二人骗的好苦啊!你失去的是儿子,孤可是失去了此生挚爱!”

原来即墨皇听到凤国国君带来的消息后震惊不已,命太子亲自去打探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竟是日日陪在他身边的人,将他骗的团团转。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此度日

烟雨蒙蒙的清晨来的很是仓促,京城中忙忙碌碌的时节仿佛是生来就该有的,不论是黑夜白天,翠坊轩的客人们都是来了一批又一批,几乎将范晔的精力全部耗尽。

难怪师父说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们的钱,瞧瞧这半个月来的订单,让他见识到了京中贵人们的手笔。

不得不说,这种独一无二的珠钗首饰真是需求量大得很,没个三五个作坊,那还真是应付不来,范晔站在旁边看着伙计将手中账单翻得哗哗直响,这种声音简直就是金子掉下来的声音啊!美妙的很。

“公子,咱们这个月还接单子吗?现如今咱们翠坊轩的名气可是传遍六国了,来咱们这里订做头面的小姐太太们越发多了起来。”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貌倒是普普通通,可那一把算盘打得甚响,即便是跟人说着话,也丝毫不影响他手里准确无误的敲打,金算盘的珠子上上下下仿佛活了一般,奏出属于它的金色乐章。

这是翠坊轩的掌柜,一个三十岁还没有成家的男人,得鹰扬一手提拔,如今在翠坊轩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了,可此人虽然贪财,但行为光明磊落,为人仗义明了,不论在翠坊轩还是在客人们面前,都是极受欢迎的。

“这个月啊!不接了,凡事适可而止,咱们要让那些贵人们惦记着,时时刻刻惦记着,有人说起我们翠坊轩的时候,要既爱又恨,那样才好。”

范晔把玩着手中杯盏,神色晦暗不明,半边脸在室内阴影的掩盖下很是神秘。

站在一旁的小伙计很是不明白主子这是什么想法,有钱不赚是什么道理,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人害怕钱多吗?

“公子,这一批首饰很多人都是通过关系悄悄递进来的花样,咱们这样不会失信于人吧?”掌柜的有些担忧的开口。

范晔却是一笑,屋内瞬间华光铺洒,明朗起来,“那算什么,咱们做的是明面上的生意,不争不抢,每天外面从未开张就开始排队,这是人人周知的事情,任谁都生不出怪怨的心吧?”

再者说,虽然公私分明,不能暗中调换客人的顺序,可是这一批货可是清梦瑶姑娘们的头面,自己不答应能行吗?越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越遥这个女人可是看到他这里一把新鲜椅子都要拿回自己楼里的,现在自己在这里做生意,有女客上门都不敢与其攀谈过久,若是被越遥发现了,那是很尴尬的。

虽然她不说什么,可自己心里立马就犯怂,这种怪异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从自己来到这的第三个月?

这番话范晔自然是不敢声明出来的,怎么着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吓倒,那不是会被别人笑掉大牙吗?还是在京城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想是这样想,可范晔的嘴角不自觉的笑意看在小伙计眼里却很是诡异,这个主子身上随时透露着一股杀气,即使平日里对他们都是和气的,可他现在这般笑容是何意!

果然是年强气盛不经事实,那还能有什么意思?相思呗,掌柜的虽然还是云英未嫁的年纪,哦,不,是三十而立尚未成亲的年纪,但是对于男女之道的事情却是看一眼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况还是他们公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思春。

站在门口神色怪异的越遥一只手托着下巴,看这笑得傻乎乎的范晔,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这一大早过来,范公子这是今日脸部抽筋了吗?笑得那样不知收敛。

“范公子,范公子!”小伙计在范晔面前挥挥手,叫了几声范晔不回神,最后小伙计在掌柜的赞同的目光的鼓励下,哇的一声将范晔惊得几乎掉魂。

“干什么,干什么,你家公子还没聋呢!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范晔闭着眼伸手,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发懵的耳朵,张口说道。

“公子,越遥姑娘来了。”小伙计知道公子被自己那一嗓子喊得有些不高兴,忙献宝似的将门口的越遥指给范晔,眼睛里亮晶晶的,单纯的很。

范晔本来心情是不太开心的,可当他听闻越遥这两个时,顿时肃正神情,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耳朵也不懵了,身子也变挺直了,脸上的傻笑也被淡淡的浅笑代替了,举步朝着越遥的方向迈去。

这一番举动将小伙计看得呆愣,妈呀!他们家公子到底是个什么生物,这变脸可比翻书快多了。

正午的潼关镇还是阳光明媚的,虽说马上入冬,可是冬日的暖阳似乎格外眷顾潼关镇的百姓们,暖阳照在大地上,一派繁荣,就连门口蹲着的大黄狗,如今都仰着肚皮,睡得正酣。

就如每一个现代白领一般,住在罹王府的大小人物在正午饭点的时辰,全部不请自来,集中在了罹王爷夫妇雅致宽敞的饭厅。

罹王爷正将手里的排骨汤放在嘴边吹至适当温度,喂到肚子已经大起来,行动似乎不怎么方便的罹王妃口中,还没有喝下第二口,便看到饭厅入口的回廊下走来声势浩大的一群人。

是的,真的是要按群这个单位来形容,乐正羽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她疑惑转头,看向自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已经微有怒色的夫君。

“夫君啊!这些人,是你请来的?”乐正羽眼睛微微下垂,看着即墨罹的模样自动带上了询问的语气。

“夫人难道不记得,这群人在我们府上寄宿很久了吗?要不要本王将他们全部赶出去!”即墨罹嘴角一抹让人看了不自觉就会打哆嗦的笑意浮现。

乐正羽慌忙摇摇头,她才不接这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摇头代表什么,即墨罹怎么可能领会,这分明就是罹王爷给自己下的陷阱,这样她就不用两头不是人了。

“你们,这是来请安吗?我们还没吃完饭,不过也快了,你们在一边等一会吧!”即墨罹当真挡着这么些人的面,继续方才未完的动作,一手拿着帕子,一手拿着汤匙,将碗里的汤未给乐正羽。

众人看着罹王爷这喂饭的动作流畅的一气呵成,很是大跌眼镜,这是什么情况?罹王妃什么时候需要人这样喂着吃饭了?他们知道罹王爷这个冰山脸唯独宠溺自家王妃,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罹王爷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真是不嫌臊的慌。

在场有人转身捂脸,就有人羡慕不已,就像现在的夜羽公主,一脸痴迷的看向罹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样子是要恩将仇报撬墙角呢!

再看范蠡的神色,虽说没有什么波动,可是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乐正羽身后的紫衣猛瞧,那模样在偷偷看向他们的乐正羽心里,也算得上是如狼似虎了。

“罹王爷,罹王妃,咱们大家都没吃饭呢!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大家都没回来,你们就自己吃了。”

这是白妖妖的声音,果然是艺高人胆大,站在她身后的范卓算是遇到了一头犟驴,任他怎么拉她,都不挂用。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人,凤邪和乐正湛也是乘热打铁,纷纷开口。

“是啊!羽儿,哥哥我还饿着呢!太不够意思了。”

“谁说不是呢?兄长还在这饿着肚子,自己倒是美人在怀吃的津津有味。”

听着凤邪咸咸的话,众人心知肚明,可凤邪的眼睛却是看向即墨罹的,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凤邪口中的兄长,指的是他自己。

听着众人一言一语的不满,即墨罹倒是没有进一步刁难,乐正羽也是跟他们闹着玩,但不知道他们会一窝蜂的回家吃饭,这倒是真的,所以厨房也没有准备,何况这数一下至少得十多人啊!就算厨房加紧做,那也是赶不出来的。

“好了,你们快些坐着吧!先拿些点心垫垫肚子,我这就去为各位准备午餐。”说着乐正羽便要起身,即墨罹一把将她拉住,自己率先起身,随后将她扶起来,一起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众人心中情感各异,可那逐渐多起来的温暖却是在慢慢升腾,热气的水雾几乎将他们的眼眶迷蒙。

没多会儿,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饭会很迟很迟才能上来之际,乐正羽牵着即墨罹的手又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丫鬟嬷嬷,她们手里端着各种菜式。

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有了第二胎的乐正羽,在阳光明媚的午间更加温柔耀眼,美得惊心动魄,罹王爷也是被时光特别温柔对待的人,脸上没有了冰冷的生人勿进的面具,他刚毅的线条似乎在身边女子的映衬下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这是什么情况?羽羽?你们夫妻还真是,让我们吃生食啊?”凤邪的声音率先响起,其他众人也是一副满脸疑惑的模样,眼睛随着丫鬟们手上的生食转动,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对啊!凤公子养尊处优惯了,没吃过生食吧?那就尝尝吧!”即墨罹不耐烦的语气凉飕飕的射向凤邪,他满腹的抱怨立马焉了,眼神里面满是控诉,却不再跟即墨罹搭话。

第一百二十章 权术谋略

临近潼关镇的一处破烂不堪的院子处,一个衣着破烂,乞丐模样的人,被身后粗犷大汉用长鞭驱赶着。

从外间看,这就是一处普通不过的宅院,虽然不是很奢华,但若是对于平常百姓而言,却也是理想中遮风挡雨的避难所了。

门被反锁着,院子里充满了秋风扫落叶般的萧瑟孤寂,内里隐约透出几声哀戚。

一名手法娴熟的汉子上前,手一抖袖间滑落出一串黄铜钥匙,他利落的将屋门打开,原本萧瑟孤寂的院子瞬间像炸开了锅一般,吵闹哭泣咒骂求饶声从内里扑面而来,大汉们却是连眼皮都不愿多抬一下。

似乎铁栅栏围着的屋子里面圈养着什么动物一般,破烂不堪的男人眼里满是恐惧与绝望,踌躇挣扎的他,被冷眼无情的大汉猛地抽了一鞭子,大汉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嫌弃与不耐烦。

“滚进去!别让老子们完不成差事,磨磨唧唧的,真他娘晦气!”说罢大汉嘴里痰液一口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模样凶悍极了。

后背皮开肉绽的男人瞬间脊背佝偻,身子一颤一颤的哆嗦,单薄的衣服上除了灰尘便是血迹,有的已经泛黄,还有些是新添上的,蓬头垢面的他发间银色滑落,裸露在外的手臂满是破溃的脓肿,令人作呕。

“大爷,别把我关进去啊!小的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小的不在了她可怎么活啊!真是造孽啊...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男人声声嚎叫,说道自己的女儿时,脸上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悲伤的难以复加,鼻涕眼泪横流,混合在那满身的疹子里,让内里的人都哀哀哭泣起来。

大汉们脸上围着布巾,身上裹着黑衣,几乎将整个人装进套子里一样,遮盖的严严实实。

他们只是用皮鞭抽打,丝毫都不愿意触碰到内里关着的人,包括此时被锁进去的那个男人,就连脚的触碰都不行,生怕沾染了什么脏污似的,将门快速上锁,随即大步跨出院子,顺手将院门牢牢上了锁。

“主子,真的要把他们放出去吗?那病可是传播性极强的,万一...”

不待面前男子说出心中的顾虑,坐在榻上的太子即墨朗邪邪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洁白牙齿。

“没有万一,本太子要的就是一万个将即墨罹搞垮的法子,这是父皇派臣办的差事,那什么后果也怪罪不到本太子的头上,老三,你说是也不是?”

太子出声,望向一旁呆愣的三皇子,三皇子听到太子喊自己的名字,急忙转头拱手。

“皇兄说的自然是极对的,既然是父皇吩咐,那就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自是要照办的。”

看着三皇子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太子脸上划过一抹暗色,真是个窝囊废,就这点事情就把他吓成这样,日后还怎么得了!

从太子府中出来,三皇子像上次那样恍恍惚惚,迈着机械的步子不知该向何处去,他的母妃似乎与太子来往甚密,有时候连他都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可说,要一日见上好几次面,哪里来的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可是这次的三皇子并没有迈进茶楼的门槛,就被迎面下马的九皇子拦下。

“三哥,怎么在这里?”九皇子出声询问,态度平静,没有谦恭,亦没有高傲。

他们兄弟本就不是很亲近,他独与罹王爷亲近,可是自打罹王举家搬迁潼关镇,就算皇上不说,但他知道,要避嫌了,不然迟早因为他会给罹王爷惹上祸端。

而且三皇子自小就伴随太子左右,从来不与自己亲近,这么多年来,一旦碰上面,他也是平静得主动上前打声招呼,再无其他交集。

“哦!是九弟啊?你怎么自这里?”三皇子回神,嘴里话语直接问出。

“三哥忘记了,我最近在京冀卫,才交了班回来,走至此处正好碰上三哥。”九皇子神态淡然,脸上是淡淡的毫无顾忌的坦然微笑。

看在三皇子眼中,这个九弟也是不怎么熟悉的,皇城诺大,皇子们每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倒是不能经常碰到。

“九弟,最近没有去潼关镇吗?五弟他们,还好吧?”三皇子嘴边喃喃,问出心中所想,自己都被自己的言语吓了一跳。

“三哥放心吧!五哥他们过得很好,与在京城没什么两样。”九皇子看着这个三个甚是奇怪,平日里五哥与三哥没什么交情吧?

他放什么心?他们过得不好他才放心,不是吗?他自小与太子在一起,与其他兄弟关系并不好,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太子身后的一条狗吧!三皇子嘴角笑笑,眼中满是苦涩。

“三哥,是有什么事情吗?五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难道是,父皇要出手对付他们了?”

九皇子向来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也是他这敢作敢为的直性子,才让皇帝放心的将京冀卫交与他,否则,如今即墨罹“叛乱”,那与他走得近的九皇子便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没事,没事,九弟快不要瞎想,这话也就是当着三哥的话说一说,若在父皇面前如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三皇子对着即墨阳挥挥手,抬脚迈进茶楼,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临窗而立,他看着下面即墨阳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低低叹了一声,“希望这番提醒,能让他们有所防备吧!他日,可以保他一条命吧!”

“皇子,这事可是真的?当前这种情况可万万不可引起皇上的疑心,太子派人时刻监视着咱们呢!”一个身穿褐色衣袍的幕僚听了九皇子方才的话,出声劝慰。

“不论如何,本皇子都不能让五哥和五嫂他们遭了无妄之灾!”九皇子一改方才街上与三皇子的淡淡笑意,周身阴霾遍布,脸色如霜。

这是九皇子府的书房,本来是个平常普通的书房,可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个微微凸起的石块镶嵌,周围是九皇子素来喜爱的弓弩宝剑。

那是九皇子自开府之日,便让人秘密打造的一条暗道,里面此刻灯火明亮,满墙书架,男人们长身而立,共商国事,别有一番洞天。

“主子,要想成就大事,便要舍弃儿女情长,他日您若为帝,那罹王爷才可不被处死,到时您一言九鼎,要想保下罹王爷夫妇也不是不可以。”

“对啊!主子,这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您羽翼尚未丰满,若因此事让皇帝动了心思,那咱们的霸业怕是要泡汤了,千万要三思啊!”

身边幕僚们一声一声的真切规劝,即墨阳的脑中一直浮现出即墨罹如父亲般的严厉,那般对他情真意切,都说五皇子无情无义,可是在他面前,却是一手将他提拔起来。

如果不是即墨罹那个冰山一样坚毅的男人,他要想成功,怕是要比现在晚上十来年吧!从一个时候都不明白,看到死人都害怕的毛头少年,到现在手中握着有京冀卫所有兵力的亲王,他恨感谢他的五哥。

可若是当真如谋士们所说,自己他日为帝,免他一死,他那样骄傲,自己得他一手提拔,却又亲手毁掉他所有的骄傲,那可真是对不起人了。

三日后的潼关镇罹王府门前,出现了一位身穿斗篷的玄衣男子,男子勒马跃下,仔细打量着那三个烫金大字,‘罹王府’三个字一如京城时那般内敛又张狂,光线似乎很耀眼,刺的即墨阳眼睛火辣,脸色微微晕染。

“这位公子,您找谁?”身后传来一个询问的男声,即墨阳敛去眼中湿意,转身回头。

穆青的神色微微变化,眼中有着诧异与不可置信,随即拱手“九皇子殿下!”

穆青很识相的率先告退进了府门,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身后许久未见的两人。

他的五哥还是那样一脸冰霜,冷硬的面容依然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即墨阳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世事的毛头小子了,他如今掌管京冀卫,周身的气势也渐渐显露,毕竟也是朝堂上党派之争的一份子了。

“五哥,近来可好?世子的事情,请节哀。”

即墨阳神情没有半分不自在,乐正湛见了他们夫妇,一星半点关于即墨溯琅的事情的没有提起,他是怕他们伤心,而九皇子,他是心疼自己的五哥,他是真心希望他的五哥能节哀。

年轻人的个头似乎又窜高了不少,当真是状如小牛犊子那般,肩膀宽阔,眉目多了几分坚毅,看起来在京中没有偷懒,日日都有在熬炼筋骨。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学会旁人那些过家门不入的把戏了?”即墨罹看着对面渐渐成熟的少年,已经可以与他比肩的他的九弟。

“五哥,我哪有?我刚来一会,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说完就走,父皇那边还不知道我来找你,此事事关重大,他日得闲了,我再专门来看五哥和五嫂。”

即墨罹也不在乎他进不进家门,既然说有重要的事情,那自然是先说事情更重要,九皇子将自己的猜想和近几日打探来的风言风语的情报说与即墨罹,即墨罹脸色黑了又黑。

临行前,跃上马背的即墨阳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五哥,这些事三皇兄告诉我的。”说罢,便扬着笑脸,一夹马腹,消失在夕阳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贞洁风波

自打那日在罹王府吃了一顿凤邪口中的“生食”之后,众人一到饭点就很自觉的往府里走,那架势是让罹王爷脸黑了好几日。

又是一日晌午时分,在范蠡迈着轻快的步子刚进了院子,后面便传来两个打打闹闹的声音,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夜羽和乐正湛又开始饭前‘打情骂俏’了。

“乐正湛,你这个登徒子,占了本姑娘的便宜还想跑!”夜羽公主小脸皱在一起,十分气愤。

不过她气愤的不是乐正湛欺负了她,占了她的便宜,而是乐正湛根本不买账,见了她躲得远远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这样我还怎么出门?现在满大街人都知道本公子是个爱占姑娘便宜的登徒子了。”乐正湛一副见鬼的表情,也是满脸的不乐意。

“别人怎么知道?我不管,反正你要对本小姐负责。”夜羽公主拿出公主的傲娇与蛮横,惹得身后人一阵大笑。

原来是在罹王府中,乐正湛的屋子与夜羽的屋子挨着,那日乐正湛与凤邪出去喝了一回不怎么尽兴的花酒,随后回来走错了房间,爬到了已经就寝的夜羽公主床上。

之所以说不尽兴,是因为身边有夜羽公主女扮男装偷偷跟着,自然是要制止他们这种不良的恶趣味的,随后回到府中两人又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才惹出了如今的祸事。

“真是热闹啊!每日回来吃饭准能碰上你两在这讨论彼此的贞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才是那孟浪的登徒子呢!妖妖,你说是不是?”

范卓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身旁白妖妖也是幸灾乐祸的模样,二人早已勾肩搭背,不分你我了。

自从白家六小姐出门闯荡江湖,骑着一头不怎么听话的毛驴直接奔向范卓的寝殿,将没来得及穿亵裤的范卓吓得哭天喊地叫着‘抓采花大盗’之后,两人之间就没有男女之防了,而是直接以兄弟相称。

真不知道白老爷和白家各位温文尔雅的公子们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会不会暴怒,来找曾经的救命恩人算账。

“是啊!湛哥哥,你就乖乖从了夜羽娘子吧!夜羽,你这样再追他两天,全潼关镇的人都知道你被乐正公子占便宜了。”

白妖妖一副浪荡公子的装扮,笑得满口银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白皙的面庞素面朝天,美丽动人。

“湛哥哥...”是啊!很久没人这样叫过自己了,这么多年了,他似乎已经忘记曾经那撒娇讨好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叫着‘湛哥哥’的模样,月儿...他竟有些疲惫。

看着忽然没了斗志,垂头丧气的乐正湛不再做声,抬脚迈进院子里,丝毫不理会身后唤他的几人。

看着头一次败下阵来的乐正湛,夜羽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她脸上有些微红,大概是羞恼所致,她也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不再言语,亦是低头向内走去。

这一顿午饭吃得很是安静,安静到罹王爷都诧异的往他们这边瞧了不下三遍,毕竟平日吃饭的时候他们是有讲不完的趣事的,嘻嘻哈哈的笑声也没少吵到罹王爷。

尤其是晚霞映在天际的时候,天边出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有时是刚下了雨,雨后天晴,天边搭起一座漂亮的彩虹桥,就像全部美好的字眼都形容不了他们所处的这一片空间的绚丽一般,一天的疲惫皆抛,大家在一起闹着笑着,是从未有过的安逸。

接下来的几日,乐正湛也不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整个人周身的氛围都变得格外忧伤。

夜羽则是整日神思飞远,虽然还不到足不出户,但也只是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除了搬着一张摇椅坐在廊下晒太阳,就是陪着乐正羽说些过去的事情。

起初大家因为公事繁忙,没怎么在意二人的异样,可是这乐正湛都茶饭不思半个月的光景了,就算罹王爷安排给他们一个朝堂的事情,他们也要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关心一下身边朋友的心事了。

“好了,我没事,你们快去忙吧!本公子在思考一些人生的问题,不会想不开的。”

这是继凤邪、紫衣、绮儿、范氏五兄弟之后,第九个进去慰问乐正公子之后,带出来乐正公子原模原样的回答。

“公子是不是被王府憋坏了,是不是要出去散散心啊?”吴管家在一旁看着大厅汇聚的一群人说道。

“不会啊!要憋不住早该憋不住了,怎么这会突然心情不好了?难道是谁不小心触到公子什么不好的往事了?”紫衣猜测着出声。

大家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乐正公子究竟为何突然得了王妃口中的抑郁症的时候,同样是问题青年的夜羽公主留书一封,不辞而别了。

那是在当天晚间时分,夜羽想了好几日,她是喜欢乐正湛,他长得俊俏,为人仗义又风趣,武功也不弱,还上过战场,是个铮铮男儿。

可是,他大概是嫌她烦的吧?自己整日想着法子与他套近乎,他却躲得远远的,这次倒好,直接绝食反抗了。

罹王府真的是自己喜欢的地方,这里的人都很善良,都很出色,虽然不像宫里那样有规矩,这里的丫鬟不像丫鬟,主子不像主子,可就是让人可以放心的在这里生活,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

也罢!这本就不是自己该奢望的,从自己出身在皇宫那一刻起,就注定此生与这些平凡的幸福无缘了吧!

夜羽公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在桌案上摆开笔墨写下一份书信,简单的收拾了自己随身的几件衣物,最后回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罹王府,看向每个人的房间,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潼关镇已经宵禁,她只得暂时在客栈歇一晚了,可是即使自己走了这么多遍的潼关镇,还是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还是不怎么识得路。

在不远的边城,原本已经等待着死亡的人们,无望的垂着双目,靠在墙角里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没有生气的死人一般。

这是前几日才召集起来的一批新患了麻疹的病人,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小孩,都是患了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的麻疹,病情一天天的加重,旧的一批人死去,很快就有新的一批人被关进来,如此周而复始,所有人无一幸免,等待着死神的垂怜。

那个前几日被抽的后背皮开肉绽的男人,此刻躺在冰冷的没有一丝光照的,黑暗的屋子地上,全身佝偻着,蜷缩着,双眼死死的瞪着,嘴角是凝固了的血水,一动不动,没有了呼吸。

“都出来,要好好配合大爷们办事,这些钱你们拿着路上用,看在你们临死前还有些用的份上,捡起来这些钱,一路往南,过了那座山就是潼关镇了,你们直奔那个地方去,把你们的疫情在那个地方播散开,知道吗!”

一个满口臭气的男人张开黑幺幺的大嘴,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说着话将一把铜钱洒在地上。

可是在场的人却是纹丝不动,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捡那些钱,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存在了,没有了家人,自己马上都要没有命了,那几个铜板算什么。

“一个个脾气还挺犟啊?好啊...你,出来!”男人指着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具体长相的女孩子。

女孩儿十二三岁的年纪,满脸恐惧的躲在妇人怀里,不肯迈出一步,妇人也是死死的将她抱在怀里,不愿撒手。

男人见人群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突然,他手起刀落,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瞪大眼睛的头颅圆滚滚的滚落在方才那对母女的脚边。

女孩吓得失声大叫,满眼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恶鬼一样,妇人也是害怕无比,却是将女孩搂的更紧了几分,人群纷纷后退,挤作一团。

“本大爷让你们往外走,给你们钱,那是给你们个体面,还不赶紧滚出去!”

说着他又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上面还沾染着上一个死去的人的血迹,在众人眼里,那简直比麻疹让他们即刻死去都恐怖。

第二日的傍晚,紫衣手里拿着漂亮的越国女装,来找夜羽提意见,敲了半天的门却是无人应答,紫衣疑惑之下推门而入。

窗户是敞开的,床边帐子被风吹的乱飞,屋内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吹了一晚上冷风的屋子此刻有些阴冷,案几上砚台下压着一张已经干透了的宣纸,上面聊聊几笔,写出了她对罹王府的留恋和对大家的喜欢。

“王妃,不好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大腹便便的乐正羽身子非常沉重,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她到现在还是怀疑,自己这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到底是不是个大胖子。

疾驰而来的紫衣与匆忙奔跑的范蠡看向彼此,这种眼神早已心领神会,二人眼神稍稍尴尬别开视线,却遮不住眼底的喜悦。

“王妃,城里不知何时发现了许多患了麻疹的病人!王爷已经命人立刻封锁城门,禁止百姓通行了,可是不只是潼关镇,虞城也发现了染有麻疹的病人,现在已经感染很多人了。”

“王妃,夜羽公主留书不辞而别了!”

看着两人各自说出的事情,乐正羽心里咯噔一下,麻疹,那可是连二十一世纪都束手无措的传染病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疫情四起

大概是连掌控黎民生死的即墨皇都没有预料到,这次的疫情会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几乎遍及整个即墨大陆。

起初只是想让潼关镇的人受一点苦头,让即墨罹失去民心,让潼关镇官员归顺朝廷,将即墨罹党派一网打尽。

可刚开始的麻疹病人被驱赶至潼关镇一带时,不知何时竟有人开始身上除了疹子还长了紫红色、黄褐色的斑状色块,有的人也开始眉毛头发逐渐脱落,在乐正羽眼里,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麻疹了,而是出现了最新的麻风疫情。

麻风病在药品发展落后的古代社会是致命的传染病,大多病人都是被集中处理,就像当初即墨朗命人将那些得了传染病的灾民们全部关押,虽说隔离是个控制疫情进一步扩大的好手段,可过之不及,太残忍的时候,终会让大众起了反抗之心。

在楚国*宏伟的皇宫殿宇中,两个被上天选中,生来就有天人之姿的上位者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微微熏酣,舞姬们在乐师的节拍下身姿曼妙的拂袖,转身,技艺高超的舞姬竟还能将脚放置他人手心翩翩起舞。

伴着这些歌舞美酒,前些日子还在即墨皇宫游说的凤国国君,此刻坐在楚国君主的对面,从二人洋溢着大笑的脸上可以看出来,这次的交谈甚是满意。

楚国君主又一次端起面前的琉璃酒盏向凤国君主拱手,宽袍广绣是象征各自身份的九龙飞天的龙袍,头上是君主才有资格佩戴的王冠,代表着两国颜面的装扮,即使在吃饭喝酒这样欢庆的时刻也要穿得整整齐齐。

“此次合作,寡人甚是愉快!楚国君,请!”

“那是自然,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这样合作。”

双方端杯,一饮而尽,尽显宾主之欢,两国的情谊也是在无形中更上了一层楼,这一切都得益于即墨皇对即墨罹的一时厌恶。

潼关镇内,守城的士兵全副武装,将近入冬的气候干燥冷冽,出城的人渐渐少了很多,城门外大片百姓排着队,接受例行检查。

流民几乎全部涌入潼关镇,每日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百姓不计其数,有的可以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有的则是经不住劳累奔波,直接死在了赶来的途中。

冬日的潼关镇还是非常寒冷的,与北方的季节一样,潼关镇也是大雪皑皑,大雪下得没日没夜,流民四起,天寒地冻,没有足够的粮食来过冬,路有冻死骨的现象在即墨一时间随处可见。

好在小小的潼关镇在即墨罹的领导下并没有乱了套,不像其他地方那般整日像朝廷发送加急求助信件,可无一例外,全部被中书省驳回。

笑话,京城现在没有流民那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全国流民四起,乱糟糟的情形谁不知道!还用地方官员来信禀报吗!

赈灾的工作向来难做,所选官员必是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否则那么大一笔赈灾银两,一旦落入歹人之手,不光是会激起民愤,更会让全国灾难更上一层楼。

即墨皇现在也顾不得头痛,在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次灾难全是他自己判断有误所致,如果不是听信了凤国那个老不死的挑唆,他怎么会这样进退两难!

对了,他现在进退两难,谁让他进退两难的?凭什么只有他即墨皇进退两难?他要让六国国君全部进退两难!

即墨皇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仿佛在秘密丛林中终于找到出路一般,他连日来充满阴骘的脸上终于浮起一抹异常诡异的的笑容。

“来人,宣太子!”

站在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听了皇帝的吩咐,急忙拔腿就跑,一口气到了太子的府中,不一会太子便迈着大步走进了养心殿。

“父皇,您这么急召儿臣来,是不是有什么应对之策了?”

即墨朗也是害怕的,毕竟这次疫情是他一手主导,可谁知现在会成了这样的一种打不破的僵局。

“太子,你说咱们父子在这愁眉苦脸是为了什么?何不让六国君主与咱们一同想法子来弥补这次的疏忽?”

太子看着自己的父皇脸上笑的怪异,怪异中还透出几分痛快,饶是他,也不得不佩服皇帝想出来的这一招,祸水东引!

“父皇,难道是要将此次疫情向周边国家扩散一下?”太子心里也是按耐不住的兴奋,他试探的开口问道。

“难道不可以吗?想必人多力量大,此次疫情来势凶猛,为什么不能传播到其他国家,这又不是我们即墨的特产。”

此时的即墨皇根本不再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是想着如何让别人来与他一起承担这愚蠢的后果。

“那自然是极好的,儿臣这就让人去办,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什么马脚,父皇就等着好消息吧!不出几日,这六国便会悄悄兴起一波新的疫病。”

太子出了宫之后,看着宫外的天似乎更加蓝了,他转头看向宫门,深深的宫门被历史掩埋,斑驳的岁月在它身上也留下了印记,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恨着的、看着的、期待着的父皇,竟然是这样的狠厉。

最后一抹太阳在六国的西边垂下,像沉沉的老人陷入了冬眠,任外界风吹雨打,他的梦里一片安宁与祥和,他的身子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潼关镇的守军发现流民在渐渐的减少,起初他们只是以为天寒地冻的缘故,大批百姓在赶路的途中经不住苦难死去了,所以能走到潼关镇的人越来越少。

可在某一天,打开城门的一瞬间,小兵都有些恍惚,平日这里可是早早就排好队的,直至晚上这些人都有好些进不了城,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自己打开城门的方式不对?

小兵将城门关上,不一会又小心翼翼的打开,还是没有人,他慌了,忙着奔跑,去报告了上级。

小兵的上级,自然就是由即墨罹任命的范临,人如其名,玉树临风,擅军法,演算,各式弓弩武器。

不管有没有流民,乐正羽这个大肚婆都管不了那么多,她谋划已久的火锅店还是如期开张了,起名流马火锅,起初在潼关镇获得一片叫好声。

随后在六国各地,一夜之间都出现了一家叫做流马火锅的店铺,百姓们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官员们则是一开始没看在眼里,毕竟他们都是有专门厨娘的人家,整日里身边的店铺不是开张就是关门,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随着流马火锅的吃法一传十、十传百的向四周扩散开之后,不少人慕名而来,走至一处,首先就要打听一番,这地方有没有流马火锅的分店,若是答没有,人们便会转头走开。

随后是城里贵气的公子少爷们之间开始传播一家叫做流马火锅的店铺,回至府中与身边婢子嬉闹之时,也会时不时拿它出来说事,必是要大大夸赞一番的。

这一股流马火锅的风一旦刮起,便不会停歇,什么方便实惠、好吃不贵、做法新怡、满口留香的溢美之词层出不穷,这一切都要得益于乐正羽身边的左膀右臂宣传到位。

“你今天中午去哪家馆子吃饭?一起去吧!”

“自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流马火锅了,那里的饭菜很是新颖,你没见过吧?是生食,自己可以随意看着吃,料也是自己搭配。”

“是吗?生食怎么吃,不会吃坏肚子吗?”

这样的对话在各地每日要上演数百回,大到官员及家眷,小到街头平日里舍不得下馆子的贩夫走卒,人人都挤破头往流马火锅店里钻。

秒就妙在这别家新开张的饭店总是座位被人订满了,可是这一家就是像个无底洞一样,只要你走至门上,总会看到热情好客的小二脸上洋溢着年轻的笑容,对你说一句‘里面有座,客官请里边坐。’

京城的一家流马火锅店,三层别致的小楼里是满堂座无虚席的热闹,范晔站在二楼的雅间门口,向下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前三个月,在乐正羽划了许多张图纸送到范晔手里的时候,范晔果断选择了最像木牛流马的那张设计。

经过他三个月的刻苦钻研,终于制成了古代旋转小火锅的第一个机械系统,在古代没有煤气,范晔根据乐正羽信中描述,做了个供热的大暖缸,只要中心火焰持续不断,热气便会通向砂锅底部,这无疑是个伟大的发明,只要出门一打听,谁人不说这能不用人力推送的活计做得精妙绝伦。

每个人面前是热气腾腾的小砂锅,抬头可见的旋转带上,是小巧精致的特色盘子,盘子的内部是各种侍女图,简单的线条勾勒着最生动的画面,让吃饭的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应乐正羽的要求,每个流马火锅店的内部设计,都是充满了现代风的温馨简洁,墙壁上是大幅壁画,三言两语便将这普通的火锅讲得神乎其神,有了神话色彩的传说,百姓们更是来的勤快。

这一举措完全打破了古代酒楼茶肆的经营模式,即使有很多家酒楼的老板都想要纷纷效仿,可这么宏达的工程又岂是一两年能完成的?何况,旁人根本不知,这日益红火的流马火锅店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死一生

果然如即墨朗所说,六国疫情在某个时间突然纷涌而起,四面蔓延,不出几日便达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而这样的分布,就让潼关镇乃至整个即墨的流民少了很多。

乐正羽在火热开张火锅店的同时,也不忘在府内和其他大夫们商量治疫病的办法,她的想法是能找出一种中药,最快速度,最大疗效的来控制灾民的疫情。

在现代接受训练的时候,她曾有幸接触过中医中药,也曾在部队收藏的中药藏书中看到过关于麻风病人的诊治方子,所以在她心里,这种疾病是可控的,是不像非典那样广泛蔓延死人的。

乐正羽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麻风的偏方写在宣纸上,潼关镇几个大夫日夜配方,删减加药,最终确定了地骨皮、苦参、荆芥、细辛、苍耳子、防风。

此方上药挫片,加水煎煮,去渣。熏洗遍身,出血为效,务要宽汤浸洗良久方佳,多洗数次为妙。

另一个是柳枝、桃枝、桑枝、槐枝、楮枝,煎浓汤,放入大缸中,坐在缸中,让药水浸过颈部,只露出头面,一天后等药水变成油样,停止浸浴,病可治愈。但此方主要大风年深不愈,面毛脱,鼻梁崩损个愈者。

最后一个是草乌、麻黄根、艾叶、地骨皮、朴硝各30克,上药为极细末,用水1桶、椒1合、葱500克同煎汤,人醋1盅。

于密室中自用手巾围搭四肢,候汤可浴,浴之令汗透、务使久浴,面上汗如珠,徐起,或坐或卧片时,汗收著衣,避风,5日再浴。

这些方子都来源于乐正羽脑子里所有的中药知识,她也不确定管不管用,她只是将从前的那些知识搜寻出来,然后说与各位古代的正牌大夫。

虽然一开始罹王爷让人去将他们请至王府中,说要让他们配合王妃一同研制控制疫情的法子,他们中大多数人是相当鄙夷不屑的,甚至还有人直接站出来反对。

可是当罹王妃真的拿出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方子时候,他们一群正经大夫惊得羞愧难当,但却没有一人直接离开,大夫嘛!总是要与比自己强的人切磋学习的,只要有这么个机会,那尊严什么的都可以抛弃。

曾经愤怒欲走的老大夫们,现在是这样的,“王妃娘娘,这样可不好,您这身子越来越重了,老儿还是留在府上才好,有时候也有个照应不是?”

“大夫,我们家王妃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是不需要人照应的,何况我们王妃身边还有五个懂医术的徒弟呢!”绮儿看不惯他们这前后变脸的模样,傲娇的小脾气一上来就止不住了。

“那些年轻气盛的孟浪小子怎么可以?万万不可的,老儿在这潼关镇也算是接诊了上千位夫人的生产了,这产婆在内接生,小老儿在外间指点应急,那王爷也可以放心些不是?”

这个大夫还真是软硬不吃,既然他有心留在府上,左右罹王府现下住了满满当当一院子人,也不缺他一个吃闲饭的。

起初的疫情令凤国国君再也不能继续去下一个国家游说走访了,他连夜秘密赶回城内,进了金銮殿,他听着来人禀报。

“主子,这几天调查了不少,是有人故意将疫情在六国播散的,并非灾民来回走动所致!”

“王八蛋!这个即墨的皇帝当真是老糊涂了吧!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些流民不是命吗?这六国的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看着甩手气愤大怒的国君,下面一个官员禁不住在心中想‘主子,您可能是记性不太好,怎么就偏偏把自己在即墨,故意挑拨即墨皇帝和人家儿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好在从潼关镇罹王府传出了一个令天下人振奋不已的消息,也是这个消息,让周边几座深受灾难的城主纷纷向罹王爷靠拢。

毕竟看样子,罹王爷这颗大树还是好让他们乘凉的,出了事情的时候,朝廷治标不治本的几天赈灾也是没少费银两的。

即使有官员在即墨皇明里暗里的强迫下带头募捐了不少银子,可按照即墨皇的话来说,国库永远都是出于空虚状态,这令百官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都不算什么事情,重要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几国君主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可到最后这好处却都让潼关镇得了,大家在心里可不认为罹王爷是暂时寄居潼关镇,而是早已将潼关镇作为了罹王爷的代名词。

院子里绮儿一脸迷茫的看向正在与乐正湛商议产业进一步扩大的事情的王妃,即使挺了个大肚子,还是要为他们谋划出主意,现在乐正湛已经接受所有产业,是最大的幕后老板。

“王妃,什么叫经济,什么流通,钱放在自己手里不好吗?怎么就必须花出去啊?”

绮儿可是仍然记得她家王妃眼都不眨的将这年大半的财产拿出去置办了那共享马车,虽然大街上跑的都是她们罹王府的马车,可是在她看来,那就是王妃拿了自己的钱,去给百姓创造了近乎免费的便利。

乐正羽则是一副不赞同的神态看着纠结不已的小丫头,开口道:“曾经有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到客栈投宿,拿出十两银子,挑了该客栈标价十两银子的最好房间。

店主立刻用它到隔壁的米店付了欠单,米店老板转身去屠夫处还了肉钱,屠夫马上去清付了赊欠的饲料钱,饲料商赶紧到客栈还了房钱。

就这样,十两银子又回到了店主手里。这时,书生来说,房间不合适,要回银子就走了。你看,这样一来,店主一文钱都没有赚到,大家却把债务都还清了。

所以,钱这个东西,流通的越快越好,这就是经济学。这样说你可懂了?”

“王妃,真是太妙了,这样一来,大家不是既赚到了钱,又没赚到钱吗?真是太绕了,绮儿的脑袋都装不下了。”

“你个丫头,装不下就不要装了,本公子装着就行。”乐正湛也觉得这个故事有趣的紧,出声打趣。

就在普天欢庆疫情得到控制的时候,罹王妃临盆的消息传出,果然是应了那老大夫的话,这罹王妃的生产他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几年前的惊心动魄,众人还历历在目,那年生产世子的时候,王爷急得在门外团团转,产婆抱着孩子出门的瞬间,王爷早已窜到王妃床前嘘寒问暖了。

可那时只有世子一个啊!现在据产婆带出来的消息,已经生出来一个了,可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出不来。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看着那老大夫淡定自若的模样,大家心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站在门外虽说脚步不停走来走去,可是到底还是有几分安心的。

“我说马婆子,你这么大岁数了,着什么急!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别慌,待老夫一副汤药下去,王妃立马就有精神了。”

别看这老大夫起初有几分傲气,还眼里容不下人,可是这妇科方面的经验却是不少,看着老大夫刷刷的写下两个方子,在一旁站着的药童立刻去抓了要煎制。

“刘老头子,你这药好了没有啊?这王妃眼看着就不行了啊!”那产婆也是被乐正羽下身冒出来的一股股鲜血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出口的话便没个遮拦。

在场的人生什么都听不进去,但唯独听到‘王妃眼看着就不行了’这几个字,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向一脸抿嘴不说话,但身子绷得紧紧的罹王爷。

一直没有动静的罹王爷上前,一把将那大夫拎起来,“你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准,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搭上你祖祖辈辈的性命都赔不起的。”

“王爷,王爷,您放心,老儿我既然敢说这样的大话,那必然是心中有杆秤的,小老儿人就在这里,怎么也得为自己的生家性命着想啊!”

在即墨罹将那老大夫放开的时候,那老大夫瞬间跳离罹王爷数十步远,这王爷也太可怕了吧!差点将他的老骨头折断了,真是下破他的苦胆了。

“药来了!”药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向众人喊道,众人忙四下散开,给药童留出了一条通往产房的道路。

一碗药灌下去,乐正羽终于从昏昏迷迷中清醒过来,她以为自己再一次死去了,那软绵绵不着地的感觉,真是像死了一样。

“王妃,快用力,用力,孩子的头已经要出来了!”随着产婆的喊叫,屋内又传来乐正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即墨罹紧绷的身子绷得更紧,双手紧紧的握着,微微发抖。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只等敌人一动,他便会猛地扑上去,给敌人致命一击。

“王妃,用力,再用点力,马上就出来了。”

听着产房中王婆子一声一声的叫王妃用力,屋子外面等待的人都在替乐正羽加油,也不自觉的在朝某个方向用力,同时听着乐正羽几个时辰断断续续的痛呼声,心里一致痛恨产婆让乐正羽用力,可是这种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要用力才能出来的啊!

“王妃一定要平平安安,小主子,你快些出来吧!别再让王妃费力了。”几个丫头在一边暗暗祈祷,男人们则是走来走去的焦虑不已,像即墨罹那样绷住不说话不动作的人还真是没有几个。

突然,内里一声,哦,不对,是两声“哇...”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众人心里的那道防线,即墨罹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那老大夫看得都傻了眼,这生孩子是人之常情,像罹王爷这般看重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普天同庆

疫情的风如秋收般刮了一阵,扫过所有人的心,令很多人家痛失亲人,家破人忙,心里长了茧子似的,瘢痕累累。

可是伴随着这一灾难的,还有罹王府喜降双生子的事情,罹王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手段压下了六国的疫情,这既是六国君主乐意看到的,也是六国百姓期冀不已的。

就在这样百废待新的时刻,罹王妃诞下双生子,小郡主即墨溯玥,小世子即墨溯莨,寓意组成最初那个消失了的世子的名讳即墨溯琅。

不知什么时候,街上兴起了一种说法,那便是罹王府的两个孩子是天降慧星,扫去了即墨大陆的灭顶灾难,是老天选定的下一任君主人选。

这种说法传至即墨皇耳中,此刻的即墨皇已经被头痛之症折磨的有些阴狠变态,在宫廷里动不动就打杀下人,太监宫女们见了皇帝皆会纷纷避退,深怕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本来皇帝就算不是什么流传千古的明君,可是当个皇帝还是深受百姓爱戴的,除去那件疫情的事情,即墨皇在位这么多年来基本无甚行差踏错,也是伏案批阅奏折,踏着月光起身上朝。

“皇上,您别听那些市井传言,那都是流言蜚语,不可信的。”德公公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劝着,他日日守在皇帝身边,竟不知皇帝怎么听到了这类大逆不道的话。

“流言?哼!朕看这些人是不想活了,治好了疫病是她们的职责,难道不是要时刻为君分忧吗?还传出了这样的话,朕还没死呢!”

气急了的皇帝是什么话都敢往嘴边说,吓得殿内的宫人们立刻下跪,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毕竟他们还清楚的记得昨日自己身边站的那个同伴,现在已经换了新面孔。

德公公也算是跟着皇帝一路走来的老人了,听了皇帝这话也是慌忙下跪,“陛下,这可是宫里的忌讳,您身强体壮,是万岁之金躯啊!岂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能比的,可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

这一声‘万岁’把皇帝心中积累的怨愤消去了大半,也是今日头痛没有往常那般厉害,皇帝的神志还没有丧失,看着皇帝起身走出去,后面宫人们才敢起身,却发现汗水已经将后背打湿。

“王妃,您没听外面的百兴怎么说咱们世子跟郡主吗?说咱们是天人之姿,是上天选定来替即墨,替天下人消除这场灾难的,咱们世子跟郡主真是好福气呢!”

听着绮儿在一边自顾自的说话,乐正羽照样是一卷医术在手,悠闲娴静的模样,让岁月不忍伤害。

“什么上天选定?别听别人瞎说,那疫情是王妃挺着大肚子与那大夫商量研制出来的,别人不知道你我日日伴在王妃左右还能不知道吗!可别是有心上放出来的这些话,挑起咱们与皇上的矛盾才好。”

紫衣的担忧也是乐正羽想过的,这样的流言突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还能是什么!

就在乐正羽悠闲的过她该过的殷实日子时,京里传来了消息。

“王妃,范公子来信了。”正在凳子上端坐的乐正羽,从镜子里面看绮儿灵巧的手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她心中颇多感慨。

曾经还是云英未嫁,也是这般,坐在将军府那个破烂不堪的屋子里,绮儿还没有自己高,可是小丫头的一双手简直是万花筒一般,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在你头上变出来个什么造型。

“王妃,出什么事了?范公子怎么现在派人送信来了?”紫衣问道。

平常范晔都是有什么事情自己看着处理,乐正湛也与他一同管理诺大的产业,主子之间自然是要相互通信的。

平时的小事或者偶尔的大事,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如今这样在乐正羽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就着急来信,看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哦,没什么大事,我当什么事儿呢?说是咱们在京城的火锅店被人砸了。”

乐正羽说这话的时候,一副无挂风月的模样,看在紫衣和绮儿的眼里,就像是在说比人家的店被砸了,店被砸了,王妃好像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啊。

“说是从我们家的店里发现了掺假的肥牛肉,没事,可能是一时不注意,开店做生意这种事情,一年不砸个三两回,那都是奇怪的。”

乐正羽没有其他想法,本来就是嘛!她们的店铺经营的那样火爆,难免有人看着眼红,眼红了就要出来找事,她觉得这件事还在范晔的承受能力之内,何况京里又不是没人,实在不行,那打架找帮手也是很爽快的。

看着王妃不担心的样子,两个丫头也没有什么担忧了,不过时不凑巧,接下来的几天,各分支的火锅店都出了问题,问题都出在那肥牛肉上,都说流马火锅店的肥牛肉掺假。

京城内,一家店铺里,平时客人稀稀拉拉的不景气,自打对面的流马火锅店关门大吉以后,自家这小店里渐渐兴旺起来了。

老板站在屋内,扎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二不时的‘客官里面请’的声音,真是比那黄鹂鸟的吟唱都悦耳,这声音在店老板脑子里直接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就说这洋玩意吃不得,什么火锅,叫得奇奇怪怪的名字,真是晦气,这些人现在知道还是本土风味的饭菜可口了吧!听听这是又坐满了,整日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老板脸上乐开了花。

“老爷,咱们对面那家饭店的那个范公子说要见您。”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就是那个长相俊雅的范公子?”老板眼睛一亮,心里咚咚,那范公子可是京城不可多得的英年才俊啊!自己的闺女现在还不愿出嫁,就是因为这个范公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范公子进来说话,真是个木头!”老板咧着嘴骂骂咧咧,一脚踹向那仆从,仆从跑的快,闪身退了出去,老板的一脚悬空,差点没把老腰闪着。

“范公子,快快请坐,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平凡的小店来了。”老板真是人前人后两个样,此刻眯着眼笑得开怀,更多的是脸上的自豪,和不经意间梗直的脖子。

范晔倒是不看这些,他今日来可是有目的的,范晔也不拘谨,毕竟他是那么多产业的幕后老板,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他范晔不缺钱,不差流马火锅这一个店铺。

“刘老板,范某今日来是想跟刘老板打听个事儿。”

“不知范公子要打听的是什么事儿啊?”刘老板撑着一张老脸,在范晔脸上猛瞧,心里喜滋滋的夸赞自家宝贝女儿的心思就是灵巧,这公子真是俊俏。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问问刘老板这店里的肥牛肉的进货渠道。”范晔被老板这样看着,没有任何不自在,倒是眉开眼笑的任他打量。

“那些事啊!范公子也知道,咱们这小店经营的不易,不像范公子那样的大酒楼,名字也洋气,咱们这哪有什么进货渠道,总共一年也卖不了一头牛,自然是自家买了牛自家来杀的。”

老板说至此,看向范晔,疑惑的问道:“范公子,那店里生意,可是出在了肥牛身上?”

“实不相瞒,我那里就是这肥牛肉被人说掺假。”

还不待老板继续问下去,范晔已经站起身,“既然这样,那范某就先告辞了!”说完大步迈出门外。

在范晔走后没多久,一个微胖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迈进店里,直奔方才范晔待过的那间屋子。

“爹,听说范公子来了,他人呢?”女子问的着急,一边端起一旁微热的茶杯咕嘟咕嘟灌下几口水。

“走了,你来的晚了!”那老板一边说那一边指指女子喝完水的茶杯,杯上尚有余温,女子心领神会,娇羞不已,嗔怪的喊了声“爹!”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可谓是来去匆匆,为了一个男子,竟然不问问自家老爹最近如何!再说,那范公子又没碰过那茶杯,不都让你一咕嘟全喝完了吗!老板暗自叹气。

“罹,我要去趟京城,这次的事情怕是有人在背后作祟,不可能光我们的店铺被查出掺假,这明显是有人暗中针对。”乐正羽窝在即墨罹怀中,小手一点一点的在他胸前画着圈。

“快睡,明日启程,我与你一同去。”即墨罹一把抓住她惹火的不安分,温柔的说道。

“本公子也要去!”正要启程的二人看向身后跟上来的马,不是凤邪还能是谁?

就这样,又是三人行,一起朝那繁华的帝都而行,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去京城,而是先去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屠宰场,按范晔说,那里是她们的进货来源,如果是肥牛出了问题,那一定是这道关卡没有严防死守。

范晔这几日有些无所事事,整天往越遥的花楼里钻,看得暗中跟随他的刘家大姐儿心里更加羡慕不已。

“这才是男人嘛!瞧瞧自家老爹,整日被娘管着,连花楼都不去的男人,果然不是什么有志气的好男人!”刘家大姐儿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顺藤摸瓜

且不说这一路走的极慢,行军打仗的速度一般,看着两旁树木在晃晃悠悠的倒退着,手里捧着的暖炉闪着金光,不论怎样捂着,乐正羽还是觉得这样漏风的马车不如小汽车来的暖和。

他们打算先去那养殖场的老基地去瞧上一瞧,或许是那里的牛羊出了毛病,他们去了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这里的养殖场已经被一些有酒楼常客的商人接手,幕后主人不知换了多少批,根本调查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这样的牛羊都是会直接在此宰杀,然后由肉贩子进了货,随后流至各家酒楼食铺的。

在平时,那些稍微有些门面的人家,都是自己有桩子田地的,桩子上自然有专门为主人养牲口的人,可以说一个桩子上都是主人的奴才。

需求什么,短缺了什么,府中有管家一手操控,会直接与桩子上的人联系,那样的人家也不在京城中的肉铺买肉。

乐正羽这家流马火锅店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桩子,不光有桩子,还有专门的饲养人,可她在那时也没有从二夫人手里直接将这个屠宰场要回来。

一方面是事情太繁杂,她根本没有心思搞这个;另一方面是这地方她也不喜欢,毕竟是这么血腥的地方,自从嫁了罹王爷,她乐正羽也算是不愁吃不愁穿的王妃了,范不着揪着这么一个地方不放手。

这处产业被搁置了那么久,她都没有想起来,直到那日,范晔在信中清清楚楚的交代了他们流马火锅的经营模式,进货渠道,她仔细研究了一下,看着那个信上的地方很是熟悉,最终想起来,那原是自己娘亲留给自己的嫁妆里面的一小部分。

当时她还纳闷,这娘亲怎么会将这样血腥暴力的屠宰场给自己做了嫁妆,那不是晦气吗?所以她想亲自来看看。

到了地方的时候,是一处四周没有人烟的荒地,如果是夏日,怕会是个草木郁郁葱葱的树林子吧!可是这时节,焜黄华叶衰的,寒风一吹,那光秃秃的树枝上便会落下几片干枯凋零的叶子,随着风盘旋起舞,在空中打几个转,随后安然落地。

要是按照范晔打听来的地方,那屠宰场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可是前面是一条小径,两边是结了冰的小河流,透过冰面隐隐可以看到下面河流的流向。

三人下了马车,将马拴在旁边一个较隐秘的树丛中,顺着那河流中间的小径向里面走去,越走道越窄,几乎只能容两人通过。

没有一点人生活过的痕迹,这也不可能啊!要是个屠宰场,那必定是来往商贩很多的,最起码这时节肉进了不会坏掉不是?他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羽羽,咱们不会是又像上次那样,闯入什么禁林了吧?那可是要倒大霉的。”凤邪即使在冬天,也不忘保持他翩翩公子的模样,扇子不离手,时不时还撑开扇几下子,看得乐正羽再次紧了紧自己厚重的裘衣。

“罹王爷,咱们即墨有没有像越国那样的地方?就是那种皇室里的禁地,一般人不知晓的那种?”凤邪没有得到乐正羽的回应并不丧气,他将话锋转向了即墨罹。

“本王怎么会知道,你不是比本王大吗?你都不知道,本王怎么会知道!”

即墨罹这番话将乐正羽逗笑了,看着凤邪吃瘪的模样,乐正羽开口神秘的说道:“风妖孽,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吗?你再这样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当心像上次那样,被恶鬼缠身。”

凤邪埋怨的看着前面手牵手的二人,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却是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劲风吹动着为数不多的树木沙沙作响,麻雀在树梢发出啾啾的叫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三人扎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再往里面行至两百米的路程时,偶尔可以听到几声牛和羊的叫声,再往近了走,那声音更加清晰,与其说是牛的叫唤声,那不如说是悲鸣,是哭泣。

逐渐的,好像可以看到有烟冒上来,再往里面走,是一间烂旧的茅屋,这茅屋单独在此处,甚是扎眼,独立于这寒风中,却没有倒下。

“小心!”即墨罹身子一顿,小声说道:“有人。”

顺着茅草屋的一个小缝看过去,那里面有两个正在说笑的人,两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头上系着粗布麻巾,腰间挎着短刀,脚上是动物皮子做的鞋,全身上下充满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还有痞子气。

悲鸣声从不远处一声声传来,闯进三人的脑中,那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悲伤与痛苦,他们谁都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谁都不知道要宰杀一头牛的时候,牛会发出这样凄厉的叫喊声。

再往里走,是一处铁大门,死死的从里面锁着,貌似并不太欢迎外人的进入,好在围墙不算太高,他们完全可以轻松跃过,不被任何人发现。

乐正羽三人敏捷的躲过那两个守门的男人,悄然进入院子,四下空旷,中央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没有人守着,只在横梁搭起的圆木柱子上,架着一头依然流着血的牛。

老牛身上伤口数不胜数,全部大大的敞开着,黑洞洞的血窟窿,好似在向世人、在向老天昭示着这里的人类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暴行。

看样子是刚被剥皮不久,那新鲜的肉身还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好像是在散发着最后的余温,鲜血一边顺着脖子流入铁锅,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一股腥味扑鼻而来,三人竟没有人想吐。

他们没有多想,看到这样再平常不过的屠宰场景,几人只是微皱眉头,继续警惕地向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废弃的大宅子,一个三进大的院子,——由纵向的“门厅”“正厅”“后厅”这三个厅组成。

北房三间仅中间一间向外开门,作为堂屋。两侧两间仅向堂屋开门,形成套间,成为一明两暗的格局。

在古代,像这种院子,屋子的居住也是分尊卑的,堂屋是家人起居、招待亲戚,或年节时设供祭祖的地方,两侧多做卧室。

而且东西两侧的卧室也有尊卑之分,在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下,东侧为尊,由正室居住,西侧为卑,由偏房居住。

东西耳房--可单开门,也可与正房相通,一般用做卧室或书房。

东西厢房则由晚辈居住,厢房也是一明两暗,正中一间为起居室,两侧为卧室, 也可将偏南侧一间分割出来用做厨房或餐厅。

一般的四合院都有二进院落,大型的有三四进院落和花院,二进院落一般是在东西厢房之间建一道隔墙,外院一般是奴才小厮居住的。

内外院之间一般建豪华的垂花门,作用是分隔里外院,垂花门内有影壁,只在有重大活动时才打开,旧时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指此门,家中的男仆一般也不得进此门。

这些都是曾经的豪华富足,从这建筑格局可以看出,从前此地怕是个风水宝地了,三人一路走过,如入无人之地,由大门一直向里,大致转着看了一圈,与京城普通人家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院子,此刻还是萦绕在他们耳边的是动物的悲鸣声,这声音像是自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自地底传来,始终盘旋在人的周围,虚虚实实,竟有些分辨不出。

又走回了门外,门外是客厅、门房、车房马号等“外宅“,门内是主要起居的卧室“内宅“,仍然没有什么不同,这莫非就是一出荒弃多时的宅子,那方才他们看到的那头刚被人宰杀的牛是怎么回事?

绕来绕去几乎将整个院子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人活动都迹象,出了内院里面荒草丛生,就是外院的破旧不堪,偶尔还有几件女子男子的旧衣被扔在门前,也早已混着黄土无法看出当初的模样。

“你们有没有听到那牛的叫声啊?本公子这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怎么这地方这么诡异呢?”

凤邪是再也无法忍受这脑子里时不时传来的那种像饱受痛苦折磨,最凄惨,最难以忍受的发自内心的悲伤的声音了,他试探性的低声问像乐正羽和即墨罹。

“你也听到了?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乐正羽诧异的回看着凤邪,随后两人齐齐看向即墨罹,那希冀与等待的小眼神,似乎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是他们真的出现了幻听。

可是即墨罹淡淡扫了二人一眼,用同样低沉却简短的三个字打断了他们的遐想。

“听到了。”

乐正羽无力望天,怎么到处都是这样离奇的事情呢?自己走到哪都能碰上这种奇奇怪怪的解释不通的事情,上次的神兽不论自己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再次召唤出来。

这次紧接着就死了牛,还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离奇死亡,自己难道是什么沾染动物的体质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度陈仓

稀稀拉拉的树林中可以看到,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几个人,高声大笑着,好像在说什么得意的事儿。

随着几人走进,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哈”的喊了一嗓子,其他几人闻声看去,没有半点不耐烦与被突然的吼声打扰到的厌恶,当真是相当的粗鲁。

“大哥,这还有匹马呢!你看,咱们这几日是出去卖了那牛羊肉,不知这马肉卖起来如何?”

那方才出声的大汉三步两步上前,伸手拍向马,一面高声叫嚷着:“兄弟们,这马很是膘肥强壮,想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其他几人倒是没有大汉那般粗犷直率,只是看向为首的男人,齐齐称了声“大哥”。

“不好!有人闯入了宅子里。”那为首的男人一声暴喝,抬腿就往小道里钻去,身后几人也顾不得马儿有多么肥硕,也是满脸震惊,拔腿跟上。

随着几人慌忙离开,叫喊的声音渐渐远去,马儿照样在大树旁不安分的走来走去,马蹄子时不时刨着地面的土,鼻子呼出的热气在狭小隐蔽的空间里散开。

走至方才乐正羽三人路过的那间茅草屋,那为首的大汉掀起帘子几步迈进去,抡圆了巴掌,向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男人头上招呼过去,那男人好梦正酣,被人突然这么冒犯,心中火气顿时直冲脑门。

“哪个挨千刀的兔崽子,敢打老子,不要命了吗!”

骂骂咧咧的火气散去,男人顺着地面上的靴子看上去,看到来人狰狞熟悉的面孔,身子猛地弹起,双腿噗通跪倒在地,开口求饶。

“老大,小的,小的不知道是您,请您恕罪,饶...饶了小的这一回吧!”那男人抖得筛糠一般,面色发白,顿时显得有些形销骨立起来。

伴随着他的求饶,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抬眼看过去,另一个男人正欲起身,趁着别热不注意,想要从另一边逃走。

被人发现了,那男人讪讪的笑着,开口道:“姐...姐夫,这不是一时兴起,喝得多了吗?我这就走,这就走,嘿嘿...”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为首的大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地上先前跪在他面前的男人踹倒,走到欲逃走的男人面前。

“刘玉,这是在你姐姐的秘密基地,不是在京城中的花楼酒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这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咱们的命可是都要玩完了啊!”

为首的大汉看起来与这个被称作刘玉的男子还有几分亲戚,大汉怒其不争的说完这番话,也不再理他,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那被称作刘玉的男子还算年轻,也是一副书生模样的打扮,只是眼里放荡的神情让他年轻的面容有几分不羁,想来的经常去酒肆花楼那种地方去的勤,眼底是遮不住的暗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

“姐夫,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刚才不久才不小心睡着了,那外面安娜静静的,没有人的,姐夫你就放心吧!”男子被骂了也不恼,面上带笑,看向他的姐夫,一副讨好的模样。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起来,跟我一起回去,你去你姐姐面前跟她道歉吧!”

为首的男人大步迈出茅草屋,向那厚重的铁门走去,身后几人自然跟随,只是刘玉听了男子的话,敛下的眼角几分遮不住的无奈与悲伤一闪而过,强打起精神,笑呵呵的跟着男子们离去了。

“大哥,当真有人闯入了吗?毕竟咱们藏得那么隐秘,这铁门也是一如之前离开时的模样,纹丝未动啊?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一个一直没做声的男人开口。

“老二,你听大哥的准没错,咱们大哥那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来经营着这杀头的营生,大哥一手建立起来的产业,俺相信大哥,大哥说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另一个长胡子的男人也开口,其他人纷纷跟着点头称是,那为首的男子转身,看向众人。

“老二、老三、老五、老六,咱们兄弟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你们相信大哥,大哥一直都知道,奈何这乱世中想要讨个活法并不容易。

几年前老四惨死,将你我兄弟逼至此处,不得不为这等打家劫舍的勾当,今日这事情有些不对,那入口的马车主人必定是已经进入了我们的院子。

大哥无力保护兄弟们,今日若出了什么不幸,那兄弟们还是保命要紧,他日咱们绿林峰相聚。”

看着那老大一番话说得恳切,义正言辞,几位兄弟禁不住红了眼眶,更有甚者伸手悄悄抹泪,皆拱手应下,仿佛开了这扇门,真的是未知的死亡在等待着他们。

锁子应声落下,院子里照样是那般萧瑟荒凉,那头被吊在院子中央的牛已经死透,血也在破锅中彻底凝结,安静的一如他们离开的模样,众人神色稍稍放松,向内走去。

“有人来了。”三人都听到这嘈杂的脚步声了,相识一眼,起身落在房梁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乐正羽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这古代就这一点好,逃跑起来真是方便极了。

随着三人屏息等待,那几个大汉和刘玉走了进来,“大哥,看来是过于紧张了,这哪有什么人,咱们占领这桩子这么多年了,都没被人发现,这天寒地冻的,哪有什么人那!”

那满脸络腮胡的老三开口,笑得好不得意。

“是啊,大哥,话说咱们今日可是赚了不少的银子,要不要找个时间去那怡红楼...嘿嘿...”

“切,咱们兄弟去就行了,大哥那里那是有位美娇娘等着呢!你想让大哥被外面那些妖艳的女人榨干啊?那大嫂还不弄死你?”

接话的是老五,看他那副色眯眯急不可耐的模样,将在场的汉子们逗得哈哈大笑,方才那仅有的一丝紧张都被冲散。

乐正羽三人就倒挂在房梁上,藏得隐蔽,并没有被发现,可却是将几人荤话听得清清楚楚,也将几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老大伸手在旁边一处屏风后边按下一块凸起的石头,又将右手边的花瓶拿开,仔细一看,下面竟是一个小巧的钥匙孔,那男人将一根细细的铁丝伸进去,鼓捣了半天,随后又将花瓶放了回去。

乐正羽的眼睛随着那那人的动作提溜转着,男人最后将屏风移回原处,又伸手按下另一块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又将花瓶移开,还向花瓶里面丢入了一个重物。

那白花花的,莫不是银子吧!乐正羽如是想着,就见那男人面前原本无缝斜接的一道门缓缓打开,几人如乘电梯似的走进去,那门随后自动合上。

开个门真是太繁杂了吧!要不是她离得近,看得清楚,怕是他们近日还进不去的。

三人从倒挂着的房梁上下来,乐正羽都有些脑子充血,晕乎乎的任由即墨罹抱在怀里,真是老了,自从将肚子里那两货卸下,她出了月子就来这牛场了,倒挂金钟这一招倒是许久没练,有些生疏了。

“羽羽,你记清楚方才那动作了吗?”凤邪开口,他方才其实也是想努力看清楚的,只是那满脸胡子的大汉围墙一般的身子死死的堵在那里,生生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

“那是自然,像这种小儿科,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本王妃是不在话下的。”即墨罹看着她傲娇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一捏,乐正羽的自信瞬间化为虚无,斜斜的睨了双手的始作俑者。

过然如乐正羽说的那样,她三下五除二的将那道门打开,三人轻巧的跳上那个似乎是载人的篮子,门开始合上,篮子开始飞快的下降,耳畔呼啸的山风几乎让三人在风中凌乱。

乐正羽还好,毕竟是坐过那么多年电梯,飞机这种高科技的玩意的,可是凤邪和即墨罹就不像她那么淡定了,等到篮子降至山谷中时,凤邪忍不住在一旁呕吐起来,即墨罹虽然没有凤邪那般反应强烈,也是死死憋着,看起来好不到哪去。

看到二人这样,乐正羽不禁恶作剧的想了想,如果在现代,让这两个魅惑众生的男人坐一坐那过山车,摩天轮,想必...会被打死的吧!

乐正羽热不住掩唇笑出声来,低低的声音在寂寥的山谷飘荡,似乎还有不远不近的回音。

这真是鬼斧神工的杰作啊!三人忍不住心里这样想,他们觉得自己此刻就是进了城的乡巴佬,这是什么情况,一座荒废的宅子下面竟然是这般天地。

目之所及,遍布的绿,葱葱郁郁的绿,看得人心旷神怡,像进了电影里的梦工厂一般,山谷绵延,深深浅浅,起起落落,盘旋绵延,将天地几乎容纳。

“哇!这是什么地方?京城还有这种地方?”凤邪这话显然是在问即墨罹,因为在他心里,乐正羽连自己这个凤国人都不如,乐正羽对京城简直是一点都不了解。

“走,进去看看!”罹王爷就是这样,说走就走,绝不拖沓。

乐正羽和凤邪一路上四处晃悠,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那神色,看在一旁认真走路,仔细观察周围情况的即墨罹眼中,真是出来游玩的,哪里有闯入别人地盘的一丝惶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现真相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乐正羽一言不合就丢下才生来到这个世界没几个月的世子与郡主跑到了不知何处,留下罹王府一群人眼巴巴的每天遥望王妃回来的方向。

“王妃有没有来信?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最近几天所有人问的最多的话,什么王妃到底又去了哪里?王妃不会是故意将这两个磨人的小魔头丢给他们这群单身汉的吧?

“姐姐,你快去看看,小世子刚才吃饱了奶,放下没一会就又哭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绮儿满头大汗,满脸苦涩的来找紫衣求助。

王府中是请了奶妈的,可是近几日奶妈家里出了事,告了假,再者两个小家伙怎么都不吃奶妈的奶,只能喝牛奶羊奶,这下可忙坏了府里的一众人。

“哇..哇哇...”

听听这小世子洪亮的哭声,整个王府上下到处都是他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像是谁做了什么令他不满的事。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哪个心底里不知道,这次王妃生下的两个孩子,可是不如世子听话,想起世子即墨溯琅,没有一个人眼前不浮现那甜甜的笑,真是老天弄人啊!世子那么乖的孩子,那么讨喜,怎么就会消失了呢?

紫衣看着小脸憋得通红的小娃娃,心里的柔软再也抑制不住,看着他不能说话,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需求的模样,紫衣心疼的都要流眼泪了。

“姐姐,你说这孩子成天这样哭,哭坏了可怎么办哪?咱们能不能坚持到王妃回来的那天啊?”

绮儿说着话,着急的手足无措,这么大点的孩子,这样一直哭可不是个正常的事儿,难道是又饿了?

“那能怎么办?可别等王妃回来了,孩子瘦了一圈。”紫衣还算是个细心的,她将孩子抱起来,唤着法子逗弄他,可是孩子就是不买账,越哭声音越大。

“姐姐,看起来世子是病了,我马上去找范公子。”

不等身后紫衣喊她,绮儿一个箭步跑了出去,直接向着设计打造手术室的范蠡的住所跑去。

“范公子,你快去看看吧!世子怕是病了,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管用呢!”看着绮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也是慌乱着急,范蠡也不多说,起身就向内院跑来。

“孩子怎么样?可是发烧了?”

伴随着这句问话的,还有范蠡三两步跨进室内的高大身影,紫衣正在给孩子换尿布,阳光微微洒在她身上,好看的身影显得愈发窈窕,范蠡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范大哥?没事,是绮儿紧张的不行,我已经给世子换过尿布了,说来这世子才生出来没几日,就是忍受不了不干净。

虽然是小孩子,但是也是什么都懂的,方才换了尿布世子一下就不哭了,真是个鬼精灵呢!”紫衣说着话,替即墨溯莨将小小的脚丫盖在被子下面,孩子睡得正酣。

紫衣说完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与范蠡一同走出屋子,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紫衣,这个,给你。”范蠡伸手,将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放在紫衣怀中,脸上有些做了坏事时候的羞涩,微微发胀的脸在冬日里还是范了红。

紫衣看着手里的东西,面露娇羞,心里情不自禁的雀跃,未等她说话,范蠡道:“方才看着紫衣在照顾孩子的时候,真的很认真,我想着,紫衣他日若有了自己的孩儿,想必是十分开心的吧!”

紫衣没成想范蠡竟然说出这番话,让她羞涩难当,当下不知该往哪里钻去。

“范大哥!”紫衣语气里满是娇嗔,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范蠡忍不住伸手,将紫衣的脸捧在自己掌心,吻了上去。

轻轻地一吻落在唇间,范蠡心里的紧张比紫衣好不到哪去,可是自己是个男人,虽然是第一次与女孩子接触,也要拿出自己的男子气概,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先开口吧!

这样想着,范蠡心里的紧张消了不少,再双目相视,她面若桃花,他却不似方才那般生涩,他如玉的脸上浮起温润的笑,他说:“紫衣,你愿意等我吗?我会求得师父同意,将你许配给我的。”

“我愿意。”女子低低的声音响起,这便是算私定终生了。

自搬来潼关镇,他们互生好感,整日在白天碰了面,在夜晚便难以入睡,想着对方的那张脸,想着对方是不是也如自己这般,忍受相思之苦,难以入睡。

乐正羽丝毫不担心自家儿子和闺女的生死,罹王爷更是,只要他眼前有这个女子,那没了天下又怎样?他才不在乎。

“那是什么?”

三人正在奇幻的梦工厂前行,他们已经走过了那一片绿的让人满眼发晕的草地,现在他们真正到达的,是在院子里时听到从地底下传来的牛的悲鸣声的来源之处。

一处深深的峡谷,触目所及的红,遍布了那一方土地。

凤邪的问题无人回答,他们都想知道那是在干什么,那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他们穿越了?

一个大大的露天斗兽场,只是没有斗兽的项目,也没有成群结队的观众看客,有的是被人驱赶着往牛的肚子里灌水的人,个个身强体健,彪行生猛。

“我的天那!这不就是给牛灌水吗?这地方也有这种玩法?”乐正羽趴在一处低凹处,悄悄探出半颗脑袋,瞧着下面那些人手提着一大桶一大桶的水,将一根两个手指粗的瓜络子插入牛的鼻子里。

“你知道这是在干甚?”凤邪出声,惊讶的看向乐正羽。

话音刚落,即墨罹眼神斜斜扫过,“很显然是在给牛灌水,这都看不出来?”

“灌了水干什么?”凤邪睁着无辜的大眼看向即墨罹,那样子很明显就是在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快告诉我。”

“灌了水就能卖个好价钱,这么一头牛,健壮的很,灌进去的水越多,将来称重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钱。”乐正羽头也不回的替即墨罹解释。

“那能值几个钱?”凤邪惊讶不已,显然是他的认知里,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值几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无利不贪,能多挣一文钱,丧尽天良稍微事情也会去干。”即墨罹说了这句话之后,凤邪不说话了,他认真的看向下面。

乐正羽基本可以确定,给牛灌水这种事情,在古代就存在了,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她只是没想到,这罹王爷一个堂堂王爷,还真是上得战场,下得厅堂,这种事情都能理解的了!

三人在上面看了一会,大概情形是算摸清楚了,可是看起来这边的草坪上并没有留下那些血迹,也没有杂乱无章的踩踏,想必这些牛肉要想偷偷运出去,这深谷中还有专门的出口。

他们要想出去,怕是还得继续深入虎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峡谷中的太阳也在渐渐落山,他们必须出去,或者找个地方投宿,可是在这个小小的天地,看着下面的情景,大概只要他们出现,便会被当成敌人围攻,所以还是找到出口最重要。

逐渐向下走去,他们猫着身子悄悄从两边的高地掠过,还好他们三人武功都不弱,否则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入,带着一个人会很受累的。

前方分出两条岔路,他们三人齐心,不约而同指向那条看起来有些虚虚实实的路,树叶落在地上,行成了厚厚的一层,看上去很像是丛林里捕猎用的陷阱。

可是强大的好奇心与对未知的充满激情,让他们情愿冒险,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正好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再往前走隐隐可以看出是个小村庄的模样,有围着头巾的女人们进进出出,极少的几个男人走过,自然是没有任何遮盖的。

仿佛这些扬着脖子走路的男人的存在是上帝的恩赐,而那些女人们,则是耻辱,脸面都不许露出来,即使是这样快要夜幕降临的时候,在乐正羽眼里,这些奇怪的女人们的打扮,与阿拉伯的妇女像极了。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那些蒙面的女人是杀手吗?”凤邪再一次犯了理解上的错误,光这一点来说,乐正羽非常怀疑凤邪这一路跟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开心的。

“杀手你个头!你见过几个杀手蒙着眼睛的?杀人不用眼睛的啊?”乐正羽这是没好气,一脚踹了过去。

“哎呀!即墨罹,你看看你娶得这个疯婆子,随意就动粗,真是没有个女人的样子。”凤邪胆子渐渐肥了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瞪着那个在他屁股上兴风作浪的始作俑者。

乐正羽看着他一脸的不满,真想再给他一脚,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凤公子这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小草,也只有罹王爷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才能看透这些人间的疾苦。

再往近走才发现,大约是以这个村庄为中心,周边站了好些手持长刀的人,刀柄漆黑,刀刃锋利的很,光是那闪着的寒光就足以让人看到的人不寒而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殊途同归

他们决定再往里面走走,这个村子里的人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乐正羽觉得这个气氛沉闷的厉害,她边走边悄悄观察,心里思忱,那方才自己的猜测就是错误的,这些女人脸上围着的布并不是为了遮丑,也不是因为羞耻,是那些男人怕妻子被人劫了去,故意的吧!

仔细看去,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喜色,甚至是习惯了的漠然,木木呆呆的样子,走来走去,却是有个共同的特点,每到靠近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身边时,女人们便会躲得远远的,看来是这些人经常受到那些人的欺负,以至于她们行成了条件反射。

他们打算进一户人家问问清楚,如果是被控制的一个村庄,那这些控制他们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些大型牲畜到底要运往哪里?乐正羽他们现在显然已经不把这起案件当成是单纯的流马火锅问题,而是涉及到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在即墨民风如此开放的今天,虽然战场时常征兵,是需要缴纳一些劳役赋税,可是百姓最起码有行动的自由,最起码能自己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有了冤情还可以向官府诉苦。

再看看这里的人们,简直是被奴役了一样,就像非洲难民被关在一个牢笼中,没有行动的自由,又像是待宰的羔羊,得过且过,反正迟早成为别人的腹中食。

与此处的死气沉沉不同,京城正是热闹时分,范晔最近惹上了对面酒楼刘掌柜家的千金,这件事也算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起码在这一条商业街,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哎呦!这是刘掌柜家的千金啊!是不是又要去找范公子?”

街边人都起哄,哈哈大笑声并没有让那刘小姐怯场,反而是一副默认了的模样,笑吟吟的开口回话。

“是啊,这位大哥,你可见到范公子了?我正要去寻他呢!”话音刚落,那脸上便是娇羞的红扑扑的模样,惹得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唉,造孽啊!这大姑娘家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调笑,以后怕就是嫁给那些普通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呢!你们赶紧给我将小姐拉回来,关起来,再也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刘掌柜双手捂着脸,声音自指尖传出,甚是无奈。

家丁们齐声应是,接着有秩序的跑出店铺,向着闹市的中央冲了过去。

虽然这样的戏码不隔几天便会上演一回,而且结局都总是惊人的相似,自家小姐力大如牛,他们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回来,老爷都是那副怒其不争的脸色,然后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养伤。

无奈的显然不止刘掌柜,站在清梦瑶的范晔范公子,此时也是无奈的不像话,他怎知道自己的英俊面貌何时被那什么刘掌柜的千金瞧见了,他以后出去难不成要遮张面纱?如果必须的话,他也可以考虑!

“那个,遥遥,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什么刘掌柜的千金盯上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生气。”

范晔看着越遥一副与平日不太一样的脸色,他也不知道越遥有没有生气,可是凭他男人的直觉,他就是觉得最近几日的越遥与平时不大一样,那自己道歉总是没错的吧!

“我生什么气啊?范公子能被人看上,那是范公子的福分,我可没有那个福分,我与范公子无亲无故的,犯得着生气吗?”

越遥明显是怄气的语气,落在范晔的耳中,那是山路十八弯的婉转动听,真是连黄鹂鸟都比不上此刻这个女子的声音,这种吃飞醋的声音,真是深得他心。

显然两人并未在意范晔称呼上的微妙变化,或许是在二人心中,一切的事情本就该是这样的开头。

“摇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清梦瑶全国连锁,那慕名而来的文人武将,每日不知有多少呢!上次我才打发了那什么西国的什么破学士,一副文邹邹的模样,看着就像个衣冠禽兽,不好好在家读书,真是让人不爽快。”

听了范晔的话,越遥微微发怒的脸色像雨后晴空般好转,仔细看还有彩虹透出,她就说那些来打扰求见的臭男人几乎没有了,原来都被这个吃醋的男人给打发了,越遥死死撑着,将所有的得意都憋在心里。

“那怎么人家小姐就找上你了?还满大街的寻你,看在别人眼里,你早就成了那刘小姐的如意郎君了!”

看着楼下闹哄哄的景象,微胖的女子正朝她这清梦瑶走来,越遥还是心里气恼,心里烦躁。

“你不愿意我成为别人的如意郎君?”范晔眼睛一眯,飞快的问道。

“自然是不愿意!”越遥急切的话语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对上范晔一双深沉的眸子,她气得跳脚,“好啊!你居然诈我!”

谁知范晔俯身,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密密麻麻的吻如豆大的雨点砸下,落在越遥正欲张开的嘴角,唇舌交缠之际,越遥已是气喘吁吁,范晔虽然停下了动作,但一双大手仍是牢牢箍着她纤细的腰肢。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比想象中更加美好,女子脸上瞬间红晕泛滥,羞得不敢抬眼。

虽然整日在这风月场所混迹,但谁让她这楼里的姑娘皆是卖艺不卖身呢!他也是对那些事情一知半解罢了,更何况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

看着平常泼辣的越遥,此刻满脸羞涩,范晔的心里像化开了一般,想将这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讲给她听。

他微微喘气,“摇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跟我走,可好?”

越遥生平第一次听别人跟自己表白,一路蔓延,脸红到了耳根子处,“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再生两个大胖小子,好不好?”

看着她一直不敢抬眼,范晔生了逗弄她的心思,果真越遥听了此话,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要扑上来。

“哎呀,都要成为人家妻子的人了,还这么没个形象,这样...我喜欢!”范晔嘴里摸了蜜一般,两只手将她牢牢禁锢,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谁说了要嫁给你了?哼!你趁火打劫。”越遥别扭的想要挣脱。

“好了,摇摇,不逗你了,咱们趁着此时,躲开那刘家千金,去找我师父吧!”

范晔的话正中越遥死穴,她满眼冒金光,仿佛星汉的漩涡能顿时将人吸进去一般,能见到那个女子,他们都是何其荣幸,又何其幸运。

就这样,一辆马车自清梦瑶的后院驶出,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向京城那个充满血腥的屠宰场驶去。

人与人的命运不过是场殊途同归罢了,沿着乐正羽三人的足迹,这对爱恋中的男女后来居上,本来是无法找到那条隐蔽的小路的,可是罹王爷的马就在那里拴着吃草,这下让他们不得不喜出望外。

“摇摇,你说这会不会是师父他们的马?”,即使已经下马,范晔的手仍然没有松开,他牢牢握着越遥的手,好像就这样要握一辈子似的。

“咱们不也是没路了吗?那就顺着前人的足迹进去看看,说不准就碰上王妃他们了。”

说来这王妃也是该这几日到的啊?没错的话那就是刚好顺路了。

可是他们的来到并不像即墨罹他们那般顺利,不知何时,通向那院子的路已经被堵死,两旁结冰的河流也被沙土掩埋,一个高高的山丘立了起来,生生隔断了通向那宅院的路,就连原本用来放哨的茅草屋都不知去向。

“摇摇,因该就是前面那处宅子了,这山丘的土是新翻的,想必是出了什么事,那院子被阻断了,有人刻意不想别人走进那座宅院。”

范晔蹲在地上,伸手将土轻轻捏搓了一阵,想了想说道。

“那王妃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听了范晔这样说,越遥心里几分紧张。

“现在还不清楚,摇摇,你抱紧我,我带你过去。”

飞在空中的感觉真是很好,尤其是怀中还有自己所爱的人,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真好。

看着抱着自己的腰,双眼紧闭的越遥,范晔身子几个纵跃,二人落地,依然进了院子里。

院子还是乐正羽他们看到过的那个院子,锁子照旧那么锁着,只是中央吊着的不再是一头牛,而是几头被剥了皮正在流血的黄羊,羊的膳腥味传遍了整个院子。

照样是空无一人,二人谨慎小心地参观着这处宅院,边边角角都被转了个遍。

走进那个有机关有屏风的屋子,范晔出于对机关术的敏感,他一眼便发现那花瓶有异样,只是让越遥在一边守着,自己专心研究着那有些繁琐但并不复杂的机关。

也许这世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把钥匙永远只能开一把锁,但是机关术这种东西,只要你有解开之法,并不需要完全按照先前那个设定的程序走。

就像现在的范晔,他的方法可比乐正羽那种照搬简易多了,花瓶被第二次移开,石门应声而开,范晔拉着越遥跨入篮子,篮子飞快下降,越遥趴在范晔怀中,双眼死死的盯着这个奇怪的篮子。

“哇,这是什么地方?这草还是绿的呢!”越遥缓过来的时候,目光所及是一片绿汪汪的海洋,这令她惊叹极了,毕竟外面是寒冬腊月,百草凋零。

范晔牵起她的手,二人漫步在这一片充满着春意的草坪上,丝毫没有考虑如此诡异的景象究竟是因何而来,接下来自己又会遇到什么事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徒弟救驾

正想办法躲开守卫的视线进入屋子的乐正羽,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跟来,而且与他们三人不同,现在的范晔与越遥看着下面蛮牛嘶吼,人比牛更野蛮的扯着缰绳,生怕那牛跑脱他们的控制。

一根管子模样的东西被放进了牛的鼻子,随着男人的动作,留在外面本来还有一截的瓜蒌子所剩无几,范晔瞪大的眼睛满是激动,难道他师父就是在此处学的给人胃里下管子?

也不知道,如果乐正羽知道此刻在二十一世纪伟大的医学临床用来救命的下胃管的发明,被她一手*出来的徒弟与这等残害生灵的无良商家放在一处,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可能到最后死的不是乐正羽这个做师父的,大概乐正羽会直接将她这个徒弟转手,贱卖给那膀大腰圆的刘小姐做小白鼠吧!

范晔想到此处,脊背不由的一凉,扭头看去,身后除了那一片绿草坪还是绿草坪,等他再回首去看那牛,心里一惊。

再看那牛痛苦的模样,眼睛一直有泪水流出,只是看着就痛苦极了,怪不得这叫声如此悲伤,可铁石心肠的人却觉得灌得越多越好,那牛始终挣脱不得。

天哪!这是在给牛灌水呢!难怪自己店里那些客人会说肥牛造假,缺斤短两的问题源头原来出自这里啊!好啊!趁着自己没来得及亲自到这屠宰场转一转,竟然还有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范晔终于知道,这不是他师父说的演习,这是真的在造假。

继续看了一会,天色暗了下来,视线有些模糊,范晔与越遥猫着腰踏上了乐正羽三人的老路,而此时的乐正羽三人已经找好目标,进入了一户人家。

“婆婆,您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我们时间也不多,如果被外面的人发现了,还会连累到您呢!”

乐正羽作为女子,又是这样漂亮的女子,那老婆婆的戒备明显比看到凤邪和即墨罹的时候少了很多,从他们一开始跳窗户进来,老婆婆的慌张恐惧,到现在乐正羽一再劝导,那婆婆的神情也变得躲躲闪闪,犹疑不定。

最终在三人的注视下,老婆婆长叹一声,“唉!罢了,我老婆子反正也没有几日可活了,我在此住了这么久,从年少到衰老,我的老伴儿也走了,我的孩儿也走了,我也该去找他们了。”

听着这有些忧伤又沧桑的话,乐正羽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让这老婆婆说这些陈年往事是不是正确,可是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你回忆的声音如大提琴般沉闷的响了起来。

“这原本是个桩子,本来是个热闹的地方,大家伙种种地,赶赶集,日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桩子上搬来三个男人,男人们一开始也是热情的跟我们进进出出都打招呼,像是这里欢快热情的气氛影响了他们,就这样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桩子里人人喜欢这三个年轻人,能干又善良...”

说道此处,老婆婆停下了话音,眼角明显抽搐了几下,随即恢复原样,她望向外面对村民们吆五喝六的大汉们,嘴角几乎没有察觉的笑了笑。

“就这样过了几年以后,那些汉子善良的皮囊下那颗丑陋的心暴露出来了,他们不知何时集结了一帮人,挑了一个晚霞布满天的傍晚,对村里人刀剑相向。

一夜之间,整整八百六十四口人,全部丧命...从外地赶回来的人在那次灾难中勉强生存了下来,大汉们也没有对我们隐瞒,只是从那以后,村子就被封锁了起来。

哦,对了,你们是怎么下来的?这地方极其隐蔽,他们藏得很深。”

“婆婆,我们是跟着那个叫做刘玉的人和几个大汉偷偷进来的。”乐正羽出声回道。

“刘玉啊..唉!也是个可怜孩子,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眼睛也模糊了,看东西看不清楚,可看这人心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随着老人长嘘短叹的将半个故事讲完,三人震惊不已,难怪那里会有一处打草坪,想来是下面全部埋葬了这些无辜的村民吧!

“他们霸占了我们的地方,逼着仅剩的几十户人家世代为奴为婢,老婆子还好说,那年轻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老婆婆满眼的忧伤,追忆着从前,她的痛苦之色并没有表露出来,仿佛在心里酿成了一壶陈年的老酒,她的双眼看起来有些浑浊,可那掉在手背上的泪珠却是晶莹剔透。

“老弱妇孺的可怎么生活呢?活在铁蹄的践踏之下,见不着外面的日头,忍受着折磨。”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她一边讲述,一边伸手掀起自己的衣物,凤邪和即墨罹下意识的转头避开,乐正羽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老人身上是结了疤的刀伤,鞭伤,一侧*几乎被割去大半,其它地方乐正羽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她走上前,轻轻地替老人将衣服拉下,盖住了那遍体鳞伤。

“婆婆,别说了,别说了,他们怎么可以下这样的狠手,真是禽兽不如!”乐正羽气得浑身发抖,如一头发怒的狮子,马上就要冲出去杀了那些人似的。

“孩子,你们是好孩子,快走吧!方才之所以没有与你们说实话,是因为前几年也有个与你们这般打扮的年轻人来问话,老婆子以为是救世主到了,可以诉冤曲了,可是那人听了我说的那些话,直接将我那老伴和年幼的小孙子砍死了。

孩子,你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这里是地狱,是地狱!”老人说着话就要将他们推走,谁知外面传来一声嬉笑。

“想走?来了这地方就不要再想出去了,留下命来罢!”一个粗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这下坏了,他们来了,快!”老人说着话,不由分说伸手抓了一把灰,直接向三人脸上抹去,想必是吓的不轻,身上又有伤,到底是没有抹在三人脸上,那声音的主人就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人,想必外面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吧!此刻的他一脸阴笑,身量奇高,甚至比罹王爷还要高上半头,身形也是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两道眉毛像故意画上去似的,斜斜的向外骈去,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刀疤,很是光洁。

“几位远道而来,跟了我们一路,这会儿急着去哪里?”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像铁锹磨至岩石上那般粗嘎带有喀拉声的声音,真是让人受不了。

“我说,你们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敢擅自闯进来,真是不要命了。”身后一个男人斜斜的看着在场的三人,轻蔑的出声。

“什么地方?哼!真是笑话,本公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本公子只知道,本公子耳边有只狗在汪汪叫呢!”

凤邪上前,将乐正羽推至即墨罹怀中,一副高傲的模样,一手扇着扇子,一边说道。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那被叫做狗的男人,那男人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转着,一面带着几分色眯眯的看向凤邪身后的乐正羽。

“老大,这个女人不错啊!等咱们把这两个男人收拾了,这个女人嘛!呵呵,就归兄弟们了。”

看着他自顾自的高兴,却不知死到临头了,还夸夸其谈,要将自己怎么怎么样,乐正羽真是想出口提醒他一句,自己身边这两尊佛还没死呢!

那男人是高兴了,可在场的有人不高兴,即墨罹黑着一张脸,像看死人一般看着那个三角眼男人,一道银光射出,众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那嘴巴即将咧到耳根子的男人噗通一声,向后倒去。

这下给了那为首的男人一个小小的震惊,凤邪责怪的眼神看过来。

“你就不能等人家先出手吗?再说了,本公子还没润润嗓子准备骂他个狗血喷头呢!没礼貌。”

“一条狗而已,没必要。”

即墨罹淡淡的声音出口,让那为首的男子不得不向他这看来,好英俊的男人!那男人心中暗想,察觉事情有些不对。

“几位不知为何要擅闯我这飞云谷,现在还动手杀了我的人,如此我还是不计较,几位若此时快快离去,那我也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可好!”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且等他们出了这屋子,他有的是办法弄死这三人。

“不好!”乐正羽的声音清脆的响起,男人诧异的看过来,让你们走还不好?这是蠢得吗?

只听乐正羽慢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你可知这是谁的底盘?你们在此地盘踞多年,怕是已经忘了这飞云谷原本是有主人的吧?”

“哈哈...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主人?那个女人十多年前就死了,你还拿主人来吓唬我,就算有主人又怎么样?我在这占山为王,外面都是我的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张狂的声音伴随着那特有的喀拉声,让室内的几人忍不住皱眉。

第一百三十章 救驾来迟

听了那大汉嚣张至极的声音,乐正羽心中窜出一股怒火,她道:“那我告诉你,如今这飞云谷的主人就站在你面前!”

“凤公子,告诉他,见了主人应该怎么参拜。”乐正羽继续开口。

凤邪上前,果断出手,那彪形大汉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在了乐正羽面前。

“现在可知道了?主人的东西奴才是动不得的,你可知你自己的手,很脏。”乐正羽轻飘飘的话出口,让地上跪着无法起身的男人心里想要发怒。

“你是小姐?奴才见过小姐,小姐您可终于来了,我们终于等到小姐了,真是老天保佑!”老婆婆在乐正羽说出那句话之后,心里一阵激荡,是他们一直等着的小姐来了,夫人说过的,小姐迟早会来找他们的。

“婆婆快起,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婆婆不用担心,往后这帮人再也不会威胁到你们了。”乐正羽赶忙回身,将那个受尽折磨的婆婆扶起身。

正在乐正羽与那婆婆说话之时,地上的大汉不安分起来,他一个眼神示意,外间的人得到会意,跑去召集人马,而地上的男人,猛地起跳,跃起来的他相当人高马大,险些碰到了那屋顶。

“哎呦,这是急什么?这不是你的地盘吗?慌什么?急着要去赶路呢?”早已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的凤邪上前,一只手一把扇子就那样轻轻的按在大汉的肩膀上,看那大汉铆足了劲,却还是动不了半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此处到底有什么目的?”大汉脸色终于变了,狰狞的面目青筋暴起。

乐正羽一个转身,又看向那大汉,“你说究竟是神什么深仇大恨,竟让你丧心病狂至此,杀了那八百多人,你夜晚还睡得着吗?就不怕那些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哈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等流言蜚语,真是荒唐,什么八百多人,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汉梗着脖子,一副不认可的模样。

嗨哟,这是死不承认了?果然是杀人如麻,这脸皮也是够厚的,这心里承受能力也是非常人能及的。

“罢了,你认也好,不认也好,总之呢,本小姐跟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像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家伙,本小姐也算是见识到了,本小姐这辈子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

乐正羽真是不愿意跟这个人多说什么,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她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

“你们自称是什么主人,是主人就把证据拿出来。”男人眼神闪了闪,恼怒中无意间从外间看了一眼。

“好了,你也别拖延时间了,我们且不要在这屋里争斗,外面天大地阔,咱们出去交手如何?”

乐正羽说着话,安抚了那婆婆,抬脚就往外走,身后自然是即墨罹跟随,凤邪殿后,谁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会不会走在后面对老婆婆动手。

刚出门,这一看,真是好家伙,这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刚才被召集起来的吗?看起来这是个团伙作案,怎么看方才那个大汉都不像是个能带领这么多人打天下的主啊?难不成这背后主谋另有其人?

人群中夹杂着哭泣声,是被劫持的村民,不论男女,现在都被反手捆绑着,架在那树桩上,等待着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他们就将火把伸向那浇了火油的柴堆。

“这是干什么?打算再来一次大屠杀吗?”乐正羽对着身后的大汉嘲讽的说道。

“就这几个人还想困住我们?”凤邪也是满脸的不屑。

“把这些人放了,你们离开这里,我们来接手后面的事情,这话我只说一次,应还是不应。”

即墨罹这话说的不留情,也不拖沓,看着那大汉眼珠转来转去,一眼便可看出是在想的什么鬼点子。

“让我们退出去,那是不可能的,我当你们是什么达官显贵呢?原来就是几个光会说大话的小毛孩子,真是晦气!老子这辈子杀人杀惯了,方才放你们走,你们偏不走,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放箭!”

那方才憋屈的大汉一声大喝,四周刷刷的流箭飞来,三人行成背靠背的阵势,伸手去挡流箭。

箭射的很快,很锋利,也很多,箭头在暗夜里是不长眼的,周围人也是在乱射一通,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射。

“走!”即墨罹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三人起身跃向屋顶,即墨罹一个*投下,现场本就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这个*当场炸开,众人眼里鼻子里全部都是*味。

“追!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这话倒是真的,他们在此地作恶多端,自己心里实在知道,若要让这三个人活着出去,那才真是要遭灭顶之灾了。

一个瞬间,一群人乱哄哄的叫嚣着跑开了,藏在树桩后面准备救场的范晔和越遥捂着口鼻站了出来,朝一边的百姓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顺着墙角快速跟向前方大队人马,只留下身后抱着缩成一团的百姓。

“这边,这边,还有那边,给我搜仔细了,别让他们跑出去。”领头的大汉一句一句的吩咐着,满脸的焦急。

藏身在一边的三人站在一扇门边,满脸的镇定。

忽的,身后那扇门动了,生生的将三人跌入了一个殿内,一个踉跄,三人站定。

再看向这黑压压的殿内,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凤邪身上变魔术似的,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就握在了手心,夜明珠发出的光散在屋内,将现场照得清楚无遗。

这是一个地牢模样的地界儿,空空的大堂深处明显是修了可以直接通向下面的台阶,三人顺着台阶向下走去,白玉般光洁的台阶下,是左右两排铁栅栏围起来的牢房。

牢房里面是女子闺房的装扮,里面是面露怯色的女子们,惊恐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浮起,女孩子们穿着暴露,像是一个地下妓院一般。

凤邪和即墨罹眼神紧紧盯着乐正羽的后背,乐正羽向牢里的姑娘们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可是姑娘们还是满脸仓皇,抱作一团,纷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走进那条小巷,范晔和越遥怎么找都无法找出乐正羽三人的身影,这是一条死胡同啊!这师父他们能跑到哪里呢?范晔拉着越遥的手,靠着墙下寻去。

“你们是被抓到这里的吗?是外面那些人抓你们来的吗?别怕,我们是来救大家的,现在把衣服穿上,跟着我们走,这样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乐正羽将外面的锁打开,姑娘们一个一个挨着顺序走了出来,等到最后一个女子走出,乐正羽出声道:“大家都齐了吧?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同伴或者认识的人没有在这里面,要保证大家全部逃离这个地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确认了一刻,全部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人都齐了,可以走了!走到出口的地方时,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瘦弱的女孩子频频回头,向后看去,脸上晦暗不明。

乐正羽也随着她的动作向后看去,这女子莫不是还对这个地方留下了不该有的感情?不应该啊!看起来这个女子也不像是那种会对罪犯产生受虐心理的人啊!

她疑惑的出声道:“这位姑娘,你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听着乐正羽和善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女子身子瑟缩一下,吞吞吐吐的小声道:“那个,还有一个女子,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长得很漂亮,就被关在最里面的密室里。”

正在往外走的人听了她这话也纷纷停下脚步,有知情的人同时开口,“对啊!还有个女子,身量高挑,被那个男人关在里面,好几日都没有动静,以至于大家都把她忘了。”

听了她们的话,乐正羽看向即墨罹和凤邪,即墨罹向她走过来道:“我陪你去,凤邪在这里看着她们。”

“好。”即墨罹与乐正羽一起走下台阶,返回牢房,朝那位姑娘说的那个密室走去。

密室的门是用杂草掩盖着的,没有暗道,没有钥匙,只是轻轻一推,那门便应声而开,看起来是那些人对这里面的村民毫无防备,他们认为自己的管辖铜墙铁壁,没有人能闯的进来。

良久,两人才在这样的黑暗中适应下来,夜明珠将室内照得明亮,微弱温润的光就那样在室内散开,眼前是脏乱的草堆,草堆上此时躺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衣着破烂,长发披散,遮着一张脸,叫人瞧不仔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我们是来救你的。”乐正羽声音询问,向着那女子轻轻开口。

室内没有动静,甚至几乎听不到人呼吸的声音,好似那草堆上的人早已死去,一动不动。

乐正羽再试探性的叫了几声,那女子仍然没有动静,乐正羽正要上前蹲下探查,被一双大手坚定的拉着,即墨罹眼神定定的看着她,无声的摇摇头。

即墨罹双手在半空中划了几个诀,草堆上的女子缓缓升起,身子被翻了过来,披散的头发顺势悉数落向颈后,女子的面貌也展现在二人眼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凌迟处死

乐正羽和即墨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面前这女子披头散发下遮盖着的竟是这样一张脸,这张脸有些惨白,亦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只见那女子双眸瞪大,牙关紧闭。

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公主吗?这还是那个叫嚣着与乐正湛争夺名声的公主吗?这还是那个无比荣耀众星拱月的公主吗?

正是失踪多日的夜羽公主,那个不辞辛劳也要跟着乐正羽到达潼关镇的女子,只为了曾经心中执着的微乎其微的感情,她认为那就是爱。

看着面前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青紫遍布,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呢?乐正羽伸手捂唇,牙齿发颤,眼泪被一次次强忍着吞了回去。

夜羽好似瘦成了一把骨头架子,让人不敢触碰,生怕一碰就散了架子,乐正羽站着一动不动,即墨罹亦是微微别过脸去。

即墨罹将手上的内力撤掉,夜羽的身子僵直,缓缓落到方才那处草垛之上,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早已遮不住羞,也无他可挡,身体早已青紫,任谁都无法辨认这是一个女子的肌肤。

乐正羽挪动着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的双脚,轻轻上前蹲在地上,她害怕这空气也受不住触碰,害怕将稀薄的空气打散。

乐正羽手还没有碰到地上的人,女子便惊恐的浑身颤抖起来,两排牙齿更是咯噔咯噔上下触碰,响个不停,这种无意识的身体反应让蹲着的乐正羽也微微颤抖,伸到半空中的手重重落下,捶打在地面,冒出一串血珠。

即墨罹的视线一直盯着乐正羽,此刻的他瞳孔缩了缩,周身气质更是冷的吓人,他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衣,将外衣递到乐正羽手上,轻轻地说道:“羽儿,先把人带走。”

这句话好似提点了梦中人一般,乐正羽从方才的慢动作中回过神来,她接过即墨罹递过来的衣服,点了点头。

接着便将衣服披在夜羽发颤不止的身子上,当她目光再一次触及夜羽撕裂的下身时,那尚未干涸还在往外渗的鲜红终究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努力闭上眼睛,一串泪珠滚落在草垛里,消失不见了。

“羽儿,走,我们回家。”

乐正羽这一声“羽儿”是在叫谁,即墨罹心里清楚明了,她虽为女子,可此刻抱着僵直的夜羽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吃力,这帮畜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乐正羽心底的恨意如巨浪翻涌,再也无法停歇。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是那密室不好打开吗?”凤邪看着乐正羽抱着一个人缓步走来,凤邪立刻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当他走进一些,看清楚了乐正羽的脸色时,心里一惊,抬头看向身后的即墨罹,接受到即墨罹晦暗不明的眼神,凤邪仔细向乐正羽怀中看去。

凤邪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镇定下来的,又是如何神态自若的接过乐正羽手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迈脚走出牢门的,他只是满眼的不可置信,那景象让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范晔和越遥此刻正偷偷躲在一处屋檐下听着墙角,俗话说隔墙有耳,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

“你他娘的别整日哭哭啼啼的,惹得老子心烦!看着你还有几分姿色,老子将你收至身下,给你一口饭吃已经是卖了天大的良心,你别不知足。”

女子小声哭泣的声音、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自屋内响起,伴随着的还有茶碗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不一会那女子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传出了男子隐忍的畅快声。

如果听到此处还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那范晔这个正常男人也就不算正常了,显然越遥也懵懂中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转头便对上范晔微红的脸庞,两人这一次可是闹了个大红脸,随即尴尬的相互别开。

内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距离这间屋子不远的一间屋内,男子也听到了方才的动静,与范晔他们不同,身形单薄的男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即使这样的事情一日会发生很多次,多得他都数不过来,可他还还是如此悲哀,如割肉般的痛一阵一阵绞着他的神经。

若乐正羽他们此时见到这情形,必会好奇不已,这不是那个被称为刘玉的男人吗?那姐夫与姐姐在屋里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他却为何痛苦的这般模样?

可是乐正羽怕是没有那个好奇的心思了,她也不怕那些人用箭射她,置身流箭的漩涡之中,她挥刀砍去,手心像有磁力一般,射向她的箭头几乎全部转了个方向,又射了回去。

看着面前死伤一片,乐正羽没有半点同情,她眼中满是怒火,此刻的情景真是应了那句‘佛挡*人挡杀人’的老话了。

这些女子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阵仗,纷纷抱头缩在凤邪身后,一个扯着一个的衣襟,凤邪此时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由他带头左躲右闪,身后一个长队,神龙摆尾般叫喊着左右移动,当真是有些滑稽可笑。

正在范晔想着这屋内怎么没动静了,一个长相磕碜的随从跑来,嘴里喊着‘老大,老大’径直进了屋子,看得范晔一阵头大,知道自家老大在里面干什么吗?就虎头虎脑的闯进去,范晔心里默默记着数,数到五的时候,一声惨叫在暗夜中响起。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这样跑进我的屋子!”这声音真是骂的范晔心里一阵认同,不论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擅闯老大的睡房啊!没有礼貌!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随从也是个负责的,都被踹得吐血了,还捂着胸口死撑着汇报自己的工作,真是兢兢业业的好下属。

正当范晔想要继续听听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急成这样的时候,那男人伸手制止了地上要说话的人,双眼眯着向范晔和越遥藏身的地方看过来。

“那边是什么人?还不快快出来!”男人的声音在暗夜里如平地惊雷般响起,震得人耳朵生疼,范晔忍不住看向越遥,伸手替她捂上耳朵。

这男人的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震得他们耳朵都嗡嗡叫了,范晔拉着越遥的手自黑暗中踱步而出,那散漫的模样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看在男人的眼里不足为惧,他心里嗤笑一声。

“今日,这擅闯我这飞云谷的小毛孩子还真是不少啊?”

“好说,好说,本公子携家眷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可没有这位老爷爷说的那么没有礼貌。”范晔吊儿郎当的模样让男人眸光暗了几分。

“哼!此刻就且让你逞一逞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多活些时候,待我处理完这手头上的事情,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男人淡淡的语气飘出,看向范晔这个白面公子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不起眼的尸体,随后他示意那地上的随从继续说方才的事情。

“老大,前面打起来了,那个女人快把咱们兄弟们杀光了,您快去看看吧!”地上的人好似憋足了一口气,快速的将要说的话说完,一口气没喘上来,脖子一歪,死掉了。

范晔见此情景,眉心一皱,赶忙捂上越遥的眼睛,嫌恶的看了一眼死在他们面前的随从,那眼神若是被那才死的随从见着,定会转成恶鬼也要诉冤,他真的是撑不住了才当场翘了辫子,不是故意死在这位公子面前,污了公子的眼他真是死错地方了。

“小子,你且跟在我身旁,休想逃走。”那男人听说自己的手下要被赶尽杀绝,临行前还不忘朝范晔的方向叫喊几句,彰显威风。

范晔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跟着这个人一起去前院看看,想必是自己的师父在发怒呢!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瞌睡了就有人递上了枕头,范晔故作惊讶的看向男人,可那神情在男人眼里直接视为他怕了,而且是吓傻了的意思。

等到那老大来到前院的时候,战斗基本接近尾声,死伤的人数果然不少,倒下的人有不少,可站着的人也有不少。

周围火把照耀,熊熊燃烧的火光映在乐正羽的脸上,她眼神冷冽,神情木然,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男人看到自己的手下死伤惨烈,瞳孔猛地一缩,一言不发便挥动大刀,直直地向着乐正羽那面门砍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飞速闪身上前的即墨罹,眼看着是多对一的局面,自己处于劣势,男人正准备说些什么,下面就传来了几声呼喊。

“贼人,休想伤我大哥!”这暴喝声相当熟悉,正是那日看上了自己马匹的络腮胡子大汉,那个老三。

眼见着自己的人数多了起来,男人眼中得意闪过,阴狠地笑着迎上即墨罹的掌风,二人皆是内力雄厚的高手,可大汉明显打的有些吃力。

下面那几个跑来的人二话不说便抽刀加入战斗,眼看着乐正羽以一对三,从后面跑来的范晔顿时不干了,他大喊一句,“王八蛋,敢围攻我师父!”就拉着越遥加入了战斗。

现场瞬间混成一团,刀枪棍棒的打斗声接连传来,在暗夜里谱起了黎明的篇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德底线

这一日,京城的皇宫中,多年未曾出过风头的淑妃娘娘,在众人的睽睽目光中款步走向了皇上的御书房,身后跟着贴身婢女意轩,手上端着的白瓷盅里盛着爽口的参汤。

御书房内安静如往常的每一天,皇上在案几前皱着眉头批阅着成堆的奏折,几乎是每一本都令他心烦不已,皇上的眉心由于长久的掐捏,依然有些泛红,形成了一道印子,消散不去。

“皇上,淑妃娘娘来看您了。”

德公公还是那副恭敬讨好的模样,这么多年来他竟能在这皇帝面前安然存活,当真是有自己一套生存之道的。

即墨皇微微抬首,看向地上站着的淑妃,竟有些恍惚,双眼怔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似的点点头。

“淑妃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朕吗?”皇上放下手中握着的笔,疲倦的开口。

“皇上,您这几日为国事操劳,繁忙至此,臣妾若再不来看看陛下,那还怎么做陛下的妃子。”

淑妃柔柔的声音传至皇上的耳中,听着很是感慨,这个不善于讨好自己的淑妃,可是在后宫中几乎要被遗忘了,要不是生了即墨阳和小公主,像她这样的性子,还真是容易被人忽视。

“爱妃难得来一次朕这御书房,快来,陪朕看一看这折子。”即墨皇招手,示意淑妃上前。

淑妃也没有半分惶恐,微笑着朝御案走去,笑盈盈的坐在皇帝身边空出来的地方,抬眼看向皇帝手中的奏章。

“朕还记得,爱妃是先皇手下镖旗大将军的爱女,当年也没少舞枪弄棒吧?”皇帝似乎在回想着以前,又像是目光飘忽不定地落在淑妃脸上。

“皇上,您就别取笑臣妾了,臣妾年少时候不懂事,家亲也是由着臣妾任性,哪有女孩子家的耍花枪呢?”淑妃也是一脸羞涩,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呵呵,爱妃,最近公主怎么样了?功课念的好不好啊?”皇上也没有继续揪着老话题说个不停,淡淡的转开了话题。

这淑妃娘娘还真是大有来头的,也难怪在皇宫纵横这么多年,为皇上添了一子一女不说,还保全了自己,丝毫没有受到有心人的陷害,要说与家族没有半点关系,那是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淑妃的父亲虽然已经故去,但同朝为官这么多年,现下支持九皇子的老臣,几乎全是淑妃父亲骠骑大将军的部下,或者是昔日好友,又或者是受过大将军引荐上位的人。

也是镖旗大将军实在是个人缘好的,知恩图报的他还深知进退,年少时便跟随先帝开始打江山,直到江山稳固,他却提出辞官告老还乡,先帝哪能允许!

若他允了,那朝臣们会怎么看他这个新帝,于是,在先帝威逼利诱,好说歹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下,镖旗大将军勉强留了下来。

就这样继续过了几十年,大将军成了亲,生了个端庄秀美的女儿,先帝为彰显自己的仁德,下了诏书,要将镖旗大将军的爱女许配给下一任君主为妃。

所以这淑妃娘娘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没有为才人、贵人,而直接为妃的女人了,在宫里一直稳居四大妃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无人能撼动。

不知为何,皇上与淑妃娘娘说了好一会儿话,站在宫门口等着向自家娘娘传达消息的小太监、小宫女都等不及了,着急的望向殿内,奈何大门紧闭,一丝声音都传不出来。

“你说什么?”这是翟贵妃的声音,尖细又婉转,听在人心里像指甲扣在了宫外的琉璃瓦上,难受极了。

“娘娘,这可是真的?这淑妃娘娘平时可看不出来,怎么这样狠心?”翟贵妃身旁的大宫女明兰与自己的主子一般震惊。

翟贵妃嘴角笑意溢出,难掩的幸灾乐祸与不可置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娘,竟将自己亲生的女儿送去给人折磨,那九公主才多大啊?就等不及了?”

“娘娘,可别说,咱们这宫里不还有一位呢?那位不也是将自己亲生的儿子送至宗人府了吗?可不是大义灭亲么!”明兰勾唇,向着东南方向努了努嘴。

“亲生?哦!本宫怎么没有想到?这样,明兰本宫交代你件事情,你立刻找人去办。”

翟贵妃朝着明兰招招手,明兰立马附耳过来,翟贵妃一张红唇蠕动,这般那般的在明兰耳边说了几句话,明兰一脸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寝宫,朝西边的冷宫去了。

淑妃娘娘被皇上册封贵妃的事情马上在宫里传开,传到皇后宫中之时,皇后手里端着洒水壶,正在给心爱的温室茉莉浇水,细嫩的花瓣上露水点点,开得正旺。

“皇后娘娘,外面现在都在传淑妃娘娘昨儿亲自去和皇上说了一会话,皇上今日就下旨册封淑妃为贵妃的事儿呢!”红玉一脚迈进永寿宫,就将那外面的流言说给了皇后。

“那是好事儿啊!你这丫头急什么?”皇后脸上笑意未散,看着红玉。

“好什么好,听说那淑妃是以九公主为条件才征得皇上答应此事呢!”红玉径直朝着室内走去,自是没看到皇后眼里闪过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一会儿丫鬟兰芝也从外面走进来,她向着皇后的方向施礼,随后起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走至红玉身边,兰芝忍不住低声问红玉,“姐姐,可是也听说了淑妃娘娘要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了?”

红玉一手叠着床褥,一手飞快的将幔子架好,回头对着兰芝道:“兰芝,可别再说这件事了,咱们娘娘才是这宫里的主子,不管她们哪个得了什么位分,只要有咱们娘娘在,那这宫里就是咱们永寿宫的天下。”

“是啊!话是这么说,可是娘娘的性子那么淡然,这些嫔妃们势必要为淑妃娘娘马首是瞻的,咱们娘娘可别受了委屈才好。”兰芝声音压得更低,叹气出声。

“谁敢给咱们娘娘委屈受?我红玉第一个上去撕了她的嘴,还有没有规矩了,这皇宫里哪能任由她们横行霸道。”

听了兰芝的话,红玉显然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吓得兰芝赶忙伸手将她的嘴捂上,这一切尽数落在了皇后的眼中,她只是在身后阴沉不明的无声笑着,并未出声。

战斗从敲响到结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伴随着络腮胡子一声大喝,即墨罹最终一招击在大汉胸口,他连连后退,右手捂着胸口,显然伤的不轻。

“大哥!老四!”络腮胡子失声叫着。

那被称作老四的男人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了,乐正羽觉得真是便宜饿了他,就这样一剑穿肠,在地上挣扎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死去。

“你杀了我四弟!”络腮胡子此时面容带着仇恨,扭曲起来。

“哼!那又如何?我杀了他又怎样?”乐正羽讥诮一笑,满眼的嘲讽。

“我要杀了你!啊!”

络腮胡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叫喊着,便朝乐正羽扑了过来,乐正羽不着痕迹闪过,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即墨罹身边,看向那满眼愤恨的男人。

身后范晔脑子一转,几个闪身,直直地朝着络腮胡子臀部踹去,络腮胡子身形及胖,即使力大无穷哪能比得上范晔的速度!

络腮胡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戏耍,气得脸都涨红了,原地追着范晔转了十几圈,愣是没有抓住范晔半根头发,满眼欲要喷火。

“把他们关起来,等候朝廷发落。”

即墨罹张口说了几个字,便拉着乐正羽要走,身后男人“嗤”的出声,让二人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男人胸前受伤,滚在泥地上狼狈不堪,向来是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此刻还哪有当时那副威风八面的样子。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在场的人都向院子的入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碎花襦裙,满脸哀戚,欲语还休的女子走进来,身边是那一直未曾露面的刘玉。

“这位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救救小女子和家弟,都是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将我二人困在此处,终年不得出。”

女子说着话便泪眼连连的哭泣起来,刘玉见柔弱的姐姐对着即墨罹跪拜了下去,自己也赶紧矮身跪拜,虔诚的如同对待救世主。

“范晔,将此事登记在册,包括那些受到此人危险的老弱妇孺,全部审查清楚,让我们的人设法通报九皇子,随后将此事报到京兆尹,请京兆尹处置。”

即墨罹冷冽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女子凄惨的身世有半分改变,真是对着身后的范晔吩咐道。

范晔将手中押着的络腮胡子五花大绑,随后吊在一棵足有三人合抱那般粗的大树上,怕那大胡子耍诈,还特意在下面撒了火油,火把就插在大胡子绑着的那颗输的枝丫上,只要他有什么不安分,那火把便会落下,引燃火油,那便葬身火海了。

范晔的办事效率是极高的,还不等乐正羽和越遥将夜羽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范晔便折身回来,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清楚,原来是这里的牛被灌了水,导致他们店里卖出去的整盘肥牛总是不够分量,也由此一传十十传百,被当成了造假。

商家最注重的便是信誉二字,在信誉面前任何人都不得偷奸耍滑,百姓的钱赚到手不容易,京城中自然形成了一条道德底线,流马火锅店逾越了,那便要受到大家的讨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天没瞎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白肚皮,在这样的隆冬夜里,靠着火把,他们取了一晚上暖,打斗的疲惫,竟也忘了时辰。

九皇子是一大早得到消息的,他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向着京城郊区的方向奔去,即墨罹已经发动众人将入口机关改造,出口彻底打开,以便大队人马出入。

那本是属于乐正羽母亲的桩子,现下唯一的传人就是罹王妃,罹王妃为感谢这些人在桩子上苦苦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初心,提出将飞云谷赠予他们,让村民们可以祖祖辈辈繁衍生息下去。

桩子里众人见到少主人皆感慨万千,这么多年的杀戮与奴役终于要结束了,活在这黑暗恐惧的笼罩中这么些年,现在要解脱了,众人终于嚎啕大哭,纷纷将逝去亲人的骨灰拿出来,一遍遍的抚摸,就像在与他们无声的交流,分享这份喜悦。

“你们以为将我们兄弟杀光,这地方就太平了吗?你们觉得这是我们自作主张,将这里上千口人全部杀光的吗?你们现在将我兄弟属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夺去,当真是觉得苍天无眼了吗!”

面对大汉一声一声的责问,乐正羽忍不住走过来,她身上带着煞人的气势,满眼阴骘遍布,她盯着叫嚣的大汉。

“你当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你的兄弟们拉入这样的火坑,让他们日日夜夜吃不好睡不安稳,当真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

你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杀了上百口人,*妇女无数,你还觉得你今日的下场是冤枉了你吗?

到如今我不期望你能对你所做的事情有所悔改,我只是要告诉你一点,老天没瞎!他睁着眼睛呢!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以为你可以瞒天过海吗?”

乐正羽一声声的斥问,非但没有让汉子羞愧难当,反而惹得他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天道?正义?你们以为我当年想要将这村里老小杀个精光吗?你以为我冷血无情看不到他们是如何待我的吗?”

这问话声让全村人心中疑惑,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死到临头了,这贼人还说自己没有错吗?是他们的错吗?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愤怒之情瞬间爆发,扑上来要徒手撕了这大汉,若果没有凤邪这堵肉墙,估计那牢笼的入口也掩盖不住愤怒的火焰吧!

“你这贼人,你还有冤屈喊!”一个为首的中年男子眼中满是怒火,“当年这些村民是如何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的,你趁着大家熟睡,举刀砍下了曾经对你笑脸相向的老弱妇孺,父老乡亲,那是一条条人命啊!”

男人痛心疾首的模样惹得在场妇孺纷纷哭泣,悲伤的气氛渲染了整个飞云谷,直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氛围。

以九皇子为首的一队人马自入口方向疾驰而来,被关在牢狱中的大汉闭了闭眼,而一旁小心翼翼不敢动弹,生怕火把落在火油上的络腮胡子老三忍不住了。

“大哥!”他的语气里有不甘有愤懑,还有几分无奈,“大哥,你当真是不愿将兄弟们的事情说出来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你真的甘心吗!”

老三的话一句句敲击在老大的心脏上,如雷击鼓,咚咚咚的震得心脏生疼,仿佛有人伸手揪住了他的心,疼痛的难以呼吸。

“大哥,兄弟们跟着你来到这飞云谷,不论生死,至今都没有后悔过,若不是当年的事情,我们兄弟此生也不可能相识,如今老二老四都死了,就剩下我们兄弟几人,如果这话还不说出去,那咱们活得才叫憋屈呢!”那被吊起来的老五也开口。

“大哥,老六今生能跟着各位哥哥们闯荡这一回已经无憾,如果不是各位哥哥们,老六早已不知变成哪里的一抔黄土,可是我们兄弟忠肝义胆,替别人背上这样的黑锅,这是污蔑啊!”老六也忍不住开口。

“五哥,五嫂,这是怎么回事?”九皇子的声音传来,人也大步朝着混乱的人群走来。

在场人没有人行礼,他们只是看着眼前男子贵气威武,眉间器宇轩昂,想必身份很是不凡,在那样的环境中九皇子也无意在意那些虚礼。

听了即墨罹口中短暂的叙述,即墨阳也是眉头一皱,竟然杀了那么多人,这算得上是血洗这村落了吧!这么残忍的人竟然至今还活着!

九皇子对着即墨罹拱手,“五哥五嫂请放心,臣弟自会将此事禀告府上,京兆尹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怕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背后定有主谋,你且与京兆尹一同查案,我们这就先行离去。”

即墨罹说完话与九皇子打过招呼便离开了,京城京郊的天空开始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雾里回头,看这直流而下的飞云谷,绿色的草坪不似来时那般舒展人的神经,反而带上几分苍凉。

在回去的马车上,乐正羽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身旁的夜羽已经清醒,可却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心中的梦想可以信马游天的女子,不知是福还是祸,众人都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对于现在的夜羽来说,忘记反而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这一路上马车走的极快,京城究竟还是那个繁华似锦的都城,离开没几年的光景,可怎么都觉得不及潼关镇那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更让人心生好感,现在只有回了潼关镇,乐正羽才觉得这是到家了。

每一次她们的王妃和王爷回来,都不会少了人随性,别看走的时候加上凤公子才三人,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每次回来的人都不会少。

这次乐正羽给府里递了消息,说是要这几天回来,站在门口日日期盼三人身影出现的,不止有紫衣和绮儿两个丫头,而是大张旗鼓的庞大阵容,府里能来的人都来了,站在门口整整站了两列。

马车径直驶进了城门口,一路向着罹王府哒哒而去,越遥好奇的将头探出窗外,看向街道两边络绎不绝的马车和人群,虽然没有京城那般贵气华丽,可就是透出来一种让人很亲善的氛围,越遥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潼关镇的空气。

“怎么?瑶瑶,你觉得这里的空气和京城里的还不一样吗?”范晔的声音嬉笑着在身后响起,惹得越遥回头瞪他。

“自然是不一样的,羽羽待过的地方,怎么会一样,我要好好吸一吸这里的气息,回去京城才能继续工作啊!”

“那我也来吸一吸,哎!瑶瑶,你既然如此喜欢待在师父身边,那不如我们将生意暗中发展到潼关镇,将这里作为我们的老巢?”

范晔冻得鼻头红红,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本来是随口一提,可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可以有,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接近师父,那他这个徒弟娶亲的事情,罹王爷想必不会推脱的吧!

看着范晔一脸贼笑,越遥不耻的扬扬眉头,二人俨然一副农村老两口走进城市,第一次开了眼界的模样,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

“来了,来了。”

“快,快,王妃他们回来了!”

马儿一声鸣叫停在了王府门口,后面两辆马车也相继停稳,范晔率先跳下马车,回身去扶车里的越遥,即墨罹也是回身抱起了乐正羽。

在众人的簇拥下,乐正羽接受了大家的隆重欢迎,范晔上前与自家兄弟为了此刻的团聚而欣喜万分,越遥也在绮儿和紫衣的左拥右抱中笑成了一朵花。

在众人的搜寻中,迟迟不见中间那辆马车有何动静,也不见有人走出来,他们猜想,难道是王爷和王妃为了掩人耳目,租了辆空车?可是,怎么不见凤公子呢?

凤邪虽是凤国名义上的太子,可是现在在罹王府那受的也是主人的待遇,大家伙在一起居住将近一年,日日在一处嬉闹玩乐,大概是除了上茅厕和睡觉,都要时常见面的吧!

众人早已将凤邪当成了一家人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那家人丢失了一个,大家可要好好找找。

可就在凤邪自马车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哄闹的人群瞬时安静,几十双眼睛全部盯着凤邪看,除了早些年在凤国的朝拜,凤邪发誓,他此生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还是这么表情一致。

嬉闹的也不再嬉闹,打趣儿的也在半道儿停下,男子女子们齐刷刷的向凤邪和那个躲在他身后的女子看去。

是他带回来的情人?那也太瘦了些吧!

是凤公子出去新找的侍妾?不像啊!凤公子虽是浪荡了些,可洁身自好这种事情,在罹王妃的*下还没出过岔子呢!

众人一头雾水,不一会,在凤邪满脸古怪的神情下,身后那女子一颗头稍稍冒出来一些,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向四周打量她的人,不待众人看清她的长相,她调皮的将头缩了回去。

“羽儿,过来。”

乐正羽的声音温柔的与往常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这就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王妃这是在叫谁呢?自己吗?显然不是。

女子嘻嘻一笑,朝着乐正羽跑了过去,众人这才好奇的看向那张脸,场面一片哗然,那竟是....夜羽公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年关将近

夜羽已经失了心智,整天如同孩童般心智不全,全天需要人在一旁看着,照顾着,否则就会跑出去,跑得不知所踪。

可是夜羽还喜欢黏着一个人,那就是将她一路带回来,并且照顾有加的凤邪,凤公子。

潼关镇一家酒楼的二楼里,一处包厢中,两个男人对饮成双,凤邪满脸的不置可否,伸手将宽大的衣袖捋了捋,捋得没有一丝褶皱。

“我说老弟,你这样躲着可不行,现在夜羽姑娘缠着我,我也是无处可逃了。”

凤邪双眼眯着,品着那杯中上好的桃花酿。

“唉...凤兄,你就不能再顶两日吗?流马火锅店的事情还没有处理清楚,我这真是走不开啊!”

乐正湛眼神慌乱,恳求般的望向凤邪,满眼无辜,就那样张着水灵灵的大眼。

“切..你觉得本公子会信你的鬼话,真是说对了,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你乐正公子这张嘴啊!”

凤邪学着乐正羽的模样,啧啧称叹,一眼看穿乐正湛那拙略的把戏。

“真是头大,我这样回去,府里人会把我打死的,你看他们平时对我恭敬,这事夜羽虽然受的伤害和我没有直接关系,可那也是因我而起,那些女人们最是护着夜羽,我回去会被剥了皮的。”

乐正湛也确实急坏了,听了凤邪带来的消息,他浑身一震,本就心里愧疚不已,现在真是无颜回去面对那个受尽折磨的人,尽管她现在失了心智,可是他还是愧疚难当。

“可是这样躲着也不是一回事啊!你回去陪着她,兴许还能唤起她曾经的记忆。”凤邪一脸不赞同,男子汉大丈夫,有担当就应该回去,这样躲着成什么样子。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这样回去,我...我怎么面对夜羽!”乐正湛也是痛心不已,他如何能回去,再见到和往日一样的面孔,那种物事人非的场景,他怎么受得了。

“可是你现在若是不敢回去,那才是真的对不起她了,夜羽一直以来追随我们至潼关镇,就是为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痴情的女子到哪去找?”

凤邪看着蒙头喝酒的乐正湛劝说着。

也不知那日夜羽是如何说动越国君主的,自打来了罹王府,她的家人也没有来找过她,没有一个亲人来看她,现在成了这样,更是一无所知吧!

乐正羽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宝宝心里暖暖的,前生的时候就是听过人家说这双生子有心灵感应,只要一个哭起来,另一个不久也会哭起来,一个要拉屎拉尿,另一个也会这样,真是有趣的紧。

就像这时候,一个饿的哇哇直哭,另一个也哇哇直哭,乐正羽本来是雇了两个奶娘的,可是两个小家伙就是不买账,一心往自家亲娘怀里钻。

于是乎,作为娘亲的乐正羽就这样把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抱在怀中,让正沐浴完毕回来擦着头发的即墨罹看着眉头一皱。

他上前抱起一个小家伙,食物离了口中,小家伙愣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看向将自己抱离娘亲身边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小家伙哇哇了哭起来,小脚乱蹬,小手乱抓,宣泄这自己的不满与饥饿。

小孩子家的反射弧真是长,离开母乳足足一刻才哭出声,看在即墨罹的眼中甚是开心。

被抱走的自然是可怜的即墨溯莨那个小洁癖,在即墨罹这个宠妻无度的男人眼中,吃谁的奶都能长大,自家矫情的儿子却老是围着自己的王妃不放手,两个小家伙缠的乐正羽简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哎呀,不哭不哭,看看你这个父王,坏父王,坏父王...”

乐正羽心疼儿子小小的脸蛋哭的通红,一声一声温柔的哄着儿子,一旁的女儿趴在母亲膝头,一边吃奶,还不忘一边抬眼看向哭着的小弟。

“羽儿,你这样会惯坏他的,小时候就要想着长大,现在他吃奶还挑人,一点都不懂事,作为他的父王,得给他一点锻炼。”

即墨罹举着儿子不放手,笔尖都是奶香奶气的香喷喷的味道,也不想将还在饥饿中的儿子放下。

乐正羽看向他眸子里的喜悦也不点破,笑笑说道:“罹,你说这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以后长大了若是谁犯了错,咱们怎么区分啊?”

“嗯,是个问题,那咱们给这小子身上做个什么印记?”即墨罹上下翻看着即墨溯莨,想着该在哪做个印记呢?

“不行,罹,你别这样对待他,我是不允许的。”乐正羽护犊的表情将即墨罹看得哈哈大笑。

这样的场景如每户普通人家那般温馨,温馨的言语在室内延续着,冬日的夜晚大雪飘落,鹅毛般的大雪片寂静的落在地上,屋顶,树梢。

年的氛围越发浓重起来,潼关镇没有京城那般花灯满地,也是家家户户换上了新桃符,也置办了不少的年货。

这是在潼关镇过得第五个大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年的罹王府异常热闹,一来是人多事多,另一方面是添了两个穿着中国福的红衣裳的小娃娃。

以往即墨溯琅在的时候,府里也是热热闹闹的,每当烟花升上空中炸开的时候,即墨溯琅便会开心的大笑,还一边笑一边拍手,小牙子抱着他的手都被挣的有些抱不住。

一如现在这般,两个小娃儿已经会蹬蹬的追着人跑,整天在院子里玩得不可开交,即墨溯玥要比即墨溯莨早出生几分钟,所以即墨溯莨别扭的拉着脸,要叫上一声姐姐。

咿咿呀呀的声音整日里响彻王府大院儿,夜羽和两个孩子玩的兴起,喜悦的气氛上下传播,雪地里红扑扑的几张小脸笑得在阳光下天真无邪。

“玥儿,羽儿,还有莨儿,快来吃饭了...”乐正羽站在饭厅门口喊声传至园中,三个孩子扔下手里的雪球,踩着雪地吱呀吱呀跑过来。

在京城的一间牢房中,大汉已经被关起来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日日有人来送吃的,也没有人来审问还是责罚,就让他在这待着,还有吃有喝的供着,真是当了大爷了。

这日正午时分,牢门吱呀被人自外间打开,入眼的是一双金丝绒线装扮的贵气靴子,靴子的主人站定在大汉面前,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头顶倾泻而下。

“这几日可想明白了?”声音传至大汉耳中,大汉脑子一个激灵令他不禁抬头看向来人。

“主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身旁侍卫开口呵斥,大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某不知这位公子问的是什么事?”汉子低头,懵声懵气的说道。

“哼!”男子轻哼一声,接着道:“拉出去,上刑。”

来人是九皇子,只是这会儿的九皇子已然不复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柔和,声音里也是带着彻骨的寒冷。

身后侍卫应了一声,吩咐身边两个小兵将地上的人架起,旁边是燃着的火把和噼哩叭啦直响的炭火盆,也没有地笼,就那样敞开,上面放着一个铁杵子,已经烤的通红。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现在说罢,否则,本皇子也没有什么耐心仔细听你说,这马上要过年了,本皇子还要带着队巡逻呢!”

即墨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迷幻,让这大汉看不太清楚,也没有心思去自习看清楚,他拿捏不住该不该告诉这些人,也不知道这个自称是九皇子的人会不会替自己伸冤。

眼看着那侍卫拿着铁珞就往自己身上招呼,大汉心中瞬间下定决心,“我说!我说!”

即墨阳坐在椅子上,看向大汉,双眸露出邪邪的笑,“很好,知道就说出来,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在二十一年前,那时我还是个天真的少年,家境也不是这般穷困潦倒,父母是小镇上的贩货郎,家里虽然不大,但过得也算还是殷实。”

大汉回首往事时,一双眼睛亮的放光,他接着说道:“那日是中秋月圆,父亲照常去街上贩货,母亲在家中为我们准备中秋的晚饭,那是要欢度中秋,阖家团圆的。

我们兄弟几人出门想上山打些野味,家里就剩下了几个妹妹和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拨村里人,几个男人向着家里走来,说赶路久了,要讨些水喝,母亲向来温柔贤惠,善良持家,自然要答应的。”

说起自家母亲和妹妹的时候,汉子黝黑的脸上也染上了些许温柔,随之眼神一变,声音也变得有些阴骘起来。

“结果那几个外地男人兽性大发,将母亲和妹妹们先奸后杀,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人早已死透,就那样*着被摆在炕上。”

“所以你就寻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那些男人的家人,最后你将他们真个村庄里的人一夜屠尽,不管他们老少年幼有没有对你的家人下过黑手。”

即墨阳声音淡淡传来,将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大汉激得抬头,他怒目圆睁,憋红了脸,“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听着大汉喃喃自语,即墨阳眼色毫无变化,“那是什么?当年出了此事,为何不报官?”

“报官?哈哈...哈哈哈..报官,没有官员愿意受理的,外地人杀了没有什么背景的货郎的妻女,又是中秋档口,贼人早已逃得没影儿,官老爷怎么会为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做主?”

即墨阳皱起了眉头,心里一阵晦涩不明的情愫蔓延,这天下是过于腐败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告一段落

正是年关好时节,京城里也是热闹不已,流马火锅店也应着年节,红红火火的又一次开张,刘老板的女儿整日都要去流马火锅店徘徊许久,声称要见范晔范公子。

“客官,老喽,您的肥牛肉,请慢慢享用!”

小二的声音在店内此起彼伏的清脆响起,客人们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出几日,这流马火锅店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受欢迎。

可是作为主人的范晔和清梦瑶的越遥却留在了王府,声称要留下来和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大年再走,就这样住了下来,这个年过得是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一大家子,就连炮仗也是比往年多了很多。

范晔与越遥的浓情蜜意全部被大家看在眼里,二人脾性相投,范晔更是整日舍不得放开越遥的手。

就在这一天,众人忙碌中回府歇息,乐正羽和即墨罹带着两个小娃娃站在门口,一副意味不明的笑容里满是戏虐。

“师父,你们这是...怎么了?”范蠡带头,众人都开始询问,这都要过年了,王妃和王爷不会是嫌人多,要将他们赶走吧?

“前几日有人与我求情,让我赐婚,这可怎么办呢?”乐正羽手撑着头,看向即墨罹,状似愁苦的开口。

即墨罹伸手握住她的双手道:“那便让他自己亲口问问,人家姑娘答不答应。”

说着话,二人从一边退开,自她们方才站着的地方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手捧一束大大的艳丽的红色蔷薇,穿着暗红色红纹锦绣缎袍,一张脸春风得意,貌比潘安,满眼的紧张激动,一步一步走至一头雾水,依旧跟着别人看热闹的越遥身边停下。

他微撩衣袍单膝下跪,随后将鲜花举至越遥面前,浅笑深情开口:“瑶瑶,嫁给我,可好?”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顺着他们围城一个圈,满脸羞涩不可置信的越遥与跪在地上温柔微笑的范晔围在中间,时光仿佛停滞,看着范晔一分一秒的等待,他们觉得自己心里甚至在为他紧张,甚至有人在心底暗暗喊着,“快答应啊!快说好啊!”

“好!”

随着越遥的话音刚落,范晔起身,一把将越遥抱了起来,众人顿时喧嚣一片,爱起哄的小厮仆从也吹起了应景的口哨,乐正羽曾经觉得这种花里胡哨的口哨当着人吹,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在这样的场景里却是非常相衬的。

“亲吻!亲吻!”不知是谁大胆开口,乱哄哄的人群都跟着喊了起来,越遥就算比这里一般女子都要大胆一些,可终归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子,难能经得起这般打趣,禁不住将满脸的羞涩埋在范晔的胸口,红晕蔓延至耳根处。

两个小奶娃也跟着众人咿咿呀呀的大声叫喊,虽然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叔叔阿姨在做什么,但凑个热闹也不错,于是在范卓和范玉怀中扭着小小的身子,也是欢腾的很。

这样一来,倒是即墨罹和乐正羽被搁在了一边,“羽儿,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忘记他们身在何处了?”即墨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不咸不淡,但是每个字也会准确无误的传到所有人耳中。

“是啊!咱们该怎么办呢?”乐正羽小声的出声询问。

“你说这范晔是不是可以拖个一两年再娶亲?”即墨罹薄凉的声音出口,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成亲时那种一刻都不愿多等的心情。

即墨罹这话一出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师父!不要...”范晔满心满脸的欢喜立刻降至谷底,一张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乐正羽,拉得老长。

乐正羽没想到自己和即墨罹这么低的声音被人听了去,讪讪的张口要说什么,最后吐了吞口水道:“额...什么话?求婚都求了,大年三十是个良辰吉日,就在那一天成婚吧!呵呵....”

不是乐正羽善良,是在这么人无辜恳求的目光下,她若不答应,那便是十恶不赦的大恶棍,就像...嗯!就像罹王爷这样的。

按照即墨风俗,大婚前三日新娘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这婚礼来的急,越遥的两人的喜袍都没时间赶制,好在乐正羽有绝招,按着现代西式婚礼那样画了样式,交给当地的绣娘,衣服很快便送来了。

“王妃,这是什么样式啊?怎么还有白色的,这个怎么穿啊?”

身边的乐正羽摆弄着这件西式婚纱,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古代的秀坊真是有真功夫啊!竟把她画的图纸上的衣服织成这样活灵活现。

“这个啊?这个是了不起的婚纱,越遥穿着一定美极了。”乐正羽啧啧称叹,眼角眉梢都是满意。

越遥坐在屋里,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明日就要嫁人了,她是个孤儿,自小被人冷眼相向,冷馒头都要被抢走扔掉,这多年来幸得自家主子相救,才有今日这样的日子。

外间的月亮亮得晃人眼,看向外面众人这几日日夜忙碌的结果,尽管那天府中人都说让她这个准新娘好生歇着,家里闲人多得是,但她那日看了那宾客的单子,真是长得吓人。

院子里是数不尽的鲜花,大朵大朵的红色蔷薇被整齐摆放,在宾客尽喧的大厅中央摆成了心行,用红色的箭头在地上给各位要来见礼的官员们指路,路标看一眼便会清楚,简便而精巧。

一扇大大的屏风上面画着范晔与越遥的各种古风画像,染上了各种鲜艳夺目的颜色,像现代的油画人物一般,将两个婚礼的主角塑造的活灵活现。

这场婚礼全数由乐正羽当起了这场婚礼的策划人,当然主婚人自然是凤邪这个幽默风趣,上得了台面的美男子,也让来宾们好开开眼界。

夜色更深了,月亮悄悄自天边隐没,天际渐渐发出了亮光,新的一天很快便到来了。

罹王府门上挂起了两大串的鞭炮,两边是迎来送往迎接来宾的范式兄弟,范晔的衣服已经被人打理好送了过去,乐正湛这次得知这家里人要成婚,这下不回来也不行了。

可是他预料中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当他遇到两个小外甥与夜羽一脸喜气洋洋的跑的欢快,夜羽根本不认识他,完全是个陌生人,只有两个小娃奶声奶气的冲他扑过来,嘴里叫着:“舅舅,舅舅...”

夜羽看着这场景,没人陪她玩了,没人陪她玩,那她去找新娘子喽!夜羽说着不再看乐正湛一眼,完全是个不通人事的孩童。

夜羽跑开了,乐正湛一脸复杂,双眼深了深,直到那个花蝴蝶般奔跃的背影转入假山深处,没影儿了。

即墨阳派人去寻了当年货郎遗留下的些许蛛丝马迹,幸好还剩下几个知道此事的老人,九皇子派出去的人很快便回来复信,果然如那大汉所说的那样,他的母亲姐姐们被杀死,恩爱有加的父母中死了一个,让货郎伤心过度,在前往复仇的路上染上了风寒,死去了。

“爷,这样的结果,咱们怎么处置那汉子?”侍卫躬身问道。

九皇子的双眼眯了眯,沉声道:“不论他曾经遭受过什么,那飞云谷数百口人的性命被害的事情也是事实,如果因此放过了他们,那保不齐会让百姓们纷纷效仿,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我朝朝纲。”

“那...”侍卫犹疑不定的含蓄出口。

“送至京兆府衙吧!此事已经与我们无关,再不要插手了。”九皇子直接打断侍卫的话,开口说了句,随即迈开长腿,出去了。

大汉与余下的几个弟兄被移交至了京兆府衙,他们的冤屈也得到了申诉,这几个兄弟是自己在路上结识的好心人,他曾救过他们,大约是缘分到了,他们结了生死兄弟,结义时说过要同生共死,可现在,这光景可真是自己将他们连累了。

“兄弟们,是大哥对不起你们,最后还是拉着你们一起上了这断头台。”汉子眼中释然里含着几分愧疚,潸然泪下。

“大哥,说什么话,今日咱们兄弟能一起上这断头台,那还是我们兄弟有这份缘分。”其中一个兄弟出声,一副绿林好汉的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模样,也是极重情义的。

一口断头酒喷洒在夺魂刀上,狰狞汉子满脸横肉,手起刀落,菜市口血溅当场,没有电视剧里那般‘刀下留人’的豪言壮语,汉子们的头被悉数砍下,人群发出一声悲叹。

此事告一段落,即墨朝纲严谨的流言四下兴起,连着京兆尹和九皇子都被皇帝夸赞了一番。

“老九啊!这事还好你发现的及时,否则还不知会再死伤多少人呢!”即墨皇的溢美之词在大殿毫不吝啬的响起,群臣拱手称是,脸上的笑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楚。

“父皇过奖了,儿臣惶恐,这本就是儿臣该做的,我们即墨朝纲不能乱。只是....”还未等即墨阳将余下的话说完,即墨皇便摆摆手,打断了他。

“老九真是长大了,办事也利落了,如此也可以封王了,便赐名永阳王,封地便在虞城吧!”

皇上这突如其来的封九皇子为王的消息,事先众人并不知情,现在被皇帝这样说出来,不光是在场群臣,连九皇子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婚盛典

九皇子这个原本名不经传的小皇子,不知在何时竟也独自成长了起来,几乎是在众人尚未发觉的空档茁壮成长的一般,朝堂上也不知何时突然兴起了九皇子一派的拥护者。

如今九皇子被皇帝金銮殿点名御封封为永寿王,才令一直忽视了或者是打心底没有将九皇子当成一回事的大臣们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永寿王。

封了王自然要即日前往封地,虞城是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虽然不如潼关镇和京城这般发展迅速,可也不算是皇帝苛待永寿王,虞城百姓纷纷摇旗呐喊,欢迎永寿王入主虞城。

可是虞城的城主就不怎么喜欢这位新封的王爷了,毕竟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城主,现下突然派来个什么王爷,还请了封地,自己岂不是要寄居人下,为他人做嫁衣了?

城主是有好几房姨太太的,整个府上的女人坐在一桌都可以凑成一桌斗地主了,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官僚主义,封建主义。

城主是个年近四十的高瘦男人,一绺小胡子垂在下巴上,生气的时候也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没有一丝违和感,整个人活灵活现不像话。

年过四十便有了这方成就,不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颇为成功的人士了,更何况这城主还有好几房小妾在府里养着,儿子更是成群结队的,虽然没有几个成就高的,但是数量上也是别人无法企及的。

永寿王这日举家搬迁,十几辆马车长长的排起了长龙,好几日的奔波让永寿王好不容易到了这虞城,虞城人口过十万,在即墨国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满城人口聚集在城门口,要将这新封的永寿王的风采一睹为快,打头的马车进来,那是即墨阳府上一等一的侍卫,即墨阳的马车被围在中间,等数十驾马车悉数进了城门,永寿王的马车才慢慢出现。

“永寿王,永寿王...”所有人都在呐喊,都在看着热闹,即墨阳坐在马车里不动声色。

他并不是想要这王爷的封号与封地,也不是想要这诺大的虞城,他只是想和自己父皇说不要将薇儿送到异国和亲,这般遥远,那娇俏黏人的胞妹怎么能受得了一下子离家那么远。

可是父皇明显心意已决,不愿同他聊起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究竟要做些什么,总感觉自己的父皇变了,不是那般理智了。

他那日冲进母妃的房中问过母妃,可是淑妃娘娘却是晦暗不明,说的话也是似懂非懂,让自己好生在朝中建功立业,少往府中跑,从前自己的母妃不是这样的,最近他发现身边的人都变了,他在思索是自己变了还是别人变了。

永寿王府建立在虞城的中心地带,门前屋后是安安静静,隔街却是热闹非凡的车水马龙,整个虞城府的繁华光景几乎都分布在那条街上。

范晔和越遥的大婚在热热闹闹中进行着,潼关镇的所有人都欲挤破头的进入那罹王府中瞧一瞧,可是罹王府嘉宾单上要请的人却是设计的极其巧妙。

那名单上的普通人家自是不可能上得席面的,可是若能得到罹王府的青睐,能参加一场这样的婚礼,那就代表自己在罹王爷心中还是有几分重量的。

当初即墨罹孑然一身,带着战场上留下来的几百人暂居这潼关镇,为荒无人烟的潼关镇打下一片天下,这样的良苦用心是为了自己的势力,可是原现住在潼关镇的百姓也在后面跟着搬了回来,这才有了现下这般繁荣的景象,才使得潼关镇这样易守难攻的地界没有成为一座空城。

如今这罹王府办喜事,请的宾客自然是由罹王府各位权衡利弊的领头人仔细斟酌挑选的,负责官场的范卓,负责医疗的范蠡,负责商场的范晔和乐正湛,还有罹王府的第二把手凤邪。

甚至是罹王府中的一个丫鬟,一个下人,都是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来培养的,关键时刻全是能拿起武器上战场,能卸下铠甲下厨房,能拎起算盘做商人,能散下长发做婢女,能扛起锄头做小厮的人。

这些来宾全是当时支持罹王府的人,全是在罹王爷陷入困境主来示好的有眼力的主儿,罹王爷和罹王妃虽然在潼关镇需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可是也犯不着主动去巴结别人。

相反,罹王爷一直是副冷冰冰的模样,哪是现在那副抱着儿子再抱起女儿的温柔模样,这样的罹王爷还真是陌生的有些可爱。

“父王,抱抱!”

小小的即墨溯莨固执的伸出短兮兮的小胳膊,眼神里面满是孩童的倔强,就那样眨着大眼睛盯着即墨罹高大的身影,似乎是即墨罹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抱起,他下一刻就会委屈的嚎啕大哭。

即墨罹一心想要将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培养成一个铁骨铮铮的有担当的好男儿,可是看着他如今这幅软萌的小模样,真是老血都要呕出来了。

等到即墨罹将儿子抱起,正要迈脚,一个肉球挡住了去路,可怜罹王爷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脚下有个娃都不知道。

低头望去,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眨着萌死人的一双弯弯眼望着他,一面还做起了鬼脸,唇红齿白的小嘴撅着,手里拿着一颗麦芽糖,软萌软萌的。

“嘻嘻...父王,玥儿要抱抱!”

试问谁能抵挡得了这样可人儿的小家伙,即墨罹差点就从宠妻狂魔变身宠女五度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家爱女的眼泪。

并不是即墨罹溺爱女儿,而是只要即墨溯玥一哭,就停不下来了,足足能张着嘴哭一日,如果没人理会,她便会自己端来果子,边吃边哭,即墨罹一度认为这是被乐正羽给宠坏了。

于是即墨罹赶紧弯腰将女儿一抱抱在怀里,看着爱女咯咯的笑着,他心里也是异常开心,可是刚被放下的即墨溯莨不高兴了。

即墨溯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被父王放下的感觉真是太冷了,父王的怀抱真是太暖和了,他也好喜欢。

小孩子委屈的哭声响起,即墨罹的脸瞬间黑了几度,低头看了看委屈巴巴,还有些风中独立的儿子,他又蹲下身子,另一只手将即墨溯莨抱了起来。

平时如天神降临的罹王爷,在府中原来是这幅温柔好父亲的模样,管家小姐们纷纷害羞的避开视线,用帕子遮住含羞的面容。

与即墨罹这边不同,越遥的闺房里满满当当的站满了人,好像出嫁的不是越遥而是公主,这派头也足够大的。

雪白的婚纱穿在越遥凹凸有致的身上显得美不胜收,大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嫁衣,不是凤冠霞帔,而是这样洁白这样拖着长长的鱼尾的婚纱。

越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艳,这还是自己吗?她知道自己长得美,可是现在这一身穿起来真像是天上的仙女误入凡尘吧!她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与惊讶,踏着还是看着乐正羽众人,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既便是一场梦,那她也不愿醒来,这也太美了吧!越遥本就生的端庄中能露出万众风情的美,经过乐正羽这般改造,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描上了细细的一字眉,眉尾一抹桃红色眼影淡淡镶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窈窕的身姿,高挑的个头,白皙的皮肤,性感的嘴唇,小巧的耳垂,真是一幅让人不忍破坏的美人图,活脱脱一个异域女神。

原本乐正羽是想将这婚纱做成镂空的网纱背,那样可以更加衬托背部优美的线条,虽然头上白沙一遮,也只有离她最近的新郎官看得清楚,可是乐正羽还是保留了几分传统,没有去挑战古人的极限。

鞋子是乐正羽画了样子,让范晔亲手做的水晶鞋,用琉璃烧制而成,可是鞋的内面却是柔软的缎子,虽然极难掌握那力度,可是人家在鸡蛋上绣花这种事情都可以做出来,范晔想要娶妻,这做双琉璃鞋算什么。

不过不得不佩服范晔这个机械能人,那鞋子是有些复古的风格,高高的鞋跟配上洁白圣洁的婚纱真是相得益彰,惊艳了所有。

“王妃,快些出去吧!时辰到了,咱们的新娘子该去大厅拜天地了。”小丫鬟兴冲冲的喊道。

乐正羽替越遥将最后的白纱和王冠带好,隐约的美人在河纱里面泫然欲其,乐正羽将众人打发至门口等着,自己牵着越遥的手,她是紧张的吧?手还这样冰冷。

“瑶瑶,要幸福。”

乐正羽仿佛透过面前身着婚纱的越遥看到了曾经的好友,同样明媚的容颜,如果她也能像自己这般重生,希望她一定要幸福,忘掉前世,一定要幸福。

“王妃,谢谢你们!”

越遥眼角有泪滑落,她抽着鼻子似乎有女儿红妆出嫁,即将离开老母的那份不舍,乐正羽心里酸涩难忍,自己出嫁的时候都没这么伤心,自己当年只想着马上嫁出去,离开那将军府,竟忘了伤感一事。

眼见自己和越遥有要抱头痛哭的趋势,乐正羽强颜欢笑,面上眼去不舍,换上开心的面容,开口道:“瑶瑶,你别哭啊!妆花了可就嫁不成范晔了,咱们即墨的风俗是错过了时辰,便要再等上三五年才能嫁的。”

越遥伸手摸了眼泪,哭笑着道:“分明是两年,哪有那么长。”

乐正羽伸手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女人,这倒是记得清楚。”

越遥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噗嗤一声打破了原本的悲伤,扶着乐正羽的手腕往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说出真相

在古人的眼里,成婚什么的都是要大红才吉利,要不然就是给父母亲人寻了晦气,那样嫁过去公婆也不会喜欢,势必要受夫家看不起的。

可是当乐正羽带着身穿洁白婚纱的越遥走出去时,大伙的表情可谓是出奇的一致,皆都默不作声,张口瞪眼,如同痴儿一般沉醉在乐正羽精心的设计上。

精美的丝线在日光下泛着层层白光,仿佛给越遥镀上了一层光辉,越遥就如电视上那些身量高挑的美女明星一样,穿着精美繁琐的礼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晃得众人头晕眼花。

乐正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众人这反应,她很满意,这回事越遥给她将来的婚纱店做了一回免费的宣传,她看到大家的反应了,也不是书中说的那般古人迂腐嘛!这接受能力不是挺好的吗?看看这一个个热切的眼神,巴不得立刻回家自个儿做一件呢!

越遥迈着不急不缓高贵大方的步子如同一只优美的白天鹅一样,朝着范晔的方向走过去,范晔早已看呆,大脑成功卡壳,乐正羽的几番提点都没管用,这家伙,这是给她丢脸,以后出去可别说是她乐正羽的徒弟。

范蠡伸手,狠狠地推了范晔一把,道:“小子,愣什么呢?还不上去迎接你的新娘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发呆!”

范晔如大梦初醒般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阔步朝前走去,他怎么就愣神了呢?这口舌为何这样干燥呢?

众人此刻也纷纷醒神,看向场中央的二位主角,男的是文武双全,英俊出尘,女的是优雅高贵,端庄贤惠,真真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啊!

恭喜贺喜声不绝于耳,范晔一一回应,没有落了任何一个人的面子,直让人们赞叹,这般好的女婿人选在,自家怎么就没注意到,话说这好几个女儿都还待字闺中,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在范晔的婚礼上,众人忍着没有问出声,潼关镇管家小姐们多得是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子,这下可算是找到门路了,貌似嫁到这罹王府,就很是不错。

人一旦动了什么心思,那走到哪看到什么,都会往她心中所想的事情上靠,这样似乎可以找到更大的机会去办成事情。

这一场婚礼可谓是宾主尽欢,罹王爷只是饮了几杯酒,两个小奶娃成功的成了即墨罹挡酒的好招牌,他们觉得今日的父王真好,一点都不忙,还可以让自己在他怀里睡觉。

众人纷纷惊讶于这场婚礼的设计,这场景,这巨幅屏风上的画作,真是处处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喜悦与温馨之情,让到场的客人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们在凤邪最后一声“礼成,送入洞房”的声音中不由自主地衷心祝福这两位新人,凤邪的说辞自是经过乐正羽的一番改动的,什么不管生老病死都将对方视为你今生唯一的爱人什么的话,怎么新颖怎么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至婚礼的现场。

盛宴结束,宾客散场,罹王府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有些调皮的忽明忽暗,绮儿和紫衣两个丫头,随着那些年少不经事的小子们跑去闹洞房了,两个奶娃早就累的不轻睡着了,客厅里反倒就剩下即墨罹和乐正羽这对夫妻。

“罹,你说,墨儿现在在哪里?咱们这般热闹,他能看得到吗?”

乐正羽看着范晔一脸幸福的走向自己的新娘时,眼前浮现出了即墨溯琅的影子,那张红扑扑的笑脸,那么乖巧的安慰着人。

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会找个什么样的妻子,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会不会将自己将罹王府所有人都忘掉。

“羽儿,墨墨现在肯定活着,既是活着,便不会忘了你我,他与本王小时候一样,记忆里极好的,你就放心吧!虽然他现在可能没办法来找我们,但是他一定记得我们。”

听着即墨罹的劝慰,乐正羽不禁想着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那她的墨儿会不会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如果那样的话,那他就不会死,毕竟有警察有政府,自家儿子还那么聪明,放在现代也是个小小的美少年,可若是落在人贩子手里,那就糟了。

“罹,你知道,我并不是将军府原本的大小姐。”乐正羽目光灼灼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石凳上的即墨罹。

即墨罹没有回话,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要证实自己心中所想了吗?当初他派人去查过将军府大小姐的事情,煞门打探多日,收集来的信息都是一样的,都是将军府大小姐自小被二夫人囚禁在后院,不闻不问,动辄打骂,受尽*。

那些消息与自己此刻面前这个女子完全不一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曾想过是乐正羽深受打击,醒来之后性格大变,可是往后的种种都在推翻着他的结论。

乐正羽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夫,她在战场救自己时的那些人马,她做的孔明灯,她设计的珠宝首饰,流马火锅店,共享马车等等,这一桩桩一件件至今在即墨罹心中都是个谜。

那新颖的婚纱,那独特的设计,那些巧妙的心思,全部都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本不该这样的,就算他们即墨王朝乃至整个六国之内,有些能人巧匠,可都不及她这半分的玲珑心思。

他曾一度猜想这是上天带给他的礼物,他要好生珍惜,捧在手心,他爱上了眼前这个眉目飞扬,绝世无双的女子,原来她终究要对自己解开那些谜题了吗?

乐正羽心中是有几分忐忑的,曾经她只是与即墨罹提过那么一嘴,并没有像如今这样决定将借尸还魂的事情说与他听,毕竟此时在自己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他怕是很难接受吧!

如果你成亲了,而且你爱上了对方,并且将其当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你们的孩子也出生了,你正在幸福的享受这人世间最美丽的温暖亲情。

但是,突然有一天,你的另一半与你说,他只是一抹魂魄,在这世间无处可去,游荡至此,借尸还魂,让其想到整日整夜是与一抹孤魂野鬼睡在一张床上,不用说在如此信奉鬼神的古代,就是放在开放的现代,那都是要吓死人的。

乐正羽担心自己将此事说出来即墨罹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会不会死撑着害怕强忍着,可是她内心的隐隐冲动告诉她不会,所以她决定将自己这个异世孤魂的消息说与他听。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是这将军府原本的大小姐,大小姐在我初来的那晚就已经被二夫人打死了,你知道她的身子那么瘦弱,被毒打多年,终于一日会熬不下去死掉的。”

乐正羽说话的时候想感受一下体内原主留下的情绪起伏,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残留的意识也远去,灵魂深处平静无波,她与这具身体完全融合了。

“那是怎么回事?羽儿说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死了吗?”即墨罹抓住她信息之中的关键问道。

乐正羽汗颜,自然是死的,不然在两个世上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不是坏了这生存之道了吗!

“对啊!在我本来生活的那个世界,我是个死人了,这原本的将军府大小姐可能在别的地方还活着,但是在这个世界她也是死的。”

“那羽儿前世的记忆还保留着吗?那墨墨会不会也去了那个世界,也保留着王府的记忆。”即墨罹此刻如一个推离家一般琢磨着乐正羽一直忧心的问题。

“罹,难道...你不害怕吗?”乐正羽目光微微躲闪,看向凝眉思索的即墨罹。

即墨罹被她的话打断思绪,抬头看她,“害怕什么?害怕羽儿吗?”

随即即墨罹眉头微微一动,一手扶着下巴,好看的嘴唇向上撅了撅,像极了撒娇时候的即墨溯莨,“自然是害怕的。”

乐正羽听到此话觉得自己问的是个白痴问题,肯定会怕啊!就连自己怕是都接受不了自己曾经是一抹魂魄,飘来飘去的,真是渗人,所以她没有理由要求即墨罹不害怕,即使即墨罹是个杀人无数的将军。

“本王害怕有一天羽儿会离开,离开王府,像墨墨一样突然失去踪影,让本王无处可寻。”

即墨罹的话成功的将伤感无限的乐正羽的眼泪勾了出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说的话不多,可是却挑起了潼关镇这么大的担子,这重担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他保护者整个罹王府,保护着所有的人。

“羽儿,在上一个世界,死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即墨罹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轻轻的说出口,这些字中的每一个读音,他都害怕讲得重了会给乐正羽平添痛苦。

“羽儿怎么忍受了那般苦楚才来到了本王身边,替本王生儿育女,替本王打理着整个王府。”

“羽儿怎么自己一个人瞒着那么多痛苦的事情不与本王讲出来,一个人怎么承受了那么多,如今说出来就好,本王替羽儿担着,没事了。”

即墨罹伸手像安抚即墨溯玥一样,轻轻拍着乐正羽的后背,一下一下,将那抹无处安放的异世孤魂揽在怀里。

乐正羽笑着满眼含泪,这才叫哭笑不得,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也是这么深入人心,非要将她感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唇亡齿寒

那一夜,乐正羽絮絮叨叨的与即墨罹讲述了所有关于二十一世纪的新鲜事情,当说到二十一世纪的定位*时,即墨罹不可思议的瞠目结舌。

很显然,她描述的内容已经超过一个古人的正常认识了,飞机什么的即墨罹还勉强接受,可是置换心脏,甚至置换头颅,试管婴儿,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即墨罹真是恕他真的见识浅薄吧!

即墨罹说她像是皇室公主下嫁到了落魄书生家里,而堂堂罹王爷,在那时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个落魄的书生,一无所有。

前后对比不要太鲜明了,这根本才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她生活的年代竟然不是用的恭桶,什么马桶,即墨罹想过,那玩意儿当真可以放在房内,一点味道都没有?

乐正羽头一次见一个古人对待现代高科技普及的态度,就算是罹王爷这样见识过稀奇玩意的皇室王爷,都不免被惊叹,她也是第一次见雷打不动的即墨罹露出那般震惊的神情,比范晔看到美丽的新娘都震惊。

自乐正羽与即墨罹讲了现代的事情之后,即墨罹就喜欢拉着她找各种理由让她讲述她生前的事情,生前的事情,乐正羽想到此处不由的一个激灵,真是像一个鬼在于人类偷偷上演禁忌之恋。

“娘亲,什么是冰淇淋?什么是奶茶?”即墨溯玥睁着大眼睛趴在乐正羽胸口,好奇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就是啊!哦,让你们的爹爹讲给你们听。”乐正羽戏虐的看向一脸认真听她将前生当故事一样讲给面前的三个人听的即墨罹。

“玥儿想吃冰淇淋吗?”即墨罹看向女儿。

“想,想。”玥儿声音奶声奶气中透着些兴奋激动。

即墨罹一副凝眉思索的模样道:“爹爹也想吃,那怎么办呢?”

“哦!让娘亲做做,做冰淇淋吃。”这是补枪的即墨溯莨,活脱脱一个小吃货,还以为自己猜对了而沾沾自喜呢!

乐正羽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无良爹地,坑娘儿,自打给他们讲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和好玩的事情,他们就变着法要求自己做现代的各种美食小吃。

而且自己的徒弟范晔,成婚以后更是意气风发的不得了,自己每次做出来一个新花样,他准会循着味过来找配方,还撺掇小孩子,最后活脱脱将流马火锅店扩大了近两倍的规模。

现在进去里面简直一股现代风扑面而来,奶茶干果子各色小吃全部推出新品,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一天营业时间还有限,范晔还扬言说自己很辛苦,如此拼命赚钱是要给自己闺女攒将来的嫁妆。

乐正羽才不信他那一套说辞,什么攒嫁妆钱,万一范晔一生一大推儿子呢!乐正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只是担心,这么早就窃取现代的商业模式,真的好吗?

或许乐正羽的担心太早了,范晔不仅将自己的工作中心转移至了潼关镇,而且将婚纱店不负众望的开起来了,老板娘自然是在流马火锅店对面的越遥,现在该改口叫范夫人了。

“师父,徒弟一生就娶一回妻,您老人心让一对新婚夫妇相隔这么远吗?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像师父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啊!”

范晔撒娇卖萌的招数全数使尽,乐正羽还是不赞同他这样做,现在根基尚且不稳,若是将京城的工作中心转移至潼关镇,那京城那边势必会因无人打理而衰退,更何况越遥亲手打拼的青楼怎么办!

“羽儿,不如就让他住在潼关镇吧!京城那边我再派人过去,现在将潼关镇作为我们的大本营,京城那边确实可以当成第二个发展目标。”

范晔感激不已得看向即墨罹,师公啊!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主子管用,瞧那头头是道的分析,这潼关镇住着他所有的兄弟,他的亲人可全部在这了,靠着大树才好乘凉,他说什么都不愿离去。

罹王爷可不是看范晔可怜,他只是看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等了很久,自己也等了很久了,昨晚上说好要做冰淇淋呢!这样下去肯定又要耽搁了,索性答应他,自己再派个煞门的人过去。

“父皇,八百里加急。”太子即墨朗匆忙走进殿内,冲着皇帝草草行礼。

“呈上来!”皇帝神色微怔,要来的终于来了吗?

书信上是楚凤联手,四十万大军朝着即墨帝都而来,只要将围在帝都周围的几座城池拿下,便可以直接攻向京城,到时即墨不日便会沦陷。

各国这几年谨遵本分,从不干这样两个大国围攻一国的事情,只是不讲道义的,也是反背伦理道德的,可此次已经协商要与楚国联姻,将自己最疼爱的小九送去联姻,他们还这般咄咄逼人,不讲信用。

思及此,皇帝一阵气血翻涌,加之终年头痛之疾的折磨,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在龙椅上轰然倒地,人事不省。

“快去叫太医,太医!”

太子朗身形剧颤,下令封锁宫门,皇宫立刻陷入禁严阶段,各宫嫔妃没有准许不能踏出宫门一步,各宫纷纷有专门禁军把守,整个皇宫乱作一团,可有些事情还是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太子殿下,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被侍卫请至皇上寝宫的秦妃双目瞪大,惊讶地伸手捂着嘴,看向太子。

太子看向一旁的太医和众位大臣,神色悲戚地开口:“秦妃娘娘,这几日就劳您近身伺候陛下几日了,相信陛下会醒过来的,今日陛下在上朝时猝然倒地,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太子殿下放心,这是臣妾该做的,太子殿下不要太过忧心,皇上九五至尊,不会有事的。”

秦妃也是满脸担忧的神色,望着床榻上的皇帝泫然欲泣,看在众位朝臣眼中倒是极为稳重的,没有像其他嫔妃那般来了便扑在床头嚎啕大哭,这样的才是他们需要的,不给他们添乱最好。

“众位大臣辛苦了,众位先行离宫吧!我们即墨千秋基业就靠大家齐心协力来守护了,如今我即墨危机四伏,乱臣贼子四起,不得不防啊!”

即墨朗的话令在场大臣心知肚明,这乱臣贼子,可不就是指的是罹王吗?太子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如果有心思不纯的,必然会起了歹心,那到时才是内忧外患不得善终呢!

“是,臣等谨记太子殿下之言,此事断然不可言传,臣等告退。”

众大臣也是明白人,虽然有时是为了明哲保身,在朝堂上也是没有尽心为君效劳,可是如今皇帝都这样了,看那太医的神色,醒得过来醒不过来还两说。

若再把此事传扬出去,那可真是明摆着让别人来灭了他们即墨,到那时,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唇亡齿寒了。

“你们也且退下吧!本太子想与父皇待一会儿,先由秦妃伺候着。”

太子下了命令,谁敢不停,丫鬟宫人们鱼贯退下,室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太子与秦妃守在皇帝榻旁,榻上的皇帝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爱妃,这下可是放心了?”太子脸色上哪还有半分悲戚,伸手将秦妃一把搂入怀中,双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揉捏着秦妃的年轻紧致。

“啊!殿下,皇上还在这呢!”秦妃本就保养得当,一张脸嫩的可以掐出水儿来,这娇媚入骨的声音听得即墨朗浑身充血。

“这样不是更加符合了爱妃的意思?啊?爱妃喜欢这样吗?”即墨朗几乎将秦妃衣裳悉数退尽,半裸的身体暴露在室内,榻上的皇帝安然不动,这这一切毫不知情。

仿佛秦妃那句‘皇上还在这里呢’刺激到了即墨朗,他大手一挥,外间帐子落下,当着自己父皇的面云雨起来。

外间宫人们若得不到吩咐是不会进来的,即墨朗放心大胆的办着自己的事情,秦妃死死咬住下唇,年轻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枯木逢春的滋味儿,她兴奋极了。

太子的闹钟闪过年幼时的画面,他看着那些宫人们就那样欺负着自己的母妃,他们那般折辱她,在那冰冷的地面上,她却死死将自己护在怀里,捂着自己的双眼,而他的父皇,此刻躺在这里的这个男人,不闻不问。

自从母妃死后,他的心也死了,母妃告诉他有机会就逃出这宫里,出去外面做个普通人,娶妻生子过平凡的一辈子,可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这么多年日日夜夜的噩梦纠缠,他如何甘心!

他恨透了他,这么多年来,他将自己所有的心思全数用在努力做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任自己的父皇吩咐什么,都给按照他的意思将事情办得妥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可是上天终于开了眼,他倒下了,自己争取到了太子的位子,他的父皇本来不打算退位的,他觉得自己是上天选定的千秋帝王,他不退位,那怎么行?自己还等着继位呢!

即墨朗满脸快意,满脸扭曲的看向床榻上的男人,终于让他等到了,等到这一天了,他做梦都想杀了的这个男人,如今他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了,他躺在这里了,哈哈哈哈...

太子内心的激动让他差一点大笑出声,现下整个皇宫里都是他的人,他将每个嫔妃的宫门守着,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就像此刻对待秦妃这样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祸乱后宫

正如即墨朗所想的,他宣布皇帝静养,嫔妃无召不得出宫,而自己则是四处走动,折返流连于后宫各处。

“贵人,太子殿下来了。”一个偏殿不起眼的地方,小丫鬟进来禀报。

“哦?快请太子殿下进来。”

女子声音还未落下,便听得一声邪魅男声响起,“急什么?许贵人,本殿下这不是进来了吗?”

依旧是那身月白色的袍子,依旧是那个眉星朗目的男子,与那日在宫中见到的一样,气质超群,文质彬彬。

“你先退下,本太子有几句话要与你家贵人单独说。”太子一声令下,旁变丫鬟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这等贵人,自己都不敢抬眼去看,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的。

丫鬟飞快退下,守在门口,将门带上。

“太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许贵人生的年轻貌美,是户部侍郎的一个远方侄女,能入宫选上秀女,也是全靠自己的一张俏脸。

“你进宫这么久,我那父皇可曾碰过你的身子?”太子走在她面前,戏虐的开口,邪肆的双眼一寸一寸大量在她脸上,身上。

许贵人脸色微红,女儿家的羞涩让她低头不语,可是太子的声音却并未停止,他像地狱里的恶魔一样,伸手触摸她的脸颊,许贵人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爷,怎么回事?”穆青看着自家主子那比碳还黑的脸色,出声问道。

“楚国和凤国联手攻打即墨,可是陛下却倒下了,至今未醒,太子将宫门封锁,祸乱了后宫。”

“什么?太子祸乱了后宫?”这是乐正羽听到消息时的反应,她真是很难相信,太子那样一个看起来正经不过的人,还会干出这种事!当真是猪狗不如。

“是啊!这皇帝怎么就突然病倒了,那宫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凤邪的话中透露着一丝担忧,虽然他不是这即墨土生土长的皇子,可宫里那些事在各国都是大同小异的,这皇帝病倒了,各方势力必然会蠢蠢欲动。

一旦蠢蠢欲动的势力开始暗中涌动,那这即墨内忧外患顷刻间便会瓦解,到时候,这潼关镇还能如现在这般安宁度日吗?

凤邪担心的问题同样是王府里每个人都会担心的问题,同样的是,这个问题的解决者必然是大家所依靠的这颗枝繁叶茂、屹立不倒的大树罹王爷。

罹王爷于罹王妃给众人留书一封,趁着夜色往京城的方向而去了,已经进入三月,杨柳发芽,小河化冰成潺潺溪水流淌,天气没有年底时候那般严寒。

待命在京中的隐门门主鹰扬,苍山洱海替乐正羽暗中培养势力的琼华琼英,京城中他们势力盘踞,尽管罹王府已经被收回朝廷,暂时空芜。

与自己的势力接头,是夜,一袭夜行衣的罹王爷和灵巧敏捷的罹王妃快马朝着皇宫方向而去,鹰扬的眼线在皇宫中把守着几个重要岗位,虽然宫门已经下了钥,可是想要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哎,王魁,你去那边暖和暖和,我来守一阵城门,快去吧!这会了没有什么人的。”

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一边向手心哈着热气,一边对着冻得不轻的同伴说道,神态自然无异,一如上一年他们相互交换岗位轮流取暖那般。

被喊的王魁哆嗦着身子转头,将手里的令牌交给男子,开口道:“这鬼天气,都快四月份了,守夜还是冻得不轻,那我去了,你先看一会儿。”

说罢王魁转身跑开,挤进一间热烘烘的屋子里烤火,可是由冷入暖易,由暖入冷难,王魁这一进去,同伴递来新得的好酒,面前还摆着上好的肉菜,这让饥肠辘辘冷得发抖的王魁红了眼。

有时候并不是你珍惜不珍惜的问题,难道说这王魁就是那把没见过世面,见了酒肉就眼开的酒鬼不成?非也,只是这时辰,这环境,这天儿,让一个即使养尊处优的老佛爷都能吃糠咽菜那般香,更何况这军中粗汉子呢?

吃了酒全身发暖,谁还想去那冰天雪地、冷夜凄风中受罪!更何况那刘年还守在外面,自己就稍微眯一会儿,这酒肉穿肠的滋味真是美极了,吃饱了不自觉就犯困。

“王妃,王爷,快!”

能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单看这人在关键时刻的毅力如何,偷懒不愿出来的王魁不知,在睡梦中他已经放了罹王夫妇入宫,而那刘年,一直恭恭敬敬地替自己的主子守着城门。

入了宫的即墨罹和乐正羽跃上屋顶,轻车熟路找到皇上的寝宫,此刻在殿内,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丫鬟走进来,看着疲惫不堪的趴在床头小憩的秦妃,小心翼翼走进室内。

“娘娘,快喝杯醒神茶吧!太医不是说皇上今晚可能会醒来吗?您可不能倒下了,您照顾皇上这么长时间,皇上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得是娘娘,太子殿下让奴婢送这醒神茶过来,您撑一会儿,说不准皇上就醒了。”

丫鬟一身绿色宫装,脸蛋巴掌大,一张嘴却是个极会说的,秦妃努力睁眼看向丫鬟手里的那茶盏,淡淡的几片翠绿茶叶漂浮其上,微微冒着热气,看起来味道极佳。

秦妃此时被唤醒,还真是有些渴了,想到此处她就来气,不知晚膳是哪个奴才送上来的,咸得齁死她了,马上就是这后宫的主人的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怠慢,真是不长眼睛。

生气的秦妃端起那温热刚好入口的一盏茶喝了个精光,而且喝过之后貌似精神确实比方才强了几分,脑子也更加清醒了。

秦妃很满意这个丫鬟做的一切,将茶盏还给丫鬟,开口道:“你就在这里看着,若是本宫一会再困了,你再送来一盏,本宫要看着陛下睁眼。”

“是,娘娘,不过以奴婢看,您不需要了。”

听到回答秦妃诧异的抬眸,眼前一阵眩晕,随即在那丫鬟诡异的笑容中软软倒下,丫鬟伸手将她放在地上,扬起唇角道:“这一杯,足矣!”

细看那丫鬟,哪里是方才低眉顺眼的丫鬟,分明就是下得一手好毒的琼英,琼英蹲下身子拍拍秦妃的脸蛋,唤了声‘娘娘,快醒醒,皇上醒来了’。

秦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琼英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拍拍手,看来这新配置的*效果还不错。

屋顶先后跃下两人,正是罹王爷于罹王妃,“琼英,怎么样了?”乐正羽出声问道。

“羽羽,搞定了,我办事你就放心好了,今天晚上他们都不可能醒来。”

琼英骄傲的宣誓自己的成果,可是乐正羽与即墨罹看都未看地上死猪一样沉睡的秦妃,径直向着皇帝的方向走去,琼英摸摸鼻头,好像这时候不是自己炫耀成就的时候啊!

“羽儿,父皇怎么样?”站在即墨皇的床榻边,即墨罹看向给皇上把脉的乐正羽。

乐正羽伸手翻看了即墨皇的眼皮,十分古怪的看向即墨罹,“罹,你当真要我为陛下开刀吗?”

“怎么了?不可以吗?还是羽儿没有把握?”即墨罹问号不断飘来,落在乐正羽的耳中。

“可是开了刀之后,你觉得皇上要是醒了,不会举国上下通缉你我吗?”

乐正羽知道,此时的皇帝虽然睡着,可是周遭的一切他可能都听得到,他甚至知道秦妃与即墨朗当着他的面干那苟且之事,所以她想赌一把,将自己全府上下的命放在即墨皇身上。

“嗯!本王自小被父皇看着长大,父皇是个什么样的君主,本王心里清楚,这几年父皇像变了个人似的,定是你说的那个在父皇脑子里的血块导致的。

现在国家尚不安稳,太子夺权势在必行,即墨四面危机,即墨祖辈一刀一剑打下来的江山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人,也能不能任由奸臣当道,即墨需要父皇。”

听着即墨罹的心里话,乐正羽下了决心,那她就替他救活这皇帝,替他守住这江山。

正如乐正羽所想,她与即墨罹说是个不大不小不影响生命活动的血块,其实她自己心里知道,哪有那么简单,简直怕说出来恶心到即墨皇自己。

乐正羽是带了工具过来的,只要她尽快替即墨皇做了这开颅手术,解除了那脑子里的...虫?那就不会被人发现。

乐正羽将范晔做好的假发拿出来,照着即墨皇的长短修建一番,这样剃了皇帝的头发,皇帝才不会大发雷霆,也不会让被人看出来蛛丝马迹,至于头皮上的伤,那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的开颅手术乐正羽必须独立完成,上一次给王婆家傻儿子开颅时,自己五六个徒弟都在身旁,现在看看,只有即墨罹一个,还有琼英这个可以用药粉止血的小丫头。

乐正羽真是压力山大,这可是皇上呢!即墨的一国之主啊!自己正在他头上动刀子,说出去谁信?

很显然,她自己都不信,自古帝王宁可死也不能丢了尊严什么的,自己这般...但愿看在自己救了他性命,守住他江山的份上,即墨皇这辈子都不要找她的麻烦才是。

第一百四十章 皇帝真假

就这样,即墨皇成功被乐正羽剃度,光溜溜的脑袋一根毛都不剩,她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紧不慢的想,如果现在有照相机,那该多好啊!这样皇帝老儿以后就不能威胁她了。

开颅手术其实也不能被叫做开颅手术,毕竟不是在手术室,甚至都无法达到罹王府里范蠡改进的手术室,就在皇帝寝宫简单的做了这个手术。

乐正羽在飞快的和琼英交接剪刀钳子,琼英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救人办法,很是敬畏,将乐正羽惊为天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即墨罹也是,他虽然陪着乐正羽在白府做过一次手术,也想过乐正羽既然是那个时代来的奇女子,那肯定是有让自己惊讶的本领可以拿得出手。

可是即墨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方式,将人的头盖骨打开,那人还能活吗?乐正羽额头上不一会便细细密密的爬满了汗珠,她示意即墨罹帮她擦汗,即墨罹也不含糊伸手的动作极快,丝毫不挡她的视线。

这次与王婆儿子那次差不多,甚至是比王婆儿子那个手术更加简单,还不用插引流管什么的,所以乐正羽将即墨皇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就如没事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前前后后用时不少,可是好在将皇帝的命救回来了,乐正羽将琼英留在了皇宫,她算准了时间,这麻药过去了,大约三个时辰,那即墨皇就会醒来,到时必须有人将此事与他讲明白。

将殿内一切复原,乐正羽与即墨罹闪身离开了皇帝寝宫,一切是那么的神不知鬼不觉,天光大亮之时,乐正羽和即墨罹出现在京城一处客栈中。

“这会儿,皇上应该醒了。”乐正羽掐着时间告诉即墨罹。

接下来要怎么做,怎么处置太子和秦妃,那都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了。

皇帝终年头痛难忍,因此性情大变,阴晴不定,那都是有原因的,当乐正羽从皇帝脑中取出那条足足有十厘米长的绦虫时是万幸的,虽然看在即墨罹和琼英的眼中是不可思议的。

最起码这病源取出来了,而且这算是极细极短的了吧!乐正羽记得现代时候,在医院病人身上取出的绦虫有三十厘米那么长的吧?

也难怪这即墨皇帝头疼难忍,最终倒地,这下该没有这困扰了。

秦妃醒来的时候看着床榻上依旧安然入睡的皇帝,心里稍稍安稳,自己怎么就睡的这么死,还好这太医说的不准,这陛下醒来若看到自己在一旁睡得比他都香,那自己还不得被骂得狗血喷头?

“太医,这皇上怎么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你不是说昨日就要醒了吗?本妃可是一晚上眼都未咋得守了一夜,也没见皇上有醒来的迹象。”

秦妃不满的揉揉酸疼的胳膊,朝着老太医埋怨,太医颤巍巍的身子上前,又一次查看皇帝的脉象。

由于太医的宽袍大袖挡住了秦妃的视线,皇上微微睁眼,那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病时的那浑浊。

太医双目微惊,看着皇帝的目光带着审视,皇帝微微握了握他正在把脉的手,眼神里传递了一种无言的威压,太医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皇帝闭上了眼,太医方才躬身退开,看在秦妃的眼中满是不屑,看看那奴才样,一个活死人躺在榻上,有什么好怕的!那样的恭敬做给谁看?

“回娘娘的话,陛下怕是最近不会醒来的,臣方才探了皇上的脉象,隐隐有股内气不足,元神俱损,需要好好开几幅方子调理一二,不过娘娘也无需担心,这久病之人是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的。”

太医说着话,脊背发凉,这不算是在咒皇帝吧?他可是知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事情一旦败露,那皇上会将他全家满门抄斩的。

太医出了皇帝的寝宫,后背仍然是凉凉的,皇帝这是要趁机清除异己了?他多希望昨日自己没有诊断出来皇帝要醒了,可是那人给自己的孙儿下得毒药,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爷爷,爷爷...”小孩子清脆稚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小男孩蹒跚着步伐,扑向老太医怀里,老太医真是又喜又忧,这是什么世道啊!竟然对着自己这一岁大的孙儿下黑手。

“来,乖孙,爷爷抱。”

院子里是一副爷孙两和乐安康的场景,隐藏在墙角的暗卫看到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也毫不犹豫飞身离去。

“父皇还没有醒来吗?”太子焦躁的问道,语气里有些烦闷。

“没有呢!今日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皇上这次元气大伤,怕是醒不过来了。”秦妃的声音轻飘飘的在屋内响起,末了她还补充一句:“太子殿下可要抓点紧,这皇宫里的风向说变就变,今日这是对殿下有利,倘若哪天这风挂错了方向,那可是会对殿下大大不利的。”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自己的男人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你就为自己奔前途了,真真是个无情的人儿。”

太子的戏虐并没有让秦妃生气,秦妃撇撇嘴,冲着太子的背影道:“殿下,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为自己奔前途,这话人家就不爱听了,那都是因为人家深爱着殿下,殿下还这般误会人家。”

太子回身,一手捏起秦妃的下巴,“本殿下就喜欢你这样吃里扒外的模样,好好监视着皇上,什么时候醒了,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本殿下汇报。”

说罢,太子昂首阔步的迈出了殿门,秦妃脸上媚笑瞬间跨了下来,她回身望着榻上已经睁开眼的皇帝,微笑着道:“陛下,您可看到了,这就是您的宠妃,这就是您日夜栽培的继承人。”

琼英守在皇帝身边是乐正羽的主意,可是变成秦妃的模样却是即墨罹的主意,而此刻的秦妃却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即墨皇的床下。

“你们如此玩弄天子,当真不怕朕杀了你们?”皇上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

琼英俏皮的眨眼道:“是这样吗?皇上,恕我无礼,我自小和姐姐皆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也是琴棋书画学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父母双亡,族人全数被奸臣所害,我们姐妹流落他乡,现在过得还不是一样好?”

皇上听了琼英这莫名其妙的话,最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这个在自己面前不知礼数的粗鄙丫鬟。

“皇上,我们是乡野百姓,尚且可以度日,不过是多受些磨难罢了!可是与我相比,还是姐姐受的磨难多一点,姐姐自小懂事,将我拉扯大,很是不易。”

琼英有些伤神,她本来是说皇帝的,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的红了眼眶,皇帝也没有打断她,只由得她叽叽喳喳的讲述自己的生世。

哪知琼英话锋一转,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与我们不同,我们是自己活着就好,您要担负的是整个天下的性命,您是位好皇帝,虽然后来有些不近人情,将罹王爷赶到那潼关镇,让他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

琼英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着皇帝的神情,她也是拿捏不准,这样说究竟对不对皇帝的胃口。

见皇帝没有异样,琼英继续道:“您在位这么多年,咱们即墨的百姓生活的越来越好,也能交得起每年的赋税了,没有人因饥饿而死了,女子们出去街上也不会被坏人抢跑了。

我是个不会讲什么大道理的人,可是连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都能看出来您是个好皇帝,那还有谁看不出来呢?天下人都是长眼睛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他们都深有体会。”

说到此,皇帝的眼神飘来,用饱含不满的神情回应了她,“你确实是个不会讲什么道理的人,这么一番感动的话,被你说的这样支离破碎。”

说到动情处,琼英也不管这是哪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与床上一言不发的即墨皇絮絮叨叨说起来家常话。

“皇上,您说您这生活也不好,我觉得还是自己在宫外过得逍遥自在的好,这样整天被关在宫中如何好玩?简直是束缚人性。”

“你觉得朕的生活锦衣玉食不好吗?天下人都得仰仗着朕过活,人人都畏惧朕的权利,这世上好吃的稀奇的都要先给朕把玩,你不喜欢这样?”皇帝诧异的出声。

“那样好是好,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可是皇帝是皇帝,百姓是臣民,没有了百姓,那皇帝一个人留在世上,也没有微风可耍了,那样的天子做着有什么好?

百姓如果没有了皇帝的统治,烧杀抢夺,迟早会死绝的,那样也没有什么意思,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皇帝的眼睛微微闪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琼英,“你倒是活得清楚。”

“皇上,您这是在夸我吗?”

琼英今年敢,满十三岁,是个激灵的丫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闪着纯洁微光的大眼睛直直的望向皇帝,根本没有忌讳什么君主不可直视的规矩,看在即墨皇眼里甚是可爱。

“真是个傻丫头,这世上人心险恶,怎么容得下你。”

皇上叹气,话中有话,而琼英却装作没有听懂,炫耀般的说道:“不怕,我会使毒。”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皇帝出宫

皇帝醒来已经将近三天,皇帝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即墨兵强马壮不是一日两日,所以那楚国才敢与凤国联手攻打,现在虽然即墨内部纷争不断,可是皇帝闭门谢客的消息如*一样迷幻,让人探不清虚实,也没人敢擅自妄动。

这日,即墨皇已经下地走了一圈,对这几日的战事也有了些许了解,即墨皇想到这里就气得不轻,这个出尔反尔的楚国小人,呸!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还说要与他结亲,真是痴人说梦。

他即墨国的公主就算是养在宫里一辈子,也不愿意送到那等言而无信的国家去,迟早得灭国!

此刻的楚国皇宫,楚国君连打三个喷嚏,揉着鼻子直骂,这是谁在想他,都好几日了,日日如此。

德公公守在殿外,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醒来,皇帝这一段时间没有接见任何人,他只是让扮作秦妃的琼英将所有的消息打探来说与他听。

这时候的琼英,简直不像是个宫外的粗野丫头,而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像父亲与女儿般的其乐融融,而真正的秦妃照样被迷晕,按例塞在床下。

“你说你不仅会使毒,还会武功?”皇帝不禁出声问道。

“是啊!我们江湖儿女都懂武功,怎么了?”皇上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问,也早已习惯,没有半点不满意。

“那我们出宫去吧!你说的那些连朕都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咱们去瞧瞧去。”皇上一脸兴味。

“啊?皇上不留在宫中打仗了吗?那些人不是要闯入宫中了吗?”

琼英挠头,这可不是王妃和王爷的初衷啊!自己这张嘴这是不争气,为什么要絮絮叨叨的跟皇帝说那些话,什么新奇的玩意,皇帝怎么可以随便出宫,这是不对的。

“不过出了外面,你可不能漏了馅,要喊朕老爷,千万不可暴露咱们的身份,要是暴露了,那就等着被追杀吧!”

皇帝的威逼利诱起了作用,琼英按照皇帝的指示,将皇上床底躺着的秦妃拉出来,顺着床沿摸向那个细细的绳子,她使劲一拉,内里一条宽阔的密道呈现在她眼前。

走在宽阔明亮的地道,琼英看向两边显然是很久没有人经过的墙壁结了灰,还有数不尽的蜘蛛网,“老爷,这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是你家老爷年轻时偷偷跑出去玩的暗道,你可不许说出去,宫内可就这一条暗道。”皇帝此时话语中带着几分得意,像对待朋友一样与琼英叙说着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沿着暗道一直往里面走,大约过了一刻钟,外面敞亮起来,几个男子等在那里,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马车等在那里,随着自家老爷踏上马车,向着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去。

“小英儿,说罢!咱们这第一顿饭要在哪里解决?”此时的皇帝陛下哪里还像一个皇帝,简直是个贪吃的怪老头!在琼英眼中是这样的。

既然黄老爷说宫里什么都有,那她就带着这位老爷到这流马火锅店吃上一吃,老爷一定没有见过这等吃食。

“老爷,到了,就是街边那家最热闹的。”琼英小心翼翼将皇帝扶着下车,身后只跟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过什么话,琼英也只是将他直接忽视。

一路上了二楼包厢,皇上被一楼热气腾腾热闹喧嚣的人群惊住,这是在吃饭?不是在打架?为何这般喧闹。

琼英点了火锅,又吩咐小二将店里最新的饮品上几杯,随后她看着菜单又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老爷,您先尝尝这个。”琼英将一大杯热奶茶放在皇帝面前,未等皇上开口,身后男人一步上前,便要试毒。

“不必!”皇上挥手,那男子不怎么同意的看向皇帝,他微笑开口:“这丫头没有坏心眼,她都快喝完了,你快别挡着老爷我用餐。”

最终男子无声退下,防备的看向琼英,“你别担心,这家店是宫里最火的一家店铺,没毒的。”

“不要理他,我们吃着,这是什么喝的?真是别致,老爷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新鲜玩意儿。”皇帝满意的一口一口品尝着这二十多年他头一次吃到的宫外食物。

“好喝吧?这是奶茶,可好喝了。”这次换琼英得意了。

不一会儿,小二就摆上了各式生菜生肉,皇上在宫里吃的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格式美食,精致美味,从来没有见过这生肉,这是生肉吧?

“这是什么吃法?生的怎么吃?”

与所有头一次吃火锅的人一样的反应,琼英只得自己吃着,做样子给这位老爷看,随后将刷好的肉放置碗中沾了麻酱,浓浓的麻酱味在口腔散开,每一个味蕾都活跃的跳动起来。

“老爷,快吃一口,真是比里面的东西有滋味儿多了。”

这么粗俗的食物皇帝还是头一次吃到,看起来粘乎乎的,当真好吃?黄老夜疑惑的看向琼英一口一口吃的香喷喷的模样,自己也闭眼吃了一口。

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的皇帝已经出宫,被一个小女娃带着偏离了正常作息轨道。

皇帝已经随着琼英,将京城几处才开张的店铺吃了个遍,向着京郊潼关镇的方向走去。

伴随着女人“啊”的一生尖利喊叫,自皇上寝宫传出,宫人们往皇帝寝宫涌去,德公公是头一个冲进去的,见着秦妃一脸惊慌的看着皇上曾经躺过的床铺。

“啊!”德公公的公鸭嗓也响起来。

“秦妃,皇上去哪里了?”

一众大臣随着太子走进来时,便是听到了德公公那难听的尖利询问,惊讶不已。

“父皇呢?”

太子凌厉目光扫向秦妃,五官瞬间严肃,将秦妃吓得不轻。

“臣妾也不知,臣妾醒来时,醒来时...皇上就不见了,臣妾也不知道...”

秦妃再无往日嚣张跋扈,一张脸吓得惨白,身子似乎微微发抖,满眼无助的看向往日对她温柔有加的太子。

可是此时的太子哪里顾得上她的眼神,只是一脸怒不可遏,他心里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超出他掌控之内的事情。

他压下心中怒气,对着身边人吩咐道:“将秦妃暂且关押,有关宫人丫鬟全部打入天牢,严加拷问。”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妾真的不知啊!”

秦妃吓坏了,她一声声向太子求救,可是太子却是心里烦躁不已,平时听着娇媚可人的声音在此时有些聒噪,太子更加烦躁,挥了挥手让侍卫将人拉出去。

一众宫人被赶了出去,殿内恢复了些许安宁,太子像皇帝那样捏起了眉心,他看着空落落的床榻,眉头微皱。

“众位大臣,对此事怎么看?”太子出声,看向战战兢兢的大臣。

他们是正在御书房内商议着边疆战事的时候,一个宫人跑来禀报说皇帝那边出事了,他们才急急赶过来,赶过来就看见这一幕,这空无一人的房间。

“皇帝陛下,究竟是不是被人劫走了?我们现在还未可知,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秘密搜寻关于皇帝陛下的消息了。”

“是啊!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们必然不能将此事传扬出去,可不能让他国知我朝皇帝丢失一事,否则还不知有多少人来明里暗里打探呢!”

“那就暂且派人出去暗中访查,切勿打草惊蛇。”太子听了众臣的话,也觉得此事不可妄言。

“老爷,我们要去哪里啊?这都离开京城了,再往前行就是潼关镇了。”琼英看着荒凉的小道,马车走在寂静的小道上有些吱吱呀呀的声音发出,再就是马儿哒哒发出喷嚏直响的哈气声。

“咱们去看看,那罹王爷夫妇将潼关镇治理成个什么样子了,你不欢喜啊?”皇帝的声音淡淡自书后响起,如今他出来散了心,身子恢复得很好,行走间更是多了几分健硕的虎虎生威。

“可是我们不和罹王爷先说一声吗?”琼英试探性的问出心中所想。

“说一声?老子来看他,还要提前跟他说一声?哼!不用,就给他个措手不及。”皇帝眸子里充满了戏虐的味道,丝毫不在意琼英怎么想。

“好吧!那我们先去潼关镇吧!”琼英无奈一笑,随他去吧!谁让他才是黄老爷呢?

数日后,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入潼关镇的城门,正好是晌午时分,众人都聚在罹王府,这是范晔成婚以来他们头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凤国与楚国的围剿让众人也忙的不可开交,他们忙着提前布置着一切,他们也不知王爷心里作何打算,只是在尽职尽责的将所有可预见不可预见的危险全数控制在手中。

早早的吃完了午膳的两个小娃跑在门前玩耍,一路寻来的琼英和皇帝此刻正打量着这高门大户,皇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父子是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大概这几年来所有见面的次数,也不过是他们替他剃度的那一会吧!

“老爷,我们快进去吧!他们估计现在正在吃午饭,我们还能赶上呢!”

皇帝看着琼英不愔世事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二人一齐跨入了罹王府,那守门的侍卫自是认得皇帝的,皆慌忙下跪,皇帝伸手嘘声,让他们起身。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爷爷来了

皇帝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粉嫩小娃在花园中玩耍,看到这般活泼生动的孩童,让他这颗苍老的心不由一阵欣喜,不由得迈步过去。

两个孩子极其精明,听到后身脚步声响,立刻回头,这两小娃长得竟然一模一样,小小的身影站在一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老爷爷。

“你们叫什么名字?可知我是谁?”皇帝轻咳一声,看着那一脸提防的小模样,率先出声。

“不知,爷爷是来找爹爹和娘亲的吗?”即墨溯莨一脸好奇,上前一步问道。

皇帝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心里不禁想起了那个孩子,几年前他见了自己就拽自己胡子的那个小娃,也是这般年纪,皇帝心里浮起一阵生涩的情愫。

“我是你们的皇爷爷,你们这下可以告诉爷爷叫什么名字了吗?”皇帝微微俯身,将两个孩子头顶的一片日光遮去大半。

谁知,两个孩子拉着他的手,直接向着饭厅的方向冲去,还不忘边跑边喊叫,这令即墨皇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跟着两个孩子跑着去找自己那个倔脾气的儿子,真是滑稽。

“父王,父王,娘亲,娘亲快出来...”两个孩子跑的很吃力,微微喘息着停在了围着一大桌子人的饭厅前。

“父王,爷爷来了!”即墨溯莨一声脆生生的喊将在场所有人喊懵了,爷爷?什么爷爷?

即墨溯玥还热情的推着自己皇帝爷爷上前,一边说着“皇爷爷,快去吃饭吧!”

即墨罹与乐正羽对视一眼,二人忙忙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儿臣,儿媳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见过皇帝的,没有见过皇帝的,都纷纷下跪,“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看看,除了站在一旁的凤邪和皇帝身后的男人以及琼英之外,就剩两个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玩耍,咯咯的笑声洒满这温馨的庭院。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响起,威严中透露着些许神往。

等到众人悉数退下,即墨罹开口,“父皇,您怎么来了,这一路上危险重重。”

“无碍,有这个丫头和他跟着,一路上走得隐蔽,还算平坦。”

皇上脸上带着父亲般慈祥的表情,不禁让即墨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皇也是这样,还趁着无人的时候,将他高高的举在头顶。

“老五,如今这战事,你怎么看?”

即墨罹没想到,即墨皇竟然开门见山的与他谈论起了如今的局面,他看着皇上道:“父皇,儿臣以为,此刻两国举兵相向,是刻意安排好的,我们不得不预备后手。”

“这样的话,也算是我即墨遭受的一次劫难了。”即墨皇看着自己的儿子,微眯着眼。

皇宫已经被太子下旨严禁众人外出整整半月光景,一开始众人还忍得住,在几日后也是稍有微词,可现如今,这宫中几处的贵人皆被太子玷污,还没有被皇帝破身,倒先被太子占为己有,可真真是丢人不已。

“娘娘,怎么办啊?咱们已经被关起来这么多日了,连皇上一个身影都没见着,可怎么办啊?“

以前是淑妃娘娘,现在是淑贵人的九皇子母妃身边一个婢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还真是烦躁不已,这自家娘娘才被封了贵妃,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却被太子关了起来,这叫什么事啊!

“好了,被关的又不止咱们一宫,皇后娘娘那边不是还没有什么动静吗?咱们何苦去做那出头鸟。”淑贵妃坐在梳妆台前微微抬眼。

“娘娘,真是晦气,今日去那御膳房拿咱们宫里的饭菜,可那御膳房的人却说最近几日国库空虚,边关打仗,咱们各宫娘娘的伙食皆减半,今日都没有咱们娘娘日日喜欢吃的生鱼片。”

丫鬟意轩走进来,这是太子要求的,各宫每日定时定点,只允许一个宫人出入,次数有限,而晗德殿派出去的便是意轩。

“那也无碍,咱们今日不吃不就好了,犯不着为这些事伤心难过。”

淑贵妃无心理会这些琐碎的事情,她正在思考皇帝为何会让太子将各宫封锁,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娘娘,可能您的猜测是有理由的,方才奴婢去御膳房的路上无意间听到两个小兵在说笑,起先奴婢以为是平时小侍卫们的打闹,便欲抬脚离去,可是谁知,那两个小兵却说...”

意轩在淑贵妃的耳畔轻轻将自己听到的话说完,淑贵妃面色大惊,神色忽明忽暗,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而此时,不仅是晗德殿,就连皇后的永寿宫也是坐立不安,唯有脸色越发阴沉的皇后娘娘独自坐在窗前,指甲一下一下敲打在桌案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咱们怎么才能想办法出去呢?太子将各宫全部封锁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红玉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娘一副凝眉思索的模样,很是出神。

“是啊!以前咱们还能去找太后帮忙,可是现在太后去西山礼佛,这都走了三个月了,还没有消息传回,也不知这仗打得怎么样了。”

这是燕儿的声音,燕儿本就是个跳脱的,本来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是十分自由得闲的,她还想着要去跟前面的小宫女交换荷包呢!如今被关在这长寿宫,如被囚禁了一般,可是憋坏她了。

“燕儿,替本宫更衣,梳洗换装,本宫倒是要看看,这太子殿下究竟是要做些什么!”皇后眉间几抹冷色,站起来厉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燕儿看着几日都没有出声的自家娘娘,欢喜的如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去准备皇后正装了。

皇后真是生气了,这么关着她这个正宫娘娘,以为她没有脾气了吗!真是咄咄逼人,不像话!

一身正装的皇后,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装扮地大气正式,端的是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子,袅袅婷婷地向着宫门口走去。

“娘娘,属下见过娘娘,娘娘您不能外出,太子殿下吩咐过了,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侍卫在宫门旁恭敬而有礼地说道,可手中的刀剑也是当仁不让的架起,横在皇后的面前。

“大胆!你们可还知道这是统率六宫的皇后娘娘,如此刀剑相向当真是胆大包天,还不速速让开!”红玉上前,竖眉呵斥。

可是那侍卫却是满脸谦卑,就是不让一步,死死的守在宫门前,对皇后和几个丫鬟严防死守。

“哦?你们现在是只听令于太子了?不将本宫这个即墨王朝的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皇后也不着急,双眼无波,淡淡扫视着面前这二人,一种尊贵之气油然而生。

“属下不敢,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侍卫态度依旧恭敬,话语里也还是丝毫都不退让。

“红玉,看来两位侍卫不承认本宫这个皇后,去将凤印取来,给两位侍卫好好长长眼,过过目,免得以后走出去不识得主子,被人平白笑话了去。”

“燕儿,本宫累了,站不得了,最近啊这御膳房的伙食也太差了些,本宫现在头昏脑涨的,快去取把椅子来。”

皇后虚弱的声音传来,说着整个人便朝燕儿身上倒去,燕儿急急喊着:“还不快去取椅子来?娘娘,您没事吧?这些挨千刀的,囚禁娘娘,连个太医都不给娘娘请。”

燕儿咒骂哀哭的声音声声烙在两个侍卫耳中,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为难,这事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都是错,两边得罪人,一方面是太子,一方面是皇后娘娘,他们都开罪不起。

“娘娘,凤印取来了。”

红玉双手上虔诚的捧着一个金色的盒子,伸手递到皇后面前,皇后看着眼前的凤印,挣扎着从燕儿身上站起来,还一边伸手扶着头,唇角一抹冷笑漾开。

“快,燕儿,扶本宫起来,红玉,将盒子打开,给两位侍卫看看,这先皇亲授的凤印。”皇后将‘先皇’二字特意念出声来,惹得两个侍卫浑身一颤。

本来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今还出来个先皇,那自己到底是从还是不从啊!侍卫心中忍不住叫苦连天,本来是要跟着太子立功劳的,想着太子成事以后,自己好歹能进禁卫军吧?现在这可是要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前途啊!

“你们可睁大眼睛给本宫看清楚了,就算本宫常年久居深宫,你们不认得,你们眼拙,不认得本宫身上这大红宫装,那你们该认得这方印章吧?这诺大的皇宫,唯有本宫和皇上有此印章,你们可认得?”

皇后娘娘站起身来,手中一方金色印章,凤凰象征的凤印栩栩如生,就那样拿在皇后的手中,令两个侍卫的膝盖不得不软下去。

“哼!我们走。”皇后娘娘一声轻哼,身后的人跟着自家主子威风凛凛出了永寿宫,这是她们这半月来头一次出宫,这宫里竟变成饿了这般模样。

皇后娘娘一袭大红宫装,手捧金印,身后是一众丫鬟太监,整个永寿宫的人全数跟在皇后身后,浩浩荡荡的大摇大摆走过皇宫里每一处禁严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皇后发威

皇后一路带人直闯各宫,将各宫娘娘救于水火之中,第一个到的是四大妃宫中,翟贵妃被囚禁多日,已然没了当初那份脾气,整个人软蔫蔫的倒在绣花锦被上,看起来是面色苍白,了无生气。

“娘娘,快醒醒,我们有救了,皇后来救我们了。”

翟贵妃身边的丫鬟小清一脸喜色,脚步不停地自外间跑进来,身后是一身正装的皇后。

说来是太子也是性情不定,如今折磨这些后宫女人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先是将她们全数囚禁,后又去了几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宫中下榻,而今却不知为何,偏生不给这翟贵妃的合阳殿补给,这才把翟贵妃饿的躺着起不了床。

“臣妾,臣妾给娘娘请安...”床上翟贵妃一脸菜色,双手发抖的想要爬起身,却终归是有气无力,刚抬起的身子又软软的倒在了床榻上。

身边小宫女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却是再也忍不住哭道:“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这太子将宫门封锁,我们是半步不得出,最近几日更是断了我们娘娘的伙食,这大冷天的,娘娘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您要再来的迟几天,我们娘娘,我们娘娘怕是要不好了...”

听着小丫鬟断断续续,中气不足的哭喊声,皇后眸光一凌,看向榻上的翟贵妃,翟贵妃的脸上呈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分明就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快去给贵妃弄些清淡的粥来,这太子殿下也太胡闹了,翟贵妃,你且忍一忍,马上就有吃的了。”

皇后平时在这些后宫嫔妃的眼中心中都是极为亲和的,现在也一样,只见她上前将翟贵妃的被角紧了紧,看着翟贵妃的脸温柔的说着话。

翟贵妃往日是何等的风光受宠,根本不把皇后这样深居浅出的后宫之主放在心上,左右自己犯得事皇后也无力插手,在后宫她就可以一手遮天。

说现在不感动是假的,可是翟贵妃是什么人,自幼年入宫,摸爬滚打这许多年,什么样的阴狠没有见过,她就算此时非常感激皇后能来看她,可是这吃食也要验证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毒。

“皇后娘娘,与我这样一同被关在宫里的妹妹们还有很多,娘娘快些去将她们救出来吧!妹妹无力起身,也帮不上娘娘什么忙,娘娘快些去寻些有用的人,去看看皇上,看看皇上现在如何了。”

翟贵妃拉着皇后的手,手上的触感是冰冷濡湿,皇后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翟贵妃的一番话说得是断断续续,十分费力。

皇后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更何况正如翟贵妃所言,现在宫中情况不明,皇上生死不知,确实要赶紧出去找些其他人。

“妹妹快些好生将养着身子,姐姐先去其它宫里找一找,那姐姐就先走了,妹没有什么需要,派人来说一声就好。”

皇后娘娘起身,微微整了整衣服上并不明显的褶皱,对着几乎饿晕过去的翟贵妃说道,此刻的翟贵妃昏昏沉沉的,哪里还听得清皇后在说什么。

即墨皇正在潼关镇游的开心,倒真是像个老父亲来探望儿子的样子,他只在那日与即墨罹商议了一番楚国与凤国的局势,听了即墨罹的打算便不再说话。

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比老子强上百倍的,什么皇位,什么权利地位,自己曾经得到过了,那昏昏沉沉的半月,他仿佛尝遍了人间所有的背叛与磨难。

高高在上的帝王苟延残喘的躺在卧榻上人事不省,自己亲手立的太子竟然就找了一个太医给自己诊治,想要活活的将自己拖死。

皇上也如普通人家的老头子那样,在潼关镇住的舒心,自打出来以后,他是再也不愿回去了,如看遍繁华终得安守一隅般,即墨皇整日里被两个小家伙缠着东跑西跑,一会是买糖人儿,一会是买糖葫芦,还要时不时逛庙会,整个潼关镇都要逛遍了,这才是老人家应该过的生活啊!

‘乐不思蜀’的皇帝陛下哪里顾得上,整个后宫全靠他活着的女人们,现在有人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而她们一声声在内心呼唤的皇上,正坐在共享马车里教两个小孙吟读白家史书呢!

乐正羽和即墨罹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王府不仅是创业的年轻人的理想家园,如今更是担起了赡养老人的责任,皇帝陛下自小锦衣玉食,伺候的人多了,现在这样真是委屈了他老人家了。

即墨罹问自己的父皇,若是这府里没大没小的丫鬟们照顾不周,要不要再去买几个回来,而皇上则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你想办法将小德子弄到潼关镇来,还有这个丫头,以后就跟在朕身边,朕用着很是顺手。”

就这样,不仅是皇帝不知所踪,在几日后,连同皇帝的贴身内侍都不见了踪影,随行的还有皇帝的印章,那个平日里由皇帝亲自保管的玉玺,太子坐在东宫都要生得满头华发,这事情当真是诡异。

出了贵妃宫,她们加快步伐,直奔淑贵妃那里,淑贵妃这里照样不得闲,闹得要翻了天。

皇后一行人刚走到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喊声,“放我们出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当真要将我们娘娘饿死吗?”

这是个宫女的声音,淑贵妃一开始还觉得没有心思管这些琐事,总归就是每日少几样吃食,可是渐渐的,宫里连一点边角粮都不剩了,她们整日里饿的哆哆嗦嗦。

“皇后娘娘,属下给娘娘请安!”

看着宫门口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侍卫匆匆下跪,皇后这次也不硬闯了,就端着凤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还是身后红玉上前。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看不到这皇后娘娘手上的金印,还是看不到娘娘这个人?还不让开!”

果然是这死物比活人来的见效,瞧瞧这些侍卫,看到这凤印如同看见了皇帝本人,后退的那叫一个利索。

“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淑贵妃一边含泪,一边行礼,整个宫里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淑贵妃,快起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环视一周,见宫人们脸上满是害怕和担忧,知道这淑贵妃这里怕是不单单受了吃食上的苛待。

“娘娘,求您为妹妹做主啊!九儿不见了,昨日她还在臣妾身边跑着玩儿,今日早晨就再也找不到了。”

淑贵妃是真的害怕了,本来她就听了丫鬟的话,那太子现下在后宫横行霸道,好几个贵人惨遭毒手,这九公主又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还是这后宫唯一的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这可如何是好啊?

“淑贵妃也不要太着急,兴许是公主贪玩,去哪里玩闹了。”皇后安慰淑贵妃,随后对着身旁宫女们道:“你们快些给贵妃娘娘梳妆,咱们出去看看这宫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也顾不得替贵妃找那不知所踪的小公主,还是先找到皇上再说其他事情。

就这样,皇后举着凤印,将各宫还没有倒下的娘娘们全部解救出来,一众人风风火火地随着皇后走向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前无人把守,进入寝宫也是空无一人,冰冷寂寥,皇后有些惊讶,嫔妃们则是惊慌失措,这皇帝能去了哪里,连皇帝身边的宫人们都不知所踪。

太子此刻正在东宫与各位心腹大臣们谈论着战争一事,一个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就喊:“太子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跑出来了。”

太子的事情被打断,来日来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直冲头顶,一个砚台砸下去,也不顾现场是不是还有别人,是不是会伤及无辜。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什么叫皇后娘娘跑出来了,皇后是狗不成?用跑的!”

浓稠的墨汁扬头浇下,浇了那侍卫满头满脸,混着鲜血流下,好不凄惨!

在场大臣自动闭眼装聋作哑,骂皇后娘娘是狗的,这太子爷可算是即墨有史以来第一人了吧!

“殿下,是皇后娘娘,带着各宫娘娘们朝殿下的东宫来了。”那侍卫顾不得伤口的剧痛,顶着个血淋淋,黑糊糊的大头磕头不止。

“一群蠢货,连几个女人都拦不住,废物!”太子是气坏了,头上温文尔雅的模样已然消失,青筋暴起,嫣然一副斗兽模样。

“姐妹们,一会见了太子爷,可知道该怎么做?”皇后边走边对着大队人马说道。

娘娘们皆是一脸怒色,她们是皇上的妃嫔,就连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将她们关押起来,现在这太子毛都没长全,竟然学着别人关押娘娘,真是气死她们了。

到了东宫的时候,太子和各位朝臣已经等候在门口,见了皇后纷纷行礼,皇宫里就这点好,注重礼节,不管落魄到什么时候,这老祖宗的礼义廉耻不能忘。

“本宫可受不起,本宫与各位娘娘们就是过来想见皇上一面,问问清楚,为何无故囚禁大家,还断了我们的伙食,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娘娘们,哪能受得了这份苦楚。”

皇后的话说地极其讽刺,也丝毫不与太子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开口称要见陛下,太子的脸黑了又黑,自己还想早些见到皇上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烂摊子

皇帝的离去带来了宫中的混乱,太子被长久压抑的扭曲心理逼得瞬间爆发,祸乱宫闱,囚禁嫔妃,辱骂皇后。

可是太子并不担心,谁让他时时刻刻带着一群大臣呢?这些大臣可是朝中的重臣,他是微不足道,可他们拥护他,他这个太子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再说德公公以为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到这穷乡僻壤了,心里一阵唏嘘,自己一生为宦官,守在皇帝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如今还是落得个这个的下场,真是老天无眼。

几天前那一次无意间见到的亮光,是德公公这辈子见到的最刺眼的日光,天气已经渐渐回暖,春的气息弥漫到了全世界,被马车跌跌撞撞的运送了好几日,德公公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容易在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关键时刻,马车得以停下,自己顺着车窗望出去,那高高矮矮的山坳是那么荒凉,一个蒙面大汉将自己带到这地界儿,不是杀人灭口还是什么?

德公公一阵悲凉油然而生,可是那汉子又开始给他蒙上双眼,一声不吭的又开始赶路,他就那么晕晕乎乎的不知被拉着行了几天的路,最后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失踪多日的皇帝。

德公公直觉自己已经死去,到了地底下,还能与主子相遇,真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皇上!奴才终于见到您了,这几日奴才吃不下睡不着,好想皇上...”说着话,德公公竟然伏地掩面大哭起来,如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他嘴里还不忘念念叨叨。

本来皇帝见到他那么失声大哭,也是有几分感慨的,可是当皇帝接下来听到德公公嘴里的话时,一瞬间主仆相见的心思全部被打消了。

“陛下,虽然奴才也死了,好在咱们主仆二人在这地府还能相互照应,皇上,奴才没想到,死后还能见到皇上。”

德公公唔唔咽咽的哭声在室内响起,也没有人回答他,他一个人一股脑将这半月的提心吊胆全部说了出来。

“皇爷爷,这个人在哭什么?为何他说的话,玥儿一句都听不懂。”小女娃坐在皇帝膝头,奶声奶气问得认真。

“皇爷爷也听不懂,大概是个疯子吧!来人,将人扔出去!”皇帝听得聒噪,在皇宫里这个老家伙就是这样啰里啰嗦,现在还是这样,还咒自己。

“啊?皇上,这个是?是谁?”

德公公听到对话声这才有空抬眼打量四周,雕花镂空椅背,紫檀木圆桌矮凳,山水风雅屏风,皇帝,小女娃,这一切...

“皇上!我们还活着!”

德公公伸手掐上了自己的脸,疼的龇牙咧嘴,逗得即墨溯玥咯咯直笑,就连皇帝的嘴角也禁不住扯了扯,这是个蠢材,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明白,真是丢人现眼。

皇帝撇过头不去看地上的人,德公公一跃而起,兴奋的在家具上摸来摸去,心里翻江倒海的激动。

“皇爷爷,九儿今日射中一只大鸟。”从门上进来一个扎着普通双髻的小丫头,脸上是红扑扑的欢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甚是可爱。

“哈哈哈,朕的九儿长大了,都能拉得开弓了?”皇上脸上欣喜的神情恍花了德公公的眼。

“九公主!奴才见过九公主。”

德公公这几日所有心中的谜团尽数被解开了,原来失踪的九公主同自己一道,来了皇帝身边,他真是感动,皇帝在这种危难时刻还能想到自己,说着便又要流下泪来。

“玥儿,先跟着姐姐出去玩,皇爷爷和这个怪人说些话,好不好?”皇帝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奶娃,对着站着的九公主说话。

九公主上前,一把将即墨溯玥抱起,哄道:“玥儿,九姐姐带你去捉蝴蝶,现在外面好多蝴蝶,还有莨儿呢!”

“捉蝴蝶,捉蝴蝶...”

小奶娃的声音渐渐远去,皇帝看向地上的德公公道:“你把这几日宫里的事情与朕说说吧!”

德公公自是一五一十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与皇帝细细说了一遍,说到太子将宫里娘娘们关在后宫,不准随意走动出入时,德公公暗暗观察着皇上脸上的神色。

见皇上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便一股脑将贵人们被太子硬闯的消息也说了出来,皇上脸上神情变得悲戚,他道:“咱们今后就不回宫里了,将这皇位悬空,谁有本事挣得了,谁就去当罢!”

“皇上,奴才能不能问一句,咱们如今这是在哪呢?”德公公讪讪的笑着,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潼关镇。”皇上看都未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潼关镇?潼关镇?怎么会是潼关镇呢?他心里纵然是想早早来这潼关镇投奔罹王爷的,可是怎么会这么巧,这里怎么会是潼关镇。

他慌忙起身,跑至门口,伸手拉开门,看到屋外阳光明媚,九公主与皇帝方才手中抱着的奶娃跑跳着玩耍,旁边还站了几个满脸喜色的丫鬟,皇帝在一旁与另一个小奶娃下着棋。

一切都那么和谐美丽,一切事那么随心所欲,皇上脸上的释然与笑意分明比从前多了许多,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是德公公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

“皇上此时在何处?太子殿下不会是和各位大臣将皇上藏起来了吧?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贤妃的声音也响起来。

僵持了这么久,她们还是不知皇帝到底在何处,身后的女人们明显有些按耐不住,皇后眼中晃过一抹古怪,看着太子众人,幽幽的说道:“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姐妹们,如今皇上下落不明,我们自己动手,掘地三尺,也要将我们的陛下给找出来。”

皇后都放话了,她们还矜持个什么劲,现如今便是决定她们将来命运的时刻,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自古妇女可顶半边天,不仅是江湖上的奇女子,就连这皇宫中的女子也是,皇后的一声令下,娘娘们丫鬟们太监们奋起反抗,一哄而上,抓脸的抓脸,挠头的挠头,脱下鞋子向太子身上招呼的也不在少数,一时间禁卫军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不敢上前。

“我告诉你们,什么太子殿下,我呸!敢欺负老娘,将老娘关在那牢笼里,真是放肆!”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到底将皇上藏在哪里了?”

诸如此类咒骂的声音可是不计其数,官员们哪能抵得住这些女人发疯似的抓挠,更何况这是皇帝的妃子,还有皇后在一边看着,自己但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皇后立刻会让身旁那个丫鬟登记在册,往后万一皇上回来了,自己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这就更加助长了妃子们的气焰,她们不在乎什么蓬头垢面,乱糟糟的又如何,连命都要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形象,皇帝都不在了,美又装扮给谁看!

这些大臣中有的人个子还没有嫔妃们高,嫔妃们是选秀时选的上等货色,全是要进宫侍奉皇上的,那必须要美艳无双,还要身量高挑。

所以就苦了那些个子稍矮的官员了,他们头上的乌纱帽早已顺着御阶滚落地不知去向,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命官的模样,往日在皇上面前谈古论今的大臣们也是满脸血痕,狼狈不堪。

再看怒气冲天的太子殿下,太子衣冠不整,几乎被剥光,一想到那几个被太子玷污的贵人,嫔妃们现在越想越气,越打越解气,竟有些同仇敌忾起来,所以太子殿下便那人人得而诛之的罪魁祸首。

御阶上嫔妃官员打作一团,御阶下太监小厮也是撕扯在一处,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叫嚷声,哭喊声,咒骂声混成一片,整个东宫乱做一团,天气都似乎有些低沉起来。

“住手!住手!都给哀家住手。”

太后娘娘从西山礼佛回来,刚进宫门就发现气氛不对,走至东宫听得喧嚣不断,来往侍卫神色怪异,她带着众人走进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种场面。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嫔妃们见太后回来,纷纷下跪,噗通噗通向着太后的方向跪下,衣襟也被方才的打斗扯开,风光无限,摇摇晃晃。

“太后娘娘,臣妾们不能活了,这太子不知将皇上藏到哪里了,臣妾们找不到皇上。”

未等太后和众官员出声,皇后已经行至太后脚下,也是一副凄楚表情,她梗咽着声音道:“母后,您要为臣妾们做主啊!皇上如今不知去向,臣妾们被太子囚禁宫中,断了伙食,臣妾们今日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皇后哭得是肝肠寸断,断断续续,一众嫔妃们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楚无辜。

“太子!你是要造反不成?”

太后听了这断断续续的回答,也大致听出来个模样,她厉声呵斥。

“娘娘,儿臣不敢。”

太子对这宫中所有人都可以有恨,可是对太后却恨不起来,他是太后一力举荐给皇上的,甚至还有几分逼迫皇上立他为太子的嫌疑,他心中是感激太后的,所以此刻才会乖乖下跪。

“不敢?本宫看你是敢得很!”

太后是何许人,早年间将先帝自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女人,一步一步从贵人做到了皇太后,这份坚韧与谋算,那就是在场任何人都及不上的,包括太子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铁炉烹牛

太后的回宫算是给被囚禁的嫔妃带来了福音,也是带来了安抚人心,虽然宫里乱作一团,甚至已经有宫女太监携了财产外逃,可是都被太后下令捉拿回来。

自那日的一场宫变之后,太后在皇宫中担起来皇上的职责,太子辅助,皇后监督,大臣们各尽其事,也算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今日是哀家回来的第三日,前些天哀家不在,这宫里乱成了一团糟,今日就算是替哀家接风洗尘,也算是压一压这皇宫中随时出来作乱的牛头马面,省得老是出来作乱。”

随着太后的话音刚落,那边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大铁炉子进来,铁炉子摇摇晃晃的被摆放在地上,四脚朝下,原本宽阔的场地竟被占去大半。

“我以为这太后娘娘是要搭起戏台子唱戏呢!谁知是放了这么个大家伙,这是要做什么?太后还真是奇怪。”

吃饱喝足的一个地位稍低一些的嫔妃小声开口,她一边摸着自己纤细的腰肢,一边想,自己这小半月来被太子各种克扣,竟然瘦了这么多,现在可得好生吃着,将那些肉全部养回来。

“吉祥,你去替哀家看看,这人都到齐了没有?”太后笑嘻嘻的招招手,那身边的姑姑立刻应声离去。

不一会儿,那被称作吉祥的姑姑走回来,道:“回娘娘的话,名单上要请的客人都到齐了,宴会可以开始了。”

“那便开始吧!别让大家等急了。”太后慈祥的摆摆手。

“宴会开始!奏乐...”一个小公公吊着嗓子喊着,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伴随着那一声喊的,还有连个侍卫缓缓关上的大殿门,随着大门的关闭,殿内瞬间暗了下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只挂着红色铃铛的牛被赶着自大殿后面走出来。

“牛,是牛吧?”众人一时间热闹起来,相互询问着,好奇不已。

这次太后的宴会名单上有大臣有家眷甚至是哪家小姐夫人,第几个公子,都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别说是这些半大的孩子,就算是管家太太夫人们,都未曾见过这真正的牛,更叫不来这是不是叫做牛,她们整日里光鲜亮丽,锦衣玉食惯了,压根不知道吃进去的香喷喷的牛肉是哪里来的。

顺着大殿的一角看去,那赶着牛的侍卫将牛原封不动的装进了方才的大铁颅里,那哪里是个铁炉,分明就是个大型的牛具,像人的面具一样,有鼻子有眼的,鼻孔处还挂着一个硕大的铁环。

等到牛被装进去以后,只听得牛在内里是不是发出一声‘牟’的声音,其它的一切还是照常,殿内的门又被轻轻拉开,亮光洒进来,太阳正要落山,余晖直直照向那青色牛具,太后转动着手中菩提佛珠,心中默念了几声佛语。

觥筹交错间各式美食被送上桌,每个人案几前都放着一样的菜式,一样的罕见水果,茶食点心,还有鱼贯而入的美婢们送上来的精美佳肴。

虽说入宫参加宴会不得多吃,可是宫内盛宴中的食物都是民间罕见的美食,饿了好一会的人们又如何忍得住,本就是到了饭点,平日在府中也是这个点用膳,于是人们大胆吃了起来。

最后一抹残阳没入地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后称屋外风大,命宫人们将殿门再度合上,即使是合上了大门,这宫内认识宽阔的很,一点不觉憋闷。

华灯初上时分,众人觉得今晚的大殿分外明亮,太后命人多点了数百盏长明灯,一时之间被照得如同白昼,太后将众人的喜悦之色尽收眼底。

“替哀家将火点上,哀家今日要请诸位大臣,诸位后妃尝尝这道美食。”太后的话音刚落,大家纷纷好奇看向拿着火把朝着那大铁炉走去的侍卫。

侍卫毫不犹豫,伸手拉了一把牛鼻子上的铁环,承载着庞大牛身的铁炉缓缓上移,慢慢升高,下面赫然出现一堆柴火,侍卫用手中火把将柴火点燃,随后离去。

“啊?这是要做什么?”贤妃的话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这时候大家才觉得气氛貌似有些不对劲起来。

“大家看看这牛,随着青铜器表面升温,这牛会被均匀的烤熟,大约就只需要一个时辰,大家等会就能吃考全牛了。”

太后此刻看出来大家眼中遮不住的慌乱,开口解释,还一面用帕子捂着嘴微笑,那模样俨然一副娇羞状,可年近五十的太后做出这样的动作,他们纷纷觉得胃里有什么要涌出来似的难受。

“哀家调查过了,在场的都是极爱吃肉的,可别推辞说自己不喜食肉,那可是不给哀家面子了。”

太后继续开口,众人一头雾水,这太后究竟要做什么,难不成这连毛都没有退的牛,烤熟了让他们吃?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太后与众人说话间,那炉内的牛儿似乎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息,燥热难受的紧,在里面发出不安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进,可以隐约感到牛在撞击那铁炉,可能是因为铁炉温度太高,牛的皮毛被粘住,大殿内响起牛撕扯皮毛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大殿内一阵寂静。

太后举起酒杯与民同乐,这是今晚特别供应的葡萄酒,紫红色的液体在白的发亮的酒杯中微微晃荡,笔尖是强烈的烧焦味,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滋滋的烈油的味道,牛的声音只剩下苟延残喘。

众人再也喝不下手中酒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像个烫手山芋一般灼烧到了他们心里。

殿内味道由一开始的烧焦味到现在竟有些微微烤肉的香味传来,油一滴一滴滴在柴火上,油越滴火烧的越旺,滋滋声越大,众人越安静。

此刻的太后就像什么吃人的鬼怪一般,在高位之上端坐,本来温柔和蔼的笑也变得有些骇人,额头上细细的皱褶也像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蛇,身边站着的吉祥与小太监更像是地府出来的阴沉门神,这一切都是那么可怕,估计此生他们再也吃不下肉了。

“好了,烤熟了,快去撒上香料,切分给诸位大臣尝尝。”太后笑盈盈的表现的万分期待,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她不吃,分给诸位大臣。

侍卫们将刀准备好,青铜炉子被移开,小姐妇人们以及各位娘娘皆吓得闭上了眼,年轻的公子们纷纷张望,只见方才的牛已经缩水,还是完整的模样,只是皮肉烤焦粘在一处,甚是残忍恶心。

很快,肉便被利索的分发了下去,太后要求必须分发到各位客人手中,一个都不能怠慢,这些都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文人武将,后宫娘娘们也是受苦了,更加多发一些。

不知谁在吃的时候‘呕’的一声吐了,这一吐不要紧,早已按耐不住的好些人全部跟着吐了起来,他们听着那烤牛时候的声音就强忍着,如今还让他们亲自尝这肉,先前进殿还吃了那么些东西,这下可算是全数吐了出来。

有人敢吐,就有人敢撂筷子不吃,太后看着众人无声的抗议,心里非常不高兴,站起来狠狠的将酒杯砸到地上。

“怎么?现在是连一点颜面都不要了吗?在御阶上那般厮缠打斗,关押嫔妃,整个朝堂臣不臣君不君的,现如今是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吗?我天朝子民现如今都像你们这般吃不得一点苦头了吗?”

面对太后的一声一声责问,众人纷纷下跪,求饶的求饶,认罪的认罪。

“哀家要再迟回来几日,你们就反了!”

“你们有什么不敢?你们一个个是要将我即墨的江山毁于一旦,你们是要将我即墨的江山拱手送给别人,你们是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活活拆散!”

太后一个一个罪名从头上砸下来,他们都要被砸晕了,自己哪里那样想过,那不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送吗!

这谁要是背上造反的名声,那就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即墨还是那个强大的即墨,国库一点都不空虚,兵强马壮的,这不是楚国与凤国连攻了几日还没有半点急报传来吗?他们这些人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自己国家的实力如何。

“既然众位大臣有赎罪的心态,那是最好不过,自皇上失踪,这宫里冷清了许多,哀家老了,喜欢孩子们围在身边,既然在众位大臣心里觉得这皇宫甚是安全,那就将众位公子小姐留下来陪哀家一段时间吧!”

太后终于将这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什么铁炉烹牛,还庖丁解牛呢!她才没心思跟他们胡扯,她就是老了,老人家总是喜欢一些年轻的面孔,这些孩子们就挺好。

“啊?太后赎罪,这万万不可啊!”

大臣们诚惶诚恐的跪下求饶,妇人们已是眼泪直流,今晚这应邀的可全是自己的希望,自己疼到骨子里的少爷小姐们,怎么能留在这吃人不眨眼的皇宫,那是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难道众位大臣害怕哀家苛待了这些孩子?”太后主意已定,拿着名单让人将小姐公子们挑选出来,留在宫中,亲自为她们选了住处,总之就是向各位大臣表示,自己不会苛待了这些孩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太后手段

众位大臣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居然留了那么一手,将自家孩儿全数留在宫中,而且今晚他们带去的大多是家里最成才的孩子,大多是嫡子嫡女,少有的庶子庶女也是各中翘楚。

太后的雷霆手段将官员们制的服服帖帖,第二日就有人来报,说是某某大人主动请旨上前线去为我即墨争光,太后命人翻了一下名册,果然有那武将家的公子。

皇上得到此消息时正好赶上罹王府的另一桩喜事,越遥怀了身孕,范晔范公子即将成为父亲,这件事令范晔心里乐开了花,更不用说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走路的时候腮帮子都是咧开的笑。

趁此机会,罹王爷将比平时多两倍的工作放在了范晔的头上,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办事效率竟也比往日更高,将即墨国大大小小店铺置办地妥妥当当。

不得不说范晔是个商业奇才,估计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精明的头脑,睿智的思维,先进的做派,他做生意不怕担风险,不怕亏老本,敢于尝试各种新花样,反正不违法罚罪,赚到钱就是好的。

越遥的婚纱店开的也是有模有样,年前去罹王府参加过婚礼的人,简直就是她这店里的活宣传,他们出去那么一宣传,来的订单就多得吓人。

西式婚礼的美好,是所有被禁锢思想的年强人的向往,如今这店铺是罹王妃开的,又有那场婚礼的当事人做导购,来的人自然是极为放心的。

两个小奶娃已经过了两岁,师父是不变的,还是那五人,范氏五兄弟各有所长,两个孩子也更愿意去学习,最令乐正羽放心的是有即墨皇这个皇帝每天教导孩子礼义诗书。

能得皇帝教导那是天大的福分,毕竟皇帝早些年做皇帝的时候比较忙,连自己的皇子都没有时间亲自教导,现在将两个孩子带着,喜欢的不得了,整日耳濡目染,自然是差不了。

没花几天时间,太后便将即墨朝政整理的顺利不过,不过太后自然是没有将即墨朗问罪的,知道即墨朗将贵人玷污的也就是那么几人,太后如此一个虔诚礼佛的人,能将一头活牛生生烤熟还面不改色,那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不要尝试着挑战她的底线,她可是没有底线的。

贵人们只能被太后以各种借口寻了错关入冷宫,说来也是她们命苦,正好赶上了这个空档,遇上了如此心理扭曲的太子。

皇宫里人人自危,哪有心思去替小小贵人声张正义,哑巴亏吃了就吃了,人性本就如此,当国家利益,皇室声誉,与个人安危放在一起时,为保全大局,自然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了,至于这些无辜女子的清誉,那些家人伸冤弹劾的奏章,谁管呢!

就在那些无辜的贵人被太后以不贞的名义打入冷宫的第五日,冷宫那边就传来消息,称贵人们自知理亏,全数羞愧难当,悬梁自尽了。

这对于诺大的皇宫来说,简直算不上什么噩耗,人们只是听一听罢了,又有谁会死揪着不放,反问那些贵人究竟是如何死去!

即墨的又一场春雨来了,比往年的雨势稍猛,一场春雨洗刷了所有的冤屈和不甘,第二日的清晨,在春雨洗礼后,御花园满园花朵竞相开放,迎春海棠更是一夜全开,嫔妃们如往常一样热闹嬉戏。

这便是这深沉包容的皇宫要告诉所有人,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艳无双的女子,任千百年轮回,荏苒时光已然溜走,匆匆指尖从来挂不住流年。

在地理位置上楚国的春天要比即墨的京城来的更早一些,即墨才下过春雨,可是楚国早在一月前就阴雨连绵不断,以至楚国遭受水患,淹没村庄无数,流民四起。

这一消息传到即墨皇宫的时候,太后捏着佛珠,看向在场的大臣,楚国退兵的消息令大家精神一振,换上了数月来没有出现过的笑脸。

“去,将众位小姐公子都请出来,跟随着大人们回府去吧!”太后的声音如一道天籁之音飘出,在场大臣齐齐跪地俯身。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心情稍微好转,露出了从前那般慈祥的笑容,“此次我即墨能渡过难关,全靠诸位大臣鼎力相助,回去切要好好教养子女,我即墨的子民是六国最尊贵的,我即墨的文臣武将不要孬种。”

“臣等谨遵娘娘教诲!”

走出宫门,各自乘着马车回府,楚国天灾不得不退兵,凤国也不得不退,就因为那一场雨,围攻即墨的事情只得作罢,即墨也因此逃过一劫。

某条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马车旁边是一个面具男子随行,车内时不时发出女子娇俏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极了。

“爹爹,女儿早都跟您说了,跟着罹王妃和罹王爷绝对没错,看吧,现在您还是跟来了。”

白妖妖坐在马车里,冲着对面的白老爷满脸骄傲,仿佛跟着罹王爷夫妇是天大的福分一样。

“是,爹爹的妖妖这次可是长了一双慧眼,有罹王妃和罹王爷看着你,爹爹也不再担心你这个捣蛋鬼会惹出来什么祸事了。”

白老爷是个宠溺爱女的老爹,声音里满是爱怜,自己此次跟着爱女到达潼关镇,也算是与那罹王府的什么范公子打个照面,听来人打探的消息称,自己的爱女快被那个什么叫范卓的年轻人给拐跑了。

想到自己来之前,府上那几个混小子非要跟来,还将他的外袍抢走,好不容易才甩掉那几个拖油瓶,自己就是陪着自己的女儿的,他们不好好在府里带着,跟着自己瞎跑。

“爹爹,女儿才没有闯祸,您不信问问罹王妃,女儿还帮着罹王妃处理府中事情呢!大家都对女儿很好,爹爹也会喜欢罹王府的。”

可怜的白妖妖,还不知道自己老爹此行的真正目的,自顾自的吹嘘着自己的风光事宜,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老爹眼里闪过的那抹狡猾之色。

楚国上下一片哀嚎,楚凛君觉得自己的父皇最近心情并不是很好,于是他聪明地躲得远远的,谁让自己那几次在即墨吃了败仗,自己的父皇那样厉声呵斥,这下自己要躲开父皇的魔爪。

楚皇在一道道急报的催促下变得阴霾遍布,好几个地方遭受了洪灾的洗礼,天气越来越热,去年的疫情刚刚过去,现下绝不能再发生那种事情了,若再来一次疫情,那楚国就全完蛋了。

“皇上,八百里加急,又有几个村庄糟了洪水袭击,当地官员派人送来求援信。”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快步走进来,跪在地上就对着坐上的皇帝开口。

“皇上,可不能再犹豫了啊!咱们楚国的百姓还等着您去救他们呢!”

“皇上,恕老臣无礼,当初就不该答应凤国游说,否则现在还怎么不能向即墨王朝求救!”

大臣们跪在地上开始一声一声对楚国皇帝进行声讨,说是声讨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因为他们的皇帝,这个楚国的国君,一意孤行的与即墨撕破脸皮,想着两个小国趁机分刮这个有着百年基业的大国,群臣们是不同意的。

“朕亲自去,亲自去同即墨皇帝道歉,请求他出手救一救我们楚国的子民。”楚国君面带几分苦楚,对着大殿中的群臣说道。

“皇上,可是现在即墨的皇帝无故失踪了,您去了这一来一回也不一定能见到即墨皇啊!”一个老臣睁着眼,抹着泪,对着皇帝苦着一张脸,实在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失望,“难道就不能请求凤国的支援吗?若不是凤国国君游说我们皇帝,那我们怎么会与他一道趁火打劫即墨。”

“皇上递过折子了,可是那凤国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派去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另一个老臣解释道,忽然他一转眼,继续开口。

“不过陛下,老臣前日打探到,即墨皇貌似出现在了潼关镇附近,咱们不如去试上一试,兴许能找到即墨皇,就算是找不到即墨皇,那见见罹王爷夫妇也是可以的。”

皇帝沉着的脸色微微转晴,道:“去将太子叫来。”

正翘着二郎腿在府中由美婢服侍着喝酒的楚国太子楚凛君,在将一杯浓郁香甜的葡萄酒全数倒入口中时,侍卫走进来,拱手道:“太子殿下,皇上请人来唤殿下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你说什么?让本殿下去跟那即墨罹夫妇求救?本殿下不去。”楚太子直接打断那正在讲述皇帝让他去做什么的侍卫说话。

“殿下,您别使小性子了,这次是皇上遇到*烦了,您快去吧!”侍卫着急的开口。

太子闹着别扭被侍卫拉入宫中,看向满朝文武,他草草行礼,“见过父皇,父皇找儿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潼关镇,找即墨的五王爷夫妇,将此信笺交于那罹王爷,顺便打探一下即墨皇是否在潼关镇一带,尽快带人来救我朝百姓。”

皇上开口,严厉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此刻的楚凛君也是心里只想骂娘,自己去?父皇惹得篓子让儿子去善后,还真是好样的,罢了,认命...认命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即墨溯琅

阳光洒满柏油马路,一个带有古老神韵的国度,经历百年千年的积淀,最终汇聚成海,海纳百川。

即墨溯琅对于现代的生活模式已经完全熟悉,曾经的记忆再不会在他的梦中重现,他甚至觉得自己本来就是生活在这科技发达的国度,即墨王朝那个读出来就带着沧桑味道的古老朝代,只是他梦境中的一方净土。

在书房翻看着自己这数年来作的画像,画中那个女子年轻美丽,神色明媚,与现在街上的女孩子一般,那样无拘无束,他看着出神,竟连父母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杰森在他怀中汪汪叫了两声,即墨溯琅抬头,收起手中画像,笑脸迎上一对慈祥的夫妇。

“老妈,您和爸爸进来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你们难道是天上的神仙,脚不沾地,会飞不成?”

即墨溯琅比同龄人长得英俊高大了许多,走出去人家都将他认为是十几岁的孩子,甚至同现在的慕容教授长得一般高。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神仙,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新疆吗?这次刚好要去新疆考察,你要不要去?”

慕容夫人话里全是溺爱,满面笑容,常年的奔波操劳让她看起来有些苍老,不过在慕容教授的眼中却是永远如小女孩那般宠着的,他们因为年轻时遭受辐射,至今不能生育,即墨溯琅弥补了他们的这一缺憾。

“当真?是不是在那边发现了什么文物?”即墨溯琅眼中光芒四射,跃动如火苗。

“是啊!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去了才能知道,宝贝儿先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爸妈去学校走一趟,下午回来我们就出发。”

慕容夫妇将即墨溯琅安排妥当,便开车出发了,留在家里收拾出发行李的即墨溯琅开心极了,他伸手抱起杰森一顿猛亲,“杰森,要去找月儿了,你开心吗?你知道月儿吗?...”

可是这一等却是一下午,直到晚上太阳落山,即墨溯琅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脚边收拾好的行礼,和抱着毛球玩耍的杰森,爸妈还没有回来,他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听。

杰森跑到沙发上,脚不小心踩到了遥控器,电视的声音将正在发呆的即墨溯琅吓了一跳,看向电视内容,他整个人如坠冰库。

“据媒体称,于今天下午在xx大学附近街道,一辆车牌号为....”余下的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了,画面一转,出现的是满身是血的男人与女人,他们不省人事地被抬上一辆救护车。

即墨溯琅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这是平生第一次,他顾不上带着一直陪伴他长大的杰森,杰森在身后汪汪直叫,那叫声里满是悲鸣。

等到即墨溯琅一路奔至医院之时,看到的是两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女人嘴角一抹淡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那个最疼爱他,给了他恐慌人生最温暖光亮的人,他的妈妈。

还有那个如山一般的父亲,他儒雅淡然,将生活看成是冒险,将他看成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撑起了自己漫无目的的内心迷茫,他们为考古献出了自己的一生,如今竟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请节哀!送到的时候,二位教授头部中弹,直间穿透了...”

医生在说什么,即墨溯琅没有听到,他不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他知道的是他们死了,他们说好要陪他去新疆找月儿的,他们答应他要看着他娶妻生子的,他们说的好多话都不算数了吗?

慕容夫妇的爸妈在三年前突发心梗,本来老人家年纪大了,九十七岁高龄,还能看着自己的女儿生活的那样圆满,即使生病,也是笑着离去的。

现在连慕容夫妇都走了,即墨溯琅不知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到底属于哪个时空的人,父母的仓促离世让他如被大人丢弃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即墨溯琅捧着父母的骨灰盒回到家中,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晃神,满眼猩红的他仿佛看见妈妈朝自己走来。

“宝贝,今天怎么才回来,快看看妈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小墨,吃完晚饭咱爷两杀一盘,好久没有对战了,真是手都有些痒。”

眼前是忽远忽近的父母温柔的话语,家里还是那么阳光普照,自己一回家就是妈妈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等着自己,多么温馨的场景。

忽然眼前场景一转,自己又出现在了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刺鼻,只想打喷嚏,不一会儿看见爸妈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向自己招手,“宝贝,墨儿,快过来,快来爸妈这里,快来。”

“妈妈,妈妈,爸爸...”

半睡半醒的即墨溯琅只身躺在冰冷的地面,身边是杰森雪白的身子着急的乱叫,围着他团团转。

即墨溯琅病了,他将家里的佣人全部辞退,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就那样躺着,任杰森在地上如何叫唤,他都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即墨溯琅想着自己在王府时的日子,当时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孩已经不在,来到现代之后,他将王府里的一切描绘出来,他甚至都不曾与自己的父母将过关于古代的一切,他们很仁慈,从来没有向他打探过什么,他们只是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爱着他,给了他这个异世小孩子没有的一切。

任他撒娇卖萌不肯去学校读书,他们应允了,他一心想学画画,一心要学中国武术,他们也允了,可是他也知道,父母一辈子最喜欢考古,他们希望他将来能继承衣钵,潜心研究古代历史。

电话已经响过第五次了,铃铃铃...的声音吵得即墨溯琅脑仁疼,他起身翻下床,拿起听筒,电话那头是个满口英腔的老外,他说即墨溯琅的申请已经通过,随时可以到他们英国最有名的商学院进修,进修期间不会耽误即墨溯琅在国内的公司继续运营,欢迎他到来。

这是父母替他做的第一个决定,也是最后一个决定,父母说他们家墨儿是要干大事的人,以后会享誉全球,就是要做与旁人不一样的事情,走与旁人不一样的道路。

他们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替他开了属于他自己的公司,他们都说他是商业奇才,智力超群,可是爸妈却再也无法得知他往后的生活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即墨溯琅将父母的骨灰装在小瓷瓶中,随身携带,他回身望了望这个承载着自己所有欢乐记忆的大房子,太阳照得他双眼生疼,他掩下所有伤痛,迈着大步坐上了车。

也许他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也许他明日还会回来,人生无常,上天随时与他开着玩笑,他坐上了飞往英国的航班,带着他深爱的父母,一起跨入了另一个国度。

时空或许自这一日便开始变得混乱,即墨的时空与伦敦的时空再也不能同步,转眼间五年过去了,即墨溯琅已经成长为一个魅力四射,成熟稳重的年轻商业精英。

他这几年一边查找父母的死因,一边攻读商学院,不知是不是罹王爷的遗传基因强大,年纪轻轻的即墨溯琅便将自己当年那家用来练手的小公司,经营到了现在这享誉全球的珠宝大亨。

华球日报的头条,整天都是关于年轻商业奇才、商业精英即墨溯琅的各种滚动新闻,这个让外国人震惊的华人小子,简直是个奇才。

伦敦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或者说常年阴雨连绵,即墨溯琅的母亲最喜欢阳光灿烂的日子,他决定不再委屈母亲与他一同居住在英国这么多年,他决定带着父母回国。

年轻高大又多金的即墨溯琅享誉全球,在国内外追求者数不胜数,他带着父母的骨灰才走下飞机,尖叫声崇拜声便此起彼伏的在机场各个角落响起。

司机挡着追上来的人群,将自家总裁安全接到公司门口,即墨溯琅在下车前无意间扫了一眼车上配置的电视,电视上主持人激动的报道着一起考古奇闻。

即墨溯琅停了下来,他坐在车上细细的看着电视屏幕,那是在A城附近出土的一座王冠墓,墓穴与古代贵族无甚区别,只是那主墓室很快被打开,女子躺在棺椁之中,安静的睡颜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看了看电视右上角,那里写着现场直播,有广告插进来,即墨溯琅低沉的声音响起。

“阿六,去A市,快点!”

司机叫阿六,是即墨溯琅的私人司机,他开车的技术很好,计算了一下时间,从这里到达现场也就半小时,阿六将车开在高速公路上,车速很快,但车上的人却没有什么不适。

半个小时马上过去,在即墨溯琅走入现场之时,电视的现场直播已经结束,专家们看着那具女尸,还有旁边的男尸,两人嘴里含着两颗夜明珠,在黑暗的墓室里闪着柔和的光。

专家们显然没有想到,他们断了直播,将此事掩盖下来,还有人能进来这墓穴,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专家的脸上满是诡异的神色,一会看看即墨溯琅,一会又看看棺椁里那具男尸。

我的天哪!他们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从来不相信什么鬼怪传闻,他们是考古队,是踏踏实实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论者,他们不是盗墓贼,这些只是为了考古,为了探索历史。

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进来的人好像与那男尸长得一样?他们莫不是大白天里见了鬼吧?

看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即墨溯琅内心一阵跃动,这是...自己的父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轮回

他仿佛看到千年前女子执笔,素手轻扬,饱含深情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她最爱的儿子,他最骄傲的儿子。

A市出土的古墓中葬有与现代许多东西相仿的玩意,还有一封留下斑驳岁月的油纸,油纸上简简单单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笔锋锐利,苍劲有力,挥斥方遒。

可是,专家无从考察这是历史上哪朝哪代的墓葬,翻遍古今中外的考古记载,史书记载,都无果。

一时间这便成了个谜,有人说这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说最近兴起一伙国际盗墓贼,专门给考古界增加难度,想要混淆视听,每盗完一座墓葬,便会将许多新奇玩意放入墓室,再将墓室恢复原样。

这被认为是一场恶作剧的奇闻渐渐冷却下来,假如说从来没有这种字体,这个朝代从来不曾出现,一是因为他们的墓葬中现代物件太多,二是古代墓葬怎么会没有任何古人金银文物,这完全不合逻辑。

博物馆老馆长在夕阳下翻看着厚厚的历史资料,他拿着老花镜细细的打量那字体的一笔一划,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有力,完全是章法有度,为什么就是没有朝代呢?

这是即墨溯琅小时候便知道的事情,这是他们即墨先祖的古老文字,只有即墨皇室之人有资格见解,他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他知道那是父王和娘亲留给千年后的他唯一的信物。

“年轻人,你往旁边靠靠,挡着我的阳光了。”老馆长未曾抬头,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信笺。

“老馆长,您觉得这是古代文物吗?”即墨溯琅嘴角轻轻弯了弯,说出来的话轻松愉悦。

老馆长将老花镜摘下,抬头望向即墨溯琅,他将手中信笺紧了紧道:“年轻人,你已经来问了我一个月了,你就别惦记我这宝贝了,快去玩去吧!”

“老馆长,你可信,我识得这信笺上的字?”即墨溯琅望着老馆长的双目炯炯有神。

“那你倒是说说,这上面写的什么内容?”老馆长淡淡扫了即墨溯琅一眼,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即墨溯琅也不生气,反而寻了旁边一个小板凳,自顾自的坐下来,打算与老人促膝长谈。

“这上面记载了一个很长却又很短的故事...”即墨溯琅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遥远的天际,周身是与年纪不符的沧桑。

“在一个叫做即墨的王朝,一个女子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国家的命运,女子与当朝王爷成婚,生有一子,唤作溯琅。

本该是新福美满的生活,却因一场战事告一段落,儿子失踪,夫君下落不明,女子独自上了战场,使那场本该失败的战争局面扭转,可是他们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女子一直不相信儿子死去,在她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个消失匿迹的儿子,于是就写下了这个故事,想着让千年后儿子可能会看到这封信。”

故事讲完了,即墨溯琅像没事人一样,双眼却不离老人手中的油布,老馆长神情一震,如梦初醒般看向男子,随即将眼底情愫掩下,嫌恶的看向年轻人。

“编故事就要编的长一些,这么短,还没听个开头,结尾就出来了。”

老馆长看着夕阳落山,提起小凳子,收起油布和老花镜,没有理会直挺挺坐在空地上的男子,转身离开了。

“我从来不会讲故事,母亲也说,猜不中这开头,结尾就出来了...”男子喃喃自语,满脸苦笑。

就那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即墨溯琅也起身,迈着并不轻快的步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他早已没有了方向,又怎会有固定的路线。

身后原本走开的老馆长拐回来,看着落寞的年轻背影,将油布点燃,火焰慢慢将一切故事吞没,吾儿溯琅四字随着火光渐渐消失,老馆长也自原地失去踪影。

遥远的戈壁滩上,黄沙漫漫,一妙龄女子在沙间漫步,女子长发及腰,红唇妖娆,手上一方温润玉石挺立,随着照相机的聚焦,一张完整无暇的美人和玉图出现在了各家娱乐媒体的杂志封面。

“这是谁?”即墨溯琅坐在真皮沙发靠椅上,手中举着一本娱乐杂志,杂志的封面是当下最火女明星云月儿。

“回总裁,这是最近突然火起来的明星,叫做云月儿,今天早晨各大媒体版面都是关于她的新闻呢!”

显然,所有女人都是八卦的承载体,不论对方是都市白领,还是村野妇女,女秘书见总裁问话,瞬间来了兴趣,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

“将她的身世调查出来,尽快。”即墨溯琅淡淡的说道。

女秘书一愣,开口道:“总裁,不用调查,您上网打开首页全是关于她的八卦。”

“我要的是她真实的生平,还有她手上的那方玉。”

即墨溯琅说完话便走出了办公室,徒留女秘书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家总裁迷人的背影。

生平?瞧瞧人家那用词,她们总裁就是复古,就是有气度,和那些富二代的花花公子不一样,女秘书扭着腰肢走出了办公室。

“哎,那谁,去调查一下当红明星云月儿的生平,还有那手上的玉,尽快查好将资料放在总裁办公室。”

听了女秘书的话,办公区的其他同事忍不住笑出声来,生平?还学总裁说话,文绉绉的,不怕人笑话。

诺大的豪华化妆间里,身着宝蓝色百褶石榴裙的女子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这都第二十八天了,她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云月儿叹了口气,理了理衣摆,这时走进来一个拿着小披风外套的助手,“月儿姐姐,马上到你了,快准备一下吧!”

这是第三十七届金鹰女神奖的发布会现场,云月儿作为特邀嘉宾,在大会开场与全世界的观众互动,她懒懒的起身,将足足十八厘米的恨天高踩在脚上,走着不利索的步子,出现在观众面前。

“接下来,咱们欢迎云月儿小姐为大家讲话。”主持人高昂顿挫的声音让现场立刻像炸开了锅一般热闹,鼓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云月儿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反正从她醒来就是各种让人侍弄,给她化上浓重的眼妆,嘴巴涂成各种颜色,穿着走不了路的鞋子,虽然看起来很漂亮,貌似..大家也很喜欢她。

“总裁,这是云月儿小姐的...生平。”

秘书将一叠薄薄的资料放在即墨溯琅桌前,低头悄悄观察了一眼总裁的神色,还是那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悻悻转身出去了。

即墨溯琅伸手将袋子打开,只有薄薄数页,每张纸上也只有寥寥数语,而且全是这一段时间她出席的活动,还有她得的各种荣誉。

生平嘛!即墨溯琅怎么找都找不见,只写着云月儿天真可爱,神秘莫测,甚至还有人猜测这是某某大将军的爱女,家族背景十分强大。

在国际某饭店里,一群事业有成的年轻新秀向一个长相不甚出众,个子大约一米七的男人敬酒,还一口一个龙哥的叫着,男人一张脸笑开了花,脖子上闪闪发光的大金链子表示他很有钱。

席间,那龙哥的眼神不住往一个方向瞄,在座都是人精,岂能不明白龙哥的意思,一个一个接连起身,不是被一通电话叫走,就是自己还有片场要跑,反正都失陪了。

转眼间,本来满满一桌子人只剩下一个中年妇女,还有就是吃的一脸开心的云月儿,以及那个一脸坏笑的龙哥,也是此次宴会的东道主,华宇集团的老总,黄龙。

中年妇女看了看云月儿,开口对着男人道:“龙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这突然公司有事情要忙,可是云月儿小姐不会开车,一个人回去又不安全,一会儿就得麻烦您派人送云小姐回家了。”

龙哥满脸的勉强神色,道:“唉!本来我是不愿意揽这些琐事的,你也知道,现在这些风言风语对我的形象大为不利,不过今天就为了帮华总这个忙,我会将云小姐安全送到家,你就放心去处理事情吧!”

中年妇女临走前对着男人谢了好几声,随后下了楼,走廊一端出来几个长相俊雅的男人,有人认出了女人,远远的就开口。

“哎呦,这不是华姐吗?怎么今日贵公司那位新签的艺人不在身边?人红是非就多,华姐可是连上厕所都寸步不离呢!”

“对啊!要不说华姐对待下属如同亲人呢!”

听着年轻公子们的打趣,华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敛了敛心神,道:“怎么说呢?我们月儿最近片场多,我这不是刚参加过一个饭局吗?几位就别取笑我这个长辈了,我得回公司忙去了,你们玩儿。”

说着话,电梯门缓缓关上,华姐消失消失在众人眼前,即墨溯琅在身后听到月儿这个名字,不自主的脚步慢下来,留意到华姐离去时不安的看向包厢的某个位置,即墨溯琅心中一掷,猛地抬脚向着包厢方向而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见

即墨溯琅曾数次幻想,如若今生还能见到自己儿时的玩伴,那她会是什么模样,自己又是什么模样,而今,他终于见到了。

酒店的门被一把推开,西装革履的即墨溯琅一脸冷意的立在门前,看着里面猥琐男人正在女子娇好的面容上来回摩挲。

“啊!哪个王八羔子,坏了本大爷的好事,不想活了!”

被即墨溯琅一脚踹至门边的男子满脸怒色,不顾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回身看向坏他好事的人。

即墨溯琅邪魅一笑,不屑的看向地上满嘴是血的男人,他轻哼一声,上前将已经昏迷的云月儿拦腰抱起,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云月儿颈间手指留下的掐痕时,双眼猛地一凛。

“乔秘书,有个叫黄龙的人,打听一份资料给我发过来。”

坐在车上的即墨溯琅将消肿化瘀的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云月儿雪白的脖颈,小心翼翼的神情好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总裁,嗯~总裁,今天已经晚了,能不能,能不能明天...”

“立刻!”

未待对电话里的声音说完,即墨溯琅冰冷的声音传来,将电话对面明显在做着什么少儿不宜事情的声音打断.

乔秘书本就是个风情妖娆的女人,可是奈何办事能力极高,即墨溯琅用人也不窥探人家的私密事,最看重的还是那个人的能力,就好比乔秘书。

“宝贝儿,怎么了?”

床上是一双寸缕未挂的男女,那样的身材让人看了直喷鼻血,男子看着女子一脸愤恨的爬起身来,下了地就去找日常工作的私密电脑。

“王八蛋!立刻,立刻!冰块脸,还能不能让人好过了! ”

乔秘书脸上的红晕退去,将旁边的大圆眼镜拿起来戴在脸上,开始埋头替自己的老板找资料。

即墨溯琅看着慢慢转醒的云月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怎知云月儿一睁眼看到周围迷茫的景象,便一把拉起身上的被子闪躲到一边墙角,紧紧的将自己围在被子里,满脸仓皇。

“月儿,别怕。”

即墨溯琅上前想要安抚她,可是云月儿却是直直躲闪,还将头埋在被子里,就差没有尖叫出声。

妖娆丰腴的乔秘书扭着小腰,顶着黑眼圈,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在公司二十八层的光洁地面上,红唇齿白,耀眼夺目。

第二天的娱乐头条炸开了锅,华宇媒体的公司门前堆满了记者和粉丝,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还有拉着大字报的疯狂粉丝。

‘当红明星云月儿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

“为什么?为什么?华宇媒体要给粉丝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就在这围着,我们等着见云月儿的面,不让她当面出来与我们解释清楚,就让你们做不成生意!”

一声高过一声的疯狂喊叫,让华宇媒体的负责人华姐满脸焦急之色,她找了无数个电话号码,就是打不通云月儿的手机,还有那个黄龙,竟然失踪了。

华姐从公司后门乔装偷偷溜出来,直通地下车库,大红头罩将她的脸遮去大半,伸手按了车钥匙,一辆普通大奔亮了两下。

走至车前,华姐被车边靠着的一个...嗯...麻袋?哦,不,是一个人给吓了一跳,那人二话不说朝着华姐直直扑过去,将毫无防备的中年妇女撞了个满怀。

“华姐,华老总,华祖宗,救命啊!”嚎叫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只是当华姐一脸嫌弃的将人推远才发现,龙...龙...龙哥!

华姐震惊了,她方才还在给他打电话呢!现在那么出现在这里了?还让她救命,她还想找别人救命呢!对了,她还要找他算账呢!

“龙哥,你说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事情?这一大早的竟然将人搞丢了,自己还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华姐看着一脸鼻青脸肿变得更丑的黄龙。

“孩子?你知道是个孩子还带来*我?你知不知道我因为这件事要把棺材本搞丢了?你事先不是说这小姑娘只身一人,是你在乞丐堆里发现的吗?”

龙哥也是埋怨不已,看向华姐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怎么?她的确是我从...额,从群众演员里面发现的,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来认领,可不就是没有家人吗?”华姐蹙眉就要上车,不想再理这个男人。

“哎呀,你急什么?你急着出去变成我这样啊!你等等啊!我跟你说,那女人似乎有个了不起的身世,一个长得很俊雅的男人,差点将我的公司搞垮。”

看着华姐要扬长而去,黄龙赶忙叫住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云月儿消失了一段时间,在大家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被传言是遭受了暗杀被虐待的云月儿头一次出现在了公众视野中。

云月儿的家人,也就是其帅气多金的男友,享誉全球的珠宝大亨即墨溯琅,男方专程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替公众回答了猜测多时的谜底。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数转移到了即墨溯琅身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友,将云月儿护在身后,替她将眼前的一切解决了。

“月儿,乖,待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哦!”

即墨溯琅想到了十几年前在沙漠上问云月儿的话,那时他还是个小姑娘,自己是个傻傻的小男孩,自己坐在沙漠上喝着仅剩的半壶水问她。

“月儿,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娘亲口中的这个带有前世记忆的云月儿是个路痴,他可不放心再任她随意瞎跑。

“哎,那个是不是退出娱乐圈的云月儿?”一个年轻男子对着身边女友说话。

“是啊!咱们过去看看,长得比照片上都漂亮。”

不一会儿,注意到云月儿的一群人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部在诺大的百货商场中奔跑起来,围着云月儿相机咔嚓咔嚓的不断闪光。

人群吵闹,云月儿被吓得不轻,她向四周张望,寻找着男人熟悉的身影。

即墨溯琅在从卫生间走出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仓皇失措的少女不住地用胳膊挡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即墨溯琅大步上前,拨开群众,将云月儿一把揽入怀中。

“不怕,月儿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即墨溯琅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怀中女子的后背,让她起伏的情绪稍稍安定,随后他凌厉的双眸扫向众人,有些稍微胆小的已经自动退至一边。

“她已经退出娱乐圈,现在就像你们每一个普通人一样,这样一群人围着一个弱女子吵嚷,拍照,怕是多有不妥吧?这样下去,我会让律师联系各位的。”

即墨溯琅声音里带着不自觉透露出来的贵气与霸气,将自己的外套披在稍有哆嗦的云月儿身上,揽着云月儿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商场。

“哇!长得真帅啊!我要有这么个男朋友,睡着也能笑醒。”

人群中不乏有女子发出了这样的羡慕之情,即墨溯琅的声影足以将云月儿的不对劲遮掩,帅气的外表,霸气的总裁风范,多金的身价,确实是众多女子皆爱慕的完美白马王子。

即墨溯琅已经可以确认,现在睡在自己身边的云月儿,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个云月儿,就是那个在沙漠上突然消失的云月儿。

即墨溯琅每天会认真给云月儿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曾经他们在罹王府的一切,讲了自己的娘亲,自己的父皇,还有紫衣、绮儿、还有...湛哥哥。

“湛哥哥?我们很熟吗?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云月儿俏生生的趴在即墨溯琅面前,一张小嘴张张合合的说着自己的疑问,即墨溯琅双眼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涨跌,他的副业是炒股。

可不是那种普通股民们光看涨跌的炒股,他干的是背后操持股市的生意,他强大的遗传基因让这个后起之秀多了很多条谋生的道路。

“月儿,又不乖了,我马上处理完这些事情,就来陪你。”

即墨溯琅一手将云月儿挡在电脑屏幕前的小脸拨开,双眼继续盯着屏幕,云月儿嘟着一张嘴,又凑上来,继续挡着电脑屏幕,即墨溯琅再一次拨开。

乔秘书看在眼里,心里对自家的总裁是一阵鄙夷,本来以为他是个冷漠禁欲系的,自己明里暗里挑逗他多少次了,就是冷着一张冰山脸对自己公事公办。

现在面前是昔日的大明星,长得清纯美丽,受所有人吹捧,难怪前些天让自己去调查人家姑娘的生平,原来是早就看对眼了。

“乔秘书,让你收的公司怎么样了?”

即墨溯琅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不厌其烦的拨开挡在屏幕前的脑袋,一边还顾得上与自己搭话,乔秘书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老板,您当真以为收购那么一家公司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啊?您知不知道,我收购前几家公司多么...”

“那你还站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去收购公司,干你自己的事情。”

乔秘书没说出来的话,被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儿,转身扭着小腰出去了,即墨溯琅唇角一抹笑容散开,拉着云月儿小小的软软的手,栖身上前。

第一百五十章 天价玉

转眼间,就是云月儿在现代与即墨溯琅一同生活过去一年的光景了,新年很快来到,现代都市里不同于即墨王朝那般,在即墨王朝只有春节,没有新年。

春节时分百姓们也不会在大街上跑着玩,一方面是即墨碳火甚贵,几两银子也就能买来那么几斗碳,所以大多即墨普通百姓是烧不起碳火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若是在隆冬寒天,一家人能围在一起,在碳火盆中烤些红薯地瓜吃,相互诉说这一年来所遇到的奇闻怪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也只有地主家中才能过上这等温暖的生活。

另一方面便是春节是个团员的大日子,大家一年到头忙了四季,终于能在这一日坐下来安心享受这个团圆的日子,自然是不愿出去走亲访友的。

可是现代不同,大家流行去外地或者国外过春节,甚至很多国家都会过传统的中国春节,就像现在,即墨溯琅带着云月儿直飞马德里。

还是那个美丽中泛着黄昏光景的国度,曾经与父母一同漫步在马德里的街头余晖里,闲游庭下,逗弄小雀,从马德里的永恒经典处兜兜转转,他们将人生的第一张合照留在了马德里皇宫。

富丽堂皇的优雅宫殿,密密麻麻的珍贵金银器皿,无数精美壁画,复古风十足的绘画,光洁透亮的瓷器,炫彩缤纷的壁毯,还有蹦蹦跳跳开心旋转的云月儿。

走在铺满阳光的太阳门广场,那里有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在兜售着什么,好奇的他们凑过去一看,是一个水袋,羊皮缝制的普通水袋,包括那个水袋上绣着的淡淡罹字。

即墨溯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云月儿当年在撒哈拉丢失的羊皮水袋,会出现在马德里这个贩卖古物的汉子手中,虽然看在他眼中很是普通的一个水袋,但是在众多群众眼中却如同稀世珍宝。

听着众人在议论纷纷,各个国家的语言充斥着广场上的一方小小天地,他们讨论着这个水袋是在何处发现,是出土自哪个年代,是出自哪家名人之手。

奈何众人怎么都不认得那水袋上绣着的字,那个即墨王朝的罹字,那是代表着他们罹王府身份的字迹,本就是皇家之物,就算是平时吃穿用度,却也是要将自家名号封上。

“那水袋上面不是有字吗?为什么大家看不到字,明明是个罹字啊,怎么还在猜来猜去?”云月儿红唇微张,问得一脸认真。

“月儿,你认得那字?”

“不认识,可就是读作罹。”

即墨溯琅很是诧异,难不成这些是月儿潜意识中冒出来的,事实上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字?

虽然没有得到云月儿确切的回答,但是至少月儿的潜意识在被慢慢唤醒,这就让即墨溯琅更加有信心将月儿的记忆唤回。

即墨溯琅心下暗想,并没有注意到云月儿微微的异动,他是被一阵尖叫吵得回了神,云月儿突兀的尖叫将那贩卖古物的汉子吓得转头就跑,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

“啊!”

云月儿的尖叫声不一会就自己停了下来,她回头望着满脸担忧的即墨溯琅。

“墨儿,你是墨儿!”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自眼眶溢出,伸手捂着唇角,牙齿深深的咬住掌心,泪水在光滑的娇颜上慢慢流淌,随后在地面上炸开了一朵朵的泪花。

即墨溯琅也是内心一惊,他放在云月儿肩头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内心的震惊与喜悦让他出口的话轻地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散。

“月儿,你终于想起来了?”

云月儿看着他满脸的惊喜与不可置信,在他双眸灼热的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即墨溯琅的眼神中瞬间布满了狂喜。

终于想起来了,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异世,如同没有根的野草一样漂浮着,他保留着那些如梦一般的记忆这么多年,他曾在无数个早上醒来,恍惚到不知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云月儿的记忆回来了,他们立刻买了前往撒哈拉的机票,一路回了中国,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细枝末节时刻提醒着二人,他们可以回去,可以回到曾经的那片土地,九州即墨。

云月儿果然是个路痴,在沙漠上摇摆数日,她这个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云石,再也记不起来许多年前的那个中午,他们二人究竟是落在了哪个位置。

“月儿,你说你记得咱们落在哪了,现在又说找不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墨溯琅拖着照样疲惫的身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黄沙漫漫的隔壁沙滩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如金色麦浪一般摇曳生姿,又如黄金铺就的地砖一般默默无闻,独立于黄蓝交接的天地间,二人在沉默中彳亍,在无言中对视。

是的,正如即墨溯琅想的那般,云月儿又一次迷路了,她双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黄沙中讪讪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高大的男人再不是许多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

“上来吧!”

看着男人宽阔挺直的后背,咬着手指不知该说什么的云月儿粲然一笑,不顾自己身上衣着是否得体,欢快的跳上了即墨溯琅的后背,他一路背着她前行,那样自然的与接天无穷的漫漫黄沙融为一体。

伴着即将落山的太阳,一阵冷风兀的袭来,大地开始沉沉睡去,时过境迁,不变的依旧是亘古绵延的山脉,与数不尽的沙丘。

沙漠上偶尔可见几具形状各异的骆驼残骸,大约是还没来的急被变幻莫测的沙土掩埋,即墨溯琅会向着残骸恭敬的鞠上一礼,同为天涯过客,在这逐渐暗下来的天地间,他虔诚的如同转世佛陀。

天彻底暗了下来,拄着木杖前行的二人不得不停下游人的脚步,合力搭起小小的帐篷,点上一盏摇曳的照明灯,二人相依相偎在一处,倒也算是温暖。

他们必须随时警惕沙漠半夜里阴晴不定的暴怒,也许不知哪一时,他们便会被密密砂砾掩盖,成为这广阔天地间的一粒粒尘埃,终将落定。

乐正羽是在半夜时分,被密密麻麻的窒息感生生揪醒,她起身摸向旁边空荡荡的床铺,才想起即墨罹这一晚并没有回来府中歇息,如果放在现代,罹王爷这算是出差了。

那是一个平静的早晨,穆青走入院内,对着即墨罹和乐正羽低声禀报了几声,他们看向门口,原来是他们的老对头楚凛君驾到了。

楚凛君与即墨罹在书房谈论了些什么,乐正羽并不在乎,因为他们即墨的皇帝陛下,听说自己的老母亲将宫内暴乱镇压下去之后,提出要离开潼关镇一段时间。

虽然古今中外皇室儿媳让自己的公公帮忙看孩子的,也就是乐正羽一人了,也算得上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闻,在皇帝走后,才轻松了些许时日的罹王妃必须亲自照看两个每天会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家伙。

小小年纪,正是接触事物,对外界一切感到新奇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懂便要问个因果源头,要说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懂就要问,那罹王爷这两个奶娃算得上是好奇宝宝的领军人物了。

因为他们的懂与不懂与问问题的多少根部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有时会就一个问题问上三五天,有时会一天问上数十个数百个问题,全部是集思广益都无法回答的那些问题。

“娘亲,娘亲,越娘娘肚子里面到底是不是装了糖果?”萌萌的小奶娃问出来的问题让乐正羽只想发笑。

“不是,小馋猫,那是你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乐正羽一本只正经的答。

“那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某宝一脸好奇的继续问。

“额...这个还不知道,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才知道。”乐正羽回答。

“那为什么越娘娘会生孩子呢?”

“因为怀孕了必须要生...”

“那孩子是哪里来的呢?

为什么越娘娘与晔师父每天打架?是在切磋武艺吗?

那为什么不让我学,要在床上偷偷练功?

是不是晔师父寻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那宝宝也要去看。”

这一番对话结束,准确的来说,是两个宝宝单方面的结束,因为他们此刻正迈着短腿向着范晔和越遥的房间跑去,留下身后乐正羽坐在石凳上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便看到范晔光着膀子,一手拎着一个咿咿呀呀挥动短小四肢的小奶娃,将她们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乐正羽的面前。

即墨罹是在楚凛君离开之后,没隔几日离开的,说是要处理一些两国之间的问题,便带着穆青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对着一脸窃笑的凤邪道:“照顾好本王的王府,不然,将你送回凤国。”

这样孩子气的话将凤邪逗笑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早已将即墨罹看成了自己的皇弟,而凤邪与即墨皇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尴尬中缓解了不少,听皇帝的意思,是将来有可能让凤邪入朝为官的。

汗水已经将床褥打湿,紫衣从隔间进来将屋内的烛台点亮,看着自家王妃满身是汗,脸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王妃,是做什么噩梦了吗?”紫衣低声细语的询问。

“紫衣,我梦到墨儿了,墨儿在一片黄沙中喊着‘娘亲救我’可是我只能看着他慢慢消失,什么都做不了。”

乐正羽的鬓角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整个人似乎单薄的很,微风自屋外吹来,半夜的凉意还是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紫衣替乐正羽掖好被角,吹灭烛火,可床上的乐正羽却是心绪不宁,再也无法安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秦妃之死

暮春时节照样雨纷纷落下,浇在巨大的芭蕉叶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半夜里尤为响亮,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开了口子一般倾泻而下,就连御花园新开的芍药都在雨夜中飘摇。

暗夜中,自角门出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大大的兜帽遮住面容,身边一个嬷嬷撑伞跟上,单薄的油纸伞并不能将二人全数遮掩,雨滴时不时滴在年轻女子的肩头。

皇后裹着大斗篷走进关押秦妃的暗牢时,秦妃正在宫人的服侍下用了一盏茶,正要躺在白色滚边狐裘上睡个好觉。

潮湿阴暗的牢房里所有侍卫全部被遣散,女子窈窕的背影裹在厚实的被子里,显然这暮春时节对于永无阳光的牢房来说,还是极为渗人的。

耳边隐约环佩碰撞,玉器发出好听的节奏,在这样的暗夜里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婆子将灯提得近了些,微弱的光照在牢房中秦妃的身上,秦妃的身子微微发颤,内心深处的惧意让她不敢轻易转身回头。

“秦妃,本宫知道你没有睡,回过头来看看本宫。”

皇后不屑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嘲弄之色,唇边讽刺的笑慢慢浮现,一张脸映在牢房暗角之中,仿佛吃人的鬼魅罗刹。

“你,你来做什么?”

秦妃终于装不住,慢慢回身,撑着地面缓缓坐起,满眼的恐惧,或许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在告诉她,危险来临了。

“你不用看四周了,这整个地牢里的人不到明日早晨,是不会睁开眼的。”皇后有些阴恻恻的打量着秦妃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不是别人?宫里那么多女人都是你的对手,为什么找上我?”秦妃语气中有些慌乱,尽管她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呵呵..秦妃真是在与本宫说笑吧!因为只有你知道本宫的秘密啊!那日在本宫宫中听得本宫与嬷嬷对话的,是秦妃吧?”皇后声音里多了些引诱,如同诱惑人妖魅。

“我,什么那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妃内心波动起伏,有些绝望的看着皇后那张和善面孔下掩盖的狠厉之心,她矢后口否认,连连摇头。

那日,皇上刚封九皇子为永寿王,皇后打发了左右婢女,与身边嬷嬷私下说起此事,说起了皇后不能生育一事,顺便也不免谈到一些关于二皇子的旧事。

可是秦妃得了太子指令,要将此事说与皇后,探探皇后口风,谁曾想她无意间得知了这惊天的秘密,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离开。

可就在那时,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猫儿一个飞跃将台阶上一个花瓶扑到,声音惊动了屋内说话的人,那平日里不起眼的粗使嬷嬷是个武功的,一个闪身便出了庭院。

她慌乱之下藏身假山之后,嬷嬷出来后看到是猫儿将花瓶打碎,便回了室内,等了好一会,秦妃迈着有些发软的脚步踉跄回了自己宫中。

看着秦妃发怔的模样,皇后微微笑道:“可是你不知道,在你藏身假山之后,一抹衣裙被杂草挂着,嬷嬷说是猫儿作乱,只不过是想将你内心的猜疑打破,等你自己出来。”

秦妃惊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再看看皇后身边的那个老嬷嬷,此刻她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都在嘲笑着自己一般,她心高气傲的性子难能受得了这个粗使下人的藐视。

“哼!那又怎么样?我是发现了你们的秘密,欺君罔上,残害皇子,杀害嫔妃,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真是好演技,你骗得过这宫里所有人,可怎么就被我发现了呢?”

秦妃心中有了计较,语气便硬了几分,她站起身向着皇后的方向,继续说道:“此时我已经告知了太子殿下,他将我安置在此处命人好生照看着,若我和腹中龙子出了什么事,太子第一个想到的必定会是皇后娘娘。”

皇后瞧着她得意洋洋的神情,眼中满是讥诮,“还真是当了*还要标榜自己的丰功伟绩呢!秦妃被关在这暗牢里,大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当日本宫带着人去将你口中的太子殿下揍了一顿,太子若早知此事,又怎么会哑口无言,任人辱骂。”

“你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还真以为是得到另眼相待了吗?别以为你们那些龌龊事本宫不知,你今日可以与太子鱼水欢好,他日就可以与这皇宫中的任何一个侍卫下人欢好,你觉得谁会信你?就连你身边的丫鬟碧儿,也早在本宫的掌握之中了。”

皇后的笑容不减半分,深沉老练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狠厉,她当日根本没有看清楚那身影究竟是谁,迟迟没有动静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当时的秦妃身后还有摸不清来路的太子,如今她就想诈一诈这秦妃,没想到真是她。

“秦妃啊秦妃,你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自己的儿子三皇子淳厚和善,你若安分一些,迟早会有出头之日,怎么算你也是妃子的位置,日后三皇子但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必然不会让你受苦。

可是你自己却巴巴的上了太子这条贼船,还搭上了自己的清白,真是愚蠢至极,让本宫说什么好呢!皇上早已知晓此事,你活着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看在你腹中皇家骨血的份儿上,不如..本宫今日就来送你一程,你说可好?”

秦妃看着皇后身边嬷嬷打开锁,皇后如夺命的黑白无常向她走来,她满心满眼的惊恐暴露无遗,眼泪从她的眼角顺势而下,她摇着头步步后退。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皇后的手白皙如玉,小巧秀美,可此刻却是青筋暴起,眼中全是看着别人在自己手中痛苦挣扎的快意,渐渐地...秦妃满脸发紫,双眼泛白,两只紧紧握着皇后皓腕的手也终于缓缓落下,停止了扑腾,人彻底没有了生机。

皇后将手一松,秦妃如破布般的身体便倒在了那狐裘之上,皇后接过老嬷嬷递来的牌帕子擦手,道:“嬷嬷,将那祛瘀的药膏给她摸上,咱们走。”

秦妃安安静静的瞪大着双眼,被子在身上盖得严实,一切如方才那般恢复了原样,牢房里出奇的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天地间唯有大雨倾盆,不留一丝痕迹。

亮如白昼的太子府中,三皇子有些着急的出声,“皇兄,明日可以将我母妃放出来了吗?母妃如今身子虚弱,可不能再让皇子出事。”

“本殿下知道了,明日就让人将秦妃放出来,再说本殿下又没有虐待秦妃,她虽是在暗牢中过了几日,可吃穿用度皆是上好,与在宫中无异,你就放心吧!”

看着太子不耐烦的脸色,三皇子心下稍安,微微拱手道:“那臣弟先退下,明日就进宫给母妃请安。”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三皇子便向外走去。

第二日的清晨,洒扫公公走进那铁牢门,看着先前送来的饭菜原封不动放在一边,心下不安,他向着躺着的人拱手行礼,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是秦妃就那样躺着,没有回答小公公的话。

于是小公公将饭菜端走,去小厨房热了一遍,随后又恭敬的放在秦妃身后的矮桌上,他看着维持原来姿势的秦妃,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哎?这不是刘公公吗?怎么不伺候着主子,这是垂头丧气的怎么了?”一个高个侍卫走来,迎面碰上送饭出去的小公公。

“快别这么说,咱家这位主儿啊,一天到晚也不与咱家说上一句话,咱家也不敢打扰,现在又不知闹什么脾气,饭菜都热两回了,还是不动筷子。”

刘公公也是极其郁闷的,往常伺候的主子怎么也会跟这些下人们说说话的,可是里面那位,要不是看在她身怀龙子的份上,哪能那么殷勤的替她端前端后的跑呢!进了这地方的人,不疯也要熬个半死的,更何况这样整日不与人说话的。

“刘公公可别往心里去,我呀,就是来帮您这个忙的,以后可不用再伺候这位了,太子殿下有令,要将娘娘好生送回宫中养着。”

侍卫的话音刚落,刘公公就惊讶的张大嘴巴,喜悦之色遮都遮不住,他惊喜的道:“是吗?那您快这边请,我马上开门,让娘娘回宫里歇着。”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至牢门前,侍卫看了一眼内里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有厚厚的锦缎被子,再看看那纯白色的厚实狐裘,知道这小公公没有撒谎,对他的笑便更加真实了几分。

牢门被打开了,吱呀的一声响并没有让内里侧躺着的秦妃有什么动静,小公公与那侍卫只当她是还在生着闷气,便开口道:“娘娘,您醒了吗?太子殿下让属下接您出去,如今外面太平了。”

侍卫此言照样如对牛弹琴,秦妃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侍卫见状看向一旁同样看着自己的公公,公公给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娘娘这样躺着都一早上了,姿势都不曾变换,娘娘,这样下去对皇子可不好呢!”

小公公还在为自己才想到用皇子一事来与秦妃套近乎,而暗骂自己蠢笨,侍卫诧异的看他一眼,随后两步三步迈入牢房,将秦妃的身子轻轻一推,秦妃瞪着的双眼和死灰一般的面容就那样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皇子

侍卫的一声惊叫吓惨了战战兢兢的刘公公,他走上前一把将侍卫推开,看到眼前的一幕浑身刷的一下子如坠冰窟,动弹不得,连尖叫都忘记了。

三皇子接到秦妃一尸两命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初夏的太阳照在人的头顶还没有那么热烈,淡淡的微风吹至心田,三皇子一颗连日来躁动不安的心终于落下,原来是这样的预兆,所谓母子连心,也不过尔尔。

“皇子,您没事吧?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啊!”身边一直跟随三皇子的小宦官唔唔咽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他淡笑,自己节哀?不节哀,又能如何!

三皇子大步迈入秦妃的宫殿,这是他来过很多次的地方,现在整个宫里却没有几个宫人,只有丫鬟碧儿一人在棺材旁默默垂泪,整个宫殿一派萧索。

三皇子走进来,高大身躯挡住了半边日光,碧儿抬眼,看见三皇子进来,一脸哀戚之色更是明显,脸上挂着尚未擦干的泪水,朝着三皇子盈盈一拜。

“奴婢见过皇子,皇子请节哀!”

说完话得到示意起身,将三炷香引燃递与三皇子,男子上前对着棺敛拜了三拜,随即将香插至炉中,他就那样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一片素白出神。

“是我无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无能,没能来得及救下母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三皇子嘴角蠕动,悲戚的重复着他无能的话。

碧儿哭的更加厉害,她红肿着双目对着三皇子一次一次的拜下去,泣不成声地说:“皇子可别这样说,这样奴婢可怎么办呢?奴婢跟着娘娘这么些年,娘娘就您一个儿子,您这样说是让奴婢跟着娘娘去啊!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都是碧儿的错。”

说话间,碧儿猛地将拦在她面前的三皇子一把推开,起身撞向棺木,三皇子眼疾手快,一把将碧儿小小的身子拽回,揽在怀中。

碧儿早已是泪湿了双目,娇柔的模样让人不自觉便想到弱柳扶风这个极美的词, 三皇子看着一身缟素的碧儿在自己怀中嘤嘤哭泣,心下动容,手上便把碧儿揽得更紧。

皇后此刻端坐在宫中藤椅上,手里是一卷史册,那夜随皇后冒雨前往暗牢的粗使嬷嬷挑起帘子走了进来,对着皇后行了半礼道:“娘娘,碧儿已经得到三皇子信任,随着三皇子回府了,是当着秦妃的面被三皇子带走的。”

皇后将书卷放下,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大树,嘴角一抹冷笑,“那秦妃看到自己的儿子看上了背叛主子的婢女,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啊?呵呵...”

“娘娘,这三皇子不知对娘娘有什么作用?奴婢实在是没有看出来。”那嬷嬷着低头,并没有因为问出口的话而感到不妥。

“将三皇子留着,自然是有用的,万一这太子不成,那咱们手上也要有个皇家血脉,哪天说不准就用上了呢!”皇后含糊的回答让那嬷嬷赞同点头。

碧儿成功的上位,成了三皇子一众侍妾中的一个,她经过情爱的滋润越发动人,一心为三皇子着想,让三皇子一颗心全部挂在了她身上,甚至比那正经的三皇子妃都来的春风得意。

为了更加贴近三皇子的身边,碧儿不知从哪里得知,三皇子与太子之间因为秦妃的事情产生了嫌隙。

这日,在三皇子刚迈入碧儿房中时,碧儿正手捧着一件白色狐裘暗自神伤,甚至连有人进来都不知晓,三皇子走至她身边坐下,将她手上的白狐裘拿在手上端详,碧儿这才一惊,回过神来。

“三皇子,奴婢失神了,竟没有发现皇子已经回来。碧儿双眼微红,显然是哭过的。

“怎么又哭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吗?这狐裘是哪里来的,怎得盯着看了这么久?”三皇子眼中满是心疼,毕竟是个知冷知暖的可人儿,他自然不舍她流泪。

“皇子不知,奴婢今日收拾娘娘遗物时,无意间发现了这狐裘,这是娘娘在地牢中时,太子殿下专门给娘娘送去的,说娘娘腹中有皇子,怕地牢里寒气太重,伤了身子。”

看着碧儿双眼又要泛出泪光,三皇子开口道:“你说这是太子给母妃送去的?”

“是啊!皇子不知,那日娘娘在殿内照看皇上,皇上不知怎么失踪之后,太子看在皇子您的份上,不得不将娘娘从中摘开,不得已将娘娘送入了地牢,可还是派了专程的公公照看娘娘的,可不知怎么..娘娘就被人害死了。”碧儿说完这番话,眼泪最终落了下来。

离开了碧儿的房间,三皇子命人将那日照看秦妃的公公找来,可来人来报,说那公公已经被太子一怒之下处死,不过还有个侍卫,所以将那侍卫带了过来。

“见过三皇子殿下。”侍卫恭敬行礼。

“你说是你那日发现了娘娘出事的?”三皇子问。

那侍卫毫不犹豫的答:“是,属下与刘公公一道进去的。”

“将你那日见到的场景详细说来,不许漏掉一个细节。”三皇子寻了把椅子坐着。

“是,属下绝不敢有半点隐瞒,那日在暗牢中,属下奉太子之命将娘娘接出来好生送回宫中,可是随着刘公公去了暗牢之中,娘娘一直没有动静。

刘公公说娘娘已经维持一个姿势一早上了,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上前想要查看是否出了事,可属下的手刚碰到娘娘,娘娘就从侧卧变成了面对着属下,那时刘公公也紧随属下进来,这才发现娘娘早已没有了呼吸。”

三皇子闭了闭眼睛,出声道:“你继续说说娘娘当时的境况,在牢中过得如何?”

“嗯...近况,当时属下进入暗牢,迎面碰上了送饭的刘公公,刘公公说娘娘的饭菜已经热过两次了,属下随着刘公公一起到了暗牢外,确实如刘公公说的那样,娘娘身后的矮几上饭菜还冒着热气,在牢里飘出一阵香味。

牢中很干静,娘娘当时身下是一条白色狐裘,娘娘身上也是盖着厚厚的锦被,看起来与一般娘娘们的居所无甚差别,一切都很正常,想来娘娘在那暗牢中并未受苦。”

“好了,你且出去吧。”三皇子疲惫的摆摆手,将目光看向那株沉睡的木棉,沉思良久。

处理完秦妃的丧事已经是七日后,这七天来,三皇子都没有再去太子府中探望,从前的三皇子与太子形影不离,好的如一对孪生兄弟。

倒是侍妾碧儿,不知何时与那太子府上一个刚入府的叫做云香的宠姬关系甚好,二人整日要见上一面,还要互赠荷包这种女子家的小玩意。

太子在秦妃过世之后曾来三皇子府上走过几次,可是三皇子都以为母守孝,仪容不整,怕污了太子的眼而拒绝了。

这一晚,当碧儿与三皇子提起太子府上那个宠姬时,三皇子本以为是平常家女子话多,这几日他都郁郁寡欢,觉得这是碧儿在找话题逗弄自己,而碧儿是个从宫里出来的丫鬟,又没有什么熟人,好容易与那宠姬有了话题,回来说与他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皇子不知,这几日她可能会被赶出府去,太子将她接回来那日,她伤了风寒没几天,按理说已经不会将病气过给旁人,太子也是思量过才将她接回府的,可是太子紧接着就病倒了,如今太子妃说是她让太子感染了风寒,太子如今躺在床上护不得她,想必不日就会被赶出太子府吧!”

碧儿看似无意间的一番话,却成了真正的枕头风,就那样吹进了三皇子的心中,太子向来体健,前几日还往他府上跑,现下怎么就连个侍妾都护不得了?看来是病的很重了。

碧儿暗自观察了一下三皇子的神情,在阴影中微微一笑,她可不想如那太子府的侍妾一般,没有了价值就要被丢弃,如今她还需要三皇子这条船向太子打探更多消息呢!

如果没有了三皇子这个中间人,那她就无法向幕后之人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她也会像云香一般,被无情的打杀!

想来这三皇子已经好几日没有与她讲述太子府中的事情了,这样下去她再也摸不准太子下一步要做什么事情,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第二日,果真如碧儿所想,三皇子府的马车一早就向着太子府上驶去,尽管三皇子本人并没有在那辆马车上,可是带着的礼品却足以表示三皇子对太子已经有了原谅之意,只需要自己继续努力几日,想必三皇子很快就会亲自提着小食去看望太子的。

想来一切原本该是顺利进行下去的,可是好巧不巧,三皇子妃命人来请三皇子,当着碧儿这个侍妾的面,或者说三皇子妃的人根本不把碧儿放在心上,压根将她当成了空气。

三皇子妃派来的人说三皇子妃有喜了,但梦里有个老道说需夫妻双方前往云台山的寺院中潜心求菩萨保佑,只需半月,那腹中胎儿便可平安降世,否则,还是破不了那个诅咒。

说起这诅咒,也是奇怪,像是真的有鬼神作祟般,三皇子妃怀了两个孩子,都是在前三个月孩子莫名小产,连宫中太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都说三皇子妃身体康健,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如此一来,三皇子不得不另寻侍妾来养着,可是府中来来去去已经换了无数女子,就是没有一个有所出,导致三皇子至今还是膝下未有一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驼铃声声

三皇子被这一不知是惊还是喜的消息雷得不轻,此时的他不知是该哭着质问老天,为何独独对他这般严苛,还是该笑着感谢老天的厚爱,让他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就是这样希望屡屡落空,在你最绝望的时候,老天又莫名其妙与你开起了玩笑,三皇子看面前数日不见的爱妃,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泛起的喜悦,他心里的柔软被刺痛,紧紧地将三皇子妃拥入怀中。

看着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的一对夫妻,站在原地的碧儿心里一阵落寞,随后脸上便带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三皇子妃丫鬟的斜斜侧目下,碧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前几日对着她柔情蜜意的男人,此刻早已将她抛掷脑后,心情愉悦的一遍遍抚摸着自己爱妃尚且平坦的小腹。

第二日一早,三皇子便撑着马车带着皇子妃上了云台山,随身跟着的除了三皇子的两个侍卫,一个太医,还有两个随身伺候的丫鬟。

碧儿不是没有征求过三皇子的意见,可是三皇子怎么会让她去,佛门清静之地,怎可随心所欲,那样对佛家不敬,自己怕是要香火永绝了。

是以非但没有将碧儿带着,还痛心疾首的批评了碧儿一顿,这是三皇子头一次疾言厉色的与她说话,将碧儿吓得不轻。

“这个三皇子妃还真是会挑时候,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时候诊出来有孕,还说什么梦中老道,真是荒唐至极。”

粗使嬷嬷的声音轻飘飘传来,让地上跪着的碧儿身子微微一颤。

“罢了!你先出去吧!这事也怪不得你,谁让人家三皇子要后继有人了呢!”

“是,多谢嬷嬷宽容大度,奴婢自当拼尽全力为嬷嬷办事,奴婢告退。”

碧儿一面退出去,一面抹着眼泪,皇后自屏风后走出,粗使嬷嬷对她行礼,皇后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娘娘,那三皇子妃的肚子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派人去查验一下不就知晓了,八成是真的,要不然三皇子妃也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从府中出发。

要知道,几个月后那肚子也该大起来了,总不能再小产吧?那样的话估计三皇子是盆火焰都要被彻底浇灭了。”

“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叫人去查个究竟。”

主仆之间的一番对话,说的简洁明了,站在廊下的燕儿忍不住悄悄对红玉开口。

“姐姐,娘娘最近怎么和这个婆子走得这么近?都不怎么让我们去办事了呢!”

“燕儿,这话莫要和别人说起了,娘娘怎么样是娘娘的事,我们做奴婢的只要一心为娘娘着想就好,做好我们本职的工作,才不会落人话柄。”

这就是红玉比燕儿聪明的地方,红玉不论何时都将事情装在心里,而燕儿是个憋不住话的主,什么不满都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红玉是个长相雅致的丫头,一双狭长的眉下长着一双恰到好处的眼,不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是会勾人心神的狐媚眼,红玉的整张脸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朴实无华。

燕儿却是有些俏皮的伶俐,一双秀美微微蹙起,双眼中满是好奇,不高兴了就会表现在脸上,身材中等,个头也不高挑,像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一般欢乐,整个人显得活力四射。

不像宫里其他娘娘身边的大丫鬟,皆是容貌秀美,落落大方,能进去给娘娘们当丫鬟的,必定是琴棋书画多少也要懂一些的,大多都是在未出嫁时府中便相伴的丫鬟,与主子关系极密切的。

皇后从一个偏殿出来,红玉与燕儿上前一边一个扶着皇后的手离去,那嬷嬷就在身后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那嬷嬷低低叹了一声,便也转身回了内里。

沙漠中要说热那是真热,要说冷也是极冷的,那片神秘莫测的大漠,在即墨溯琅脚下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她们在沙漠上行走的第十二天,那十一天以来,他们吃在沙漠,住在沙漠,二人头上围着苏格兰花样的大大兜帽,穿着长袖防辐射衣,一人一个大行囊,里面慢慢的全是最顶饱的东西。

自即墨溯琅的父母去世之后,便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即墨溯琅将自己多年的画像全部让人做了展销,关于自己和父母的故事,关于罹王府的故事,也全部附在画上,等着最后的出售。

他将诺大的公司一夜之间全部转让,自己带着云玉儿独自来这沙漠,探索最初的真相,寻找着回家的路。

“墨儿,你说我们离开这么多年了,王府变成什么样了?我记得咱们那时离开的时候是主人让我们去找王爷报信的,不知道王爷那次有没有平安回去。”

听着云月儿的话,即墨溯琅心中浮现出那具与自己长相相似的棺木,那时的父王也就是保持原来记忆中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苍老,如果自己和月儿此次回去,父王母妃皆已丧命,那他想自己应该再也寻不到根了吧!

‘吾儿溯琅’四个大字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伸手握了握自己随身携带的爸妈的骨灰瓷瓶,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回去。

“月儿,是不是在这里,当时我们落在的就是这个地方。”即墨溯琅停下了脚步,闭上眼睛还原十几年前的场景,两个小人儿在一阵龙卷风的侵袭下掉落在此,从此忘却了回去的路。

“墨儿,我的法术还没有得到主人的唤醒,我真的不认识这里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只记得自己当时被一个剧组的导演从沙漠上带回去,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云月儿满心的歉意,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给他添乱,看着闭目的即墨溯琅,与那个帅气的男人何其相似的一张面庞,云月儿忍不住伸手抚上男人的脸。

一阵突然而至的地动山摇,让紧闭双目的即墨溯琅瞬时睁开了眼,他眼中满是惊喜,伸手将云月儿抱着,狂风黄沙将他们卷入半空,行成一束罕见的飓风。

飓风卷起地上黄沙,层层砂砾行成的巨大圆柱在慢慢变高,最终直达云霄,随后是一场沙尘暴,漫天黄沙如世界末日一般翻滚嘶吼,将整个沙漠换了一番天地。

蓝天白云,金色大地,掩埋了无数行人的脚印,这一片亘古绵延的地方似乎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停留,又似乎是与时俱进永不覆灭。

天地间最终归于平静,似乎不曾有人来过,远处悠扬的笛声夹杂着阵阵驼铃,宽大的骆驼脚掌在沙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驼峰上坐着一个美如画的女子,那时当红巨星在拍摄一部电视剧,如果云月儿在场,一定会认出来,就是那个导演,将自己救了回去。

即墨溯琅感觉胸口上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喘不上气来,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漆黑,他又将双眼闭上,再度睁开,还是一成不变的漆黑,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抬头间看到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心下暗喜,原来是晚上了。

“月儿,月儿,你在哪?”即墨溯琅将压在自己身上那两个大包袱推开,起身低声呼唤云月儿,就在他移开的大包下,一个细细的女声传来。

“墨儿,我在这儿呢!你是不是想谋杀啊?重死了,快把包拿开。”

即墨溯琅赶紧将两个大包移开,移开包,借着皎洁的月光,即墨溯琅看着一脸狼狈的云月儿,噗嗤一声笑开了,云月儿不明所以的蹒跚着起身。

“墨儿,是不是又有沙尘暴了,咱们的帐篷呢?”

看来是云月儿住出了沙漠后遗症,时刻担心那个小小的,用来遮挡寒气的帐篷被沙尘暴卷走,看着她四下寻找、原地打转的模样,即墨溯琅自身后将她搂入怀中。

温暖的怀抱让云月儿一颗心稍稍安顿,他温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月儿,我们不在沙漠了,我们回来了。”

“什么?这里是..即墨?”

“是。”

“这里是我们那个即墨?”

“是。”

“这里是有主人的那个即墨?”

“是。”

“啊?哈哈..哈哈哈...我们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这一问一答间,云月儿不顾场合的欢声笑语叫了起来,在静谧的夜里如平地惊雷,一个声音在此时响起。

“那里是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还不现身?”

是巡逻的侍卫的声音,即墨溯琅心下一惊,拉着云月儿一股脑闪身,躲在了一最近的一处宫殿内,好在殿内似乎空无一人,他们二人静息屏气,一动不动。

“什么人?你看到了吗?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另一个同行的侍卫出声问道。

“方才还听到这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呢!现在过来就没有了,怎么会这样?”方才那个侍卫疑惑不解的出声。

“我说,你能不能别疑神疑鬼的,这宫里刚刚死了嫔妃,你又说半夜有女人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冷宫呢!大半夜快别自己吓自己了,赶紧走吧!”

听了同伴的劝慰,那最先出声的侍卫还是不由向殿内看去,不忘低声嘀咕几句。

“我怎么感觉自己方才看到罹王爷了呢?可是又不像是罹王爷...”

“瞎说什么呢?罹王爷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怎么会再出现在这宫里,快走快走,别说这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了。”

听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即墨溯琅和云月儿神情怔怔,方才那侍卫说‘罹王爷已经离开很多年了’,难不成,就是那次战役,父王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去潼关镇

可是就算是即墨溯琅这样聪明一世的人,也没有猜透,那侍卫说的话中是否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们想到的是罹王爷必定是在那场战争中不辛遇难了。

云月儿看着即墨溯琅周身布满了悲伤,不禁心下一酸,“墨儿,你别着急,说不定主人还在,还等着你呢!”

“咱们先想办法出了这皇宫再说。”

即墨溯琅脑中又浮现出那天在A市看到的棺木,那里分明是父王和娘亲一起被埋葬的,如若父王不在了,娘亲与父王那么恩爱,又怎么会独自活在世上。

现在的即墨溯琅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娃,在现代他就将那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如果不是皇上不给父王及时加派援兵,父王何苦被困在那战场上送了性命。

对于即墨溯琅来说,即墨罹对他一生的影响都是非常大的,即墨罹刚正不阿的性格影响着他,也是那启蒙的教育让他在现代能深谋远虑,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他心中对父王的那份感情,是难以名状的。

“咦?你们是什么人?是怪物,哈哈,怪物...”

正在二人要走之际,自身后那仿佛吃人的黑暗中发出这么一声怪笑,听得人汗毛不由竖起。

二人回头,这是一个头发乱糟糟,上面还插着几只杂草,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像是哪个被废弃的妃子,现在在冷宫中被折磨疯了。

“怪物,呵呵呵,怪家伙,有怪物吃人,会吃人的,把头咬下来,都是血,都是血...”说着那女子还瑟瑟发抖,仿佛真的是什么害怕的怪物,此刻正站在她面前,她的样子害怕极了。

即墨罹和云月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悲哀,这么个女人,若果真是个嫔妃,那曾经定是风光无限的,现如今在这凄冷的冷宫中,一个人可不得疯了吗?

“快走,你们快走,墙角有狗洞,是我挖的,你们快走,有怪物,吃人,都是血...”女子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声音让即墨溯琅不由的皱了皱眉。

“那为什么你不走?在这里难道不害怕吗?”即墨溯琅出声问。

“哈哈哈,我不走,我要等我的儿子,他打怪物去了,怪物吃人,都是血...”

即墨溯琅听到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天光即将大亮,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女子,拉着云月儿向着女子方才所指的狗洞走去。

方才惊慌的女人满眼悲哀的看了匆匆离去的二人一眼,趁着人声还未靠近,她如机警的猫儿一般,嗖的一声钻入殿内,不见了。

“你说这冷宫连个人影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咱们天天过来打扫,娘娘也真是的。”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宫女出声埋怨。

“唉!咱们娘娘心善,让我们每日来这冷宫送些食物过来,说这里的野猫野狗啊,也是一条命,不能饿着了。”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公公一脸追忆的说着往事。

“怪不得咱们娘娘被陛下封为贤妃呢!咱们娘娘真是宫里最好的人了,那我们赶快把食物放在这里离开吧!别惊着那些野猫野狗了。”

“哎,好...放这儿就好,我们走吧!”说完话,那小宫女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那公公还时不时回头,一脸悲戚。

不一会儿,自墙角草垛后伸出来一只黑漆漆的手,迅速将饭菜端走,不出半炷香的时间,那黑手又将碗扔了出来,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方才离去的公公回来了,他伸手将那破碗拿起,口中自言自语道:“唉!这猫狗可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这若发现了必定会被乱棍打死吧?”

临走前还把那草垛紧了紧,随后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

即墨溯琅与云月儿当真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狗洞,二人一前一后爬了出去,外面是皇宫的西城墙,再往前走便是护城河,即墨溯琅自小也没少在宫中走动,对地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皇宫与罹王府相距并不算远,借着太阳刚跃出地平线的微光,趁着京城中人尚在沉睡中,二人蹑手蹑脚离开了皇城附近,向着罹王府的大门而去。

可是到了王府曾经的地方,那诺大的宅子早已换了主人,现在府门上高高悬挂的匾额是三个朱红的大字“太子府”。

“墨儿,现在我们去哪里啊?现在我们无家可归了。”

走在寂寥的街头,云月儿低声问向即墨溯琅,他们本以为回来就好了,至少这里有家,他们能找到主人,可现在都不知道主人在哪里,也不知道王府的下人们在哪里。

正在他们不知该往何处去时,一家店铺的名字吸引了即墨溯琅的视线。

“月儿,你看,这里怎么会有火锅店?我们去看看。”

云月儿也是大惊,火锅店?那可是她在现代最爱吃的东西了,这里怎么会有。

“这位大叔,你们这店铺是何人所开?大叔可知那人现在身在何处?”云月儿上前问道。

那男子连头都懒得回,直接丢给他们一句,“要找掌柜的啊?去潼关镇吧!”便再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有希望的火花蹦出,他们连声道谢,随后又紧了紧遮在头上的兜帽离开了。

火锅店前的男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嘴里念念叨叨,他这店铺可是越来越红火了,哪里还用老板随时盯着,只需要他在就好了,整天来明里暗里打探的人多了,竟然连这女子都慕名而来了。

且不说即墨溯琅让云月儿用自己的银镯子换了一匹马来骑,还顺便向人打探了去往潼关镇的方向,他们一路向北,顺着小道,向潼关镇出发。

三天后,潼关镇,罹王府中。

“娘亲,娘亲,抱抱玥儿,玥儿要抱抱。”

这是罹王爷的小郡主日常撒娇卖萌的套路之一,就是喊着娘亲抱抱,结果在娘亲身上赖着一天不下来。

“娘亲,莨儿也要抱抱。”

罹王爷的小世子也要日常卖萌,活脱脱一个软包子。

“要娘亲抱,可以!只要回答出来娘亲三个问题,那娘亲就抱抱,否则,就去找爹爹练剑,好不好?”乐正羽看着两个小可爱,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好。”两个宝宝同时应声,也不再试图往自家老娘身上爬,乖乖站好,等着回答问题。

“你们知道我们罹王府的厨房中有南瓜,西瓜,冬瓜,北瓜,而独独没有什么瓜吗?”乐正羽扬眉问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厨房?娘亲,我们没去过厨房啊!”两个小包子苦着一张脸。

“回答不出来了吧?那第二个问题,娘亲曾经给你们将过日月潭的故事,那你们知道日月潭的中间是什么吗?”

“是什么?”两个小包子不由自主被乐正羽好玩的问题吸引,像听故事一样聚精会神,口中就问出了声。

“那第三个问题...”

“娘亲可知,为什么壁虎的尾巴会在断了之后再长出来吗?”

“因为壁虎...”

嗯?壁虎?乐正羽看向声音的源头,竟不知何时,他们罹王府的守门侍卫这么松懈,让两个人闯进了内院还不知。

他叫自己,娘亲?

乐正羽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她顿时心慌的厉害,口唇哆嗦个不停,腿脚似乎有些发软,她站不住了,在倒下的前一刻,她随口大喊,她原来竟是如此依赖与他。

“即墨罹!”

乐正羽这一声尖利的叫声将书房内批改文书的即墨罹生生吓了一跳,与两个扭着小身子哭泣着向书房跑去的小包子撞了个满怀,即墨罹一个瞬移,将即将软倒下去的乐正羽扶正。

身旁云月儿早已泣不成声,即墨溯琅看着院子里哭成一片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心里竟有些尴尬,他心里伤感的气氛倒被冲散了不少。

从茅厕跑出来的两个守门侍卫,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哭声险些栽倒,他们就是千年不遇得一起拉了一回肚子,这府里出什么事了?动静这么大?

紫衣和绮儿也从屋里跑出来,现下大家都是刚清醒,从王府后院前院侧门角门涌出来无数人,惊慌失措的跑向王妃和王爷的院子。

即墨罹上前,亲手将即墨溯琅头上的兜帽掀开,那张刚毅俊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即墨罹生平头一次与一个男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也是平生第一次,他罹王爷的手竟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云月儿抱着乐正羽眼泪直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了上来,那个肥头大耳的黄龙将自己迷晕,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围着自己拍照...

范晔揽着越遥的腰,范蠡上前安抚着紫衣和绮儿,范卓与白妖妖更是年少不经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动,乐正湛拉着夜羽的手,夜羽此刻安静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凤邪则是将两个小奶娃抱在怀中轻轻安抚,王府里其他人都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父王,对不起。”即墨溯琅不知自己为什么出口的是这一句话,可是他内心似乎就剩下了这一句话。

他在进了潼关镇的时候,所到之处均有罹字标识,他迫不及待的朝着人们所指的罹王府奔来,原来一切还是当时的模样,原来父王还在,娘亲还在,这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唯一不同的,那两个盯着自己猛瞧的小包子,是谁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来就好

桃花榭了曾经,太匆匆,世上的事大抵如此。

一切有为法,因果早已注定,倘若没有曾经乐正羽的一脚踏错时空之门,人人惧怕的罹王爷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或许会在皇帝的强行赐婚下娶了京中其他的贤淑名门。

倘若没有乐正羽在几年前与凤邪的相遇,也就没有即将要回凤国继承大统的凤国太子一路追随,至死不渝的守护,即使自己心里暗暗喜欢的人已经嫁作他人妇,为他人生儿育女,而自己还是初心不改往日。

倘若没有乐正羽的到来,就不可能有即墨溯琅的反复离别,就没有他身处两世的风雨人生,也就没有上天注定的那段姻缘,那段旷世之恋。

既然是注定,那又怎么绕得开,生活就是这样由一根丝线紧密而交错的联系起来的,就如月老那根极富神奇力量的红绳一般,看似毫无瓜葛的二人,其实在时光流转间却生生世世的缠绕在了一起。

“玥儿,莨儿,快过来,这是娘亲一直跟你们说的哥哥,快来叫哥哥。”

这是即墨溯琅回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这两个小家伙看见自己就躲得远远的,还不时地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自己.

自己吃饭时他们盯着看,自己一觉睡醒来,床边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脑袋就那样好奇的盯着自己,见自己睁开眼,便迈着短腿跑开了。

这是乐正羽这个做娘亲的,在即墨溯琅这个长子归家的第二十八天时,不知道第多少次,在促进相隔两个时空的兄弟情感时以失败告终了。

对于这件事即墨溯琅是毫无办法的,因为他就同当年自己的父亲即墨罹一般,除了对着云月儿,他其实是哄不了小孩子的,所以这种事情还得乐正羽来做。

罹王爷府上回来一个世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潼关镇陷入一片吵吵闹闹的议论声中,接连一个月都争论不休。

住在潼关镇最热闹的一条大街上的几家成衣店的门前,每日的这个时候都堆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磕着瓜子,喝着自家酿制的粗茶淡酒,聚拢在成衣店的门前闹市区,谈论着最新的京城消息。

“最近那个罹王府的世子啊?你们不知道,可是出了名的长得那个帅,大家都说和罹网页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可是以我之见,那罹王爷年轻时候也没有这位的风姿,那周身的气度,就连我这个见惯美男的老婆子都觉得不可亵渎。”

说着话,一个婆子一脸的痴迷,满眼的神往,心中不禁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那才叫一个弱柳扶风呢!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婆子一脸的气急败坏。

“婆婆,快回家做饭了,爹马上下工要吃饭的。”一个小女孩从斜街跑出来,站在朱红色的木门前脆生生的一嗓子,将那怔楞的婆子喊得回了神。

“天哪!瞧瞧我这记性,儿子马上就要下工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婆子与一个转身,扭着肥硕的胯子,左右摆着臂离开了。

“哎呦,看看这婆子,都这把岁数了,还是忘不了看那年轻的后生,瞧她那样。”另一个穿着灰衣衫,一脸刻薄的女人牙尖嘴利的将一口瓜子皮儿呸的一声吐在街上,随后向着罹王府的方向看去。

“可别说,这回啊!这李嫂子说的半点没错,我可是听说了,我姑父家远方表舅的大儿子在罹王府当差呢!说是啊,罹王府那个失踪的世子,长得那是俊得很,就连当年的罹王爷都比不上。”

“是吗?真是长得这么好?那咱们可是得有机会好好瞅瞅了,听说罹王妃天天叫人给世子裁制新衣呢?来这店里的小丫鬟可是半点消息都不给透露,但是那老板娘可是说过了,身长足足八尺有余,与罹王爷倒是差不多,可是那衣裳的布料竞选鲜艳的颜色,谁人不知咱们这罹王爷可是只穿玄色白色衣袍,那必定是给世子订制的。”

两个剩下的女人将最后的小半碟瓜子嗑完,还是日常的扫了没门前的瓜子皮,将小桌凳按习惯放置在铁匠家的后院角落里,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的说说笑笑离开了大街。

“王妃,您可是听到了,这些女人们整天在议论着咱们世子,世子如今出门都得戴着兜帽,这冬天还好,夏天必定要热坏的。”

随着乐正羽正要往成衣店走的一个小丫鬟,在听到那几个女人的谈话之后一阵埋怨,她们世子是长得很好,连王爷本人都承认过了,可是世子却是每日不踏出府半步。

“那有什么关系,咱们世子又不是见不了人,只是现在还不习惯出门,在府里先跟两个小家伙将关系搞好,现在他还是与我们分开太久,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能长那么大,必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乐正羽心里很是难受,即墨溯朗已经长大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在他生命中缺失了太多年,带给他的实在太少,在他回来后自己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他过去的生活,可是每次都会被罹王爷阻拦。

理由是既然已经缺少那么多年,他想说时候自然会告诉他们,他这些年必定遭受了不少苦难,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冷漠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性格本不该是那样,关于他的儿时,他们记得起清清楚楚。

只要在他回来的这段日子竭尽所能,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与关爱,能补偿多少就尽力弥补,那就够了。

即墨溯朗在回来后,见到自己的亲人,自己一直挂念的罹王府早已变了模样,可是娘亲还是他这许多年来画上的模样,自己与父王长得几乎一样,可是他找了很多天,还是没有狻猊的影子。

他的年纪在现代是20岁出头,可是若按现在的时空来算,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自己离开的这段啥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府中增添了很多新面孔,大家一样对他关爱有加。

他时常会对着爸爸妈妈的骨灰发呆,坐在房间里,也不出门,他亲口对爸爸妈妈说出这一切的事情,还是在最初回来的时候,那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妈妈的笑脸,她在现代的家里,她找不到自己,她慢慢的变得憔悴,任自己在梦里喊破嗓子,他们就是听不到。

即墨溯朗发现,他的记忆渐渐减退了,他在忘掉一些事情,从回来他就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头发和身体,渐渐地失去了该有的样子。

最开始发现是看见娘亲替玥儿扎头发的时候,他会想起来一些事情,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也曾被妈妈这样摆弄过,那时他很胆战心惊,以为母亲是不喜他那一头长发。

可是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那时以为自己是女孩子,要给自己做个造型,耳边是娘亲的轻言细语,娘亲说玥儿的头发长得太快,要剪掉一截,那时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

回来两三个月的光景,头发一直没有长长,脸上的皮肤却是越发变得白皙细腻,像是小姑娘一样,而且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个骨灰盒,如果不是自己有意识的记忆回想,都不知道这个瓶子里面的灰是什么。

时空或许永远都是公平的,不会多带走你一分一秒的光影,也不会多给你一分一秒的生命,生命不可在浪费中度过,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房间里发愁的不止是即墨溯朗,还有他的亲舅舅,乐正湛。

乐正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云月儿多一分的亲密了,看着小墨和月儿卿卿我我的模样,他就知道,这是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掉的战争。

本来心心念念的人长得那么大了,也回来与自己重逢了,可是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先是夜羽公主的出事,接着是自己的亲外甥,和自己看上的女子情投意合。

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夜羽,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大写的两个字,尴尬。

“夜羽啊夜羽,你要这么一直疯下去,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你这么一直不清不楚的活下去呢?可你若是醒来了,记起那些痛苦的过往怎么面对,我又该怎么面对你!”

乐正湛自言自语的说着话,眼神飘忽,看向窗外,光线刺地他双目有些生疼,就在一闪而过的那一瞬间,床上双眼紧闭的夜羽眼皮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转瞬便没入了发间。

等乐正湛再次回头,床上的少女已经起身,双眼迷茫的看向他,嘴角一个大大的笑容让整张脸熠熠生辉,灿烂无比。

“羽儿,怎么今日醒地这么早?饿不饿?渴不渴?”

乐正湛连忙自椅子上站起,伸手将夜羽扶着移到床沿,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动作竟是如此娴熟如此连贯了。

曾经他们二人你追我赶,相互嫌弃,最终除却巫山,得以相守,却是一个疯跌无偿,一个浪子回心,有些事是注定的,兜兜转转也要在原路上彼此相遇,躲不掉,错不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处安放

云月儿在回来王府没过半个月的时间,便耗尽身体能量,陷入了无休止的休眠,恢复了原样,在乐正羽的丹田处休养生息。

这事说来也是奇怪,即墨溯朗的一头短发依然是毫厘不生,一切都如当初那样,那天在院子里的情景谁都见过,除了即墨罹和乐正羽不感到惊奇,怕就剩下那两个经常听到母亲讲现代故事的小奶娃不感到神奇了。

其他人皆惊讶于即墨溯朗那一头有型的短发,甚至一路上有幸见过即墨溯朗本人的人在得知那是罹王府世子,而不是他们猜想的西国探子时,还特意效仿,也层次不齐的剪了一短发,走在街上吸引来一片目光。

是夜,乐正羽看着男人在烛火下投下的淡淡剪影,书卷照在窗纸上甚至可以看得见密密麻麻的字体,将两个小家伙哄得入睡,奶妈将人抱走。

乐正羽看着即墨罹伸手用剪刀将烧尽的烛火捻子一点点剪去,像对待精心养护的花朵一般,剪得精心极了,一时间尽有些看呆了去。

“羽儿,怎么盯着为夫瞧了这么半天,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看够吗?”即墨罹发现了出神的小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出神,起身走至她身边坐下,将身边人轻轻搂入怀中。

“罹,你说我们的墨儿是不是命不久矣,要离开我们了?”乐正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即墨罹瞳孔微微一紧,双手不自觉用力,“说什么呢?咱们的墨儿是吉人自有天相,怎么舍得再一次离开我们,现在还好好房间躺着呢!如今和两个小家伙的关系也在变好,一切都会好起来了,不要瞎想。”

“罹,墨儿的记忆在慢慢减退,他一直装着正常,可是我看出来了,那天回来的事情他都有些记不清楚,每次都是有意回避我们,也不愿与人多交谈,他是怕我们为他担心。”

乐正羽趴在即墨罹怀中,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即墨罹双眼中满是忧伤,在暗夜里,整个罹王府陷入一片沉寂,连树上的知了叫声都显得凄楚了几分。

一夜终究过去,再多的忧伤也在一场大雨中被冲散在时光的隧道中,一去不复返的不只是流年,还有道不尽的辛酸苦楚。

早上的阳光瞧瞧冒出一个笑脸,照在潼关镇这一片大地上,给所有沉睡了一夜的生物提了个醒,是时候该起床了。

“爷,出事了。”

一个侍卫跑进公堂后院,冲着正在喝茶的范卓禀报。

“噗...”正端起滚烫茶盏的范卓一口茶水自最终喷出,迎面喷了那侍卫满脸,滴在衣服上都是湿哒哒的。

“出什么事儿了?烫死小爷我了,是不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来这么早来一回....”

范卓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喷了一脸水的侍卫也是毫不在乎,一点都不含糊上前将范卓喋喋不休的嘴堵上,拉着他冲向了府衙门口。

“哎呀,大人,您就不要拖延时间了,外面出人命了!”侍卫满头冒汗,显然是心急如焚。

谁知,还没有解决了眼前这个孩子气的大人,迎面走来一个闲庭散步的姑娘,也可以说是另一个大人,白夭夭小姐。

“唉,张三,哪里出人命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本小姐也要去。”白夭夭说话间便跃上了最近的一匹马,范卓骑得是另一匹枣红色大马,正是那侍卫为自家大人刚准备好的那匹,可是白夭夭坐下的,正是那侍卫方才着急忙慌骑过来的那匹马。

双腿一夹马腹,两匹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嗖地一声便冲出好几米,那侍卫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叫:“大人,不是那个方向啊!走错方向了,快回来啊!”

显然马儿嘶吼的声音改过了他的声音,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侍卫焦急的向着反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在心中腹诽,“这叫什么事儿啊!一大早的就出了命案,现在自己跑过去还不知道几时了,这大人真是不靠谱,真是急死他了。”

一直蒙头跑的侍卫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什么人,直到他直挺挺的一头撞上去的时候,为时已晚。

“啊!不要咬我,救命啊.....”

侍卫拔腿就跑,一只通体发红的狮子模样的牲畜在身后一个跃起,直直将人扑倒在地,长大的嘴毫不客气,一口咬着侍卫的脖子,那侍卫见一张大嘴迎面咬下,身子已经软瘫,只是身子本能的微微一侧,原本要落在他脖颈间的血盆大口撕咬上了他的左肩。

范卓和白夭夭发现走错方向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他随手在身后抽出利剑,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大约是动物的本能,红毛狮子感觉危险来临,放弃了对地上人的袭击,转身向着不远处的树林深处跑去。

“喂,张三,你还好吧?”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侍卫,范卓跳下马查看他的伤势,只是在翻滚的时候有几处擦伤,可能被野兽打翻在地时有些骨伤,其他还真是没有什么损伤了。

“喂,张三,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了那样的仇家?你哪里惹到那个大家伙了?”白夭夭也冲过来趴在张三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这时候,张三的眼睛动了动,朝着苍天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招惹了这个大家伙,他可是差点把命丢了,还不是因为这两个 不靠谱的主子,碰上这两位,也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

“夭夭,看来他吓傻了,咱们还是先把他抬回府衙,再去查看命案吧!范卓觉得自己的侍卫这是吓傻的表现,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总是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三作为一个惟范卓这个主子马首是瞻的属下,这时候他早已不管什么大逆不道的大道理了,他就那样直挺挺的躺着,任由范卓和白夭夭将自己一步一步拖回了府衙。

到了府衙门口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头晕脑胀即将昏眩,可是还在心里感动了一把,毕竟这主子不仅为了自己的安全和红毛怪对上,还将自己送回来府衙,尽管这个运送的方式有些...

“主子,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又折磨属下呢?路边不是停着好几辆马车吗?”侍卫幽幽的声音自脚边传来,将累得不行的两人下的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你你...既然已经醒了,快些回去养伤吧!我们先去追查命案,对了,是哪里发生了命案?”范卓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命案!

侍卫一溜烟的站起身,一跃而上那匹高头大马,率先出发,还不忘对着身后的范卓大喊一声:“主子,我没事,不需要养伤,快跟我来。”

白夭夭与范卓同乘一骑,追随着侍卫的马蹄声而去。

就这样一波三折的时间,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范卓三人到达现场的时候,哪里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在场人对着场中间指指点点,一个个神情各异。

“主子,我们晚了一步,被北城的人捷足先登了。”侍卫跳下马懊恼的挠挠头,随着范卓挤开人群向里面走去。

尸体上皆蒙着白布,整齐地被摆放成一排,仵作范蠡在几具尸体旁来回查看,一边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现场局势已经被控制,查案进度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本来罹王爷是设置了一个府衙的,原本的潼关镇府衙办案手段还算高明,可是自打范卓展现出自己独到的办案手段之后,范卓便开始公然进出府衙,有些事也要专门去请他做定夺,整理大小事务也有他的主意。

渐渐地,罹王爷开始正式接手潼关镇的大小事务,自己手下的人全部被派出去任职,范卓自然是要跟着进府衙的,一个府衙一个仵作,那就是范蠡。

可是这一山难容二虎,范卓也不能一来就抢了府衙的饭碗,于是便去上报罹王爷,请罹王爷来做定夺。

可是罹王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就暂时设立南北两个府衙,三个月后开始公开公正公平的根据各自办的案子的速度与效率,来决定到底府衙由谁当家做主。

原本的府衙张饶张大人暂居北城,坐堂北城府衙,现在的范卓暂居南城,坐堂南城府衙。

这尸体本事南城府衙的人发现,本该由南城府衙来处理此事,可是范卓与白夭夭这对活宝硬生生将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情给搞砸了,这案件自然由北城来处理。

“好了,将尸体抬回府衙,就麻烦范仵作跟着咱们去趟北城府衙了。”张饶笑眯眯的一双眼中透满精光。

“哎呦,真是人老了,不得说这眼睛都开始花了,这范大人是何时到的现场,竟是怕打扰本官办案,藏在人群之后,这可如何是好,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张饶与范蠡说过话,像是才看到范卓一行人一般,伸手揉搓着双眼,那模样倒真是像老眼昏花一般,小眼睛聚着强光一般看着范卓。

范卓也只是礼貌性地对着张饶笑笑,退后一步,并不说什么,擦肩而过时,范蠡无奈地拍拍范卓的肩膀,随着一众人走开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烈狱

猛兽袭人事件闹得潼关镇上下人心惶惶,本来可以夜不闭户的一方天地现如今还未到天黑便开始宵禁,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防卫营的兵马。

天刚陷入一片黑暗,在府中无法入睡的即墨溯朗趁着夜色出来消食,现在已是三更天,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敲锣声,他独自朝着王府门前的一条小道慢慢前行。

如今的即墨溯朗已经全然忘记当初刚回到即墨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显然是时光老人在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刚开始是要等着云月儿休养生息结束,自己向她求婚的,可是现在他几乎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还谈什么结果。

正在胡思乱想着,街边无人的角落中,月光映照下的是一道长长的水印,沿着脚下一直到那个背光的角落,即墨溯朗沿着街边走下去,印记越来越清晰。

直至行至街角拐弯处,一个人头骨碌碌的滚到他脚边,那掉落的头颅现在仍然是一脸的惊惧,面对着即墨溯朗时刚好掉出来两个带血的眼珠子。

即墨溯朗可以说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阳光健康的孩子,尽管上天剥夺了他一部分记忆,可是他在现代也是备受娇惯的王子般的人物,哪里见过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

一直闷热的天气在此时忽然狂风大作起来,天空中豆大的雨点如倾盆一样倒在人的头上身上,浇得人浑身湿透,城中原本巡夜的兵马皆撤走回营,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天空中一道夏日的惊雷响起,电闪雷鸣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大地险些劈成两半,闪电的光照在角落中,即墨溯琅年轻的面容上满是震惊。

滚雷阵阵在天际不断响起,像是五雷轰顶之势突然而至,即墨溯朗在雨夜中浑身湿透,呆呆的站着,他亲眼看着面前与狻猊长相一模一样的红毛狮子在雨夜中通体红色一寸一寸退去,露出本来面貌。

“啊!杀人了!”

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划破黎明时分的安宁,长发湿哒哒的披散在她的身上,粘在脸上,额浅碎发挡着旁人的视线,叫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一张脸惨白的吓人。

惊叫之中,即墨溯朗仓皇回头,一头短发也已湿透,可是整个潼关镇没有认不认识他,罹王府世子,即墨溯朗。

身后一半雪白一半深红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双眼如炬,紧紧地盯着面前浑身颤抖的女人,它准备着,如地狱修罗一般缓缓走向那个女人,随着准备发动攻击。

“不要,狻猊。”

即墨溯朗喊出这一声,浑身绷地紧紧的,他承认此刻自己是紧张的,他一开始还不敢确定这面前的大家伙就是自己的坐骑狻猊,可是当他看到狻猊身上的毛发退去野性的深红时,他心里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狻猊。

原来这几日潼关镇发生的关于猛兽袭人的事件是狻猊所为,女人的尖叫已经将周围的人惊动,时间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将所有的喧嚣阻隔在外。

狻猊听到主人的命令,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随后像人一样整理了情绪,站在他身后的即墨溯朗几乎都能看见它挺直僵硬的背脊在慢慢低垂,高傲昂扬的头颅在慢慢的低下。

这就是狻猊,需要主人召唤才能恢复本性的狻猊,它本是神的儿子,可是在这多年,游荡至人间,为了寻找主人,它费尽千辛万苦。

“狻猊,我知道是你,你还认得我吗?”即墨溯朗在他身后用近乎颤栗的声音说道,声音里满是哀求,他不要它再杀人了,他不知道当年的狻猊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狻猊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微微抽搐,它直了直身子,慢慢转头,面对着自己昔日的主人,狻猊内心一片酸楚,它行至即墨溯朗跟前,将脑袋凑到他胸前,亲昵的在他身上摩擦。

“杰森?狻猊,你是杰森?”

狻猊在雨中自眼角滑出两道血痕,只是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就化为雨水,他多想告诉自己的主人,自己就是杰森,自己也是狻猊,自己在人间等了他十年,在冥界等了他上千年。

看着狻猊微微点头,即墨溯朗喜极而泣,他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夹杂着泪水流下,伸手抱住狻猊的头痛哭起来,雨越下越大,即墨溯朗如孤独的豹子一样,发出悲鸣的声音,整个雨中充斥着重逢的喜悦与辛酸。

“在哪儿?杀人的人在哪?”

在街的两边,数十名壮实的男人拿着家中的锄头拐杖冲着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着,咒骂着,那看呆了面前一人一动物相拥而泣场面的女人瞬间回神,指了指前面的即墨溯朗。

“小子,别跑,杀了这么多人,今天跟我们去见官吧!”

看着冲过来的人群,即墨溯朗一把将狻猊推开,伸手将它挡在身后。

“狻猊,快跑,回到森林中,别被他们抓到你。”

狻猊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它上前,趁着即墨溯朗没有注意,将即墨溯朗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头顶,一阵眩晕感袭来,即墨溯朗不可置信的看着狻猊奔跑而去的背影,身子缓缓滑下,倒在了雨泼中。

雨还在下着,就像是老天遇到了特别伤心的事情一样,大雨一瓢一瓢得往下倒,整个潼关镇的遇到了几年来最大的雨季。

雨是在第二日中午时候才停下来的,没有预料中的天灾,只是公堂上的人祸不断。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这回是真出事了,咱们世子在大牢里呢!”范卓急匆匆的跑进王府后院,招呼都没打,直接冲向乐正羽平时研习医术的屋中,破门而入。

“你慢慢说,世子怎么会到了大牢里,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乐正羽坐直了身子,看着离她最近的紫衣,紫衣意会到自家主子的意思,俯身走了出去。

“师父,昨天夜里又有人遭受了野兽的袭击,死相极为惨烈,死者是街上成衣店的老板还有几个种田的庄稼人,是在昨晚被发现的,雨水都把痕迹冲淡了,可是从仵作的验尸结果来看,还可以看得出确实是野兽所为。”

没等范卓解释完,乐正羽直接开口道:“世子在现场,被当成是杀人犯被抓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可是今天的雨是在是太大了,既不好出去搜寻证据,也不好去申案,我也是今天偶然间听到刑部的人谈论起来才知道那被关起来的人是世子。”

“这件事王爷知道了吗?”

看着乐正羽不慌不忙的模样,范卓一颗心才稍稍安顿,他本以为世子好不容易才得以归来,现在被莫名其妙抓到大牢,那可是要气坏自家师父的。

即墨罹自己定的法规,反是被以各种名义抓进大牢的人,不管是不是杀人犯罪,都要记录在册,包括犯罪缘由,时间地点,若再次犯罪,那会罪加一等。

“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第一时间知道就来通知王妃了,王爷那边,还不知道。”

范卓也是一头雾水,这刑部怎么就把世子抓进去了呢?世子平时善良的连只鸡都不舍得杀,也不知道这几年在哪里受了那么好的家教,作为罹王府的世子,就连现在的小奶娃即墨溯莨,都开始帮厨房大娘杀鸡了。

此刻躺在牢房阴暗潮湿的地上,即墨溯朗闭着双眼,感受着狻猊的疼痛,狻猊在临走时,强行给他输入脑中一段自己这许多年来的经历的记忆。

那是在自己离开的最初几年,狻猊开始慢慢绝食,不跟人交流,身子也在慢变小,府中人也是束手无策。

第三年的时候,狻猊找到了时光隧道开启的空隙,他任意破坏了时光隧道的规则,破空而入,时光隧道的守护者给予了他该有的惩罚,那便是从今往后,狻猊必须在人间流浪一段时间,在冥界受到烈火的焚烧。

可能狻猊如今那一身火红的毛发也是那时练就的,他知道狻猊生来肯定不凡,可是他也知道狻猊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承受得了那么痛苦的折磨。

从前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狻猊不小心被王府后院里一个工匠遗留的钉子扎到了脚掌心,夜里哼哼唧唧的翻来覆去,疼的睡不着觉,那时它真是特别害怕疼痛。

即墨溯朗想到小时候他坐在狻猊身上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抽动,那时候别人都害怕它,可他不怕,谁都不知道,他们偷偷割破手指,歃血为盟。

小时候他最神气的时候就是坐在狻猊身上,绕着大街小巷四处招摇,谁人都知道这是罹王府的小狮子出来了,人们只是在一旁驻足观看。

有时候偶然遇到了父王,他会面无表情得将自己一把抱上马背,然后狻猊屁跌屁跌地跟在后面跑,他一直知道,父王是很看重自己的,自己是他的希望,是他的骄傲。

狻猊在人间被欺凌被打骂,在离开自己的那几年,他冬日没有可以避风避寒的暖窝,夏日没有乘凉的大树,全身毛发不似曾经那般雪白,它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变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公堂

即墨溯琅在牢房里睁开双眼,呆呆地盯着头上的牢房顶部,牢房由于长期潮湿昏暗,终年不见日光,现在竟是长了不少青苔,青苔一片一片地顺着高高的刑部大牢蔓延下来,一串一串就要挂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

他的记忆全部恢复,只要有杰森的记忆,只要有狻猊的存在,他大脑中的所有记忆全部存在,像活起来了一般,在他脑中不断闪现,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连成了一个少年短暂而仓促的一生。

父母的离世,狻猊的隔世,杰森的相伴,自己与月儿的相遇,甚至是在回来时遇到的那个无意间指路的疯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

即墨溯琅真是有些埋怨自己,怎么能将自己的爸妈忘记,无数个晚上,自己放学回来,都是妈妈准备好了一桌自己最爱吃的晚饭等着自己,怎么能轻易将这些事情忘却。

雨停了,天空中架起了一座五彩缤纷的彩虹桥,桥的两端是小小的拱门,像是在沙漠中出现的海市蜃楼,可现在却是真实存在的。

午后在衙门前围满了潼关镇的百姓官员,全部都来看罹王府世子的风采,听说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与这个仙儿一般的世子有所瓜葛,大家都探头探脑,想必又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一段脍炙人口的江湖传说。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要看看这罹王爷像来治理朝政铁腕手段,如今在面对自己儿子这事上会做出何种决断,想必是看热闹的成分多一些。

即墨罹此刻就坐在大堂内旁听的椅子上,脸上照样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漠模样,因为有罹王爷在场,周围人也只是围在一处小心议论,并不敢出太大声,只怕招惹罹王爷一个不高兴,连累到他们。

“王爷,现在可以开审了吗?”

张绕鬓角冷汗不断,向着罹王爷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询问,即墨罹一个手势示意,张绕那只有些发软的手在公堂上拍下惊堂木。

‘威武...’

开堂前奏完毕,即墨溯琅和一个脸色发白的妇人被带上来,妇人主动下跪,可是押送的两个官兵却怎么都不敢在罹王爷面前让世子下跪,未等即墨溯琅有何表示,张绕一声惊堂木又一次拍下。

“堂下所跪何人?”

“回官老爷,民妇是西街成衣店的老板娘,王氏。”

那妇人头也不敢抬,声音小如蚊子在嗡嗡叫,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王氏,你所告何事?说来本官听听。”

张绕按照正常审问程序进行着,一旁的人都在静静听着,也没有谁敢打断,全场除了张绕和王氏的声音,鸦雀无声。

“民妇告罹王府世子,惨无人道,助纣为虐,残忍杀害我的夫君还有几名无辜百姓。”

妇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在她旁边站着的即墨溯琅,头也因为看见凶手而抬起,满眼全是愤恨,脸色潮红。

即墨溯琅没有半点表情,他一动不动,如牵线木偶一般,急得张饶一边看看不动声色的罹王爷,一面向一旁奋笔疾书的师爷挤眉弄眼。

看着场面有些失控,那妇人的情绪显然很是激动和高涨,大有冲上去亲手将即墨溯琅掐死的冲动。

“咳咳...都安静些,王氏请稍微平复一下你的情绪,本官知道你丧夫之痛无法宣解,可在本案尚未明确的时候,你还是得将案情原原本本告诉本官。”

张饶的惊堂木再次拍在桌子上。

“你看到世子杀人了?”

未待张饶说话,一声冷冽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见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即墨罹,他看着那场上有些情绪失控的妇人,淡淡问道。

“是啊!你可是亲眼所见,世子将你的夫君和那几人杀害?”张饶立刻再次强调即墨罹的话。

“不是他还能有谁?他长着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竟干出这等残忍的事情,我的夫君虽是小小商人,可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轻易杀害,当真是草芥人命!”

“本王问你可是亲眼看见世子杀人了?世子拿什么工具杀的人?刀剑还是什么?”

未等妇人控诉完即墨溯琅的罪行,即墨罹再次出声,场上人全都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想要将这幅清醒深深的印在脑子里,毕竟敢跟罹王爷叫板的,这个妇人还是第一个实在是勇气可嘉,不知死活啊!

“对啊!王氏,请你正面回答本官的问题,莫要东拉西扯轻易冤枉别人。”

张饶凭借着多年的为官经验,在这公堂上处理起这种棘手的案子也算是游刃有余的人,拍罹王爷的马屁,但外人还看不出什么破绽。

“是...是他有同伙!呵呵..他有同伙,与猛兽结伴,残害无辜百姓,大人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妇人说着话便嚎啕大哭起来,官员甚是无奈,怕什么来什么,他知道罹王爷喜欢清静,怕是除了那小郡主和罹王妃,别人这样嚎啕大哭,罹王爷会烦死的吧!

说着话,张饶向罹王爷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王爷的眉头都被吵得皱起来了,那妇人真是不懂分寸,就算是罹王爷世子杀的人,那也不该这般吵闹,在公堂上扰乱公堂。

“你莫要哭闹,究竟是不是世子亲自杀得人?那晚只有你一个目击证人,你将那晚的情形仔细说来听听。”

张饶也是被这种局面弄得有些头大,怎么这桩案子就是自己手下的人抢过来了呢?要是让给南城,那现在站在堂下围着看热闹的人就是自己了,也不用努力面对这种情况了。

看看下面站着看热闹的范卓,不就是比自己少活了几年吗?长得是很周正,是很年轻,是有些能力,只是稍微比自己差一点,那又如何?自己一定要将此案审理清楚,不能让这小子比下去。

对于张饶和范卓四目相对,心底激起的无数火光,在场的人自是没有发现的,那妇人明显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非所问,张饶重重的敲了一下惊堂木,妇人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民妇,民妇,没有看清楚,是谁下的手。”妇人脸上血色尽褪,情绪稍稍平静,又恢复了那声音细弱的样子。

“王氏,你好好回想一下那夜的情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夫妻双双在半夜出行?这一段时间城中传言猛兽伤人,你们不害怕,反而专门外出,还刚好被袭击,你还正好看见这一幕。”

张饶也觉得这妇人吞吞吐吐的必定是隐瞒了什么内容,看来不严加逼问是行不通的,他命人将日常审问的刑罚呈上。

“你看啊!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是我们公堂上惯用的几种惩罚,既然你一直不肯说实话,那就必须在大家面前让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说实话,这张饶唬人的本事还是有一套的,专门挑那些看起来面目狰狞的刑具,让那妇人看了就生俱的,妇人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对这些东西很是害怕,额头立刻沁出汗珠,双腿不自觉后退。

“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想要对我用刑?哈哈....真是世风日下啊!竟然要对我用刑,堂堂罹王爷,为了护着自己的儿子,竟然不理会那些无辜丧生的百姓,现在要对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弱女子屈打成招,哈哈哈...街坊邻居们,你们看看,你们快瞧瞧,这么草芥人命还不算,还要对我用刑。”

妇人冲着公堂外的人群,扯着嗓子喊叫,生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不清楚似的,尖利的哭腔震破人的耳膜,让人不忍再听下去。

甚至有好些人已经开始抹泪,还在背后小声议论,看向罹王爷的眼神也不善起来,仿佛他们全部当场看见了那夜的真实情形一样。

场外一些热血汉子还开始指手画脚,对着即墨罹一行人的方向小声咒骂,就差冲公堂上扔什么臭鸡蛋蔫黄瓜了。

“全部给本官闭嘴!这还成什么样子?看看你这个女人,问你为什么深夜在案发现场,你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还利用民众的同情心刻意擅动民愤,真是扰乱公堂,目无王法!”

张饶也不再看即墨罹的脸色,直接按照自己的喜好扯开嗓门开始大骂,正在他要让人用刑的时候,自公堂外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有人缓缓走来。

看清楚来人,即墨罹站起身,满眼都是那个人的身影,他走至乐正羽身边,轻声问道:“羽儿,你怎么来了,是不相信为夫的本事?”

看着即墨罹一脸傲娇的模样,乐正羽微微一笑,暗自握了一下他的手掌,随即开口:“相信,夫君最棒了,可是现在都这会了,我是怕你们错过了今晚的宴会,今晚替墨儿庆生,你忘记了?”

乐正羽安抚了即墨罹一会,看向还在惺惺作态的女人,轻声开口:“大人,我这里有个证人,不知可不可以让他站上公堂,说几句话?”

乐正羽说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可是足以让整个公堂的人都听清楚,在这样悦耳的声音下,喧嚣的人群渐渐被平复下来,潮水一般的吵闹退去。

“自然可以,与本案有关的证人自然可以上来,请上证人来!”

张饶哪里敢不从,现在要抓紧每一刻拍马屁的好时机,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释放

公堂上的妇人跪在一边,众人看向不远处的传讯室方向,一个长相算得上的儒雅的男人在两个官差的身后露出面容。

这是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面容白皙,书生模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应该还算是中上等的风姿,可现在却是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发白,在一眼看到堂上跪在地上的妇人时,甚至有些发灰。

随着几人渐渐走近,围在一旁的人中有人惊讶出声,“这不是咱们成衣店后面那个教书匠吗?”

“对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前些年家里贫困,还卖过豆腐呢?”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一个人过,也不找个媳妇生个儿子。”

“肃静!肃静!”

惊堂木现在已经成为张饶的必备之物,只要吵得一塌糊涂,就需要用惊堂木镇一下场子,可是这回好像被完全忽略掉了,大家照样谈论着自己的见解,流言满天飞。

“仵作,你来说一下验尸的结果。”

乐正羽的声音在吵闹中响起,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范蠡走出来,对着几人施礼,随后将手上的验尸文书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验尸结果,即使人会说谎,但是尸体却不会,验尸结果显示,这几名死者的死因皆是猛兽袭击,脖子颈动脉处被咬伤。

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撞伤,皆是因挣扎中无意间磕碰导致,从死者身上肌肉的挛缩角度,伤口的形状深度皆可看出,确实是猛兽伤人所致,没有半点人为痕迹。”

随着范蠡的声音落下,乐正羽看着场外及场中众人,开口再次确定,“仵作的意思是这件事与王府世子无关,世子并没有加害几名死者,是这个意思吧?”

“是,死者身上并没有人为损伤痕迹,全部都是来自野兽,根据死者的死忙时间以及大家来到现场的时间看,没有什么武功的世子是很难做到同时对几名百姓下手的。

可是,几名遇害者又怎么会集聚在一起,在那种深更半夜中,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不能等到天明,而是非要在城里宵禁以后出来见面呢?大家难道不感到好奇吗?我是很好奇的。”

范蠡说完话还伸手挠挠额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拿着手中名册退到一边,继续看着场中变幻的情形。

“对啊?本王妃也觉得很是好奇呢!那么这个问题想必只能由无辜死去的成衣店老板的夫人王氏和刚刚请来的这位教书先来解释了。”

乐正羽将目光在一立一跪的二人身上稍作停留,看着二人不怎么自然地表情,乐正羽唇角微微勾笑,随后接着道:“王氏,你可认识住在你家后院长达六年的教书匠,刘望山。”

“王妃,这还用问,自然是认识的,大家街坊领居这么多年了,谁还能不认识这个教书先生?只不过那教书匠并不是住在王氏的后院,而是住在成衣店后面那条胡同口。”

未等王氏说话,一个妇人开口,将王氏要出口否认的话堵在心里,王氏眼神恨恨的扫向那说话的刘家婶子,只觉得她那破锣似的大嗓门很是聒噪,对方反倒是对着王氏友善的笑笑,笑里似乎还带着几分‘咱们是相亲,不要感谢我,这是小事’的微妙。

看着二人的互动,乐正羽掩下眼角的笑容,继续道:“那就好,认识就好,是我说错了吗?那就问问这位教书先生,最近可是住在成衣店的后院,或者是经常出入那里?”

“我..我,我没有...”

猜到那刘望山会否认,可是亲耳当听到他出口否认的时候,王氏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没有?那就将东西呈上来,让这二位好好瞧瞧,是不是认得此物?”乐正羽也不着急,毕竟是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哪里能让别人直接承认呢!

“呈上来。”

张饶是很感兴趣的,他竟然不知道这罹王妃早就搜集了证据,要一一解开这妇人的谎言,这是不走运,敢往罹王爷和罹王妃最心爱的世子身上泼脏水,真是不聪明。

“这是什么,你们二人还识得吗?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承认,只是这种每天会使用的物品,上面还有成衣店新购的布匹味道,再加上墨汁。”

众人看向乐正羽,她身旁站着的侍卫手中是一套灰颜色的被褥,看到被褥,街坊女人们发挥出了八卦的最佳精神,世界有多大她们脑中的猜想就有多离谱。

“那是什么?那不就是普通的被褥吗?”王氏结巴地说道。

“这是在你家后院搜出来的被褥,这是刘望山的被褥,这还是刘望山这几日与你一同居住的被褥,这一点你一定不承认,可是上面有你家新进的那批百坊揉云纱,那批纱布会让接触过的人身上留下特意的气味,而这种气味是需要慢慢散去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散去,那种特殊的香味。”

乐正羽的话才说道一半,一个住在成衣店隔壁的中年妇女捂着嘴说道:“就是这种布,很金贵,大家经常去成衣店买布缝制新衣,可是这批布每次都被王家小娘子藏得很紧,说是很贵,又容易弄脏弄破,除了她没人能碰到那布,可是就是因为每次去了店里,都会有香味传来,大家对这布都是很有印象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没错,这布我看着就想摸一摸,可是那王氏就是死活不肯。”

“对啊,上次还说等我儿子结婚的时候要好好跟王家娘子商量一下便宜点卖给我呢!看来是不吉利啊!”

“这回可是愿意承认了?王氏,你与刘望山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背着自己的夫君,将成衣店后院偷偷作为你们两私会的地方,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那么就是被自家男人发现了,所以你将人灭口。”

乐正羽说的每一句话在王氏脑子里全部变成了一个一个的音节,她只能看见罹王妃的嘴一张一合,面容上依旧是言笑晏晏,而她,她的丑闻被公之于众了吗?为什么要现在将这一切揭穿,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会被这些人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

王氏的目光上移,看到刘望山早已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似信非信的转头看向日常关系极好的群众,街坊领居现在依然不复往日的和善,她们的面容似乎在她面前变得异常扭曲,这是在嘲笑她吗?她现在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失贞的女人了。

王氏的面容从一开始的信心百倍变成现在的魂不守舍,她脸上慢慢露出绝望的笑容,眼中有泪滑落,两行清泪滴落在地板上,几乎可以听到清脆的水滴声。

“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愿意为我说一句话吗?”

相比众人的指指点点与揭发隐私,王氏心中更在意的还是自己将身心交付的这个男人,他站在那里一脸讨好,对着堂上的官差对着罹王爷和罹王妃,几乎要舔着脸上前下跪求饶。

“求求王爷,王妃,饶了小的吧!小的并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啊!小的也是被这妇人逼得,这不是小的本意啊!你这贼妇,竟然如此狠心,杀了自己的丈夫,真是可怕,我要与你一刀两断,当初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你是个心善的。”

那叫做刘望山的男人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乐正羽脚下,这突然的下跪倒把乐正羽吓了一跳,即墨罹上前一把将自己的爱妻护在身后,看在此刻的王氏眼中,真是极其嘲讽。

“呵呵....你瞎了眼,你瞎了眼,我才是瞎了眼,竟然以为你是个老实巴交适合过日子的,你与那老不死的一样,全是该被牲口一口一口吃掉的畜生。

当初你收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心狠?住到我家里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心狠?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心狠?真是瞎了上辈子的眼,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不要脸的,难怪你没有媳妇,哪家姑娘看得上你,你个王八蛋,活该你刘家断了香火。”

王氏骂得那叫一个痛快,自己暗自后悔,可再怎么悔不当初,都无法改变自己当下的状况,真是白活了二十多年,自己竟然没有看清,这刘望山真是个陈世美,猪狗不如的东西,真是让她感到恶心。

“我不是东西?你才是*,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背着自己男人偷汉子,还在公堂上大闹,真是伤风败俗,丢人到家了。”

显然那男人也是气得不轻,怕是也在心里暗自后悔,沾上王氏这趟浑水,今日是怎么都洗不干净了,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肃静,肃静!吵什么吵,这么说王氏你是承认自己暗中谋害自己的夫君了?”

张饶实在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挡着王爷和王妃的面,一点颜面都不顾及。

“承认?大人你是聋了么?没听到那仵作是怎么说的吗?是野兽,是畜生,畜生干的事就去问畜生,来问我这妇人做什么!”

王氏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对着公堂上的张饶高声大喊,丝毫不顾在场人口中‘伤风败俗’等等不堪入耳的词语。

第一百六十章 事实

对于王氏在公堂上的大喊大叫,真是让张饶和在场的老弱妇孺大跌眼镜,方才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现在却是像泼妇一样大骂公堂。

乡亲父老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真能变成那样吗?还是在那种情况被逼的,简直是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平日里那个为人和善的小娘子,竟然会杀害自己的丈夫,真是不可思议啊!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杀人案了,知道吗?你们这里非富即贵,都是达官贵人,我惹不起,我一介妇人,什么都做不了,我掌握不住自己的命运,把控不了别人的生活。

我连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住,我是很无能,人是我引诱去见几个同乡,准备将他们全部杀死的,谁知道最红他们本就不走运,自己撞上了那畜牲,凭什么要治我的罪?你们说说,凭什么?”

说道激动的地方,王氏干脆上手撑地,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食指指着在场的所有人,一一扫过他们莫名其妙的面容,斥声质问。

“唉!还真是可怜,她那夫君也不是个好的,那日啊....”

“是吗?怎么那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日什么都看不出来,竟然老实人也会干那种事!”

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成衣店老板的事情,将他们平时隐藏在自己心中的小秘密全都暴露出来了,关于成衣店老板的事情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全都是一样的货色,这个姓刘的,呵呵...见了当官的就吓得屁股尿流,恨不得跪在地上舔舐人家的脚趾。

你们认识的我的夫君,不!他配不上做我的夫君,什么东西!整日里在外人面前装作人模人样,在自己家人面前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爱答不理的样子,你们不是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今天可以告诉你们,就是那畜牲喝醉了酒,喝花酒打的。”

王氏说着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似乎想到曾经的种种不堪似的,她呆滞的双眼看着空中一个虚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我那年才十四岁,家里是开布衣店的,生活虽算不上是多么富裕,可是最起码不会饿着肚子,比起来一般人家也是殷实多了。

那时候他不过是我家的一个长工,我家能给他一口饭吃就是最好的恩待了,最后他涨了点经验,父亲的生意也做大了些,看他在我家待了多年,人虽然不是很机灵,可看着还算老实,就暂时留在家里做了父亲的助手。”

说到此,王氏突然闭了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即将落山的夕阳,夕阳的余晖照在公堂上,秉公执法四个大字被照得熠熠生辉,门牌下面的人们也是像镀了一层光晕一般,此刻若是后背插上翅膀,就直接可以飞翔。

“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是如何求得父亲的同意,成婚了呢?”乐正羽出声询问。

“后来?呵呵...后来啊?那小子还算是成才,也许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当我父亲那次接了一个大单子的时候,家里人手本就不足,加上我才不到二十多人。

可是那批布要得急,要三十多人连夜赶制,还要是熟悉上色的老工人,据说是哪个王公贵胄的府上添了新夫人,需要裁制时下最好的料子做衣裳,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全部要换成新衣裳,一换便要*四季。

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父亲的店里这样的一批衣裳要赶制出来至少是好几年的功夫了,而且这么大的单子几年都见不着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手,父亲自然不愿意白白错过。

可是娘亲死得早,父亲一人将我拉扯大,并没有因为我是姑娘家就嫌弃厌恶,反而是给了我富足的生活,教了我生存的法子,现在不论是染色还是调色,我都是得自父亲的真传,就算将来没有夫君也不会饿着肚子。

父亲是那么好,那么为自己的女儿着想,他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可是在院里众人的撺掇下,父亲听说王鹿可以解决这个人手不足的问题。

可是就在父亲与王鹿交谈的过程中,王鹿说非常愿意帮助父亲,也很感谢父亲一路的栽培,可是他却说要迎娶我,说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只是想趁此机会向父亲表明真心。”

王氏说着又停顿住,呆呆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府衙门前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你父亲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回出声的是堂上的张饶。

“没有,父亲说宁愿不挣这笔钱,也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家伙,父亲自然是嫌弃长工的出身的,可是就在后来,父亲不知为什么突然病倒了。”

王氏呆呆的目光终于不再涣散,她双目聚焦,开始拼命的握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父亲病倒了,不知为什么,父亲平素向来体健,即使没有了娘亲很多年,父亲也是每日按时回家,不曾讨得一房小妾,就怕我受了后娘的苛待。

那是父亲头一次生病,不出几日竟是无法言语了,每日王鹿在家中忙前忙后,请医问病,喂汤喂药,全部都是他一人在打点,对我也是极好的。”

“你父亲一病不起了?”乐正羽开口问道。

“是啊!父亲那次病倒,再也无法与我说一句话,每次都是王鹿在我身边,像哥哥一样照顾着我,当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男人的一点示好,在我心里埋下了感恩的种子。

我认为王鹿是个值得依赖的人,不知为何,家中长工一个一个开始离职,渐渐地,父亲的生意开始从如日中天走起了下坡路。

那日,王鹿牵着我的手走至父亲床前,与我说必须将最近场子里的事告诉父亲,我当时还觉得他是个诚实老实的人,可是这一说,我父亲当场吐血,在大夫到来的前一刻,父亲还是没熬住,死了。”

王氏像一只战败的母鸡一般,身子软软的滑落,独自蹲坐在地上,抱着双膝无声的哭泣。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事情的真相的?”张饶继续开口。

“是六年前那日,我偶然在街上碰到了曾经在我们家干活的一个长工的内人,她碰见我很是感概,那日王鹿不在家,我便请她到家坐坐,没想到从她嘴里听到了当年的事情。

她说自从被王鹿逼迫离开之后,他们几乎没有活路,现在也是在别人家帮佣,得以过活罢了!我问她是王鹿将他们赶走的,不是自愿离开的吗?她说是王鹿掌握着整个场子的染织料方,他们有的被辞退,有的被迫离职,另寻出路。”

“那根据这些情况也不能证明你父亲的死与王鹿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张饶本着县太爷的探索精神继续追问,看起来是非常感兴趣的,丝毫不计较方才王氏对他的疾言厉色。

“是啊!我当时还没有怀疑这件事,本也以为父亲的死是正常的生病,可是当我在王鹿回家之后问他当年厂子里的事情时,莫名其妙的,他二话不说便对我大发脾气,还一怒之下离开了我的房间,不知在哪里鬼混了好几日。

就这样,他每次回家便是烂醉如泥,对我也是从一开始的苛责变为了打骂,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被打死的,我出去街上与街坊领居们闲谈时,她们问我身上怎么青紫遍布,我却只能含糊的说是拿高处的布匹时,凳子歪了,不小心摔的。”

年轻的妇人痛苦的回忆着曾经的过往,什么东西最伤人心,就是在你相信一个人的时候,这个被你相信的人亲手毁了这种信任,还对你大打出手。

王鹿是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做人也是投机耍滑,当娶了自家主人最心爱的女儿时,这种感觉强烈的满足了他内心的缺失,是什么缺失呢?大约这就叫做自卑。

后来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暴力相向,大约也是为了满足他内心的一种满足,那便是一朵鲜艳美丽的鲜花,站在风中那样饱满高贵,作为一颗最卑贱的野草,将它折下随后毁掉,才是最痛快不过。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呢?”乐正羽很好奇,这种案子在罹王爷统治的潼关镇完全可以报官啊,为什么不选择报官呢?

“当我将这一切串联在一起的时候,我对自己的人生很失望,我想过与王鹿一同死的,可是那时候偏偏有个傻小子,整天对我嘘寒问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每当我被打,他便会花光自己所有的卖豆腐钱,买了药膏偷偷塞进来。

这个人给了我绝望时候的温暖,我对王鹿渐渐死心,他长得年轻,还识字,还对懂得怜香惜玉,所以我便开始慢慢接受了他,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给了我迎头一棒。”

未等王氏继续开口,乐正羽道:“所以你与刘望山一同谋划,杀掉王鹿,然后你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呵呵...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那晚与王鹿一起死掉的几个男人经常来我家中,王鹿醉着酒,他们就趁机对我下手,我早已怀恨在心。

刘望山还有很好的前程,还准备科举考试,我在那么能耽误了他的前程,这件事我都没有让他知道,我怕万一出了事,官府追查下来,会影响到他,可是现在看来,是该将他一起杀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花海

听了王氏的一番话,众人才知道事实原来是那样,王氏说起来还真是可怜,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变成了现在那副模样。

一个人怎么才会被生活逼迫至此,原本善良可人的赵小节,现在哭得双眼红肿的王氏,原来自由自在被父亲疼爱的赵小节,现在备受折磨心灰意冷的王氏。

生活赋予了每个人重要的使命,如果掌握不好自己人生的舵,就会从此一蹶不振,就会颠覆原本的顺境,陷入万劫不复。

王氏的案子已经明了,显然是与刘望山没有什么瓜葛的,所有的罪行全部由王氏一人来承担,这样的案件按照即墨的明文规定来看,至少是无期徒刑,可是因为王氏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所以只是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王氏的案子给在场的女人们敲响了警钟,对于自家丈夫,一定要严防死守,绝对不能随意踏足那些烟花之地。

在潼关镇的怡红楼可不止越遥开的分店,还有大大小小好多家,只是在乐正羽这几年的管辖下,凡是自愿加入清梦瑶的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只要不是长得奇丑无比,但凡才艺出众或者别出新意的,全部可以在清梦瑶安身立命,讨得一口饭吃。

可是古今中外,为伶为娼的比比皆是,怎么少得了几家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只是在这个案子过后,不只是潼关镇的生意,就是周边地区的几家平时相当红旺的青楼,也是日日关门歇业,晚上门口迎客的女子们只得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干着急,左右是没有一个客人的。

因为那日案件拖累,等回到府中已是意兴阑珊,黄昏已过,即墨溯琅疲惫的回到房间到头就睡,因为王氏的事情,众人也没有心思操持什么宴会,只是简单用过晚膳,一夜就那样静静地过去。

这日,风和日丽,连着几天的大太阳终于躲在云层后面不愿露头,地上的人们都出来坐在树荫下,在繁忙的生活中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野餐,这么久相聚以来,王府中除了乐正羽、即墨罹和即墨溯琅之外,其他人时没有过野餐这种经历的,所以在乐正羽的提议下,大家拍手称好,纷纷收拾了自己的行囊。

清一色的罹王府马车停在府门前,众人按喜好排队上车,不一会就满满当当的将马车装满,车夫扬鞭呼和,马儿哒哒前行,向着纳木错什海驶去。

路程并不是很远,只是从早晨开始,马车行了半日便到了什海的边缘,说是什海,其实说是花海更加让人信服。

还没有到达的时候,在马车上远远的就可以望见那层层叠嶂的花海,像延绵不绝的山峰一般,堆满了整座海域,有小船直接驶来,停在岸边等待行人们登船。

乐正羽和即墨罹并肩走在花海边,身旁是罹王府的一大群人,倒不像是来野餐的,更像是要越洋旅行的,大家将行李纷纷打点好,小厮丫鬟们随身带着主子们要用的东西,一起登上了停泊的小船。

刚踏上坚实的地面,众人便感觉一阵清爽的山风自鬓角拂过,像是情人的手温柔拂过每个人的耳畔,没有一丝冷厉,当真是温暖如春。

此处地势也是险要,可以说在潼关镇这附近,全部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地界儿,所以即使在这么一处风景优美的世外花海,也是层层叠叠的山峦散散排列,但是暗中相连,稍不留神便会掉落崖下。

在山峦叠嶂的周围,是深深浅浅的花包,全部是由盛开的鲜花摆成的花包,有展翅欲飞的雄鹰翱翔,有山林深处不可不得的猛兽飞禽,还有大海深处的珊瑚簇比目鱼...

看在众人眼里真是鬼斧神工般的景象,这么庞大的工程,要多久才能完成?恐怕光凭一人之力很难完成,可是在这几年,他们外出的次数并不少,也没有见过这附近有动工的痕迹。

两个小包子好奇的四下张望,与即墨溯琅这个大哥熟悉以来,两人就再也没有缠过乐正羽和即墨罹,倒是即墨溯琅担负起了给他们讲述现代生活的接班人,乐正羽好不容易乐得自在。

“哇塞!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这个地方真是棒极了!”白妖妖一边跟着范卓上船,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

本来人们是没来得及顾及这个问题的,可是在白妖妖提出来之后,大家都往这个方面想了一二,是啊!他们之间相互询问一番,没人知道在距离潼关镇不远处竟然还有这么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难得清静一日,真是个好去处。

“羽儿,你生了两个小家伙之后很累吧?这个花海你可喜欢?”

看着周围渐渐远去的一只只小船,听着他们议论纷纷的声音,即墨罹温柔的面容贴近乐正羽的面颊,轻声问道。

乐正羽正在看不远处一处貌似温泉的地方,在一个有意堆起来的小山丘的山脚下,一处处泉眼冒着热腾腾的水柱正咕嘟嘟的往外冒热气。

听到即墨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乐正羽感觉脸上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挠,可是手刚拿起来,就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握在掌心。

暖暖的触感传来,乐正羽抬眼看向即墨罹,看向他有些戏虐的眼神,瞬间有什么在脑子里面炸开,她慌忙从这漫无边际的广阔花海扫过,这些全部是自己曾经在无数个夜里给他和两个小包子将过的那些事情。

自己曾说的侏罗纪公园里的恐龙的故事,说过的百花盛宴,说过的各种美好独特的建筑,甚至还有在新爱尔兰半山腰修建的山庄别墅。

他照着自己说的模样做了这个吗?绞尽脑汁做了这个花海吗?

“罹,这个是你做的吗?你自己做的吗?”乐正羽惊讶的出声,看像即墨罹神秘莫测的脸。

“肯定是你做的,可是是什么时候做好的,自己一个人做的这个吗?”

乐正羽简直要跳起来了,这个真的让她感觉很惊讶,很感动,很欣喜。

“是啊!你喜欢吗?这可是为夫花了好几个月种起来的,这每一种花都是一味药草,你不是说要开一个制药的地方吗?这个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这些花开了也是J极好看的,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即墨罹望着四处自己辛苦栽种的花,这些都是自己跟附近采药的农户学来的,他自小生活在京城,王府虽大,后花园也是很繁华,但是自己从来没有亲自栽种过这些花花草草的,更别说什么设计图案额事情了。

乐正羽傻呵呵地笑着,看着脚下眼底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这品味,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真不愧是罹王爷,乐正羽此刻正用一种看神的眼光崇拜的望着自己的夫君。

“可是你说自己用了几个月就将图案这设计出来,还开凿了洞府,搭建了石台,那为什么现在这些花长出来这么恰到好处,这些花都是你亲自栽种的,可是你也不知道它开了是什么颜色,为什么现在这些分布的这么均匀?”

是的,对于自己这个丈夫,乐正羽是非常好奇的,这种事情给自己来干,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时间就是个问题,起码要等上个三五年吧!

“嗯...!还好,就是在图纸上写做出来草图,随后请工匠来考察一下地形,接下来就比较麻烦一些,就是要向当地的花农和经常上山采药的人询问一些相关事宜,花期的长短,花的种类颜色季节这些。”

即墨罹回答的是一本正经,说着话乐正羽都能想出来当时即墨罹这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王爷是如何在田间劳作,是如何一手泥土,一手抹着额头的汗将那小小的花种子洒在田间。

“那那些石洞呢?是怎么开凿出来的?难道是你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吗?”乐正羽继续追问,也不管船是不是还停在原地,或者别人是不是已经划远了。

“那个啊?是大自然的杰作,可能曾经有人来这里居住过,现成的石洞,只是被大石块挡住了洞口,那半山腰正好有一座小房子,我随意改造了一番,种了些花草,就变成现在那样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即墨罹是很轻松的,以至于让乐正羽觉得这个地方之所以这么美好,是它本身的模样,未经过人为的改动,可是看这即墨罹微微缩在袖子里的右手,乐正羽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好了,咱们快去看看山顶,别人都走了。”即墨罹一个用力,乐正羽便随着他一同跃向山顶。

站在山顶的日光下,即墨罹双手将乐正羽的眼遮住,随后让她做好准备,将手拿开。

放眼望去,整片花海绽放在山下,仿佛还有夜间的露珠没有散去,在阳光的折射下隐隐闪着亮光,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好看。

“罹,你看那处,有字!”乐正羽惊喜的叫出声,早已忘记这本就是身边人的杰作,拉着即墨罹的衣袖大喊。

“什么字?”即墨罹平淡的问道。

“羽.....”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盆

原来这一天是他们几年前相识的纪念日,这许多年来因为凡事诸多,根本没来得及做这些事情向自己心爱的王妃表心意,所以在罹王爷的精心策划下,造出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给自家王妃一个惊喜。

都说高处不胜寒,二人站在山顶,俯瞰群山荟萃的苍茫景象,更高的山峰间升起了袅袅白雾,空荡荡的山涧响起女子们咯咯的欢声笑语,整个世界更显幽静。

“这真是太神奇了,谢谢你,罹。”乐正羽此刻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被即墨罹圈在怀中,靠在他结实的臂弯中,耳边是他微微的呼吸。

“那,我们要不要考虑再要个小郡主?”

“啊?不要了吧?罹王爷,虽然你家大业大,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生一个你确定自己照顾得过来吗?”

乐正羽听了即墨罹吓死人的想法,立刻出声否认,那是不可能的,还要一个孩子,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罹王爷是这么喜欢孩子的?

“父王说再要一个小娃娃吗?我没有听错吧?”

“嗯,你没听错,父王和娘亲不喜欢我们了,要生个新宝宝了。”

在山顶背后的一处巨石背后,两个认真回答着彼此问题的小包子,即墨溯琅为自己的父王和娘亲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玥儿,那我们离家出走吧!大人们不喜欢我们了。”

即墨溯琅满脸的失望与垂头丧气,小嘴边将即墨溯琅喂至嘴边的果子一个不落吃进去,一边表现出对自家两位家长的种种不满。

“呀?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先生出来的,你要叫我姐姐,叫名字是要被打的。”

即墨溯玥是个喜欢撒娇的暴脾气,平时在一起玩的时候没少对自己的孪生兄弟进行思想教育,可是即墨溯莨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独独在姐弟身份与称呼上怎么含糊怎么来,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晚出生一会的事实。

“要离家出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不要大哥带着我们,那样好像看起来更加安全呢?”

即墨溯玥一把将即墨溯莨的头抱着拉向自己的方向,一边用以为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即墨溯莨耳边说着悄悄话。

即墨溯莨的双眼眯了眯,像极了正在打着坏主意的小猎豹,鬼头鬼脑的小家伙在巨石旁露出半个身子也是毫不知情,还在想着如何捉弄别人,看在即墨溯琅的眼中是非常失笑。

“干嘛?别拉宝宝的裤子,干什么呢?”即墨溯玥拉着即墨溯莨的衣角,眼睛看着巨石后的一角。

“小鬼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没看见我在挖洞吗?”

“挖洞做什么?”

“我要待在里面,不再出去,父王不喜欢我了”。

听着自家小包子如此委屈的说着瞎话,乐正羽心里只感觉好笑,难道不知道待在这么个小洞里不会被憋死吗?难道要不吃不喝就在这里面吗?真是个傻小子。

“哈哈...我再也忍不住了,娘亲,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太搞笑了,让人忍不住发笑。”即墨溯琅听着几人对话,真是要笑死了。

“什么话?你这个小子,这是你弟弟,真是...笑什么?”乐正羽看着自家大儿子一脸憋笑的表情,真是有些欠抽。

“笑什么?这种家伙不应该早早就关回家吗?还让他出来干什么?快,把你弟弟抱走,挖什么洞呢?”即墨罹指着即墨溯琅说道。

“干什么?这是咱们即墨家的小世子,怎么这样草率就做了决定,我们去别的地方看风景吧!留他自己在这挖洞就好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乐正羽和即墨罹,即墨罹手上抱着眨着水汪汪无辜大眼的即墨溯玥,最后向后看了还在那里执着挖洞的即墨溯莨,满眼的同情,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哥哥,为什么不管莨儿,莨儿在干什么?”即墨溯玥满眼的好奇,眼巴巴的看着即墨溯琅。

即墨溯琅稍作思考,随后回道:“嗯....因为莨儿想自己独自干成一件事,不想让我们帮忙,咯哥哥带着玥儿去别处玩。”

“莨儿什么时候能自己把事情完成,难道是要离家出走的事情吗?”即墨溯玥继续追问,她才不管也不想知道莨儿是在干什么。

“那是不是莨儿一天不回来,府中那只枣红色的小马就是玥儿的了?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即墨溯玥一边拍手,一边开心的满眼冒亮晶晶的星星,就像是天上最闪亮的弯弯月牙儿。

“啊?枣红小马?额...玥儿,哥哥问你,你喜欢莨儿和枣红马谁更多一些?”即墨溯琅看着妹妹笑得开心,故意逗她。

说实话,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这么坦率直接,就这样红果果的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这样可不行,再大些会被那些野小子们三两句花言巧语便骗走的。

尽管即墨溯琅在问自家妹妹这些话,可是他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妹妹被欺骗,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上一下思想教育课,这样可是太单纯了。

“嗯,玥儿更喜欢哥哥,喜欢哥哥抱着玥儿,哄着玥儿。”即墨溯玥一脸的喜色,得意洋洋的说。

“那玥儿以后会出嫁的,又不是只与哥哥和爹爹娘亲在一起。”即墨溯琅看着怀中香香软软的娃娃,继续逗弄她。

“不要,玥儿要嫁给哥哥,不要离开娘亲和父王,还有莨儿也可以回府的。”

“额...那个,小玥儿啊,莨儿是弟弟,要关心爱护弟弟,玥儿是姐姐,姐姐要爱护弟弟的,就像哥哥疼爱玥儿和莨儿一样。”

“那为什么哥哥不把莨儿抱起来,莨儿会被大老虎吃掉的。”即墨溯玥边说还边做着鬼脸,小小的手掌伸开,在脸上比划着,活脱脱一只可爱的小猫。

“你们两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那边凤家哥哥在烤鱼,要不要一起去吃?”乐正羽和即墨罹走了一阵,发现身后两个孩子并没有跟上来,大声喊道。

“有烤鱼吃喽!莨儿也最喜欢吃鱼,尤其是烤鱼。”

绿油油的草地上是欢快蹦跶的夜羽和即墨溯玥,在湖的周围是下河抓鱼的凤邪和范卓范蠡,临时制作的木质鱼叉,一次一次总是叉不住鱼,反而是水中溅起了一片一片的水花。

“哎呀,大哥你叉鱼呢?”范卓的声音焦躁传来。

范蠡匆忙中看了他一眼,答道:“是啊!你难道没有看到我这么辛苦吗?”

“那你为什么不往鱼身上叉,老扎我的脚干什么?”

又是失误中的一叉子,差点没把范卓的脚趾叉掉,惹得范卓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反倒是一旁的白妖妖欢快的不像样。

“这是今年新放生的第一批鲑鱼,味道因该很不错的,专门挑选了肥美的鱼,应该是比其他鱼烤起来更加美味,大家可要好好尝一尝,看看我们小郡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呢!”范晔一边说话,一边将最肥美的一块肉切成小块,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妻子。

“嗯,好吃是好吃,只是缺点什么?”乐正羽嚼得满口鱼香,啧啧称叹。

“少什么?娘亲不会是想说少孜然粉吧?”即墨溯琅的声音在乐正羽头顶响起,乐正羽顿时觉得唯有墨儿能懂自己的心了。

“可是孜然粉是什么?椒盐不行吗?”

即墨溯琅说的孜然粉让一众古人一头雾水,毕竟他们这里就只有椒盐这种调味料,而且椒盐还是要官府掌控,走私盐那是要吃牢饭的。

负责烤肉的凤邪将肥美的鱼肉分给玩得饥肠辘辘的众人,突然,一个尖利的叫声打破了难得的欢愉,越遥脸上表情极其痛苦,手上端着的碟子早已丢在一边,一声一声痛呼传来,双手捂着肚子,看起来是要生了。

“师父,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瑶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快和我说说...快看着我...”

范晔早已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子,看着越遥一声一声的尖叫,他双手颤抖,满眼惊恐的看向起身奔过来的乐正羽。

“什么怎么回事!快让开,准备要接生用的东西,马上将人抱到半山腰的石房中去,记得热水一定要多准备一些,去马车上将我的手术包取来,要快!”

乐正羽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在场众人,确保每个人都有活干,乐正羽指挥着范晔将越遥抱到石房子中,待来人带来了她早已备下的手术服,手术刀等物品,乐正羽将其他人赶出室外,只叫了白妖妖和紫衣绮儿进来帮忙。

产婆是没有时间带来了,本来算好的日子,应该是在下个月临盆,这可是提前了半个月呢!这生出来一定是个猴急的娃娃。

众人在临时的产房门外等待着,范晔早已被乐正羽的一句“要生了”激得内心焦躁万分,一方面是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可是他更担心自己夫人的生命安全。

看着丫鬟们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范晔两眼前全是小星星,在房间外急躁的走来走去,双眼紧紧盯着屋门,每次丫鬟出来他都要问上好几遍,看在即墨罹的眼中,这难道是当初的自己?即墨罹随即摇摇头,真是不敢相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王子

原来这一天是他们几年前相识的纪念日,这许多年来因为凡事诸多,根本没来得及做这些事情向自己心爱的王妃表心意,所以在罹王爷的精心策划下,造出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给自家王妃一个惊喜。

都说高处不胜寒,二人站在山顶,俯瞰群山荟萃的苍茫景象,更高的山峰间升起了袅袅白雾,空荡荡的山涧响起女子们咯咯的欢声笑语,整个世界更显幽静。

“这真是太神奇了,谢谢你,罹。”乐正羽此刻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被即墨罹圈在怀中,靠在他结实的臂弯中,耳边是他微微的呼吸。

“那,我们要不要考虑再要个小郡主?”

“啊?不要了吧?罹王爷,虽然你家大业大,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生一个你确定自己照顾得过来吗?”

乐正羽听了即墨罹吓死人的想法,立刻出声否认,那是不可能的,还要一个孩子,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罹王爷是这么喜欢孩子的?

“父王说再要一个小娃娃吗?我没有听错吧?”

“嗯,你没听错,父王和娘亲不喜欢我们了,要生个新宝宝了。”

在山顶背后的一处巨石背后,两个认真回答着彼此问题的小包子,即墨溯琅为自己的父王和娘亲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玥儿,那我们离家出走吧!大人们不喜欢我们了。”

即墨溯琅满脸的失望与垂头丧气,小嘴边将即墨溯琅喂至嘴边的果子一个不落吃进去,一边表现出对自家两位家长的种种不满。

“呀?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先生出来的,你要叫我姐姐,叫名字是要被打的。”

即墨溯玥是个喜欢撒娇的暴脾气,平时在一起玩的时候没少对自己的孪生兄弟进行思想教育,可是即墨溯莨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独独在姐弟身份与称呼上怎么含糊怎么来,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晚出生一会的事实。

“要离家出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不要大哥带着我们,那样好像看起来更加安全呢?”

即墨溯玥一把将即墨溯莨的头抱着拉向自己的方向,一边用以为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在即墨溯莨耳边说着悄悄话。

即墨溯莨的双眼眯了眯,像极了正在打着坏主意的小猎豹,鬼头鬼脑的小家伙在巨石旁露出半个身子也是毫不知情,还在想着如何捉弄别人,看在即墨溯琅的眼中是非常失笑。

“干嘛?别拉宝宝的裤子,干什么呢?”即墨溯玥拉着即墨溯莨的衣角,眼睛看着巨石后的一角。

“小鬼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没看见我在挖洞吗?”

“挖洞做什么?”

“我要待在里面,不再出去,父王不喜欢我了”。

听着自家小包子如此委屈的说着瞎话,乐正羽心里只感觉好笑,难道不知道待在这么个小洞里不会被憋死吗?难道要不吃不喝就在这里面吗?真是个傻小子。

“哈哈...我再也忍不住了,娘亲,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太搞笑了,让人忍不住发笑。”即墨溯琅听着几人对话,真是要笑死了。

“什么话?你这个小子,这是你弟弟,真是...笑什么?”乐正羽看着自家大儿子一脸憋笑的表情,真是有些欠抽。

“笑什么?这种家伙不应该早早就关回家吗?还让他出来干什么?快,把你弟弟抱走,挖什么洞呢?”即墨罹指着即墨溯琅说道。

“干什么?这是咱们即墨家的小世子,怎么这样草率就做了决定,我们去别的地方看风景吧!留他自己在这挖洞就好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乐正羽和即墨罹,即墨罹手上抱着眨着水汪汪无辜大眼的即墨溯玥,最后向后看了还在那里执着挖洞的即墨溯莨,满眼的同情,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哥哥,为什么不管莨儿,莨儿在干什么?”即墨溯玥满眼的好奇,眼巴巴的看着即墨溯琅。

即墨溯琅稍作思考,随后回道:“嗯....因为莨儿想自己独自干成一件事,不想让我们帮忙,哥哥带着玥儿去别处玩。”

“莨儿什么时候能自己把事情完成,难道是要离家出走的事情吗?”即墨溯玥继续追问,她才不管也不想知道莨儿是在干什么。

“那是不是莨儿一天不回来,府中那只枣红色的小马就是玥儿的了?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即墨溯玥一边拍手,一边开心的满眼冒亮晶晶的星星,就像是天上最闪亮的弯弯月牙儿。

“啊?枣红小马?额...玥儿,哥哥问你,你喜欢莨儿和枣红马谁更多一些?”即墨溯琅看着妹妹笑得开心,故意逗她。

说实话,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这么坦率直接,就这样红果果的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这样可不行,再大些会被那些野小子们三两句花言巧语便骗走的。

尽管即墨溯琅在问自家妹妹这些话,可是他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妹妹被欺骗,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上一下思想教育课,这样可是太单纯了。

“嗯,玥儿更喜欢哥哥,喜欢哥哥抱着玥儿,哄着玥儿。”即墨溯玥一脸的喜色,得意洋洋的说。

“那玥儿以后会出嫁的,又不是只与哥哥和爹爹娘亲在一起。”即墨溯琅看着怀中香香软软的娃娃,继续逗弄她。

“不要,玥儿要嫁给哥哥,不要离开娘亲和父王,还有莨儿也可以回府的。”

“额...那个,小玥儿啊,莨儿是弟弟,要关心爱护弟弟,玥儿是姐姐,姐姐要爱护弟弟的,就像哥哥疼爱玥儿和莨儿一样。”

“那为什么哥哥不把莨儿抱起来,莨儿会被大老虎吃掉的。”即墨溯玥边说还边做着鬼脸,小小的手掌伸开,在脸上比划着,活脱脱一只可爱的小猫。

“你们两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那边凤家哥哥在烤鱼,要不要一起去吃?”乐正羽和即墨罹走了一阵,发现身后两个孩子并没有跟上来,大声喊道。

“有烤鱼吃喽!莨儿也最喜欢吃鱼,尤其是烤鱼。”

听了即墨溯玥的话,即墨溯琅心中腹诽,知道莨儿喜欢吃烤鱼,你还不把他带上,让他自己去挖洞,也不知道莨儿这个洞要挖到什么时候呢!

绿油油的草地上是欢快蹦跶的夜羽和即墨溯玥,在湖的周围是下河抓鱼的凤邪和范卓范蠡,临时制作的木质鱼叉,一次一次总是叉不住鱼,反而是水中溅起了一片一片的水花。

“哎呀,大哥你叉鱼呢?”范卓的声音焦躁传来。

范蠡匆忙中看了他一眼,答道:“是啊!你难道没有看到我这么辛苦吗?”

“那你为什么不往鱼身上叉,老扎我的脚干什么?”

又是失误中的一叉子,差点没把范卓的脚趾叉掉,惹得范卓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反倒是一旁的白妖妖欢快的不像样。

“这是今年新放生的第一批鲑鱼,味道因该很不错的,专门挑选了肥美的鱼,应该是比其他鱼烤起来更加美味,大家可要好好尝一尝,看看我们小郡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呢!”范晔一边说话,一边将最肥美的一块肉切成小块,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妻子。

“嗯,好吃是好吃,只是缺点什么?”乐正羽嚼得满口鱼香,啧啧称叹。

“少什么?娘亲不会是想说少孜然粉吧?”即墨溯琅的声音在乐正羽头顶响起,乐正羽顿时觉得唯有墨儿能懂自己的心了。

“可是孜然粉是什么?椒盐不行吗?”

即墨溯琅说的孜然粉让一众古人一头雾水,毕竟他们这里就只有椒盐这种调味料,而且椒盐还是要官府掌控,走私盐那是要吃牢饭的。

负责烤肉的凤邪将肥美的鱼肉分给玩得饥肠辘辘的众人,突然,一个尖利的叫声打破了难得的欢愉,越遥脸上表情极其痛苦,手上端着的碟子早已丢在一边,一声一声痛呼传来,双手捂着肚子,看起来是要生了。

“师父,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瑶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快和我说说...快看着我...”

范晔早已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子,看着越遥一声一声的尖叫,他双手颤抖,满眼惊恐的看向起身奔过来的乐正羽。

“什么怎么回事!快让开,准备要接生用的东西,马上将人抱到半山腰的石房中去,记得热水一定要多准备一些,去马车上将我的手术包取来,要快!”

乐正羽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在场众人,确保每个人都有活干,乐正羽指挥着范晔将越遥抱到石房子中,待来人带来了她早已备下的手术服,手术刀等物品,乐正羽将其他人赶出室外,只叫了白妖妖和紫衣绮儿进来帮忙。

产婆是没有时间带来了,本来算好的日子,应该是在下个月临盆,这可是提前了半个月呢!这生出来一定是个猴急的娃娃。

众人在临时的产房门外等待着,范晔早已被乐正羽的一句“要生了”激得内心焦躁万分,一方面是即将成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可是他更担心自己夫人的生命安全。

看着丫鬟们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范晔两眼前全是小星星,在房间外急躁的走来走去,双眼紧紧盯着屋门,每次丫鬟出来他都要问上好几遍,看在即墨罹的眼中,这难道是当初的自己?即墨罹随即摇摇头,真是不敢相信!

第一百六十四章 唤醒

自越遥诞下孩子之后,便开始陷入昏迷,任逼人如何喊叫都无济于事,叫了大夫来看,也只说是生产时失血太多,加之过于疲劳,所以要昏迷个几日。

在寻找了好几拨大夫之后,每次得到的说辞都是一致,范晔也只好日日抱着孩子守在夫人身边,亲自照顾她的起居,翻身擦洗,喂饭饮水,皆是他自己来完成。

孩子请了奶娘,好在这孩子不像小家伙即墨溯莨那么洁癖,每日需要大量睡眠的他也是吃过奶水之后便躺在母亲身边安安静静的睡觉。

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的光景,越遥却是越睡越沉,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反应,刺痛呼唤还有收缩反应,可是最后连呼吸都甚至消失,范晔守在床旁寸步不离,整日都会呼唤上无数次越遥的名字。

“瑶瑶,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孩子自出生以来,你还没有见过他呢!是个男孩子,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娘亲,你说好不好?....现在孩子还没有名字呢!瑶瑶,你要快点醒来,我们的孩子才会有娘亲替他起的名字,听说那样才会一辈子都有幸福守护在他身边.....”

听着范晔整日絮絮叨叨的话语,站在屋外的乐正羽心下艰涩难耐,如果自己能救她,他们现在必定是开开心心的一起哄着自己的孩儿,哪像现在在这样,这样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的场景。

乐正羽抬头望了望一望无际的天空,天空上是绵绵絮絮的云层,云层不均匀的铺在天边,仿佛将整片原本蔚蓝的天空打造成软绵无力的金丝笼,让人只能在里面一次次沉下去,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羽儿,在想什么?”

看着乐正羽呆呆地坐在大理石铺就的台阶上法神,即墨罹自院门口走进来,坐在她的身边,抬头望向她正在望着的天空。

“罹,我在原来的生活中,曾经有一个生死之交的,你知道吗?我当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的甲板上,可是我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像现在这样,我救不得她。”

“羽儿,这并不是你的错,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这并不怪你。”即墨罹将她的脸扭向自己,看着她迷茫的双眼,心里有个地方微微好疼好疼。

“这虽然不是我的错,可是这却是因我而起,我的朋友的死,我自己的离开,这难道是上天的安排吗?”

“罹,你信这世上有鬼神吗?”乐正羽看着即墨罹的俊彦,怔怔出神。

“鬼怪自在人心,你若信它,那便是有的,如果不信,便没有。”

“是吗?为何我会来到即墨,为什么那群人要那样残忍的把我唯一的同伴杀害,这世上若有鬼怪,就会有神灵,可是在我看来,这世上只有恶灵。”

乐正羽双眼发红,那一瞬间彷如魔怔,看着即墨罹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渐渐地软倒下去,倒在即墨罹怀中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羽儿,这并不怪你,所有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吧!”

即墨罹在乐正羽恍惚出神之际点了她的睡穴,随后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在温旭的阳光下停留了一会,随后即墨罹起身,将沉沉睡去的乐正羽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又对着绮儿和紫衣吩咐了什么,随后走了出去。

日子就这样顺风顺水又平淡无奇的过了半月有余,即墨溯琅带着两个小包子整日埋头在账房,不知是天生就对数字感兴趣,还是因为即墨罹曾经的一句‘要像父王这样数字精通的人才能不被人骗’,三个孩子整日埋头算账,都忘记了这地方本来该是账房先生的地盘。

“大哥,这个怎么算都不对啊?为什么莨儿就可以算对,玥儿总是算不对?”即墨溯玥满脸别扭地向自己的大哥抱怨,即墨朗只能在闲暇时候探头过来。

“玥儿,哥哥都说多少次了,这个是九不是六,这样算要算到什么时候啊?要这样...”即墨朗又一次耐心的给自家妹子讲起了九和六的区别。

“玥儿,快去玩耍吧?和白家那个小娃娃,别在这里耽误我和大哥算账了,这些繁杂的数字看多了容易变老的,那时候玥儿就不漂亮了,快去吧快去吧...”

即墨溯莨连推带哄的将即墨溯玥‘请’出了账房,本来两个小肉球才刚满三岁,正是能说会道的年龄,双方之间日常的争执是经常的,可是这次竟是即墨溯玥主动走出了账房。

看在即墨溯琅眼里,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上天的恩赐,怎么会这么可爱,看起来玥儿是去找娘亲了。

原本陷入昏迷的越遥在这一日忽然脸上出现了扭曲痛苦的表情,身体也在微微抖动,似乎在梦里正在与什么做着斗争,又似乎在努力逃离着什么。

“瑶瑶,瑶瑶...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

“师父,这是怎么了?一直以来都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这样了?”

范晔吓得不轻,原本风华绝代的美人公子现在已是一脸憔悴,几乎形销骨立的样子,他伸手抓着乐正羽的胳膊,像个将要失去最亲的人的孩子一样摇晃着,乐正羽看着床上痛苦不堪的越遥,心里觉得有什么声音在告诉自己,她正在经历着痛苦。

“晔,你别担心,我先看看,过几日合欢谷的老先生就会到达潼关镇,一定会救瑶瑶的。”

乐正羽在众人的注视下替床上的越遥施了金针,又强行灌了汤药,为了维持她的最基本生命体征,乐正羽想了几套方案,可是那都是针对躺在床榻之上不会动弹的越遥的,没想到现在状况频出。

施了针之后,越遥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抖动不安的四肢也变得安静下来,双手也不再到处乱抓,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从总体上看,越遥开始变得很正常起来,众人这才放心,一一散去,只留下乐正羽和范晔守在床头。

“晔,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有些话想跟瑶瑶单独说,可以吗?”等到室内空空安静的时候,乐正羽对着颓丧的范晔说道。

“师父,我相信你,你是瑶瑶心里很重要的人,也是范晔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范晔对着乐正羽说了这些话,随后退了出去。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阻隔了外面晃人的阳光,乐正羽回头静静地看向越遥沉睡的容颜。

不一会儿,乐正羽轻轻开口,“瑶瑶,你的梦里是出现了不好的事情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迷茫。瑶瑶,如果不知道在那样一片黑暗中该往何处去的话,试着跟着心底最深处的声音走走,试试看那样能不能逃脱。”

此刻,在越遥的梦中,一片灰蒙蒙中泛着黑气的迷雾将她罩在里面,像是来自黑暗幽灵的双手一般,紧紧禁锢着她的脖梗,她的呼吸变得很困难。

周围的空气慢慢开始变得很稀薄,大气层所有氧气似乎被一瞬间抽走,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她试图大口大口呼吸,肺内一点空气都没有,越遥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困境。

“师父,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昨天不是比前天好一点了吗?”

范晔的声音在越遥的耳边不断传来,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她始终听不清楚范晔在说什么,还有周围很多人的声音,噪杂的担忧的焦急的,她的脑子好疼,好混乱。

这是越遥发作的第几日,大家已经记不清楚,照样是乐正羽在众人散去后会与越遥说一会话,日子就这样过着,也蹉跎着。

“晔...晔...孩子...”越遥挣扎着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试了无数次,还是做了无用功,脑子里昏昏沉沉,整个人轻飘飘的。

正在越遥挣扎之际,一个轻轻的女声传来,越遥空洞的大脑中仿佛在一点一点被注入鲜血,而她现在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鲜血的来源。

“瑶瑶,黑暗并不可怕,记得你曾经是那么勇敢,坚强,你还记得自己当年把我丢在非洲东部一个小部落吗?你说是为我庆生,可是我却是死里逃生才活着回去见你...”

是乐正羽的声音,越遥的梦里迷雾似乎在散开,她也在逐渐变得清醒,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醒之时,一个略显焦躁的男声自头顶传来,那一瞬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啊?不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不记得她曾经是如何背叛你的吗?哈哈...现在竟然还会听到她的声音就傻傻的往回跑!来吧,到我这里来吧...”

充满诱惑的男声,让本来已经清明的越遥脑子里又开始响起无数声音。

“来吧!到这里来,到这里就能获得永生。”

“啊...不要,不要这样对我,羽儿,快来救救我...”

“孩子,莫要挣扎了。快跟我走吧!那个世界都是要杀了你的人,他们是恶人,恶人!”

越遥脑中同时响起无数种声音,不一样的声音,却同样充满了诱惑,让她去哪里?这么黑该去哪里?越遥摇摇晃晃的身子,最终又软软倒下,陷入一片虚无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脱

“不要追我,不要再跟着我了....为什么要跟着我..”

床上躺着的越遥嘴里一直胡言乱语,语序跌倒不清,在一片泛着腥红的云层似的薄雾中没命的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何而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避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有恨可怕很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连日的高烧不退让越遥的身子越发单薄,整个王府仿佛陷入一片哀戚,范晔和越遥居住的整个院落中充满了浓重的药味,即使在合欢谷的老先生到来,对越遥的病情也没有丝毫帮助,只能开一些药来维持她的生命。

现在的越遥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哭喊,她自己在迷雾中彷徨无助,就像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船只一般,在海浪翻滚的中央独自飘零,船只尚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起起落落,就像此刻的越遥本身。

孩子在一边哭得声嘶力竭,范晔却是充耳不闻,他通红的双眼看着越遥痛苦的面容,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有些害怕看到那个孩子,就是那个孩子让越遥陷入了昏迷。

“奶娘,把孩子给我吧!王妃要抱着他去看看姑娘。”紫衣伸手抱过睡梦中的小娃,此刻他必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

紫衣将孩子抱至越遥身边,乐正羽让越遥的手握着孩子的小手,越遥仿佛得到了感应一般,手随着收紧,乐正羽眼中闪过诧异,她似乎找到了让越遥回家的方法。

在一处充满了暗礁的海域中,不远处是一块大大的甲板,甲板上人影绰绰,似乎在嬉笑怒骂般向她招手,那尚未升起的帆船像有魔力一样,越遥的身子轻飘飘落在半空,忍不住向那处飘去。

越来越接近甲板的时候,海中巨浪越翻滚的厉害,直到一个滔天巨浪将半空中的人儿掀翻在岸上,越遥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海,这样的狂风骤雨,这样黑的夜。

她紧闭双眼,双手死死的握着,直到手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她伸开发痛的那只手,一半破碎的贝壳夹杂着鲜血静静地躺在她手心,这一幕无比的陌生。

乐正羽坐在越遥床前,原本沉睡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乐正羽只顾观察这越遥的面色,却才看到那小手被母亲的大手死死攥着,疼痛让睡梦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乐正羽试着掰开越遥紧握的手,可是害怕力道太大伤到她,只能用金针刺了她的穴位,谁知一股黑血冒出,越遥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越遥的耳边除了海风的呼啸,还夹杂着哭泣的声音,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绵绵细细的沙土,她赤着脚追随着那个哭泣的声音,似乎是自己很熟悉的声音。

越遥又开始了漫漫寻找,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不知不觉又跑到了那处有甲板的地方,那地方似乎如一层薄薄的纱一样,仿佛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仿佛只要撕破了它,便可以看到曾经忘却的真相。

越遥慢慢靠近甲板,大半个身子淹没在海水中,呼吸的声音被呜咽哭泣的海风遮盖,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死死捂着嘴巴,伸手划破了面前尘封已久的那层纱。

那无疑是悲惨的一幕,她盯着那甲板上的一幕,呆愣的分不清自己是谁。

一个女人长得如花似玉,穿着她梦中曾经出现过的绿衣裳,白皙的脸颊被几个高头大汉按着贴在甲板上,几乎扭曲变形,却是动弹不得。

他们用叽叽咕咕的奇怪声音调笑着,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萎缩笑容,其中一个男人伸手撕破了女子的上衣,另一个为防止女子挣扎,用力拽着她长长的头发。

越遥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在即墨混迹青楼那么些年,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有见过,可是现在这一幕还是让她发自内心的胆寒。

身上是冰冷的海水,一直无知无觉的她此刻感觉到了寒冷,无数寒潮涌动,向着她的方向齐齐扑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想闭上眼睛,她想忘掉这一幕,她只想回去生活的罹王府那一隅安全所居,越遥心里冒出一个疑问,自己是谁?罹王府又是哪里?脑子里面闹哄哄的有很多人名呼之欲出,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甲板上的悲剧扔在上演,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的一幕幕,犯罪的一幕幕,而她仿佛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又仿佛是如同当年的乐正羽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那样折磨致死。

“瑶瑶,你可能遇到了一个叫做无姬的女子,如果可以...在那时,不要再相信她了...”乐正羽终究还是在越遥床前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她以为那一切如梦魇、如巨石沉入了谷底,再也不会公之于世,而今,为了将她唤醒,自己不得不再一次让它在越遥面前重新上演。

一切有为法,佛苦度众生,终生皆佛法。

这世上不论是记忆还是忘记,从来由不得人,由不得人操控,该想起来的,终究由不得你忘记。

“那时,他们就那样在海水扑打的甲板上,将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此生唯一的朋友残害了,我却不能站出去替她手刃仇家...

组织上说任务完不成,你就是个废物,死了也没人管,无灵是个那么看重自己使命的人,她觉得使命比自己的清白性命更加重要,你说我如何能受她所托,不忠她所付的事情?

瑶瑶,如果看到了那一切的结局,在那里寻找回了本来的自己,就回来吧!回来看看你身边的幸福,你刚刚生下的孩子。

你那么喜欢玥儿和莨儿,如今你有自己的孩子了,回来看看你的爱人,你们....本不该如此。

瑶瑶,对不起!这一句道歉我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对不起,瑶瑶...无灵,我的挚友。”

听着屋内乐正羽凄厉低迷又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蹲在屋外的夜羽双手抱膝,满身战栗,长长的睫毛下是泪流满面的悲哀。

眼看着那被*的女子在慢慢转头,时光在那一霎那放慢再放慢,女子痛苦不堪的身体在甲板上不住的抽搐,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不论是肉体上的痛苦还是心里的伤痛,那种不言而喻的疼,让越遥的心忍不住的抽痛。

面前的男人们粗暴的一巴掌一脚一口痰啐在一丝不挂的女子身上,越遥终于看清楚了,那张在哪似乎见过的脸,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虚幻的面庞。

一切的痛苦一瞬间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那种痛与屈辱,是她辗转轮回再也不愿提及的伤疤,还未痊愈的伤疤上满是再一次被撕破的鲜血淋漓。

“无灵,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如果听到了就赶紧回来,你回来痛打我一顿也好,求你不要再这样躺在这里半死不活了,这一世你难道不愿意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吗?你难道甘心放弃现在的生活去重蹈旧辙吗?”

乐正羽的直觉告诉她,今天越遥必须醒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今天还是醒不来,那以后醒来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就在乐正羽一声一声在越遥耳边呼唤之时,门被人猛地推开,夜羽披着长长的头发走了进来。乐正羽看着来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正准备开口,夜羽抢先一步开了口。

“王妃,能不能让我来和她说几句?没准儿,可以唤醒她呢?”夜羽怔怔的看向同样诧异的乐正羽,乐正羽捂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说话自如,神色正常的夜羽。

“夜羽,你....”

“王妃,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想我的经历与你那个叫做无灵的朋友何其相似,我觉得我可以帮忙,只是...王妃,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夜羽的声音很轻很轻,乐正羽微微点头,那是她们心底的防线,谁都不愿再一次触及那稍微碰一碰就疼痛难忍的窒息。

“姑娘,我是夜羽,是越国的公主...

我曾经也和你一样,遭受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只要好好的活着,就没关系,只要活着,就行。”

乐正羽看着夜羽嘴角泛起了释怀的笑,满眼的酸涩难忍,她抬头望向高高的房梁,将眼泪生生逼回。

若说大梦一场只数繁华,那梦醒便是一切皆空。

原来那是自己,越遥是自己,无灵也是自己,辛酸是自己,欢乐也是自己。

越遥面前的血腥暴力渐渐消失,自己如瞬间坠入时光隧道一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两边景物极速倒退,周身的黑雾与血红也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苍凉。

一个人的一生如开败了的荼蘼一样极速凋落,散下点点碎片,埋入泥土,偶尔有行人踏过,风铃响起美妙的乐章,依旧是伴着晨光,日复一日的展开。

当荼蘼再次盛开,万物殆尽,只剩芬芳。

越遥是在当天傍晚醒来的,乐正羽和夜羽抱着孩子出去,范晔宽衣上床,躺在越遥身边,在她耳边用爱人的呢喃讲述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同样也唤醒了一颗迷失在九天之外的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凤公子

越遥病的时间太长太久,她在那日醒来之后便虚弱无力,乐正羽专门着范晔在家休息,一切生意上的事宜暂时由即墨溯琅打理。

范晔的世界仿佛明亮了起来,早晨的鸟语伴着花香在越遥枕边响起,熟睡的婴孩躺在父母身边,范晔看着床上的两人,都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日子何其美满。

即墨溯琅在打理生意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一条小尾巴,一双灿若星辰的充满了崇拜的眼睛总是在自己身边转悠,即墨溯琅眼中是温柔的笑,他回头矮身抱起即墨溯莨。

“莨儿,就这么喜欢哥哥吗?”

即墨溯莨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小孩子的面庞总是如玉般澄澈无暇,他伸手回抱住即墨溯琅的脖子,像一只树袋熊挂在自己的哥哥身上。

“喜欢,很多喜欢,喜欢哥哥。”

奶声奶气的小孩童笑得眉眼弯弯,即墨溯琅心中一处被温暖萦绕,越发柔软。

自那之后,罹王府世子和小世子关系甚好,世子外出办事总是携带着小世子,虽然有时路途遥远艰辛,可是小世子却乐此不疲。

夜羽还是那个爱笑的夜羽,仍是可以和即墨溯玥玩闹得像伙伴一般,打打闹闹的过着日子,乐正湛在不知不觉中将夜羽当成了与即墨溯玥一样的稚嫩孩童。

罹王爷府上一切运作如常,在潼关镇渐渐向周边空旷空地开发填土,一座硕大宫殿被日复一日修建成功,依旧是大大的罹王府的烫金大字镶嵌在门匾之上,内里亭台楼阁,回廊幽深,风景相当宜人。

倒不是要与罹王府的众人分开居住,只是从前的院子太过狭小,在当地知府再三恳请下,罹王爷也盛情难却,不得不携家带口得搬入新居。

这乔迁之喜办得甚是热闹,一些当地官员全部得以一探究竟,从前占据了县太爷的府邸,众人住在一处,显得窄小狭隘。

如今的罹王爷一家,算是在潼关镇正式安家落户,罹王爷面冷心热,并没有将一心想跟着自己和王妃一同居住的闲杂人等清理出门,反而是默然接受。

一方面是自己外出公办较多,这王府中若只剩下乐正羽和几个孩子,那他是怎么都不能放心的,况且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牙牙学语的年纪,需要人照看,不能累着自己的王妃。

再者,府中还有一只窥视自己王妃多年的老狐狸,凤邪。罹王爷正考虑着等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就把凤邪赶出府去,可是那时凤邪也该找人成婚了吧?难道打算一辈子赖着自己?

距罹王府乔迁之日没过几天,新成立的刑部、礼部、吏部以及大理寺等重要部门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由最高统领罹王爷授予的‘重要’任务。

为什么说重要呢?因为那是关系到罹王爷日夜寝食难安的一个问题,关系到罹王爷家庭是否和和美美的问题,关系到罹王爷在属下面前是否冷着一张脸的问题...

说了那么多的理由,其实只是罹王爷有权有势,罹王爷任性刁钻一些又怎么样?想要给罹王爷提意见?那是没有看到潼关镇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站立的盔甲侍卫?还是不知道罹王爷在短短几年培养出了几十万精兵强将?

那可是实打实的兵,一个普通小兵顶朝廷十个兵力,那是罹王爷用兵如神的名声和日日夜夜亲自操练出来的结果。

屋内,刑部侍郎周敏周大人正在准备自己择日上任,左右现在的潼关镇也是无风无波平静的很,想来也没有什么大案件用得上刑部,就算有,那还有大理寺那个老头儿呢!

“你家大人可在里面?”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人下了马问向门口站着的小吏。

小吏俯身行礼,起身引路,穿过一个回廊,便直通刑部侍郎周敏所在。

“周大人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给你传达一下王爷的指令。”

大理寺少卿笑吟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正捧着一本书在研读的周侍郎赶紧起身迎接,看着大理寺少卿一脸喜色一身官袍走进来,周敏心里忍不住吐槽。

这是什么年代?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才想着没有刑部什么事情,现在倒好,大理寺直接找上门来了。

“哎呦,这不是我的老搭档曹大人吗?曹大人这一身官服好生合适啊!真是没想到从京城到了这潼关镇,你我还能遇上。”

周敏看着面前的曹大人,一面假意打量着对方的官袍,啧啧称叹。

“可不是吗?这种缘分上哪找啊?这都是沾了咱们王爷的福分,王爷让咱们干啥,就得干啥不是?周大人,问候的话咱们以后再续,等找时间上我府上咱们好好聚一聚。”

这被称作曹大人的是京城罹王爷旧部,叫做曹正。原本任命刑部,周敏倒一直是刑部老人,一直接手刑部事宜,曹正的官阶还比周敏低上一截。

“听曹大人话中所言,难不成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周敏疑惑问道。

“对啊!周大人,咱们王爷命我联合刑部、礼部、吏部几个部门,替王爷凤公子找寻一位美娇娘。”

曹正一本正经的话听在周敏耳中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找媳妇儿不是要找媒人吗?他这刑部那是验尸查案的地方,充满了血腥暴力,这是为何?

“啊?曹正,是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还是你老了传达不了王爷的话了?这找婆娘不是应该找媒人吗?为何找到我刑部啊?”

周敏以为是曹正在框他,在这闲暇中拿他开什么玩笑呢!周敏满眼的怒意正要发作,谁知曹正一副早已预见的样子。

“啧啧...谁说不是呢?周大人,我会拿这样的玩笑来与你说笑吗?你想到哪里去了?虽然我去了别的大人那里,都是这样的结果可是这确实是王爷亲口下的命令。”

曹正一脸委屈,他依稀还记得,王爷拍着他的肩膀道:“曹大人,本王府上还有一待字闺中的兄长,凤公子至今还未成家,你说本王都替他着急...你一定要替本王办好此事。”

王爷平时冷漠的让人不敢靠近,现在王爷好不容易让他帮个忙,那他怎么也得发动所有人,替凤公子找个适合的女子啊!更何况凤公子如今掌握着潼关所有机密文件,日后时间久了,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是吗?那可要好好办这差事啊!那这样,曹大人,你现在回去府中,将潼关镇所有适龄大家闺秀找出来,礼部可以着手准备婚事,吏部可以协助刑部一一筛选,曹大人你就叫人去将这事贴了告示,让大家报名踊跃参与。”

这般那般的说了半天,曹正真是佩服周敏的办事效率,难怪王爷一直那么信任他,真是不得不服啊!就这么一说,曹正赶忙匆匆上马,离了刑部前往吏部礼部。

曹正将事情吩咐一番,各部马上着人办事,只是原来的贴告示变为了每户有女儿的人家来领取一张,届时拿着告示来参赛。

这下本来就难得的机会更加难得,谁还舍得将这唯一的参赛凭证给他人看一眼?大家伙都在暗地里按照告示上的要求努力准备着,想要将这事烂在自己肚子里。

真是家中有女初长成啊!潼关镇有女儿的人家最近都是脸上带笑,院子里经常会听到这一番言论。

“爹,娘,女儿去生火做饭吧!”

“哎呀,孩子她爹,快去做饭,女儿家要养着,怎么能随意下厨...秀儿,快来试试娘昨日给你买的新头饰...”

“娘,女儿今日出去和隔壁家阿姐摘些新鲜的花回来卖。”

“哎呦,娘的宝贝啊!孩子她爹,快去摘花,女儿家就要在家好生养着,快去再睡一会儿。”

......

以至于在街上巡逻的不知所以的侍卫都暗自言语,最近这街上的人怎么少了这么多,平时出来卖花的小姑娘怎么不见了?怎么都是男人出来逛街,还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样?

不仅是他们,就连花店布匹绸缎店的老板都觉得诧异,最近这女子们的布匹卖的太快了吧?自己本来以为的压箱底的布都被抢光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大家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暗自行动之时,凤邪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这几日总有人围着自己看?那笑容那眼神,还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直到有一日,凤公子的鞋子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见到凤公子的鞋?”

“什么?咱们府上进贼了?还是专偷凤公子的?”

直到这一日,凤公子长穿的外衣不见了,随之失踪的,还有凤公子那条花色的...亵裤。

“罹王爷,本公子倒是要问问你,这府上的贼日益猖狂,怎么就没见你管一管呢?”

“凤公子睡觉睡得那么沉,竟连亵裤被扒都没有知觉,本王有什么办法?”

“罹王爷,若不是你治下无方,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凤公子一脸气愤。

“凤公子,本王这府上算上主子丫鬟小厮,总共住了四百零八口人,本王每日要管三省六部,军营中几十万大军,潼关镇上下几十万百姓,至于凤公子的贴身之物,本王实在无暇顾及。”罹王爷脸上风轻云淡。

“凤公子啊?本王妃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别人没有丢一针一线,这小偷光看上了凤公子的财务?”罹王妃一脸好奇。

....凤公子无言以对,转身含泪走出,身后二人望而兴叹。

第一百六十七章 罹王爷

在尘世中游荡多年,终有一日,会花开,会嬉笑。

罹王爷在府中头一次醉酒,那是在与各部一同开了庆功宴的时候,罹王爷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随后又与手下人喝了几杯,睡前又与凤邪一起喝了几杯...就这样,千杯不醉的罹王爷最终双眼微醺,略带踉跄的走进了室内。

几日后,在各部风风火火将凤公子婚事候选人的名册摆在罹王爷案头之时,罹王爷捏着眉心皱着眉头,早已不记得那晚自己吩咐的一切。

“王爷,这是候选女子的名册和画像,这是潼关镇与邻近地方大家闺秀的花名册,王爷您放心,这些女子皆是身世清白的大家闺秀,没有半点污点,下官将这些女子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

曹正在即墨罹身边兴致勃勃的将自己搜集来的候选人名单呈在即墨罹眼前,还口若悬河地在即墨罹面前顺便将自己的功劳夸夸其谈了一番,可是再注意一下罹王爷的表情,罹王爷那是个什么神情?

“王爷,难道是下官做得还不符合王爷心中所想?那下官再去挑选一番...”

未等曹正将话说完,即墨罹微微偏头看向他,琢磨着开口道:“曹大人,不知本王说了什么话,让曹大人这么生了误会?那可真是本王的错了,曹大人也太当回事了。”

即墨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看着曹正明显怀疑的表情,即墨罹身为王爷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是不是要怀疑自己一次,难道自己真的是得了失心疯?真的忘了很多事情?

“哈哈,本王给曹大人讲了个笑话,曹大人觉得是不是很好笑啊?”即墨罹看向曹正五彩斑斓的脸,嘴里冒出了这几句话。

“额...不好笑吗?嗯...那就按照曹大人的想法来执行吧!反正,凤公子也没有佳配。”

即墨罹的话尴尬地传来,曹正一时的失措之后脸色立马好转,开口回道:“嗯嗯...那个王爷的笑话,真是很好笑,很好笑!”

即墨罹看着自己的臣子这样的替自己圆了方才的失笑,脸上是说不出的囧迫,他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喝酒误了事吧?真是酒乱人心啊!这酒是万万喝不得了。

“王爷,那下官就先告退了!以后的事宜,下官会将名册带给凤公子参考的。”

曹正飞快的说完话,一溜烟的跑走了,等罹王爷从自我微微懊恼中回过神来,未来得及说什么,自己的属下早已跑得没影了。

“还真是...尴尬极了!”身后即墨罹自言自语的声音如醇香的酒酿般响起。

自那之后,每次凤公子去找罹王爷商量事宜时,罹王爷总是用一副遮遮掩掩和尴尬微笑的面孔迎接他,习惯了罹王爷冷漠不近人情的凤邪,还真是不自在。

凤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这罹王府还能不能待了,自己最近和罹王爷这地方反冲,除了日日丢失几件衣裳服饰,现在连这罹王爷都变得这么古怪?

“羽儿,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这王府上下有些不对劲啊?”凤邪顶着一脸迷惑,看着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乐正羽,凤邪问出了声。

“啊?怎么了?咱们王府如同铜墙铁壁般牢固,怎么会有什么古怪?风妖孽,本王妃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对劲啊?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和王爷请个假什么的?”

乐正羽一脸好奇,还作势要在凤邪头上摸一摸温度,被凤邪一巴掌将她即将伸来的魔爪拍开。

“哼!连你也觉得正常,那只有本公子觉得怪异?好了,本公子走了。”凤邪大步迈出花厅,阳光在他面上照得闪烁夺目,器宇轩昂的身材在地上留下一连串阴影。

乐正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刻,想着最近发生在凤邪身边稀奇古怪的事情,突然有些莫名的失笑。

“这些名册估计也够了,那咱们就按章程办事,相信凤公子在这个夏季就可以抱得自己的美娇娘了。”

曹正与周敏将替凤公子选妃的场面办得是喜气洋洋,锣鼓喧天,十里红妆,鲜花满天,可是作为这场面的主角,凤公子现在正呼唤着三司的同伴要去观看这久违的欢庆。

站在场外,凤邪满脸兴致勃勃,凭借着自己颀长的身姿,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间,可以清晰的看到中央舞台上的一切,就差能看清那排成长队的女子脸上的毛孔。

“哎呀,怎么能选那个秀儿呢?本公子觉得那个叫兰儿的才长得美貌,这大理寺的人真是,你们说是不是?”

凤邪在中间对着场上指指点点,还一面与自己同行来的人相互搭话,同伴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对着那些女子评头论足。

海选大赛总共分为三大场,一大场又分为三小肠,每一个小场有十名女子参赛,这样一来工程浩大,拿着名册一一对应着女子们的户籍相貌,还队伍专门检查女子们的身形体态,五官明目等各项器官是否完整。

乐正羽也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到达了现场,坐在场中央的评判席上,乐正羽一脸好奇,这选秀场面还真是细致,可与自己当时进组织还有的一拼,古人这事情办得很是井井有条呢!

“紫衣,这是什么队伍,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没有出来?这个队伍比其他队伍进度慢的多了,这么多人要按这个速度,那要几天才能完事呢?”

乐正羽看着女子们一脸娇羞的进去那个门,不一会又娇羞的跑出来,一个进去要耽搁差不多一刻钟,乐正羽观察已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王妃,那个...是检查女子们的...贞洁呢!”

紫衣的话对了乐正羽心中所想,可是看到紫衣那飞快晕红的脸颊,乐正羽心里莞尔,又听得紫衣开口道:“王妃,这个队伍由于检查的慢,这不是好几队呢?礼部安排的很是妥当呢!”

乐正羽一看,果不其然,在广场的东西两侧,都设有这个屋子的队伍,真是周全。

乐正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还这么正式的选秀场面,乐正羽竟是一时间没有想过这潼关镇是谁家在选女子呢?这么大排场。

等到一场结束,没有选上的女子皆是一脸失望丧气,选上待定的女子们皆是紧张焦虑,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与娇羞。

正午时分到了,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乐正羽远远的就看到了凤邪满脸的春风得意,看来风妖孽还是不适合成婚的,等过几年再替他张罗也不迟,乐正羽心里是这样想的,随后与紫衣一道回了王府。

王府中即墨罹站在舆图旁对着几处战壕思索,乐正羽走入正厅,即墨罹回身将温度正好的茶盏递到乐正羽手中,乐正羽习惯性的接着喝了几口,随后将方才的事情与即墨罹说起。

“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选秀场面,可是不知是谁家在替自己的儿子选佳人呢?”

乐正羽本来是无意间的闲谈家常话,与即墨罹提了一嘴,可是...

“哦!是大理寺与刑部几个部门在替凤公子选妃呢!毕竟他是太子,身份显赫,再加之范晔都当爹了,凤公子会羡慕的。”

即墨罹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大理寺和刑部,还有条有理的分析了凤公子当下的心理状态,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凤公子年纪大了,王府不留大龄青年,需要赶快处理掉。

“你说什么?在替本公子张罗婚事,还是在本公子不知情的情况下?”

即墨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凤邪近乎咆哮的不可置信的声音,吓得本就虚心的即墨罹险些将乐正羽手上的茶盏打翻。

“罹,你怎么了?茶水都洒出来了。”乐正羽疑惑的看看凤邪,又看看即墨罹,一脸的怪异。

“咳咳...这是...嗯...这可能是你整日流连烟花柳巷,他们看不下去了,觉得你可能需要个妻子。”

即墨罹说的一番谎话,甚至还一度为自己说出的谎话而小小的傲娇了一会儿,现在看着凤邪满眼的复杂情绪,同样作为男人,即墨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可是谁让他整个人占有欲太强了,现在可不能同情自己的情敌,谁让他惦记着自己的王妃呢!

看着凤邪满脸怒色的甩袖离开,即墨罹心中默默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不自觉的摸摸下巴。

“罹?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骗他?”乐正羽疑惑的看向自己身边一脸正经的夫君,即墨罹却是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凤邪一路上是带着满腔怒气前往大理寺的,看着脸上明显写着不要惹我的凤邪,大理寺门口的守卫丝毫不敢犹豫。

一个机灵的小厮着急忙慌的去找曹正禀报,门口等守卫却是不敢阻拦,躬身行礼之后,看着凤公子一言不语的一路向着大理寺卿的住所走去。

“哎呦,真是稀奇啊!凤公子怎么有时间来光顾我这大理寺呢?”曹正满眼含笑,就差一张脸笑着贴在凤邪身上了。

“你说,为什么说在给本公子准备选妻!”凤邪绷着一张脸,差点要将一脸嬉笑的曹正一口一口咬死。

“是啊!王爷是这么吩咐的,说是要给凤公子个惊喜呢!王爷真是有心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战

即墨罹这几日都是绕着罹王府最偏僻的院落去处理潼关镇诸事的,只因凤公子将几个出口把守,连日不见罹王爷踪影,誓与王府诸人好好理论一番。

凤邪是在第二日开始堵在罹王府门前的,一时间所有下人看到凤邪冷脸的模样,都要绕着走,比罹王爷都绕的远。

在接下来的几日,刑部和礼部张罗开的替凤公子选秀的事情暂时中断,罹王爷与凤公子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罹王爷似乎在躲着凤公子啊!这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你躲不了十五,当前的罹王爷和凤邪就是这种巧合的偶遇,在流马火锅店的总店门前,即墨罹纵马经过时,感觉似乎对面有些带着敌意的目光向自己射来。

即墨罹抬眼看到是最终都躲不掉的凤公子,凤邪此时看着...哦,不对,是瞪着对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即墨罹,大名鼎鼎的罹王爷,此刻正不知该将踏雪的身子扭向左边还是右边。

“罹王爷?咱们这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啊?您可是贵人门前台阶高,想要见您这一面,还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凤邪咬牙切齿的几乎将即墨罹当做是那酸麻溜骨的肉,狠狠将即墨罹一片一片撕碎咬烂的发着狠,双眼更是红的吓人,死死盯着罹王爷。

“呵呵...呵呵..这可是巧了,怎么?凤公子也是来这里吃火锅的吗?呵呵...那还真是......巧了。”

即墨罹一面打着呵呵,一面思索着法子避开这发怒的凤邪,可算是造了孽的事情,怎么躲了好几日还是遇上了这个瘟神。

“哼!即墨罹,你想把我交给别人,你不要我了吗?你这个负心汉,你真是辜负了本公子这些年的陪伴,你真是....”

面对着凤邪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画风的陡然转变让即墨罹有些接受不了,凤邪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眼似乎要泛出盈盈泪花,惹得即墨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身子,这也..太肉麻了吧!

凤邪是故意的,他不让自己好过,那自己也不能让他好过!想将他从罹王府赶走?想把自己从羽儿身边赶走?不可能!

“你想想自己曾经对我许的诺言,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要让我陪伴你左右一辈子,现在是不是你有了别人,所以才想办法随便给我塞个女人?你回答我啊!”

凤邪不依不饶的声音在即墨罹耳边像是惊雷平地响起,这小子是怎么了?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病了?说的什么话,这样是闹哪出啊!

即墨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把捂住了凤邪吧嗒吧嗒还在不停抱怨的小嘴儿,随后脸色黑的不能再黑,对着凤邪满眼都是警告,道:“闭嘴!说什么呢!本王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是不知所谓!”

“穆青,将凤公子押回府上,凤公子病了,开始胡言乱语,快去找个郎中瞧瞧。”

即墨罹死死捂着凤邪的嘴巴,不想再从他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堪的言语,看着上前的穆青,狠狠将他一把推到了穆青怀中,吓得穆青差点将憋得满脸通红的凤邪从马背上给摔下来。

沿街百姓将所有的话语全部收入耳内,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秘密了,原来这仪表堂堂的凤公子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成婚,原因全在这冷酷的罹王爷身上啊!

凤邪瞪着一双更加通红的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即墨罹,凤邪伸手想要在虚无的空中抓住些什么,随后被一脸愁容的穆青一个霹雳手,打晕了。

罹王爷自那日街边偶遇凤邪之后,再也没有故意绕道而行了,只是在诺大的王府中经常会发生一些罹王爷与凤公子对峙的场面。

这日,晚间太阳已经落山,风铃与灯笼同样摇曳在罹王府高高的府门上,内里是一桌丰盛的菜肴,是多日以来罹王爷一家与凤邪共进的第一次晚餐。

本来是安安静静吃饭的各位,不知怎得,罹王爷的筷子不知为何落在了桌子下面,站在一旁的紫衣马上命人送了新的餐具过来,一时无话,和谐的进餐场面继续维持。

不一会儿,罹王爷的汤匙不知何原因竟从罹王爷手中飞起,随后直直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而罹王妃正将一块粉末糯米团子亲自夹至罹王爷的碗中。

汤匙掉落的清脆声音将吃饭的众人惊得抬眼看去,只见罹王爷一直隐忍的面庞上浮现出暗沉,在凤公子挑衅的目光中,罹王爷脸上换上了礼貌的微笑。

“凤公子最近辛苦了,这大蒜最是杀菌,来多吃些。”

即墨罹满眼都是笑意,伸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盘蒜烧鲫鱼的整个蒜瓣夹到餐桌对面的凤邪碗中,惹得凤邪在低下头看向蒜瓣的凤邪眼中狠狠的闭了闭眼。

再抬头,凤邪已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笑着将自己面前一盘老姜炖鸡汤的整个姜块夹起来,递给了餐桌对面的即墨罹碗中。

“那还真是要礼尚往来了,来,这姜甚是暖胃,罹王爷也是为了府中一大家子人的吃穿费尽了心思,虽然有时候暖不了心,但是暖暖胃还是可以的。”

两个一个碗中是一块蒜瓣,一个是整块老姜,众人觉得有些不对劲,餐桌上的氛围有些微妙。

“那倒是,凤公子风流倜傥流连花丛,难得懂得体谅本王,那这蒜苗可一定要吃些的。”看着凤邪一脸的得意模样,即墨罹心里恨恨的,手上动作也是丝毫不慢。

随后,即墨罹开口补刀:“凤公子,这蒜苗最是驱邪,本王看你身边没有一个久留的女子,必是有什么邪祟在作祟。”

“哈哈...好说好说,这邪祟自然要除,本公子觉得王爷最近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记性也开始下降,这干炸鲑鱼最是肥美爽口,这样整只吃也是极好的。”

凤邪一面眯着眼将乐正羽面前的整只干炸鲑鱼夹至即墨罹碗中,很明显,那碗比那鱼小了整整三倍,那样搭在即墨罹的碗中,甚是无礼。

随后,凤邪还不忘补刀:“罹王爷为人刚正不阿,对本公子都如此关心,罹王爷身边也尽是男人,可是像街坊传言那般,有龙阳之好!”

即墨罹忍啊忍,忍啊忍,终于气愤一笑,“既然凤公子这么喜欢吃蒜苗,那等等...”

众人看向出口方向,罹王爷爽快起身,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向门口之时,即墨罹潇洒的走了进来,手中...

“喏,来吧!凤公子久居罹王府,真是怪本王这个主子招待不周,这些大葱对于凤公子来说也是很喜欢吧!”

即墨罹一本正经地将一大捆刚从厨房单厨娘那里借来的大葱,踏踏实实的放在了凤邪面前,还双手交叠,姿势相当优雅的站在餐桌面前,神色优扬。

凤邪心中真是要骂娘了,要不是考虑到他还是个王爷,他真的要骂娘了!他罹王爷究竟是从哪里觉得自己生来喜欢大葱,还能一顿吃这么多!

凤邪脸上神色黑了黑还是优雅的抬起了高傲的头颅,面色稍有红晕,抬脚向着门外走去,显然是和罹王爷方才是一个方向。

同样的,凤邪不一会走了回来,按照这个剧本发展下去,在众人心里猜测,那凤公子这次定是拎了一连串大蒜走回来的,谁知....

“罹王爷,既然那么喜欢男人,这狗肉最是大补,厨房没来得及做熟,可是念及王爷在战场上吃得了征战之苦,那这生的狗肉想必是极其美味的。”

凤邪将一整只刚剥了皮毛洗干净准备剁成大块的大狼狗甩在了满眼诧异的即墨罹面前,以致罹王爷面前的汤汤水水悉数溅了出来。

“这狗肉最是温补身体,王爷快吃吧!还新鲜着呢!”

即墨罹眼中瞬间充满了怒色,又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一整只烧鸡,放至凤邪面前的碟子中。

“喜欢吃鸡吗?一整只如何?”

凤邪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伸手拿起一旁不知谁的筷子,随后叉起面前不远处的一只烤鹅,然后以扔的态度放至即墨罹面前的碟子中。

“喜欢吃鹅吗?一整只如何?”

随后不知几番来往,一桌子菜瞬间变成了七零八落的汤水战场,饭厅的地上墙上,以及不远处的不明状况的吃瓜群众也是被无辜波及。

一直争执的二人也是在那一瞬间丢掉了平日的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索性上手,直接将所有饭菜徒手抓起来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罹王爷和凤公子,现在二人争执的是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的乱七八糟将对方往死里怼,还不忘夸夸其谈自己的惊世帅颜。

乐正羽看着二人的打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叉着腰与一旁几人挤在一个不会被波及的角落中看着二人。

直到罹王爷那很有洁癖的小世子,即墨溯莨,一脸嫌弃混着满脸苦色的头顶几片滴着油水的大白菜从餐桌下面爬出来时,这事才最终走向尾声。

第一百二六十九章 二战

发生在罹王府再平常不过的那次晚宴上的初次交手,罹王爷与凤公子以平手告终,双方不约而同进入休战期,罹王府在一段时间内是风平浪静,以至于大家将要忘记那场由饭菜引发的风波。

说来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分外多,虽说选秀事宜早已被大理寺搁置了一段时日,可是就在大家都将此事当做玩笑渐渐淹没之际,一大早的罹王府出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紫衣,这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吵闹。”

乐正羽坐在小圆凳上透过铜镜看向心灵手巧的绮儿,绮儿正一手将乐正羽的一绺头发盘成凌云髻,一边将手中钗环斜斜地插入发髻,那动作之流畅,令人不得不惊叹。

“王妃,我去吧!紫衣姐姐正在给世子喂饭呢!”

得到乐正羽的首肯,绮儿一蹦一跳的向外跑去,一边正坐在小椅子上进餐的小世子即墨溯莨,不顾紫衣的软硬皆施,迈着短腿蹬蹬地随着绮儿跑了出去。

“娘亲,娘亲,莨儿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即墨溯莨最新喜欢模仿别人做事的一种表现,小孩子在这个岁数就是善于模仿,同时也能学会很多东西,乐正羽看着跑出去的小人儿,也不拦他,只是对着紫衣招手。

“紫衣,你说范蠡跟着我多少年了?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什么的了?”

“王妃,这个...奴婢怎么知道范公子的事情。”

乐正羽问出这件事时双眸注意着紫衣的脸色,看着自己正在收拾梳张台的手一掷,一个小巧精致的香料盒从桌面上滚落,掉在厚厚的鹅绒毯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乐正羽当做没看见,也并未在意的模样,随后顺口说道:“看来凤公子是不喜欢别人替他安排婚事的,我前几日看了看那些名册上的女子皆是大家闺秀,长相也是人中龙凤,挑不出一点瑕疵,想来也是配得上范蠡的。”

“王妃!您...”

未等紫衣着急出口,乐正羽已经转身,眼神在紫衣焦急发白的脸上闪过,嘴角一抹微笑一闪而过,随即便听到绮儿的声音。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凤公子和王爷要打起来了。”

绮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正色的即墨溯莨,即墨溯莨没有绮儿的着急,只是小小额身子一跃,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餐桌前,继续吃着方才未完的水晶紫米粥,对于方才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绝口不提。

乐正羽只是笑着和儿子一道坐在椅子上,对着绮儿摆摆手,绮儿在乐正羽的面容上没有看见半点担心,反而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绮儿又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紫衣。

谁知,绮儿悄悄叫了几声并未听在紫衣耳中,她脑中全是方才乐正羽的那几句要为范蠡许个姻缘的声音,呆呆的立在原地,双眼无神。

绮儿跺跺脚也只得为乐正羽布菜,一面将舀好的粥递到乐正羽手上,一面试探性的问道:“王妃,您就不担心王爷活着凤公子受伤吗?”

乐正羽放下手中筷子,替即墨溯莨擦去嘴角沾上的米粒,看这绮儿道:“好吧!你将当时看到的情形与我说一说。”

这下绮儿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她就说嘛!王妃和王爷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担心自家王爷受伤害呢!

就在大早上起床之际,凤邪迷蒙地睁开双眼,伸手便去取自己习惯中摆放的衣物,随手抓起里衣要披在身上,接下来发现自己的....亵裤,又不见了!

叫来守夜的丫鬟小童,都言自那日丢失亵裤事件发生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碰过公子的贴身衣物,这次的事情更是无不之情,凤公子心中那份由于连续几次丢失亵裤的屈辱与愤怒再也压抑不住,直冲向即墨罹的书房前。

谁人都知道,罹王爷的私人书房是禁地,府中无人前往,当然是除了罹王妃有些特殊!再者罹王爷早上很早就起床,首先要舒展筋骨,练习一套剑法,随后便是吃过早饭后去书房发布今日各部要执行的命令。

而一般在王爷将这所有事情做完时,府中人的起床时间才陆陆续续来临,也就是像凤公子这般,伴随着太阳在地平线上展露头角之时,半路将正要出门的罹王爷堵截。

“即墨罹!你三番五次这般捉弄本公子,这是安得什么心哪!”

很显然,这不是个问句,这是肯定之后的斥问。

看着凤邪衣衫凌乱,头发尚未束起,虽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美男,可是即墨罹的眉头还是不由微微蹙起。

“这是怎么了?半夜被人非礼了吗?大早上来找本王替你判案吗?凤公子可真够风流的,本王现在可没空。”

即墨罹说着从侧面抬脚要走,谁知凤邪竟亮出了兵器,一把闪着晨间寒光的剑立在即墨罹面前,即墨罹眼底彻底闪出冷意,脸色也是一沉。

看热闹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日光也渐渐亮了起来,凤邪的毫不退让看在即墨罹眼中就是故意的挑衅,他朝着身后喊道:“穆青!”

穆青极识眼色,跟着自己的主子这么多年,只要主子随意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主子的用意。

穆青转身进了旁边的休息室,不过一息之间,便提着一把同样明晃晃的宝剑走出,恭敬的双手呈上,放至即墨罹手中。

眼看着双方休战多日,马上要兵戎相见,绮儿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就向着罹王爷夫妇的居所跑去。

听了绮儿的话,乐正羽也算是吃了个七八分饱,随手将儿子抱起来,带着两个丫鬟向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方走去。

可即使是乐正羽的到来也丝毫不管用,因为凤公子可是霸气的对着询问的她说道:“羽羽,这不关你的事,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断。”

罹王爷也不落下风,开口对着自己的妻儿道:“莨儿,记住了,面对一些无事生非的挑衅者,要将他一击击败,免得失了男人的风度。”

即墨溯莨看着自己崇拜的父王,眼中闪着似懂非懂的光芒,随即点了点头。

“怎么?本王让你三招如何?”即墨罹一脸讥诮,看着凤邪随意地开口。

“即墨罹,本公子今日若报不了那一亵之仇,那本公子以后还如何立足!”凤邪说着话,一把寒光熠熠的剑直袭即墨罹门面,显然是生气极了。

即墨罹实在不知这风流倜傥的公子嘴里的什么仇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提剑迎战,风声自两人变幻莫测的身影之间呼啸而过,周围人退了足足五里地,还好这罹王府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要是在从前,这高手过招还真是施展不开。

大家都是眼都不眨地看向场中缠斗在一起的二人,身影绰绰,幻影重叠,一来二去你来我往间已是过了数十招,可是仍是趋于平手。

这么精彩的擂台赛,简直是难得一见,还是王爷这种杀人于无形的高手和凤公子这样吊儿郎当的高手之间的过招,稍微懂些武术的人便觉得精彩万分。

不仅是在看着,旁边从前充当罹王爷暗卫的范氏几兄弟,还开始议论起来。

“大哥,你不觉得王爷那一招破人心神又有了几分精进吗?”

范晔是个手工艺人也是个武痴,成为罹王爷那样的武学奇才是他从遇到罹王爷的第一面起就立下的梦想,虽然至今尚未实现。

“对啊!王爷的功夫可算是炉火纯青的,学到家了,我们几人联手都怕不能得胜啊!”范蠡一边回答着范晔的话,一面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抬头一看,是紫衣。

其他兄弟扔在对凤公子的功夫咋咋称叹,范蠡已经被紫衣看得心痒难耐,显然不如方才专注。

乐正羽也在看着双方利弊,她可以看清楚即墨罹是略胜一筹的,可是凤邪愤怒之中的功夫也不是虚的,凤邪的轻功看起来是更胜即墨罹一些的。

凤邪也是个性情中人,难得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过招,很久没有舒展的筋骨得到了满足,一番打斗满身舒适,早已忘记自己为何披头散发来找即墨罹的麻烦一事。

打斗将近持续一个多时辰,在场众人觉得角都有些站的麻木,直到曹正的一声呼喊,打破了原本的精彩。

“王爷!您在府上吗?”

曹正原本是在大理寺手捧卷宗等着罹王爷来视察工作,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罹王爷的身影,曹正便自己寻上门来,谁知罹王府诺大的府上一个人都没有,曹正心下觉得不对劲,直觉有些奇怪,便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喊出来,院子里的人顿时做鸟兽四散状,眼看着打斗的二人也停了下来,大家一哄而散,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曹正循着足迹走进院子里,欣喜的朝着即墨罹和乐正羽行礼,道:“王爷,出事了,下官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特意来禀报王爷一声。”

“什么事?曹大人还亲自跑一趟。”

“今日城中姑娘们有二百八十一人来报案,称丢了贴身之物...亵裤。”

凤邪和即墨罹分别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曹正的声音传来,即墨罹脑中倏然明朗,看向凤邪,原来这家伙早上来说的一亵之仇是这个仇。

凤邪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脸上怒色又起,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即墨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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