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砂 - xp1024.com
《一指流砂》


二 南有嘉鱼

嘉鱼。.// 热书阁.reshuge. //

嘉鱼。

很多次我都是这样默默叫着你的名字,可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回应我了。

最近,想起了不少旧事,那晚看《花样年华》,你喝醉了,然后靠在我肩头哭泣,我问你:“让我带你出去好吗?”你微微嗯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让我带你走出吴渊的背影好不好。

后来你一直追问我当时说了什么,我说道:“不是什么话都能在清醒的时候说。”你嗔怪我矫情,可事实就是这样,我怕自己没勇气听见拒绝。

后来在吴哥窟,我问出那句:“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这句话我在心里酝酿了很久才敢说出口,那时的你却笑了,我方才理解一个人做的好就够了,但是当两个人在一起,只有自己做得好是不够的。

你问我,拿了梁少哲的照片是不是因为贿赂的事,我当时没有说真话,其实仅仅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拍的正面合影。虽然我们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那确实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次。

你在我面前假装不认识吴渊,我便配合你假装不知道你们的事情,陪着你演戏,心甘情愿被你唬弄。姐姐说我傻,可只有我知道,这样至少证明不只是我一个人在乎这段感情。

再次见到你是在水泄不通的大马路上,你变了很多,可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那时你的喜怒哀乐却与我无关。

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我才知道当年的吴渊是何其幸福。

前几天姐姐把我定做的戒指送过来,没有钻石,只是简单的纹样,特别之处就在戒指的内壁上刻着四个字:南有嘉鱼。这是诗经里的句子,我当时看到就很喜欢,苏瑾南拥有宋嘉鱼,可是我现在有的只是这枚空落落的戒指而已,戴戒指的人已经走了。

五年前我看着你笑,五年后我送你离开。

如果。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绝口不提‘我爱你’。

嘉鱼,你现在幸福了吗?

(番外未完结,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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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三 如果相爱就是错

“好不容易打通各个关节才能进来见你一面,你瘦了。.reshuge.”

眼前的项安好像和多年前那个清清秀秀的小男生重影了。记得初遇时他就是这样瘦削的。他过去喜欢穿清浅颜色的衣服,头上茸茸的黑发总是泛着诱人的光泽,那些年他俊秀的脸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女孩儿,可是他都不在乎,现在也还是这样。

不知道他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眼圈有些微微塌陷,泛着些许青色,头发都枯了。铁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刚刚好照在我脸上,我唯有眯着眼或是用手挡着才能看清他若有似无的笑。

他说:“我挺好的。”他细长的手指上好像磨出几个老茧了,之前听说过在这里面的人都是要靠劳力吃饭的,从早做到晚,什么粗活都要很快上手,否则很多权利都是不存在的,哪怕是自掏腰包买份荤菜的机会。

“对不起,我的算盘还是打错了。”说出这句话几乎是用了毕生积累的勇气,我看着他平静的脸,悲喜莫辨。

他反而松口气说:“我就知道不会成的,看你现在没事,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我们相逢于微时,两张年轻的脸,两颗不得志的心。我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他则谨慎细致得多,刚好弥补了彼此的不足,很多时候我都有种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错觉。明明就是相斥的存在却能如此契合,这无疑是个奇迹。

可是我们还是相爱了,爱到连自己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地步。曾经我们也挣扎过,也暗暗唾弃过自己诡异的取向,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越是不承认就越是强烈的想要厮守到老,最终我们都败给了命定的小众情感。

或许我们生来就孤独,所以才会如此不可抵挡的惺惺相惜,心是孤独的猎手,牢牢将彼此圈定成自己的猎物。

我曾经激动的对他说:“我不要宽容,我们没有错,如果相爱就是错,那么这世界上就没有几个对的人!”

可是这样的情感在现实社会里并没有得到传说中的那种宽容。那年《断背山》在好莱坞大获全胜的时候你那么高兴,差点就喜极而泣,我懂。这好像是我们的胜利一样,我甚至都觉得明天我们便能大大方方手牵手出现在各种公众场合,人们无不艳羡的看着我们,最后齐齐举杯为我们祝贺。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梦醒了才发现从始至终都是我们自言自语而已,这样的感情在满天乌云的城市里,在西装革履的包裹下,在新闻镜头的注视下只能随风舞,逐水流,在世界的另一头。

我以为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只是这城市终究无法再漂白。

“我辞职了,想要回老家去。”

他点点头:“嗯。”

“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期待他说些什么,我喜欢听他说话。

他叫我的名字:“襄樊。”顿了一下又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寥寥几个字,这话我听过无数遍,《霸王别姬》的结局虞姬终究是死了,霸王功败垂成,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或许不完全出自真心,但做了就是做了,由不得狡辩。

我要离开,他便让我放下不舍,是我抛弃了他,还是他推开了我?

抑或,我们太渺小。

回去的路上心里闷到极点,就像酝酿一场暴风雨的天空一样压抑沉重。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是对谁,项安?小李?我自己?反正是彻头彻尾的玩完了。

想要不屑一顾的放肆大笑,奈何张嘴而出的却是哭号。原来我也可以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眼泪呛到鼻腔里,猛烈咳嗽带出更多眼泪,周而复始,好似我们的悲剧永无完结之日。

相邻车道上的人们或快或慢,全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我身上,略带研究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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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四 不如从嫁与

一进大门就看见虞双冲着我笑,怎么看都不像良家妇女,她劈头盖脸的问:“哟,这都多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又上外面满世界疯去了呢。”

“哪能啊,最近守着房子装修的事儿,一步都离不了。”

“怎么你又买房了?叫个助理看一下不就行了吗,至于你这么紧张吗?”

我笑笑:“自己的婚房盯紧些,以后住着也安心。”

虞双满是惊讶:“不是吧,哪家男人这么有福气?”

“要不就你们家得了,反正有个婆家总是好的。”

虞双才反应过来我是说笑,也煞有介事的说:“可惜了,我又没兄弟,我老公倒是有个干哥哥,是过命的交情,就怕你看不上人家。”

我迫不及待的说:“哪会!你只管介绍就行,我照单全收。”

她摇摇头:“还是不靠谱,你们苏家可是清白门第,我老公那哥哥是捞偏门的,不好上你家辱没门楣去。”

“既然你不给我介绍男人,那我选好的家具你给我打个折吧,免得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我苏瑾冉虽然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可女人对购物始终都是热衷的。

“性,白送你都行,我虞双也不是小气人。”她说着就带我进去。这是她家的家居城,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规模,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都放在手心里宠着,和我一样,都是外界眼中的名门淑女,所以我们自然就因为家中的来往成了朋友。

连经理都亲自出来迎接,虞双和我都不喜欢被人跟进跟出,她找了个由头就把人打发走了,径直领着我上楼去,说是地下的货都太次,镇店之宝全在楼上呢。

“那你房子是什么风格的装潢?”

“欧式。”

“那就选那一套,前几天刚从意大利弄回来的,连我老公都直夸好看,要不是没地方放,才不拿出来卖呢。”虞双摇手一指,我一看,果真不负盛名,难怪连她老公那种不苟言笑的人都忍不住卖花赞花香。

“你要实在喜欢就自个儿留着吧,回头让我瑾南卖你一套房,白菜价!”

“哟,算了,我老公反正事情多,回家也就是睡个觉,要那么多房子干嘛?”虞双有点怅然,她那老公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可每每提及他,虞双便是现在这样,我也不好问,索性就当没听懂。

我走进了好好体验家具的质感,她忽然冷不丁问道:“你真打算结婚?”

“是啊,唯独缺个新郎。”家具的款式简单大方,手感不错,“开真不赖,就要这个了,我把地址留给你,回头让工人送过去,我还等着它结婚呢。”

“瑾冉,你可想好了,结婚可不是儿戏。”她用过来人的语气劝我,“你和那缪老板可不登对。”

我哭笑不得:“当然,要不干嘛要分手?我和缪晋也就是逢场作戏,没人当真的。那会儿他事业有成,我也清纯可人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觉得还行就好了一段,不过后来越发觉得别扭,现在也就是个吃饭聊天的朋友而已。”

“那就好,我可听说他最近在捧他公司的小花旦,选秀出来的,还听说把缪晋迷得七荤八素。”虞双一定是从太太们的聚会上听见的,那些已婚妇女没事就爱凑个牌局,之后成立个什么公会,之前还想拉我入伙,我只好推辞等嫁了人再说。

“他现在有个目标也好,免得你们老拿我说事,我和他也就是露水姻缘,玩玩就算了,谁在结婚前没试过一两次恋爱?”

她不再多说,只是陪着我瞎逛,这地方很大,布置很精巧,按风格分区域,就像虞双本人一样有条不紊。

忽然看见一张欧式复古雕花双人床,眼前为之一亮。虞双循着我的目光望过去,颇有意味的说:“听店员讲有个男人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这床,偶尔还会躺上去感受一会儿,可就是不买。大家从没见他笑过,有时候在这儿一站就是一整天。我的员工都以为他这不好使。”虞双指指自己的脑袋,“所以没人敢上去撵他。”

“这么稀奇?”不禁对这个故事来了兴趣。

虞双又说:“经理请示我怎么处理,我也没办法,既然他没做什么,看就看吧,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把他拖出去。”

有个员工走过来,小声和虞双说道:“小姐,那男人又来了。”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衣冠楚楚神情落寞,却又一番别样的韵味。

他心无旁骛,径直走向双人床,那死物在他眼里好像是有生命的,因为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还有些许怜爱。

“他一定是有恋物癖。”店员小声嘟囔。

我说:“他爱的是人,真羡慕那女人。”

虞双笑笑,没有说话。相信她也这么觉得吧,物件始终是物件,要不是有人赋予它感情,它哪里会有别样光辉?大概睹物思人就是这样的吧。只是不知道让他有所思的人在哪里?他应该是个长情且专一的人,那眼神简直能把冬天的雪都融化掉。

他看着床,我看着他,不禁怦然心动,明显感觉胸腔内有个东西噗通跳了一下,漏掉了半拍。

“我喜欢那男人。”

虞双被我吓了一跳:“瑾冉,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他就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他们只是道我是苏瑾冉。”我几乎怀着发现新大陆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在我眼里,他是那么特别,他的忧伤和欢喜都因为爱,那种感情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所以就更加迫切的想要一睹风采。他是新鲜的,是与众不同的。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很久之后的某天夜里,忽然被他的梦话给惊醒了,我清楚听见他痛苦的说了句:“别走。”

我起身靠在床头上,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告诉他我不会走,我一直走在,他却始终眉头深锁,这表情险些让我崩溃,过了那么久,尽管他已经酣睡在我床榻之侧,可心里有个地方依旧残留着别人的身影。

想起白天虞双飘然而至的信息:你男朋友前几天买走了那张床,送货地址是……

忍不住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或许我们都可笑。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张罗小公馆,可这上流社会的圈子能有多大?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一张网上的人。他以为偷偷买走那张床就能瞒天过海,可他根本瞒不了我,他忘记了虞双是我的朋友呀。

幡然醒悟,原来男人同女人一样,谈起感情的时候都是糊涂的。

又抚了抚他的眉心,他惊醒了,错愕的看着我:“怎么不睡觉?”

“没事。”我笑笑:“睡吧。”

躺下去背对着他,如果摊牌,我就会永远失去他,那么,我们就盲打吧,我迟早都会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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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章 高架惊魂

我曾今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是一种除人类之外的生命,那么我就会是苍蝇,而且是一只慌张无措的苍蝇。

“苍蝇不会恐惧,苍蝇也不会感到羞耻,苍蝇也不喜欢政治。”苏瑾南后来很喜欢用这句电影台词来调侃我,可是他不知道,我是一只发了慌的苍蝇,自然不同。

“回来了?带什么好东西没?”刚一进宿舍门满手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王静跟个哈巴似的往我身上蹭。“敢不给你们带吗,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她殷勤地接过我的东西,立马狂奔去拆封。关情从床上爬下来,搜刮一番问道:“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是怎么从大老远拿回来的?”杨佳从外面进来,一脸的暧昧活像个老鸨:“我刚才看见李雨泽从楼下飘过,是不是他送你回来的?”。

李雨泽是我老乡,不过是上大学之后才认识的老乡,大一的时候一帮孩子巴巴的组织个什么老乡会,这在大学是校园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打着地方保护主义的幌子利用吃喝玩乐来相亲,虽然鄙视但我也还是贱贱的去了。

那晚男的装君子,女的扮淑女,一副相‘嫁’恨晚的架势,敢情刚从高考的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败露了脱缰野马的行径,事实告诉我们,有多大的压迫就有多大的反抗,这其实是个不小的讽刺。

我和李雨泽的革命友谊就是从吃吃喝喝开始的,他是法学院的高材生,又是校队主力,在别人看来我一个三流专业的学生,要啥没啥,怎么都是高攀了,我一面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面依旧没心没肺地和他混迹于校园,绝对的干劈情操。本来一切都很惬意,直到吴渊的出现才打破了我的小步舞曲,不过那都是后话。后来我和吴渊分手了,李雨泽就冷不丁的说他从开始就看好我,我又是扛不住失恋,又是受不了惊吓,拉着他结结实实的哭了个惊天动地,也不管路人甲乙丙丁怎么看。李雨泽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了,可是全校都开始传说李雨泽‘下嫁’给我了!

算一算这谣言也传了快两年了,李雨泽后来一直在埋怨我挡了他的桃花,我每次都反咬一口道:“我都还没怪你空占千亩良田呢!”他笑笑说:“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好干笑起来,我他妈怎么就栽在吴渊手里了?

“想什么呢?你电话都叫嚣老半天了。”杨佳从战利品中腾出空戳戳我,我甩甩头拿起电话,老款的摩托罗拉,用了很久了,一直舍不得换,我记得是吴渊第一次打工赚钱之后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和所有的言情一样俗套,但我还是爱不释手。

最没骨气的一次是分手那天,我哭着把电话给摔了,最后又找回来,看见它满身伤痕我哭得连鼻涕都出来了。

屏幕上闪烁着苏瑾南的名字,我越过一地狼籍向阳台奔去,还不时心虚的回头看看门口,生怕室友们接着八卦,因为迄今为止苏瑾南还不在我们宿舍绯闻话题的编制内。

“宋甲鱼!你真是甲鱼变的?动作这么慢!”苏瑾南在电话里的口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大少爷,您老又没给我发工资,我没义务天天等着第一时间接您的电话,还有,我叫宋嘉鱼,不叫宋甲鱼!”

“管你叫什么,不是让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非得我打给你才会想起这事。”我瞬间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是这么答应他的,不过我确实忘了,只好赔笑说:“这不是刚进门吗,我总得放下手头的东西再打电话不是?”

“那没事了,挂了。”这脾气冲的,说完就把电话撂了,都不给我个申辩的机会。

苏瑾南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嚷着要试车,竟然提议要接我回学校,我三推四辞他才肯退一步答应到客运站接我,我和发小刘小留童鞋刚一出站才看见他那辆和主人一样嚣张跋扈招摇过市的布加迪就满头冒冷汗,小留咽着口水感叹道:“幸好你没让他去接你,要不我们那小地方怎么容得下这么一尊大大大佛!”

苏瑾南显然没料到我不是只身返回,看着刘小留同志一时无所适从,刘小留瞥了一眼这两座车火速决定打车,走时还不忘说:“我跟你不在一个学校,不顺路。”转头谄媚地笑着对苏瑾南说道:“我这妹妹可就托付给你了!”

苏瑾南大张着嘴道:“慢走啊,有空跟甲鱼出来玩儿!”两人弄的好像比我还熟,那叫一个相亲相爱。

这海归派就是非一般的特立独行,丝毫不顾及限速这回事,上了高架就开始撒泼。

“这车还行吧?年前我帮朋友一个小忙,这不非得送我个礼物。”我一边暗骂资本主义的奢侈糜烂,一边绷着脸死死抓着把手,手心涔涔渗汗,他越说越起劲:“就为我换车这事,我家老头还专门利用日理万机的空当帮我叫北京去训了一顿。”

他颇不得意的抱憾起来:“从年初开始,一会儿是雨雪灾害,一会儿是分子闹事,接着阿扁又被爆出贪腐弊案,我家老头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有,偏他消息灵通,逮着时间就教训我,本来还指望我妈能拉我一把,谁知道上个月我姐姐自由恋爱闹得我姥爷心脏病都发了,我妈哭天抹泪地回了娘家,这隔着大半个城市,更加顾不上我了。”

他爸是京官,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他姥爷是真正的资本家,姥姥早就去世了,又只有他妈妈这么个独生女,于是老爷子全副希望都寄托在这两个外孙身上,连他去美国学工商管理都是老爷子一锤定音的事,就更别说他姐姐的婚事了。

这些话我从认识他开始就听他抱怨了无数次,倒着都能背出来,他似乎觉得我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不满道:“你好歹也给个反应吧。”

“停车!”我听得晕晕乎乎,胃里翻江倒海的叫嚣起来,我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惨白的脸,禁不住用手捂住嘴。

“你别弄在我车上,这可是新车。”他一脸惊慌猛踩刹车,我冲下去蹲在高架上就开始干呕,他一边递纸一边大力拍着我的背。

“轻点会不会?”我说完又开始呕。

“我说你怎么淡定得跟千年王八似的,敢情是晕车了。”他笑得真是灿烂,我顾不上理他,忙着解决生理难题。

“嘿嘿嘿,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路都让你们给堵了。”交警二话不说就要开罚单,苏瑾南像癞皮狗一样蹭着警察说:“同志,真不好意思,让您专程来解决问题。”

说着又对后面狂按喇叭的司机们大声嚷嚷道:“对不住各位,我老婆怀孕了,这会正吐着呢,我这就把车开走,多多见谅,多多见谅,谢谢啊!”

“年轻人,你老婆有身孕了你怎么都得有个准备不是,这高架上也不是这么个停车法啊。”后面车里副驾驶上探出个大妈,看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大姐说的是,这不是头一回吗,没经验,以后不会了,对不住啊。”苏瑾南越说越逼真,弄得我都吐不出来了。“苏瑾南,你说谁怀孕来着?谁是你老婆?”我忙里偷闲看着一脸痞笑的他,瞬间就怒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交警同志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们,我索性就把烂摊子甩给他,他那么爱演就让他演去吧,我转身接着吐我的。

“同志,我老婆是说着玩的,您别当真,前两天我们为了孩子的性别起了争执,她到现在都还没消气。”苏瑾南说着又给我递纸,一副新好男人千般宠爱万般忍耐的假象,我狠狠地瞪他一眼。

“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吵架,不过话可说这儿了,国家倡导生男生女都一样,现在生女儿还更好,你们可别动歪念头。”交警同志语重心长的神情都快赶上我妈了。

“保证听从党和国家的指挥!”苏瑾南就差没给他敬礼了。

最后我们还是没有被罚,那交警估计是看在我怀孕的份上,苏瑾南把车挪开之后,先前那大妈路过我们还煞有介事的对我叹道:“可怜啊。”接着转头就用我来教育车上的小孩,大概内容就是你妈妈我千辛万苦生了你,你要是敢不孝顺,看我不拍死你!

到了学校附近苏瑾南坚持要送我进去,我忙不迭让他把车停得远远的,我戏谑道:“您老这车太晃眼了,我怕被人说成是傍大款做二奶,我还是自己进去吧。”

他笑笑:“二奶倒不用,就还真有个现成的大款摆在这,新鲜着呢,你傍是不傍?”

“不傍!”说着下车关门,他在身后叫道:“到了给我打电话。”结果我还真忘了。

第二章 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禁不住冷风吹,有些想打喷嚏,瑟瑟缩缩地回了屋子。

“告诉你个新鲜事。”杨佳神神秘秘凑到我面前,我好奇道:“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都干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了?”

“不是我们,我们连当事人是谁都不知道。”杨佳说得越发玄乎,我赶忙问道:“有意思,什么个情况?”

“前几天有个男人跑到咱们楼下振臂一呼‘我爱你’!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个气场强啊!”关情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她就是当事人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都在这待了快四年了,什么表白的男生没见过,大惊小怪。”我对此表示不屑。

“怪就怪在他既然是表白,但又不说女生的名字,这能起什么作用?”王静一脸的坏笑,我想想也是,这年头难得还有这么傻的表白者!

“那后来呢?”

“后来就精彩了。”杨佳指指我桌上的橙子,我会意的递给她:“现在可以说了?”

“你猜那女的是谁?”我摇头,这茫茫人海,我怎么知道谁摊上这么个情种,杨佳接着说:“对啊,谁知道呢?大家都开始猜谁是事主,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咱们莫茵茵小姐就坚强勇敢地站出来了,天天在楼道上叫嚣,说什么‘大家别瞎猜了,不就是个企业小开吗,怎么那么死皮赖脸啊?人家都拒绝了,还敢上这来找麻烦,真讨厌!’。”

杨佳翘着兰花指学着莫茵茵的样子,嗓子又尖又细,活像个唱戏的,把大家逗得笑半天。

这莫茵茵是本校的校花,真正的‘三好学生’,长相好、家境好、追求者的品质好,这事搁在她身上也就不奇怪了。

“那天下着大雨,那男的也不打伞,隔着雨帘看不太清楚,不过觉得挺眼熟的。”关情回忆起来。

“说不定又是本校的痴男,整天围着莫小姐转的男人哪个不惹眼?看着眼熟也不奇怪。”我想着那些个狂蜂浪蝶们,基本都是富家公子官家子弟,扔到人海里一个个都鹤立鸡群得不得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佳思索了半天,灵光说道:“好像就是你刚回家的那天晚上,可惜啊,错过了。”

“这几天莫小姐表面上对这件事不厌其烦,可是每每提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挡不住的得意,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让我心烦的男人啊?”杨佳一副寂寞空庭春欲晚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你发骚啊?”

“阿嚏。”我擦着红红的鼻子,那晚接完苏瑾南的电话之后我就被冻感冒了,几天来擦得鼻子都破皮了。

“要不你请个假吧。”杨佳一面给我递开水,一面建议道。

昨晚做了个梦,梦中的情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偏偏又那么真实,恍若隔世。

梦中是四年前,那会儿刚认识吴渊不久,记得那也是个下雨天,不过要比现在冷得多。

那时我感冒了,吃药打针都用上还是不见好,成天窝在宿舍里跟坐月子似的。

那晚寝室都已经熄了灯,我捂着被子瑟瑟发抖,鼻子不通气儿,翻来滚去也睡不着。宿舍电话吵得我心烦啊,那三个丫头早就梦周公去了,我不得已才下床接电话。

“喂。”柔柔的男声,听得我越发昏昏沉沉的。

“吴渊?”

“是我。”

“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在三楼吧?我在你楼下,你伸头出来让我看看你吧。”我一阵惊异,他的学校在西边,我的学校在东边,吴渊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我生病的消息,大晚上跑来看我。

我裹着外套轻手轻脚的蹭到窗户边,一开窗冷风就灌进来,冻得我直流鼻涕。窗下之人撑着伞掩在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出个轮廓,真是他!

我虽吹着冷风可却是挠着心窝的温暖,就像是猫儿茸茸的爪子狡黠的轻拂而过,痒痒的却着实舒服,我定定站着,竟然傻笑起来。

“喂,喂。”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我这才反应过来拿起听筒,他道:“我看不太清楚。”

“你等等。”我害怕惊醒舍友,偷偷摸摸的拿来蓄电台灯,将头竭力伸出去,白白的灯光打在脸上,遥对相望,他将伞收起,淋在雨中,雨水顺着他朗逸的轮廓流到地上,却在我心中交汇成川。

“你快去睡吧,生病了就好好看医生吃药,别越拖越严重。”他在电话里轻声细语,虽看不真切,可是我想他此刻也是在笑着的吧。

“你也是,大老远的跑来淋雨,病了我可赔不起。”

他笑笑说:“不要你赔。”

美梦往往都是在最惬意的时候就会戛然而止,越是这样才会越伤人,就像我以为可以和吴渊手拉着手相爱相惜,不离不弃,就这么一起走到地老天荒,可是最后才发现是我想太多了。

枕头湿了一****,那件事之后我刻意不让自己去想他,几乎说是到了强迫的地步,每次一想起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用拇指的指甲牢牢抠住食指的骨节,以此来淹没心头的钝痛。一次又一次,随着我指节皮开肉绽,血化成脓,熬过剧痛之后,心和皮肉都愈合了,只是都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整个早晨都浑浑噩噩的,昨晚突袭的噩梦让我彻底蔫了。课间的时候教授看大家除了听课什么都干了,摇着头无奈放起了视频,我从桌上艰难的支起脑袋看了一眼,貌似是个恐怖片。

女主角穿着白色的睡裙,衣袂飘飘,青丝垂在脸上,阴风一过露出惨白的脸,我心头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眼泪抗不过剧痛滚滚而下。

妈的!竟然让我在二十四小时内想起吴渊两次!

那晚探病之后吴渊就老是用‘女鬼’来称呼我,在我几番逼供之下他才说:“那晚我本就被雨水淋湿了,结果你拿了个灯还从下巴打光上去,活像恐怖片里的女主角,我那一分钟吓得要死,更惊悚的是你的表情,人家女鬼可是板着脸,你这微微一笑比哭还难看,我顿时一身冷汗,雨水汗水都分不清了。幸好我没有心脏病羊癫疯的家族病史,要不非得暴毙当场不可!”

第三章 强迫就诊

“你怎么了?”杨佳诧异的看着我,我连忙擦掉眼泪,若无其事的说:“我被那女鬼给吓到了。彩虹文¥学%”

前后左右全笑得人仰马翻,我也跟着讪讪的笑起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笑得脸都僵了,苏瑾南的电话正如里的九转还魂丹一样砸来,我这表情要再挂一秒就该败露了,看见手机上他的来电二话不说就接了起来。

“哟,这回接的倒快,不枉我上次费口水教育你一场。你该不会是巴巴的等着我给你打电话吧?”说着笑得乐不可支,隔着电话都能看见他得意非凡的嘴脸。

话说他自那天送我回来之后好像就人间蒸发了,这大少爷还真拿自己当神龙了,动不动就见首不见尾的。

“是是是。”懒得跟他争辩,不耐烦的问:“有p快放!”

“你的鼻音这么重,幸好电磁波不传输病毒。”我听他幸灾乐祸的语气就生气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那天逼得我吹着冷风接您大少爷的电话,我又怎么会感冒,没让你负责就是好事了,你还这么调侃我,我说你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那敢情好,求求你让我对你负责吧!”

“嗨,你个臭嘴,别说的跟那什么似的。”

“什么?”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这快上课了,挂了啊。”我说着就要挂机,接过他在电话那边大叫起来:“你出来,我带你去看病!”

我怔了一下,开玩笑的吧。我没好气的说:“姐的革命意志异常坚定,轻伤绝不下火线!”

“这可是和平年代。”

“军歌教育我们,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怎么比我妈还磨叽,叫你出来就出来,别那么多废话。”

“这教授特别严,真的!就是辅导员的假条都不买账,我认怂。”

“那就直接翘课得了。”他说的倒是轻松,我的日子可没有大少爷那么潇洒。

“求求你别对我负责行不行?”说着就挂了电话,我的语气近乎怒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看来是被吴渊弄得我内分泌紊乱也未可知。

杨佳贼贼的看着我:“谁呀?李雨泽?他对你做什么了?”我露出满口白牙笑看着她,她好像意识到我是真的不想讨论这件事,只好无辜的将头埋在书本里,指指教授说:“上课了。”

继续无精打采的在桌子上趴了半节课,那老教授真是兢兢业业,明知没人听还吧嗒吧嗒的讲个不停,语气从头到尾一个样,毫无抑扬顿挫的说法。

“有没有一位叫宋嘉鱼的同学?”我蒙了一下,抬头看见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讲台上用麦克风讲话。

“那个好像是院长的秘书。”后面几个女同学小声议论起来。

“在这里,就是她。”杨佳指着我大声回答,看来帅哥还是有绝对优势的,比如对杨佳这种花痴而言。她说着就用一指禅来戳我的后腰,我几乎是蹿起来的,瞬时就鹤立于百十来号人眼中,和李雨泽的绯闻都没让我像现在这样窘态百出。

“这位同学,请跟我去一趟院长办公室。”那秘书说完就风度翩翩的出去了。杨佳看得直流口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我却急躁起来,这好端端的找我干嘛?我一没欠学费,二没欠住宿费,有什么事要大动干戈亲自召见?

出门之后我就瞬间石化了,觉得我彻底上当了。什么院长,压根就是个幌子。

苏瑾南笑着对院长秘书说:“替我谢谢赵叔叔。”那秘书应下就走了。

“怎么样?涮我玩的感觉如何?”

“你是甲鱼,又不是羊肉,我涮你干嘛?”说着就过来拉我。

“你干什么?”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急喝:“放手!”路过的学生看好戏似的盯着我们,我此时的脸恐怕赛关公了。

“带你看病去。”

“我不去!”

“听话!”短短两个词却让我莫名伤感起来。

他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向他那辆不可一世的车,看来非得跟他去了,以他的个性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还是老实点比较好,要不再站在这车边上拉扯几下估计就要成为学校的大新闻了,丢不起那人啊!

“我东西还在教室。”

“打个电话让谁帮你带回去不就行了,再说就你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瞎操心。”说话间我就被他塞进车里。

原来院长是苏瑾南父亲的老朋友,对于这个后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连这么荒唐的要求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答应了。

车子开得不快,看来他是见识过我的功力了,谁愿意老在高架上碰到交警同志呢?

我们七拐八绕到了市中心的背街上,难得的老街还保留着五六十年代的洋房,两边种满梧桐树,可惜还不到枝繁叶茂的季节。没想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还有这样静谧的一隅。

“下车。”他说着就替我解开安全带。我有些狐疑:“你确定这里会有医院?”

他不说话,带着我走近一幢老洋房,门前的欧式铁艺栅栏已经生了赭红的铁锈,上面是刚刚吐出新绿的爬山虎,绿得怡人。斑驳的红砖仿佛承载着娓娓动人的老故事,不禁让我想起‘美人如玉剑如虹’,‘庭院深深深几许’。

“发什么呆,进去吧。”苏瑾南大步流星地走进庭院,接待的人迎出来,恭敬问候道:“苏先生,孙大夫已经按预约等了好一会儿了。”

苏瑾南彬彬有礼道:“有劳了。”从未见过他这样得体的举动,好像从来就不曾认识他一样。

“孙伯父。”苏瑾南带着我进了阳光充裕的房间,一丝丝光线透过清亮的玻璃照在红木的桌子上,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起身和苏瑾南来了个美式拥抱,又看看一旁傻站着的我,礼貌的伸出右手,厚实的手掌,无名指上是一只光滑无饰的戒指,悠悠泛着岁月的光泽。

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高品质的男人,不免多看了几眼才伸手轻轻握住。

“孙伯父,这是宋嘉鱼。”苏瑾南转而对我说道:“这是本市最好的医生,轻易不坐诊。”

孙医生来回打量着我,开玩笑似的说道:“这姑娘不错,比你过去那些个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好多了,看来最近长进不少啊。”

我忙解释道:“不是的。”苏瑾南打断我的话说:“孙伯父,您怕是该去看眼科了,这甲鱼都愣是被您看成天仙了。”我怒瞪他一眼,呲出我的小白牙,巴不得咬他一块肉。

“就你贫嘴。”孙医生俨然一副长辈的态度,苏瑾南此时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卖乖的小孩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孙医生细心至极,跟他的外貌一样。问诊之后先让我去皮试青霉素,我一听头皮都发麻了,从小就怕做皮试,又疼又痒还不能挠。

****带我们上了二楼,我提出要躺着,生怕待会吓得站不稳,苏瑾南还不得活活笑死我。

我躺在床上,竭力保持镇定,说实话我有两年没有做过皮试了,只感觉心都堵在喉咙里,喘不上气,本能的想起那次的剧痛。

苏瑾南和****站在我右边,我故意将头转向左边,一阵轻柔的力道,手腕上一点点的凉意,看来是在消毒,越发紧张起来。

一下刺痛从腕上传来,我几近扭曲的哀嚎忍不住脱口而出,就让他笑我好了,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我说你还真是奇怪哈,扎个针笑得跟发花痴似的,虽说我孙伯父长得帅气,可毕竟人家不喜欢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你背后就有这么个正当年的美男子你偏不肯回头看一眼。”苏瑾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魔音摧脑啊。

我喘着粗气道:“你会不会听啊?我这是嚎!”

他戏谑的笑声肆无忌惮的传来:“你太有才了,竟然能哭和笑一样,绝了。”

我在心中暗暗问候他全家,兀地觉得手腕上一阵凉意,好像不怎么痛了,转头就见他弓着身子对着我手腕上微微隆起的小包轻轻吹气,很熟悉的感觉,心中有些难受,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看着我皱眉问道:“很痛吗?”我摇头说:“以前我妈也是这么给我吹的。”他有那么一秒钟怔住了,接着又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哼了一声。

皮试效果很好,我们拿了药物就出了院子,我也不想问他要干什么,反正他总是能做出些常人想不到的事情。

第四章 悉心照料

他驱车不过拐了个弯就停在了另一个院子里,还是老式洋房,不过花园里竟然有一座玻璃的花房,里面开满不当季的茉莉花,一朵朵洁白可人,好似隔着玻璃都能嗅得到花香。花房里架设着说不出的管道设备,总之是供暖的吧。

“漂亮吧?”他侧头问我。

“你家?”他点点头,这里的地价恐怕是天文数字了!我满不在乎道:“奢侈!”

“您回来了。”上了年纪的管家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人到了吗?”管家应声说:“到了。”

“还有别人吗?”我有些疑惑。

“进去就知道了。”我随他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所谓的家庭保健护理员:“你是让我在这里挂吊瓶?”我的表情肯定是扭曲怪异的。

“看来你也有聪明的时候。”进了房子他就去换衣服。

管家领我到客房,资本主义的狂潮铺天盖地的袭来,家具摆设虽然样式简单,可是必定是高档货,我觉得我有些心里****,我仇富了!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盏黑釉的香薰座,下面的小阁里点着蜡烛,安逸得连一丝颤动也无,上面的小碟子里密密匝匝全是刚采撷的茉莉,满室馨香。精致的床品极有手感,厚厚的被子却极轻巧,仿佛是一种暧昧不明的重量包裹着我倦怠的身躯。

我躺在床上看着一滴一滴往下落的透明液体,好安静的房子,静的让我忘了一街之隔就是极致的繁华。初春时节还是有些微凉,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昨夜被旧梦困扰不得安睡,渐渐起了睡意,眼皮重得不行。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微弱的灯光泛着暖暖的橙色,点滴放得很慢,这感冒的药水输得急了就会疼,手掌下面温温的,掀开被子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暖袋,如果不是常换,恐怕现在早就凉了,资本家还真是会享受。

屋子里只有我,不一会儿刚才的****就进来拔了针,我穿好衣服出去,怀里还抱着那个暖袋。

“醒了?”苏瑾南轻手轻脚沿着楼梯上来,一身居家的打扮,可还是透着风度,天生的衣服架子。

“他们呢?”

“这里平时除了我没别人,今天管家也只是带****过来,你睡着他就走了,现在****也功成身退了。”

“那暖袋?”我有些尴尬。

“****只拿了看病的钱,你说呢?”他满脸笑意,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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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似无的看着伞笑了一下,在撑起伞的一霎我有些明白他那莫名的笑意了,这伞不大,我们只有紧紧的挨着才能避得了雨水。

漫步在雨中,任由雨点轻柔的溅在鞋子上,都不说话,难得我们有不斗嘴的时候。

“你知道我小时候在下雨天最喜欢干什么吗?”我看着脚边雨点打出一个个时隐时现的圆圈。

“踩水。”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诧异。

“因为我也喜欢。”他眼中闪着清亮的光彩。

“以前老是因为这个被我妈骂,当时觉得可有意思了,即便淋成落汤鸡都还乐不可支,现在想想真是挺幼稚的。”我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以前家里只有我和姐姐,姐姐嫌我闹不和我玩,下雨天踩水就成了我难得的娱乐项目,够傻气吧?”他的语气有些自嘲,我听着却着实心酸,家境优越又如何,从小在情感上就是缺失的,好多人游戏人间大概都是因为这样吧。

“后来上学了,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不打伞,然后和小留在雨里狂奔,就在大马路上,也不怕被车撞,跟疯子一样。那时只觉得刺激,现在想想真是顽皮。”脑海里全是我们湿漉漉傻笑的样子,不得不说那时还真是勇敢。

他看着我,眼中泛起一丝别样的神情,继而说道:“我长大后就喜欢飙车,只有那样的速度才能给我血液沸腾的快感。”

“你恐怕没什么机会像现在这样散步吧?”

脚下的路积了水,雨点一滴滴在上面划出圆圈,扩大后再消失,等待下一个圆圈。他搭着我的肩膀将我往伞中心拉了拉,又是无言,走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路灯都亮了,脚下的雨水反射着耀眼的灯光,恰如路灯的孤芳自赏。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将明将暗。

兴许是还未痊愈,加上感冒药本就带点安眠的作用,脚上没什么力气,我走着走着就蹲了下来。他赶紧随我蹲下,用伞遮着我:“累了?”

我点点头,他将伞交到我手中,自己淋雨走向路边,等他打了车回来时脸上已经布满细细的雨丝。

进了出租车,那的哥很是好心,拿了块毛巾递给苏瑾南:“擦擦吧。”

苏瑾南道谢接过,却先擦起了我的长发,刚才蹲在地上,头发披在背上,有些湿了,我心中隐隐动荡,忙抢过来给他擦脸,这才发现他半边身子早已经湿透,想来是一直拿伞就着我没顾上自己。

他傻傻的笑,我说:“大少爷,您要是坏了我可赔不起。”他也只是笑笑,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酒窝,深得不过分,却着实醉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陷下去。

药力上来我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在宿舍楼下,我竟然枕着他的肩膀,记得第一次枕着他的肩膀还是看电影那一次,我尴尬的笑笑:“哟,这肩膀还是那么的……跟枕头似的。”

“我看你是病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姑娘,这小伙子不错,你可要抓牢了。”的哥多管闲事的提醒起来,我开门出去,他也跟着下了车,那的哥依旧不依不饶道:“小伙子,不用急,我在这等你。”

“你下来干嘛,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你到底傍不傍我这个大款?”他突如其来的整出这么一句,我险些招架不住,要不是这坏坏的表情恐怕我就当真了。

“我的理想是把自己变成大款,然后让小白脸来傍我,你是小白脸吗?”

“我说你怎么就说不出句好话?堂堂一个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以后别说你是这学校的学生,跌份!”他假意嗔怒。

我笑道:“要听好话回去看《新闻联播》去,我又不是国家新闻发言人。”

最后他还是无奈地笑着走了,今天的苏瑾南我只能用‘大开眼界’来形容了,本以为他是只温室养育的花花蝴蝶,没想到贾宝玉也还有副水晶心肝琉璃肚肠。

第五章 初遇苏瑾南

“老实交代,刚才送你回来那人是谁?”杨佳一脸坏笑说道:“你现在可真正成了学校的大新闻了,就连莫茵茵小姐的风头都盖不住你。”

“你说什么呢?”我有些心虚起来。她眉飞色舞的说:“我听说今天有人上了一辆豪车,偏这车主还是个帅哥,有没有这回事?”

这年头绯闻的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中午的事情现在估计连隔壁大学都街知巷闻了,我大方承认道:“是啊,我是被豪车接走的。”

“真的?比言情剧还言情剧!”三个姑娘眼带桃花,那表情充分揭露了自己琼瑶迷的身份。

“真的,车是真的,人也是真的,不过他们没关系,我们也没关系。”

“怎么会?”关情一副美梦破碎的错愕。

我点头说:“他是个赛车手,那车是俱乐部的,他撑死也就是个开着车到处跑的活广告,要不然我们刚才怎么会打车回来呢?”我觉得这句话也不全是谎话,至少他确实是个狂热的赛车迷,长得那样好多次都被人认成演电影的,我暗自为自己辩解,我可是大实诚人啊。“至于我和他就更加没有传说的那么风云了,只是朋友而已。”

“啊……我还以为是个金龟婿,没想到是个跑堂的。”王静有些失望,倒是杨佳重燃斗志说道:“嘉鱼,好好拉着不要放,男人有财有貌的本来就不多,你这样的能碰上个好看的就不错了,抓牢了,可别便宜了别人,就算要便宜别人,记得先给我。”

我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都说成这样了杨佳还有理由偏袒他,要是让她知道我撒谎,那她还不直接把我打包快递到苏瑾南家里,我在她眼中就那么次吗?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杨佳依旧无休止的盘问我,要是她生在国共内战的年代,以她的刑讯水平估计就没有中统和军统的戏份了。

“我寒假不是打工去了吗,咱这个社会公共专业的学生能找什么活,朋友介绍我去广告公司,恰好他们俱乐部跟我们有合作,我们可是正当的工作关系!”

“切,姐虽说实战经验不多,可言情怎么也看过许多,你现在都不在广告公司了他都巴巴的跟来,你还有脸说什么正当的工作关系。”杨佳一脸的不屑,看来今后苏瑾南正式跃升本宿舍话题榜首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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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苏瑾南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到现在都捋不清楚,只觉得混乱至极,不过确实和广告公司有点关系。

寒假的时候我留在这里没有回家,梁少喆就给我找了个广告公司的实习工作,说起这梁少喆还真是好人一枚,我和他的革命友谊完全是破除‘网上皆****’的力证。

当年和吴渊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些举丧,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可是心知我再也不会快乐了,一个人的时候就只是发呆。后来就迷上了网络,因为在那里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谁也不知道你是谁,谁都可以隐匿其中窥探别人的伤心,痛骂人生的种种遭遇。

记得那时我很喜欢在网上写些平时不敢说的话,一字一句全是我的绝望和伤心。后来是梁少喆发现了我,某一天回头来看就发现我的文章后面都有他的留言,虽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是无一不劝慰我,久而久之我也喜欢在网上跟他聊天。

他说他是报社的记者,其实从他的言语中就可以看出他着实深谙文字,像个书生,可是又有现世人的感怀。后来我们就直接用QQ互相调侃,我决定要去见他,杨佳她们颇为担心,害怕我落入****的圈套,可是在我心中,他的感觉是长者,记得他那时说过一句话:“怕什么,不摔跤哪里能学会走路?”

见面那天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他是个大叔,没想到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真正的斯文人,我们亲切得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无话不谈。

他的老成跟家庭有很大关系,他在单亲家庭长大,父亲在他小时候就病死了,他除了每年忌日扫墓,基本对他父亲没有记忆,他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怕他受欺负就没有再嫁,靠着小学老师的微薄工资将他呵护得很好。看得出他母亲给了他良好的家教,让他在俗世中显得纤尘不染。

后来我就再也没上过那个网站,只觉得像他所说的那样,之前的我太过自我,太不争气,抱着伤痛不敢放手,其实现在回头看看,或许真的没必要就此自我放弃。

寒假的时候我跟他说想找个实习的工作,他满口赞成说:“是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了,出去见识一下才知道世界辽阔,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呢。”

我只好笑对:“您老最近挪出档期给《百家讲坛》了?”

我其实很不喜欢他这样老气横秋的说法,听着就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自己,到底我们谁更可怜。

梁少喆在报社混了几年,路子很广,最后托朋友给我找了这么个机会,虽然专业不对口,可是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差事。

广告公司在业内还算有些名气,我不会做专业的工作,只好帮忙做外勤,成天跟着业务员东奔西跑,原来觉得自己口齿很伶俐,自从见识了业务员小李就自叹不如了,她是真正的一张巧嘴,经常说得客户心花怒放,跟着她倒也不寂寞。

部门经理姓秦,是个中年男子,颇有领导才能,每次开会都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像学校的老师,而不是社会的教授。老秦为人宽厚,对待下属也十分亲切,大家都没大没小的叫他老秦,我刚去的那会儿还不好意思,一口一个‘秦经理’,反倒是老秦不习惯了,非要我把那‘老秦’叫出来他才舒服,那表情就像痒了半天的脊背恰好被挠了几下,舒心惬意。之所以会和苏瑾南那个混世人魔相遇,还得从老秦说起。

那天广告公司接了个大单子,全公司上下忙得人仰马翻,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边上做些端茶倒水的杂活,偏就这时候大老板从国外回来,老秦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派不出人手去接,我一直都没什么正经事做,挺过意不去,于是就主动请缨。

老秦交给我一台车,是宝马,具体型号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挺贵的,虽说我大一就拿了驾照,可毕竟两三年来都没什么机会碰方向盘,一路都开得特别忐忑。

好不容易开到主干道上,遇上了红灯,只好停下等。这香车美女的难免引人注意,隔壁道上还有人吹口哨,我一听鸡皮疙瘩都起了。

我暗暗看着信号灯,心中默念:“十、九、八、七……”正准备松刹车,哪里知道眼前一溜跑车风驰电掣的抢着时间突破了停车线,我一紧张猛踩刹车,结果就熄火了。

后来无论我怎么打火都打不着,我心中那叫一个急躁,这车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把我分成零件去卖了也赔不起啊。

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还不时有人叫骂,我又急又羞,脸都红到颈窝。我后来都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我竟然跳下车子就开始对后面的人破口大骂,那泼妇样把后面的司机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苏瑾南老说‘女人是老虎’这词其实说的就是我,明明是自己水平臭还敢下车骂人,也不知道我的胆子是怎么长的。为这事他没少笑话我,不过就是因为我的撒泼才成功的引来了救星,那就是苏瑾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第六章 苏瑾南你好浮夸

他就是刚才那飙车党的同伙,只不过他排在后面,没有超车过去,他之后才说:“要是我飞过去了,不就错过了你这人间奇葩了吗?”

苏瑾南就在我快要跟后面猴急的男子发生武力冲突的时候华丽丽的出场了。他穿赛车服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高,很匀称的身材。他从自己那辆兰博基尼里下来,他腿长,几步就到了我眼前,一副痞子样,对着那男的就吼起来:“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没风度,没看见人家车坏了吗,催催催,你了不起飞过去呀!”

那男的显然是被苏瑾南的气场给吓到了,我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苏瑾南,觉得他异常高大,用两个字形容就是‘雷锋’,用三个字说就是‘活雷锋’!

他一过来不要紧,他后面的什么保时捷啊,玛莎拉蒂啊什么的全都把车停路边就跟过来了,一条大马路愣是给整成了名车展。

“什么情况?”一个跟苏瑾南差不多款型的男子过来问,我大致说了一下,他笑着说:“好解决,我们这可都是高手。”说着就开始打电话叫拖车,一帮人七手八脚的前开宝马引擎盖,一通研究,我见这阵仗已经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苏瑾南看着我焦急的反复盯着表就问我:“你这心急火燎的是要干嘛去?”我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轻松说道:“上车,我送你去机场。”我有些懵了,他道:“放心,我就是再怎么缺钱花也不会卖了你,就你这样的卖一打也不够我的油钱。”

“那这车怎么办?”

他潇洒的对着叫拖车的男子说:“你盯着点。”又对其他人说道:“哥几个帮帮忙,改天我做东搭台子码长城。”

我到现在对这件事还会犯晕,只知道从去机场的路上开始到接了大老板,再到解释清楚车子的去向,全都是苏瑾南包办的,我在旁边就只会点头,甚至有一种苏瑾南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经理的错觉。不过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他们飙车给坑的,本来还觉得过意不去,后来一想这就是他们该负的责任。

后来苏瑾南说:“你那会儿就像车上放着的点头狗,看着就好笑,也不知道先前骂人的气势上哪去了?”我迫切的想要告诉他,如果他在来的路上不把车开得那么快,我也不会蔫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老板好像没有生气,而且从此还时不时叫手下人多关照我一些,我依稀觉得他是知道苏瑾南的,这就是资本家对资本家,‘资资’以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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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梁少喆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你们大老板的车明天要上报纸了。”

我想想也是,白天整个交通主干道都被我弄瘫痪了,要是不成为话题只能说这城市的人太不敏感。结果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的却让我彻底傻眼了,昨天的事情占了整个头条的版面,一时间成了城中热议的话题,只是内容从‘城市交通瘫痪’神奇的变成了‘有为青年勇当交警,疏浚交通回馈社会’,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大篇大篇的全是溢美之词,说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话,没有明说是什么‘有为青年’,只是隐隐透露出这些人来头不小,跟着就是大幅照片,一边的马路上像名车展,但车牌都打了马赛克。另一边的马路上富家子弟忙活得不亦乐乎,尤其是那个‘拖车’,就他最抢镜头。

“你们报社是怎么回事?只字不提他们当街飙车反倒表扬他们见义勇为?”我在晚上跟梁少喆吃饭的时候趁机表达了读者的不满:“广大人民群众有权利知道真相。”

梁少喆也不恼,只是笑笑,用一贯老成的语气说:“这件事确实不简单,这些富家子的新闻可是从来都不会见诸报端的,他们在传媒界很有势力,没有人家的默许你以为我们报社有多大能耐敢登这些东西。”

几天之后,我正在公司帮忙复印文件,苏瑾南就打电话让我去取车。我到维修店等了半天才看见他们进来,苏瑾南是蹭着‘拖车’的顺风车来的,几个大少爷一进店里,店员就立马上去前呼后拥端茶递水,恭敬得不得了。

那天的情形弄得跟当年新中国自主研制的第一辆国产汽车下生产线一样,举国欢腾,沸沸扬扬。我终于明白了,什么事只要和他们这些人中龙凤扯上关系,再小的事也会变得惊天动地。

苏瑾南嫌弃我是菜鸟,亲自驾着大老板的车载着我送回公司,一众跑车跟在后面,我顿时觉得‘鸭梨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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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吴渊。刚一进大学,我就报名学驾驶,我遇上吴渊的那天正好是我刚刚拿到驾照的日子。

我才拿到驾照就兴冲冲的跑去找李雨泽显摆,因为他说过凭我的智商是不可能考得过的,现在这个小本本就是我智商的见证。我问了他同学知道他今天代表学校跟友校打篮球友谊赛,我到的时候比赛都快结束了,因为是露天的球场,所以除了观众席之外场地周围还能站好多人,我好不容易才挤到球场边上,就看见一群花痴对着美男流口水。

球场上最显眼的莫过于两个人,一个是李雨泽,另一个我看见他的一刹那就觉得深秋都能开出报春花,他虽然挥汗如雨,可总是笑着的。

我看得正入迷,谁知却在一片惊呼声中被飞出场外的篮球正正砸中脑袋,比赛因为我停了,一群人围着我七手八脚七嘴八舌的捣鼓起来,我本来就晕,他们这么一闹我特别想吐。

“麻烦让一让。”一个男声在人群外响起,接着让开一条道就见李雨泽和那个好看的男生进来了,男生将我扶起来坐好,细细查看起来:“你没事吧?”他温柔的声音差点让我泄了底气,我连忙摇手,抬头正好迎上他微微皱眉的帅气脸庞,更加晕了。最后确定我没事他才又回到场上,我从来没有被男生这样亲密的关怀过,什么伤不伤痛不痛的都顾不上了。

最后我们以一分的优势险胜,晚上双方在一起庆功,我蹭着李雨泽就去了,才发现那个男的就是友校的风云人物,叫吴渊。那是我正式认识吴渊,我才知道吴渊和李雨泽是朋友,友校大四机械制造专业的高材生,我就奇怪了,怎么好看的男生都是扎堆长的?

第七章 哪识愁滋味

大家那晚都玩疯了,李雨泽酒量不行,早早的就醉了,后来是吴渊送我回的学校。1(1)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他是个真正有风度的男子,俊秀的面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亲善,不像苏瑾南,时不时就会露出一抹邪邪的笑,也没有苏瑾南的那股痞气和霸道。

吴渊像所有言情的男主角一样,彬彬有礼,对我关怀备至,不仅把外套披给我,还在我险些摔倒的时候拉我一把。眼中全是温柔的神情,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如此看过我,不由有些脸红。

他话不多,可是声音却很好听,柔柔的,是典型的南方人的语气,听着尤其顺耳。

一路行到宿舍楼下,临分别时他才说:“跟你聊天很开心,以后还能找你聊天吗?”我暗喜吴渊中了我的圈套,哪里知道其实是我掉进了吴渊的陷阱。

我和吴渊在一起之后,他才告诉我那晚之所以对我格外照顾,不仅对我有那么一丢丢的好感,更多的却是愧疚,因为那个篮球是被他弄出界的,他还说:“要是当时不砸中你,你今天搞不好就是别人的了。”我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温暖欢喜,只觉得是一个甜蜜的陷阱,可是我一旦掉下去就彻底沉沦,万劫不复。

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颗菩提,我们才学会孤寂。认识吴渊之后的我是一生中最快乐最明媚的,我以为他惜我亦如我惜他一样,我以为我们找到了彼此就该是白头的承诺,我以为至少在我死之前我都不会放手,可是当我最后不得不放手的时候我才醒悟,原来这一切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以为’。而他在我心上留下的伤不亚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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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辆宝马,我算是彻底掉狼堆里了,整个寒假都被苏瑾南霸道的呼来喝去,他一副大爷的样子,动不动就用命令的口气让我跟他去这去那。

我也跟他狡辩过:“要不是你们飙车我能把路堵了吗?”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道:“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可是关我什么事?从你面前飞过去的又不是我,我可是后来见义勇为还登报表彰的良好市民,你怎么着也得对我心存感激不是。”

‘拖车’从牌桌上探出头讥笑道:“苏瑾南你个败类!你敢说那篇报道不是你让人登上去的?”

“小筐,你敢说你家老头看见报道没对你另眼相待?”苏瑾南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我指着他说道:“原来是你搞的鬼!”

拖车不理他,转头问我:“我说你干嘛老叫我‘拖车’?”我忍不住笑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天对着电话指点江山要拖车的样子有多搞笑,活像个非法强拆的包工头。”

一屋子的男男****全都笑的没了样子,就连‘拖车’带来的女伴也笑得花枝乱颤,一口一个‘拖车’的打趣他,他也不生气,反倒很高兴的样子。

“拖车的女伴怎么那么眼熟?”我看着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苏瑾南问道:“那‘拖车’,你们家杂志放哪?”

小筐也不计较,便摸牌边说:“我也不常过来这边,你要不去楼上找找。”

苏瑾南带着我上了二楼,那别墅是西式简约的装修风格,东西一应俱全,簇新得很,果真不常用。我说:“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没事买那么多房子关阳光,难怪房价那么高,都是你们这些人给炒上去的,害得多少老百姓露宿街头。”

苏瑾南颇不以为然的说:“你当自己是女侠还是侠女啊?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还有功夫替别人操那闲心。”

懒得跟他斗嘴,因为我目前对‘拖车’女伴身份的好奇盖过一切。苏瑾南在一堆杂志里翻了半天,拿出一本扔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专门开了个板块来介绍‘拖车’的女伴,难怪那么眼熟,原来是最近正红火的女明星江夏,杂志里大力报道她之前在国外影展凭借突破性的演技斩获国际影后头衔,还附有颁奖礼的照片。

照片里她身着香槟金的希腊式礼服,手捧奖座,俨然是女神的气质,而今天见她却是邻家女孩的楚楚动人,年纪轻轻就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难得的是私下没有半点恃才傲物。

我暗自叹服,多优秀的女孩子。苏瑾南坏笑道:“怎么,羡慕嫉妒恨啊?”

我不理他,他继续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自卑,小心对人生失去希望,虽然你胸是平了点,脾气臭了点,不过总体而言也不算伤眼,你还是应该坚强勇敢的活下去。”我拿杂志拍他:“好色之徒!”他也不生气,抢过杂志仍在一边,说:“古人云‘食色,性也。’”我骂道:“斯文败类!”

“我可不敢说自己斯文,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对吧?”

我再次懒得理他,叹气道:“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怎么就栽在‘拖车’手里了呢?”苏瑾南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不是小筐栽江夏手里呢?”

“富家公子哪里来的真情!”我有些不忿,苏瑾南有些悻悻的说:“你是苦情戏看多了吧,年纪不大就成天板着个脸,跟那泡水的木耳差不多,又黑又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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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我哪里知道什么是愁滋味,跟吴渊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能哄得我开怀,即便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都是快乐的。我们手头没什么钱,于是就衍生了一些最省钱的玩法。

记得我感冒好了之后,有一天他约我去逛街,我想着他冒雨来看我,就是感激又是高兴就答应了。逛着逛着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家居商城。

家居城的展台布置的很好,加上各色暖暖的灯光,颇有家的感觉。导购小姐极为热情的上前招呼我们,为我们一一介绍,我们一路走马观花。

“你看那张床。”我兴高采烈的拉着吴渊走到一张欧式复古花纹的双人木床前面,导购小姐笑盈盈的说:“可以试一试的哦。”

我二话不说就躺下了,软软的,真舒服。吴渊也躺了下来,我们侧躺着相视一望,都笑了。导购小姐说:“要是二位打算结婚,这张床可是不错的选择啊,无论是款式还是大小都很适合做婚床。”

我有些难为情,吴渊却笑了,他说:“要是能一直这样躺着该多好,跟你一起。”

我心中早就澎湃千里了,一遍遍提醒自己矜持,要矜持!我看着那张标价牌,笑道:“反正躺一躺又不花钱,多好。”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眼中一贯的干净,继而柔声说道:“我是说真的。”

我那时真的很想哭,不过是喜极而泣。多亏了那张贵的要死的床,我和吴渊成了男女朋友,开始了这段此生难忘的感情,像这样以床为媒的恋爱还能如此清纯,应该是个奇迹吧。

第八章 被奴役了

我和苏瑾南的事情在公司里被传开了,本来这就是办公室文化的一部分,小白领们没什么爱好,大老板的态度似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老秦也会时不时的拿我开玩笑,我起初还极力想要撇清关系,可是小李却说这样是欲盖弥彰,于是我也懒得说什么了。

所有人和我一样,对苏瑾南的底细其实都不是很清楚,只不过从他的做派和大老板的反应来看也是个人物。因此,大家对他的兴趣越发浓烈。

“宋甲鱼,上次拖车的时候我不是顺嘴就说要坐庄开局嘛,小筐当真了,现在非要我兑现,你下午出来吧。”苏瑾南在电话里下达命令,我反驳说:“大少爷,我还要建设社会主义,没你那么闲。”他轻笑起来:“就你那小身板能干什么,还不如来凑台子打麻将。”始终拗不过他,只好请了假。

苏瑾南在一个私人会所里订了场子,我跟个乡下土鳖似的跟着他进去。来的都是那天帮忙的人,其实都是认识的,甚至是有点熟了,不认识的只有大家带来的女伴,果然‘拖车’这回又换人了,我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瑾南一眼,他讪讪道:“总吃一样东西迟早会腻的嘛,换换口味也是应该的。”我无限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他们麻将梭哈玩得极大,动辄就输掉百万,我对此很是嗤之以鼻。这些费脑子的玩意我向来都不擅长,在电脑上打个麻将也是输多赢少,就算赢了也只是个屁胡,不像他们个个都是麻疯赌神,看不见都知道对方手里有什么牌,自己打出这张会胡哪家,胡几番,一一都在算计之内,若是非要放炮一定会选输得最少的一张。

我只好在边上看着热闹,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各位少爷身边的都是情人,我这么干坐在苏瑾南旁边算什么事啊?他倒是满不在乎,笑得风生水起的收着桌上赢来的筹码,随手又自然的交到我手中,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道:“替我收着。”

‘拖车’是对家,看了看我,又对着苏瑾南满脸深意的笑道:“你开局酬谢八方,结果还什么都被你赢尽了,我们还怎么活啊?”

苏瑾南斜睨我一眼回复‘拖车’:“这是我命中注定该得的。”

‘拖车’看着我手里的筹码:“我看这次的酬神会不作数,瑾南,你至少得再补一次像样的。”苏瑾南一边打出张红中,一边用河南话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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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真的很不最喜欢这些有钱人的相处方式,好像除了大把钱和曼妙的女郎就没什么好转悠的,我其实也很讨厌现在这样的仇富心理,这种隐隐作祟的情绪会让我显得更加卑微和阴暗。

我不愿意承认,可是不得不说我很怀念过去和吴渊那种干干净净的交往方式,与金钱无关,亦与名利或者其他无关,哪怕是到了最后的最后,我也还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给我的温柔亦如初夏的阳光,温暖明媚。他会在学校梧桐树叶密闭天空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让我安心的坐在后座上环着他的腰,一圈一圈的载着我在林荫路上徘徊。

他的后背很结实,很宽厚,靠着他有种幼时趴在爸爸背上的安全感。我最爱把头倚在上面,任由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密密匝匝,斑斑点点的洒在我们身上,就算闭着眼也能看见光斑的明灭。有时候他会故意把车把放掉,然后大张着双臂让风灌进T恤,最后涨成风帆。我起初很害怕,他一放手我就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掉下去,他就越发得意的大笑,我知道他很喜欢我这样依赖他,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学会去深深依赖一个除父母之外的人,并且那个人是个男人。

他会在冬天太阳最温暖的时候抱着我在干枯的草地上晒太阳,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桥段应该会发生在几十年后,地点是老人院,那时我们都是头发闪着银光,满脸皱纹,连牙齿都脱落了,然后他瘪着嘴说:“老伴儿,终于和你一起变老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的幻想,但是他却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温柔的拨弄这着我茸茸的头发,轻声说:“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躺在那张贵的要死的床上,一辈子。”

然后我就哭了,这句‘一辈子’说的那么惬意,那么轻易,以至于轻到最后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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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次请假出去打牌的事情,公司里越发关注起我这个实习生,我真的很想对着同事们问一句:“我何德何能?”

苏瑾南在消失了几天之后又奇迹般的出现了。

“你明天应该休息吧?”我看着日历,明天不是周末,不过根据排班我确实休息,很想问他为什么知道,不过想到他从来都神通广大,问也白问,更加不能说不是,只好嗯了一声。“那你明天来我家做饭。”他说的轻松自如,我却石化了:“你没事吧?好端端的玩什么呢?”

“上次打牌的事情小筐说不算数,我就想怎么才算有诚意,最后终于让我想到了,我提供厨房,你负责烹饪,这酬神宴的创意怎么样?”

“糟透了!”

“你不要说你不会做饭!”

“怎么可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少爷的命,我们不自己动手迟早会饿死。”

“那就行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心说我现在打工住的是租的短期房,又不是在学校,他会知道上哪里接我吗?不过接不到才好呢。

第二天才知道我完全想错了,他一大早在就在我屋子下面狂按喇叭,果然出人意料的效率。

他说佣人已经买了食材回家了,我暗自庆幸他搞不好就是说说玩的,像他那样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应该只吃高品质的东西,更何况是待客。结果事实证明我错误理解了他的话,佣人和管家送完东西就撤退了,而他确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他认真地说:“小筐他们那些人嘴刁着呢,要是请大厨到家里来做,他们光闻味道就知道是哪家食府的,没办法。其实我也不指望你的手艺有多好,就是图个新鲜嘛。”

真正离谱的事情是,他的家竟然在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有着苍翠森林的山上,周遭环境长得能做旅游风景区,还是五***的那种。

第九章 别墅聚会

我估计这里不是常住的地方,没什么人烟。房子是江南建筑的风格,青瓦白墙,占地很大,应该是老房子了,很大的花园里还有流觞曲水,石桥相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回廊里抬头就能看到满园的奇花异木,有种古色古香的错觉。

天井里种着荷花,不过不是季节,靠着荷花池的围墙都被落地玻璃取代,如果是夏天,应该在房子里就能看见随风舞摆的荷花吧。仰头一方小小的碧云天掠过飞鸟的痕迹,寂静无声。

家具都是古老的款式,和房子相得益彰,墙上的字画和青花瓷器的摆设更添情致。

最妙的是屋子一角竟然有一架颇有年头的织布机,上面还有没织完却已经微微泛黄的白布,这里虽然没人住,可是却时常打扫吧,因为就连白布上面都没有丝毫灰尘的味道。

清风掠过回廊,一盏盏八角宫灯的穗子轻轻摇曳,生怕惊醒什么。

“花落正啼鸦,鸦啼正落花。袖罗垂影瘦,瘦影垂罗袖。风翦一丝红,红丝一翦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这首词。

“宋嘉鱼,你跟我来。”苏瑾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拉着我就出了房子,屋外是满山的竹子,一条青石板小路穿进竹林,小路两边还有矮矮的篱笆。

“隔一庭修竹,看不出你还挺有情调的。”我故意调侃苏瑾南,他说:“下面风景不错,只是车子开不过去。”

“我说在资本家眼里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摇钱树,怎么不开发成风景区?”

“这房子其实是我姥爷和姥姥的,不过姥姥去世之后就没人再住在这边了。再说了有钱人拼命赚钱也是想图个安逸,现在这样的安逸怕是再多钱也换不来的。”原来这老房子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归隐山林,男耕女织的画面像老照片一样,虽然泛黄发脆,可是却无比厚重起来。

穿过竹林,便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有些眼熟的感觉,可是这又不是风景名胜区,我怎么会来过呢?但是当我看见湖边的石碑上‘秀名湖’三个字,我就确定自己并非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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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渊啊,到底还要走多远?”吴渊拉着我爬山,我走了半天实在走不动了。

“快了,穿过这个树林就到了。”吴渊耐心的劝着我,我巴不得一屁股坐下就不起来了。

最后他连拉带哄的终于把我劝动了,我嗔怪干嘛上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后来才知道是无限风光在险峰。

“哇,好漂亮!”我看见眼前的美景忍不住拉着他飞奔过去,他暗笑我这强烈的对比,我可顾不上,美景当前,他喜欢笑就让他笑好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我有些惊喜。

“这也是我们省钱攻略的一部分啊,之前上网查了查,有个小众论坛里说这附近风景不错,后来我自己悄悄过来踩了点,想着这么好的美景一定要与你分享,今天总算说到做到了。”他对我的事情一向都是如此上心的,暗暗庆幸自己找到一个好男人。

他轻轻揽我入怀,轻声说:“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我吱吱笑起来:“和你在一起真好。”

那天我很开心,是真的真的很开心,我记得我笑了又笑,映着湖水,笑得极轻巧俏丽,就连风都捉得到我的快乐。

走得时候我特意望了一眼湖边的石碑——秀名湖,恰如其分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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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秀名湖还是一样的静谧秀美,尽管它曾经听过我们的誓言,可是吴渊却再也不会和我了。

“看傻眼了?”苏瑾南在我眼前挥手,我回头瞪他一眼,他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凶干嘛?”

“一点也不漂亮,回去吧。”我言不由衷的从原路返回,懒得理他。

‘拖车’今天给了我不小的惊喜,因为我看见他的女伴是江夏,说实话他俩站一块还真有种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感觉。

苏瑾南用手肘拐我一下,说:“看到没?什么叫富二代没真心。”我不甘落败:“还有待考量,现在就下定论为时尚早了吧。”

“宋小姐,麻烦你为大家做东西了,不如我来帮你吧。”江夏的提议让我很是受宠若惊。

“这么客气干嘛?你叫她甲鱼就行。”苏瑾南一脸坏笑,江夏也跟着莞尔,而我就笑的极其不自然:“对对对,别跟我客气。”

最后江夏还是被苏瑾南请出了厨房,整顿饭由我主厨,苏瑾南只不过负责运送原料,结果吃饭的时候苏瑾南厚着脸皮一副大厨的样子,得意得不得了,我看着就想问他脸皮是什么造的?简直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要是拿这材料去建房子,哪还有这么多豆腐渣工程。

“瑾南,这回你该满意了吧?”‘拖车’这句话遭到苏瑾南的反驳:“不是你成天嚷着要补偿吗!”

‘拖车’一脸无辜:“真是泥瓦匠没房住,纺织女没衣裳,辛苦年年压金线白白替人做嫁衣裳,到了还连句谢都讨不到。”

“江夏,你们剧组还缺人吗?我赞助,让小筐带投资进组,随便给个什么角色就成,免得埋没了他的表演天赋。”苏瑾南说着就跟江夏贫上了。

江夏也不客气,盈盈一笑就说:“还真有这么个角色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什么角色?”另外一个公子哥兴致高涨。

江夏顿了顿:“公厕门口卖卫生纸的,没台词。”

此话一出全场爆笑,人仰马翻之际‘拖车’说:“苏瑾南,我出机票钱,你赶紧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回来。”

“好啊,你快去造个水晶盒子去。”苏瑾南的话搞得‘拖车’一头雾水:“要那东西干嘛?”

“放我的小金人啊。”苏瑾南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形?

晚上送走他们,屋子总算安静了,我收拾了厨房,苏瑾南在外面叫道:“你歇会吧,剩下的我叫佣人做就可以了。”

我暗道这个马后炮,洗完手到了客厅,他已经端着茶喝上了,那叫一个悠然自得。

第十章 花样年华

“你跟我来。彩虹文¥学%”他放下茶杯就领我沿着回廊走向另一间屋子。

“这是视听房。”苏瑾南进门开灯,房间正中不是小言里高档的意大利皮质沙发,还泛着骚包的皮革膻味,也没有定制的红木茶几,而是超级古董却维护如新的宽大暖椅,过去只是在李渔的《闲情偶寄》里看到过,暗自觉得古人真是会享受,一张比太师椅更大且铺着兽皮的暖椅,仅凭栅栏和四块炭火就能从早上一直温暖到晚上,连暖气都省了。

刻着八卦图的铜质香炉泛着黯淡的****光泽,甘松香的气味让人一阵清爽,大概是怕被暖椅的火气熏着吧。

“苏瑾南,有心计。”这屋子里的一切大概是一早就准备了,炭火和熏香没几个小时的磨合是不会这么恰到好处的,苏瑾南只是笑笑,敢情他早就使了招请君入瓮。

三面墙壁上有很多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个大铁盒,暖椅正对的墙壁上是巨大的布幕。屋子里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雪白的长毛没过脚踝,走在上面没有声响。暖椅后面是一部老式的放映机,只有在电影里才见过。

“想看什么片子?”苏瑾南说着就开始预热机器,我细细挑选起颇有价值的一卷卷胶片拷贝,最后选中一部老片子,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我看过很多遍,熟到台词都可以倒背如流,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胶片版的。

苏瑾南接过盒子,淡淡一笑:“有眼光。”

有钱人就是会享受,杜比环绕的影响效果,加上手中价值不菲的红酒,虽说这古式的摆设和红酒有点格格不入,不过我也了一回。

我得意忘形的翘起二郎腿,他一面不满道:“这是什么坐像。”一面也学我把脚翘上去。

昏黄的调子,婉转的配乐,加上张曼玉曼妙婀娜的身姿和梁朝伟深邃凄凉的眼神,直直搅得人心神不宁。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我以前每次看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流泪,苏丽珍为什么就不能够勇敢一次牵起周慕云的手,宁肯就这样在尘缘里擦肩而过,午夜梦回之际应该也会钻心的疼痛吧,想着那个爱过的人,想着那段隐秘却刻进骨髓的情事,它到底是会被时间遗忘还是随着年华的逝去而日渐清晰?后来我才明白,或许我们生来就是奋不顾身的,只是最后都学乖了。

或许是酒精作祟,我渐渐有些混沌起来,第一次缓缓靠在苏瑾南的肩膀上,很舒服很安心,我闭着眼睛细细听着他的呼吸,轻轻的,平稳的。

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这样靠在别人的肩头了,我看着他的侧脸,很优美的线条,长长的睫毛扇起和煦的风,直挺的鼻子像座山一样横亘在精致的面庞上,线条优美的嘴唇搭在酒杯的边缘,轻啜一口,喉头便颤动起来。

很熟悉的场景,那时刚和吴渊在一起不久,也是看电影,看的是《无极》,片子有些烂,不过台词很搞笑,看完之后我和吴渊还调侃了一番。

我问吴渊:“愿不愿意做我的奴隶?

吴渊回答:“愿意。”

“为什么?”

“跟着你,有肉吃。”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满脸是泪了,电影早已放完,苏瑾南还是先前的姿势,没有动过,我依旧靠在他肩上,只是很累很累了,快要睡着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苏瑾南的耳语,说的什么没听清楚,但我还是‘嗯’了一声,接着我就觉得苏瑾南好像笑了。

后来我一直追问苏瑾南那晚说了什么,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说“不是什么话都能在清醒的时候说。”

我觉得他很臭屁,满脸讪笑:“你就是个地痞流氓,装什么墨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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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看完电影之后,苏瑾南就时不时的调笑我:“要不要傍我这个大款?”我很想问他是不是那天的酒还没醒。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直到我从家里回来的那天他才风骚无限的开着新车来接我。

早上接到梁少喆的电话,颇有点惊讶。

“嘉鱼,今天晚上毕导的新戏首映礼,报社让我去采访,主办方给了两张票,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毕导的片子,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一听有这个便宜可以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杨佳在一旁羡慕得不得了。

下午的时候苏瑾南的名字在电话上亮起,我寻思他又想出什么花幺子了?

“宋甲鱼,今晚你非得跟我去个地方不可。”

“可是我已经约了别人。”

“什么人?公的母的?”

“你才是公的!”

“我确实是公的啊。”

我都快被他绕晕了,妥协道:“男的,满意了吗?”

他顿了一下:“不管,反正今天你不去我就死定了。”

“谁敢招惹你,别逗了。”

“江夏新演的电影今晚首映,她给了我们几张票,非要我带你去,你要是不去我怎么跟她交代?”

这场漫长的交锋最后以我的落败而告终,我只能推掉梁少喆的邀约,说实话,接到江夏的邀请确实让我有那么一丢丢的虚荣莫名其妙的得到了满足。

我答应苏瑾南邀约的同时开出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他的车子不可以出现在我们学校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

首映礼是晚上八点开始,苏瑾南下午五点就催我出门,他今天穿的是修身剪裁的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那个牌子我在杂志上看过,只接受高级定制,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敢说喜欢毕导的电影,你这样也太不尊重他了。”接着就拉我去进行包装,一番折腾之后连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我们这样是要去走红毯吗?”

“要是你想的话。”苏瑾南对着后视镜照着那张帅得让我想上去踩两脚的脸。

“算了,我又不是大明星。”

影城早就被媒体和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远处的红毯上各大主演正在奋力抢镜头,毕导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粉丝狂热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让我不得不看过去,原来是江夏上了红毯,说实话,她从来都很漂亮,无论是在银幕上还是厨房里,她人气高,脾气好,媒体很是喜欢她。

我不由赞叹道:“好漂亮啊。”

苏瑾南看看远处又看看我:“其实你也不错啊,看来造型师的手艺真的很了不起,烧猪都能变美女。”

我就知道他说不出好话,我咬着牙说:“谢谢!”

下车之后工作人员领着我们避开人群,从贵宾通道进入影院。媒体通道就在不远处,我好像看见了梁少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第十一章 首映礼

“宋嘉鱼?”梁少喆一脸疑惑,也难怪他这样,我现在的样子恐怕就是我妈也会大打问好。1(1)

“梁少喆,你也在啊?”说完才觉得好尴尬。苏瑾南本来已经进去了,又找出来,看见我和梁少喆打招呼,二话不说就上去和梁少喆握手,我暗骂他是人来疯。

“你是宋甲鱼的朋友吧,你好,我叫苏瑾南。”他的语气好像跟我很熟似的,我有那么几秒脑子是空白的。

梁少喆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大记者,临危不乱,回握住苏瑾南得体的自我介绍:“你好,梁少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苏瑾南拖进了会场,回头就看见梁少喆隐隐担忧的眼神,那画面有点像狗血电视剧里强抢民女的桥段,苏瑾南就是那霸王,我是被抢的民女,梁少喆则是被威逼利诱的家人,眼睁睁的看着我羊入虎口却无能为力,此刻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我们的座位很好,就在第二排中间,前面是众主创,想着自己喜欢的大导演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掩不住的激动。

苏瑾南看着我笑了几声,突然轻拍前面毕导的肩膀,毕导转头看见是苏瑾南,很是惊喜的样子:“小苏,我刚才还在找你,没想到你就在我身后。”

苏瑾南笑说:“我进来晚了,所以您才没看见。”接着将我引见给毕导:“这是我的朋友宋嘉鱼,她可是您的忠实粉丝,今天非得跟着来,就为了看您,甩都甩不掉。”

我瞪他一眼,到底是谁甩都甩不掉?不过看在他实现了我一个多年心愿的份上打算既往不咎了。毕导显然对我这个粉丝很满意,趁着开场前的空当和我聊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这么个国际大导演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我们从电影主题到风格,聊得很开心,简直是相见恨晚,直到仪式开始他才意兴阑珊的转回头坐好。

“谢了。”我小声对苏瑾南说。

“要你一句谢真的很不容易,等你主动跟毕导打招呼我估计都成化石了,实在看不过去才帮你一把。”

我心里小小激动了一下,认识他之后好像什么时候都能遇上惊喜。

正式放映电影之前还有个简短的庆功仪式,一群金玉华服的人在台上对着镜头摆着争奇斗艳的造型跟媒体大打太极。主持人是电影频道请来的,长得很甜,我一直都很喜欢看她主持的节目,很清新的主持风格。

“江夏小姐,有网友问到您演了这么多优秀的片子,搭档的都是型男帅哥,角色也各有不同,那么在现实生活中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主持人问的问题一般都是场面上避不开的千年话题,江夏掩嘴莞尔一笑,真个仪态万千,悠悠说道:“我喜欢能让我从心底绽出笑容的男子。”多好的答案,滴水不漏,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最重要的是不得罪任何人,反倒让一众粉丝觉得说的就是自己,更加激动难耐。

江夏站在台上时不时看向我们这边,‘拖车’盯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嘴角满是笑意。我和苏瑾南看着他,十足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片子秉承了毕导一贯的风格,很有质感,结局凄美婉转,尤其是江夏最后的那个十分平静的眼神在漫长的镜头里很是触动人心,我甚至看到有那么几个专业影评人默默的点头。

“你怎么没哭?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哭得跟泪人似的,你这半点情绪也没有,还是不是女人啊?”苏瑾南小声的问我。

“哼,姐是什么人,过尽千帆岿然不动的境界!”

“那是没扎到你心窝子里。”苏瑾南平静的语气却十足一针见血。

晚上回到宿舍就接到了梁少喆的电话,他在那边有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就跟那些个二世祖混一块儿了?”

“你还记得那次交通堵塞,富家子指挥交通还上报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

“其实那天都是因为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以内,我用小学生跟老师汇报事情的态度细述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梁少喆越听越担心:“我说你好自为之吧。”我想要是他没有良好的家教在前边拦着,估计他会说出更难听的。

“我知道错了,大哥,您能别这样吗?让我很受伤。”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还真别嫌多余,他们里边没一个是你惹得起的,你年纪小,当心上了当都不知道。”

我暗自感激他的关心,最后淡淡的说了句:“我上的当还少吗,这点事情我还顶得住。”

其实细细回想一下,吴渊除了给我甜蜜开心和伤痕之外,同时还教会了我冰冷坚强和固步自封。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是否就会更平滑柔顺一些,可是每次我都会被他给的甜蜜错觉给打倒,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和吴渊一段不成功的感情结束了我少女的懵懂无知,也将我单纯的心绪彻底踩碎,不得不说,经历了他让我浑身是胆却更加小心翼翼。

我那时渴望和他相守,渴望我们真的相爱,最后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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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份之后,毕业的各项工作都已经在陆续进入正轨,就要走了,没什么好挣扎的。

“宋甲鱼,今天出来吃饭吧,庆祝庆?彼砧厦看握椅叶疾煌夂跏浅院韧胬帧?br> “庆祝?庆祝什么?”

“你也太不关心国家大事了吧!今天奥运火炬传递到了韩国首尔,终于在棒子面前扬扬国威了,多值得庆?蔽页跃撕靡换岫馑瓒寄艹晌胰伺徘布拍睦碛桑?br> 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他在市中心背街的别墅,着实热闹。酒酣耳热之际有人问道:“瑾南,你们家还有卫生间吗?那个被人占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说道:“楼上拐角还有。”

众人齐刷刷的对我行注目礼,那人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那表情暧昧极了,我脸都红了。

“废话别多,你酒量差就赶紧放空去。”苏瑾南适时的将那人打发走了,众人也该干嘛干嘛,他转头定定看着我,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输液那天发现的。”他依旧看着我,我有些莫名紧张起来,接着他噗嗤一声就笑了。我暗暗问候他一声,****!

第十二章 大地震

因为喝了酒,后来是各自打电话叫司机来接的,苏瑾南坚持要送我回学校,拗不过他,

我们坐在后面,司机很专心的开着车,我觉得尴尬,一路都没说话。车子依旧停得很远,他说不放心坚持要送我到宿舍,我没有跟他争执,他有些小小的惊讶。

我们走的很慢,夜风轻轻柔柔的,他的呼吸里散着淡淡的红酒气息,很好闻。

到了宿舍楼下,他掏出个电话递给我,我一看是高档牌子的新型定制机,推脱不要,他笑笑,头也不回就走了,边走边说:“总有法子让你接受的。”

果不其然,几天后我被‘苏瑾南式’的办法逼得缴械投降了。那办法简直离谱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我的手机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会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要么就是求租房,要么就是婚介信息,更离谱的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出售毒品和枪支弹药!

电话快要被打爆的一刻我想起了苏瑾南的那句话,赶紧打去质问他,他满不在乎的说:“这办法有创意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网站上登了些招租信息,婚介信息,不过留的都是你的电话号码。没想到还真的管用,值得推广。”

“苏瑾南,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够正经了,我特意没有登特种服务行业的信息,要不就该有人找你按摩了。”

我简直要发狂了,对着电话咆哮了半天,苏瑾南也不生气,只是在电话里笑个不停,我在挂电话之前咬牙说了句:“好吧,你又得逞了。”

也好,就让我借口给自己勇气潇洒的斩断和吴渊最后的牵连,彻底和他说拜拜吧。

我关了电话,连同原先的卡一起锁进抽屉。找了半天才找到苏瑾南送的手机,自从拿回来到现在一直没用过,哪知开机画面真的很让我纠结。

开机就见蜡笔小新扭着屁股,用独有的嗓音叫道:“傍大款啊,傍大款。”接着极其猥琐的表情说:“我要!”

我有种吐血身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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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我想很多人同我一样,永远都忘不掉这一天吧。

大四没什么好忙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收东西收到手抽筋。天气越来越炎热,连带人都懒懒的,下午室友们都在宿舍收拾东西,再过一个月就要离开了,有些东西又带不走,干脆拿去跳蚤市场出售。

“杨佳!别晃我椅子。”我坐的好好的突然就摇晃起来。杨佳一声尖叫:“不是我,是地震!”

接着大家都慌了,楼道上传来满耳的尖叫和脚步声,地震!我还没反应过来杨佳便拉着我冲向楼梯,那场面就是把高考时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虚拟状况写实化了。

一路上我都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等到了田径场才发现浑身酸痛,更伤感的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给扭了,随便动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田径场上人山人海,还有不少女生哭了,大家都在猜测到底是哪里地震。杨佳扶着我推开人群找到个还能坐下的地方。

通信也****中断,我突然有种孤立无援的悲戚。几分钟后通信恢复,大家都在忙着打电话,我也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这种时候还是妈妈关心我。

“嘉鱼,你那边没事吧?”妈妈在电话那头很是着急,我听着她的声音很温暖,拼命点头,可惜妈妈看不到,我颤抖着声音说:“我很好,你跟爸没事吧?”接着爸爸就来接电话,说是家里一切都好,我这才放心。

挂掉电话就看见好多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苏瑾南,我小小的受到了惊吓,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显示了一条,搞不好是打错了。再有就是梁少喆和刘小留,我一一给他们回了过去,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宋嘉鱼。”李雨泽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笑着说:“放心,姐还死不了。”

他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下说:“嘉鱼,那个。”

“什么?”

“……”

“李雨泽,到底什么事?”从没见过他那么不干脆。

“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挂了。”我暗道他真是反常。

十分钟后发生了一件让我很想钻地缝的事情,苏瑾南竟然开着他嚣张的跑车席卷进了我们学校。

他准确无误的把车停在我面前,人山人海的话题一时间从地震转为突如其来的布加迪。

“你怎么,怎么找到我的?”我惊讶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手机啊,全球定位的。”说着就上下打量我:“打你电话又不接,我怕你万一死了就没人被我笑话了。”

杨佳碰碰我贼贼的问:“赛车手?”我瞪她一眼。

“你没事吧?”苏瑾南口气有些急躁。

“没事,你赶紧回去。”

“谁说没事,她扭了脚。”杨佳真是个漏勺嘴。

“这位同学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啊。”苏瑾南又是一副自然熟的样子,我深深的鄙视他。

尽管我多么不愿意,最后还是被苏瑾南塞进了车子,这回我想不轰动都不可能了,我在这学校马上就要熬出头了,没想到临老入花丛,晚节不保!虽然说苏瑾南这个流氓很可怕,可是往往流言比流氓更可怕。

刚出学校就收到杨佳的短信:“宋嘉鱼同学,我觉得你不诚实!”我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杨佳同学,那是因为你太八卦。”

苏瑾南开着车,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觉得很尴尬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去看脚。”

“我说苏大少爷,你能不能稍微问一问我的意见,不要每次都那么霸道好不好?”

“因为你老是分不清好歹。”

“对,我是分不清好歹,可是也用不着你在这边指手画脚的提醒我,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凭你有钱有势有地位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委屈,突然很生气,突然鼻子发酸。

他猛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好像要发怒的样子,脸崩的紧紧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对着我吼道:“就凭我喜欢你在乎你行不行?够不够?”

第十三章 就这么各奔东西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呆呆的看着他,他说:“宋嘉鱼,你别跟我装蒜打太极,别说你不知道!”

从来没见过一贯潇洒玩世不恭的苏瑾南竟然会这样失态,我的记忆里他总是笑着的,

“你笑什么?”他一脸不解。

“因为你很好笑啊。”

他臭着脸说:“不可理喻的疯女人。”说完就将车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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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知道震源是四川,然而我的震源却是苏瑾南,我虽然竭力用笑去掩饰尴尬和紧张,可是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触动,我不确定他是不是闹着玩,不过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意外。

慌了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一向谈笑风生的杨佳。她的男朋友大伟是高中的初恋,很难得的感情,可惜高考这分水岭将他们分隔两地,大伟去了成都。

当知道震源是四川的时候杨佳哭得那叫一个杀猪范儿,隔几分钟就打一次大伟的电话,一次次的失落,等到灾区通讯恢复之后杨佳才知道大伟正好被实习公司的杂物砸中了腿,现在打了石膏,动都动不了,杨佳二话不说就想尽一切办法赶赴灾区。

再见杨佳就是毕业论文答辩的前一天,她瘦了,可是却很开心。她说:“我找不到大伟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可是当我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反而放心了,最坏也就是这样,要是他残了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

一辈子,这样的感情应该会很牢固吧。杨佳说:“成都虽然恢复的很快,但是几乎每天都有余震,最夸张的一次余震把医院病房的吊灯都甩下来了,就砸在我脚边,大伟紧紧抱住我,那么黑的夜,那么可怕的天灾,我从陪在他身边开始每天都是笑着的,而那一刻我缩在他怀里却哭了。”

从她的话语里我好像看到了那一幕,慌张的人群里有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在天摇地动的时候互相抓着彼此这跟救命稻草,伴着泪水许下无声的誓言。

吃散伙饭的那天,宿舍里的姐妹都玩疯了,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王静都喝得满脸通红,以前很希望自己赶快毕业,然后进入社会,有一份工作,薪水可以不用很高,可是很快乐,然后找一个男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小孩,从女生蜕变成美丽的女人。

可是现在我们都却步了,这才发现其实我们都很舍不得。关情考了家乡的公务员,虽然工资不多可好歹是铁饭碗,时间又稳定。王静决定去北京打拼几年,趁年轻嘛,北漂在她嘴里描述的也不是很凄惨。

杨佳说:“大伟也是今年毕业,他签了实习的那家公司,腿好了就去上班,我决定过去陪他。”她说得很轻松,可是我知道她也很无奈,毕竟她付出的代价是抛弃自己的圈子,然后完全毫无保留的融入大伟的生活,尽管环境再陌生,她也决定孤注一掷的奔向她的爱情,我暗自佩服她的勇敢,换做是我,大概会退却吧。

“要是你以后有了小孩,我们都要做干妈。”我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行,要是大伟不让,姐就休了他!”杨佳突然抓住我的手说:“你在广告公司好好干,要是哪天碰上大明星,记得给我要签名。”

我说一定,她继续说:“其实苏瑾南也不错了,你就别再惦记那个吴渊了。”自从我跟吴渊分手后他就成了宿舍的禁区,现在杨佳提起来让我有种莫名的伤感,我笑道:“都忘了,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吴渊,我参与了你的过去,确在通往未来的路上丢了彼此,分道扬镳。

那天晚上我们都醉了,勾肩搭背的走在那条走了无数遍的长满梧桐的林荫道上,树叶很密,看不到半点星光,路灯昏黄,暖暖的照在我们身上。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是否****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

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

让人觉得不满足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

好孤独,真的很孤独,可是无论如何,就算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一首《天黑黑》唱得大家都哭了,我们坐在凉凉的马路上,用眼泪送别单纯的青春。

我爱过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结局是伤得更深,现在的我从未如此孤单过,于是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决定明天就回家。

爸妈很是高兴,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因为我早前就奴役苏瑾南把东西都搬到我租住的房子里,所以这次回家行李不多。

晚上吃了妈妈做的饭,很温馨,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发呆,手机震了一下,是杨佳的短信:“已到成都,勿念。”我回复她:“保重,一定要幸??br> 关了灯,眼泪就掉下来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真他妈煽情。

一夜好眠,梦中是儿时拽着爸妈的手在院子里学步的情景,每次摔倒都是自己爬起来,渐渐的就习惯了,哪怕是被吴渊绊倒了,最后也还是挣扎着站起来。

中午接到刘小留的电话,她说她也回了家,我们约了去逛街。刘小留也是趁着正式上班之前的假期回家休养生息,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韬光养晦。

其实想想我也不是很孤单,至少刘小留还和我在同一个城市,而且我们租的房子隔得并不远,我陪她去找房的时候就说过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做饭吃,那时候我莫名其妙的有一霎那走神便想起了苏瑾南,想起那天在他家做饭洗碗的情景。

刘小留学得是会计,毕业后去市中心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做财务,我觉得她的前途简直是光芒万丈,结果她调侃道:“要是你抓紧了苏瑾南,你才是最有前途的那个。”

“你说话很像我妈。”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在中国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果然黄昏的时候苏瑾南就来了。

第十四章 审核女婿

苏瑾南坐长途汽车来的,打电话让我去接他,因为他知道我很不喜欢他太张扬,所以就没有嚣张的驾车前来,或许他料到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会从他身边默默飘走,并且举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我不认识他!

我在出站口见到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开心,狭长的余晖照在他身上,慵懒的镶上一层金黄,他虽然穿得很低调,不过出众的长相气质还是让他和杂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只拿了简单的行李,傻傻的站在远处对我笑。

他的突然造访让我爸妈手忙脚乱了一番,我们家的房子在老城区,是旧式的小院子,不算大,也不能和苏瑾南豪华的宅邸相比,可是爸妈还有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住,他恐怕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看什么都新鲜。

“条件有限,您大少爷就将就一下吧。”

苏瑾南抚着门框说道:“原来在国外的时候也常和朋友去爬山,有一次遇上大雪,找不到下山的路,要是没有地方落脚,晚上肯定会被冻死的,你猜我们怎么办?”

“按电视剧的套路,应该会突然出现一个木屋,里面还奇迹般的有水有电有食物,要是再离奇一点搞不好还有个大美女,对你们关怀备至,最后你们绝处逢生还抱得美人归。”

“脑残电视剧害人不浅,要是真有个小木屋我就当场乐死了,我们找到的是个山洞,里面兴许住过什么动物,一股子骚臭味。”他撇撇嘴,看来那真是个不怎么惬意的经历。

“我多希望里面是头冬眠的大狗熊,你们私闯民宅,然后它化身正义使者,代表月亮消灭你们,一口气把你们统统吃了。”我说着就张牙舞爪的吓唬他,结果反而被他用一只手捞进怀里,他的呼吸拂过我头顶,吹得我心里痒痒的,我挣扎几下,他都不动,就只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嘉鱼,吃饭了。”妈妈在外面叫我,我顺势逃出生天,忍不住拍拍滚烫的脸颊,宋嘉鱼,清醒一点。

晚饭很丰盛,比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好多了,爸妈还真是偏心。

“小苏,多吃点。”爸爸给苏瑾南倒酒,苏瑾南彬彬有礼的样子再次吓到了我。

“小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妈妈好八卦,俨然一副丈母娘审核女婿的样子。

我给苏瑾南使了个颜色,苏瑾南笑道:“叔叔阿姨,我之前在国外留学,现在在投资公司做一般职员。”我松了口气。

晚饭后我跟妈妈在厨房收拾,苏瑾南被爸爸拉着聊天,只看得见两人笑得很开心,听不到聊什么,苏瑾南也看见了我,对我笑笑,我瞪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嘉鱼,小苏这孩子不错。”

“妈,你才认识他几个小时就说这些,我又不是仓底货好不好?”

“妈是过来人。”我想着妈妈意味深长的话,以她老人家的眼光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可是又怕偏偏碰上我妈老眼昏花一时不查的悲剧时段。

苏瑾南竟然还给我爸妈带了礼物,他们老人家看不出来,我一见那些东西脸色就变了。苏瑾南,说谎也有点水平好不好,一个小职员能动不动就送人意大利定制手表和爱马仕限量版丝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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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要是再让苏瑾南和我爸妈这么惺惺相惜下去就该出大事了,于是我果断决定带着苏瑾南去参加同学聚会,不管怎么样,先把他拖走再说。他无论放在哪儿都是个危险物品,与其炸在家里伤了爸妈,不如我独自就义好了。

我们先去找刘小留,然后再去预定的地点,小留是第二次见到苏瑾南,弄得比我还惊讶。

“张明定在哪里?”

“往日情杯。”

我懵了一下回问道:“你确定是往日情‘杯’?”她很笃定的点点头,我道:“刘小留你个文盲,我们小学老师都还活得好好的,你就连‘怀’和‘杯’都分不清,你是想气死她啊?”刘小留辩解:“我敢拿我未来老公养的小狗所吃的狗粮来担保,张明说的确实是往日情‘杯’,不是往日情‘怀’。”

“你有未来老公吗?”我一脸鄙夷,小留扭头就来了一句:“就你有!”

我一路都在争辩,苏瑾南看得很有意思,最后竟然是我输了,那地方确实叫往日情‘杯’。

“靠,这么没水平,这不是误导群众吗?”

“就你这种智商的才会被糊弄住,人家经营的是酒吧,换个‘杯’字再好不过。”苏瑾南一脸嫌弃的对我说。

来的都是小学的同学,没几个,张明就是组织者,我们聊得正高兴,一个女人突然冲进来对着张明就骂:“张明,我算是看错你了,你也太那个了吧?”

张明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我未婚妻。”我和小留对视一眼,暗道都凶悍。张明小声对未婚妻说:“有什么事咱们私下说行不行。”

“你有脸做就不要怕人知道!”一张俏脸满腮绯红。

“我做什么了?”张明也发火了,很明显他真不知道未婚妻是发什么魔怔。

“你竟然躲在家里看李丽珍的《蜜桃成熟时》,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未婚妻哭得梨花带雨,整个酒吧顿时低声议论起来,小留小声说:“张明啊,看不出来啊。”

未婚妻哭着就出去了,张明也红着脸追出去,苏瑾南一脸无知的问了句:“李时珍?我记得他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怎么又去拍电影了?”

我那个羞愧难当啊,全部人都笑了,苏瑾南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不停问我对不对,我只好说:“他是海龟派,对中国国情不是很了解,见谅见谅!”

晚上回去的时候苏瑾南还在纠结于李时珍和李丽珍,我****得快发疯了,只好告诉他正解,他听完就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宋甲鱼,你到底用你清纯的伪装骗了多少人?真没想到你腐化到家了。”我简直气结:“我是浓硫酸加浓硝酸再加浓盐酸,够腐蚀了吧?”

第十五章 都怪花样年华太美丽

窄窄的巷道寂静无声,清晰的听着彼此的脚步声,昏黄的街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瑾南放慢了脚步,我回头找寻,就见他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心头一颤,那是我走过的脚印,他又一个一个轻轻的踏在上面,那样认真,那样专注,我有些呆了,他撞上我,抬头给我一个暖暖的笑,他的眼神很干净,干净到可以清楚的看见我呆滞的表情。

不是不感动,但嘴上还是一贯不在意的说:“无聊。”他也不生气,依旧踏着我的脚印直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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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式上班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拖车’拜托的,与其说是拜托,恐怕赏赐更合适,虽然同事中有人颇有微词,不过看在钱的份上我会自动无视掉。

‘拖车’最近收购了一个旅行公司,听苏瑾南说他上台后采取了一系列的内部改革,这一次的案子就是当中的一部分,而我们公司承接的就是新旅行线路的广告运营。

老秦让我跟着小李去接洽,摆明是要打熟人路线。虽然忙碌,但是这个案子让我很期待,因为他们公司的新线路就是柬埔寨,早就想去看看《花样年华》里的场景,这次总算能够假公济私了。

在研究具体方案的时候就已经着手开始办理护照和签证,所以出发的时候一点也不仓促,我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快感。

这次‘拖车’是下重本了,请了国内最好的摄影制作团队,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加突出江夏,因为这次他请的广告代言人就是江夏,但是这件事只有拖车圈子里寥寥无几的少数人知道,毕竟传出去对江夏和拖车都未必就是好事。

我暗道有钱人就是好,工****情可以两不误,资本家很厉害,工作就是爱情,爱情亦是工作,相辅相成,互惠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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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公司的同事提前先到柬埔寨安排吃住,和之前联系好的有关部门打过照面,好在我们带了懂得高棉语的翻译,虽然沟通下来还有些小问题,但幸好都不影响拍摄。

几天后拍摄团队就和江夏抵达金边,同行的除了我意料之中的‘拖车’竟然还有要我无限头疼的苏瑾南。

对此,苏瑾南的解释是:“你别不高兴,我是小筐公司的股东,怎么也算你客户不是。”

第一天的工作异常顺利,取景拍摄并没有受到半点干涉,我还暗喜是我们之前的交涉工作做得很到位,后来听到小李和公司其他同事的谈话才知道有人暗箱操作,我第一时间就想到苏瑾南。

而苏瑾南是这样一笔带过的:“要想混得好,关系少不了。他们柬埔寨的太上皇诺罗敦?西哈努克常年都在中国,和我家老头因为政治上的沟通还算熟吧,这次过来好像现任皇帝诺罗敦?西哈莫尼特别打过招呼,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不只是这样,过两天拍吴哥窟的时候貌似还要封锁,等我们拍完了才重新开放。”

果然到了吴哥窟的时候,除了我们没有游客。用电视剧里狄仁杰的句式说就是:看来苏瑾南这潭水很深啊!

晚上我和苏瑾南在镇子上闲逛,碰上一个当地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见到我们就将合十的双掌举到眉眼,这是当地一种叫‘合十礼’的礼节,表示友好欢迎。

小女孩用夹生的英文跟我们打招呼,苏瑾南也没有显摆他海归派的英文水平,而是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她,小姑娘很是高兴,对着后面的房子说着高棉话,就见好多小孩跑出来围着我们要糖果,苏瑾南连裤兜都要翻出来了,为难的看着我,面面相觑。

突然苏瑾南抓起我的手就开始狂奔,我的裙子在夜风里开出花来,我看着他满载笑意的脸,突然觉得很好看很亲切。

他说:“我从网上看见说要带些笑礼物给当地的小孩,没想到不给不要紧,这一给就真麻烦了。”眼前的他一脸的认真,笑得很开心。

第二天正式进入吴哥窟,江夏穿着极富柬埔寨风情的改良版纱笼,美艳绝伦,就连千年吴哥都因她而有了生气。

我做不了专业的工作,乐得游玩吴哥窟。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过一段没有剪辑进《花样年华》里的片段,周慕云几年之后在吴哥窟巧遇陪朋友来旅游的苏丽珍,二人在吴哥窟长长的回廊里寒暄着过往的岁月,青春不再的两个人此刻显得如此疏离和陌生,仿佛那曾今燃烧过的已经彻底的永久的熄灭了,我突然就很庆幸幸好没有剪辑进去,让故事停留在最凄美最伤感的一刻才能隽永长存。

我找到那面被倾诉过的古老墙壁,记得周慕云曾经问朋友:“从前有些人,心里有了秘密,而且不想被人知道,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朋友不知,周慕云说:“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进去,再用泥把洞封上。那秘密会留在树里,没有人知道。”

影片结尾,周慕云站在昏黄粗糙的墙壁面前,那样的孤单落寞,伴着大提琴悠扬婉转的旋律,周慕云贴着墙壁,将说不出口的秘密和无法面对的感情,轻声细语,埋进洞里。

那些消逝了的岁月

仿佛隔着一块

积着灰尘的玻璃

看得到,抓不着

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

如果他能冲破

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

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我不自觉的将耳朵贴近墙壁,窥探起其中的万一。苏瑾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你在干嘛?”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想听听周慕云说了什么。”他没有再说话,也将耳朵贴过来,他眼眸中倒映出的吴哥窟美极了。

我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风声将埋藏在这里的秘密和爱情娓娓道来。

别奢望闪躲

怕是谁的背影叫人难受

让我狠狠想你

让我笑你无情

连一场都舍不得回避

让我狠狠想你

让这一刻暂停

都怪这花样年华太美丽

第十六章 全世界只有我输了

黄昏的吴哥窟是最美的,我们沐浴在余晖里,苏瑾南站在我身旁,很近很近,我甚至可以听到他放松的呼吸,闻到他身上温暖亲切的味道。

他突然问:“你知道我刚才听见什么了?”

我摇头。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他转头看着我,他的眼中就点点泛滥起耀眼的金黄,是反射的夕阳,很是刺眼。

我却笑了,如果真是一艘船,大概需要若亚方舟才能将我救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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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柬埔寨之行很成功,作品出来之后轰动一时,江夏的美在异国情怀里更显出色。

某天出门等公交才发现柬埔寨旅行的宣传组图多了一张我从未见过却无比熟悉的照片。

画面中是黄昏逆光中的吴哥窟,静谧安详,两个小小的背影,一个着长裙,头发拂在风里,一个俊朗挺拔,借位将手放在女子身后,就像搭在她肩上一样柔情。

‘拖车’因此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帮人要他请客酬神,江夏特意打电话让我也去,佳人相约怎能辜负。

那天的江夏倚在‘拖车’身旁,柔软地像个小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肖总,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我今天非要问明白不可。

‘拖车’看了苏瑾南一眼,苏瑾南说:“别看我,看我也没用。”他只好挠着头说:“合同上不是写明了吗,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

“那你用了我的照片是不是该跟我算一下劳务费。”

他一脸轻松说:“跟瑾南算去,他也是股东之一。”

“嘿,怎么说话呢,她不说我还忘了你照样欠我劳务费,这照片里可还有我呢,肖总,支票本呢?”苏瑾南一脸赖皮。

“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拖车’瞥了一眼苏瑾南接着说:“我敢拿毛爷爷发誓,这张照片真不是我选的,我妈那天看见就不撒手,直夸拍得好,最后的评语就是‘这连结婚照都省了’!”

我突然觉出味儿来,狠狠的瞪了一眼笑得正开心的苏瑾南。

小留对我和苏瑾南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表示担忧,我说:“所有人都明白他好,可是谁知道我怂?我害怕最后全世界都赢了,唯独只有我输了。”

小留轻轻抱着我,用和那时一样的温暖口气说:“你已经够对得起吴渊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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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够对得起吴渊了,确实如此,我用最青春的年华陪在他身边,将我最纯真美好的岁月留在有他的日子里,那种执着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可能会被火焰烧得只剩灰烬,可还是为了那最光明温暖绚烂的一霎那而奋不顾身。

吴渊毕业后并没有找到很喜欢的工作,而是在一家电子公司里骑驴找马,而我能做的就是不断的鼓励他,告诉他无论怎样,他在我眼中就是最棒的,这样就好。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夏末的夜晚,我一生中第一次绽放的夜晚,也是后来伤我很深的一笔。

那天是吴渊的生日,知了在夜晚欢快的鸣叫。吴渊租住的房子在老城区,是旧式的红砖房,吴渊老是嫌房子破败,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唯美,有种文艺电影的风格,特别是夏天从绿油油的爬山虎缝隙里透出一抹旧砖墙的红色之时有种一生一世的错觉,对,就是这个词,漫漫岁月,一不小心就与子偕老了。

那晚我们喝了红酒,便宜到叫不出名字的那种,入口之时甜中微微带点酸。吴渊突然转过头温柔的吻着我,葡萄醉人的清芬侵入大脑,我被吻得越发醉了,迷迷糊糊的却温润柔软起来。

吴渊的吻总是像春风一样的和煦,又像点水的蜻蜓一样生怕惊扰了什么,今天的吻很绵长,浓浓的情意伴着惶恐和焦虑缓缓流入心里。

“嘉鱼,我爱你。”吴渊的鼻息喷在我耳边,整颗心都摇摇欲坠了,那么深情,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嘉鱼,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有一份好工作,买房买车,然后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结婚!我从来都只是想要单纯的和他在一起,至于结婚的事想都不敢想,太奢侈。

“吴渊。”我在他怀里小声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嗯了一声,我说:“你确定真的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当然。”

“你不怕有一天回过头来觉得今天的承诺给的太草率了吗?那时你就会后悔的。而且我想要的是你握着我的手一起用心搭建的明天,要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我坐享其成,那么我会觉得在你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太少太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会那么担忧,有人说女人生来就是给人疼的,你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要把你安逸的生活放在她面前就行,无论外面是什么恶劣的环境,都要让女人在你的怀里看见晴天,可是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本身对女人来说就是惊天动地的效应。

吴渊这么做了,而此刻我却开始忐忑,我什么都可以等着吃现成,唯独这件事不能,如果说我的一生就是为了找到他,并且和他在一起,那么其余的事情就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只有这一件是一生中顶重要的事情,我可以错过春花,可以弄丢秋月,只这一件我非亲身构建不可。

他加重怀抱我的力气:“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听到这些,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的享受我的爱就好了。”他轻叹口气,坚定说:“我会给你幸福的。”幸福是什么?幸福不是浓浓的喜欢,而是淡淡的爱,淡到不着痕迹,淡到可以做成一瓶调味剂,不抖动瓶身的时候都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吴渊,或许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患得患失的,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想要拥有,越是捧在手心里,就越是害怕哪天会不小心失手就打碎了这个琉璃一样的精美物件,更加害怕全世界无数双觊觎的目光。

吴渊一路吻向我的脖颈,那是他从未企及的地方,有种陌生又神秘的感觉充斥着我的神经,迷乱开来。

第十七章 偷听

房间很小却一点也不凌乱,跟吴渊为人处世一丝不苟的风格很像,床是单人的,每一个动作吴渊都小心翼翼,在这逼仄的环境里,我们像两个无知的小孩研究蚂蚁搬家一样探求着对方的身体。

我分不清是激动羞涩还是疼痛,只知道我的全身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可是又不想停下来,我和吴渊从没有如此亲近过,从今以后我们将是这世上最亲密最熟悉的两个人。

吴渊擦着我额上细密的汗珠,轻声说道:“嘉鱼,你还记得那张贵的要死的床吗?”我脸都红了,他说:“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想起他那天在草地上关于‘一辈子’的承诺,感动得一塌糊涂,哭得像个小孩。

仿佛这世上在也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将我们分开,哪怕是山无棱,哪怕是天地合,哪怕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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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甲鱼,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难道接到我的电话没有一点点的激动?”昨晚没睡好直接导致今天没精神,但我总不能跟他这么说吧。

“大少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现在是上班时间。”想起手头一堆案子要跟进,一件件都得跟人装孙子,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心情。

“别不耐烦,下班你请我吃饭。”苏瑾南依旧那么强权,还不等我拒绝就挂机了,接着就收到他短信过来的餐厅地址,以前跟他去过,在市中心的高层,落地玻璃,站在窗边总让你有种世界在我脚下的优越感,真是想不通这些有钱人明明就拽得不可一世,何必多此一举去花钱满足这点虚荣心?

我暗自好笑他们的生存状态,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刚才他说的是‘你请我吃饭’还是‘我请你吃饭’?靠,真是资本家,不压榨完我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死都不甘心。算了,就当破财消灾好了,本来因为柬埔寨广告的案子就欠了他人情,也算还人情吧。

“小宋啊,对着个电话发什么呆呢?”老秦从楼上下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没什么。”抬头对他笑笑。

“哟,我猜是喜事吧,要不也不至于笑成这样。”这人真是为老不尊。

“秦经理,我看是你心里藏着好事才会高兴到觉得人人都跟中彩票似的。”我鲜少叫他‘秦经理’,偶然一句反倒让他收敛了玩笑,他拍拍手上的文件夹说:“大生意上门,要是我还板着个臭脸,除非我脑袋被你给踢了。”我陪着干笑两声,好像哪里有问题。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不都说是被驴踢了吗,这不是拐着弯骂我是驴吗?老秦路过我的办工作,故作轻松的说:“宋嘉驴,下班了,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老秦,我不是驴!”我站在他身后无力的辩解,他回头说:“没看出来啊,有苏公子这么个大买卖放眼前你就是没个动静,怎么不是驴啊!”

我明白了,他是想出卖我的幸福来换取跟苏家的长久合作,用心之歹毒阴险,可见一斑,要不然他怎么能在经理的位置上混得如鱼得水呢?我暗自在他身上贴了‘特种营业’的标签,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他。

下班高峰期根本挤不上公交和地铁,又怕去晚了被苏瑾南数落,无奈忍痛打车前去,看着计价器上的金额我就感慨,要是我的工资涨得有那么快就好了,那样我还有必要对着那些大爷低眉顺眼吗?换个角度一想,要是我不对着他们低眉顺眼恐怕一分钱都不会赚到吧。

我站在大厅扫视一眼,火速决定挑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侍应得体的上前询问一番,我只要了一杯白水,窝在沙发椅里看着窗外飞过的鸽子,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鸽哨的声音,有些遗憾。

我突然想起小学时学得课文,套用格式就成了,天边飞过一群鸽子,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忍不住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跟我在一起?”背后那桌的女子柔软焦急的声音很快抓住我的注意力,突然有种****的快感。心里小小的声音在呐喊:“这是不道德的。”另一个声音在说:“没事的,就听一下下嘛。”最后我全身心的妥协了。希区柯克的《后窗》里男主角不就是因为一次无聊之余的****才破获了一桩命案吗,搞不好我也会有同样的际遇。

“我说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好听的男声,连拒绝人都是那么意想不到的礼貌。

“我不信。”我跟着女子的声音同步比着嘴型,这人类的基因应该是越进化越优良啊,怎么几十年过去了,面对这种问题还是这句亘古不变的台词,我微微摇头,真没创意,难怪连个男人都抓不住。我看着前方窄窄的装饰小镜子上反射的女子面容,不禁叹道:空有一副美丽的皮相。有句话说,只恨女子由来心眼浅,平白点缀了众生,抬举了男人。

“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干嘛非缠着我不放。”那男的明显有些不耐烦。

女子有些急了:“那你为什么能喜欢别人就是不能跟我在一起呢?”

我差点被水呛到,估计那男的也够呛,这是什么说法呀?搞不懂。

良久之后那男的说:“我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俊男我美女,你公子我千金,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你别找借口了。”

“你听好,第一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们性不同,第二你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我们趣不同,像这样性不同趣不同还有什么好勉强的?”

我彻底败给他了,拒绝人的理由有千万条,他非选这最牵强最敷衍的一条,不知道问什么,我突然有点小兴奋,很想笑。

镜中那女子的神情完全呆了,那男的则优雅的起身,叫来侍应结账,然后回头一把拉起我,我看着他不由的笑出声,他无奈地看看我又看看还在发呆的美女叹气问道:“宋甲鱼,你这偷听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您要是还没忙完,我可以再等等。”他听完抬手就要敲我脑袋,举起手又放下了,懒懒说道:“换一家吧。”

第十八章 男人不是共产主义

从上车之后我就一直没憋住笑,他没好气说:“差不多就得了,做人总该有点自觉吧,别我不说你,你就得笑且笑。泡书吧()”

“大少爷,您今天演的是哪出?好端端的让我来就是为了看戏?你还真别说,这男女主角还真是俊男美女、公子千金、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也算值回票价了。”我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夸奖啊?”

“不客气,不过今儿这出演得真不错。”

“纯属失误,我没想到在这会碰上她,她是前面那家连锁百货公司的女太子,前不久认识的,老是缠着我不放,我都快烦死了。”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样子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哟,炫耀上了哈。”

他转头看着我,玩味的问:“吃醋了?”我有些窘,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好好开车。”

“去哪?”

“我请客是不是该我挑地方?”我一定要掌握主动权,要不就该让他吃穷了不可。

“行!”

我想了一下,说了地址,他有点惊讶:“那地方可不便宜,你这样我可受宠若惊了。”

“没关系,你今天都亲自上阵做小丑了,我再怎么不济也得请你吃顿好的不是,就当是慰劳慰劳你。”我从钱夹里找出几张代金卷晃了晃:“之前公司聚会返的,你以为我那么傻!”

“财迷!”他假意嗔怒道:“那里这个点应该人满了,我先打个电话去定位子好了。”

我制止道:“我想你应该还没排过队吧,今天我就让你体验一下第一次排队的感觉,一定会此生难忘的。”

“第一次?”我看着他想入非非的表情很想呼他一巴掌,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打出来,无奈方向盘掌在人家手里,万一玩大了他可是有巨额保险,我只能认栽。

一路上做缩头乌龟装,他也不故意找话跟我说,两个人就这么互不理睬,要不是都在同一辆车里,估计就被误认为互不认识了,明明是我被调戏了好不好,怎么搞的像我欠他一样。

默默跟着他进了餐厅,我发现我在他身边永远都像个随从,不是我军天生不足,而是对方火力太猛,搁哪都是人间极品的做派。我一请客的活活被这厮蹭饭的给弄成陪衬了。果真像他所说,排号都已经在最末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等候厅里的电视节目,苏瑾南则将头埋在财经晚报里,我问道:“你做贼呢?”

“我这不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嘛。”

“你当你奥斯卡影帝呢,臭屁。”

“这家老板我特熟,要是让他认出来还不立马请进VIp,非得跟我喝个不醉不归。”

“那不正好,那他应该会做东的吧,省我一顿饭钱。”

他无限鄙夷的瞅我一眼:“守财奴。”

“要不是你们这些资本家疯狂打压,我早奔小康了,归根究底还是你们不对。”我一副要写《资本论》的样子,可是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他不说话,又默默的把报纸向上拉了拉,原来是侍应过来换茶,我凑过去小声笑道:“你该不是在这犯什么事了怕被认出来吧?”

“去,会不会说话,咱俩之间有代沟,跟你没法沟通。”

“我说你高寿啊?别在这跟我装大爷!”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慌不忙的翻了一页报纸说:“反正比你大就行。”

我话锋一转:“我可想和这里的老板吃饭了,开这么一个店应该挺不容易的,我好崇拜这种成功人士。”

他头都不抬就镇定的说:“别妄想逃单。”我叹口气,又被识破了。他说:“我就想和你一个人吃饭。”我莫名一阵脸红,他有点玩味儿的说:“我说你这人还真是花痴,上次看个病就相中我孙伯父,这次吃个饭又看上老板,你不是真想勾搭老板吧,他年纪可不小了,你还不如考虑一下我。”

“一边去,男人又不是,不值得我奋斗终身。”我一瞬间失神,想起了吴渊。

他有些不解:“这跟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要消灭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资本家!”

“好啊,我等着你来消灭,求之不得,甭客气!”他一脸坏笑:“再说了,我可没有那么强悍的肠胃,吃完人还是会象征性的吐几根骨头的,要不就该便宜那些搞医疗卫生和殡葬行业的资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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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贵,幸好有几张代金卷,要不真就要去卖血了。出来的时候苏瑾南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刚才吃饭时候都还好好的呢,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从来都这样出人意料,我都习惯了,也懒得去猜,反正也猜不着。

这个城市向来拥挤,堵塞的不仅是道路,还是人的心。前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全是两者红色尾灯的汽车,苏瑾南有些不耐烦,不停按着喇叭。

“别按了,就算你按坏喇叭走不了还是走不了。”我不自觉的安抚起他的情绪。

他猛地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又开始叫嚣了,我自知劝不了他,算了,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前面车辆红色的尾灯打在他脸上,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似乎是真的被什么激怒了。

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的空间,我们跟着前面的车子亦步亦趋,等到前面的车辆开始挪动,尴尬的情绪稍微得到缓解。行了几步却又碰上红灯,苏瑾南一脚踩停,我惯性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忍不住抓紧车门上的把手,我不嫌命长,真的。

一个信号周期之后前面那辆车却迟迟不动,苏瑾南一脸不悦,也不按喇叭,踩着油门就直接从前面车辆和隔离带之间的空隙大转向撞过去,紧挨着前面车辆的驾驶座,碰撞的力道将我的头磕到挡风玻璃上,一阵尖锐的摩擦声音从紧挨着的车门上传来,两辆车的后视镜卡擦一声全折断了,对方司机来不及反应,大张着嘴看着我们,苏瑾南眼疾手快的在我眼前大手一挥把一张纸片扔进那辆车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般连贯自如,电光火石间就发生了。

第十九章 疯狂的表白

苏瑾南将车开上高架,风一样的疾驰,我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扭动细软的身躯,跟梅超风有的一拼,我第一反应就是关上车窗,转头吼道:“苏瑾南,你疯了吗?放我下去!”

他面色铁青,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抗议。我看着码表上越来越大的数字一阵心惊肉跳。

我也不敢说话了,只知道抓紧把手,闭着眼任由他摆布。感觉上是已经下了高架,他猛一脚把车刹停,我猝不及防的再次撞上挡风玻璃。

“苏瑾南,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冲着他发泄我的不满,而他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你想要我干什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砸得我眼冒金星,我知道我跟他纠缠永远都只有一个结果——落荒而逃,我没有半点能力去抵挡他的任何进攻。

要不是他吃错药就是我梦游了,有什么事值得他一下子就变了态度,先前还是嬉皮笑脸的痞子样,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想野兽一样锐利,我仿佛看见他是险峰上伫立的狮王,夜风吹着他茂密的金黄皮毛,阴冷的目光比月亮还要冰凉。

“苏瑾南,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拿着包包逃跑一样的下了车,疯了,疯了!

刚走几步就被苏瑾南从后面大力拉扯住,我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跌进他怀里,他的双臂想钳子一样箍住我,由不得我斥责早已被他蛮横的吻住,那样霸道的吻完全侵略了我的理智,我用力推搡着他,可是没有半点效果,他竭力攫取我的舌,我忽然有种被攻城掠地的挫败感。他的吻带着一丝愠怒,更多的是桀骜不驯的态度,而我此时就是他锋利爪牙下等在被占有的猎物。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放开我,我挥手重重的打在他脸上:“苏瑾南,你疯了!”他正正脑袋定定看着我,眼中是复杂的情绪,凌然尖锐。

我忽然就鼻子发酸,好像这是天大的委屈和不堪,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我带着哭腔的抬手又要打他,却在半空被他抓住手臂,他一手揽住我,箍得牢牢的,再次霸道的吻了我,我挣扎几下,他却吻地越来越温柔小心,在那瞬间我仿佛唱到糖果的味道,一定是错觉,怎么可能是苏瑾南呢!

下意识的用牙齿咬住他的唇,他吃痛推开我,大声吼道:“我他妈怎么会那么蠢,竟然爱上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明明知道你可能不会爱我,但还是像癞皮狗一样缠着你不放,我他妈就是犯贱!”

我震动几分,也吼道:“妈的,你敢不敢不爱我?”

“靠!你敢不敢爱我?”他眼中的坚定是从未见过的灼热,我看着他颈上隆起的青筋,脱口骂道:“苏瑾南,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他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那笑容像无穷的磁场,确切的说是巨大的黑洞,牢牢抓住我的每一根神经。我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上去,其实也许我早就沦陷了。

久久之后他放开我,有些嗔怒:“我讨厌你对我的情史永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讨厌跟你在一起时你老是走神。”原来他都知道,其实我不是漠不关心,只是怕一不小心又陷下去迷失自己,可是从来都不敢让他知道,至于走神,那就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情了。

他又说:“我知道你心里住着别人,可是你最好赶紧把你的心清理干净,我住惯了大房子,不想和别人挤。”这说的是什么话,真霸道!

“我听不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得勇气跟他斗嘴,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恃宠而骄吧。

“管你懂不懂,照做就行。”闻言,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上车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荒无人烟,于是心有余悸的问道:“要是我刚才拒绝你,你预备怎么办?”

“把你扔这里,自生自灭。”他一脸认真。

“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追不到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啊。”

“我也是个有自尊的男人好不好,本来就伤得不行了,九转还魂丹都不见得有效,难道还要让你看见我灰溜溜的样子不成,我就是小气。”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心里有数,要是不逼你一下,照你那龟爬的速度等到把你弄到手那天,我估计也快进棺材了,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还从来没失手过。”

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我注定不是资本家的对手。

苏瑾南的电话响了,他谄媚道:“帮我接。”

我从储物格子里拿出电话,第一次发现居然和他送我的一模一样,看来他确实是筹谋良久了,我重重按下扬声器。

“苏先生,我是张律师。”这张律师传说是苏瑾南的私人律师,在法律界牛得跟什么似的。

“你好。”苏瑾南好像一点不意外。

“对方要求的赔偿有些不合理,要是正常走法律程序,按照研究过的策略来打这场官司,我们的很赢面会很大。”

“不需要,私了吧,他要多少就给多少,不要再纠缠了。”苏瑾南说着就让我挂了电话。

“资本家不是都锱铢必较吗,怎么这回这么大方?”我看着满脸喜气的他越发不解。

“因为我今天很高兴,最大的便宜都让我占了,这点小事就不计较了,再说你不是说我搜刮民脂民膏吗,那我今天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了。”我有些脸红,我又着了他的道。

“对了,那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你律师了?”我觉得有些蹊跷。

“刚才撞他车的时候就已经把张律师的名片扔给他了。”原来那是名片。

“你这样私了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都盘算好了,要是撞他的车顶多是普通交通事故,同意私了就能搞定,要是刚才撞的是隔离带就非要上公堂了,我家老头知道了非得把我活剥了不可。”

“好你个苏瑾南,我还以为你失心疯没了理智,原来你在这种时候都还机关算尽,你也太奸诈了吧!”我的不满完全是因为他在那种时候竟然能分心。

我对眼前这个资本家报以强烈的谴责,我都快抓狂了他还在没心没肺的笑,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混世魔王了!

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别人的桥段都那么浪漫,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到了我这全变味儿了,不是交通事故就是动手打架,还伴着‘妈的’、‘靠’这些粗口,我想我们一定是奇葩!

第二十章 笨一点也好

苏瑾南送我到楼下,我转身要上去的时候他叫住我:“今晚吓着了吧?”我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都是情话绵绵,怀柔政策什么的,偏偏轮到我就全变味儿了,你说我是招谁惹谁了?我猜一定是老天爷妒忌我长得漂亮,头脑又灵光才会这么摆我一道。”

“什么叫摆你一道?”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他估计是以为我说跟他在一起很后悔,我赶紧说:“我说的是路不好,没说你开车不好。”说完才发现我这个避重就轻用的真是烂,明明就是在变相说他车技差还敢拿命玩儿。他想了想说:“你应该这么说,老天爷是嫉妒你能摊上我这么个青年才俊。”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又不是残次品好不好。

他转了神情笑笑说:“原来你喜欢情话绵绵啊,行,以后统统补上,你是喜欢琼瑶体还是台湾青春偶像剧体?要不然韩国偶像剧也行,什么《蓝色生死恋》啊,《天国的阶梯》啊,再不然《大长今?什么的我统统都能上!”

“打住,我可不想被你活活酸死,我活这么多年还就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他不屑的问:“你见过几个男的?”我忽然就想起了吴渊,有种被戳到软肋的疼痛感,是啊,我见过几个男的,撑死也就两个,李雨泽属于东风不与周郎便的那种,吴渊嘛,我算是彻底折他手里了,要不苏瑾南哪有机会异军突起?

他看出我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柔声说道:“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打扫心里那间房的事儿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所以我以为希望你能认真的对待我,对待自己的感情。你别说我发神经或者吃错药,人这一辈子其实不长,遇到的人虽然多,可是能有几个是过目不忘的,大多数都是匆匆打个照面就再也见不到了,几年几十年之后你突然间想起曾经认识过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你甚至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众多梦境中的一个,梦醒了,一切都了无痕迹,只有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真实的。”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说实话,我有点不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这不像他会说的话,我用有点发懵的语气对他说:“我不是很明白。”他揽我入怀,我听见头顶上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那么轻,轻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久久之后,他说到:“其实你是在乎我的,只不过这段感情还是幼苗,我会等着它根深蒂固,等着它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心里有根弦被他冷不丁的拨弄了几下,一阵阵泛着悸动。

我不自觉的紧紧环住他的腰,好像害怕他会离开我,就想吴渊那样,连先兆都没有就生生割断了彼此的牵连。他的身子震动一下,接着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我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感触,这样的他让我有种莫名的不安。我不喜欢叹息,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我总是希望人人都不识愁滋味,可是偏偏等到叹过千百口气之后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有多快乐,总是要在埋葬天真之后才能换来一张成熟睿智的脸孔,就像小美人鱼一样,如果不放弃美妙动听的歌喉就不能拥有一双和王子并肩站立的腿。人生就像跷跷板,得一物必先失一物,如若不然,这世界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额头还疼吗?”他眼中是关切的神情,我觉得他的笑有心理暗示的作用,我真的觉得头不疼了,他用修长的手指触摸这刚才撞过的地方,我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焦急起来:“真的没事?”

“没事了。”我看他一脸不相信,补了一句:“其实还有一点点,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比蚂蚁还小。”他说到:“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现在一撞也不知道这脑子以后还能不能正常运转。”我越发不可思议了,这人变脸也太快了吧,一秒钟之前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现在就能拿我开涮了,他笑笑,又说到:“不过你笨一点也好,这样就只有我会喜欢你了。”

第二天就接到梁少喆的电话,才想起最近忙的都没机会见见这个老朋友,怪过意不去的,再说了我和苏瑾南的事情也不好老瞒着他,过去是因为确实没什么,现在是确有其事了,要再闪闪躲躲的反倒显得我小气,也让他对苏瑾南多一些误会。我想就算他再怎么不待见苏瑾南那一伙人,以他的教养是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与其以后被他撞破大家面面相觑,疑虑暗生,不如我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对了,那个,你晚上有时间不?”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问了一句,梁少哲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翻记事本的声音,过了一会才说:“本来有个饭局,不过刚好取消了,你有事吗?”我还担心要是抽不出时间放到下一次搞不好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幸好天助我也,我说:“好久没见着你了,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他在那边顿了顿说:“就知道准没好事,你又想宰我一顿。”我刚想说这次换我请客,因为毕竟是我约他的,谁知道话还没说出来他就在电话里被同事给叫走了。我叹口气,好吧,我就厚着脸皮再做一会死乞白赖蹭饭的。

快下班的时候收到梁少哲的短信,他说自己正好在翠林酒家附近采访,让我完事了直接过去,我有点心虚了,那家店可不便宜。之前公司拿下一个大买卖,大老板在就在那里开了个庆功宴,点菜的时候老秦特绅士的把菜单给我们几个丫头看,美其名曰‘女士优先’,我看了一眼就不淡定了,一个家常豆腐用他们家的盘子盛出来身价就翻了几个倍,当时我和小李看着一桌子的汤汤水水的就觉得那全是和蔼可亲的毛爷爷。记得小李当时还特愤恨的偷偷说了一句:“富人一顿饭,穷人十年粮,你说要把这些折成现金发给我们该多好啊。”我就在想,要是真能折现给我,就是让我上电视大讲特讲我是如何如何的肤浅,这般这般的俗气都成!

第二十一章 情人和蓝颜知己

“哟,专门弄了包间,还都是我爱吃的菜,你最近发财了?”我坐下就准备大吃特吃。梁少喆给我盛了一碗热汤张口就问:“你和苏瑾南是怎么回事?”

我没想到他会直奔主题,呛到了,咳了几声,肺都快出来了,我清清嗓子说:“你都知道了?”

他从公事包里翻出几张照片递给我,我结果一看,哎哟妈呀,被震到了:“我知道你不是跟踪狂。”

他喝着茶说:“我才没那么无聊,这本来是今天的头条。”照片上面是昨晚撞车的现场,从正面拍的,很清晰的可以看见那辆布加迪的车牌号,挡风玻璃后面是一脸冰霜的苏瑾南和仓皇失措的我,照形态推断那是我头上快要撞出个大包的前一刻。

“你说这本来是今天的头条,本来,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苏家肯定不会让它见报,单看这一点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稀奇的是还有人也插进一脚,想要遮掩这件事情,对方具体是什么来头什么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轮不到我关心。”他说话间有些焦虑的看着我,好像我是犯了案的嫌疑人,苍天可鉴,我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就算干了也是被苏瑾南拉下水的,我最多只是个从犯,还是盲从的那种。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苏瑾南可千万别听见我心里的潜台词。

我放下照片说:“这件事本来就不想瞒着你,只是没想到背后还牵扯着这些,我干脆就坦白好了,我和苏瑾南正在交往,就从昨晚开始。”我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梁少喆好像早就料到了,也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和苏瑾南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的,他只是越发担忧了,那表情和我爸看见我小学六十分的数学考卷时一模一样,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不打不骂更不是。

他说:“我知道你未必会听我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苏家的人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你真想和他在一起,或许你就该开始考虑后路要怎么走了。”

“不至于,其实苏瑾南对我特别好,别说你了,就是我也曾经很不喜欢这种人,没事找事,牛哄哄又嚣张,不可一世又霸道,脾气臭还不许人说,好像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可他是那种不处不知道的人,我也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离谱,当然富家子的坏毛病他也有,不过这些也正是他的独特之处,抛开这些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我见过很多面的他,他有的时候更多的是像个大男孩。”

梁少喆苦笑道:“他还真是有本事,能让你为他说话。”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拉住他的手叫道:“大哥。”他微微一怔,我接着说:“我有很多的朋友,他们无一不真的关心我,可是除了我父母再也不会有人跟我说这些话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又重蹈和吴渊的覆辙。别人明不明白我不知道,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想和苏瑾南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或是家世背景什么的,只因为他能让我开心,让我从心底里去笑。”我突然想起那天发布会上一脸幸福的江夏,我现在很能体会她的心情,遇上这样的男人,何其有幸!

我更加认真地说:“苏瑾南甚至让我开始正视和吴渊的过去,而不是以往那种自虐式的回忆,当然,苏瑾南也不是吴渊的垫背或是代替品,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和苏瑾南的事看上去突然,不过我是真的深思熟虑过的,别人怎么看不重要,可是我真心希望你能理解,因为我一直当你是家人,最最会为我考虑的家人。”

梁少喆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心中忐忑,究竟他会怎么想呢?他大概会以为我走火入魔或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吧。他却突然笑了:“吃饭。”我心中的石头砰然落地,我知道这代表他接受我和苏瑾南交往的事了,要是他再撑一秒钟,我指不定就该急了。

他不停的给我夹菜,说道:“以后的路毕竟是你自己去走,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我和吴渊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了然于心,我从不在他面前掩饰我的旧患新伤,我的失落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我总是会想,要不是当年他在网上拉了我一把,或许我现在早就活不下去了,更加谈不上遇到苏瑾南,作为朋友走到这一步确实只有家人两个字能和这种感情相配了。

正吃得高兴,酒店领班敲门进来,后面跟着的人竟然是苏瑾南,梁少喆却一点也不惊讶,起身和苏瑾南打招呼,苏瑾南是一贯的休闲打扮,越发修长俊朗,苏瑾南说:“我听说今天梁记者请客就厚着脸皮来蹭饭了。”我这才想起他今天约我吃饭,我说要见梁少喆,不方便带他去,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苏瑾南让领班加了碗筷,坐下就吃了起来,偶然看到桌上的照片,拿起来瞧了瞧,皱眉对我说:“这张照片拍得你太丑了,不过还挺写实的。”我就知道他不会说好话,懒得理他,就这种问题再争下去也没有意义,反正我总是输多赢少。

“苏公子。”梁少喆刚一开口就被苏瑾南打断,他说:“别,叫我名字就行,咱们又不是拍古装剧,什么公子小姐的听着别扭,再说了你是她的大哥,就更没必要客气了。”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梁少喆略一沉思也不推辞,接着就笑说:“行,以前没和你打过交道,不过嘉鱼为你说好话,我就相信她。”他略一停顿,接着说:“你也知道嘉鱼离家在外,一个人也不容易,我这大哥不方便时时照应她,现在既然你们在一起,以后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别人做不到的我有能力做到,别人能做到的我自问可以做得更好。”这句话明摆着就是在宣告主权,苏瑾南说着冲我笑,眼中是一贯的自信表情,这个梁少哲也真是,让苏瑾南知道我为他说好话还不得意死了。

第二十二章 这也能叫情敌

“喂喂喂,你们是吃饭呢还是临终托孤啊?”我敲着碗碟打断他们之间不明所以的客气疏离,或许苏瑾南就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还偏偏就碰上个思虑太多的梁少哲,恰好中间还夹着一个我,这事怎么说都别扭,谁会受得了自己女朋友身边有个蓝颜知己呢?

“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苏瑾南指着那张被他说得一无是处的照片问梁少喆,梁少喆轻点下颌说:“行,反正也用不上了,还好你不嫌弃。”真不知道那么丑的照片,他要了干嘛?

我以为苏瑾南会抢着买单,结果还是梁少喆结了帐,看着梁少哲形单影只孤身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问苏瑾南:“你怎么不买单?他显得很自在,很想当然的说到:“我的人都被他借了这么久了,让他出个租用费合情合理。”我暗骂资本家,万恶的资本主义!

回去的路上才发现他没有开车,正好我也想散步消食。他走在我身侧,我觉得有点不自然,毕竟这是我们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的第一次独处,犹豫着要不要挽住他的胳膊,就想路过的情侣那样亲密无间,可是每每想动动手可就是没力气抬起来。

他微叹口气,不动声色的牵起我的手:“你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真是难得。”

忍不住又羞又恼,自以为不以为然,原来还是被他发现了,又不好甩开他的手,索性就这么握着。

路边绿化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东西拱来拱去,我第一反应就是有救了,这是个摆脱尴尬的好机会。我好奇的跑过去看,原来是只流浪狗,苏嘉南看着脏兮兮的小狗有些嫌弃,我伸手要去抱它,苏瑾南拉着我不让我去,我说:“他多可怜啊,肯定是被人遗弃了。”

我把他抱在怀里,它用纯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我,一眨一眨的,好像最清澈的泉水,我用手逗弄它,它伸出舌头灵巧的舔着我的手指,我咯咯笑起来。

“快放下它,脏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带病毒什么的。”苏瑾南压根就不想靠近我们。

“你过来,过来啊。”苏瑾南很不情愿的蹭过来,小狗转头对苏瑾南叫了两声,苏瑾南瞪它一眼它就缩头在我怀里,我越发喜欢它了:“你看它多有灵性。”

“有灵性!你该不会是从它身上看见你自己了吧,你俩长得真像。”我瞪他一眼,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我们都是被遗弃过的,也不是知道是谁可怜谁。

他看出我眼中的神伤,轻拍我的脑袋,很是温柔,我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它这样蹭啊蹭的很像某只癞皮狗诶!”

“宋甲鱼,别让我跟你急啊!”

“我又没说是你这只癞皮狗,你干嘛急着对号入座。”小狗抬头好奇的看着苏瑾南,苏瑾南呲牙道:“你看什么看!”小狗登时就钻进我怀里开始呜咽,我安抚它道:“我决定了,我要收养它。”

苏瑾南惊恐的表情好像我抱着的不是流浪狗而是直接掉进粪坑里。他无比嫌弃的说:“那毛脏成那个样子,多难看,不准你收养它。”

“苏瑾南你不要老是这么霸道好不好,我收养小狗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都没那么亲近过你,现在让条狗捷足先登,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混了?”苏瑾南一脸不甘心,我不由的想笑,怀里的狗狗更是小声哼哼起来。

“嘿,苏瑾南,你吃醋了哦。”苏瑾南白我一眼,松口说:“好吧好吧,要是我不让你收养它反倒显得我没自信了,不就是条狗吗,我忍它!”

我大笑起来,什么逻辑!我把小狗抱到他面前,他们四目相接,苏瑾南一脸假笑说:“你好啊,情敌。”

“苏瑾南,想个名字吧。”

“我又不是开命名馆的。”

“可是情敌的名字都是你想的会不会很有成就感呢?”我开始采用激将法,苏瑾南想了一下就笑起来了,玩味儿的说:“拖把。”

“拖把?”这是什么名字?

“你没见他的毛都脏的打结了吗,不像拖把像什么。”我一看还真是挺像的,轻声叫着它:“拖把,拖把。”它好像能听懂,一个劲朝我伸出舌头。

“嘉鱼。”我像触电一样,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柔柔的口气叫我‘嘉鱼’,说实话我有些不适应,他说:“我批准你收养它,可是你也不能冷落我,否则我是不介意为爱杀情敌的。”我彻底崩溃了,什么人啊?连狗的醋都吃。

“拖把,改天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什么哥哥?你不会还想收养它家人吧?”苏瑾南一脸惊恐,我笑道:“小筐啊。”他转转眼珠大笑起来:“拖车,拖把,哈哈,拖字辈的,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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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车看到拖把那天的表情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一个劲的看看拖把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苦笑道:“你们就这么着帮我找了个弟弟?它怎么看都跟我没关系好不好。”拖车一脸无辜,江夏走过来抱起拖把,一脸笑意说:“要是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当初就不该急着答应你。”

拖车惊恐的大张着嘴:“你是说我还不如一条狗!”

苏瑾南大笑道:“别说你了,就是我在拖把面前都矮一截,我才知道女人有多邪恶。”

“苏瑾南,我几时亏待过你,拖把是跟你抢吃的还是穿的?要不下次拖把吃狗粮的时候你也上去蹭两口,这样你心理该平衡了吧?”

“它跟我抢女人!”苏瑾南的话像炸弹一样引爆现场,拖车拍着苏瑾南的肩膀说:“你知道狗屎怎么宣告所有权的吗?就是在自己的领地上撒尿,我看你不妨翘着腿撒一泡尿试试,我估计会奏效的。”我和苏瑾南那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撒尿,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想即便奏效那也是尿骚味儿的功劳,试想想,这么令人作呕的气味当前不退避三舍的不是鼻塞就是傻子,谁还有那闲心去追究是谁撒的尿,大家都很忙的。江夏一听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一个劲的对苏瑾南说:“你现在八成惦记着吃狗肉火锅吧!”

第二十三章 爱情不是圈养

苏瑾南摇摇头,一脸嫌弃的说:“要不是我吃不惯狗肉那股子膻味,咱今天吃的这顿就是它了。11”我赶紧站起来叉着腰质问他:“早就知道你不学好,让你去念书,你要去放猪,让你去上学,你要去打雀,整个就是阳奉阴违的典型代表,可是没想到你这么坏!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朝不保夕,要是我哪天回家不见拖把,十之准是你干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他张着嘴不可意思的看着我,想要反驳,我没给他机会,我接着说:“你的心胸能不能宽广一点,连狗都容不下还敢说自己大度!”

他挠挠头说:“我也没说过自己大度啊,不过你都说我大度了我怎么好意思说不是呢。”什么人啊,都被我骂成这样了还能如此淡定,这厮修为不可估量。我正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忽然松口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也就是说说玩的,要真吃狗肉也不会吃它,跟你似的,剔了骨头能有二两肉就不错了,白白浪费我的柴米油盐,再说了,要是真正法了拖把,小筐还不得拿把刀把我给杀了,那可是他亲弟弟啊。”说着还特别认真的问拖车:“你说是吧?”

我们三人皆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我和江夏肆无忌惮的狂笑,引得脚边的拖把呜呜叫唤,拖车弯下腰抱起拖把,无辜的说:“咱俩好像什么都没做吧,你说他们为什么就这么说我们呢?是不是因为咱俩长得太帅了?”

“得瑟,纯得瑟,我都看不下去了,说到帅气你跟我是一个量级吗?你也就跟拖把长得像而已。”不用赘述大家都知道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是哪位好意思说出口的,我和江夏不由低头深深叹气,虽说帅哥是个稀罕物件,可是帅哥动不动就卖帅怎么都让我觉得难受。

“苏瑾南,下次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出个公告,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要不心脏病高血压犯了免不了手忙脚乱。”苏瑾南拉住我的手像话剧演员一样很深情很深亲的说:“偶买噶,跟我在一起怎么能这么脆弱呢?不过还好我是如此强大,我有大把关系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没事的,你尽管脆弱,你的脆弱全都让我来承受吧。”我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拖车假装叹气说:“苏瑾南,我宣布你这回真是栽了。”苏瑾南另有深意问道:“你呢?”江夏和我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正好电话响了就匆匆出去了。

苏瑾南摇着红酒杯醒酒,酒香扑鼻,难怪拖车视若珍宝,好像还是专门从法国的酒庄空运回来的,有钱人就是奢侈。他细长的手指经过玻璃的重重反射折射显得透明轻盈。他看着杯中摇晃的暗红色液体,悠悠问道:“小筐,你和江夏的事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拖车和江夏的关系其实只有我们在座的几个人知道,碍于江夏是公众人物一直都是地下情的状态,理论上要是我们这几个人守口如瓶这件事在他们想要公开之前一定是个绝佳的秘密,可是世上难有不透风的墙,你越是遮遮掩掩搞不好就越是欲盖弥彰。现在的狗仔不容小觑,之前娱乐圈里也有几桩埋得很深的事件就是被锲而不舍的狗仔给挖出来的,拖车和江夏现在日日活在千百双觊觎的目光之下,会不会很有如履薄冰的心虚呢?要是有一日被撞破,他们的处境就像被硬推在聚光灯下的小丑,身上不着寸缕,只有被人品评玩笑的份。

苏瑾南常用这件事教育我,让我好好珍惜我们的感情,也是,比起见不得光的爱情,我们不知道幸福多少倍。虽然我自己也很不喜欢跟着他出出进进,被人指指点点,可是至少我们是没有诸如此类的顾虑的,面对他们,我们活得更加坦然。

小筐一改之前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有些落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知道这句话很土很矫情,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她是玉女明星,垂涎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到凯旋门,我又是深宅大院的痴男怨夫,我们随便谁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是我们强强联手,不在各大媒体头条挂个把月才奇怪了。”

“好像确实是,我听一个在报社的朋友说现在娱乐圈可混乱了,好的坏的传来传去全都变味儿了,在狗仔的镜头前面明星就像被扒光衣服那么惨烈。”苏瑾南听我暗示话中说的记者就是梁少喆,瞥我一眼,醋坛子!

“这阵子江夏他们公司的小生徐陌的绯闻被传得满城风雨,公司里压了又压还试图引导群众舆论,不过也是亡羊补牢而已。”拖车猛灌一口酒,他和江夏的处境何其堪忧。

“如果你真的在乎江夏就不要让她成为徐陌,如果不是,也请你早一点结束她的危机。”拖着看看我,忽然有些神伤,他反复摩挲着真皮沙发的扶手,不停的用食指打着圈。动情很容易,难的是相处之道,尤其对于他们这样敏感的人群而言。

“小筐,真不是我说你,你对江夏的心思我懂,可是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飞蛾扑火也未必就是死。”苏瑾南的语气很平静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重,可是这句话说得却很有分量,无论拖车怎样选择,都会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他因为估计江夏的前途而放弃江夏,那么结局就是两败俱伤,如果他为了爱情而站出来,那么结局就不可预知了,好的话大家都会接受且祝福他们,坏的话,江夏的信誉和形象就会受到重创。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举步维艰,骑虎难下了吧。

拖车缓缓说道:“要是我再自私一点就好了,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让江夏衣食无忧,可是江夏未必喜欢这种被人当宠物一样圈养的感觉,她是个人,是个特别的女人,所以我只能尊重她。”

江夏进来之后脸色不是很好,拖车看着她隐隐有几分担忧,苏瑾南适时的拉着我告辞,我看着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表情,想要经营这样的一段感情实属不易。

第二十四章 我不介意做坏人

“你怎么了?”苏瑾南认真地询问我,我笑笑说:“我想说其实你也挺好的。”

“你才发现。”

“你这么好的条件,要什么有什么,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因为第一次见你就被你震到了。”

“是因为我很野蛮吗?”我想起初遇时我泼妇一般的出场方式,简直跟女悍匪有的一拼,确实够乍眼的。

他恍然一笑说:“是啊,你又野蛮又不讲道理,又难缠又难追,长得难看说话难听,做事难、理解难、笑起来难看,哭起来也难看,不哭不笑更难看,简直就是个九‘难’师太,我就觉得一个人还能惨到什么程度,撑死也就这样了,我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这烂摊子我要不兜着还指不定就坑了谁呢!”

“哟,你要是觉得吃亏我还就非坑你不可了。”

他将我的手拉到档杆上,又覆上他温暖的手掌,挑起淡淡的酒窝说:“我倒贴着让你坑都成,你说我犯贱也好,自虐也罢,我乐意的事谁也管不着。”

夏夜的星空璀璨绚烂,很久没有在看见星星的时候会咧嘴笑了,因为苏瑾南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长相也够格上我们家全家福了,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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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那个谁昨天来我们律师事务所报到了。”正跟老秦汇报工作,小留就催命似的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找我,老秦看不过去了,无奈摇头让我出去听,谁知接起来就听见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那个谁是谁?”

“就是李雨泽。”我这才想起来有一阵子没跟他联系了,我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本来就是我学母校的高材生,配得上你们事务所。”小留叹口气说:“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还记得我。”当年李雨泽跟我最黏糊的时候带他出去见过两次小留,难为他还有印象。

“是吗,那以后你俩也算有个照应了。”别说,这样貌似还挺好的,小刘顿了顿又说:“李雨泽让我问你今晚有时间吗,他想请咱们吃饭。”我有点为难起来,本来在学校里就跟他传得风雨飘摇的,好不容易坚守了兄弟情,不能在这时候又传出绯闻吧,再说以苏瑾南的个性要是知道了,他会出什么套路我可猜不到。

“嘉鱼,你别乱想,别自作多情,人家也就是礼节性的请个客而已。”刘小留一语道破天机。“得,我去!”要是不去反而显得我心虚。

晚上到了地方一进包间就看到了脱胎换骨律师摸样的李雨泽,这风韵一点都看不出当年驰骋球场的风火样,更加脱胎换骨的是刘小留同学,我甚至怀疑她重回娘胎格式化了一下,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娇羞样,因为此刻她身边多了个男人。

“哟,大律师,好久不见,没想到混得不错。”我说着就放下包坐在他和刘小留中间,我知道那个位置是特意给我留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当年酒桌上可没见这么客套。”李雨泽还是一贯调笑的口气,我也撑不住就笑了,以往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的模样还忘不了,转眼就落入社会的魔掌了。

我转头看这小留旁边的英俊男子,他也对我点头一笑,我用眼光询问小留,小留扭捏这说:“嘉鱼,这是我男朋友丁洋。”小留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她旁边的男人跟我握手:“常听小留提起你,我知道你们是打小的交情。”不得不说小留以往22年的人生都失败异常,没想到果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回终于让她捡到个大馅饼了,几句寒暄下来我才基本了解了丁洋的情况,小康家庭出生的本地人,25岁,是同一个事务所的律师,年纪不大,资历不浅,最重要的是他追的小留,而且对小留特别特别的好。

去洗手间的时候小留追问我怎么样,我说:“看你那一脸幸福样,我还能说什么,别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背不住还是个速度战的料子。”

“之前不是动向不定,不敢跟组织汇报嘛,我昨天刚答应的今天就带来给你审查了,够意思了。”我认真地看着小留,小留现在的样子就像当年和吴渊在一起的我,我生怕她会一叶障目,我说:“他什么地方最打动你?”

“眼神。”小留很坚定:“从他的眼睛里我只看得到我一个人。”我才发现之前是我小看了小留,老觉得她只是个孩子,现在我才知道我们都在一不留神中就不着痕迹的长大了。

两杯下肚,我举着杯子对丁洋说:“你最好对小留好一点,否则我咬死你,为了我的朋友,我不介意做坏人。”

“嘉鱼,你喝多了。”小留看着一脸严肃的我有些担心,我笑道:“小留,你知道我的量,我只是希望你幸福,仅此而已。”说完就仰头喝掉杯中酒,丁洋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一句:“我会的。”和着酒精入喉,小留在一旁看得眼中泛光。

酒足饭饱李雨泽提议去打保龄,我看难得一聚就跟着去了,其实我真的不喜欢打保龄。小留和丁洋上演夫妻档,丁洋耐心的教小留拿球,姿势,发力什么的,我突然看到了从前的我,和吴渊在一起的我。

“想起他了?”李雨泽在我身边坐下,顺手递给我一瓶水,我点头说:“是啊,当年吴渊老是嫌我没运动细胞,也是这么手把手的教我打保龄,可是谁能想到,我好不容易学会了,吴渊却丢了。”或者换句话说就是我是保龄球,不管吴渊把我握在手里多久,最后还是一撒手就打出去了,任我在尽头撞得粉身碎骨。

“嘉鱼,别这样。”当年我和吴渊分手后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李雨泽,因为我们仨在一块打闹的时候最多,我觉得这个噩耗应该第一个通知他。那天我约他打保龄,我故意很平静的告诉他我和吴渊玩完了,接着就有些自虐的一球接一球的打,打得我浑身没了力气,直哆嗦都还不撒手,李雨泽怒我不争冲过来就抢了我手上的球,说的就是这句话:“嘉鱼,别这样。”

第二十五章 绯闻

我回头特别狰狞的对他笑,拉着他就问:“你是学法律的,你告诉我,有哪条法律能把吴渊那种坏人消灭得连渣都不带剩的!”我记得我那天特别能忍,我一直忍到学校才哭,也就是那一哭彻底奠定了我和李雨泽的绯闻基础。

我从回忆里出来,冲李雨泽笑:“我没事,我现在挺好的,要是还能再遇上吴渊,这样子也不丢人,你说是吧?”李雨泽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地震那天你吞吞吐吐的究竟想说什么?”

他想了一下,说道:“没什么。”

“别装了,你不是心里藏得住秘密的人。”

“吴渊向我打听过你的事。”李雨泽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是对我当头一棒,吴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什么了?”心中有些隐隐的期待,我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哪怕就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也好,起码那表示吴渊还是关心我的。“没说什么。”李雨泽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我还有什么立场去追问。我说不出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释怀还是失望,我也不清楚我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希望吴渊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可是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我过得如何于他又有什么意义。

“嘉鱼,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李雨泽看着我,我有些震动的眨眨眼,他继续说:“可是就算他现在回到你身边,你自问还有接受他的可能吗?”我小声说了句:“你知道的,我现在和苏瑾南在一起了。”他轻笑道:“这是不是理由你心里有数。”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愠怒,强压着火气说:“我刚才说过,我只是希望朋友们过得幸福,哪怕那个人是他,哪怕我们可能连朋友都不是。”

吴渊,你现在感到幸福了吗?

或许我有一天会有勇气有运气见到吴渊,然后很体面的笑着跟他说再见。

不想再纠缠于这种充满假设的问题,既然命运都不安排它发生,那么就算我在这里给它预设多少个剧本也是白费心神,还不如投身在眼前实际的生活里。几个回合下来我从心里生出倦意,不是体力不支,只是心突然累了,这可能是创伤后遗症吧。

不由自主的打电话给苏瑾南:“喂,你来接我吧,我想见你。”我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他好像有些吃惊,顿了下才说:“你在哪里?”我告诉他地址,他匆匆挂了电话。半小时之后我告别小留他们被苏瑾南牵着走了出来。苏瑾南心无旁骛的开着车,反倒是我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为什么想你了。”

“因为我也在想你。”短短七个字却彻底打败了关于吴渊的那些朝云暮霭,过去怎么样真的不重要,关键是现在你很开心就行,连小留那种马大哈都懂的道理我却卡壳了。我笑着将头轻轻搭在他肩膀,柔柔的力道不至于影响他的操作,我听到他微微的轻笑,我说:“今天见到小留的男朋友了。”

“怎么样,有我帅吗?”

“您老还真够自恋的。”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表情说:“全世界就你能帅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满意了?”他只是笑,我又说:“我问小留看上他哪里,小留说是眼神,因为那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那你在我眼里看见了什么?”

我盯着后视镜里他的眼睛,久久才说:“那是个黑洞,我看不到底。”明亮的镜子反射着他的笑,邪魅酝酿在唇角,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他只是轻轻的说了句:“迟早把你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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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娱乐圈还真是混乱,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大家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有气氛?”小李看见我进来一脸谄媚的接过我的包,把我按在椅子上,活像个女流氓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我急问:“你想干什么,有话说有屁放,别给我来这一套。”小李笑着放开我,一脸贼兮兮的表情问:“那次去柬埔寨公干的时候就举得你和江夏的关系不错,你给我们透个消息呗。”

其他的同事也纷纷凑过来,准备洗耳恭听,我寻思着发生什么事,小李就顺手打开个网页,我一看顿时傻眼了,网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江夏的花边新闻,大幅的照片好像是的,镜头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主角是江夏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可是那个男的并不是拖车,醒目的标题是‘玉女明星江夏潜规则搏出位’!

“嘉鱼,嘉鱼。”小李摇着我的手臂,我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几天前不是还和拖车出双入对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扯上绯闻了?

“报道说照片里的男人是江夏公司的大老板,江夏从出道就跟了他,因此演出机会比别人多,角色也比别人好,就连上次毕导电影的主角都是江夏托公司老板砸钱求来的,还有人甚至说她之前拿的那个国际影展的影后也是暗箱操作的结果。”小李细细说着这些,照片里的男人虽然看不清,但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说实话都不输拖车,江夏难道真的跟他有染?

不会的,江夏不是那种人,她和拖车在一起时那样饱含深情的眼神岂是做戏,即便她是好演员,有些东西做戏就是做戏,他们那帮人个个都是人精,就算骗得了拖车也未必骗得了别人。

“不过这大老板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江夏真的跟他有一腿,看在钱的份上也值了。”小李说话有些羡慕,一班同事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个男同事说:“记者采访了毕导,毕导说找江夏做女主角确实是看中她的演技,请媒体不要妄加猜测,这样是对当事人和电影的不尊重。”

“挺有道理的呀,毕导做事从来都是精益求精,业内口碑很好的,他不像是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同事小张也是毕导的铁杆粉丝。

“有个屁的道理,媒体都说这是毕导拿了人家好处,替人家说好话可以引导大众舆论,还有人爆料说毕导不为钱财,为的是美色,他和江夏的关系不单纯,也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另一个同事似乎对这件事也很有研究。

“嘉鱼,你到是说说呗。”小李知道我和江夏有点交情,但是她并不知道我和江夏中间还有个拖车,我自然也不能说拖车才是江夏的正牌男友,再说了,江夏这事到底孰真孰假都还没有定论,要是我贸贸然冲出来保护她反倒显得突兀,难免不让人怀疑中间有内情。

第二十六章 隐情

“这件事我确实不清楚,况且我和江夏也就是一般的交情,只是那次拍广告的时候认识而已,要是我跟她关系铁的话兴许还能帮你们问问,可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也就是泛泛之交。”我话锋一转又说:“我说你们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唯恐天下不乱的,自己手头都还有一大堆活儿悬着就关心起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情。”小李似乎不太受用我的回答,接着就说:“干脆你问问你们家大少爷,他不是路子广吗?”

“他陪他妈和他姐去北京看奥运去了,再说这是人家的私隐,你们看看就行了,这么刨根问底的真当自己是狗仔队了?”我说着就招呼大家回自己的地方干活,小李临走还不忘交代我:“要是有新消息别藏着掖着啊。”我点头推她回座位。

转身拿了电话就出去,躲过大家的视线猫在楼梯间里给梁少喆打电话,现在要是打给苏瑾南不太好,他家里人都在身边,还是先问问梁少喆吧,好歹他也是第一战线。

“嘉鱼,什么事?”梁少喆那边有点嘈杂,估计又在外面跑新闻了。“我就是想问问江夏的事。”梁少喆还不知道江夏的地下情,我也不好明说。他在那边玩笑说:“怎么?你是她粉丝?”我拿着电话猛点头,一边还说:“是是是。”

“那事我觉得好像是有人故意放的消息,今天凌晨各大媒体突然收到匿名邮件,我还在梦里就被上司叫回去加班。”他中间还打了哈欠,看来果真是为了全国人名茶余饭后的娱乐项目拼死奋斗了一夜。我赶紧追问:“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估计是同行相欺吧,这一两年江夏那么红,谁不眼馋,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江夏要是真跟她老板有什么,你在这跺脚也就是瞎操心,女人最要紧的不就是有个好归宿,人家江夏自己都没出来澄清,你们做粉丝的要么就支持,要么大不了就另投别人麾下,这年头谁没了谁还活不了了不成。”梁少喆还是一贯的老成冷静,分析的头头是道,他怕是真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嗯,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要是有新消息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小粉丝眼巴巴的等着呢。”我说着就挂了电话。

江夏为什么不澄清呢?她对拖车的感情不会是假的,那么清澈明净的眼神里只有拖车一个人的影子,她现在肯定很挣扎吧,还有拖车,平时不管再怎么潇洒,一碰上江夏的事情就全都不能正常思考了,那天说起他们地下情的时候他虽是调侃的语气,可是谁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在乎江夏,从心里疼惜江夏,现在江夏出了这么大的绯闻,他一定很难受,况且这事还是发生在他去北京看奥运期间,以他的个性该不会直接杀回来掐住那男的脖子吧!

越想越后怕,忍不住还是打电话给苏瑾南,苏瑾南那边很安静,他有些小声的喂了一声。我赶紧问:“你怎么了?”他说:“小筐在我这,睡着了。”接着听见苏瑾南的脚步声,他走到阳台上才敢用正常的音量跟我对话。

“他没事吧?”

“你到挺有义气的。”

“别开玩笑,说正经的。”

“怎么可能没事,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从那天聚会之后就有点闷闷不乐,说来也奇怪,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件事,而且一直惴惴不安的等着它发生。”

“什么意思?”

“开始我也不明白,昨晚他突然到我家找我喝酒,我看他不对劲就问了几句,他也没说什么,结果半夜他让我上网我才知道是因为江夏出事了,我联想起前几天的事就趁他喝得有点懵问出来了。原来这是江夏公司故意放的消息,为的是平息徐陌的绯闻风波,你还记得那天江夏接完电话就有点不太高兴吗?”

“记得。”

“那天就是江夏的公司打电话告诉江夏要她出来抵挡一阵子。”

“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难道徐陌是明星要受到保护,江夏就活该当炮灰吗?”我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咆哮起来。“谁说不是,小筐当时就反对,可是江夏很坚持,更奇怪的是明明小筐就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可还是很生气很伤心的样子,我估计这事不单纯。”苏瑾南给的答复比梁少喆更深入。

“早知道就直接问你了,还省我话费。”

“你还问谁了?”我顿时觉得说错话了。

“没谁。”

“梁少喆?”他的声音极尽怀疑,我在电话这边默不作声,做好心理准备等着他铺天盖地的骂我,以他的醋劲不发飙就奇怪了,果不出我所料,他破口就骂:“宋嘉鱼,你脑子没坏吧,这种事你不问我去问他,还是第一个问的他,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了?”他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自己骂爽了就把电话给撂了,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我承认这次我失误了,不得已发短信给他:“对不起,以后不管什么猫三狗四的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想起您老人家。”

江夏的事翻来覆去在办公室里讨论到下班,小李几次想要攻破我的防线试图挖出内幕,我坚决拼死抵抗,一方面是不想出卖江夏和拖车,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走向,云里雾里的,玄!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苏瑾南的气性够长,一整天都不理我,我就不觉得这样做又什么不妥,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说了算?不妥协,偏不,绝不!

吃过晚饭就有些动摇了,是不是肚子饱了心就把持不出了呢?几次拿出电话想打给苏瑾南,每次都被小小的骄傲驳回,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巴巴的往上送,真够丢人的。打电话给刘小留想要排解一下,谁知道她那边正在加班,整个律师事务所忙得底朝天,她匆匆应了一声,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没好意思打搅她,囫囵说了几句就挂了。

第二十七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次拿起电话打给杨佳,现在她也该下班了吧,果真她现在正在家里跟大伟二人世界,两人锅碗瓢盆的张罗着晚饭,俨然是小夫妻和和美美的画面。

“嘉鱼,你怎么了?”她在那边有些担心,我一贯报喜不报忧的说:“没什么。”她反问:“和苏瑾南吵架了?”嗨,躲半天原来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只好承认:“连吵架都算不上。”

“那你还生什么气?我看你是当局者迷,你这样越是惴惴不安的其实你心里就越在乎他。”

“谁说我在乎他了,我就是气他醋劲大,弄得我一点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

“你就知足吧,他吃醋那是因为爱你,要是哪天他连醋都懒得吃了你就哭去吧。再说他也够宽容了,你和梁少喆那种革命友谊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理解的,现在你是和苏瑾南在一起,别人知道你有男朋友,要不然,就凭你和梁少喆那热乎劲,说你们只是精神层面的交流,谁信啊?你老是说苏瑾南暴脾气不讲理,你也不好好想想,要是他真像你说的那样,以他的能力,梁少喆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跑新闻?人家不也很有风度的和梁少喆共进晚餐了吗?说实话,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北纠词俏乙裱罴迅娼獾模衷诜吹贡涑伤萄滴伊恕?br> 发泄未果只好早早的睡下,可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苏瑾南迟早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怎么面对他,他大少爷脾气大,可我也不能老迁就他。迁就?真的是我在迁就他吗?想到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的感觉,真就像杨佳所说,苏瑾南不错了。细细回想,其实好像是苏瑾南一直在迁就我,迁就我的任性,迁就我的漫不经心,而我唯一能配合他的仅仅是吃吃喝喝这些小事而已,这样一比较,好像是我气性太长了点,合着我这是生的什么气?

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午夜电话响的时候我甚至一瞬间反应不过来,看着苏瑾南的名字闪了又闪,有点尴尬的接了起来。

“我回来了。”电话那边的苏瑾南语气有些慵懒:“我在机场,你来接我。”我顿时清醒了,看了看时间,都快一点了,机场那么远,我这边打车又不方面,正想着怎么拒绝,他那边啪一声就挂了电话。知道他是认死扣的性格,看来不去还真不行,他绝对有可能在那一直等,就算变成化石也会一直等。

穿好衣服下楼,窄窄的巷子里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越野,越野旁边立着的人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若无其事的一路向前走,刚才那个人却追了上来,心说不是遇上坏人了吧,有些害怕加快了脚步,我快他也快,我干脆跑了起来,谁知后面的人几步追上来拦住我。

“你要干嘛,我会报警的!”我说着就要拿包砸他,他忙说:“宋小姐,您听我说,我是接您去机场的。”我看清楚他,连声道歉,我就说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人明明就认识,是苏瑾南的司机,上次做过他开的车。暗骂自己的狗记性,苏瑾南算你有人性。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两点了,候机大厅里没几个人,况且苏瑾南本来就是那种鹤立鸡群的货,扔哪都不难找。上一次是在客运站,这一次是在机场,上一次是被拉长的昏黄身影,这一次是灯火辉煌中的熠熠神采,我忘乎所以的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他,还是那么飞扬跋扈的神情,即便已经是深夜,然而却丝毫看不出疲惫,依旧光彩照人。“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呸一个,我怎么就想起这两句了呢?

司机上前先推了他的行李出去,我磨蹭着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嗨!’太死板。‘好久不见!’太生硬。他皱眉看着莫名其妙的的我,我蹭到他面前,张嘴就是一句:“你回来了!”顿时觉得我脑残了,他要是不回来,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是海市蜃楼不成。

他有一秒钟的错愕,接着紧紧上前抱住我,我竟然愣了,这是哪一出?有点懵,好熟悉的怀抱,很温暖,虽然是大夏天,却一点都不觉得热,而是暖暖的安心。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宋嘉鱼,你怎么这么没原则!刚才还生气的是谁来着?”

“你怎么回来了?”我很不浪漫的从刚才的情景里跳出思维。

“我害怕要是再这么信马由缰下去,有些人就该找不着北了。”他抱着我,看不见表情。“你怎么这么小气,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这话题瞬间被我提高了几个层次。他的轻笑在头顶上传来:“想你了。”那么温柔的语气,轻轻软软的拂过心头,宋嘉鱼,你又被他蛊惑了。我推开他,认真严肃的说:“苏瑾南,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谈谈你猥琐的猜忌。”

“得,我都不怪你有可能的一次红杏出墙,你反倒发起脾气了。”

“这不仅仅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也是对你的不自信,你还好意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只不过是交个朋友,碍着你什么了,至于生气成那样吗?”

苏瑾南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接着说:“我看你是想借故跟我吵架,我才不上你的当。”该死的,好像真的被他说中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贱,贱到想念一个人想念到迫不及待的以争吵作为出口,想到我在家会抱着拖把跟它聊苏瑾南的种种卑劣行径的地步,我都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明明它压根就听不懂,可是还是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有那么几天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孤单得太久了,一遇上个男的就拼命反弹,可偏偏苏瑾南那么懂我,打死都不进我的圈套。

“苏瑾南,我觉得我们在这件事情上面存在分歧,就好像我处心积虑的想要吃碗面,结果你给我的却是馄饨,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我不就是怀念你发火的样子吗,你冷不丁的转变战略来个怀柔政策,根本不按我的剧本走,让我怎么往下接啊?

苏瑾南顿了几秒,接着就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不就是碗面,用得着处心积虑吗?走。”说着拉着我往外走,我问:“干……干嘛?”

“带你吃面去!”就在这四分之一秒里,我承认,我又败北了!这会还有面吃?苏瑾南胸有成竹的跟司机说了几句,司机轻车熟路的到了地方,一看时间都三点了,我真的不抱什么希望,反倒想早点回去睡觉。

第二十八章 秀色可餐

三环之外的静谧园地里立着块木牌,上面是红漆的柳体‘冉苑’二字,园内的灯笼很特别,是湖蓝色的纸面,透着清幽的微光,照亮脚下的小径,眼前是一片垂柳,根本就看不到那边是什么。苏瑾南牵着我穿过柳树林,豁然开朗,有种世外桃源别有洞天的气质,小池塘里开着荷花,侧耳便能听取蛙声一片,水榭的珠帘娉娉婷婷,幽暗的烛光在古朴的八仙桌上徐徐跳动。

“苏瑾南,够情调的啊!”我有些调侃的语气。

“我姐的地方。”弟弟已经是这么个潘安宋玉加子都的人物,那姐姐该有多尤物啊?这也太不公平了,什么好基因都让他们家给占尽了,更丧尽天良的是他姐姐还是个这么有品位风格的女子!

他拉着我走进水榭,木杌上铺着青色提宝相纹缎面的软垫,很舒服的触感,柔软的有些不真实。他让我坐下,自己则拉着柱子旁的一根锦绳轻拽几下便听见檐角的铜铃在轻笑。

身着白绸绘水墨荷花旗袍的美丽女子端着木制托盘进入水榭,比起手里的东西我觉得她自己就够秀色可餐了,那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段连我都想染指,用文化人的句式说就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最后我狠狠唾弃了自己歪风邪气的思想!美女服务员双手捧出一只青瓷碗,放在我面前,她的指甲泛着玉润的白色,就想天上的一弯残月。我有种误入仙境的感觉,然而事实是我又落入了苏瑾南的陷阱。

“你姐肯定特有品位,选个服务生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胚子,连走个路都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简直就是个水中仙,够可以的啊!”他才不管我的意淫,取来筷子递给我:“吃吧。”我看着眼前袅袅飘香的阳春面食指大动,折腾了一晚上我还真有点饿,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口,满口留香,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阳春面,面条很劲道,汤汁极鲜美。

他不满的说了一句:“牛嚼牡丹,暴殄天物。”我完全不顾惊涛骇浪的吃相白他一眼,他眉梢眼角都是宠溺。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阳春面?”

“我说我是猜的,你信吗?”

“信!”

“我说我能掐会算你信吗?”

“信!”

“那我要是说我在你办公室里放了个炸弹你也信?”

“信!”苏瑾南看着我一脸的笃定,得意的不行。

“因为我就是知道。”究竟要做多少功课才能有底气说出这句话?这么暧昧,却用尽心思。

“你不吃吗?”

“你喂我。”他又是那张赖皮的脸,我笑道:“你就不怕我像上次一样烫死你?”

“我乐意。”好窝心的一句话,我不由夹起几根面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他没吃,只是看着我,我脸上一热,抱怨说:“再不吃可凉了啊。”他毫不理会我的话,猛地吻住我,我大脑一时处于无政府状态,手上的筷子直往下掉,磕得青瓷碗响声清脆。

久久他才放开我,玩味儿的说:“我姐挑大厨还是那么有眼光。”我登时就想找个地缝钻了算了,我怎么都觉得自己就像只西红柿,红不溜秋,软不拉他。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的光景,昨晚我又一次靠着苏瑾南的肩膀睡着了,苏瑾南看看时间,清晨的浅笑映着朝阳,永远的生机勃勃。

他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早安。”短短几个小时我就被他动容了那么多次,他让我上楼换衣服上班,我也假模假式的吻了他额头,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揣着小鹿一样的心情跃上楼梯,忍不住唱起儿歌:“鲜艳的红领巾美丽的衣裳……。”苏瑾南这会儿肯定乐得不行。

收拾妥当出门上班,下楼一看苏瑾南靠着车子对我粲然一笑,迷死人不偿命。“你怎么还在?”他不回答,接过我的包,把我塞进副驾驶,司机被他打发回去了,他自己发动了车子。

“干嘛呢?”

“送女朋友上班是每个男人应尽的义务。”说完我就陷进了他的笑窝里。掏出电话给小留发信息,小留很不满的回我:“我昨晚加班到深夜,够悲剧的了,大姐你就别寒碜我了。”我一看就乐了。

“笑什么呢?”

“我告诉小留我有一种浓浓的恋爱的感觉。”

苏瑾南却不干了:“你真是甲鱼变得,这么慢热!”我心说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就太煞风景了,于是我很不明智的选了一个更煞风景的话题:“拖车怎么样了?”苏瑾南怔了一下,看来他是错误低估了我崴风水的功力,接着淡淡的说:“他昨晚跟我一块回来的。”

“那昨晚怎么没见他?”

“他独自回家疗伤去了。”

“不至于吧,不是说江夏那事是假的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大概是因为江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生气吧,这种事换了谁都受不了,更何况小筐本来就为了和江夏的地下情烦心,要是一起卷进去了到还好,曝光就干脆顺水推舟的承认好了,可偏偏男主角是别人,揪不揪心啊。”

“是够揪心的,拖车不会想不开干傻事吧?”

这回苏瑾南乐了:“就像你说的,不至于,小筐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等这阵子风头一过,你就等着看他俩卿卿我我腻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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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苏公子回来啦?”小李一如既往的八卦,我点点头,她又说:“旅行公司股东苏公子回来啦?”我继续点头,她接着说:“江夏合作的旅行公司股东苏公子回来啦?”我依旧点头,我见她没完没了就说:“你能不能略过表面文章直接说潜台词?”

“江夏是不是真勾搭上她老板了?”她还真是直接,得,够爽快。我坚决摇头:“不知道!”

“宋嘉鱼,不能这样,好八卦应该和大家分享,吃独食可不是好孩子。”我鄙夷的说:“挖人也不是好孩子。”我估计是跟苏瑾南那帮人混久了,说话噎人啊,这一句就浇灭了办公室里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同时我也明白了什么叫做风云变幻,午饭之后我就接到人事任命,说是老秦的助理上周结婚随老公移民去了澳洲,让我去接替她的工作,我一个刚过试用期的菜鸟不由仰天长啸何德何能?

第二十九章 谈判

虽然进公司之后从拖车柬埔寨的案子开始就陆陆续续接了不少大单子,公司上下都对我挺佩服挺照顾的,甚至有人还明里暗里的透露出我是他们衣食父母的样子,可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凭借着苏瑾南的关系,难免心虚。

老秦安排好了我的桌子,交代下我的职责和注意事项,临了说了句:“你这差事是大老板交代的。”想必这句话也是大老板让他故意说给我听的,我当下就想到了苏瑾南,虽然和旅行公司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但怎么说他也算是潜在客户,金主有什么要求公司多多少少都会考虑的,敢情这就是传说中的‘资本意向’。

“这么快就打电话给我,莫不是想我了?”苏瑾南应该是在家,周围环境很安静。

“是你做的吧?”

“看来你也不是太傻,不过这是小筐的意思,我只是顺便附议了一下。”

“为什么?是怕我禁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把他们的事说出去,你告诉他,我不是那种人!”我彻底急了,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话说我可从来都是那种糖衣收下炮弹退回的人。“这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我担心你的办公环境太复杂,狂蜂浪蝶太多,不得不防。”这话说的还真是苏瑾南的风格。

“别替他说好话,我生气了。”

“行,改天我让他给你赔不是,其实多想一层,他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而已。”说的也是,就算他再怎么假公济私,也是为了保护江夏,而我也的确是占了便宜,变相升职让我不仅脱离了一帮人的严刑逼供还捞到这么个美差,何乐而不为?只希望拖车和江夏能一直走下去,毕竟这样长久压抑的感情还能走到今时今日真的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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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事实告诉我,老秦的助理不好当,第二天就被安排和客户吃饭,对方就是上次让老秦高兴到不行还顺便有心情开我玩笑骂我是驴脑袋的金主。

我内心很是挣扎,这样的场合还是第一次,而且老秦这次去不了,我和小李两个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顶事,对方要是见我们是丫头趁机摆谱压价什么的,我们手上反正是没有拍板的权利,剩下的也只有乖乖被宰的份,可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九九就打退堂鼓,那还不让人笑死。我都可以想象出老秦坐在大班椅上一连痛定思痛的教育我:“小宋啊,你说公司这么尽心尽力的栽培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想到这里连我都觉得自己没良心,愧对党和人民的教育,只好心一横牙一咬,接了!

小李跟我合计了一下,这一顿不能太寒碜,说到底也不是花我们自己的钞票,既然可以报账,干脆就选一家贵死人不偿命的,争取来个一步到位。左挑右选最后相中位于CBD附近的西园饭店,这里离对方公司很近,不用人家来回跑,又上档次,再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刚到包间就见到早早等在那里的业务代表,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劲的道歉,对方一看是两个小丫头也不好发火了。这次的客户是个通信公司,想要我们帮他们在平面和电视上立体全方位的做些推广,这个案子照公司的预计是个不小的生意,所以老秦那是才会那么高兴。交谈中我得知老秦跟他们交战几个回合,对方想用一线媒体,可是一再的不肯加预算,照他们这个做生意的方式我们公司差不多就是做无用功,最后什么都捞不着。我猛然醒悟,老秦是无心恋战了,以他们的要求和资金估计业内没人敢接,老秦的态度直接反应了大老板的态度,大老板应该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们磨蹭,有这功夫,比这有利润的活儿都接好几单了,所以才派我们应付一下,本来就不报希望,要是能成就最好,谈不成至少我们也尽了力,面上功夫该做的都做了,买卖不成也不至于毁了名声。

我看完对方的计划书,一下子恶向胆边生,开始还觉得对不住公司,现在一看完全是被公司当了挡箭牌,明天上班一定要跟老秦讨个说法。

“两位小姐,我知道我们公司的要求是有点高,不过也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对方主要负责人姓周,四十出头的样子,是个小经理,说实话,我这个级别跟人家谈确实是委屈了人家,周经理大概也看出了我们公司有应付的意思,不得已稍微松了口。

小李比我机灵,陪着笑说:“周经理是哪里的话,贵公司的要求在业内要是我们做不到,别家估计也拿着难办,所以说问题不在要求有多高。换句话说,就算您要我们摘星星,我们本着为客户服务的宗旨也得搭个梯子玩命爬不是。”

“冲你这句话,要是不跟两位小姐喝一杯都显得我小气。”周经理说着就把白酒倒进杯子里,敢情我这满桌子菜一口没吃就先灌一杯,正在诧异,小李给我递个眼色,她进公司比我早,之前陪着公司的同事见过几次客户,自然比我老练,估计这也是酒桌上免不了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干了一杯。

“两位小姐真是好酒量。”周经理说着来回打量我们,他的目光像X光,好像要窥探什么,让我有点不自在。我想要尽快结束这种僵局,只好说:“周经理,其实贵公司这次选择跟我们合作,我们真的感到很荣幸,可是您也知道,我们也是在商言商,贵公司的要求不是难事,就是价钱。”我刚想往下说重点,小李就在桌下猛地拉了一下我的手,我惊了半秒,我一定是被酒激到了,我这样确实太没脑子,才刚进入状态就直奔主题太过失策,一不留神就会被对方抓住我们的节奏,被他牵引入局。

“小宋是新人,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请周经理别太在意。”小李帮我打圆场,我讪讪的看着肥头大脑的周经理,他脸上的笑意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给我倒满酒说:“小李,何必这样紧张,小宋也是真性情,我在商界打滚的时间长了,反倒觉得小宋这样说真话的人难能可贵,就冲这份欣赏,小宋也该喝一杯不是。”

“周经理,人家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没见过这种阵仗,您别吓着人家,干脆我替她喝得了。”小李说话就要去拿酒杯,却被周经理挡了回来:“小李,你别护雏,我这也是用过来人的身份帮你们公司教新人。”他虽是跟小李说话,可是眼光却一直盯在我身上,戳得我脊梁骨直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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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酒后撒泼

我伸手接过酒杯,周经理立即眉开眼笑,他说:“这样肯受教的新人才有前途。”小李担忧的问我:“你行不行?”我点头说:“没事。”仰头喝下,一股灼热从喉头直冲脑门,说实话以前跟朋友喝的都是啤酒,跟苏瑾南在一起的时候人家都是喝红酒,这白酒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我也不知道以自己的量能不能驾驭得住。

“周经理,我不懂事,还劳烦您特意教我,多谢您费心了。”我笑着说完,小李看我脸色还不错,松了口气。我在心中暗骂这帮老东西,仗势欺人都还能这么有理有据,真不要脸。

接着又被周经理以教育后辈的借口接连灌了几杯酒,我现在看人都有点发花,总觉得他们怎么就这么没定性,老在我眼前上上下下的转个什么劲啊!小李用迂回战术跟周经理套交情,希望能有点起色,可是之前被我一冲动泄了底,现在怕是难上加难了。我忽然觉得很压抑想出去透透气,寒暄几句就去了洗手间。

脚步有点飘飘然,完蛋了,要是再这么喝下去,合约泡汤不算搞不好还要弄个人财两失,想着就给苏瑾南打了电话,问他在干嘛,他说在公司处理点事情,我一听就乐了:“呵呵,还从来…从来没听你提过工作的事,现在乍一听怪…怪惊艳的,对,就是这个词,惊艳!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说着又干笑几声,想着他其实也是个有正经工作的人,只不过人家当老板的时间怎么安排全是自己说了算,所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觉得他更像是无业游民。

“嘉鱼,你在哪呢?”他听出我声音不对劲,我说:“见客户呢,那老王八…王八太不是人了,我被他灌了酒,他还事事的,好像…我就活该被欺负,太气人了!”我倚着墙壁一股脑把委屈全说出来,他声音有些森冷:“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我越来越不清醒,说到:“在哪里,我在哪里?你等我想一想,嗯……对了,我在西园。”

他嗯了一声就说:“你现在去拿包,我大概五分钟到你哪里。”我想起来之前跟他出去玩的时候听别人提过他的公司就在CBD,他自己倒是不太愿意跟我讲生意上的事情,他总是说这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只要踏踏实实的享福就好,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有几间公司,公司地址在哪里,嗨,我这女朋友真是失职。

我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好,心虚的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他说:“有一点,要是你现在听话出来等我,我就不生气了。”我醒悟到:“我还有合同没签呢。”他彻底怒了:“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那点破事,你不是还有同事顶着呢吗,就你这样的,派多少出去也不见得起作用,你别废话,赶紧出来,我已经出办公室了。”

我挂掉电话,脑袋继续发懵,他说的也是,大老板都不在乎了,那心干嘛,干脆进去拖着小李一块走,免得她受欺负。转角的时候脚下一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栽倒在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犯不着这么整我吧?我恨恨的捶着地板,嘴里语无伦次的念叨着:“打你,让你使坏心眼,让你……让你滑倒我,打死你。”

兀地有人从背后拉了我一把,我像烂泥一样拽了半天才离开地面。回头看见一张清俊的脸,是个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吧,长得不错,西装笔挺的怪有气质,那男的在我眼前晃晃手掌,我打开他的手,冲他说:“谢谢。”

他皱皱眉头:“喝多了就赶紧回去吧,一个姑娘家像什么话。”我有些生气:“怎么人人都教训我,凭什么啊!”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也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幸好匆忙间扶住了墙壁,他欲要再拉我,我撇他一眼,他只好无奈的摇头走了。

推开包间的门就看见满脸酒色的周经理无赖的搂着小李,小李在他怀里急得直说:“周经理,您喝多了,别这样!”周经理才不听,一个劲的要吃小李的豆腐,小李眼睛都红了,我现在清醒了不少,而且愤怒得出离,冲过去照着姓周的大脑门就是一掌,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就向后倒去,肥硕的身子撞上椅背,带得椅子也倒了,他结结实实的跌坐在地上,有一瞬间我觉得整个地都在震,害我险些又栽一跟头。姓周的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大张着嘴喘粗气,就是说不出话来。

小李趁机拿了我们的包包,拽着我就要出去,我火气正旺,还想上去跺两脚,小李忙说:“嘉鱼,别闹了,赶紧走。”我一边被她拉出门,一边大骂道:“什么玩意儿!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想占老娘的便宜,你有那命吗?”姓周的气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我盯着他轻蔑的一笑:“癞蛤蟆!”

“别说了,别说了。”小李都要急哭了,我转头骂她:“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这算什么事啊!”小李哄着我:“行,是我没出息,你跟我出去。”我挪动脚步出了包间,过道上全是人,都是些看热闹的,冷不丁的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我回头正要开骂,就见是刚才扶我一把的男人,想到我之前的无理取闹,还人家无奈成那样,只好压住火气。

他身边站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穿灰西装的男人,看样子是刚吃完饭正准备走,我点头跟他打招呼,他说:“回家去吧。”‘灰西装’皱眉看着我:“现在社会险恶,小姑娘家多留心点。”我忽然觉得他们很亲切,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小李问我:“什么人?”我自以为笑声的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听到了,脸色有些尴尬。小李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眼神无限荡漾,我想骂她,这才刚出魔掌就犯花痴,还有没有一点警惕性!

他看着我有些忧色,‘灰西装’拍拍他的手肘:“走吧。”他们正要离开,那姓周的就从包间里追了出来:“臭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他满脸通红,我也不示弱:“老娘今天就跟你杠上了!”他抬手要打我,‘灰西装’大声叫道:“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要你管,你是哪根葱?”姓周的把怒气转嫁给‘灰西装’,先前扶我一把的男人冷笑一声:“你自己行不正还有理了不成!”姓周的更加生气了,酒店领班适时的出现,一面安抚我们的情绪,一面让工作人员劝退围观的食客。

姓周的酒气上头才不管这些,冲着我们直嚷嚷,我挣脱小李的手想上去踹他一脚,不料被人从后面拉住我,我头也不回就骂道:“谁他妈这么不开眼,没见我这正打架呢嘛!”

“嘉鱼。”我一听这声音立马就逊了,转身抱住苏瑾南,委屈死了。他摸着我的头柔声说:“没事的。”这剧情急转直下的,连酒店领班都愣了一下,我刚才还一副百炼钢的样子,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绕指柔。

第三十一章 解围

“苏少。彩虹文¥学%”‘灰西装’叫了一声,苏瑾南跟他点头示意,原来他们认识,之前扶我的男人看了我们一眼,这表情我知道,潜台词就是:“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少!”,他有点吃惊但还没有被震住,可见他也是见过世面的。那姓周的一听就怂了:“你……啊不,您就是苏少。”从吃惊转为奴才相只用了短短几秒钟,我反倒惊骇了。

“大家散了吧。”苏瑾南从小李手上接过我的包包,搂着我就向外面走去。上了车我脑子一片空白,他叹口气又摇摇头,侧身帮我系好安全带,我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耷拉着脑袋等着挨批评,他淡淡的问:“酒醒了没?”我点点头,他说:“不能喝就别喝,丢人现眼的。”

“嗯,知道了。”我现在就只能说这句,他又说:“你要是真明白就好了。”我反问:“你怎么都不关心我有没有被占便宜?”他笑着说:“看你刚才那个气势汹汹的样子,怕是坦克开过来你也敢上去踹它两脚,就那男人的怂样,想占你便宜我看难喽!”

“你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不像啊?”他一下子刹不住就笑出声来:“本来就不是夸你。”我叹口气,说到:“为什么连过路人都会帮我,你这顶着男朋友头衔的反倒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说到:“我去了比他们那样的去一百个都有用,一亮相就解决问题,还用得着动手?这不是拿高射炮打蚊子吗,浪费!”也是,本来还想着大展拳脚呢,现在没戏了,我这摩拳擦掌半天都赶不上他一张面子。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无耻,真不是我天生爱打架,是遇上这样的非得替天行道不可!”我说着就搂着他模仿之前周经理对小李的卑劣行径,他一个劲的推开我,大叫起来:“别闹,开着车呢!”我泄了气乖乖坐回原位,时不时无辜的看看他,他先是板着一张脸,后来忽然就笑了,我才放下心说到:“我真他妈想把他画卫生纸上拿去擦屁股!”他笑喷了:“其实你喝醉了还是挺可爱的。”我一听也笑了,这应该是夸奖。

他把车停在老洋房的院子里,扶我下车的时候我脚上软绵绵的,走起路老东倒西歪,他紧紧拉着我,生怕我摔倒,我说:“你放开,我还能走直线呢,不信我给你走一个。”我扭动着身子,他温柔的说:“乖,我知道你能走,咱进屋再走行不?”我点点头,在哪走不是走呢?

到玄关的时候他把我按在小沙发上坐着,自己蹲下来给我换鞋,他的头发一丝丝垂在额上,长长的睫毛撩拨人心,我悠悠感叹一句:“你真好看。”他手指一颤便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用嗔怪的语气说:“女流氓。”可是眼里全是笑,那笑甜极了。

“这是什么?”我闻着碗里黑乎乎的液体一股子怪味,他说:“这是管家送来的醒酒汤,趁热喝了。”我本能的推开:“我不要喝,这肯定很苦。”他半哄半骗道:“不苦,我发誓真的不苦。”我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牙都快倒了:“你还说呢,酸死了。”他笑着说:“我只是说不苦,又没说不酸。”合着我又上当了。

“乖,还有两口,喝完了。”我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喝了整整一碗,越喝越难受,索性放下药碗扑到他怀里,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时委屈统统都跑出来作祟了:“你说我这是碍着谁了?谁都欺负我……公司……公司拿我当挡……挡箭牌,客户灌我喝……喝酒还那样对我们,上个厕所连地板……都跟我过不去。”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他价值不菲的衣服上,他抱着我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我捶他一拳:“还有你,你逼我喝……的那是什么,酸……酸死了!”他宠溺的说:“行,想哭就哭吧,我再去拿几件衣服给你擦鼻涕。”我一听哭得更凶了,这得多少钱呐!

哭着哭着就累了,我抽抽搭搭的说想休息,他让我进房间睡我死活赖着不想挪窝,他没办法,只好拿了条毯子给我,又在沙发边上放了个盆,摸摸我的额头说:“你安心睡吧,想吐就吐盆子里,不舒服就叫我,我在呢。”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见苏瑾南在打电话,说什么听不清楚,不过口气不太好,管不了那么许多,先养足精神再说。

一觉醒来,屋子里黑黑的,他是怕惊扰我才不开灯的吧,有点小小的感动,猛一起身头疼的快要裂开,不过我是真的清醒了。“起来了。”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了我一跳,他打开灯,努力适应了灯光,一看手机都晚上十二点了,还有几个小李的未接来电,我打过去,她睡得正香,知道我没事也就放心了。

“你送我回去吧。”我抓过一旁的包包,他说:“这么晚就别走了,再说你又喝了酒。”我有点防备的说:“没事,我已经清醒了。”他有些失落的摇摇头:“你是不相信我吧。”我是相信他的,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还没想得那么深,我们暂时也到不了那一步,可我就是害怕会发生那种事。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说话,只是接过我的包出门去开车,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穿好鞋出去,坐上车,一路无话直到停车。

“对不起,我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发展得太快让我有点害怕。”我拉着他的衣袖,已经不是擦过我眼泪鼻涕的那一件了,他掰开我的手,然后揽我入怀。我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他依旧没说话,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不高兴,只要我不愿意他是不会勉强我的,要不他也不会送我回家,他生气的是我对他的质疑。

我上楼的时候听见他在身后说:“以后别这样了,自己多留个心眼,我不是每次都能准点出现的。”我回头对他笑:“知道了。”他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两个深深的酒窝让我醒醒醉醉。

第三十二章 新官上任

一早到了公司就见小李趴在桌上补眠,我过去递给她一杯咖啡:“昨晚上给你那电话那会儿睡得跟死猪似的,现在还睡!”她揉揉眼睛砸吧一口咖啡:“你还说呢,都是让你给害的,我开始睡得不错,被你吵醒之后越想越后怕,怎么都睡不着了。”我暗笑她胆怯:“瞧你那熊样。”她伸个懒腰说:“你昨天把那姓周的弄成那样,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你就等着老秦怎么对付我们吧。”

她不说不要紧,一说我就生气,敢情公司一个月给我那么几个工资我就得全身心的奉献出去?特种营业的也不是这个价好不好!恰好老秦进来了,我冲过去就说:“秦经理,我有话跟你说。”老秦满脸笑意的说:“行,小李,你也一块儿进来。”

老秦坐在大班椅上招呼我们坐在他对面,我寻思着他这该不是气糊涂吧,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让我们看,我和小李看着看着就傻眼了。老秦笑着问:“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这么有本事,这种硬馒头都能啃下来。”我心虚的反问一句:“这合同就这么签了?”他说:“可不是嘛,白纸黑字还有大红印鉴,想反悔都难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小李小声问我,我说:“我也不知道。”老秦说:“瞎嘀咕什么呢,你们现在就安心等着分成吧。”这文件也太蹊跷了吧,昨晚闹成那样还能签下来?况且预算还追加了三百万,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行了,别傻眼了。”老秦说着就支使我们出去干活,临了又加了句:“别忘了,下午是新副总上任的当口,好好表现。”

“你说咱俩能分多少?”我的问题让小李如坠云雾,她说:“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少,我关心的是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拍拍她后背说:“别想了,人家给你你就安心花,别问这么多。”

中午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苏瑾南,他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也好,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那种人受点教训也应该,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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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新来的副总什么样啊?”小李果真是发光发热的八卦者,我都不想说她,什么样?人样呗!人眼见着就要来了,再等一会不就接盅了吗,还有什么好猜的。

“请大家用热烈的发自肺腑的掌声欢迎新副总。”大老板亲自主持欢迎仪式,看样子也是个人物了。老秦趁机在我耳边说:“我听说这位副总可了不得,是大老板重金挖过来的,人脉很广,社会关系一大堆,我们部门在他主管之下,以后怕是要跟着他吃香喝辣了。”

说着就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进视野,对着麦克风说到:“大家好,我是楚襄樊,多余的我也不想赘述,日子久了你们自然知道我的为人。我虽然职位比大家高,可是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在公司的资历都比我久,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像对待朋友那样对我,谢谢。”简短得体的自我介绍,显然是个实干家。

‘楚襄樊’三个字让我想起了两个人,楚襄王和楚留香,前者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后者是友也女人,敌也女人。前者被女人弄得神魂颠倒,后者把女人弄得神魂颠倒。对上他视线的一刻,我们相视一笑。

“原来他叫楚襄樊。”小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台上的男人,老秦问:“怎么,认识?”我赶紧代替小李这个花痴说:“不认识,你也知道小李的脾气,碰上帅哥就满脑子不正经,别理她。”老秦笑着说:“我想也是,这样的精英向来都只活在传说里,就连我这种自诩广博的人都是到了今天才把人和名字对上号。”

见过面之后公司上下几乎把楚襄樊说成了神一样的人物,什么少年得志啊,智商过人啊,反正就是怎么邪门怎么说。我和小李静静听着,她突然就说:“没想到他就是新的副总,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他了呢。”我提醒到:“你小声点,昨晚的事你不嫌丢人啊。”她轻吐舌头。

“大家先放一下手头的事,楚副总亲自过来看望大家。”老秦的大嗓门让大家下意识起立鼓掌,楚襄樊笑着抬手一挥收住了掌声,小李和年轻的女员工用黄鼠狼看鸡的眼神打量着楚襄樊,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泰然自若的和每一个员工握手。到我的时候他撇着嘴淡淡一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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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在茶水间偶然碰上楚襄樊,客气的叫了他一声楚副总,他说:“我还以为前天晚上傻乎乎的业务员是哪家公司的,没成想竟然是我的手下,伤脑筋。”我说:“楚副总,您这样说就不对了,人家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您说我不好就是说您不好,咱们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你这臭毛病,无理取闹,那晚我好心拉你起来还被你熊了一顿,这事我可记下了,你在我这留了案底,你最好在我任上好好干,别让我逮着你小辫子,我可不介意公报私仇。”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和‘灰西装’归根结底都是为我好,我那时那样对人家确实太造孽了。

“要不我请您吃饭,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得了。”我嬉皮笑脸的跟他套近乎,其实心里压根也没拿他当领导,加上还有这么一段奇遇就更谈不上权威了。他摇头说:“算了吧,你的饭我可吃不起,万一我酒后行为不检还不得被苏少收拾。我这刚混出点名堂,可不能折了。”我讪笑几声,这样的记录可不好。转念一想问了句:“苏瑾南不希望我知道他做过什么,我也不问,不过我想知道那周经理最后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说到:“你觉得呢?估计以后在业界是混不下去了。”我脱口而出:“这家伙也太狠了吧。”他反倒不以为然:“我倒是挺赞同苏少的做法的,且不说你是他的人,就算是杀一儆百清清江湖上这些妖孽也好。”我听了久久才反应过来:“谁说我是他的人了!”

楚襄樊调笑道:“哟,那天还一副敢作敢当的样子,怎么现在就不敢承认了。”我底气不足的低下头,本来一码归一码的事现在彻底浆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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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苏瑾南说碰上楚襄樊的事,不过楚襄樊对他的赞许就只字未提,既然我决定要装,就要永远装下去,装到春花烂漫。苏瑾南想了想就说:“原来他就是楚襄樊啊!”我问他是不是听过,他却摇头说:“没听过,我是看在你说了半天的份上要是还不感叹一句你搞不好就得说到明年去,我可不想独处的时候你全副心思在对另一个男人的夸夸其谈上。”

“小气。”我仿佛只能用这一句来评价他,他死皮赖脸的说:“我乐意。”我刚想跟他文斗一下他的电话就响了,真不是时候,我这卯足劲愣是给活生生的泄了。

“行,我知道了。”苏瑾南放下电话就贼兮兮的对我说:“走,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觉得那表情八成不是好事,他又加了一句:“放心,除了我没人对你感兴趣。”我辩解到:“有你一个我就已经应接不暇了。”

第三十三章 山顶奇遇

驱车上了岳凉山顶,这天朗气清什么小打小闹的不愉快统统被吹散了,云彩从山峦上飘过,留下****阴影,

“你带我上这来干嘛啊?”我看着他在后备箱里鼓捣了半天,理都不理我。“找到了。”他拿出个巨大的包包仍在地上,我打开一看是些布片和木条。“这是什么?”他开始动手组装:“你以为我们来干嘛,我们是来放风筝的?”

“放风筝!话说我小学以后就没玩过了,我都不怎么会,你会吗?”他信心满满说:“这点小事难倒你这种缺根筋的一点不稀奇,难道我就该奇怪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万能的,我看着他把零零散散的部件一个个装上去,再把风筝一点点越放越高,我不由感叹了一句:既生鱼何生南!

“你会的还挺多啊。”他志得意满的说:“那是,要不怎么混迹江湖啊,你是不知道出来混除了脸皮要厚,还得有内容,要不你面上装得再牛哄哄的,一到露真章的时候就露怯了。”我鄙视的说:“别把自己说的跟混子似的。”他说:“其实也差不多了。”

“小苏。”背后传来个打招呼的声音,苏瑾南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天上的风筝,我匆忙回头就看见两个男人,‘灰西装’怎么会在这?他身旁的中年男人好眼熟,应该是见过的。

中年男人走过来站在苏瑾南身边,‘灰西装’叫了声苏少,苏瑾南才转过脸跟中年男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那男人说:“是啊,你父亲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他要是知道市长大人这么关心他一定会更高兴的。”苏瑾南的话让我彻底搭上了脑中的那根弦,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葛周,葛市长!我有些震惊了,那可是活生生的市长啊,过去都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有气质多了。一直就觉得他长得不错,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时候就发现跟我固有观念里官僚脑满肠肥一脸横肉的形象大相径庭,他是中年人里少有的清俊。

葛市长说:“别贫嘴了,你还是叫我伯父好些,听着习惯。”苏瑾南一贯的调笑说:“我这不是怕把您叫老了吗。”“得了吧,从你还是小萝卜头开始就一直叫我伯父,现在长大了鬼主意反倒多了。”“您怎么有时间来这,看风景啊?”葛周笑笑说:“我来爬山的,刚才在路上就看见一辆车嚣张到不行,弄半天原来是你的。”苏瑾南也只是笑笑,眼光始终没离开过风筝。

我看着这两人穿的确是爬山的装备,葛市长转而看向我:“这位是?”苏瑾南说:“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葛市长一听若有所思的伸手过来:“你好,葛周。”我赶紧握上去:“您好,宋嘉鱼。”‘灰西装’也过来打招呼:“你好,我叫项安。”葛市长说:“小项是我的秘书。”我点点头:“之前见过的,项先生还帮过我呢。”

“是吗小项?”葛市长笑着问项安,项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不过我那次也是误打误撞碰上了,后来要不是苏少及时赶到,凭我也摆不平。”苏瑾南插进话来:“伯父您别听他谦虚,我那是臭名昭著,所以才一露脸就被认出来,项安是不屑于仗势欺人,要不人家一听‘市长秘书’这么个头衔还不夹着尾巴掉头就跑,现在好了,我当了恶人,项安乐得做善人,要让我家老头知道且有的说了。”

“你既然知道就该收敛点,也省得在这叫屈。”葛市长俨然是父辈教育小辈的态度,苏瑾南说:“没办法,前些年没这个觉悟,这些年想明白了吧,可是来不及了呀,人家早把我划拉进‘太岁’那一栏里,我就是想跳出来做个普通人也没机会呀。”我觉得他有做祥林嫂的潜质,见人就能立马白话几句:我是如何如何的命苦啊,这般这般的委屈啊!

葛市长听着不由的好笑:“行了行了,我在办公室里就成天听人抱怨这抱怨那,好不容易出来换个心情还偏遇上你这么个人精,得了便宜还卖乖。”项安抿嘴偷偷一笑,我看在眼里不由觉得苏瑾南活该,项安发现我在看他,立即将偷笑的欢愉转为一本正经的咳嗽。

“这些话我也就是跟您说,别人想听我还不想说嘞。”苏瑾南说的好像听他抱怨都是无上的荣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生来就没脸的。

四个人默默站在山顶上吹风,八只眼睛全都盯着天上的风筝,它的一颦一笑我们都尽收眼底,它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们又是何种心情?葛市长忽然开口问道:“现在正热的这个工程你有兴趣吗?”

“算了吧,人人都摩拳擦掌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苏瑾南说着把手头的线收了收。葛市长略一挑眉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苏瑾南轻笑几声:“风格这事经常换换也不错。”

“如果你竞标的话他们那些不入流的公司还不乖乖撤退。”我听着怎么觉得葛市长有心想便宜苏瑾南,可是苏瑾南偏偏不领情,他把刚才收的线有放出去好长一截,好整以暇的说:“这就好比一个萝卜一个坑,该得什么那是命,再说了,我就一个肚子,吃不了那么多。不过我倒是对人工湖的周边设施工程比较感兴趣。”

“那个搞不好就是个只赔不赚的无底洞。”葛市长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讶,指着山下一个还在施工的大土坑。苏瑾南腾出功夫看了一眼,十足沉稳的口气说:“钱是赚不完的,有时候松一松反而更好。”说着就见风筝在线轴那里断了,我们静静看着它越飞越远,然后在空中盘旋打了几个圈,一头栽在山下的树林里,再也看不见了。

“就这么没了?”我缓过神来傻傻的问了句,苏瑾南忽然握住我的手,对着葛市长赔笑说:“没办法,我今天要是不给她把风筝捡回来她非踹了我不可。”葛市长看看我,我现在八成被打上‘红颜祸水’的标签了,只好无奈的笑笑,跟这些人面前还是少说话的好,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我听都听不懂,还指望插嘴不成。

“行,去吧,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看不懂,就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葛市长临了还调笑一番,苏瑾南却说:“别呀,您别把自己说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这样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压力多大啊。”葛市长轻拍苏瑾南的肩膀:“臭小子,赶紧去吧,记得帮我给你家里人问好。”项安点头说到:“苏少慢走。”苏瑾南轻颔下首,算是见礼了。

刚一上车我就板着脸说:“把你手给我看看。”他挑挑眉:“发现了?”我不管他什么态度,掰开他刚才牵我的手,一条红红的线痕,触目惊心。“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好骗了。”他假装失败的口吻,我说:“那你别骗我不就好了吗,再说这些还不是跟你学的,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是那大砚台,再纯洁的毛笔上你那打个圈出来没乌七八糟就不错了。”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不是说明我对你好挺有影响力的?”我深吸口气:“是!”

“带你下山吃大餐去。”他又自我膨胀了,我只好说:“我要吃最好最贵的,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

树荫投在挡风玻璃上,一片片身影来了又去,像人生的一段段奇遇,总是没来由的发生了,然后顺延下去,最后再划过你的生命,不着痕迹。

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要上山,和我们擦肩而过,半开的车窗里一抹艳丽的身影匆匆闪过,匆匆,太匆匆。

第三十四章 大修理

“嘉鱼,我能求你个事吗?”刚一到吃饭的地儿就接到梁少哲的电话,听他的语气好像有急事,我连忙问怎么了,他才说邻居投诉他家水管裂了,漏了人家一天花板的水,搞得人家家里跟水帘洞似的,现在业主带着物管修理工浩浩荡荡的找上门了,可他正好有急事脱不开身,我一听这事还真缓不得,为难的看看苏瑾南,他虽然脸色不好,

一出电梯就看见一大群人堵在梁少哲门口,我们面面相觑一阵,我一路‘借过’到门口,从门垫下面拿出钥匙开了门,一回头各种千奇百怪的表情都有,最惊讶得就是苏瑾南,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想杀人,我竟然能知道梁少哲家的钥匙藏在哪,这关系怎么看都不清白,只好抱歉加无辜的对他傻笑。

我进屋一看还算整齐,就是少了人气,苏瑾南不想理我,自个抱着手做沙发上生闷气,我也顾不上他,带着一帮人直杀洗手间,敲敲打打的弄起来。楼下的业主代表是个五十开外的大妈,一口一个‘不地道’,我被她说得七荤八素,只有点头的份。

她苦大仇深的说:“这都漏了两三天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闹这么一出,你说说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我说:“是是,阿姨您说的是,这都怪我们没及时发现,给您弄得这么不方便,真不好意思。”她看看客厅里的苏瑾南说:“我说你们年轻人小两口的过日子也得有点质量不是,这水管子漏了也不修一修,别说给我造成损失,就是你们自己住着也不舒服啊。”

这钢筋水泥的建筑里,人人关上门过自个儿的日子,出门永远看见的就是别人家紧闭的防盗门,谁知道自己左邻右舍住着什么人,更别说是楼上楼下了,得,我就帮梁少哲先受着,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育他一番。我千解释万解释又付清了各种费用,可算把她老人家打发走了。

关上门的一刻我简直觉得头顶上在冒青烟,就是机器烧坏掉的那种状态。苏瑾南阴着脸说:“解释解释吧。”我蹭过去坐在他边上:“这事吧说起来话长,不过我敢保证我和梁少哲真没什么,也就是过去他工作忙的时候我上来帮他取过几次东西,这一来二去他就把备用钥匙放门垫下面了,省得我来回跑。”

“哦,这么着你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人家随便给跟杆子你就敢顺着爬,我说你脑袋里装的是些什么啊?”我总觉得自己理亏,埋着头没底气,他反倒松口了:“我说我这正给你台阶下呢,你怎么就一点觉悟都没有啊?”我愣了一下,这是给我台阶下得态度吗?没看出来啊!不过我还是很识趣的拽着他胳膊仰望他说:“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当赔罪好不好?”他拿着架子说:“我要吃最好最贵的,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打发我。”

“美得你,我看看梁少哲家里有什么现成的,你凑合将就一下。”他听完眉毛都快掉了,张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去…去…去看看有什么…什么吃的。”我心说他还真是不客气,我就这么一说他还信了,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冰箱觅食。

打开冰箱一看什么都没有,这梁少哲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呀?苏瑾南站在我背后,我回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面面相觑。他叹口气说:“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个超市,现买吧。”我吃惊了一下下,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你想吃什么,老娘给你做!”我拍着胸脯吹嘘起来,他轻哼一声:“就你那水平也做不出什么大菜,你捡你拿手的就行。”我安慰了不少,真要我做个满汉全席那我还不得去死!其实他也挺体贴的。

“其实我的厨艺也没有那么差,上次在山上别墅的时候拖车江夏他们还夸我来着呢。”他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后来小筐说了什么。”“他说什么?”“他说,你做的东西也就只能保证熟了,其余的保留意见。”我暗道这大概是给苏瑾南面子吧,毕竟当着他的面让我难堪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我紧紧的盯着苏瑾南,活在他的光环下真好!至少他是真心疼惜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像是被保护的小孩子,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任性胡闹,他不会责怪什么,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总是一副微笑欣赏的表情,怎么看都看不够。

“发什么愣呢?”他的脸凑得很近,我几乎可以闻到他剃须水的香味,这么近的距离其实一切都是模糊的,可是我知道他笑了,带着两个迷人的酒窝。他突然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我的唇,我的脸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发红发烫,怔在当场。他已经走出去几步,我却还在原地发呆,他回头笑道:“还不走,装雕塑呢?”“来…来了。”我跟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他笑得更加开心。

我们刚一进门梁少哲就回来了,我一点都不客气的数落他:“你说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水管子漏了都不知道,冰箱里连点储备都没有,你是快成仙了还是怎么着?”他放下包包过来拾掇冰箱:“我这一段特别忙,连续加班了三天,要不也不会不知道家里这些破事。”他抬头看见苏瑾南,友好的打了招呼。

“你们坐会儿,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梁少哲说着就进了厨房,一会儿就听见里面玻璃瓶子倒地的声音,我一看他把酱油瓶给打翻了,整个台面都一片黑,手边也没个抹布,苏瑾南从身后递给我一卷纸,我就说刚才怎么买了卫生纸,难为他察觉了。

“行了,你还是去喝口水休息一下,我来就行。”我要推梁少哲出去,他看看苏瑾南又对我说:“算了,你也不知道我东西放哪,你们出去等着吧。”苏瑾南也说:“哪有你这样的客人,咱们出去。”我岿然不动,他拉着我又说:“乖!”

梁少哲做了三菜一汤,看着很有卖相,吃起来果真不错,我直说好,苏瑾南瞥我一眼:“谁做的都比你好吃。”我不屑的说:“那你也来一个。”他眨眨眼说了句:“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梁少哲看看我们无奈的摇摇头。

第三十五章 我能跟人比什么

周一快下班的时候楚襄樊从办公室下来了,跟老秦关起门说了几句,不一会儿老秦就打内线叫我进去,我一看楚襄樊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就恭敬的打了招呼。彩虹文¥学%老秦说:“小宋,晚上有个酒会,你跟楚副总去一趟。”我正寻思是什么场合,老秦就说:“你看,我们俩男的肩并肩出去怎么都像去打仗,一点和谐的气氛都没有,反正也是为公司,就算你加班好了,回头上财务那儿领加班工资去。”

楚襄樊顿顿略正了一下西服领子,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打着企业交流旗号的狼狈为奸活动,俩男的去确实不合适,可是怎么选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助理啊,他楚襄樊的秘书不就是个尤物吗,带她出去总比带我有面子多了。

楚襄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下班,我带你去准备一下。”说着就被老秦送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我问楚襄樊:“你这么着急干嘛啊?”他没回答。

他的车一路穿街过巷,我忽然觉悟了,他是怕碰上下班高峰期会堵车,他说:“这世界讲的就是速度,自行车跟自行车比,摩托车跟摩托车比,汽车跟汽车比,走着的跟跑着的比,跑着的跟骑车的比,骑车的跟开车的比,开车的跟坐飞机的比,你要是还用爬的就什么都摊不到你头上。”

“你这么老追着时间跑会老得很快的。”他不以为意:“你要是不追着时间跑等它回头把你淹没了你都不知道。其实当你开始关心天气,关心物品分类,关系蔬菜价格的时候你就已经吗慢慢变老了。”我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永远庸庸碌碌的,那么个人价值还有体现的余地吗?

我打电话跟苏瑾南报备,免得他又说我到处乱跑,上次的事情到现在想想都还后怕。楚襄樊一边开车一边笑,我问他笑什么,他学着我的口气说:“我怕你担心。”我红着脸抢白道:“楚副总,偷听人讲电话是不道德的行为。”他说:“冤枉,我可真不想听,是某些人音量整得跟公放差不多,我是****的,我回头得好好掏掏耳朵,免得你那些个小情话把我耳朵给堵了。”不想理他,万一他又记仇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他带着我去改头换面,跟上次参加首映礼一样,这是面子问题,只不过上次挣的是苏瑾南的面子,这次是公司。酒会办在西园的宴会厅,我再次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就会想起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不过现在那周经理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在这种地方作威作福了。楚襄樊看看我说:“还不错,你说你一个女人做得那么失败,也不知道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苏少也够能忍的。”我白他一眼:“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偏就有人好我这口,气死你。”他笑说:“你和苏少感情好了我求之不得,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忽然想起过去老秦对我和苏瑾南这事的态度,楚襄樊现在就跟他如出一辙,市侩!

一进宴会厅就被珠宝钻石晃了眼睛,一看我身上除了衣服鞋子连个会发光的都没有,我心想这回逊了,虽说我长得还行,笑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而且连苏瑾南那种刁钻的眼睛都说我可爱,虽然是醉酒后,可毕竟也是可爱啊,可是现在满场全是大美妞,有几个甚至怀疑是模特公司请来充场面的花瓶,人家拼的是美艳不是可爱,我跟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楚襄樊却说:“没事,咱不跟她们比这个。”“那比什么?”他想了想说:“你比她们年轻,年轻就是资本。”我寻思着有点道理,又一咂摸才醒悟到谁画个妆不显年轻啊?公司置装费不够就直说呗,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满场的人物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总,不是这个小蜜就是那个小蜜,全是纵横商场的大人物,几个回合下来我有点晕,楚襄樊倒是应付自如,简直是如鱼得水。他每次都会跟人家介绍我是公司的得力干将,反正就是吹牛,你吹我也吹,吹吹更健康。那些总的眼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我承认自己确实没什么看点,可是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况且他们的目光跟看别人的小蜜是一样的,看见我没有她们妖艳就连个点评都吝啬给予,我都懒得说他们,我跟那些个小蜜是一个性质吗?姐可是如假包换的知识女性来着。不过也有让我感到欣慰的,有几个总还是给了我名片,并且假模假式的赞美了几句,我想那是看在楚襄樊的面子上,而且也是出于纯商业目的。

“楚副总,恭喜你了啊。”有个秃头的男人过来打招呼,我很识趣的跟他小蜜点头致意,然后乖乖的站在楚襄樊身后听着他们聊股市聊行情。

“嘉鱼。”好熟悉的声音,恍惚间就被人搂住了腰,我僵了一下回头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他凑得很紧,揽着我贴着耳朵说:“怕你吃亏。”这样暧昧的姿势再明白不过,谁都不会傻到问一句:“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刚才还满不在乎我的秃头现在可是回过味儿来了,先是跟苏瑾南打招呼,自报家门,苏瑾南得体的寒暄几句,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个秃头于是把攻击的目标转向我,一个劲的夸我漂亮有气质,我心里冷笑几声,刚才怎么没看出来,敢情之前是用眼睛看我,现在改用胃镜了?终于看出姐的内在美了!

秃头见苏瑾南没什么态度,悻悻的飘走了。楚襄樊叫了声苏少,苏瑾南笑问:“我刚才看见项安了,怎么他没来吗?”楚襄樊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情,然后又泰然自若的说了声:“你们慢聊,我过去跟几个朋友打声招呼。”我目送他离开,才发现全场的焦点都在我身上,楚襄樊之前说的比年轻都是胡话,我能跟人家比的就是苏瑾南,他胜过一切宝石的光芒。

我和苏瑾南聊了没几句他就被几个总给缠住了,他看我百无聊赖的便让我去自助餐桌边觅食,我一看反正也听不懂,还不如填饱肚子。我刚到餐桌偏僻的一隅就有人跟了过来。

我一会儿工夫就收到一大叠名片,之前没给的人好像全忘了他们对我的无视,之前给过的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下错注,而且显得比他们精明。有几个总还故意跟我攀谈,内容大多数都是从我的工作开始,虽然聊得大同小异但最后总能绕到苏瑾南身上去,合着我现在成香饽饽了,他们巴结不上苏瑾南就想走我的路子来曲线救国,真是用心良苦。

“宋小姐,您好,这是我的名片。”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人,那男人说着就把名片递给我,我知道接到人家名片的时候出于礼节还是应该要看一下的,在有的场合更是要朗读一下才算是对别人的尊重。

“原来是大名物流呀!”我说着就跟他寒暄起来:“没想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经理。”他掩上一阵欢愉,我的潜台词就是:我只知道大名物流,至于谁是话事人还真没关心过,不过简单几句话能让人开心些也好。

他的女伴见机说到:“哪里,宋小姐见笑了,我们公司跟苏家的产业比还真是让人汗颜。”我看她一脸的堆笑,打心里不喜欢这样裸的巴结。陈经理用余光扫了一眼女伴,女伴便敛住笑容,他对我说:“宋小姐既然知道我们公司,那一定是对物流界知之甚深了。”

“陈经理过于了,知之甚深还真谈不上,大名可是物流界的老行尊,就算我再怎么没见识也多少听过一些,贵公司可是口碑颇佳啊。”我搜肠刮肚半天说出的还是些表面文章。陈经理直入主题就问:“宋小姐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发展看看?”我一下就懵了,这才是狐狸里的佼佼者,人家都只能想到利用我一时,他倒好,要是能把我挖过去,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供着我都乐意,因为有我的地方多少都会引起苏家的注意,太狠了这招!

“宋小姐。”我回头看见项安,正想着怎么摆脱这来者不善的陈经理恰好就行就来了。我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是在楼上吃饭,碰上苏瑾南,苏瑾南告诉他这边有宴会就过来看看。陈经理察觉我的不耐烦,带着女伴很有风度的离去。

我长舒口气,项安笑说:“这种场合就是这样,以后你总是要习惯的。”我看看那边的苏瑾南,项安怕是看穿我的命运了,我笑问:“不用陪市长啊?”他说:“公务员是朝九晚五的差事,下了班就是私人时间,就是市长也不能随便占用。”他五官精致,略带江南人的温婉,笑起来再秀气不过。

“对了,楚副总在那边呢,你过去打个招呼吧。”想起他们上次一起吃饭,应该私交还不错,他点头朝楚襄樊走去。楚襄樊看见他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看了看远处的苏瑾南,我跟着目光过去,苏瑾南遥举着酒杯,嘴角是不明寓意的微笑,楚襄樊识趣的遥遥碰杯抿了一口。之后他又看了我一眼,小声跟项安说了几句话,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去了。我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我,搞不好又是商界和政界的一次不谋而合,这种事其实很常见,况且老秦也说过楚襄樊的路子很广,项安在他的关系网内也不足为奇,这多多少少对公司都是好事一件。

苏瑾南辞了那些人走过来,又跟我身边的一群总抱歉了几句,那几个总好像有些受宠若惊了,一个一句都快把‘苏少’捧上九霄云外,苏瑾南始终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这大概就是职业状态吧。

我看楚襄樊是不会回来了,觉得没劲就拽了拽苏瑾南的衣袖,自以为动作微小,可是还是被这些老狐狸看见了,估计都在心里笑话我呢。苏瑾南说了句再会就大步流星的带着我离去。

上车之后看他脸色不好,他可真能装,到现在才表现出来,我笑着说:“我这是公事,是加班,你别吃醋。”他说:“以后这种场合你尽量少去。”我嗯了一下,他又说:“这楚襄樊还真不简单。”“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名利场上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比如权钱交易暗箱操作之类的。”我恍然明白过来中计了,这才是楚襄樊的用意。公司那么多长得像花一样的姑娘就是闭着眼睛选也选不上我,可是宋嘉鱼只有一个,苏瑾南也只有一个,这相当于利用苏瑾南来给我们公司打了个免费广告,而且收效颇丰,太见利忘义了吧,闹了半天我就是个鱼饵!

我瘪着嘴跟苏瑾南说对不起,他说:“只要你不勾搭别的男人,其他的我都无所谓,难道以他的能耐还能蚂蚁撼大树不成?”我不禁失笑:“我保证,楚襄樊只是领导,其他各种什么总的自己小蜜一大堆,就算我倒贴人家也不会要我。”他恨恨地说了句:“他们敢!”

入梦之前我忽然有点想念吴渊。苏瑾南的世界太深奥太复杂,吴渊就简单得多,他笑就是高兴,叹气就是伤心,什么都是明摆着的,根本不用我去猜。可苏瑾南不同,他有很多面,而且面面都藏着深意,就算我用上全副心思去揣摩也不一定能抓住重点。想到这我又有点同情苏瑾南,表面虽然风光,可是却失掉了普通人喜怒形于色无所顾忌的单纯,这样活着应该很累吧。

第三十六章 暗潮汹涌

一早到达公司就见到满脸笑意的小李等在我办公桌边上,她居然还给我买了早餐,我有种要被算计的隐忧。

“嘉鱼,来来来。”她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后又把三明治递到我嘴边,我机械的张嘴咬了一口,抬眼戒备的看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她有些不满,我说:“你这态度我就习惯了,你没发烧吧?”“你才生病了呢,好嘉鱼,你告诉我昨天晚上的酒会好玩儿吗?”她有些谄媚,我心想她问这个干吗,回了一句还不错,她又问:“楚副总昨天应该还蛮帅的吧?”

哦,原来是为他呀,这小妮子怕是动春心了,我故意说:“是啊,昨天楚副总一到会场上就成焦点了,一大群美女围着他转来转去。”“是吗!”她变了神色,小声嘀咕几句,我没听清就问:“想什么呢?”“他没看上谁吧?”“应该没有。”她怕怕胸脯,直呼吓死了,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她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点了头,我惊呼:“你没事吧,你这也太突然了!”“哪里突然了,其实人家第一次见面就看上他了。”我晕了,‘人家’,这词是她的风格吗,一想小李那天满眼冒桃花的表情八成是真的,我问:“人家那么一个青年才俊会没有女朋友?”她仰头说:“我都跟他秘书打听过了,她跟我打包票说没有。”我暗道这效率要是用在工作上老秦就不用整天悲天悯人了。

“喂,你就知道人家会看上你,你别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她瞪我一眼:“苏瑾南都能看上你这样的,为什么楚襄樊就不能看上我!”我有点气结,这是一回事吗,再说我怎么了?我也是美女好吧,只是美的不够明显而已。她又说:“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来开会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有多暧昧,不管怎么样我也要试试。”我真想告诉她,楚襄樊看谁的眼神不是那样啊,我怎么没看出暧昧?

她自顾自的沉浸在幻想里,我说了句:“他恐怕不是你好的那口,你是不知道,他昨晚拿我当饵,钓了苏瑾南出来给我们公司做活广告,他的头脑精着呢。”她一听眼镜珠都快掉出来了:“腹黑男,我喜欢!”我默默的败给她。

不一会儿就见楚襄樊进来了,他目不斜视的进了老秦的办公室,楚襄樊好像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不怎么精神。小李拉着我说:“好酷啊,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他的办公室在楼上,老秦是下级,根本不用亲自下来,打个电话不就叫上去了吗,你说他会不会是专门下来看我的?”我白她一眼,没有说话。

午间的时候我上茶水间接水又碰上了楚襄樊,他拄着头坐在桌边一脸睡相,我敲敲桌子他才揉着眼睛醒来。

“怎么不在办公室关起门睡啊,你是想广而告之你有多劳苦功高?你算是挑对地方了,咱公司别的没有,多的就是广告界的人才,不用多久你就能成业内的神话!”

“你这张嘴,刁!”他转身倒了杯咖啡,我不客气的说:“楚副总,您昨天也太那什么了吧?”他也不生气,只说:“我这不是为公司好吗。”“那你也不能算计我们啊。”他笑笑:“你以为你们家那位谁都能算计啊?”我不懂,也不想懂,拿着水杯就出去了,他叫住我:“不过你昨晚的表现不错,回头我让老秦表彰你。”我笑笑:“谢了。”

这楚襄樊其实不坏,说到底也是为了公司,为了自己和我们的福利,所谓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卖命,虽然手法我有些不赞同,不过有时候为了成功就得无所不用其极。况且他跟苏瑾南不一样,苏瑾南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楚襄樊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他得修炼到多长袖善舞才能经营下今天的关系网,这张网铺天盖地,什么人都会在这个范围内,项安是,我是,苏瑾南也是,大家不都是在利用别人的同时也在被人利用。这么一想心里多少平衡一些,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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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本来想宅在家,苏瑾南偏要我跟他去参加一个拍卖会,我心想这上流社会吃饱了事情没饭做的场合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苏瑾南却说:“这以后就是我们漫长人生的一部分,早点习惯也好。”

我脑子里响起了120的警报声,我又大脑缺氧了,‘我们漫长人生’,‘我们’这个定位让我突然有种飘飘然的错觉。

我们选了个很低调的位置,这有点不太符合苏瑾南嚣张的作风,但是结果让我觉得他很腹黑,因为人家玩的是遥控竞拍,说白了他就是来盯场的。说实话我有点看不太懂苏瑾南的品味,前面几件古玩我看着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他都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勉强举了几次牌,人家一见他都举牌了就觉得是个好物件,争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你用得着这么缺德吗,故意哄抬物价。”

他低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有几个是真正识货的。”他的话让我想起了《猫和老鼠》里的桥段,猫时不时弹弹老鼠的屁股,那老鼠就拼命的各种飞奔,结果回头一看尾巴还在猫爪子下面。

最后一件拍卖品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才是苏瑾南想要的。

“最后一件拍卖品,唐代蝠纹鎏金法曹。”拍卖师细细介绍起这物件:“法曹便是茶碾,圆径三寸八分,中厚一寸,边厚半寸,中间有轴,轴中方而执圆,长九寸,阔一寸七分。宋代审安老人所作《茶具图赞》中曾赞金法曹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圆机运用,一皆有法,使强梗者不得殊轨乱辙,岂不韪欤?’……。”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之后便开始切入主题,拍卖师报了底价每次举牌加价两万。

苏瑾南拿着电话遥控最前排的一个西服男,西服男便举起了28号牌,接着就见第一排另一边的一位女士也举了牌,34号。

“她好像是第一次举牌诶。”我从进来就看到了那个瘦削艳丽的背影,关注了半天都没见她举过牌,我简直怀疑她连凑热闹都不屑。“她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我听说还非到手不可,我就不喜欢有人跟我抢,东西是这样,女人更是这样。”苏瑾南如是说。

“哟,原来是知己知彼,那你怎么不直接现身说法?还晃什么虚招子?”

“我一举牌那些个暴发户肯定也跟着举,我刚才是纯属搅局,现在总不能给自个儿下绊子,这不是添堵吗。”阴险,太阴险啦!

前方的美丽背影好像还真是跟我们较上劲了,我们举牌她立马跟上,价格被越抬越高,西服男几次询问还要不要加价,苏瑾南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几个回合之后美丽背影终于败下阵来,优雅的拿起限量版的包包袅袅娜娜的起身向外走去,路过我们的时候还冲我们微微一笑,我有点懵,苏瑾南反倒是对她假意的美好视若无睹,很有姿态的点头回应她。我看着那张的面孔,一时间觉得我们是认识的,只是记忆不知道怎么就模糊了。

“走吧。”苏瑾南拉着我离开,我听着拍卖师一锤定音时的那个数字,一阵胆战心惊。“花这么多钱买个一时意气值得吗?”我觉得苏瑾南亏大了,他倒是不在乎的说:“这可不是一时意气而是一本万利。”我越发不懂了,不过他向来都是有的放矢,只是我现在还判断不出他是不是一时间神经失常。

我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只好转移话题:“这两天江夏的绯闻平息多了,她跟拖车怎么样了?”

“估计是和好可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摊开了讲明白也就没事了。”

“还真是瞬息万变,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好多事情看似毫无道理,可背后却有看不见的力量冥冥中规划着变化的轨迹,这大概就是的缘分吧,感情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要是没那个福分,也就只能感叹一句同人不同命。”

他轻轻牵动一下嘴角,眼里是这城市无尽的繁华光芒,流年在那里也只是一瞬间,究竟什么才是他的永恒呢?

“缘分讲不得的,谁又能料到你哪天就会爱上我。”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或者是我真的就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他,以至于让一向笃定的苏瑾南会说出这样哀伤的句子。

我有些于心不忍,说到:“我不觉得有过去会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情,但是我需要时间,我正在努力的打扫着我心里的屋子,努力的像你爱我那样的把你请进来,我也想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对你负责。你对我好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辜负你,真的,瑾南。”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他,也是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论我们之间一直存在而且时不时冒出头来作祟的潜在危机,我明显感觉他的肩膀颤动了一下,然后他用扶住档杆的手拉起我的手,凑到嘴边深深的吻下去,灼热的鼻息轻拂过手背,我忽然就无声的笑了。

每每刚触及现下的安宁却突然觉得命运这次云淡风轻的温柔较之过往来势汹汹的残酷更让人触目惊心。

第三十七章 谁是傻子

办公室就像一切八卦绯闻的孵化器一样,一阵热闹的罗唣之后总能锻造出一些新鲜的‘小鸡仔’。今天办公室又有新话题,就是那个拍出天价的金法曹,同事个个都在议论,小李更是对着报纸流了一地的口水,我问她是不是懂古玩,结果她说:“不懂,但我懂钱,你说要是把这些钱捆一捆装一起,一个麻袋能装下不?”我深呼吸几口,原来不懂欣赏的人不止我一个,总算安慰了不少。

另一个同事说:“我婆婆今天一看到晨报上的这条新闻就指着它教育我儿子。”我好奇的问:“这有什么教育意义?”心想着难不成是教育孙子好好读书将来挣大钱,想买啥就买啥。

她说:“我婆婆对我儿子说,以后就是有钱也别乱花,浪费!”瞧瞧人家这老太太果真历尽沧桑更显务实,要不是怕苏瑾南说我不懂艺术我昨天就跟他这么说了,可是细想想那是他的钱,他的还是他的,我根本管不着。

我赶紧表示我的附议:“就是就是,哪怕是有金山银海也架不住这么大手大脚的挥霍啊。”小李接嘴说:“你还有这体会民间疾苦的顾虑?不用了吧,你们家那谁根本就用不着考虑这些。”我讪讪的笑了两声,敢情我说的都是废话。

小李砸吧着嘴,久久之后问了句:“你说是哪个傻子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个玩意儿?”我默默飘开,今天孵化出的‘小鸡仔’原来是苏瑾南,真不好意思告诉她那傻子我认识。

晚上悲哀的要加班,这个案子是我和小李主要负责,十点以后整个公司就只剩下我和小李两人在埋头苦干,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啊,还是两头!本来还想敲老秦竹杠让他慰劳我们一下,可人家是领导,五点不到就出门陪客户吃饭去了,他倒是吃爽了,我和小李还饿着呢。

整个楼层就只有我们两人的台灯亮着,周遭一片是触不到底的漆黑,颈椎酸得厉害,抬眼一望尽是苍凉。

“人在肚皮空虚的情况下斗志也相当薄弱,两个丫头赶紧过来吃点东西。”楚襄樊竟然从楼上下来而且身后还跟着肯德基的外卖哥,小李看得心花怒放,抱着全家桶差点声泪俱下,我鄙夷的看了看她,决定暂时绝交十分钟!

“楚副总您怎么还在啊?”我试探性的发问,他说:“刚出去见完客户回来拿点文件,一看你们还在就顺便下来劳军。怎么样,快完了吗?”小李殷勤的说:“快了,有楚副总做后盾什么都难不倒我们。”狗腿子!

“这么晚还让你加班你们家那位不会来找我拼命吧?”楚襄樊言外之意又是向着苏瑾南,我说:“我打过电话给他了,他待会就来接我,这加班还有加班工资拿,他要有意见我就让他翻十倍给我加班费,一般资本家听见这种桥段都会飘然远去的。”

“不过你们家那位可不是一般的资本家。”楚襄樊命中要害,我不得已才说:“所以这只是我打的腹稿,还没用过呢,你也说他不是一般的资本家,所以一般资本家阻碍女朋友加班的事他是不会干的,他会阻挠的是我跟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包括参加酒会餐会舞会拍卖会等等等。”

我这明明就是对那天的酒会事件紧咬不放,我以为自己很大度,可其实真是心有余悸。他却眼光一转说到:“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听说你周六跟他去拍卖会了?”

小李贼兮兮的看着我,我讪笑道:“楚副总的消息可是够灵通的。”小李连声问:“那你一定知道是那个傻子是谁了!”楚襄樊火上浇油道:“是啊,说说,让我们长长见识。”我在跟自己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说了不就让人知道苏瑾南是傻子了吗?那我岂不是更傻?!

“都在呢,聊什么呢?”苏瑾南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赶在这个点。

小李高兴的挥舞着手里的薯条说:“我们再聊周六的拍卖会,也不知道是哪个。”楚襄樊拽了小李一把,自己说道:“我们正好奇是哪个收藏家这么大手笔买了那个金法曹。”苏瑾南凑过来拿了个鸡腿啃了一口,不咸不淡的又仍回桌上,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反正就是故意不待见,有这么给人难堪的吗?小李有些搞不懂状况,楚襄樊反而笑了:“苏少不吃这些也不奇怪。”苏瑾南说:“你们公司这么大,福利可不行,员工劳劳碌碌一整天玩命地帮你们干活儿就给人家吃这个?这也太没营养了!”楚襄樊面色平静,没说什么。

“对了,刚才你们问我什么来着?”苏瑾南这是自投罗网吗?楚襄樊不客气的说:“我们就是好奇那金法曹花落谁家?”“这事啊,有什么好研究的,在我家呢。”小李惊骇的看看苏瑾南又看看我,一脸的尴尬,我只好干笑两声。楚襄樊也不是我预想的得意表情,我老觉得苏瑾南和楚襄樊老是一副暗杠的架势,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上次苏瑾南被利用了很不开心吧。

临走的时候我对楚襄樊说:“楚副总,您待会能不能送送小李,大晚上的人家一个女孩了多不安全。”小李感激的看着我,就当是为苏瑾南道个歉吧,刚才把小李搞了哭笑不得的,楚襄樊干咳两声才说:“行,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把人好好的送回去。”

目送他们离开我才对着苏瑾南假意嗔怪道:“你可真够狠的,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他说:“人家都说我是傻子了我还把脸伸过去给他打不成?”我说:“所以你就给人家一个大耳刮子让人家即便知道了你是傻子也笑不出声来。”他反驳说:“我还有更狠的,就是把事情的先后顺序掉包一下,先把他捧上天满足他的小心思,然后再让他从天上掉下来,还是面子先着地的那种。我现在只是没给他笑的机会,要是真这么干了,他先笑完了紧接着就哭,你说这心理落差得多大啊!换一般人能扛得住才怪。”

我想了想,照这么说确实是够给面子了,我问:“你就这么不喜欢楚襄樊?”苏瑾南说:“我倒是想世界充满爱啊,可是前提条件是别人先别招惹我。”话是这么说,道理写很站得住脚,人不犯我吃撑了有力气没处使才会无聊到以弄死脑细胞为代价来给人设圈套的地步。

不过我还是很不识趣的问:“你以后但凡见到楚襄樊也会这么明里暗里的玩针对?”

“看情况吧,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淡淡的说:“你们商场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想懂。”他笑笑:“我刚才说的适用于任何场合。”我赶紧说:“那我宁可永远遇不到,我接受不了那些个明争暗斗背后放枪的事情,我习惯了身边的任何事任何人之后就会为他们做分类,如果有一天他们变了,我还要重新分类,那不是累死了。”他努努嘴说:“够理想主义的,祝你美梦成真吧,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我是哪一类的?”我搜肠刮肚的终于让我想到了一句溢美之词:“你是最最最特别的那一类!”他挑眉:“最最最特别?”我憋着笑说:“最最最特别会吃醋的那一类!”

刚进家门就接到小李的电话,她在那边语无伦次的一边说一边笑,说楚襄樊多么多么的绅士,帮她开车门帮她系安全带,还陪她走了小区那段没有路灯的坎坷路。我之前去过她租的屋子,小区那条路其实除了没有路灯之外一切都挺好的,可是小李常常把它说的像是刀山火海一样,更确切的说是被她形容成了黄泉路的级别。可是今天在小李眼中它已经升级为牛郎会织女的鹊桥了。

小李把楚襄樊的一举一动细细背诵,如数家珍一般。诸如此类反反复复念叨了快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挂了小李的电话,楚襄樊又打过来了,问我是不是跟苏瑾南煲电话粥,这才刚分开就打电话也太腻歪了,我说:“这都是拜您所赐,您这好好的一个不注意就搅乱了人家小姑娘的一池春水,让人家心里的涟漪荡啊荡啊荡的,人家小姑娘可没您老这么高的道行,总得找人倾诉一下吧。”

他在那边听着,一时无话,我平静甚至带点劝慰的说:“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苏瑾南也不是故意的,他就那么一人,嘴上怎么噎人怎么说,他有时候跟我说话比这还狠,可是他心里不坏,真的。”他说:“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碰上的状况还少吗,这点事真没什么。”我稍适心情又说:“其实小李这姑娘不错,挺实诚的。”他笑了几声:“我知道,不过。”他顿了一下,我问不过什么,他说:“没什么,行了,不早了,洗洗睡吧。”

第三十八章 斡旋

“这该不会是给我的吧?”我伸手要去小李桌上拿吃的,她噌一下就捂得严严实实,还冲我呲牙:“这是我一大早排了近两个小时才买到的,你是不知道这家的粥有多难买,我容易吗我!”我有些受不起的说:“难为你了,我怪不好意思的。”她白我一眼:“美得你,这是我给襄樊买的。”我大惊失色,才一个晚上就叫上‘襄樊’了,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要不是我给你牵线搭桥你这爱心早餐有用武之地吗?你倒好,自个儿都还在桥上呢就忙不迭的要砍断绳索,你是怕我跟你抢还是怎么着,也不顾忌自己会掉下去!”

她说:“你听过内因和外因吗?要不是我这硬件设施好,你就是给我造个跨海大桥也无济于事,况且你那桥顶多就是个独木的。”我愣了,彻底无语了,弄了半天我原来就是个BUG!

“要发呆到边上去,我赶着上楼送早餐,要不待会等他来了我才送过去我怕他不好意思。”楚襄樊这种老脸厚皮的人也会不好意思?不可能!她说着就朝楼上副总办公室去了,我拦不住也不能栏,算了,爱谁谁,操那么多心干嘛!

偏偏楚襄樊这时候过来了,我看他还拿着包应该是刚上来,他问:“这么早?”我说:“迟到是老板的权利。”我想起刚才小李说的‘襄樊’二字就笑起来,他问我笑什么,我说:“这种事情我们外人还真是无福消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指了指楼上,他偏头看看更加糊涂了,只好说:“得,大清早我就当你还没睡醒,我上去了。”我看小李刚好下来,高八度说到:“恭送楚副总!”楚襄樊跟小李点头致意,接着就看见小李一连的陶醉。

“好险,幸好他没看见,要不我该多尴尬啊。”小李拍着胸脯舒口气,我不屑的说:“你不是挺想跟他在一起呢吗,怎么现在改暗恋了,你是不知道你刚才那个眼神,那叫一个‘桃花贱欲迷人眼’,我看着都掉价儿!”

“你不懂,男女之间最美好的阶段就是互相猜测彼此的心意,我怎么能跳过呢,这是一种享受!”她美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很煞风景的说:“你先别美了,收拾收拾见客户去。”

这次的客户是个彩妆品牌,想起上次的周经理我们多少有点战战兢兢,要是再遇上这么个人我估计以小李现在的精神状态就该疯了,不过好在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女的。

“两位小姐,我知道贵公司承接的广告业务繁多,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才是女强人的气场,明明是自己不想拖延时间还故意说得像是我们有多不耐烦似的,处处为我们考虑样子,我们就是想长篇大论也给人断了后路。

我立马换了正事的口吻:“您请说。”

她也倒不客气:“我们这次的彩妆系列主打女王概念。”我觉得这恐怕让她自己代言就很合适了,结果她说:“我们心目中的代言人是目前很红火的江夏。”我脑袋里嗡了一声,江夏之前得了个国际影展的影后,身价见涨,前一段的绯闻反而成了一个助推器,基本上每一家跟我们谈论理想代言人的时候都会提起她,可是她不会随便接广告代言,尤其是吃喝保健化妆品什么的就更是从来不接,虽然我私下没问过,但是传说是因为经纪人不让接,怕因为产品质量出问题而被殃及。

我定定神说:“这恐怕不可行,江夏在业内是出名的有公德心,这一类型的广告她从来不接,当然我也不是说贵公司的产品有问题,只是说这事不可行。”

“有什么不可行的,我们公司完全有能力出到一个她满意的价格。”女强人紧咬不放,我刚想抢白小李就和我交换眼神,忙说:“其实我觉得江夏身上的气质比较亲和,并不符合贵公司女王系列的要求,您看,江夏这些年来演的都是些温婉可人的角色,一下子转换风格会让观众很难有代入感,很难产生共鸣,我想这样的效果也不是贵公司希望看到的,我想我们在这一点还有商榷的余地。”

女强人陷入沉思,还好,小李还没完全被冲昏头脑,要不她秀逗了我就难办了,毕竟我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小李一鼓作气的说道:“您看,和我们公司关系比较好的女明星其实也挺多的,就想那个王笑笑,张菲菲,玛丽都是很有实力的女明星。”女强人略一点头,小李趁热打铁道:“对了,我想起来一个,就是前不久热播的宫廷大戏《王妃秘史》的女主角周扬,您多少应该看过这部戏,她演得多好啊,那气势一出场就居高临下的,多女王范儿啊。”

我赶紧帮忙敲边鼓:“是啊,现在她的剧集在网络上的点播率可高了,借着这个东风我想贵公司的销量一定会史无前例的攀升。”女强人对着电脑上周扬的资料研究了半天,转头说:“麻烦二位等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这事十有是成了,想来他们原本对江夏应该不报什么希望,只是随口说说,能成就最好,不成就当没发生过,现在退一步也是预计好了的。几分钟后她进来说:“这件事我还需要跟公司报告一下,多谢两位的专业意见。”

回到公司正好赶上饭点,刚出电梯就看见楚襄樊,楚襄樊干脆拉着我们出去吃饭,这还没出电梯门就又下去了,不过蹭饭这事还是值得欣慰的。

“想吃什么就点,别客气。”楚襄樊把菜单递给我,我转到小李手中说到:“你点吧,我不挑食。”小李还不好意思的问了几句楚襄樊的意见,楚襄樊什么都笑着说好。我隐约还看见几分宠溺,就是苏瑾南看我的那种眼神,我暗暗觉得小李这丫头搞不好还真踢到宝了。

“对了,楚副总,有点事要跟您汇报一下。”楚襄樊听见我的话有些想笑:“这又不是在公司,叫我名字就行。”我还没说什么,小李就满口应下,没骨气。我说:“可是我现在是在跟您谈公事。”他叹口气说:“随便你吧。”我于是就顺杆爬上去:“楚副总,彩妆品牌那边开口就说要用江夏。”

“江夏?可是业内都知道她从来不接这种广告。”楚襄樊也有些为难,继而又说:“不过你可以用美人计让你们家那位给走走后门,应该能成吧。”我要是想让他走后门刚才也就不会推辞了,以他们的私交说不定真能成,可是我不想牵扯苏瑾南,况且楚襄樊已经利用过他一次了。

小李倒是来了兴致:“是啊,上次去柬埔寨的时候就见他们处得不错,我看不妨试试。”我瞪一眼楚襄樊的笑脸,对小李说到:“朋友是朋友,工作是工作,他们不喜欢夹杂不清,这种念头趁早打消。还有,你不是已经跟人家客户推荐了周扬吗,你想让人家觉得我们朝秦暮楚不讲信用?”

楚襄樊接起嘴来:“不过,你换个角度想,周扬虽然更符合产品的主题,可是毕竟跟江夏不是一个级别。打个比方,我也不说远的,就说苏家的公司,你说以苏家的实力用得着去CBD那种地方跟人凑热闹吗,换个地方办公空间会更宽敞一些,也可以节省不少运营成本,退一万步说,他们就算搬到五环外哪怕是深山老林也不愁没生意做,为什么?因为人家名气就摆在那,搞不好世人还会用大隐隐于市的眼光去看待他们,觉得那是他们不屑于争不屑于抢。可是人家偏就选在CBD设办公楼,这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它的实际价值,较的还不是档次这个劲儿!”

我马上就不同意的说:“兴许人家是看上了CBD各种资源比较集中,做事方便,也不一定就是您猜的那样。”

他看我脸色不好才松口说:“我刚才也就随口说说,既然都有了解决方案就执行到底。”这是随口能说的吗?摆明了是记仇!

小李赶紧出来打圆场:“楚副总,你好端端的提什么苏家啊,你没看出来嘉鱼的胳膊肘是向外拐的吗。还有就是我们说的本来就不关苏家的事,硬扯一起干嘛啊?”这下好了,前半句针对我,后半句针对楚襄樊,我才觉出味儿来,美色当前她义无反顾的先选择了楚襄樊。

我不想一顿饭吃出点胃胀气来,赔笑说:“楚副总阅历比我多,想问题自然也比我透彻,我是班门弄斧了,不过现在确实有事要麻烦您,我们虽然口头上提议用周扬,可是您也知道,我们跟她从来没有业务来往,可能这方面还要您出面斡旋一下,要不我们像愣头青一样找上门还不被人用大撒把赶出来。”

小李煞有介事的附和几句,楚襄樊在脑子里跑了三圈才说:“行,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她经纪人的高尔夫球友,我让他从中搭个线应该可以。”我举杯跟他碰了一下:“祝您旗开得胜!”

下午小李从公共办公区蹭到我桌边,一连痛心疾首的表情说:“嘉鱼,你以后能不能别和襄樊针尖对麦芒的,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我心中暗笑,这才到哪一步就以女朋友的姿态来教训我,再说了,我这是故意和楚襄樊过不去吗?我也想和他搞好关系,可是相处方式那么多,我们却偏偏从开始就选了最蠢的一种。

她又说:“且不说别的,就说他是你的领导,是跟你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人,你们是利益共同体,苏少就是再怎么势力庞大也不可能时时照应到你,你不能老等着他来给你善后吧,有的时候你也要拿出姿态来,能风平浪静就别做什么浪里白条。”

我低着头不想看她,一阵心寒,淡淡说了句:“行,我知道了。”

小李走后我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打电话给苏瑾南,告诉他我很不开心,他下班就准点到了我楼下,载着我朝三环外开去。下了车走进一家店,门面不大,里面什么设施也没有,就是四面墙,我搞不懂,他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专门给人发泄情绪的。”我问:“撞墙啊?”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小伙子抬了一箱盘子进来,他们放下东西又出去了。苏瑾南递了个盘子给我,我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办,他说:“砸吧。”我有些愕然,站着没动。

他拿起一个就朝墙上砸过去,盘子瞬间四分五裂,用毁灭别的事物来成就自己的满足感,多****的方法,可是我就是个****到拧巴的人。我毫不犹豫的拿起盘子用力砸出去,那响声真刺耳,像是所有纠结在一起的嘶吼,可是我的情绪很喜欢这种不顾一切的粉碎,转身又拿一个盘子,越砸越起劲。

一个个盘子的尸体用残缺不全的形态分散在我们脚下,我践踏着它们就像践踏遍地烦恼,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感受更直观。

他陪着我砸得很有节奏,我嘴里念叨着:“我也想好好跟楚襄樊相处,可是他给我机会了吗?我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他事事都针对你,你说我有错吗?”我怔了一下,隐藏的秘密一不小心就溜出来,他该得意了。我赶紧说:“小李也是,楚襄樊就是放个屁她闻着估计也是香的,凭什么说我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成了这样,我和他们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对抗的局面。”他忽然笑了:“将心比心吧,你不也替我说好话吗,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也是,敢情我生了半天的气他这会儿一句话就解决了,我不白生半天气了吗,我无理取闹说:“都怪你,你好端端的跟楚襄樊较什么劲啊?还有也怪你,你做人这么霸道,害我被你影响得连将心比心的粗浅道理都忘了!”他无奈的笑笑哄我说:“行行行,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现在开心了?”我嚷道:“不行!把这些盘子全砸了再说,免得我落下病根!”他很配合的把盘子递给我,说实话生气真是个体力活,我现在砸了一整箱的盘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牵着我出了小店:“我带你吃饭去,咱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跟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事作斗争。”我说:“我不想跟任何人斗跟任何人争。”他说:“好,不争就不争,咱也不差这点东西。”我说:“你以后也忍着点,他怎么说也是我领导。”他笑笑:“我忍不难,我就是怕你忍不住。”我深吸口气:“忍无可忍从头再忍!”他宠溺的看着我:“宣言完了吧?完了就吃饭去,我真怕你这甲鱼忍着忍着就成忍者神龟了。”

第三十九章 我的位置

三天之后女强人给了答复,说是同意我们的方案,正好楚襄樊也弄到了周扬的档期,一拍即合,正式拍摄那天我和小李被派去盯场,乐得不用见到楚襄樊。彩虹文¥学%泡书吧()

“嘉鱼,还生气呢?”小李主动跟我示好,我其实也不喜欢这三天来跟她的故意疏远,干脆就着这个台阶下去吧。我给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说:“早没事了,当天苏瑾南就带着我去发泄尽了,我也就是还有点搁不下面子。”她羡慕的说:“苏瑾南对你可真好,要是哪天襄樊能那么对我就好了。”我安慰她说:“会的,你没见那天吃饭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个很好的苗头你可千万守住了。”

她有些激动:“是吗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她虽说年纪比我大两三岁,进社会比我早,可是恋爱经验还不如我呢,尽管我上一段是如此的一败涂地。我说:“这就叫只缘身在此山中。”她笑得更高兴了。

我忽然就想起了吴渊,当时他也是这样的。他喜欢我跟他撒娇,这样他就可以充满爱意的拥我入怀。

记得有一次我正上大课,接着就收到他的短信,他在文字里铺成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大学里流传着一件事,有一个男生因为考试挂科想不开自杀了,他死后灵魂凝结不散,就成了俗称的鬼,每到有人上这门课的时候他就会到教室里转悠,千万别回头,因为他现在就站在你身后!

我拿着手机低声叫了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注目,杨佳问我怎么了,我把手机给她看,她看完大叫一声差点把我手机扔了。这件事让老师教训了我们半天,还差点把我的手机充公。

我一下课就打电话给吴渊:“吴渊,你是坏人!”他在电话那边就笑了:“吓着了?你胆子可真小。”我带着哭腔说:“你怎么能这样啊?你现在高兴了?”他问:“哭了?”“没有!”“对不起,下次不敢了,我还想着白天发的时候你周围全是人,要是晚上才发你就该睡不着觉了。”我一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心里是温暖的。

“嘉鱼,想什么呢,人家周扬都来了。”小李将我拉回现实,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吴渊,以为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了,可是他又回来搅乱我的思绪,那些过去为什么就老是过不去?

“没什么,咱抓紧点开始吧。”我说着就张罗起拍摄事宜,小李也一本正紧的忙活起来。我们站在边上看着周扬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小李冷不防就问了我一句:“你说我怎么就不觉得周扬哪漂亮了?”我想了想说到:“她眼睛大。”她很不以为然:“搞笑,牛眼睛还大呢,怎么就没人说它长得漂亮?”我捂着嘴小声说:“因为那是公牛的权利。”我停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也没发现周扬哪好看了。”小李彻底乐了:“笑话,你要是能发现你不就成公牛了吗?”

有道理,美不美的那是要看什么人去欣赏,美貌这件事跟智商一样,不在同一个层面的人是不会相互承认的,更何况这世上这么多人,衡量美的尺子跟衡量对错的尺子一样,各有各的标准。连万能的货币都有使用范围,更何况是抓不到的概念性问题。

两天后我拿着工作报告去找老秦,老秦却让我先给楚襄樊看,我想说这是越级上报,老秦扫我一眼淡淡说了句:“这是楼上的意思。”我本来还想通过老秦把报告交上去就不用见到楚襄樊了,毕竟那天饭后我们就没沟通过,就是在茶水间碰到了我也故意退避三舍,不是不想缓和气氛,是真不知道从何入手,害怕稍不留神便又波澜乍起。

垂头丧气的上了楼,一路上组织着一会儿的说辞,谁料上去一看落地窗后面空空如也,楚襄樊根本就不在,兀地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天助我也,干脆进去放下东西就走。楚襄樊的美女秘书客气的给我开了门,我进屋潇洒的放下文件,转身就见楚襄樊站在门外,躲是来不及了,暗道一声天要亡我!

“怎么了,专挑我不在的时候上来,怕我吃了你还是怎么着?”他用调笑的口气说话,我看他这样应该是没什么了,自己也舒坦不少,我指指楼下:“你就是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会吃我的。”

“那是,我年纪大了吃不了重口味。”他笑着坐到大班椅上,伸手拿过文件粗略的翻了一下:“不错,这一仗打得漂亮。”我谄媚道:“还不是您老指挥有方,要不是您拉关系搭上周扬经纪人那条线,这桩案子说不定就黄了。”

“别拍马屁,不过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这不是我的功劳,全靠我那位高尔夫球友,说到底人家也是卖苏家的面子。”

“楚副总!”我又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你别老觉得我是针对苏瑾南,我跟他又没有来往,犯不着成天拿他说事,说到底还是你太敏感,十足关心则乱。”

想想也是,好像楚襄樊真没说过什么坏话,一直都是我曲解了其中的意思,才会觉得他有意挑衅。他平静的说了句:“行了,我这大费周章的把你弄上来,你就别端着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刺儿,好好的事搁你那全都不着调,我说你干嘛非把自己和别人往那梁山上逼呢?有意思吗?”我连忙点头称是,等他说完他的话我才问:“那这事具体怎么说?”他喝口茶说:“我那个球友是苏家的高级职员,虽说平时从来不联系,不过幸好之前打过几次友谊赛,我还故意让着他,所以这次找他帮忙他也就应下了,权当是还了球场上的人情,他出面比我有阵仗多了。”

我瘪瘪嘴:“那我是不是还得去谢谢你这位球友?”他白我一眼:“谢你们家那位就成,你要是去谢我球友还不得拉我作陪,最后一定是我买单,就算我不买单也得记公司账上,这种亏本生意我可不做。”

我忍不住笑着说:“年底评优秀员工就冲您这抠门劲儿我怎么着都得投您一票!”

他跟我较上劲了:“什么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骂人,你以后别没事上外边瞎溜达,正经报一班好好学学说话的艺术,别老把人弄得一跟你说话就一股子生无可恋的错觉,那丧气劲儿!”

我无比严肃认真的回了句:“已经报了。”

他匪夷所思的看着我:“真报了?上哪找这么一班啊?可是我瞅着也没什么效果,你该不是被人骗了吧,哪个老师教的?”我使劲憋着笑说:“苏瑾南。”他愣愣神无奈地一手揉着太阳**闭上眼睛指着门口说:“我今天太累了,没力气跟你武斗。你,出去!”

“得,您老慢慢生无可恋,我先滚了!”出了他的办公室插着腰笑了半天,搞得他的美女秘书一头雾水,险些以为我不正常,就差没打电话叫精神病院来把我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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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认真地融入苏瑾南的生活,就像我现在很认真地为今晚而准备。

“小宋,忙什么呢?大中午的也不下去吃饭,盯着个电脑望梅止渴呢?”老秦中饭回来就打趣我。“没什么,就是今晚有个慈善酒会,我正在搜罗相关的资料,免得像上次的拍卖会一样去了两眼一抹黑。”我愿意跟老秦说这些,因为我和苏瑾南的事情既然没什么好瞒的就干脆摆在台面上,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觉得矫情,再说我去这样的酒会肯定和苏瑾南脱不了关系。

“哟,是这个慈善基金会啊。”老秦凑过来看着我的电脑屏幕:“这可是商界政界名流的集散地,你多参加些挺好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又给我们带几个大单子回来。”

“老秦,大老板是不是用人民币给你垫的床,弄得你晕头转向,张嘴就惦记大单子。”

“小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这叫拿人钱财替人谋事,大老板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别不知好歹。”老秦虽是教训,可是依旧难掩调侃的语气,他是狐狸,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其实他说的是正经事,我觉得他说的是正经事搞不好纯粹就是逗我玩。我一直当他是长辈供着,他也当我是晚辈栽培着,时不时拎起来抚弄几下小脑袋,没什么重要的原因,但无时无刻不在潜移默化着你。

他下面又说:“现在的生活可是多姿多彩,想当年我还是毛头小伙的时候成天在机场停机坪上拿着气枪赶鸟,一个月挣那么几个钱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那时候只要能三餐温饱就觉得是神仙过的日子,哪像现在似的,茶余饭后活动多了去了。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有慈善基金会这种东西。”

我说:“其实我不太想去,这种场合不适合我。”老秦笑了:“那你就去适合它呀,你还指望着世界会纡尊降贵的将就你,做梦呢!”我有些急了:“开玩笑,你是不知道那一群后台大佬青面獠牙的对着我,一个个都跟你似的道貌岸然,我要是还能淡定也就用不着在这里点灯熬油了。”

老秦嘬了一口茶,把茶叶末吐在垃圾桶里,慢悠悠的说:“生活是平实而具体的,它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也不是书本上泛泛而谈的冷漠词汇,它是脚踏实地张弛有度的过程,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堆积起来的庞大机器,谁都不能操控它,却还要听从它的程序。”他睨我一眼接着说:“你既然和苏瑾南在一起,他的生活方式你就要学会渐入佳境,你现在的状态用一部世界名著来概括就一个字——《飘》,你得拼命让自己站稳了。”

“那为什么是我迁就他的生活而不是他迁就我的生活呢?”

老秦听完竭力忍住要打我的冲动:“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开窍,说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么跟你说吧,生活质量这种事情上去并不难,可是你习惯了之后想下来就不容易了,你还指望苏家人能倒退二十年?问题是就算倒退二十年人家依然还是资本雄厚的大家族。你都已经飘到半空了,也不差再向上蹦那几步,总比你现在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要好吧?”

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好像真不简单,算了吧,走一步是一步,既然我稀里糊涂都能飘到半空中,搞不好我再稀里糊涂飘一下,一觉醒来我就到站了!

第四十章 那个女人

下班后苏瑾南来接我,带我去挑衣服做造型,收拾停当我站在落地镜子前怔怔的出神,我从来不觉得我跟曳地长裙的风格会这么搭,雪白的欧根莎抹胸长裙,腰间一条黑色缎带在一侧低调的打了个蝴蝶结,黑白分明却一点不张扬,衬得我皮肤淡淡的光泽,头发微微打卷拢在耳后,闲散的盘成慵懒的髻。

苏瑾南从背后搂住我的腰,低头吻在我光裸的颈上,那样动情的眼神像春水一样清澈澄净。

他抬手递给我一个黑丝绒的盒子,我打开一看是条项链。“什么意思?”

“我姐给你的礼物,她说衬你的气质。”

“瞎说,她又没见过我,再说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我姐说要是你不收下我就别想回家。”拗不过他,最后他仔细的把项链给我戴上,左右端详起来。铂金的细链子,细到站远了几步就看不出来的地步,中间一颗不大的白钻,盈盈闪着暧昧的光晕,跟他的铂金袖扣出奇的般配。

“我姐的眼光就是好。”

我轻触钻石,禁不住说:“很别致,像眼泪一样。”转身搂住他的脖颈:“我怕十二点一到就什么都打回原形了。”我很自卑的开始患得患失,我想我是认真地投入了。他牵起淡淡的酒窝说:“没事,就算什么都没了,你的手还是会在我手里。”他浅笑一声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我闭着眼睛感受这难得的静谧。

慈善晚宴上像老秦所说的全是名流,我看着他们假模假式的客套寒暄,有种被噎到的感觉,平时一群忙得找不着北的社会精英今天全聚到一起开始在本职工作之外的领域厮杀一通,比的是谁捐的钱多,谁更关心慈善,谁更记挂那些让自己先富起来的穷苦人民。当老虎吃饱喝足厌倦捕猎且心血来潮时,它便会蹲下身子,以慈善的高度来爱抚下一餐的美食。

主持人彬彬有礼的在台上给众位宾客鞠躬行礼,一阵场面话之后就请市长上台致辞。自从上次在岳凉山见到他以后就没想过还会在遇见他,毕竟人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上台有礼的鞠躬,开场便是一句:“列宁说过,利益是人民生活中最敏感的神经,在场的各位便是拽着这根神经的手,无论你们做什么都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蝴蝶效应。今天你们的点滴恩惠便是普度众生的杨枝甘露。”暗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只是这‘施舍’屡次被美化为‘恩惠’让我始终有些介怀。

葛市长在致辞的末尾很绅士的说:“下面有请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白桐小姐为大家说几句。”

白桐!心中响起一记闷雷。

我看着台下那个身着红色礼服的艳丽背影,转过身对大家巧笑,她就是拍卖会上那个袅娜的女子,原来不是不认识,只是我刻意想忘记她,因为她是那个叫做白桐的女人。

我和吴渊的感情最终没能和现实抗衡。在我刚上大二的时候吴渊就毕业了,我们之间差的不是三年的时间,其实是我没有能够和我他一起进入社会,没有机会在看不见的洪流里拉住彼此的手。

大二下学期期末的某一天,我第一次见到白桐,就在吴渊的屋子里。那天我在门口看到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细高跟鞋子就知道所有的答案就在那薄薄的门板后面,可我却一直不敢去探寻,我怕我没有能力去承受它的重量,不过这一刻我突然很想知道,就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是好的。

我脱下自己旧旧的帆布鞋放在高跟鞋的旁边,多不言而喻的讽刺。

“我会对你们负责的。”是吴渊的声音,我走进去努力镇定语气问:“那我呢?”

吴渊回头看见不期而至的我表情变得很复杂,倒是旁边站着的女人莞尔一笑:“你好,我是白桐。”我看着高级职业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曲线,膝上三公分的短裙足以让所有男人想入非非。而我呢,身上穿的是最廉价宽松的运动服,自卑的分子不安分的在空气里游离,挤走氧气,我渴望的竭力呼气,却频频站在窒息的边缘。

她礼貌的向我伸出右手,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何种悲壮而勇敢的心情握住那只细腻的柔夷。“你好,宋嘉鱼。”我以为我可以不卑不亢,结果出口的却只是气音。

“嘉鱼,你听我解释。”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吴渊是那么不堪,那么卑劣。他说:“嘉鱼,我和白桐是同事,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但是我只知道我爱的是你,我保证一直都是你。”吴渊拉着我的手,眼睛里是混乱的流光。

“我怀孕了。”白桐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边,那么漂亮的红唇说出来的却是刀子一样尖锐的话语。我从来不觉得我会和电视剧挂钩,可是在这一刻我深信不疑我已经掉进了最狗血的桥段。

我鄙夷的看看他:“这样的保证比路边五毛钱一串的臭豆腐还廉价!”

吴渊怔了一下,我此刻好像清醒了,从吴渊手中抽出我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扬手打在吴渊脸上,原来这就是‘我会对你们负责的’都已经是‘你们’了。吴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一巴掌应该不疼,因为我没舍得用力,我爱他那么深,深到就算是这种时候我都不忍心伤害他,可是他却无情的伤我到这一步。

他说:“是,白桐是怀孕了,本来这件事可以不让你知道的,可是白桐身体不好,医生说如果这一胎保不住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我知道我是个失败的男人,但是我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对她们负责,那么我呢!那么我呢?

“我们会结婚。”白桐的话激怒了吴渊,吴渊嚷道:“闭嘴!”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很讽刺:“吴渊,难道你所谓的‘好男人’就是这样的吗?瞒着我和她在一起,最后再对着一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大声斥责,是我以前看不清楚还是你伪装得太好?”

“嘉鱼,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我会要,白桐我也会负责,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依然会像承诺的那样,毕业之后就跟你在一起。”

“过去?吴渊,恐怕过不去了。”我说着就要出去,吴渊跑过来紧紧抱住我,他哭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眼泪鼻涕全洒在我肩膀上,哭得连话语都零散了:“嘉鱼,原谅我,我…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放开你。”

我和吴渊之间或许早有隔阂,因此他才会越来越闪躲,原来没有耳朵,不听不信,像虫子一样活着,就能把‘隔’阂变成‘融’洽。可是我做不到,不是我的道德底线很高很高,而是我可怜的自尊不允许我那么做。我不想哭,我不想让白桐觉得我是那么的可怜,我拉开他箍在我腰上的手,决绝的说:“吴渊,我正式通知你,我不要你了。”

从他怀里逃脱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像没有根基的小草,像风中的羽毛,像空气里的微粒,沉浮都不过如此而已。

我恍恍惚惚的换好鞋子,鞋底上薄薄一层细碎的泥土,一路走来,我们沾染了彼此的痕迹,现在一切都只是没关系。我回头像从前一样笑着说:“以后记得关门。”

出了巷子我还是没有哭,我觉得很庆幸,我进门看到的是衣冠楚楚的他们,而不是凌乱的床铺,更庆幸的是我不要他了,而不是他不要我了。人啊,有时候就是舍不得那一点点骄傲被践踏,可是就算捧出去让人家践踏得稀巴烂也不一定就能挽回什么。街边的音像店放着一首老歌,是那英的《出卖》,她用沙哑的嗓音唱着我的苍白无力:

你的多情出卖我的爱情

赔了我的命

我卖了一个世界却换来灰烬

你的绝情出卖所有爱情

好梦一下子清醒

感情像个闹钟按一下就停

那么多年得意忘形闭起了眼睛

却看到这样血肉模糊的风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最凄绝的时候它从不会袖手旁观,它会毫不掩饰它的嘲笑和讥讽,当然它也不介意在你千疮百孔的心上看似漫不经心却狠狠的踩上一脚。

第四十一章 他不是麻醉剂

白桐怎么会成了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那么吴渊呢?孩子呢?

她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说着各种感谢词,我脑袋里全都是吴渊,孩子;孩子,

“下面,我想感谢一位好心的捐助者,他就是苏瑾南先生。”白桐从侍者手上接过酒杯:“您的捐助,所得收益将会尽数投入到白血病小朋友的治疗中,我代替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感谢您。”说着就遥遥举起酒杯,苏瑾南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情绪,随即拿起杯子向满场的宾客致意,和白桐隔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会场内响起很有腔调的掌声。

白桐的眼光掠过苏瑾南看见一旁的我,四目相对了几秒,她微微一笑便从容淡定的移向别处。

“嘉鱼,嘉鱼。”苏瑾南叫了我两声,我回身过来,他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连忙收回心绪:“你捐了什么?”

“上次拍得的那个金法曹。”他说得轻松,我听着心里咯噔一下,那可是个天价的古董,争了半天才弄到手的,这么轻易就给捐了?我问道:“你既然最后是要给基金会,那天干嘛多此一举去和她争?”

“手段不同,结果和意义自然也不同。”他说的好像不是天价的东西,而是上菜场买白菜那么简单。故意高价标得的物件转手就送给基金会,借由这个平台给大众树立热衷公益的形象,背后会带来的潜在利益不是金法曹的实际价值可以比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心帮助那些可怜的小孩子,至少他确实收获了金钱之外的利润,不过我相信他不是单纯的出于利益的考虑,这种相信一直都没有变过,就像他所说的哪怕是在我办公室埋了炸弹我也一样相信。

“苏瑾南,你这个奸商的角色演得挺不错的。”我说着跟他碰杯,他笑道:“我也只是在商言商而已,不过那些小孩子也确实够可怜的,虽然我自己也很不齿这种无聊的事情,但是至少我有办法也有能力去救他们,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我点头同意,他没让我失望,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谢谢。”他也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大概他是知道的,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专门替孩子们谢谢他,我谢的是他对我那么好,谢他在我陷入混沌的时候又一次拉我一把,吴渊于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苏瑾南真的是很不屑这种场合,还不等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巴结他的人过来寒暄就拉着我出来了,没有铜臭味的空气怎么闻都新鲜。

“明天晚上有空吗?”

“有啊,要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上次的阳春面怎么样?”

“好啊。”

“我姐明天想约你吃饭。”苏瑾南停在红灯前,我的思维也停滞了一下:“见家长?”

他笑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去安排。”

“千万不要!”

“就知道你不敢,我姐很疼我的,只是吃个饭而已,算不上见家长,再说我姐很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送你礼物。”

“她喜不喜欢我你知道?她又没见过我。”

“我喜欢的我姐也会喜欢。”他说的很自信。

其实我对他的姐姐也很好奇,特别是听说了她和男朋友不顾家人反对偏要在一起的事情就更加好奇,听苏瑾南说他姐姐自己开了家公关公司,和男朋友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认识的,两人一见钟情,男方展开一系列的浪漫攻势把女方套得牢牢的,可是童话般的偶像剧马上就转变为婆婆妈妈家庭伦理剧,女方家里对男方不满意,横加阻挠,可是两人一副死也要在一起的样子让我很佩服他们的勇气,亦为这样坚决的感情而动容。

“好啊,我去。”我答应地很干脆,苏瑾南反倒有一点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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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见到白桐了。”晚上我给梁少喆打电话,此刻我只想跟他告解,梁少喆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问:“然后呢?”纯粹旁观的角度,可是我知道他现在惊讶的情绪虽不及我,但也相差无几。

“然后就没有了,我今晚才知道她早就不在吴渊的公司做事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了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很神奇吧?”

“那吴渊和孩子呢?”他问到了重点。

“我当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我还没蠢到直接冲过去质问她。”

“可你是想知道。”梁少喆一点情面也不讲,直入主题。

“我承认,所以刚才我打过电话给李雨泽,我说我遇见白桐了,李雨泽告诉我他们早就分手了,我突然就想起之前吴渊好像从李雨泽那里打听过我的事情,后来李雨泽还想说什么,我就很胆怯的把电话挂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骨气?”

“你的逃避有用吗?”

我说:“我害怕听到有关吴渊的任何事情,无论他过得是好还是坏,我之前说过我会祝他幸福,哪怕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但这不代表我有勇气面对他的幸??br> “嘉鱼,别走回头路。”他的语气不是责备,而是劝导。我连忙说:“不会了,也回不去了,因为我答应去见苏瑾南的姐姐。”

“你一定要这么逼自己吗?难道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就是你想要的?”我听了心下戚戚,但嘴上还是一贯的强硬:“苏瑾南不是麻醉剂,我选他不是想断了后路断了对吴渊的旧情,我这么说你也许不信,可是我心里是清楚的。”

“但愿你现在脑袋还在正常运转,我可不想再被你当垃圾桶似的使唤了。”梁少喆突然就笑了,我觉得他很识时务且很聪明,要是再争论下去,天晓得我会做出什么事。

挂了电话,努力不去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好睡个觉。苏瑾南的姐姐一定是个大美人,怎么着也不能给他丢脸吧。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梁少喆的短信:“傻丫头,你该幸福了。”我笑笑,很笃定的敲击键盘:“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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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我们到了冉苑,上次来吃面之后我问过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苏瑾南的姐姐叫苏瑾冉,原来一切都可以这么简单,唾手可得。

还是上次的水榭,荷花开得更甚从前,这似乎是个隔绝于其他厢房之外的独立空间,大大满足了人类对的所有幻想。身着水墨荷花的侍女为我们掌灯,刚换的红灯笼欣赏着自己在水中的俏丽倒影。

我有点紧张,苏瑾南握着我的手说:“我姐又不会吃了你,放松。”

“瑾南。”水榭外传来好听的声音,在见到人的一霎那,我承认受到了惊吓。

“我能叫你嘉鱼吗?”苏瑾冉和我拥抱,多西式的礼节,我有点犯晕的点点头,她牵着我坐下:“嘉鱼,今天的菜单瑾南可是花了些心思的。”

“姐。”苏瑾南有些不满:“你怎么跟个人来疯似的。”苏瑾冉才不理他,看着我颈间的项链大为赞赏的点点头:“上次就觉得这条项链特别衬你,果然如此。”

我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她会那么笃定,原来那晚上面条的美女竟然就是苏瑾冉,那天的她穿着服务生的旗袍简直是清水出芙蓉的素净,今天一袭红底碎花雪纺连衣裙却显得妖冶艳丽,尽态极妍。看着眼前的一对姐弟,我不由大叹所谓衣服架子当如是,甚至连衣服都难掩他们与生俱来的贵气,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叫姐。”苏瑾南碰碰我的手臂,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姐。”连我自己都觉得好不自然,苏瑾冉却笑了。

“姐夫呢?”苏瑾南向外张望。

“不用看了,他今天有事,你这句‘姐夫’在家可收敛点,不怕老太爷又犯心脏病啊?”苏瑾冉是娇嗔的语气,没有半点实际上的责怪,看来这两姐弟都是阳奉阴违的主。再一想那‘姐夫’一定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服苏家姐弟的,尤其是苏瑾南,他看人从来都不流于表面,每每都是评估各种数据才会下结论,一般人往往都会打上不过关的标签。

苏瑾南若有所思的说:“他迟早会是的。”

等到服务生上齐菜我才知道都是我爱吃的,我看着满脸笑意的苏瑾南,难怪苏瑾冉说他花了心思,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反问我:“连梁少喆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暗道此人不仅醋意强且城府深,上次和梁少喆吃饭时他横插一杠子,原以为只是来搅和事的,没想到竟存了这心思。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摊牌?”苏瑾冉的话害我差点呛到,苏瑾南倒是很淡定:“我们还没到那一步。”苏瑾冉转眼看着我,唇角带笑的说:“我这弟弟可不是会在凌晨三四点还带无关紧要的角色去吃面的人。”

苏瑾南忽然侧头就着我的耳朵说到:“我姐的意思你听清楚了吧,别让她失望。”他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暧昧不明的情绪。

第四十二章 是你吗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苏瑾冉了,不是因为她送我项链还对我不错,而是她本身亲和的态度,半点架子也没有,我以前是被肥皂剧给坑了,里面的大家小姐基本都是阴险狡诈的奸角,见了她才知道是我心胸狭窄了。

晚上刷牙的时候对着镜子傻笑,我这个样子怎么就被苏瑾南看上了呢?想想都惊悚。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我居然心情很好的接听了。

“喂。”那边没有回应。

“喂,请问您找谁?”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嘉鱼。”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不知道呆立了多久,我不受大脑使唤的吞下了口中的泡沫,镜子里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不堪,是我听错了吗?可是那声音我听过千百遍,早已深深刻在心里,再熟悉不过,当下就是魔音穿脑的阵痛,一片空白。

“是你吗?”我始终是刚才的姿势,对着忙音有气无力的问,我知道不会有人回答我,可是我还是小声的问:“是你?吴渊,是你吗?”一声声的忙音敲打着我的心,像锤子像刀子,疼得我直哆嗦。久久之后我放下酸痛的手臂,无力的拄着洗脸池子,我刚刚准备好迎接未来,为什么要是现在呢?

电话再次响起,我本能的马上接听:“喂,是你吗?”我几乎可以听到心跳声是从脑袋里传出来的。

“是我,李雨泽。”对方显得很疲惫。

“是你啊,哥们儿,这两天怎么样?又想约我吃饭?我告诉你,我现在嘴被养刁了,一般的吃食我可看不上,非得是……。”我连珠炮一样的说出一大段话,试图用笑语掩饰仓惶。

“嘉鱼,对不起。”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浓浓的歉意。

“啊!”我生硬的高喊出来。

“嘉鱼,别这样,昨天我见到吴渊了,然后就说了你见过白桐的事。”他慌忙解释起来,好像怕说慢了我就会挂掉电话。

“李雨泽,不要说,我不想听,千万不要说!”我几近疯狂的吼出这几句话,忙不迭的挂断,我不能再听下去,我害怕。我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哭了起来,我承认我很没用,几百个日日夜夜我都熬过来了,可是今天却被‘嘉鱼’两个字就打回原形,往昔的坚强如今什么都不算了。

对面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到了十二点,它也要清零重来,可是回到起点又如何,早已不是昨天。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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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在闹钟之前,昨晚哭过之后有种天朗气清的宁静,不过是个电话而已,死不了就活过来好了。

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翻来覆去决定打给苏瑾南。他果然是闲人一个,上不上班全看他心情,客观上有工作只要他主观不想搭理便是没工作。听他声音应该还没醒彻底,我说:“苏瑾南先生,我给你个机会送我去上班,不许推辞不许拒绝不许迟到!”

他明显愣了一下,故意沉声说:“我是不是该涕泗横流领旨谢恩?”我说:“觉悟不错,我要是迟到拿不了全勤工资你翻十倍赔给我!”

到了公司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苏瑾南突然拉住我的手:“嘉鱼,我很高兴。”他侧过身抱了我一下,我笑着说:“我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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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老秦让你直接去四楼的会议室。“刚进公司就看见小李等在我桌子旁。“说是什么事吗?”我有些惴惴不安,或许是被昨晚的事弄得如履薄冰了。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看见肖总也在。”我在脑中努力搜索着:“肖总?”她无奈的叹口气说:“肖匡!”他来干什么?广告的事情不是谈妥了吗,还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跑一趟?小李看着我桌上苏瑾南带来的早餐直流口水,算了,反正我也没时间吃,干脆做人情吧。

“喜欢就拿去吃,别客气。”

“苏公子的爱心早餐我怎么好意思呢。”话虽这么说可是她的手已经占领了餐盒。

“别装了,苏家厨房独一份,去,我还要做事。”说着就拿了文件夹奔向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我就懵了,拖车和老板在认真地磋商,老秦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对着电脑谋划着什么,一旁有个极其休闲的俊朗身影大喇喇的靠在椅背上轻啜咖啡,他也不理我。苏瑾南不是应该回家了,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老秦的示意下做到苏瑾南旁边,他还是不看我,我小声问:“你搞什么?”

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来喝咖啡。”我彻底败给他了。

在饮完一杯咖啡之后,他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起身走到投影前面,正声说道:“下面我们来谈一下合作的细节。”我一瞬间有种电流穿身的错觉。在接下来的一上午,双方在严肃而活泼的气氛中进行了旅行公司和广告公司的‘两岸交流’。

这次的项目是他们在西部新开发了一个旅游地,苏家的地产公司还在那边建造了规模庞大的度假山庄,这条线路一旦投放市场无论是旅行还是地产都能让苏家赚个盆满钵满。基于上次的柬埔寨合作案大获成功才再次选择我们公司进行广告拍摄,而且这次的资金投入比过去更甚,不仅如此,他们还希望我们能和苏瑾冉的公关公司通力合作,从广告制作到投放市场再到实体宣传活动整个就是个浩大的工程,我暗道,苏家的宗旨难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忽又想起昨天刚见过苏瑾冉,这搞不好不全是为了见家长,而是带我去见第三方。

等到散会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过去见到的都是游手好闲的苏公子,而今天让我大开眼界的竟然是雷厉风行的商人苏先生!

老板他们出去的时候有意交代我跟进,苏瑾南还不忘正经的跟老板说:“贵公司的咖啡很好喝。”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我和苏瑾南还有拖车,我突然有种很不是滋味的想法,原本还以为苏瑾南是专程送我来上班,其实是我中计了,人家本来就要来谈生意,送我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我的好心情一落千丈。

“怎么了?”苏瑾南看出我的不悦。

“某人太阴险了,明明就要来谈公事还假模假式的送我来上班。”

“正所谓,女人心海底捞。”拖车在一旁假装文人,我没好气的说:“海底捞,捞你个头,就知道吃。”拖车也不生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本来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我们来,也不知道是谁大清早的打电话吵着要某人送她上班,那个某人更有趣,竟然发神经让我来围观,我一想,得,这懒觉是睡不了了,干脆亲自跑一趟来搞创收也好。”

苏瑾南笑着一拳挥在拖车肩上说:“说你无商不奸你还非得来佐证一下。”我做吐血状,到底是谁无商不奸啊?!

下午的时候老秦叫我去他办公室,交代我:“小宋,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先攻这个案子。”

“可是这么大的案子我恐怕做不来,况且这次是要直接跟公关公司接洽,说实话,我对这一块知之甚少,要是真赶鸭子上架我怕会弄砸了。”老秦恐怕在心中暗骂我不争气,不懂得抓住机遇,可是嘴上还是说教的平静语气:“年轻人怕什么,做不来就学嘛,再说上次的柬埔寨那支广告你不是做得很出色吗,就这么定了。”结论摆在这,没有讨论的余地。

我还想推脱,毕竟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这已经是我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了,我不想连累公司。老秦一脸无奈,干脆挑明说:“没事,公司会找团队协助你的,做好这个案子,那项目提成有多少你心里也有数。”

出了老秦的办公室就接到苏瑾南的电话:“嘉鱼。”苏瑾南冷不丁的叫我一声。

“干嘛?”

“我在喝白水,太没劲了,拿你名字送一下。”

什么人啊,这么无聊!复又想起老秦的话,我淡淡说了句:“谢谢啊。”

“你高兴就好。”

我怎么能不高兴,他知道我大学毕业就没有跟家里伸手要钱了,可是我普通职员的薪水实在少得可怜,一个人在外房租就是大头,其他花钱的地方细细碎碎多得是。好几次跟他出去的时候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他故意让我付过几次账,林林总总算下来我手头确实没什么钱,就差借债度日了。他这样做明摆着就是变相往我手里塞钱,因为直接给的话我是不会要的,我不想在金钱上跟他有太多的牵连,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有负担,如此一来名正言顺。

中国人自古都有衣锦还乡的传统思想在作祟,我也免不了俗,爸妈虽不期望我能有多大的成就,但我也想体会一下上孝父母的满足感,我曾经对苏瑾南说:“我也想动辄就能对爸妈说‘没事,使劲花,你女儿我有的是钱,千万别帮我省!’可是我也得有那能力不是,我现在是有些觉得自己眼高手低,自负过头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记住了。

虽然他是故意让我捡便宜,但我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干出点成绩来,哪怕不顾及他会不会失望,也不能让人说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靠男人。

第四十三章 过招

送走了公关公司的代表,路过公共办公区的时候见小李在整理文件,这阵子为了拖车公司的案子她也忙得够呛,我走过去递给她一杯咖啡,她牛饮起来。

“谢谢啊。”小李对着我笑。

“咖啡是公司的,又不用我花钱,再说喝一杯你也有精神帮我干活不是,我还指望能狠捞一笔呢。”她满脸鄙视:“你跟苏瑾南简直就是贼公贼婆。”

“这句话说得好,我看小宋是被苏家人同化了,一天天的那精明劲儿!”楚襄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来了,连声附和这小李的话,我笑笑说:“那是因为我有楚副总您那么厉害的领导,就算我脑子再笨,跟你身边待了这么久,看都看会了。”我瞪一眼小李又说:“也不知道谁们才是真正的贼公贼婆!”小李不好意思的偷笑,脸都红了。楚襄樊倒是淡定异常,这两人真逗!

“对了,什么时候出发?”楚襄樊好脾气的问小李,小李巴巴的说:“后天的飞机,跟过去一样,还是我们的人先过去和当地有关部门沟通,然后摄制组和公关公司、旅游公司、地产公司的代表再过去开工。”

这次我属于没有调令的升职,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不用像以前一样亲自东奔西跑风吹日晒的盯外拍,我主要负责的就是和各家的负责人沟通,疏浚渠道。至于现场那边分分神盯一下就成了,公司这次相当重视,派过去盯场的都是比我有经验的老江湖,有他们在要出乱子也难,我乐得高枕无忧。

“行,一路顺风,那边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找我帮忙,我二十四小时竭诚为您服务。”楚襄樊搞得自己像10086似的,还竭诚为您服务,我看着他们牙都酸倒了一****,实在忍不住就抢白了一句:“去,你也不嫌恶心。”

离国庆长假不到一个月,希望事情顺利一些,能够赶在长假之前投放市场大力宣传,这样风景区今年内就能打响第一炮。

苏瑾南对工作确实就是三分钟热情,之后就再也没问过,不过公司的舆论普遍偏向他是在用‘无为而治’这种高级的手段,在我看来,他或许是不想给我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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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鱼,国庆有空吗?”突然接到杨佳的电话才发现最近忙得都没有什么私人空间了。赶紧翻翻手头的工作日程,长舒口气,幸好没事,我说:“我手头的工作国庆之前应该能做完。”

“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杨佳的语气里全是幸福,我差点就在办公室里尖叫,结婚!

“恭喜啊,怎么那么早就要结婚?”我兴奋到不行,好像要结婚的人是自己一样。她说:“我和大伟商量过了,结了婚人也会有归属感一点,反正迟早都要结,再说大伟的父母找人算过,要是今年之内不结婚就要再等五年。反正我们是赖上对方了,也没多余的心力再去找别人,玩儿也玩儿够了,干脆就今年搞定得了。”

“杨佳,真没想到宿舍最八卦最花痴的姑娘如今就要嫁为人妇了,当年还一副恨嫁的样子,转眼就要上红毯,真替你高兴。”我说着激动得有些想哭,声音也颤抖起来。

杨佳笑笑:“有多高兴就反应在红包上吧。”

“行,我一定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苏瑾南:“到底两个人要爱到什么程度才会有勇气把彼此的名字写在同一个红本上?”

“结婚并不需要多大的勇气,相爱才需要。”他说的云淡风琴,可是分量却不轻,我笑笑:“这么高深,你干脆著书立说得了。”

“文字最练达的人也未必就能精准的描述自己的情怀。再说这天幕下的人个个都很自我,哪有那么多痴痴缠缠的爱恨情仇好著书立说的,就算是教化世人,那也得世人肯受教才行。”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境界,一直以为他是文盲,现在看来是之前把他看的太低了,如此一番说辞可不是谁都能信手拈来的。是啊,感情的事从来都要两情相悦才能一拍即合。

“哟,您老还得意上了哈。”我调侃他,他反问:“她都跟你要大红包了,你不应该更担心那个吗。”

“搁以前我肯定急得寝食难安,不过现在不同了,满打满算国庆之前你们公司的案子就能做完,拿到酬劳刚好赶得上杨佳的婚礼,怎么样,计划周全吧?”他宠溺的的看着我,我有点飘飘然。结果他说:“真没创意。”我说:“大少爷,我也想送真金白银什么的,可我也得有那能力不是。”他换个语气说:“不一定金钱才有满足感,你大可以想想她最喜欢的是什么,比如书籍,宠物之类的。”

我反复思量了几遍:“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最喜欢的明星就是江夏,除了江夏似乎对别的没什么兴趣,我总不可能把江夏打包送给她吧,就算江夏肯,拖车怎么办?”他笑了,换个话题:“对了,我姐让我带你明天去她那里吃饭,是个四人约会。”

“四人约会?”应该第四个就是苏瑾冉的男朋友,以前几次聚会他都有事,终于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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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李和摄制组飞回来,和苏瑾冉约的是晚餐,接完他们再去赴约,时间刚刚好。

“楚副总,这是这一次的项目报告,您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去复印了。”我站在楚襄樊的办公桌前,职位高一两个级别,待遇就会好很多,像老秦这种部门经理就只有我一个助理,楚襄樊就不同,除了有助理还有个美女秘书,就连大班椅都是进口的。

他埋头在文件里,反复审核了几个数据,倒也是出奇的认真,这一点比老秦好多了,难怪年纪不到混得比老秦那种人精还要好。他看完微微点头,说了句:“做的不错,就照这个打印存档。”说完潇洒的签上自己的大名。我伸手去接他又收了回去,我学着老秦的口气说:“淘气!”他笑了起来,问我:“摄制组是不是今天回来?”

“是啊,难道小李没跟你说?”他揉揉太阳**说:“看我都忙忘了。”我说:“你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小李的事忘了可就不应该了,这很不利于‘内部’团结!”他问:“你待会去接机吗?”

“楚副总要去吗?”

他思量一下却说:“算了吧,我去了一帮子人又得副总长副总短的,他们拘束我也不自在。”我鄙视道:“德性!”

到机场的时候小李的飞机正好落地,等她出闸还有一点时间。无聊的环顾四周,慈爱的母亲替儿子整理着装,泪眼婆娑的女人和爱人深情吻别,着正装的男人和同事说说笑笑,从背影看他个头很高,拖着不大的行李箱,走路的样子自信满满,有同事在后面叫他,他应声转过头来,笑着接过同事递来的矿泉水,那么彬彬有礼的笑容让我瞬间恍惚了,真的好像!

“嘉鱼。”小李飞奔过来抱住我,我匆忙的收回目光,手忙脚乱的接过她的行李。

“怎么了,慌张成这样?”

“会吗?”我赶紧转移话题:“这次怎么样?”

“就像电话里说的,一切顺利。”她两眼放光的说:“你是不知道,这次公关公司派去的代表有多帅。”

“难道不是过去来接洽的那个吗?”

“当然不是,这次来的是他们项目的直接负责人,经理级别的,他不仅长得帅,而且做事极有能力,要不是他出色的公关,前几天差点就跟当地居民闹矛盾了。”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我心里一阵急躁,要是出了大事我可担不起,她不慌不忙的说:“我看都解决了就干脆秘而不宣,免得你白担心。”我反应过来:“我猜你是想借机接近人家。”

“说什么呢,人家有女朋友的,公干的这几天每天都晨昏定省,简直就是个痴情种子,新好男人,我彻底没戏。”我调侃几句:“不是你彻底没戏,是人家不被你看好,你心里有谁我还不知道?”

第四十四章 尴尬的重逢

她东张西望起来,我说:“别看了,他没来。”小李闪过一丝失望,我安慰道:“人家是副总,应酬多脱不开身,你不是连这个都不能理解吧,要真这样你趁早考虑清楚要不要进行下一步的策略。”

她自嘲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我看着她有些不忍心,一姑娘家死心塌地的,可是那男人老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进也不是,退则更难。可惜现在不是蛮荒世道,否则就能用武力解决了。

我笑笑说:“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那里,它不来,你就不能去?”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忽而恍然道:“我明白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聪明!

恍惚间又回到情窦初开的年代,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猜测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样子,傻傻的觉得这才是每天的必修课。我走神看了刚才那个男人的方向,早就没了踪?凹斡悖阍诘缺鹑寺穑俊?br> “没有,走吧。”

送小李回到家,恰好苏瑾南也如约到了小李家楼下,我怕去晚了失礼人前就匆匆奔下楼。他细长的手指拂过我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温柔的说:“不用着急,我姐的男朋友刚忙完手头的事,搞不好会比我们晚到。”

进了苏瑾冉的家门就看见玄关处的男士皮鞋,我小声对苏瑾南说:“是啊,搞不好人家会迟到。”苏瑾冉好笑的看着我们:“没事,他也刚到,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呢。”

“瑾冉,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声音是从卧室卫生间里传出来的,男人说着就出来了,我的眼光黏在他身上,还是机场时的那身正装,还是那么帅气,原来不是我看错了,真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直直砸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曾经想过,这个城市那么大,想要相遇真的很难,可是我竟然和吴渊在时隔两年之后于这城市千万间广厦中的一间里尴尬重逢。

他手上的水珠啪嗒啪嗒的滴在橡木地板上,我的手还跨在苏瑾南的臂弯里,他的惊讶掩饰得那么好,而我则竭力紧闭想要张开的双唇,生怕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嘉鱼,这是我男朋友,吴渊。”苏瑾冉走过去拉住吴渊的手,他们十指相扣,在遥远到有些模糊的岁月里我们也曾经是这样的亲密。

“你干什么?跟土妞似的,虽然我姐夫长得是有些帅,不过你都见过我这个极品了,至于惊讶成那样吗?”苏瑾南开玩笑的拉着我做到饭桌前。

整顿饭我吃的味同嚼蜡,不是饭菜不可口,而是关乎对面坐着的是谁。我心里和胃里都不舒服,但是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说说笑笑一如往昔,我开始被自己的演技折服,吴渊故意不说穿我们认识的事情,那么他此刻与我只是陌路,事实上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吴渊,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弟弟的女朋友很有意思,今天总算见到了,怎么样?”苏瑾冉眼中全是小女人的爱意。

“宋小姐确实百闻不如一见,很有趣。”吴渊说着就举着红酒杯敬我,我笑笑,拿起自己的杯子说:“吴先生也很有眼光,能和姐姐这样完美无缺的女子佳偶天成。”说着轻轻碰杯,玻璃的清脆响声可真像心碎的声音。我在心里轻笑一声,时过境迁之后他对我仅仅用‘有趣’两个字便能概括,或许我就是个十足的小丑,在他的舞台上来了又走,谢幕时他无比慷慨的给了我幽默的肯定。

“你们这样宋小姐吴先生的也不嫌矫情。”苏瑾南低头切着牛排打趣我们,看他们姐弟的神情显然是不知道我们的过去,就像我和吴渊都不知道我们就是他们口中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我突然有种犯罪感。

我们没有眼神交流,连言语都很少,却一点也看不出刻意,做戏做全套,我说:“都还没结婚你就一口一个‘姐夫’,那时候你怎么就不觉得矫情呢?”苏瑾南微一停顿手上的动作,伸手过来挠挠我的头发:“你就吃定我在乎你才会这么说。”眼中的爱意达到顶点,我心中荡漾,苏瑾冉适时的说:“适可而止,我怕见到********的画面。”

“你和姐夫才****级好不好。”苏瑾南的反驳让苏瑾冉很不好意思,我双手猝不及防的微微颤抖,****级!苏瑾冉看着吴渊柔情的说:“我第一次见到吴渊是在家居城,那么高大挺拔的男人对着一张欧式的雕花双人床怔怔出神,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那么迷人,我走过去跟他搭讪,他说‘要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睡在这样漂亮的床上该多好。’我那时就知道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欧式雕花双人床,吴渊去看它干嘛?难道想和白桐在上面补一觉?真是可笑!

饭后我们在起居室喝茶聊天,苏瑾冉今天很妩媚,也难怪,心上人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内心很抵触这样的画面,从前吴渊跟白桐的事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些过去只能戏言的画面如今就在眼前。

我借口去卫生间,怕自己会失控,一个劲的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输给吴渊。出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表情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难看,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连忙低下头掬起水扑在脸上,用很多的水就可以淹死那一滴泪。

我从洗脸池子里抬起头,镜子上映出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吴渊,没什么表情,我反而笑了:“吴先生,有什么事吗?”

“嘉鱼,非要这么说话吗?”他现在的称呼让我浑身不自在,甚至觉得虚伪得厉害。

“攀龙附凤的感觉怎么样?您是想要我笑着跟您说恭喜吗?还是佯装叹服的赞美您的手段高明?”吴渊的表情变得很错愕,他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我会说这一番嘲讽的话,因为当初他认识的我是那么美好,而如今的我却近乎扭曲,越来越不可爱,越来越尖锐。

“嘉鱼,我有话对你说。”他闪身过来拦住我的去路,我下意识的侧过身子避让他:“对了,我现在在你眼中又何尝不是靠男人的料子,没什么资格说你,不过,请不要让我恶心你,吴先生!”最后的称呼我加重了语气,他怔怔的看着我轻巧的擦肩而过。

我的友好一直伪装到苏瑾南把我送回家,关上门的一霎那,我顺着门瘫软在地上,白桐是成功女性,吴渊是有为男士,而我成了富家子的女朋友,我们有很多个机会可以出现交集,却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发生了。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一看号码好像有点熟悉,可是接听的一秒我就后悔了。

“嘉鱼。”我想挂电话,那边大声嚷起来:“不要挂,听我说。”吴渊对我依旧还是那么蛊惑,我竟然在电话里答应见面,我不是抱有幻想,而是想让自己更死心。到了约定的地方,吴渊已经等了好一会。

第四十五章 苦衷

“吴先生,不怕漂亮的女朋友生气吗?”我坐下,整个状态都很抗拒。彩虹文¥学%“嘉鱼,别这样,瑾冉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她受伤。”吴渊一脸的无奈。

“很难得我们在此刻还能达成共识,我也不想因此影响我和苏瑾南的感情。”我拿出在谈判桌斡旋的低微道行跟他耍太极。“是吗?你们这么好?”他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我。我不置可否的说道:“当然,如果你找我只是想确定这一点的话,已经谈完了,我可以走了。”

“嘉鱼。”他叫住正要起身的我:“我想跟你说说白桐。”我冷笑道:“两年前不想听,现在就更没有兴趣听。”

“可是我想说,这件事埋在我心里这么久,两年前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现在我不能错过。”他的神情很焦急,几乎祈求,我承认自己心软,重新坐好,他见机说:“我跟白桐早就分手了。”

“我知道,要不然你怎么会跟姐姐在一起。”他听见我叫苏瑾冉‘姐姐’,闪过一丝别扭的神色,继而说道:“你知道我和白桐过去是同事,一天晚上公司举办酒会,我们都喝多了。”他顿了顿:“后来她怀孕了,就在被你撞上的那天,她恰好找我摊牌。再后来我知道我们之间完了,就想好好照顾她和孩子,虽然我不爱她,可是我有责任那么做。谁知道我原来只是她的备胎,是她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什么意思?”备胎?好笑,白桐又不是汽车,像她那种优秀的女子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她爱上一个有妇之夫,男方离不了婚,她就想用我来逼那个男人,哪里知道和我弄假成真,她竟然怀孕了。因为她的私心使得我和你就此分手,我真的很伤心很生气。”

“我不想谈论我们的事。”我连忙打断他。

他深呼吸接着说:“好吧。她成功了,那个男人回头来找她,还以为孩子是自己的,把白桐接到身边好好照顾。可能是我们作恶多端,伤害了那么多人,最后全报应在孩子身上,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早产,医生尽了力,可是几天后他还是走了,是个男孩,长得很可爱。出事的那天白桐给我打电话,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来了又走,他还那么小,那么无辜。”

吴渊说着声音开始发颤:“他是那么纯净……纯净到透明。”接着双手掩面,我隐隐听见他在呜咽。落地玻璃外面路过的行人匆匆离去,餐厅里的客人又有谁会在意这个男人的丧子之痛。那么娇弱的生命,还来不及长大就变得苍白,我理解那是何其的痛苦和不舍。

我有些可怜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时的他多么阳光,跟这样一个颓然悲痛的神形判若两人。

过了很久,他平复情绪说:“后来白桐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以为他们只是我的责任而已,可是事实上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感情,毕竟我们一起生活过。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我想,也许孩子没了对我们都好,这样我就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了。”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原来他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他辜负了我,没想到他在失去我之后还要独自面对更大的难题。他是别人的备胎,被人利用了却不能发作,因为对方肚子里是他的骨肉,也是他最大的把柄,是见不得光的存在,那个男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幸好老天没有更残忍一点,适时的用最鲜血淋漓的方式结束了一切纠缠。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可怜你吗?”我的问题是那么绝情,绝情到连我自己都不寒而栗。

“不是的,嘉鱼,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从头到尾都是爱你的。”他说的那样坚决,我不禁反问:“那么苏瑾冉呢?她又是什么?”语气像极了分手那天我问的那句‘那我呢?’。

他痛苦的把脸埋在掌心里,默不作声,我氤氲的泪水就要掉下来,起身淡淡的说:“吴渊,你真的很可怜。”

我是恨他的,今天之前我一直那么想,可是他为什么要把恨变成同情呢?或许我根本就不曾恨过他,只是因为太爱了才会这样无处安放我的悲伤。

出门拦了计程车,天空闪过惊雷,雨点噼噼啪啪的砸在车窗上,揣着灵魂游走在黑夜里的行人慌乱躲藏,那我应该躲到哪里去?

“师傅,麻烦掉头去惠芳院。”司机专心的开着车,并不理会后座上默默流泪的我。到了小区门口,我淋着雨水走进去,确实需要一场瓢泼大雨才能淹死我决堤的泪水。

那么深的夜,深得看不到边际。

楼道上很安静,我轻轻敲着一户人家的门,敲了很久才听到尚有睡意的声音问:“谁啊?”。门被打开,暖暖的灯光打在我身上,梁少喆惊讶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救我……”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求救,我心知只有他才是我最后的那根稻草。

他扶我做到沙发上,用毛巾帮我擦雨水,又从冰箱里找出牛奶热好端给我,静静的坐在我对面,我捧着杯子,温度一点点传到全身,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缓开口说:“我见到吴渊了。”

他怔了一下,我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就像在告解。说完之后我们都沉默了很久,良久良久,我悠悠说:“在那一刻我竟然心软了。”

我不争气的嚎啕大哭起来,他坐到我身边抱住我:“嘉鱼,这不是你的错。”我无比自责道:“可是我那时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手了呢?他是爱我的。”

“那件事你跟他说了吗?”他的话让我浑身战栗。

“没有,我不忍心再伤害他一次。”可是我自己的心是那么痛,痛得眼泪止都止不住。“或许永远瞒着他对你们都是最好的,为什么你要那么善良,就算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去伤害别人。”他任由我放肆的哭泣,一动不动的陪着我,就像命运一样,你看不见,却无时无刻不在左右你。

我怎么忍心再去伤害他呢?难道要我亲口告诉他,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两个,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们的。

第四十六章 全都还给你

和吴渊分手以后的日子是我此生最混沌的时光,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回忆里四处碰壁。彩虹文¥学%

放假的时候也不敢回家让爸妈看见我颓废的样子,小留正好要留在本市实习,她让我过去陪她,可实际上是她陪着我,我不知道还要这样下去多久,直到有一天我生病进了医院才逼得我正视我和吴渊越走越远的现实。

医生翻看着化验单,很不以为然的说:“不是胃病,你怀孕了,八个周。”她的语气那么平淡,打在我心里却是惊雷,我竟然也怀孕了!我下意识的抚摸小腹,他不会要你的,他要的是白桐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嘉鱼,你怎么会怀孕呢?八个周,难道你都没发现吗?”小留很是错愕。

“我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过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内分泌失调才月经紊乱。”分手后我拼命忙碌起来,就是想借此挤走伤感,没想到老天还是给我讲了个冷笑话,冷得近乎麻木。“医生,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无所谓。“你的妊娠周期不长,可以药流,你确定要做吗?”医生出于职业道德稍加询问。“我很确定。”我一点都没犹豫,也不允许我犹豫。

“嘉鱼,你要不要再想想。”

“小留,你知道我的情况,这个孩子我不能要,非做不可。”转而对医生说:“我想越快越好,我怕隔一天我就舍不得了,我没有退路可走。”医生没什么表情,这样的话她一天大概会听很多遍吧,她边写处方边说:“药流的话随时都行。”

交了费取来一种叫米索前列醇的药,照医嘱服下,又注射一针缩宫素,医生说这样会扩张宫颈压迫,促使胚胎排出,现在只需要等,成不成就看六小时后的情况。

在过去的四五个小时里我一遍遍默默的跟吴渊和孩子告别。小腹开始疼痛,小留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汗水密布,嘴唇也发白发干,有些焦急的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医生在替别的病人诊治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正常,从身体里剥下一块肉,怎么会不疼?”是啊,这点痛哪里比得上心痛!

我在剧痛之下排出血肉模糊的东西,医生用钳子拨开看看,微一皱眉说:“排出的只是扁平组织,没有胚胎和绒毛,这种情况一百个人里面会有五到十个,你中奖了。”哈!我心里冷笑,我从来没中过奖,现在却接连中了两个大奖,实在太讽刺。医生悠悠说:“现在要么就是连续吃七天的米索前列醇,再顽固的胚胎也会排出,要么就做手术清宫。”

我几乎是一秒内就决定了:“清宫。”

“嘉鱼,我听说会很痛的。”小留握紧我的手。

“我最痛的并不是现在,我害怕这种黏黏腻腻纠缠不清的过程,我只想马上结束这些,越快越好。”我在医生的指示下做好了手术的准备,进手术室之前我抓着小留的手对她说:“拜托你让医生直接扔了吧,我没办法在清醒的时候和他告别。”

进入手术室,周遭都是苍凉的白色,医用器械泛着生冷的寒光,我躺在手术台上,****的口罩一动一动的,我听见她说:“别紧张,手术很快,没事的。”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那个笑容有多难看。

我眼睁睁的看着细长的针头穿过我的皮肤,刺到静脉里,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全都流进我的身体。

****戳着我的身体问我还有没有感觉,我越来越听不清楚,渐渐的没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输液,是些葡萄糖和消炎药,小留守在我床边,眼眶红红的,我冲她咧嘴笑,嘴唇干裂了,扯得生疼。

“手术很成功,没事了。”小留恐怕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语气是颤抖的。

我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对不起小家伙,我不是不爱你,而是舍不得你跟我一样痛苦。”

吴渊,你给我的,我终于原原本本的还给你了。

小留拉着我的手,把脸埋在我的手背上,灼热的眼泪顺着流向手腕,我想休息一下,闭眼的一瞬眼泪就流进耳朵里了,酥麻的触感一直痒到心底。

输完液小留扶着我走出病房,在路过脑外科手术室的时候我禁不住看向坐在长椅上的女子,她带着宽檐的圆帽,双手支在膝上用毛巾蒙住脸,什么都看不到,单薄的身子却因强忍哭泣而瑟瑟发抖。我没来由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两个陌生人就这么挨着坐了很久,说不清是我陪着她还是她陪着我。她发现了我的存在,吃惊的看着我,两眼含泪。我突然很想拥抱她,轻轻把她揽在怀里,轻声说:“没关系,我也刚失去一个亲人。”

口不对心的是我,我可以劝告别人‘没关系’,可是最无法释怀的却是我自己。

从那以后每晚都会哭醒,然后就是一夜无眠,我越发消瘦下去,人也变得昏昏沉沉。不想失眠更不想梦见过去便想办法弄到了安定,每天都吃,药劲上来就能睡得特别安稳。渐渐的我竟然依赖这种病态的方式,小留发现的时候摔了整瓶药,我看着散落一地的白色小药片,哭着说:“我知道我没用,我知道我犯贱,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再回望了,我怕我会撑不下去。”

小留愤怒的甩了我一个耳光,接着就抱着我一起哭。

经历了那么多,我们都不再轻盈单纯,我们的人生都有了污点瑕疵,血肉模糊的部分却越来越清晰完整。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梁少喆的,也因为他我才能戒掉对安定的心理依赖,他开始跟我聊天,说的第一句就是:“这不算什么,我从小都没有爸爸。”

我当时暗道他跑题了,可是这两年回想起来就觉得再没有比这句更精妙的了,不直面锋芒,但足够四两拨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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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到最后我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吴渊做好了早餐,浓浓的煎蛋香味,他笑着让我起床洗漱,就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闻着早晨的味道,突然觉得很充实,生活依旧在继续,不因谁而打乱步调。

“要不要休息一天。”梁少喆对我的状况有些担忧。

“不了,现在手头一大堆的事情急着处理,不好请假。”我狼吞虎咽的吃着吐司,昨晚哭得太凶消耗了不少体力。

他没有再说什么,送我去坐车的时候他才问:“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苏瑾南?”

我点头说:“昨天以前我以为我收拾好心情了,昨天之后我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过去,怎么能让他跟我一起承受呢?”

第四十七章 吴经理

“苏瑾南,下班来接我吧。”忙忙碌碌的就到了九月底,我每天都很规律的上班、下班、约会,苏瑾南最近心情不错,连带着我也很开心,吴渊可恨也好,可怜也罢,自有另一个女子安慰,与我何干?

昨天带着他去跟小留吃饭,小留正好也带了丁洋,两个男人在一起聊的话题比较多,很快就从陌生人变得熟稔起来。

之前我告诉小留和吴渊再见的事,她在电话里骂了我很久,最后骂到自己都哭了。

她陪我去洗手间,悄悄问我:“你现在对吴渊真的只有怜悯了吗?”

我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样?苏瑾南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她笑了,笑得那样单纯无暇,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的。出了洗手间恰好碰上苏瑾南。

“你怎么在这?”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小留被逗笑了,我暗骂她笑点真低,苏瑾南又问:“你们女人真麻烦,上个洗手间都那么久。”

“你有意见?”我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你别闹心,刚才嘉鱼还跟我说你是最好的。”小留冷不丁掐头去尾的蹦出这么一句,我瞬间觉得诙谐了,苏瑾南显然很高兴的一语双关道:“没意见!”

就为这一句话,苏瑾南整整从昨天乐到今天。晚餐时苏瑾南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成都。”

“婚礼是五号,我可能二号走吧。”

“请柬收到没?”

“嗯。”他贼贼的笑容让我想起请柬上的‘携眷前往’,白他一眼:“看你表现吧,否则,不带你玩儿!”他颇为不屑的说:“切,我真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我那是让着你。”他不可一世的表情真像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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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跟苏瑾南玩五子棋玩得太晚,直接导致我今天上班迟到,正想着怎么跟老秦解释,谁料老秦根本就不在办公室。

“难不成他也迟到了?”

“你别这么自我安慰行不行?”小李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悲剧了你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

“老秦让我来叫你上去开会,我告诉你,今天公关公司的帅气经理亲自上阵。”原来是美色当前,某些人把持不住了,我打趣她道:“不怕被楚襄樊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她说:“他前两天就出差去了。”我说:“是哦,我都忙忘了他出差的事,敢情你是又空虚了。”她瞪我一眼:“从前有个人整天开我玩笑,最后……她死了!”

我和小李推门进去,老秦正在跟人谈事听见声音侧身跟我打招呼,我错开眼便看到刚才被他挡住的那个人竟然是吴渊,他来干什么?一时间惊讶达到巅峰。

“小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公关公司的经理吴渊先生。”老秦引见我们认识。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吴渊,你这样装着不累吗?

“老秦,我们认识,他是苏瑾南姐姐的男朋友。”我老实交代,吴渊却掠过一丝神伤,不是我有意要伤你,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

“认识就更好。”老秦说着就安排我坐下。“怎么会这样呢?上次西北外拍的时候我就在猜哪个女的这么有福气摊上他,没想到竟然是苏瑾南的姐姐。”小李小声抱怨,我说:“这人以后别招惹。”她哼了一声低低说了句:“知道你替苏家卖命!”我听了很不是滋味,不能言明,只能认栽。

“这次我们外拍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片子的后期已经完工,下面就来谈一下宣传的事情。”老秦率先切入正题,吴渊赞同的点点头,用公式化的口吻说:“我们公司认为,后面的宣传很重要,因此我希望能直接得到宋小姐的支持。”我很得体的笑了笑:“能帮到吴经理,我乐意之至。”

散会时老秦对吴渊说:“我们一定竭力配合贵公司。”吴渊儒雅的和老秦握手道别,始终不曾特意说明什么。

小李送吴渊出去,临走时吴渊回头看了我一眼,是个寓意不明的眼神,老秦让我跟他进办公室,他说:“我不是有意窥探别人的,可是你们客气的有点过分,我希望不要影响到公司。”

“我知道了。”默默退出办公室。

越想越不对劲,掏出电话就打给苏瑾南:“你怎么没说这次公关公司负责项目的人换成了吴渊?”他轻松的说道:“这都是我姐的意思,她怕你知道对方是我姐夫就不好公事公办了。我姐还说你脸皮薄,又是初入职场,一些场面上的事情还应付不过来,怕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考虑的也不无道理,拿他开刀确实于理不合,有些无理取闹仗爱行凶的嫌疑。再说了,吴渊不管是攀高枝还是工作能力强,反正他现在是公关公司的经理,我一个合作方的小角色有什么权利去过问对方公司的人事安排。

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吴渊,何必呢?我们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何必再搭上工作呢?

临下班的时候接到吴渊的电话,上次之后就存了号码,他约我见面,我不想再见他,可是他说是为了工作的事,既然如此,理由正当,再推辞就只能解释为心里有鬼了。

约定吃饭的地方不是冉苑,相信他还是顾及苏瑾冉的感受,刚一落座我就有些想走,整个包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吴经理,有事就快谈吧。”我的客气疏离让整个空间冻结起来。他脱下外套放在椅背上:“不急,吃完再说。”看这通身的做派想必吴渊跳槽之后受到重用,加上又有苏瑾冉的那层关系,相信在公司里是如鱼得水吧。

草草吃完,我说:“现在可以谈了吧?”

“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买完单他让我跟着去取车,看着车头上的BM,再看看他身上的高级西装,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他载着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立场却早已不再,我从他背后的自行车后座坐到他身侧的高级真皮座椅,过去我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紧紧环住他的腰,如今连对视都觉得尴尬。

第四十八章 最怕失去,最终失去

他的车开进一个住宅区,这里的房子价位不低,下了车乘电梯上楼,他驾轻就熟的掏出钥匙开门。

“进去吧。”我呆呆的看着玄关,吴渊率先进去:“放心吧,瑾冉不知道这里。”我心头一震,我难道是害怕被她抓到吗?像我当初撞见他和白桐一样,可是我现在和吴渊什么都没有啊。

软绵绵的宽大沙发我却如坐针毡:“合作上有什么问题早点解决也好。”

“没问题。”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他拉住我:“这房子是我们的。”什么意思?我们的?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行,我不能再倒退回去,我不能对不起苏家姐弟。

“够了,吴渊,你是想假惺惺的过来问我‘过得好吗?’,还是想用这套房子来羞辱我?你无非是想探听我被你抛弃之后是不是寻死觅活,因为我过的越发不如意就越能勾勒出你的成就感。不,我忘了,不是你抛弃我,是我抛弃了你,你现在看到了吧,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我们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用普通话的标准礼貌用语来形容,规定情景是你踩了我一脚,很绅士的说‘对不起’,而我无比正规的回答你一句‘没关系’,感情不是过家家,更不是猛踩一脚再安抚一下那么简单,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听懂了吗?”我说的很快,中间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那么酣畅淋漓仿佛早已在心中背诵千百遍。

吴渊跌回沙发里,很无力的说:“嘉鱼,我爱你,一直都是你。”

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欺骗吗?”其实在我心里越是嘲讽他一分,怒骂他一分,对他的心疼就会更多一分。

他好像很生气,猛地拉住我往里间走去,我拼命推打着他,结果反倒被他借力推倒在床上,他开始吻我,我竭力反抗,叫骂他,他把我死死按住,我突然停止挣扎,附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兀地消失,他略微一怔稍微离开我,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慌张起来,我呆呆的盯着房顶,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无力瘫软在我身边,幽幽说:“嘉鱼,我买了这张床,一直等着你,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粗暴的一刻,嘉鱼,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着魔了,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对你。”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愧疚温柔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原来我身下就是那张我最爱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张贵的要死的床,那个我们曾互许诺言的地方。

我拄着床沿艰难的坐起来,拉拉被他弄乱的衣服,胡乱抹了几把眼泪,自始至终都不想看他一眼。

空气凝固得像铁块一样,搅都搅不动,他缓缓开口道:“嘉鱼,我打听到你是项目负责人,我以为你也会去外拍,所以我推掉工作带队过去,谁知道你并没有出现。就像地震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不由自主的打电话给你,才发现号码已经注销了,我从李雨泽那里要了你的新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你毕业那天我偷偷去了你的学校,看见你和同学在我们曾经漫步过的路上抱头痛哭,我躲在树后面强忍着冲过去抱紧你的冲动,忍得拳头都握紧了,忍到最后我只有流泪的份。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的对不对?我曾经说过的话,好工作,房子,车子一样一样的都在实现,可是没有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吴渊的声音颤抖着,他怎么会变得那么脆弱?上次说起孩子的时候他哭了,现在说起过往他又哭了,我只知道我过得很伤心,其实痛的何止我一个,他心里的伤绝不会比我少分毫。

“那么苏瑾冉呢?”我又问了这个问题:“你现在有的一切你敢说没有苏瑾冉的功劳?你享受着这些的同时又来跟我甜言蜜语,我开始还觉得苏瑾冉可怜,像我两年多前一样可怜,可是现在我看明白了,最可怜的不是我和她,而是你。”

吴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可我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就在我失去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此生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

人心真是个脆弱的东西,不是不能修补,而是补好之后有些能力还是丧失了。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客厅拿了包包,在玄关穿好鞋子,没有回头。像游魂一样出了小区,揽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C大。”

地震那天李雨泽吞吞吐吐隐藏的就是这件事,怪不得上次吴渊的号码似曾相识,原来他打过给我。我才知道毕业那天一直有个人躲在暗处陪着我,我疯了一样的跑进学校,想要去找那个被我锁在抽屉里没有带走的旧电话,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直有都。

当我跑到宿舍楼下,看着里面的灯光,我才反应过来那里早就住进新人,再也和我没关系了,我很害怕却什么都做不了,跌坐在花坛边痴痴傻傻的等着夜风把我吹冷。

情侣们手牵手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告别,女孩子都是娇俏的,男孩子都是眼含深情的,亦如当年的我们。男男****来来往往,最后宿管把门锁上,还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锁的时候仍然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一遍遍的回忆起那些葱茏的岁月,骄阳下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俊秀男子,连一颗汗珠都是晶莹剔透的,于不经意间就搅乱了我内心的一池春水。冒雨傻傻在窗下探病的身影,那么寒冷的深夜,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便能让我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映着秀明湖水时那最清澈的眼神里面曾几何时也投影着我的笑颜。那张贵的要死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些散落一地的情话誓言。坐了无数次的老旧自行车后座,涨满了爱意的白T恤,走了无数次种满梧桐的柏油路,就连路灯就早已记住我们只为彼此绽放的笑容,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最后却只剩一句对不起!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再也没关系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我走出学校,马路对面的理发店刚刚开门,年轻的店员穿着奇装异服,顶着红红绿绿的头发边打哈欠边做暖身操,音乐是很嘈杂的迪高乐,门外的炉灶上锃亮的不锈钢水壶呼呼喷着热气,蒸汽之后的食物飘飘渺渺摇摇欲坠。一米暖暖的阳光斜斜打在我早已失去温度的脸上,有点反光,原来是我哭了,我撑不下去了,蹲下来抱着双臂嚎啕大哭起来。

最怕失去,最终失去。吴渊,关于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去成都的火车上。上车的时候打电话给老秦请假,老秦有些急躁,我还假装没事一样说:“其实案子大部分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小李接手也可以处理得很好,我真的累了。”

老秦是个聪明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我躺在卧铺上晒太阳,窗外是秋季的天空,澄澈高远,我们都是苍穹之上的孤鸿,轻得像云,不知道投映在谁的波心。

小李打电话给我,声音有些激动:“嘉鱼,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急着用钱?”

“那天你在茶水间跟家里打电话,我路过就听见你们家好像出事了,其实这个案子你本来也有出力,多分点也是应该的。”

“嘉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去开会的时候公关公司的吴经理好像不是很开心,不停的看电话。”我听了心头一颤,嘴上却依旧淡然的说:“没事,别人怎么样没关系,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够了。”别人怎么样,真的没关系。

不久就收到吴渊的短信:“嘉鱼,你大可不必这样躲着我。”我回复:“别多想,我只是想和同事分甘同味而已,我不想耽误你做晨昏定省的新好男人。”

索性关掉电话,蒙头大睡。半夜就醒了,对面床是一对****,说着四川方言我听不懂,大概是儿子被噩梦惊醒,母亲哄着他睡觉,我侧身看着他们,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电话把亮光打在上铺的床板上,随便晃一晃,小男孩就高兴得笑出声来,母亲用噤声的手势嘘了一下。

我翻身面对着隔板,想起小时候爸妈因为都在私营企业做小职员,遇上很忙的时候晚上都不能回家睡觉,我一个人害怕,总觉得闭上眼睛整个房间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怎么都不敢睡觉,一夜夜的在房间里乱转,觉得哪里都不安全,直到有一天爸妈通宵加班回来,一开门发现我蜷缩在门背后睡着了,爸爸很心疼的把我抱到床上。很多年之后爸爸说起那次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梦话让他们不要走,最后哭醒了。

家里不宽裕,不能丢掉工作,可是也不能对我不管不顾,爸爸只好在加班的夜晚在我床边放一个手电筒,光线打在天花板上,又圆又亮,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束光顿时就安心了,温暖得像火一样,从此每晚都睡得很香甜。

第四十九章 我等你很久很久

出站的时候已是中午,成都的天空积着厚厚的云,我掏出电话开机,很多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苏瑾南的信息。

“嘉鱼,你去了哪里?我听说你请假了,你快回电话给我。”

“嘉鱼,你打个电话给我好不好,我很担心。”

“嘉鱼,我很担心你,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

“嘉鱼,我很想你。”

剩下的都是我身边的人,内容全都是苏瑾南发疯一样满世界找我,就连梁少喆都被他动员了,唯独没有吴渊的消息,我在等什么呢?鼻子酸酸的,苏瑾南,对不起,我现在很乱,没脸面对你,回了条短信:“不用担心,我在成都,很好。”

打电话给杨佳,她很惊讶,没有多解释,只是告诉她我的位置,然后继续关机。

杨佳和大伟的婚假已经开始,所以有时间来接我,杨佳在出站口见到我的时候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发现我没行李的时候更是吃惊,连忙问我出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突然云云。

我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大伟,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就像杨佳说的那样高大结实,最重要的是心思单纯,老实憨厚,杨佳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很安稳踏实的吧。

杨佳在办婚宴的酒店里安顿我,又和大伟带着我上春熙路买衣服用品什么的。一天下来真的很累,杨佳让大伟先回去,自己留下来跟我聚聚,大伟憨憨的笑了几声,帮我们把东西拿进房间就走了。

“嘉鱼,白天问你你不肯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该坦白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吴渊。”杨佳错愕的抓住我的手,我把实情都告诉了杨佳,杨佳揽着我的肩:“你对他还有感情?”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假装恨他。”

“那么苏瑾南怎么办?他那么在乎你。”

“我没脸面对他。”

“所以你逃跑了?”

我点点头,我一直都那么懦弱,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最后我好像伤害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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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天天电话不离手,现在不用它才发现过去真的很依赖它,同时也被它牢牢捆住。

这几天见过杨佳和大伟的家人,还去过他们的新房,很小的房子,贷款买的,可是很温馨,杨佳有句话说的很好:“心中有爱,就算草房蓬门也会金碧辉煌。”

两个人在一起相亲相爱,买菜做饭,然后紧挨着坐在饭做前谈论天气,公司的新八卦,超市的东西又涨价了,菜市场卖菜的大婶态度很差等等,什么都会是有意思的话题。

过去的同学好像一下子全聚齐了,结婚前一晚,宿舍里的四个人聚在新娘的房间帮她打点明天的妆容。

“没想到你是我们当中最早出嫁的。”关情看着杨佳一脸的幸福很是羡慕。

“是啊,还记得当年我们说过的话吗,一个出嫁,其他三个都是伴娘。”王静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游离。

“谢谢你们都来了。”杨佳有些动情,四年前的玩笑话今天全都成真了。

“还记得我们在宿舍瞒着宿管用电饭锅煮火锅吗?”我想起那时我们拿着筷子哄抢锅里的食物,生的熟的都分不清就吃得肚子鼓鼓的,最后整个宿舍闹肚子。

“是啊是啊,先是抢吃的,后来就开始抢卫生间。”杨佳笑得直拍桌子。

“还有啊,我们选了同一堂的选修课,然后轮流去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一个人全包办,我那时还想过我会不会某一天突然成为****大师。”关情学着那堂课的老师埋头点名的老成样。

“四年来每天都做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上课就是发花痴,常常谈论学校的帅哥谈到三更半夜,越说越起劲。”

“还有那次咱们宿舍不是在水房丢了个水壶吗,后来王静这就在每个水壶上写了一句‘偷水壶的全挂科’,最后咱一宿舍的水壶都被偷了,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被诅咒了。”

“有一次宿舍卫生大检查,关晴刚拖了地还没干就被嘉鱼踩脏了,当时关情那叫一个气,大拖把把我们全哄楼道上,大冬天穿堂风嗖嗖的,我们还都穿着单衣,后来关情好不容易开门,以为可以进去了,谁知关情在门上贴了个纸条‘今天不接客’就又把门摔得严丝合缝的,人家检查团一来,那男老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都赶上川剧变脸了。”

“还说呢,那时候天天起不了床,逃课躲被窝里,恰好辅导员来找人,敲错了门,咱把门一开全曝光了。”

“还有啊,……”

“还有……”

……

女人聊天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就像在宿舍时候的卧谈会,每次都会聊到很晚。

不知怎么了,大家突然都不说话,关情喝着手上的啤酒,满脸红晕,王静靠在沙发上微微喘着粗气,酒香四溢。杨佳没缘由的一声啜泣引得大家都想哭,我们很有默契的像毕业那天一样抱成一团,擦着对方的眼泪。

“杨佳,你真……的要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不容易,你一定要……幸?惫厍槠怀缮蹙才淖潘谋常罴阉挡怀龌埃皇瞧疵阃罚翘檠劾岬酱Χ际恰?br> 我擦干泪水:“我们都要幸福,我们都要努力。”我扶着杨佳的肩膀:“别哭了,要不然明天就没有美丽的新娘子和漂亮的伴娘了。”我的冷幽默大家很买账的破涕为笑。

如果真是让我有幸遇上那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我也愿意洗尽铅华洗手调羹汤堂上奉阿娘,可是现实告诉我,吴渊成了过去,我却因为放不开这个过去而错失了眼前本可以牢牢守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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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昨晚又喝酒又哭的没有让我们彻底大变脸,今天一早穿上礼服还是一样光彩照人。

杨佳有些紧张,大姑娘上轿第一遭,脸上欣喜的红色更显娇美。大伟和朋友们来接新娘,我们顶着门要红包,还逼大伟发誓,带着一群伴郎在门外做俯卧撑,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杨佳有些不忍心,我们笑话她沉不住气,她自己却很开心。开门的一瞬大伟有些窘迫,傻傻的对着杨佳笑了好久,我们在一旁羡慕了半天。

婚礼宾客不多,但是气氛很好,司仪在台上为新人主婚,我们一干伴娘和伴郎相陪左右。

二人说着对彼此忠贞不渝的誓词,杨佳眼眶红红的,先哭的人却是大伟,尤其是大伟说道:“感谢岳父和岳母培养了这么好的女儿,还允许她嫁给我这个并不出色的男人。”那时他声音颤抖得很厉害,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只有爱。

他们在说‘我愿意’的时候没有人不为他们动容。我侧过头对关情和王静说:“其实我挺羡慕古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些人,先结婚后恋爱,锁定目标了就非努力不可,压根不用走马观花骑驴找马,更加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撞个头破血流。”

“今天,两位收到一份神秘的礼物。”司仪说着宴会大厅灯光暗了下来,咫尺之遥的布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江夏!宾客纷纷议论起来,杨佳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一个劲的抓着大伟的胳膊直摇晃。

江夏在片子里说:“杨佳,你好,我知道你是我的忠实粉丝,你结婚大喜我没什么好送的,就用这样的方式为你祝福吧。曾经有记者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记得我当时说喜欢能让我从心底绽放出笑意的人,今天你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何其有幸,那么就一辈子携手走下去吧。也希望所有的朋友能正视自己的感情,朝着爱你和你爱的人勇敢的走过去。”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情此景怎么感觉是在说我?杨佳走过来递给我一把钥匙,上面挂着这间酒店的牌子,号码竟然与我的相连。

“去吧,不要再犹豫了。”杨佳拍着我的肩膀:“我要你幸?蔽蚁乱馐兜拇犹ㄗ由吓芟吕矗┕谌瞬镆斓哪抗猓窭胂业募谎枷蛩?br> 来到我隔壁的房间门口,我停下脚步,手举起又放下,真的是他吗?我纠结着要不要敲门,不管了,总得试一次,重新举起手把钥匙插进锁眼,门却在这一秒从里面打开了,眼前之人一把攫住我的手将我猝不及防拉进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墙壁上亲吻起来,那样灼热的吻简直要把我熔化。

久久他才放开我,定定的看着我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反倒是满满的兴奋和满足,眼光里流淌着最湍急的河流,汇成漩涡将我吞没。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紧紧的抱着他,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坚实的心跳,他轻轻说:“你来了就好,我只要你,别的都不重要。”

此刻不需要什么言语,依旧显得完美。很久之后我放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之后我猜测你多半是奔成都来了就连夜搭飞机过来的,其实我比你先到,后来知道你住这里就一直住在你隔壁,只是昨天才瞒着你们跟杨佳夫妇联系。”

“你有很多次机会找到我,为什么不?”

“你同样也有很多次机会发现我不是吗?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这一次我想等你来找我。”他是那么的体贴,而我表现得总是如此不在意,苏瑾南,让我对你好吧,让我去爱上你吧。

“你来干什么?”下楼的时候我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几天不见他有些憔悴,但依旧帅气。

“请柬上不是说要携眷前往吗?我要是不来盯着你,搞不好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我现在很开心,因为他还是那么会吃醋。杨佳他们对苏瑾南的突然出现有点不知所措,一个劲的怕招呼不周,反而是苏瑾南给两位新人敬酒说:“今天你们才是主角,我只是伴娘的家属,随意就好。”他揽在我腰上的手加重力道,像是在宣告主权,我心里美滋滋的。

“谢谢你实现我老婆的心愿,我不会说话,就再敬你一杯酒吧。”大伟为了江夏的事很是感激苏瑾南,苏瑾南也不推脱,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临了还说:“以后你对杨佳好就行,要不我们这些娘家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了。”

大家都笑了,大伟揽着害羞的杨佳憨厚的说:“一定,一定。”

婚宴最后,杨佳拉着我小声问:“你的心现在还摇摆不定吗?”我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苏瑾南粲然一笑,吴渊连个短信都没有,而他却千里迢迢的追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洞房闹到一半,我和苏瑾南就悄悄的撤退了,他牵着我漫步在午夜的成都街头,我突然想起上次他也是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追到了我家,还踏着我的脚印走了很远,他还真够傻气的,可就是那些细节无形中让我很感动,很窝心。

凌晨四点他送我到房间,温柔的给我一个晚安吻,我笑着说:“再见。”整个晚上一夜好梦,梦里全是和苏瑾南在一起的时光,在他身边的我是那么快乐,从来都是笑着的,我现在无比确定他就是那个能让我从心里微笑的人。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熟悉完毕准备去找苏瑾南,一开门吓了我一跳,他倚着墙壁坐在我门前,看我开门连忙站起来冲我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说:“等着跟你说早安,最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总是那么出其不意。

他带着我到了锦里,这里全是成都的特色小吃,我们都是不太能吃辣的人,看着彼此辣得通红的脸还不忘一边吸气一边互相打击。

“我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我们生意人就跟蜘蛛一样,玩的就是这张关系网。”

“臭屁!”

第五十章 我不逼你

“喂,姐。”苏瑾南接起电话,我听到对方是苏瑾冉忽然有种愧疚的情绪,之前的愉悦心情都消散无影,兀自戳着碗里的食物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这边天气挺不错的,没事,这才几月份,冻不着。”苏瑾冉像是在询问这边的状况,俗话说长姐如母,虽然苏家二老健在可都是脚不沾地的大忙人,哪怕是一家人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姐姐自然就会像小家长一样的事事管教着他。

“婚礼啊,虽然场面不大好在气氛不错,跟我们以往参加的都不同。”苏瑾南给我夹菜,我点头道谢,静静听着他们姐弟俩的谈话:“姐你知道吗,这边闹洞房可有意思了,比我们认识的那些中规中矩的人不知道活泛多少倍,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范儿。”苏瑾南边说边笑,我回想着昨晚大伟被众人恶整的窘态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嘉鱼在我边上呢,你听见她笑了?你耳朵真尖,你要跟她说话啊。”苏瑾南把手机递给我,我恍惚一下,还是接过来放在耳边叫了声姐,语气里是不易察觉的心虚。

“嘉鱼啊,这一趟玩的开心吗?”苏瑾冉在那边是轻快的口吻。

“挺开心的,都是些老朋友,好久不见还真是黏糊。”我顿了顿又说:“姐姐这几天还好吗?”

“我这成天吃得香睡得着,能有什么不好,就是怪惦记你们的,吴渊也老问瑾南上哪去了,害得他都找不到人打球了。”苏瑾冉说着就笑了起来,我心里反倒一阵凉意,吴渊这旁敲侧击的不就是想知道苏瑾南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吗,怎么?他这是不死心还想再受点打击吗?难道这么多曲折离奇的事件都没有让他明白惜取眼前人?

苏瑾南侧着耳朵听见这一句,忙对着电话大叫:“你告诉姐夫,我回去就找他练一练,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输到哭着回老家的地步!”

苏瑾冉又是一阵调笑,继而问道:“我这弟弟从小娇生惯养的,这几天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我愣了一下,看看苏瑾南,他倒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并不理会我,我只好笑着说:“没有,他反倒觉得很新鲜。”

“那就好,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几句寒暄之后就挂了电话。我盯着苏瑾南看,他虽没有正眼瞧我,但已感觉出我的目光,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怎么,我脸上刻着‘美男’两个字吗?”

“你没有跟姐姐说我是突然离开的?”

“你这离家出走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我姐要是知道了还不活活笑话死我。”他满脸的玩笑态,我反而有些急了:“笑话什么?”他放下碗筷转头定定看着我:“我一个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大活人连女朋友都看不住,所以这件事的笑点在我而不在你。”我也正视着他:“你都没问过我怎么突然就跑成都来了,为什么?”

“你累了。”他很笃定的说出这个答案,确实,我是累了,可他还是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而累,或许他在心里早就猜出是跟另一个男人有关,只因他的骄傲不许他接近真相。我们之间本来就存在很多灰色地带,关于金钱,关于利益,可是都不能一一查探,而这一个便是最最不能深究的问题。

他默了默说道:“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你不想说的事情我就不问。”心里一阵动荡,究竟要何等志在必得的自信才能说出这样宽宏大量的言语?他叹口气又说:“我不知道你和那个他是为什么而结束,他怎么对你我管不着,可是我宁愿你伤害我也不想逼你,你不要觉得是你欠我的,我和你之间谁也不欠谁。我只是不想给你压力,因为我怕矫枉过正,物极必反。”

此情此景我只能说:“谢谢。”无比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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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我和苏瑾南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晚上苏瑾南做东在酒店请客吃饭,我知道他是怕我舍不得这些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的朋友,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善嘴硬的毛病特别严重,心里哪怕想对你掏心挖肺,嘴上也不会让你听见一句好话。

杨佳特意带了大伟从婚礼的后续工作中赶过来,关情和王静也来了。

“我虽然是在国外上的学,可我也知道国内的大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宿舍里谁交了男女朋友都要请客吃饭,让人民群众的火眼晶晶帮忙鉴定一下,本来早就该求着你们剖析一下我了,可是嘉鱼那些个池浅王八多的事老闹个没完,终于得个机会,要再不表示一下,别说党和人民了,就连千手观音和圣诞老人都得联手对付我。”

我心说这是一个海归该说的台词吗?一桌子人还沉浸在开场白的诡异气愤里,我连忙打圆场:“他的话你们听听就行,听不懂也没关系,最重要就是吃得开心。”

众人马上回魂过来,该吃吃该喝喝,苏瑾南还跟大伟喝了几杯,把气氛推向。

我看着一向追求精致生活的苏瑾南憋在小小的空间里吃着完全不对胃口的饭菜还能这么洒脱不羁的,忍不住想笑。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已经完全融入我的生活,并且游刃有余的扮演着男朋友的角色。

杨佳端着酒杯就要跟苏瑾南喝一个,苏瑾南今晚在桌上来者不拒,正想要碰杯,杨佳又缩回了手,定定的看着苏瑾南说起酒话:“我跟你说,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暗道不好,赶紧赔笑:“杨佳,你喝多了,别乱说话。”

杨佳打开我抢杯子的手,苏瑾南说:“嘉鱼,你让她说,当心憋坏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不扭捏,哪像我们嘉鱼,什么事都搁自己心里,闷着闷着都馊了,来,咱们先喝一杯。”杨佳越发得意,苏瑾南巴巴的往上凑,又一杯下肚,杨佳那话匣子还能关得上?要跟苏瑾南套近乎也不用专门踩我一脚吧。

“杨佳,我也喜欢你这性格,爱说什么随便说。”苏瑾南这是想搞侦查吗,不是之前还说过我和前男友怎么样他管不着吗?我在桌下拉了一下杨佳的手,她竟然没反应。

她擦擦嘴角的酒,笑着说:“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没什么好找寻的了,可是嘉鱼不同,她老是放不下我们,可是其实我们更放不下她。当初你追我们嘉鱼的时候我就明三白四的劝过他,找男朋友能摊上你这样的,那人生不就圆满了,她非得磨磨唧唧的扯上几个月,没效率不说还弄得自己间歇性纠结。”

“这话我爱听。”苏瑾南用之间不停在杯口打着圈。

“我这正发表演说呢,你苏瑾南好好听着不就完了,打什么岔?”苏瑾南被批评了,只好挑眉对我无奈笑了笑,我这心里打鼓打得七上八下的。杨佳又说:“我们嘉鱼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我这妹妹表面上跟马大哈似的,神经比电缆还粗,五脏里面缺了俩就是没心没肺,可是她那小心思细腻着呢,一次情伤就差点半身不遂,那内伤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别说了,杨佳,你醉了。”我生怕再这么下去,我苦苦隐瞒的真相就要被揭开。

“嘉鱼,让她说,我想听。”苏瑾南更加助长了杨佳的气势,杨佳挥着手说:“过去那男的,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冷不丁背后还玩出轨,搞得我们嘉鱼……那么……那么惨。”说着她扑在我肩上开始抽抽嗒嗒,是不是喝了酒之后眼泪就会特别多。

她擦擦眼泪抬起头就又笑了,敢情在蜀地学会了川剧变脸的绝活儿!她说:“不过现在好了,把她交你手里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苏瑾南看着我眼中有些心疼:“嘉鱼能有你们这些朋友,连我都嫉妒,别的男人怎么对她我管不了,可是既然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怎么对她好我心里有分寸,我不敢说我比他们都好,可是我敢说我是最在乎她的一个。”

一桌子人感动得不行,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哪怕你平时多正经多淡定的一个人,掉进酒缸里就没法装了。我心里酸酸的,我都干了什么?吴渊对不起我怎么样,吴渊可怜又怎么样?为什么我要用过去的失败感情来惩罚苏瑾南呢,他才是最无辜那一个。

我鬼使神差的勾住苏瑾南的脖子,歪过身子轻轻吻了他的脸颊,他有些吃惊,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没想到我竟然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事!

他伸手抱住我,我指着胸口的位置侧脸在他耳边小声呢喃:“房子快清干净了。”接着就听见他的一声轻笑。

大家敲着碗碟起哄,这帮家伙太坏了,苏瑾南很给面子的把接吻这件事给现场直播了,尖叫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

杨佳酒量不行,几杯下肚就开始跑厕所,我扶着她进去,她放空之后就对着镜子傻笑,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帮她洗手的空当说:“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她定定神说:“我清醒着呢,没提吴渊。”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那是一定!”

大起大落啊,这心情跟做过山车似的,最后剩下我们俩傻子对着镜子傻笑。

晚上给梁少喆打了电话,他一向老成淡然,没什么鲜明对比的情绪,知道我能联系他就是没事了,我告诉他苏瑾南追到成都的事,他在电话那边配合着我的讲述会意的笑笑。或许别人不理解我们荒唐的行径,尽管梁少喆自己也觉得我们幼稚可笑,可是只有他明白我做这些事都有自己的原因,他不会像别人那样责备我的不告而别,只会像晒过太阳的棉被,在我寒冷和寂寞的时候给我想要的温暖和安慰,却从不会给我添麻烦。

“嘉鱼,你现在很确定吗?”

我一边点头,一边说:“很确定,从他很默契的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就再确定不过了。”

稍后又打给小留,小留激动的不得了,一面说苏瑾南是多么多么的小言,把他夸得就是天神那个工种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接你们家拖把?”

“你不说我还担心它是不是已经咽气了,好在你收留了它,我走得急什么都没带,更别说拖把了。”

“我才没那么好心,是苏瑾南上飞机前亲自找了你房东,让房东进去把狗拿了再给我送过来,我这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光荣的狗保姆,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让苏瑾南请你吃饭,你撒开了往死里吃。”

“还是算了,折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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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早早的等在机场,我和苏瑾南手牵着手相亲相爱,不像是去参加婚礼的,反倒是像度蜜月回来的新婚小夫妻,司机看着我们先是一愣,后来又是暧昧不明的笑意,话说从昨天我主动且当中的吻了他以后,我们俩好像更黏糊了,

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刚下飞机就看到机场的大幅平面广告,一路上购物广场门前的电子屏幕全都是我们的广告片,甚至公交车站,甚至电视台,无孔不入。

“你这次赚了多少?”

“不告诉你,反正老婆本是有了。”

“美得你,老婆在哪都还不知道你就这么心急火燎的,注意矜持!”

“会有的,怕就怕她还嫌这些不够呢。”

我很没脑子很本能的接了一句:“三毛说过,看得顺眼的千万富翁就嫁了,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可是我不是她,我要的不多,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就够了,别说我理想主义,那是因为现实不够惬意。”

苏瑾南这海归精英资本主义的思想果真理解不了我穷苦孩子的幽默,他回了句:“美得你,这四六不着的就心急火燎的要嫁人,注意矜持!”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他假意防备的看着我:“你不会是想酒足饭饱之后趁机非礼我吧?要是真那样,我就,我就……从了。”

“去,我说正经的,你这次故意放水让我赚了一笔,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苏瑾南先生,我正式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去不去你给个痛快话。”

“你请客?”

“对。”

“你请客就去。”

“麻烦去C大。”我赶紧激扬文字指点司机大踏步出发!

“去那干嘛?”

“你连那么辣的川菜都吃了,还有什么东西吃不了的?那有家兰州拉面特别好吃。”

他宠溺的笑笑:“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想把怀旧进行到底,行,我就舍命陪女子了。”

“说什么呢,哪有那么严重。”

第五十一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学校后门的小吃街还是那么热闹,大学生三五个一桌的吃着简单的小菜,喝着啤酒,烟熏火燎还特别开心,几个月前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师傅,两份拉面,要大份的。”我豪气干云的对师傅大叫。

“你以前常来吧?”

“可不是嘛,这家味道特正宗,你看见那师傅没,维族,那漂亮的女服务员就是他女儿。”

“看看人家长得多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乍一看就是混血美女。”

“苏瑾南,谁不是鼻子眼睛的,你这偷香窃玉的能不能含蓄点?”

“我们家甲鱼莫不是吃醋了?”苏瑾南一脸戏谑坏笑,我倒有些心虚,我吃醋,开玩笑,我多大度一人啊!

“师傅,大份拉面。”很熟悉的声音,抬头就看见门口的人,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吴渊,你怎们来了,来来来坐这儿。”苏瑾南热情的叫吴渊过来,吴渊愣了一下,笑着坐过来。

“你们也在。”

“嘉鱼说这里的面好吃,非拉着我来,你怎么也来了?”

“我在网上看见这家店评价不错,不过你苏大少坐这儿还真够稀奇的,原来是被女朋友拉来的,够模范。”吴渊,你还真是挺会瞎掰的。

“哪有你模范,你跟我姐那都成佳话了,就差没写成剧本拍个电影什么的,你那些浪漫事都够做教科书了。”吴渊撇我一眼,笑笑,没说什么。苏瑾南又说:“我还想着哪天找你打球来着你就送上门了。”吴渊假装为难的揉着太阳**:“我就是随口说说,哪里是你的对手。”

恰好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我拿起筷子吩咐道:“废话少说,这碗面也是有自尊的!”

席间气氛有点诡异,老板和女儿用维族话交谈不休,我看得有点出神。

“看什么?”苏瑾南轻碰我的手肘,我问:“你猜他们在说什么?”他说:“他们在说今天店里尽是帅哥,招揽了不少生意。”这摆明就是开玩笑,我只好说:“我都懒得鄙视你。”

“对了瑾南,你出去玩了几天也该收收心了,你公司的事情赶紧盘算盘算,你姐说过几天跟你清算一下这次合作的收益,你别等事到临头才慌慌张张的跑去找助理。”吴渊淡淡一语让我想起之前未完的利益之争,我挑逗的看看苏瑾南:“怎么样,我就说赚了不少吧?”

他没有理我,有些轻松的说:“我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公司的事你别看我有时候连盯梢都懒,其实我心里清楚着呢,我的左右手平时忙前忙后发号施令看着挺神气,要是没有我在后面遥控怎么会事事顺利?那些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滑头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这些我姐也都知道,这一次的项目外人看来只是个普通的开发案,可实际上背后牵扯的是一个新的利益集团,这个体系会以我们家族为主导,笼络些小鱼小虾然后借由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不断做大。”

“可是这样一来难免养肥了鱼虾而瓜分了我们的利益,有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这一次投入的实在是一笔庞大的资金,交给他们来看着这块大馅饼就不怕他们合纵连横监守自盗架空我们吗?怕就怕到时候玩鹰的被鹰给啄了眼。”吴渊为我们续上茶水,我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你在当地差点跟他们起冲突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苏瑾南习惯性的挑挑眉:“我们挑选‘封疆大吏’当然会左右权衡一番,他们都不是出自同一个利益共同体,而是暗中较劲的势力,他们只有安心帮我们做事才能从中分一杯羹,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斡旋,让他们不能进不能退,又互相扶持又互相牵制,谁也不至于强大到可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地步。到时候我们就算横着走都没关系,所以这个巨大的投资和将来的回报一比也就不值一提了。”

苏瑾南看看我,吴渊则低头沉思着刚刚听到的解释,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所以这一次的冲突其实是两个或者多个势力的较量?难怪会很快就平息下来,因为他们用事实证明了只有安守本分才能钱财尽收。”

我听着有些晕,苏瑾南一定是顾及我在旁边才没有说得更多,可是这些话苏瑾冉完全可以自己跟吴渊说,现在这样的局面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吴渊会怎么想苏瑾冉,会不会觉得她不够信任自己才什么都缄口不言。苏瑾南虽然只是淡淡带过,可是这些话不是自己人又怎么有份知道,真是搞不懂他们姐弟是怎么盘算的,生意是这样,待人也是这样。细想想我和吴渊还不是最壮烈的,最值得同情的是那些到死都被蒙在鼓里的小鱼小虾。

我叹口气无奈的笑笑说:“你突然让我想起蒲松龄笔下假寐的狼,看着无害,盖以诱敌,只不过你比它还要狡黠,冷不丁蹿起来咬一口,谁都逃不掉。这一次的合作案就是这样,你表面上一副权力下放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是一场充满杀戮的野蛮游戏,而你却能坐上动物园园长的头把交椅,还能说得像是好事一桩。”

他有些大喜过望的看看我,他绝对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我其实也被自己惊倒了,他忽而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你知道这件事好在哪里吗?”我摇摇头,他说:“你说得最好。”

晚上苏瑾南先陪我去小留那里接拖把又帮我送行李回住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鉴于他时不时发作的大男子主义,我只好就范。

“苏瑾南,你这人的脑子怎么长的?”

“你又想怎么打击我啊,说吧,大爷我扛得住!”

“你怎么那当口还有功夫安排拖把的去向!”

“我那是想让它活生生眼睁睁的看着你投入我这个情敌的怀抱,这样对它的打击可比直接饿死它要强。”

“你装什****呢,总之就是谢谢你,你老是为我做着做那,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觉得心里特别不平衡。”

他揽我入怀,抚着我的长发柔柔说:“没那么严重,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你,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心里甜甜的,我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听情话了。

刚送走他就接到吴渊的电话,他几乎是质问我:“为什么躲着我?”

“你想太多了,好朋友结婚我赶着去送红包。”

“为什么带他去那家店,你知道的,那是我们过去常去的地方。”语气里有些愠怒,我却充耳不闻:“因为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连你自己都说那是过去不是吗。”

“为什么是苏瑾南,我给不了你的,他就能给你吗?”他在那边喘气的声音有点粗重。

“吴渊,你扪心自问,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要过你什么?还有,我不告而别的时候他可以千里迢迢追过去,你能吗?”

“就为这个你就出卖了自己的心?”他言语中尽是讥讽。

“我没有!”我从胸腔里吼出这句话。

“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心里有他,而不是在利用他疗伤。”真的很伤人,尤其是他脱口而出的轻蔑。

“凭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意义吗?”

“可是我从来没有死心过。”

他说完就挂掉电话,以那么绝对不容悖驳的口吻。吴渊,你这是要绝地反击吗?那么我只好正面迎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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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就是好天气,老秦为了我突然退出项目的事情一板一眼的教育我几句,最后还是把我该得的酬劳打卡上了,我对他这样奖惩分明的态度很是赞同。

我左耳朵听着右耳朵就送光光,末了还特别无厘头的问了一句:“老秦,你说一个男人追一个女人会干什么才是最浪漫的,基本可以做教科书的那种?”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昨天苏瑾南调侃吴渊的几句玩笑话,不是我耿耿于怀,只是想放下不管真的很难。

老秦皱皱眉:“我说你男脑子里成天都搅和些什么呢。”

“我就是问问,你不说你算了。”

“我说你就是没事烧得慌。”他继而换个口气说:“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年轻那会儿就一根筋的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还不搭理我,我一气之下就写了血书给她,还威胁说她要是不跟我处对象我就去自杀!”

“老秦你也太狠了吧,照这样哪家姑娘敢要你!”我一边批评他一边还恬不知耻的继续刨根问底:“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成了我儿子的妈。”他的神情像是在炫耀赫赫战功的将军,我反将一军:“傻帽,要是她不上你的当,你难不成还真去死啊?”

“我不傻,我爱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调笑,想不到老秦也有这种侠骨柔情的一面。

小李一如既往的热衷八卦,对苏瑾南满世界找我的过激行为问长问短,我只好说:“嗨,小年轻躲猫猫你追我赶的游戏犯不着放台面上讨论。”她一脸羡慕嫉妒恨:“要是楚襄樊能这么对我就好了,想想都浪漫!”

这事本来平息不少,可还是因为我的归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死灰复燃,我也见怪不怪了,安心坐等下一个话题的横空出世,可是很不幸的是这下一个话题又跟我有关。

公司新接了个案子,是个手机广告,这也不是什么大广告,关键是厂商找的代言人是圈里出了名的难缠,老秦这次还是让我负责,同事都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

厂商指定的代言人是路敏米,国内知名的玉女明星,老是演出些公主王子的偶像剧,说实话,我真没觉得她演技好,可是偏偏人家长得甜,又会讨好观众和粉丝,还偏就有人买她的账。

不过说起她的脾气可就是冰火两重天了,对待工作人员从来都是呼呼喝喝,难伺候得很,不过大家都是靠她赚钱吃饭,只好忍了,这在圈里就是公开的秘密。

小李很是不想跟我一起接这个案子,虽然酬劳很可观,但是她不想遭这罪,我磨了半天,还搬出了老秦的命令和公司的各种规定章程才把她拿下。

果不其然,我们第一天就碰了一鼻子灰。

头一次进摄影棚路敏米就开始对我们发难,先是嫌我们提供的咖啡不好,这事好办,立马给她进口的咖啡,就是苏瑾南他们喝的那种,我一点不心疼,反正公司给报销。咖啡的问题解决了,她又开始嫌弃提供的服装不好,‘不够突出她的曲线’,‘衬不了她的肤色’,这些都是合理的理由,要是她这么说我不会生气,可是她偏偏选了一个最不靠谱的:“这衣服的颜色跟我的生辰八字相冲!”

小李当时就不干了:“路小姐,您拍电视剧的时候我也见您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怎么地现在就犯冲了?”

“以前不犯冲,就是跟今天的时辰犯冲,怎么,你有意见?”路敏米盛气凌人的样子跟电视上差距太大了。

人家是大明星,我们只能妥协,花了半天的时间挑了她满意的衣服,以为可以拍了,谁想到她还有后招:“我习惯了艾米给我化妆,我要换她。”

我忍耐着打电话四处找艾米,后来听说她正在日本工作,我硬着头皮跑去跟她解释。

“路小姐,我们公司请的化妆师也是业内的行家,不一定就比艾米差,有时候换个风格也也挺不错的。”

“我知道,可是他是个男的,我从来只跟女化妆师打交道,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我玉女的形象,再说了,就是我本人答应,我的男粉丝们也不干啊。”

“可是路小姐,艾米现在人在日本,要一个礼拜之后才回来,我们没有这么长的工作周期,况且早点拍完也不耽误您做其他事。”

“你是想让我将就点马虎了事吗?我的形象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嘿,她还来劲了。我陪着笑说:“当然没好处,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不管,要是你们请不到艾米,我可以拒绝拍这支广告,我说到做到。”她越发趾高气扬起来,挑着个眉毛指指点点。

“路小姐,您这样是违约了。”我极严肃的提醒她。

“我知道,我有的是钱,不过你就不同了,你趁早回去写求职简历吧。”她带着助理就这么走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

“嘉鱼,现在怎么办?”小李蔫了。

“找艾米。”

“人家在日本怎么找啊?”

“总得试试吧。”

“要不找楚副总看看。”小李现在已经完全是个楚襄樊迷了,任何事情都能第一时间联想到楚襄樊。

“算了,楚襄樊现在人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那边的项目也棘手,还是别给他添乱了。”我迈着上战场杀仇敌的矫健步伐踏出摄影棚。

蹲在办公室里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办法直接跟艾米通上话,十一点的时候小李被我打发回家了,猛一抬头才发现整个公司除了我的办公桌之外一片黑暗。凌晨的时候被电话吵醒,一看是吴渊,犹豫一下还是接了。

“嘉鱼,其实你可以不要那么辛苦的。”

“吴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成天被人当丫头一样的使唤有意思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只是个打工的,我们都一样,都是凭劳力吃饭,为什么你行我就不行?”他这是发什么神经?

“没事,你觉得好就行。”

“吴渊,我求你别瞎操心好像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成吗?你要是觉得浑身解数没处实践大可以找姐姐去。”愤愤的收线,继续郁闷中。

第五十二章 始料未及

一大早就到了公司,泡好茶水等着接受老秦的教育,老秦还没来,就等来了意料之外的电话。

“您是艾米小姐?”我声音提高八度。

“对,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赶过来能直接开工吗?”

“能能,用不用我们的人过去接您?”

“不用了,我和助手自己过来就行。”

挂掉电话就赶紧联系摄制组和路敏米,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可是这东风来得的也突然了吧?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路敏米化好妆准备拍摄,我趁机和艾米套近乎。

“艾米小姐,您在日本的工作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我就是回来帮朋友的忙。”她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会和路敏米那种人是朋友呢?

“您和路小姐的关系还真不错。”

她笑笑:“她不是我朋友,说实话,我也受不了她,可谁会和钱过不去。我听说她是过去没出名的时候被场工看不起,结果三十年媳妇熬成婆,全反弹回来了,我怀疑她就是心理有问题。”

“那您还帮她?”我越发惊讶了。

“也不知道你们公司谁和苏家小姐有交情,我是看在和她相交多年的份上才回来的。”我暗暗在心里打了个小九九,说来说去又是托了苏家的福,回头得好好谢谢姐姐。

今天的工作难得的顺利,晚上苏瑾冉约我吃饭,苏瑾南早早的就来接我,还是去苏瑾冉的家,当然,吴渊也在。

“姐姐,谢谢你。”我说的特别诚恳,苏瑾冉说:“要谢就谢吴渊,是他找我帮忙的。”

我看着对面的吴渊,他一边往苏瑾冉的碟子里夹菜,一边跟她说:“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和几个朋友吃饭,上洗手间的时候听见路敏米发飙的事,后来好奇一打听才知道跟嘉鱼有关系,我想着你这么疼她,她出事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觉得他这是对我说的话,原来昨天晚上他就料理好了一切,这是想表示歉疚吗?我笑着说:“吴渊,谢谢,要不是你我还以为我今天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终于没听见你们宋小姐和吴先生的称呼了,舒服。不过话说回来,嘉鱼,你就算失业了也不要紧,我们这有人会养你的。”苏瑾冉转头问道:“是不是啊,苏瑾南先生?”

苏瑾南说:“有些人立志做女强人,我纵有千般能耐也没有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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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加赞成艾米对于路敏米是心理****的鉴定,因为她对昨天合作得很好的摄影师有意见了,直嚷嚷着要换摄影师,摄影师不干了,撂挑子走人,路敏米带着助理又洋洋洒洒的绝尘而去。

“****,我要把这事捅到网上去!”小李捏着拳头对着她的背影左勾拳右勾拳。

“行了,她能嚣张到现在肯定道行不浅,你这么贸贸然的弄上网,你有证据吗,这空口无凭的事还不让你被粉丝的唾沫星子淹死。”

“那就让她这么折磨我们?”

“赶紧想办法吧,要不然你我就等着收解雇信吧。”

这次比上次更有挑战,至少她上次点名要艾米,我还能有的放矢,可是这次相当于无命题作文,茫茫人海的,我上哪给她找个合心意的摄影师?

天都黑了也没个眉目,我有些难受,初入职场刚刚有点如鱼得水的小惬意就被狂风巨浪照着脑门子一下拍死在沙滩上,这落差真不是人受的,好在姐内心已经被苏瑾南锤炼得无比强大了,默默的掏出电话打给苏瑾南。

“我就要步入失业大军了。”

“没事,你千万别让我逮着机会养你,我要是逮着了就把你往死里惯,惯你一身臭毛病,惯到离了我你就找不着调,惯到除了我没人敢要你。”他语气轻松,苏瑾冉的一句玩笑话他还真延伸出一篇论文了。

“你从小就是这么邪恶的孩子吗?”

“你要嫌这不够,我还能更邪恶。”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不就是个破小明星吗,她目空一切怎么了,姐还不待见她呢,我不信我就栽在这上头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宋嘉鱼,跟斗鸡似的,见谁都想上去啄两下。”什么破比喻!这货的语文肯定不及格,鉴定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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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南真不是嘴上说说那么邪恶,路敏米今天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等着我们低头,结果自己背后却挨了一刀。

路敏米一进摄影棚就从白雪公主变成了恶毒皇后,颐指气使的控诉着诸多不满,我陪着笑请求她再试试新请的摄影师,软磨硬泡了一个多小时她都不肯出化妆间。这回更过分,她把艾米也关门外了。我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真想一个旋风腿踢倒它然后把路敏米一把捞出来绑在摄影机面前三下五除二搞定算了。

“庞颜,把我的东西拿进化妆间。”我听着声音特别耳熟,转头就见江夏带着一堆人风风火火的进入摄影棚。

“江夏,你怎么来了?”我有点懵。

“有些二三流的小明星真是没有职业道德,我是来救场的。”江夏一来整个摄影棚就活起来了,摄影师显然是江夏的熟人,热情的拥抱之后就开始调机位,艾米过去跟她说了几句也自顾自的准备起家伙事。

“庞颜,把化妆间的门敲开。”江夏的经纪人柳芸萱吩咐助理小姑娘去敲门,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力的拍着门板。

“干什么呢你们?”路敏米的助理开门就骂人。

“路小姐,我是厂商代表,本公司已经聘请江夏小姐为品牌代言人,您可以收工了。”穿着西服的男子对着门解释道。

“换代言人,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们这是违约。”终于把路敏米逼出来了。

“当然,违约金本公司会按之前的合约赔偿。”

“路小姐,不好意思我要开工了,请您把化妆间让我用一下。”江夏满脸是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可是谁都听得出那是逐客令。

“有好戏,国际级的女星对阵国内偶像剧小明星,那气场简直是女神对女巫。”小李蹭过来表示她的欢喜和崇拜。“你少说两句。”我怕她招来麻烦,她却不以为然:“你看看这棚里谁不私下议论。”

“江夏,你这是仗着人多抢戏是吧?”路敏米气得青筋都凸出来,能看到玉女明星发飙,总算值回票价了。

“你好,我是江夏的经纪人柳芸萱,这支广告本来第一意向就是江夏,只是因为档期不合才犹豫了,现在江夏调出时间,就不麻烦路小姐当替身了。”这个柳芸萱江湖人称芸萱姐,年纪不大,辈分很高,圈内的金牌经纪人,经她手的男的个个是天王,女的人人是天后,就是火鸡都能打造成凤凰。我估计她私底下练过无影刀,句句都杀人于无形。

第五十三章 我不图你谢

双方僵持不下,此时路敏米的电话就响了,助理递给她,好像是经纪人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掉电话就转身进了化妆间,一阵闹腾终于带着助理出来了,江夏趁机说:“庞颜,准备开工。彩虹文¥学%”

路敏米顿住身形,恨恨的看着棚里所有的人,柳芸萱嚷道:“场工呢?怎么不来清场?”

路敏米再也绷不住了,噙着泪快步走出去。

“路小姐,您等一等。”我追出摄影棚,她将愤怒转嫁到我身上:“怎么了,连你也要来看我的笑话?”

“没人要看您的笑话,除非您当自己是小丑。”

“我不需要你幸灾乐祸。”

“您误会了,我是来送您出去的,毕竟大家合作一场,买卖不成仁义在。”

“送我,你会有那么好心?”

我笑笑:“随便你怎么说,走吧。”

看着她上了保姆车,我站在车外说:“路小姐,大家都是被社会玩过的人,您何必这样呢,不是每个人都是您的敌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当然我不是在教训您,我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跟您说这些,我只是觉得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悲呢?希望您能从这件事看清楚以后要走的路。”

她苦笑道:“我还有路可走吗?”随即关上了车门。

重新回到棚里,一群人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大家都因为江夏的到来而欣喜,因为她是圈里少有的好相处的大牌。

我避开八卦的小李溜进化妆间,江夏从镜子里看到我,向助理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机灵的缠住艾米:“艾米姐,你上次给我们的那个粉底太好用了,你那还有吗?”

“我车里应该还有没开封的。”

“艾米姐,我现在陪你去拿,我怕晚了就该忙忘了。”小姑娘一个劲的撒娇。

江夏接茬说:“艾米姐,她就那样,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风一会雨的,要是你不答应,她能把我们都烦死,我这可以等一下,你赶紧帮我把她解决了,我可不想辛苦一天还把俩耳膜搭上。”艾米没办法,放下手头的事领着庞颜出去,小姑娘关门的时候还回头冲我们俏皮的吐吐舌头。

“嘉鱼,这件事你还是去问你们家那谁吧。”我还没开口江夏就一语道破了天机。

“还真是他干的?”我一开始就有点怀疑,现在确信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收到的消息,小筐说那女的估计是真把他惹毛了,要不他苏瑾南什么时候干过这么不地道的事。他那边故意憋着不通气,就是想好好臊臊路敏米。”江夏转身从保温壶里给我倒了杯白宝茶,我捧在手里陷入凝想。

“他这人心机太重了。昨天还装着没事人似的说我失业了更好,这一觉醒来又什么都给我安排好,我怕我几年之后就成废物了。”我仰天长啸,江夏用柔夷戳我脑袋:“你就偷笑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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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夏的专业,我们能够按时收工,全都感激死江夏了,江夏还做东请所有工作人员吃饭,一帮人乐得开了花。

佳人有约,何其惬意,一顿饭吃得我那叫一个美,江夏还有意无意的往我身边蹭,时不时小声嘀咕两句各自的男朋友,一桌子人冷不丁的就被我们莫名其妙的笑声给惊着。

吃玩饭天都黑了,苏瑾南过来接我,说是苏瑾冉在酒吧定了桌子,大家聚聚。

这酒吧真是高档,跟私人会所差不多,进门之前要存包,还要过安检,跟机场进闸差不多。刚一进去我又受到了惊吓,一个脖子上带着小手指那么粗金项链的大叔喝高了,拉着舞台上的驻唱女明星就一顿揩油,说时迟那时快,台下立马蹿上来几个彪形大汉,拖着那男的就扔出去了。

“这是黑社会吗?”我缩在苏瑾南背后,他笑着说:“这就怕了?”

进来包间就见苏瑾冉小鸟依人的坐在吴渊身边,我赶紧打招呼:“姐,吴大哥。”吴渊明显的怔了一下。

“瑾南,你昨天那事我可是听说了,你说你犯得着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吗?”苏瑾冉不说我差点就忘了。

“那女的早就看不顺眼了,我这是为民除害,天允道公。”苏瑾南摇晃着杯子里的透明液体。

“你这事做得也太绝了,你让人家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我有些同情起路敏米。

“我姐想息事宁人,我可没她那么善良,要照我的性子,我姐上次连找艾米都可以省了。”

“你是怎么说服厂商的?”

“我只是暗示他们,以后我们苏家投资的的影视剧不会再用路敏米。”

“你这样不等于是变相封杀她吗,谁还会请一个注定过气的代言人,你也太狠了吧?”

“嘉鱼,你还真误会瑾南了,要不是因为你,瑾南根本就不会理这些事,再说了,瑾南没有把这些事闹得人尽皆知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路敏米就真的没脸见人了,至少现在路敏米还有那么多不明就里的粉丝支持她,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希望。”苏瑾冉的话点醒了我,两杯下肚我就记不住自己才是元凶了,竟然还有闲心帮那女魔头叫屈,我只好拿出美人计向苏大公子主动示好。

我和吴渊真是跟洗手间有缘,动辄就能碰上,我们默默的洗着手,也不说话,我转身要走,他却叫住我:“嘉鱼。”

“要说什么?”

“那天我说话太过了,我跟你道歉。”我有多久没听过吴渊这么跟我说话了,既陌生又熟悉,想是上辈子的事了。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我笑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艾米的事。”

他说:“我不是图你一句谢才做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要谢谢你,你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没有原则去帮人的人,况且你现在也没有义务再为我做这做那了。吴渊,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早就想这么跟你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第五十四章 没人比我更想念从前的自己

“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的李雨泽沉默了一会,说:“好,你定吧。”

约在他事务所楼下的书吧,我到得时候他正在对着落地窗发呆,当年学校里的美少年,飞扬跋扈的青春被装在黑漆漆的正装里。

“等很久了吗?”

“没有,你要喝什么?”他对着我笑,有些大男人的清俊。

“白水吧。”

“嘉鱼,你有话就直说吧,我知道你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天我会和吴渊再见面?”

“是。”他很诚恳。

“我知道你一直和他有联系,他和白桐的事你也清楚,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他和苏瑾冉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我接着问:“你也一样没有告诉吴渊我和苏瑾南在交往的事是吧?”

他点头,我问:“为什么?”

“我觉得这样对你们都好,我承认我当年真的很喜欢你,也曾今嫉妒过吴渊,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你还没有到非要在一起的程度,而且做朋友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然后呢?”

“你们现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是吗,如果你们都确定现在的感情,那么以前的过往突然被揭开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谢你的诚实,就像你所说,我们之所以会在意被蒙蔽,其实是因为我们都还在逃避。其实话说回来,我还是欣赏过去那个坦坦荡荡的李雨泽,什么事都单刀直入,我有句话憋了很久,今天不吐不快,你不要老是觉得瞒着我就是为我好,这件事到底对我怎么样应该让我来判断,我还没有残废到思想不能自己的地步,所以往后请你不要剥夺我分析事件的权利。本来这些话很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天我就跟你坦白,我和吴渊是真的不可能了,你也不用再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瞻前顾后,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知道,从你见到吴渊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同样的话几天前吴渊也跟我说过了。”他的笑有些无奈。

“虽然我们的事苏瑾南还不知道,但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了结。吴渊确实经历了不少波折,我不心疼那简直是鬼话,苏瑾南的姐姐很爱吴渊,而且她对我一直都不错,现在他们在一起,我反而放心了。”

“嘉鱼,你长大了,我现在时常还会想念那个拽着我哭得死去活来的小姑娘,没想到如今她都能一本正经的在这头头是道了。”

“你少说风凉话,当年就是因为你没反抗才让我一哭成名,活活被打上你李雨泽的标签,害我两年来没一个人敢追。”我说着自己都笑了。

李雨泽露出好看的笑容:“反正算来算去我才是受害者!”

“对了,我姐们小留最近在公司混得怎么样?”

“挺好的,丁洋经常带着她跟我们聚会,她性格就像以前的你一样,傻啦吧唧的,不过好在心思单纯。”

我随手翻着一本张爱玲的集,若有所思起来,那边纤细敏感到有些弱不禁风的女子,文字却如此尖锐刻薄,直直戳到人心里,我悠悠说:“我倒是挺羡慕小留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像她一样的简单,没有人会比我更想念从前的宋嘉鱼。”

“嘉鱼,再说就伤感了,那不是你该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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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副总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嘉鱼都不知道找谁搭把手,要不是看在大好青春不敢浪费的份上,我们俩早就去跳楼了。”小李凑近楚襄樊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段日子的种种不幸遭遇,本来我还没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被她那放大镜一捯饬还真是伤大发了。

“嘉鱼才不舍得死呢,你们这是想用苦肉计来讹我。”楚襄樊盯着电梯上不断攀升的数字,脸上全是贼精贼精的表情。

“没错,我是贪生怕死来着,这年头谁人不惜命?除非他有病!”我都觉得自己有说相声的潜质,果然他们俩被我逗笑了。我顺势反咬一口说:“你们俩笑起来的样子几乎一样,你们知道这玩意儿用科学的解释怎么说吗?”他们皆是摇头,我忍着笑说:“夫妻相!”

小李一路从电梯里追杀出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这果真是居家旅行、求学经商、杀人越货、四面八方、九府通衢、十万火急的至理名言!

“你们闹完了就上我办公室一趟。”楚襄樊几乎是在电梯关门的同时吼出这句话,小李反应过来怯怯的问我:“你说我刚才的举动是不是特别不淑女,特别没形象?”我极其诚实的点点头,她悔不当初就差没撞墙,我说:“没那么严重,你刚才光顾着闹我了都没发现我在说夫妻相的时候楚襄樊那滑稽的表情,这事搞不好他心里清楚得很,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这张牙舞爪的泼妇样看在他眼里搞不好还是活泼可爱的诠释,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会吗?”她充满怀疑。

“会!”我无限笃定,姐对姐的直觉一向毫无根据但又无限澎湃的自信。

“这一次的案子很漂亮。”楚襄樊说话就来个大喘气:“不过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最好还是跟我报备一下,毕竟这样不合规矩。”

“一定,只是这一次事发突然,连我们都始料不及,哪里还顾得了越洋上报。”我不是辩解,只是陈述事实。楚襄樊在文件上写完最后一笔才说:“事急从权,这个我可以理解,我说的是之前对于路敏米要跟换化妆师和摄影师的事,你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愣是硬着头皮就把它给扛下来,幸好最后贵人相助,否则就凭你们俩这小身板还不被一连串的责任赔偿活活压死。”

“我们也是怕你累着。”小李笑声嘀咕起来,楚襄樊不怒反笑:“就你们鬼心眼多。”

一阵批评和自我批评之后楚襄樊才把文件递给小李让她赶紧去打印存档,转头又对我说:“你先别走,有点事跟你单独谈一下。”我看看小李又看看楚襄樊,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李一步三回头的终于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你以后在公司说话注意点,别什么事都往外拨拉。”楚襄樊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寻思着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吧,他看着我发愣只好又说:“什么‘夫妻相’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以后别说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敢情有些人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才用官威来逼我就范。”

他瞪我一眼:“跟你说正经事你别老以为我在开玩笑,公司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可这基本已经被默认到了黑名单里。且不说我这事是真是假,哪怕是绯闻也会给我和小李带来诸多不便,就当我求你放我一马,我这刚跳槽过来还没什么建树就先在八卦娱乐上舍己为人贡献了一把,传出去还不被同行笑话死。”

“说到底你还是豁不出一张脸皮,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为这点事战战兢兢的让人看着都懒得鄙视你。再说了,连你自己都说公司根本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也就等于是变相鼓励,哪有你理解的那么扭曲。”

他摇头笑笑:“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是这世界的中心,其他人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更何况是一张薄薄的脸皮。”

“这话怎么讲?”我有些混沌。

“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

“不对,这里边肯定藏着雷。”我猛然回过味儿来:“这话是不是代表你对小李没那意思?”

“你听完就算了,别到处说三道四影响内部团结。”

我怎么觉得有点前后矛盾,刚才那话的意思明明就是让我不要费力撮合,怎么秒秒钟之后又像是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小李而招来无妄之灾,我真是越想越糊涂。

最后我还是没有把这事告诉小李,因为连我都判断不清楚的事情以她的智商还不得把命都玩儿进去!

第五十五章 犯欠波娃

“你说楚襄樊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搅着被子里的咖啡,那香味醇厚得我巴不得把鼻子都淹死在里面,有钱人的东西就是精益求精。()

“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付薪水给你是让你去做助理,帮着领导处理日常工作,你倒好,整个一个管家婆的架势,换到古代去你脸上就该长颗大黑痣。”苏瑾南似乎对我的提问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什么观察水平,长黑痣的那是媒婆不是管家婆。”

“就你现在的卑劣行径说你是拉皮条的都有人信更何况已经是往好听的说了。你是不是特别看不惯身边的人耍单,非得弄得世界充满爱,这世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别指望你让它怎样它就能怎样,有些事求不来就是求不来,你使出吃奶的劲也没用,犯得着这么较劲吗?再说了楚襄樊是你的领导,你一个下属有什么资格去干涉人家的私生活,过了!”

我都急得茶饭不思了他还如此处之晏然,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不热衷八卦,这还有点正常人的特征吗?我百折不挠的说道:“我也是想内部更团结一点,这样有利于我赚大钱。”

他好笑的哼了两声:“只怕在别人眼中你这是帮倒忙,再说人家万一真成两口子了对你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一桩。”

“什么话啊!跟你真没法沟通。”

“你要是不拿这事跟我沟通咱俩就和谐了。”

我面从腹诽的点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千万别让我逮着机会反驳他的歪理,就没见过这样事事往坏处想的人,姐要教育他,我们身在希望的田野上唱的是世界需要热心肠!

正在兴头上楚襄樊的电话就轰炸过来:“跟你说个事,你还记的上次咱们在就会上见到的那个物流公司的陈经理吗?”

“什么陈经理?”

“就是大名物流的那个老总。”

“就是上次来跟我套近乎的那个陈总,他上次还想挖我跳槽来着呢。”我瞥一眼苏瑾南,他似乎是打算一直充耳不闻下去。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人?”

“明天陈经理约我们谈事,你早上就别去公司了,我来接你过去。”我赶紧问:“是去大名吗?”他说:“不是,去打高尔夫。”我惊到了:“高尔夫,我不会!”他笑笑:“你以为真是去玩啊,那是去做生意,你会不会都没关系,人到了就行。”

挂掉电话就听到苏瑾南的一句抱怨:“你这领导还真是敬业,私人时间也惦记着工作。”我见机凑过去说:“我还以为有些人就此不理我了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破功了。”他笑笑:“我也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只是你这领导有些太唯利是图了。”

“嗨,他的风格就那样,好在我本来就是他的下属,利用一下也没关系,至少是明着来的,一切好说,其实他工作的时候挺严谨务实的,不像那个大名的陈总,上一次你被朋友叫走之后幸好有项安解围,要不我还不得被他活活缠死。”

“陈总我是听说过的,他跟楚襄樊其实是同一种人,只不过楚襄樊是你上司这在先天上就占了优势,还不许人家陈总后天努力一下?楚襄樊严谨务实,我看是捂得严实,至于项安的出现我就不得而知了。”

“有意思,要不是你告诉项安我们在下面有就会他怎么会来,现在倒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走着瞧吧,我说的总没错。”他不以为然的直接无视我的质疑。

“我说你今晚上还来劲了是不是,非得跟我拧着。”

他一把捞我入怀,轻叹口气:“也就是我会跟你说这些,你想想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几时听过别人给你分析诸多的厉害关系?人人都只当你是摇钱树一样供着,甚至是当你做上天的云梯,你还浑然不觉乐此不疲的给人用,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大爱无疆还是大脑缺氧,我怀疑你就是个天残地缺的二货。”

我一听这评价笑喷了:“偶尔听你一海归嘴里蹦出俩成语还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头发丝都笑的直跺脚。你要是那么不放心我,干脆天天跟我屁股后头得了。”

“我倒是想啊,不过我成天围着你转,敢情我手底下一帮子人不用吃饭了?”他用食指轻戳我的脑袋,我笑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这不就结了,你****的事业我拼我的业绩,咱俩各自为政,你也别老觉得我五行缺心眼,我那是大智若愚来着。”

他戏谑的笑笑:“您老人家哪里是五行缺心眼,您是五行缺坎坷,用俄罗斯话说就是犯欠波娃。”

我挥着拳头打在他胸口:“那你就是不打不舒服斯基!”

一阵闹腾我才想起一件大事:“我不会打高尔夫,明天去了岂不是要闹笑话?干脆你教教我。”

“现在?”

“废话,这都火烧眉毛了,你等过两天再教那麦苗都该打穗了。”

“你就别学了,这玩意儿不能速成,你去也就是个姿态,我听说人家楚襄樊可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不会让你有挥杆的机会。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有人要叫你打高尔夫你最好拒绝,要不别怪我火气大心眼小。”他的表情很是严肃,我心想不就打个球至于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吗?

晚上他送我回家的时候又特意嘱咐一句:“明天记得穿点运动服什么的,别到时候又挂彩负伤,疼痛倒是次要,关键是丢人。”我就纳闷费解了,在我教育领导下这么久还连句人话都不会说,明明可以情意绵绵特别琼瑶的剧情愣是被弄成卓别林式的冷幽默。

“知道了,其实你挺好一人,偏偏就是不会说话,连我想感动涕零一下都没理由,你要是嘴巴能甜一点就更完美了。”

“我要是更完美了还能轮得到你?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拿瞎话来哄我。”他笑笑在我额头印上一枚晚安吻。我目送他离开,要是我那天不拿话噎他,他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合着我这臭毛病在他眼里还是个宝来着。

第五十六章 两不相欠

“陈总好。”我上前跟陈总握手,他倒是很客气的样子,这次跟他来的女伴还是上次那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子,我暗暗看了一眼楚襄樊,他回我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我心里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宋小姐高尔夫打得如何,应该很厉害吧?”陈总的询问让我有点不还好意思:“说实话我之前从来没碰过,我今天就是来跟班的,你们玩,我看着就行。”

“那岂不是怠慢了宋小姐。”

“哪里的话,我笨手笨脚的,你们不嫌弃我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我报以一个春花一样灿烂的笑容,笑总是没错的。

“没关系,让你们楚副总教你就行,你们楚副总的球技了得,就不行教不会你。”陈总一笑楚襄樊也跟着笑:“陈总真是会开玩笑,我哪里敢教,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下属手脚有多不灵活,说她半身不遂都有人信,况且她脾气又臭又没耐心,她今天就是来晒太阳的,打不打真没关系。”

我脸上依旧是笑容,心里已经把楚襄樊从头到脚连同他家养的猫猫狗狗都骂了几百遍,说我笨,是姐不稀罕你教好不好!

电瓶车一路开进场地,第一次到这种高级的场所真是掩不住的心潮澎湃,看什么都新鲜。

“陈总这一次的案子怎么想起便宜我们公司了?”楚襄樊趁空档聊起工作,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快忘了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们公司的业务水平在业内那是有口皆碑的,加上这一年以来做的几个大案子更是不同凡响,就是我这个外行看着都忍不住要为你们拍案叫好,你说这一次是便宜你们公司,这话怕是说反了,应该说是我们互惠互利才对。”陈总接着又说:“这一次我们要做的是个公益广告,不怕你笑话,这计划前几年就有了,只不过找了几家公司他们给出的方案都太功利了,跟我们的出发点有些微的出入,所以才搁置到现在。”

“不知道陈总想要什么样的效果,我们好着手出方案。”我一听又苗头赶紧接起话,怎么能要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楚襄樊瞥我一眼,好像我说错了似的,陈总爽朗一笑:“宋小姐的工作态度就是好,值得推广。不过这项目上的事情毕竟我只是外行,看看热闹还行,要我一板一眼的拿腔拿调还真是难为我,两个月之后就是我们公司的周年庆典,我想把公司的部分收益拿出来用作慈善支出,我的想法是只要做得真情流露一些就好,那些花里胡哨的虚招子我最是看不惯。我也不想说太多,相信楚副总在心里早就有盘算了,我也不好把你们的创意给圈死了,我就等着到时候看提案,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陈总真是有心人,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您公司的业绩一定会节节高。”我说着溜须拍马的话,弄了半天又是宣传企业文化自吹自擂的戏码,还说什么看不惯虚招子。听他那话无论我们做的在差劲也肯定是要跟我们合作的,既然都板上钉钉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陈总假模假式的说了句:“今天既然是宋小姐第一次打高尔夫,干脆这头一杆就让宋小姐来打。”美女秘书很应景的挑好球杆递给我,我悻悻的接过来,左右端详,怎么打啊?

“姿势要正确,要不然很容易受伤。”闻言回头竟然看到吴渊,一身的运动装束,神采奕奕。

“楚副总也在啊?”吴渊过来就跟楚襄樊握手,楚襄樊有些惊讶:“大忙人也有空来打球啊?”原来他们认识。楚襄樊对吴渊介绍到:“这位是大名物流的陈总。”又为陈总介绍说:“这是吴渊,他任职的那家公关公司也是业内的翘楚。”陈总握住吴渊的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想必他已经猜到是哪家公司了。

“嘉鱼也在啊。”吴渊很是自然的跟我打招呼,我笑笑回应他。

楚襄樊转而对我说:“吴渊和你们家那位的姐姐是什么关系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事?”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上次周扬那支彩妆广告就是吴渊牵线搭桥促成的。”楚襄樊拍着无缘的肩膀:“一直没机会正式谢谢你,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干脆再让你几杆当做酬谢。”

吴渊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小姐,我们等着你的开门红呢。“陈总拿话拱我开球,我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楚襄樊,他好像是等着看好戏。我又看看吴渊,他走过来,我以为得救了,谁知道他接过我手里的球杆又递给我另一支:“初学者用这个好一点。”说完便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硬着头皮握杆立在风中,无奈,尴尬,凌乱!

“手要握在这里。”后背突然袭来一阵暖流,接着一双臂膀把我圈在怀里,厚实的手掌附上我有些冰凉的双手,熟悉的气味一阵阵像海浪般袭来,我扭动一下身体却撞上他坚实的胸膛,贴得更紧。

“我……自己来就好。”我有些结巴。

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柔声在我耳边说着应该怎么握杆,怎么发力,我统统听不进去,只想着要怎么逃避吴渊的亲密举动,不是我还恨他,而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不能自拔。

脑中忽然闪过苏瑾南的警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不要让别人教我打高尔夫了,还有楚襄樊,他不敢不是因为我脾气不好手脚笨,原来都是同一个原因,他怕惹麻烦,可是吴渊不怕。

他感觉到我的挣扎稍微放松手上的力道:“准备好,我们要击球了。”话音未落我就在他的带动下挥起球杆,就在快要击中球的一霎我双手没了力气,球杆华丽丽的飞向远处,儿球还安逸的躺在原地。

吴渊放开我,不好意思的向大家摊摊手,楚襄樊撇撇嘴有些笑话我的意思,陈总和美女秘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陈总只好老练的说:“这叫出奇制胜,蛮厉害的。”

我把球杆塞给楚襄樊:“不打了。”

“怎么了?生气了?”楚襄樊询问起来,我说:“哪能啊,我气我自己手脚笨。”

大家权当我是在说笑,一笑置之。

楚襄樊正好给个台阶下:“那你就帮我接电话吧,我待会和陈总吴渊打起球来可就顾不上你了。”

我笑笑:“求之不得。”

吴渊摆摆手推辞道:“你们还没来我就打了好半天,你和陈总酣战一场,我就不搅局了。”

“那行,嘉鱼就交给你,你可看好了,球杆可是不长眼的。”

楚襄樊和陈总追着小球渐行渐远,我和吴渊在后面缓步跟着。我试着打破僵局:“我不知道上次也是你帮的忙,又欠你一次,谢了。”

“我说过我不图你谢,我只是单纯想为你做点什么。”

“吴渊,用不着补偿我,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别搞得大家都难做人。”我伸出手:“以后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就像初识那会儿一样。”

他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认真的表情,淡淡说道:“快揣回兜里去,别冻着。”说完径自跑向楚襄樊他们,留下我以想要握手的姿态呆立当场。

散伙的时候吴渊撇下大家先走了,楚襄樊看着他的背影说道:“肯定是家中那位召唤他,要不怎么走得那么快。”我听着竟有些不是滋味。

楚襄樊开车送我回去,一路都在跟我分析这件案子的好处,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唱和几句,满脑子都还在吴渊的事情能够上打转。

进门就接到苏瑾南的电话:“生意谈成了?”

“嗯,挺顺利的。”

“有人教你打球吗?”

我一晃神,好像还在吴渊的禁锢里一样,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有,谁敢啊。”

“那就好,听你的口气有些不对劲。”

总是瞒不住他:“今天太阳好大,晒了一天有点懵。”

“要不要我过来看看你?”

“没事,哪有那么娇气。”

夜里被手机吵醒,一看是吴渊的短信:“要是能,我也想回到初识那会儿,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况且我从第一眼见你就是喜欢的。”

第五十七章 真不是贪慕虚荣(修改)

“听说昨天楚副总带你出去谈生意了?”老秦一大早就把我叫进办公室,

“嗯,不过说是谈生意,可也就是简简单单提了几句,我总觉得这事有点悬。”

老秦摸摸下巴:“这事不悬,摆明就是便宜你,昨天本来就不是谈生意,只是混个脸熟而已。”

“你怎么跟楚襄樊一个口气,不过你们老狐狸的嗅觉总是超出常人的,我就暂且自我陶醉一下。”

“不信你就等着将来查银行账户吧,准少不了。”老秦十拿九稳的语气让我觉得我快要成为小富婆了。

“哟,我说怎么你不在办公桌上好好呆着,感情是来汇报工作,正好,我就一起通知了。”楚襄樊突然推门进来,我打趣他:“哟,您这么大个领导怎么干起打杂的活儿了?”

楚襄樊瞪我一眼:“这是商业机密,打杂的要是知道就没我们仨什么事了。”老秦连声附和:“是是是,嘉鱼你打什么岔,一点纪律都不讲!”

“得,领导您慢慢说,我们听着呢。”我的玩笑话楚襄樊可不放在眼里,他整整领带说到:“大名的广告等到年后再做,不过年前也适当挤出点时间想想广告创意,到时候跟大名那边也好有个交代,还有这事咱不管大名是出于什么利益的考虑,总之这个牛皮咱要吹得清新脱俗一点,别做俗了。”

“知道了,现在时兴低调的牛逼。”我直接明了的说出了楚襄樊的潜台词,老秦适时哈哈一句:“领会精神。”

下班之前接到关情的电话,有些意外,自从上次杨佳婚礼之后就鲜少联系,各自都忙,今天不年不节的猛然一通电话真是让我欣慰。然而让我真正惊讶到嘴巴张成O型的就是她那一句:“我关情又杀回来了。”

见到她是在我租住的房子门外,瘦瘦的身子坐在一只老旧的行李箱上,我记得那是她大学用了四年的箱子。

“怎么突然就来了?”我帮她搬箱子进屋,她反倒问我:“我跟你合租怎么样?”

“好啊,你别说我还真怀念大学那会儿的集体宿舍,四个人在一起怎么热闹怎么来,不像现在,要是没有拖把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看你的架势摆明就是要长期奋战,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打算怎么让你在我这住下,反倒你自己提出来要合租,一个月下来我可能省下不少钱,求之不得。”

“那就好,我害怕耽误你和苏瑾南二人世界呢。”

“瞎说什么呢,我和苏瑾南清白着呢,他很少会上我这来,每次都是送到楼下就走。”

“嘉鱼,真羡慕你,能有这样一个人默默站在你身边,在最开心最悲观的时候握着你的手,但却从来都不企图粉碎你的意志。”

“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就完成一个世界,尤其是感情,有时候我也在想,兜兜转转的才找到苏瑾南,要是早一步遇上了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算了,不说这些了,再说我还你活活被你酸死。”关情说着就拉我出门去超市买日用品,我正好带她熟悉新环境。

“嘉鱼,你看这衣服好看吗?”关情相中一件羽绒服,颜色很是艳丽,我自己倒是不喜欢这么浓墨重彩的打扮,不过看上去很衬关情的肤色。

“不错,要不你试试。”

她偷偷摸摸的拿着吊牌小声说:“贵死了,我就是瞎看看,自我陶醉一下。”

最后她还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店门,我慰藉道:“要是真喜欢就买下吧,女人一辈子总要有两件好行头的。”

“这话不假,可是我现在手头哪有那么多闲钱,我是故意去看那些高档货的,这样就可以激励我的斗志,让我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战场厮杀去。”

我笑笑,这是什么理论,她自嘲道:“这是我独家的奢侈品刺激法,百试不爽的,过去念不下去书的时候就去逛超市,一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我就在想,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眼前就证明我的坐标应该在那里。真不是我贪慕虚荣,这世界上的人本来就分三六九等,人只有在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平等,否则你站出去,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配饰第一时间就能告诉你这个人是什么社会阶层。”

我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过去一直以为关情是因为喜欢读书儿读书,现在才知道,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攀爬本能,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这一点无关爱好。

第五十八章 要么生活,要么等死

“你有份工作还这么说,让那些连工作都找不到的人情何以堪?好歹你也是挤破头才考上的公务员,人家好多人拿着火箭推进器都没能碰着这个铁饭碗的边。()”

“是啊,我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现在不同了,我也是待业大军中的一员了。”她眼神有些暗淡,我插进话问道:“刚才光顾着跟你哼哼哈哈了,你那工作到底怎么回事?”

“辞了。”她语气轻松,我反倒惊讶起来:“真舍得?”

她笑笑:“没错,公务员是厉害,可是在我们那种小地方只能做吃等死,公务员是稳定,吃皇粮旱涝保收,但也只能维持基本生存,我将来面对的是车贷房贷,要是结婚生子了还有养育小孩的经费,我有时候想起来半夜都会惊醒。我要的是好日子,不趁着年轻搏一搏,我怕将来老了就会悔不当初。所以,要么生活,要么等死。”那语气里的坚定决绝让我有些心酸,这恐怕是她的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那你爸妈什么态度?”我之前听说关情之所以会考公务员是因为她爸妈的意思,现在她突然辞职不干,二老心里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生气。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爸妈这两天去了外地大伯家里,要是我明着说要辞职他们还不打断我的腿,照时间算他们应该这一两天就会回家了。”

“你说你是离家出走!”

“要不是先斩后奏我出得了家门才怪。”她左右权衡着要选哪一只牙膏,继而说道:“其实离开家我也是舍不得的,可是我心里攒着一团火,更确切的说是不甘心。我爸妈在我们那里要是个人物我也就不到处乱窜了,可他们偏偏不是,他们只是平凡人,许诺不了我什么,我想要的都只有靠自己。你不知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的全副希望都在我身上,我只能接受不能抱怨,因为这是我为人女的职责之一。”

她仔细看着两支牙膏的包装盒,好像那里有什么隐秘:“如果单纯是这样,也就算了,只是哪个家庭不是三亲六戚,亲戚间的攀比永远都不会过时。我之所以下定决心回来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实在不喜欢公务员沉闷乏味的生活,更重要的因素其实是我表姐。”

“你表姐?”

“嗯,早些年我也不是那么喜欢钱的,后来我表姐在我上高中那会儿嫁了一个有钱人,前不久那个男人带着她移民去了加拿大,她爸妈跟上了天堂一样高兴,逢人就吹嘘自己女儿有多本事,我每次听到都会在心里偷笑,这要能算是本事,也是为人父母的本事,生了她这么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到头来靠着男人就能发家致富。”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也察觉出言语里的不妥,赶紧解释说:“嘉鱼,我只是针对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再说我也是勤勤恳恳靠自己吃饭的新女性。”

我报以甜甜一笑,她不知道是否真的释怀,但还是接着往下说:“以前我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等到了大学才知道人在江湖要是没有几个救急的朋友真的寸步难行,可是我苦心经营的社会关系却在毕业的一霎全都土崩瓦解,我那时才明白自己生活的圈子有多狭小,眼皮子有多浅,只顾着学校那点破地方,同学能在一起多久,跳起脚也就四年,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谁还会记得当年是哪个同学帮自己打过开水买过饭?出校门进社会,什么鸟人都能碰上,谁是红脸谁是白脸根本不能当下立见,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她说着自己的种种无奈,其实这些感触很多人都有,可是却没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做行动派,她说:“反正都是奋斗,与其在老家的小水塘里瞎扑腾还不如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人这一辈子真的不长。”

很少会看见这样一本正经的关情,记忆里她总是一副玩笑的样子,咧嘴一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天真无邪的小虎牙。她低垂着眼睑,还是在研究两支牙膏的异同,声音沉稳的说道:“人啊,总是那么自己为是的坚强,却在和风暖阳里静静消亡。我平淡的过了二十多年,现在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过的生活,当乖乖女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追求。”

人啊,总是那么自己为是的坚强,却在和风暖阳里静静消亡。我反复回味着关情的这句话,我说不好它是不是悖论,但在我看来足以可以引起一场口水战。人相对于世界而言确实渺小,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次我,所以每一个生命都必须是轰轰烈烈的存在。有些人穷其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宁静致远淡泊明志,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圆满的。但也有人本着去日苦短来日无多的信念,就想在有生之年能一朝得志权倾天下,安于现状平淡度日在他们看来一定就是浪费年华的愚蠢举动。就像关情,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在家族里可以被称道的席位。

想到这里,不禁忧郁起来,两种人生境界中我走的是哪一步?以前老是觉得人生是个空泛的词语,除了在作文里会提及几句,放到现实生活中谁要是老拿人生说事儿都会被看成是掉书袋,矫情!现在猛一想真是一阵切肤之痛。

“嘉鱼,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冲动?”她的眼神是那样祈求答案的目光。

我叹口气说道:“一开始我也觉得你有些莽撞,不过听完你的话我好像对你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原来你背地里也有那么多旁枝末节的小心思,虽然我有些发懵搞不懂自己是什么想法,不过现在也只有举手赞同了。”

她眨眨眼笑了起来:“我问的是我选这个牌子的牙膏是不是特别冲动,你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长串,搞得我发懵才对。”

她手里握着牙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搁以前我一定跳上去用武力教会她唱《冲动的惩罚》,但是现在我决定忍了,这搞不好就是她辛辛苦苦宝贝着的一点自尊而已,何必说破呢?

晚上关情和我同床而眠,因为她来得突然,房间倒是有,就是没有床,沙发又太小,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将就一晚。

半夜她的电话催命一样的响了起来,她轻手轻脚的下床去客厅接电话,她不想吵醒我,可是我根本就没睡熟。

她在电话里小声说着家乡话,没几句就吵了以来,声音有些激动,应该是她爸妈发现她离家出走了。虽然听不懂他们具体吵些什么,可是从语气上来看尖锐得很。我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想起了《家》里的觉慧,不顾忌不害怕不妥协,为了自己的信念和家庭来了个大决裂。我其实不佩服这样的‘过激派’,抛开大时代的背景,不管怎么样,家始终是家,由不得你瞧不上眼。

过了几分钟,也不知道是哪一方先挂断了电话,只知道关情钻进被窝的时候浑身带着一股凉气,我问:“谈崩了?”

“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搭夜班车回的家,本来还以为能缓两天,现在只能跟你说句抱歉了。”她的嗓音有点沙哑,低低沉沉。

“没事,快睡吧,既然决定了就好好让人高看些,到时候我脸上也有光。”我竭力安慰她,她翻身背对我,小小的嗯了一声。

第五十九章 能请你跳支舞吗

一大早睁开眼就看见香味四溢的早餐,不知道关情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是认床,总之她一夜都在翻来覆去,弄得我也睡不好,好不容易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哪里想到一醒来就能吃到关情的爱心早餐,人生最美好的莫过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怎么就起来了,还做了这么多吃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嘴上抱歉手上可没放过筷子。

“我总得吃饭不是,供应你这张嘴也是顺便的事。”

“对了,你今天要干嘛?”

“先去买床,昨晚跟你挤了一夜弄得你睡不着,今晚咱就分居吧。”关情煞有介事的说着,就像我们是小夫妻闹不和似的。

“要不要我陪你去?”

“笑话,姐好歹也在这城市混了四年,什么地方的东西又好又便宜姐还是清楚的。”她喝口粥接着说:“你有你的事要忙,在我找到正式工作之前还指望你暂时接济我几天,要是连你都事业了我就真是身世飘零雨打萍了。”

“看你酸的。”我撇撇嘴开始打趣她:“不过念在汝于社会之中千般蹉跎万般蹂躏还能保有如此诗情画意,吾心甚慰矣。”

她假装生气:“边儿去,就你那文盲水平也好意思瞎显摆,丢人!”

我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关情突然叫住我:“嘉鱼,谢谢。”我笑笑:“跟姐客气什么,你是不是婆婆妈妈家庭伦理剧看多了?你以前可不这么磨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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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圣诞节要搞活动,吃吃喝喝什么的,上头说了,人人必到,除非你到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所以请大家务必要安排出档期,到时候别找借口不出席。”老秦在公共办公区传达一个不可以违抗的命令,有的同事倒是很开心,这种节日单身的人总是会被凸显得异常凄凉。愤愤不平则是那些和另一半有过约定的双身人士,这样类似于棒打鸳鸯的行径遭人怨恨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则是喜忧参半,这种活动是公司高层笼络人心拉近阶级距离的惯常招数,苏瑾南的公司应该也会有,只是他没说而已,不过我猜到这种时候他是所有员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是我男朋友不假,但同时他也是很多人的衣食父母,这种时候他的第二重身份便尤为重要。

要是他有事走不开我岂不是很孤单?可是如果他明明就想跟我一起过圣诞而我又走不开回头肯定要看他的臭脸,几番挣扎之后决定先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你圣诞节怎么安排?”

“你不是满心期待跟我一起过吧?”他在电话里几声轻笑:“那你想怎么过?”

“难道你公司没有类似于员工聚会的活动吗?我听说很多公司都有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有,每年都有。”

“好可惜,不能一起过圣诞了。”我有点欢喜又有点失落,欢喜的是台阶来了,失落的是果真要分开过节。

“你这么舍不得我啊?”他笑得很是开心,我赶紧反驳:“是你自己没有时间好不好,别搞得我多粘人似的,姐是独立女性。”

“那不好意思了,独立女性只能自己过节了。”

我立马大度的说:“看在你这么有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

“看在你这么宽宏大量的份上我决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接盅那一刻看到的才叫惊喜。”

“装神秘。”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忍不住说道:“其实我们公司也有活动,必须去。”

“你越来越奸诈了,明明这件事我们两个人都有责任,你偏偏引诱我先说,搞得我很有负罪感,还巴巴的要送惊喜补偿你。”

“好啦,我承认是我不对,可这也是跟你学的,要是没有你珠玉在前,我怎么敢依葫芦画瓢,说道奸诈我哪里能跟你比。”

“哟,瞧瞧,敢情什么都是我的错。”

“是也是,不是也是,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有意见可以保留。”

他在电话里又是一阵笑,我有些不明所以,按剧本走他应该跟我抬杠才对,怎么不怒反笑了?他说到:“我习惯了。”心里不由一阵温暖,要不是怕得糖尿病我估计自己早被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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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梁少哲在电话里送祝福,我满心欢喜的收下,并且把同样真心的愿望送给他,他估计也是孤家寡人过节,这就是家在外地又因为繁琐工作而生活圈子狭小的单身汉的无奈。

“你今晚怎么过?”

“社里安排我们去电视台采访晚会盛况,今晚可能又要通宵赶稿了。”

“是啊,我都忘了你是记者来着。”

“那你呢,苏瑾南安排什么节目了?”

“公司活动,不能不去,这就是我无奈的地方。”如果不跟梁少哲抱怨一把真的就无处话凄凉了。

他有些好笑的说:“没事的,小别胜新婚。”

我嗤之以鼻道:“你这是做大不尊!”

“嘉鱼,会场那边催我们了,收拾收拾过去吧。”小李忽然冒出来催命,我只好无奈的跟梁少哲说:“看吧,说话就来催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少贫嘴了,赶紧干正事要紧。”梁少哲拿出大哥的姿态教训我,我只好灰溜溜的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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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开始就见大老板神采奕奕的上台发言,老秦和一帮高层在台下适时的鼓掌叫好,其乐融融。

“你看楚襄樊今晚上多帅啊。”小李险些把口水滴到我身上,我嫌弃的说:“你也就这点本事,望梅止渴。”

“我不跟你说,你这大老粗怎么能懂我细腻精致的小情思。”小李一个劲的泛酸,搞得我一阵一阵的反酸。

“今晚好像有几家关系公司也拍代表过来了。”小李像雷达一样侦测起会场的情况,我想也是,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显显自家威风搞搞社会关系。

“我老头子就不多说了,祝各位圣诞快乐,大家今晚务必尽兴。”大老板总算结束了冗长无味的发言,伴着高雅的华尔兹乐声起整个会场顿时君子淑女偏偏起舞。

“嘉鱼,你看。”小李指着门口刚进来的人:“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我回头一看竟是吴渊,自从上次和楚襄樊去高尔夫会所谈事情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他,以至于我都忘了他也是关系公司之一。

他进门之后就被楚襄樊拦下,我远远看着他们愉快交谈,吴渊似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很轻易就准确无误的看到了我,还是那种带笑的眼神,一贯的温文尔雅。

“他过来了,嘉鱼,你看,他过来了。”小李抓着我的胳膊有些小激动,我一甩手说到:“我有眼睛,对了,楚襄樊可就在那边,你不要形象了?”

“嘉鱼。”吴渊跟我打招呼,我点头回应,他又对着小李说:“上次外怕的时候就见你挺有态度的,还记的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小李连连点头,吴渊说:“以后咱们还有大把合作机会,多多指教。”小李不好意思起来。我老觉得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潜台词就是‘躲也没用’!

“能请你跳支舞吗?”吴渊对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立在他身边,那么近,连他因为呼吸而微微扩张的鼻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在这一秒竟有些失神,只知道忘乎所以的欣赏起他的气定神闲。

第六十章 我要城市来见证

“”我缓过来,比他更加淡然的应下来,他反倒显出一丝诧异,兴许是以为我会躲躲闪闪,没想到我却如此干脆利落的将手交到他掌中。

传说跳舞是男女之间最亲密的浪漫,因为手掌托着手掌,搭着肩膀扶着腰的时候他和她会在一样的旋律里有着同样的步调,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是突破个人距离时神交的快感,每一个毛细孔都能一阵荡漾,这种促使肾上腺素激增的错觉远远大于亲吻和拥抱。

可我们却在彼此微笑的脸上读懂了什么叫貌合神离。

早就逝去的感情就像失去篱笆和树干的藤蔓,一时间让人无法独自站立,甚至怀疑生命中的明天,可殊不知藤蔓不一定要依赖什么,匍匐在地也可以蜿蜒出另一片繁华。

他以为他是救命的支撑,可我早已扎根到了山长水远,只是,只是依旧忍不住会为昨天而怀念。

大厅里衣香鬓影的年轻男女回旋翩翩,我们只是其中并不独特的一对。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能和他在水晶灯下跳一曲华尔兹,只是这一切来得太晚,太晚。

“你的舞步有些生涩。”他的语气和表情一样暧昧不明。

“当然,我可没有你那么能适应这些底蕴雅致的玩意儿。”我竭力想表现的不卑不亢。

“看到你这样中规中矩的打扮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你过去疯疯癫癫的样子我还真是怀恋。”他嘴角向上一扬,把气氛弄得很怪异。

“是吗?”我反问一句,接着挑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道:“不记得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仍然笑着问道:“我们的过去就那么乏善可陈吗?”

我假装皱皱眉头道:“老是怀念过去是因为现在的不美好,你敢那么承认吗?如果是,那你真的很可怜,我替你叹息。”

“嘉鱼,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的状态那么抗拒。”他在‘抗拒’上加重了语气,听得出他情绪有些波动。

“是你拒绝和我做朋友的,那么我只能把你划在界线之外了。”

“界线?”

“嗯,亲疏的界线,你会怀抱亲人爱人和朋友之外的人吗?”

他顿住身形,似乎正在体会我的意思,这是一种难堪的相对。他忽然就要顺势拥我入怀,我机敏的用手抵在他胸膛上,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动作流畅得就想新鲜的舞步,而外人绝对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我笑笑:“苏家。”他察觉到我的讥讽,苦笑一下便谦和有礼的做了个感谢的动作结束这一支舞。

我长舒口气看着他渐行渐远。

“你那边结束了吗?”苏瑾南的电话适时的解救了我,我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他便说自己已经在过来的路上,让我出门等他,我向老秦和楚襄樊说了情况就将这一派热闹抛在脑后,连同吴渊一起,置之不理。

“去哪?”

“去找惊喜,之前说过的惊喜。”他专心开着车,我也就不再多问。

车子在市中心步行街附近停下,前面挤满了圣诞夜狂欢的人群,连路都被封了,我伸出头看着放浪形骸的人山人海,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不会是要跟他们一起狂欢吧?”我用担忧的眼神询问他,希望答案是NO。

“想要惊喜就跟我走,别问那么多。”

苏瑾南拉我下车,我脚刚落地就毫无预兆的被素不相识的人用飞雪喷了一下,我尖叫一声,苏瑾南反而玩世不恭的说:“这才是狂欢的乐趣!”他话音还未落自己也被路人喷洒的飞雪笼罩起来,他略一皱眉,我调笑说:“我开始喜欢这种****的乐趣了!”他定定看着我,眼中皆是狡黠,我预感不好正想闪躲就被他挠中腋窝,笑得不能自己。

他一路护着我到了人群的中心,步行街的巨幅电子屏上直播着随机拍到的狂欢盛况,人们在镜头前做着各式各样浮夸的表情,每每还在欢喜的扭动着身体就被路人甲乙丙丁喷了一身的飞雪,顿时白雪皑皑。

我看着电子屏一阵狂笑,期间自己也被喷了很多次,苏瑾南笑得很放肆,不过他自己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上大学的时候跟舍友来过一次,只记得当时人也是那么多,我被挤得不成样子,后来还被喷了满头满脸,那些飞雪无孔不入,进了眼睛鼻子,回去之后难受了好久,所以那一次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也因为这样曾经暗自下过决心今后再也不来凑这种热闹。”我拽着苏瑾南的胳膊大声跟他抱怨我的惨痛经历。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过圣诞。”

“呵呵,你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搞笑!”我笑得快要岔气。

“过去不开心是因为我不在,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开心吗?”

我用力点点头,他笑得更加好看。

“不是来找惊喜吗?难道你的惊喜就是我们双双变成雪人?”我伸手帮他拍落肩头的飞雪,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双眸里满含脉脉深情。电子屏眨眼间切换成我们两人的换面,还神乎其神的多了一束追光。

“喂,你看,是我们诶!”我摇晃着他的胳膊指着电子屏尖叫,屏幕上是映出我们青春爱慕的笑颜,我脑中一闪而过‘天造地设’的字眼。

他抖抖粘着飞雪的睫毛,微笑的脸庞越凑越近,柔软的唇在我犯愣的一霎吻住了我,灵巧的舌头攫取了我所有的情思,我顾不上大庭广众的尴尬,只知道心里温暖如春,我用所有****回应他炙热的吻。

耳畔回荡起惊艳的欢呼,飞雪和纸炮源源不断的向我们涌来,仿佛是最美好的祝愿,我们充耳不闻的沉静在只属于两个人的浓情蜜意里。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今天也要相爱。

久久之后他放开我,赌咒般说道:“我要这一整座城来见证我们的至死不渝!”

眼睛不由自主被雾水蒙湿,很久没有被这样感动过了,很久很久。

我埋首在他胸膛上,喜极而泣。

第六十一章 美丽的扯淡

挤在人群里狂欢了一夜,今早差点赶不及上班,慌慌张张的终于在最后一刻把卡片放入了打卡机,暗自庆幸一番,否则就该拿不到全勤了。彩虹文¥学%

“嘉鱼,这是周氏珠宝的广告合同,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照这个交给老秦。”刚一落座就见小李拿着文件过来,两只眼睛红红的,没精打采的样子和平时活蹦乱跳的她判若两人。

“你放着吧,我待会儿研究一下。”

她放下文件转身就要回去,我赶紧玩笑她:“昨晚公司同事闹到几点?看你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怕是闹得不轻,什么情况老实交代。”

“不知道,你刚走没多久我就送。”她突然打住话头,神色有些凄然。

我感到事情不对头,忙收起笑颜询问起来:“怎么了?”

“索性就跟你直说好了,免得以后还要你来问我。昨天晚上楚襄樊喝多了,老秦怕他酒后驾车出事,见我没喝酒就叫我送他回去。”

“那是好事啊,这样你们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你们俩就差那层窗户纸了。”我暗暗欣喜,楚襄樊那天的话虽然听着奇怪,可在我看来这就是男有情女有意的事。

她苦笑一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平时在公司他跟我就有说有笑的,加上我们玩笑的时候我见他因为没撇清,还有几次在一块吃饭时他的举手投足都是在传达着一样的信息,像他那样精明的人总不至于无聊到拿我寻开心吧?可是,昨晚我才知道是你我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真是不可思议,难道我纵横江湖数十载还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这明摆就是对我江湖经验的挑衅!忽又想起楚襄樊之前说的话,照现在看来真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

“昨晚我送他回到家,一直守在他身边,他吐了几次都是我在收拾着,那时我心里美滋滋的,就像过家家一样。后半夜他酒醒看见我坐在床边那个表情简直是又惊又怕,就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似的。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情绪有多不可名状。”她眼睛有些湿润,却仍在强自深呼吸假装淡定。

“他说什么了让你伤心成这样?”

“我不顾骄傲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他醒来的那个表情就已经做了最好的解答,还用得着说什么吗?”她的言语里带着一点鼻音,我知道这是快要哭出来了,她撇撇嘴笑着说:“我当时几乎是逃出门去,我倒是巴不得他能说点儿什么,可恨的是他什么都没说,我那一刻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地自容,这样无声的拒绝实在让人太难堪,。”

说着一颗泪就滚出了眼眶,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小李,原来她也有感情细腻的一面。我忽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有过失恋的经历,这种时候旁人越是安慰就越是让当事人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可怜卑微。于是我选择沉默,只是给她递着纸巾,等她哭完大概就好了。她是坚强乐观的姑娘,应该没事的。

果真不多时她就停止抽泣,我试探性的抚着她的肩,她抬头对我甜甜一笑:“害你为我白操持一场,真对不住。”

“没事的,是我该道歉才对,要不是我当初那么积极的撮合,你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心里不由一阵酸涩,我是费力不讨好,还搞得大家都难相见。

她笑得更加灿烂:“这是个美丽的扯淡,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太自不量力。”

“那你以后怎么面对楚襄樊?”

“都被人当面拒绝过,我难不成还要死乞白赖的凑上去,傻事做一次就够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幸好办公室是在楼上楼下,要不我就只有辞职这一条路了。”

“你要不请两天假休息一下,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我很担心你。”

她叹口气用发誓的韵味说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现在务必寻找一样除爱情之外能让我双腿稳稳站立的东西。”

我不明所以:“拐杖?”

“不,是金钱,再无可挑剔的感情也没有钱财傍身来得可靠。”她说完理理鬓边的头发形单影只径自离开。

真想不到事态竟然这样急转直下,昨天在宴会上我还看见小李和楚襄樊在背人的地方嘻嘻哈哈了好一会儿,心想着他们俩成就一段佳话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结果再次验证了世事难料。

年轻人总是自以为聪明,就像醉汉从不承认自己头脑不清醒,我们都笃定女人的直觉是最敏感准确的,尤其是对待感情的时候,可是,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整理好文件给老秦看过便自动请缨帮老秦跑腿送文件,我倒是要问问楚襄樊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来了,连门都不敲,像什么样子?”楚襄樊对我行为不当的突然造访有些不满。

“哟,这会儿摆起官威来了,我还想问你像什么话呢!”

他恍然一笑:“你都知道了?”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小李哪一点不好?就这么不入你的法眼!”

“她挺好的。”

“那你还那样对人家,你要是不想跟她好就不要老是给人家虚假的鼓励,让她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连带着我都觉得对不起她。”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她就证明你还没疯,这种事我承认我有责任,可你想想,要不是你一开始就有声有色的怂恿她,她会往那上面想吗?”他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哈,有意思,要不是你接二连三的亲密行为,我怎么会联想到那上面去?况且我调侃过很多次,你一次都没有反驳过!”我坚决不退让,步步紧逼。

“那是因为我不觉得小李也会那么想,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楚襄樊拿过文件签好字塞还给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冷脸,仿佛无论何时他都是谦和有礼谈笑自如的。

我转身冲出办公室,恨恨的把门砸上,顾不得美女秘书诧异的眼光,此刻我只是生气和失望。我这红娘当的真是冤枉,到头来一点好处没沾上还惹得一身骚。

第六十二章 一般男人

“真让你说着了,我就不该管这事。要不是当初小李对楚襄樊有那么点意思,楚襄樊也时不时嘘寒问暖的暧昧一下,我哪里敢煽风点火,现在倒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是犯贱!”

愤懑不平,只好打电话给苏瑾南,他在电话里听我抱怨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后只好淡淡说一句:“不听男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也是为他们好吗,最后搞得我像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似的。”

他无奈的笑起来:“我跟你说个事,之前我有个朋友的儿子满周岁大摆筵席,我就去了,我心想着逗逗那小孩,结果弄了半天他都不理我。”

“那是因为你长得面目可憎。”我趁机拿他出出气,他才不上当,自顾自的往下说:“后来我朋友说让我拿东西引诱小孩子,我问他儿子喜欢什么,他说只要是没玩过的都喜欢。”

“这是两码事,你跑题了。”

“一回事,只要是没玩过的都喜欢,一般男人从小就有这毛病,楚襄樊之前和小李眉来眼去的就是图个新鲜,现在一切明了之后他才不进圈套,他潇洒着呢,何必给自己下个镣铐,再说,即便他们真在一起了,搞不好楚襄樊也会玩完丢,你说是前一种伤人还是后一种伤人?”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我问:“也就是说他们不在一起是好事?”

“这不是明摆着呢嘛,况且他们根本就走不到一起去。”他的话好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想太阳永远不可能打西边出来一样。

“不对。”我觉出味来:“你刚才说玩完丢是男人的天性,还说恋爱是镣铐,这句话你预备怎么解释?”

“呵呵。”他调笑起来:“生气了?”

“没有!”

“那既然没生气,我也就不解释了,咱说回楚襄樊的事来。”

“不许避重就轻。”我不依不饶,今天非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刚才肯定没有好好听我说,我说的是‘一般男人’,我是‘一般男人’吗?”他的口气很大,我感觉跟夸十级台风差不多。

“你是满街乱窜的‘一般男人’还是旷古烁今的‘不一般男人’你自个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我说了算!”

“那你说呗。”

他说得轻松,叫我整出几句甜言蜜语还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姐又不是琼瑶,不会那些个‘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说辞。我又把自己逼上梁山了!

悔不当初之后我选择转移话题:“咱接着说楚襄樊的事,别扯远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再讨论下去也没意思,就此打住,反正疼不疼他们自己最清楚,你跟着瞎咋呼什么。”他教训我几句,我都一一应下,最后他叹气道:“要你说句好话真是不容易。”

我听着有些难受,或许我生来就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怪不得老秦他们总觉得我说话不得体,不是我心眼不好,只是嘴笨而已。

“嘉鱼,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我明天要去一趟北京,估计是我家老头又要教训我了。”

“你又犯什么错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没做对过什么事似的,总之我爸隔一段时间就得耳提面命一回,这是惯例,要不他难受。”忽然想起年初的时候也有过那么一次,那次貌似是因为车子的事,没办法,谁让他的生活总是那么奢侈。

“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你爸对你爱的表达吗?”

他一听笑了好半天:“不得不说你真的很阿Q,我都怀疑你那脑子里都有些什么?”

“这次要去多久?”

“还不知道,我去一趟怎么着也得多呆几天,见见朋友什么的,要不万一他们知道我背着人去了一次又偷偷回来,伤感情。”

我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可以一起跨年,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一听像是被捶了一记连忙拒绝道:“不要。”

“我爸又不会吃人。”

“你爸当然不可能吃了我,可是我还有工作啊。”我努力找了个借口,他咂咂嘴:“就你事多,算了,我也不勉强你,总会有机会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害怕见家长这样的事,可能是家庭剧看多了的缘故,很多年轻男女就是因为对方父母看不上自己而感情破裂,或许我和苏瑾南的结局没有那么糟,可是我就是没有勇气去冒险,我承担不起这样不容转圜的后果。

“那你路上小心,到那边好好表现,别被你爸骂成猪头。”

“那边你不用操心,你自己都一大推麻烦事还有空管我,管好你自己就是帮我省心了。”

我心里一阵高兴,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善后,的确,有我横在他的生命里,还有什么麻烦比我更大?

第六十三章 我不搅和

“关情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正在找,你说现在找份工作怎么就那么难?过去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好好学习,考上个大学就一切有了指望,好像将来必定是锦衣玉食锦绣前程。可是等我们蒙在书堆里耗了一二十年之后才猛然发现本科生满大街都是,在人才市场里扔块石头砸到十个人,六个都是本科生,剩下两个是硕士,一个是博士,还有就是海归,我们拿什么去跟人家争?”

关情戳着碗里的饭,眼睛还在报纸的就业信息上逡巡,她私心里会不会后悔之前一时冲动砸了铁饭碗,还闹得家宅不宁,现在就是有千般孤苦也不能在人前露出半分,更加不能像我一样,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以打电话回家向爸妈撒娇。

“没事,慢慢找,总会有的,你眼光也别太高了,总的先找个工作在这城市挤一份地方,至于其他就先骑驴找马吧。”

“说的简单,我就是拉的脸皮也总还有比我更不要面子的人,现在的用人单位都因为经济不景气而尽量压缩成本,我以为一千的工资总的受人青睐了,谁知道有人改不顾死活开出八百,你说说,同等条件,人家肯定是要八百不要一千。我当时真的很惊讶,八百块钱在这个城市能干什么,捉襟见肘的资格都谈不上,到头来辛辛苦苦还连顿饱饭都吃不着,你说说,这样的价码我还敢再往下压吗?”

“那你就去正规单位看看呗,人家总不至于糊涂到价低者得吧,总要比比竞争者的实力。”

“正规单位的门总是向排名靠前的学校敞开,对于海归就更是视若珍宝,外来的和尚号念经。”

关情紧锁着眉毛,我是脱了梁少哲的福到现在的公司实习,又因为沾了苏瑾南的光,还没毕业人家就来跟我谈合同,还真是没有亲身体验过找工作的艰辛。算了,我还是少说两句,说多了总会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难免让人生厌。

“对了,元旦怎么过?”我想起要一个人多元旦才发现原来我早就习惯两个人的日子了,以前嘴硬不愿意承认,现在由不得不失落。

“继续找工作。”

“元旦要放假的,哪家用人单位还招工啊,你不如好好休息几天,你从来了到现在一直绷得死死的,你小心断了弦。”

关情一拍脑门笑起来:“看我都忘了,还没找到工作就为工作狂,真是傻得可以。”

我趁机说:“不如一起会学校参加校庆吧。”

关情脸色一沉:“都快吃不上犯了,还有什么脸会学校去显摆。”

“你脸上又没刻着‘没工作’的字样,你不说谁知道。再说了,你回去走走看看,搞不好还能碰上个就业机会,咱那些师兄师姐一个个都牛逼着呢。”

她转转眼珠:“也是,多认识几个人总是好的,行,我去!”

饭吃到一半关情突然问道:“不对啊,你去参加校庆谁赔苏少跨年?”

“他明天去北京领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算我有空他也不见得抽得出身。”

她看我说起这事不是很开心,也就闭口不言了。

昨天还很开心的一起过圣诞,几天不仅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连苏瑾南也要离开,真是乐极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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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休一过接着上班,不过两天没见小李就瘦了一圈,我在茶水间拦住她,她恍惚间差点把慢慢以被子咖啡洒在我身上,看见是我赶紧一声姐一声的道歉。

“没事,你怎么状态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这年底天气冷事情又多,你好歹也照顾一下自己,别整得跟丧尸一样。”

她笑笑,嘴唇有些干裂:“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怎么着姐也还是光艳照人的美少女,你别瞎说。”

“你周末都干嘛了?”

“没干什么,就是料理了几个手头的案子。”

我吃了一惊:“那几个不是不着急嘛,老秦说过了信念再办也来得及,又没人逼你赶工,况且连楚。”我下意识听了说辞,生怕惹了她。

她反倒笑笑:“我也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你想说就说,我没有那么小气。”

“不好意思。”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我就是怕闲下来没事做会心虚,与其整天瞎想,不如忙一点的好,我之前也说过,钱财傍身才可靠。”

“好吧,不过你自己也要有点分寸,上了身体就划不来了。”我摇头叹息,只能默默走开。

下班时碰上楚襄樊从外面回来,他向我招手,示意我停下,我假装看不见,低着头就出了公司,此情此景我还能怎么搅和?

第六十四章 校庆

一进校门就见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我们学校向来张扬,这一次好像还请了外援,难怪大操大办,各种校友全都衣锦还乡,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就把自己的成功全摆在众人面前展览,我和关情这样的小卒子只得低着头夹着尾巴流窜进去。

“嘉鱼,关情!”远远就看见李雨泽穿得人模狗样站在礼堂外面,身边挤着一群法学院的小学妹,想当年他可是法学院鼎鼎大名的院草一根,搔首弄姿间都不知道招揽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敢情是校草大人啊!”关情学着韩剧里花痴脑残的女主角满眼冒桃心满嘴流口水,李雨泽被她揶揄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不失风度的露出杀人不偿命的微笑。

“学长好帅啊!”带着毛绒帽子的小学妹一个劲的按捺着激动的情绪,演的可比关情到位多了。

我暧昧不明的看着李雨泽:“喂,介绍介绍!”

李雨泽赶紧板着脸说:“我是清白的,我可还为你守身如玉呢,你别冤枉我!”

我忍不住一笑:“得了吧,你的戏码骗被人还行,跟姐这没市场!”

“学长,这位是?”小学妹担忧的看着我,好像我是抢她葡萄的狐狸一样,我说:“你好,宋嘉鱼!”

小学妹立马换了一副惊讶加羡慕的表情指着我,连带着身边一群小姑娘都张大嘴巴不知从何说起,我心想难不成我今年突然被评为学校十大杰青了?不能吧,我又没什么突出贡献,而且毕业以来一直默默无闻的,评最安于现状奖恐怕还有我的份,这个大奖就算是排是十年都不见得轮上我。

“你就是宋嘉鱼学姐?”小姑娘憋了半天好不容易问出一句,我有些不着四六的点点头,小姑娘一声尖叫,接着上下仔细打量起我,我怀疑她的眼睛里装了整部核磁共振仪!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这么看着我?”我很不知死活的询问起来,小姑娘缓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经常听学姐的故事,早就对学姐崇拜得肝脑涂地了!”

我一汩汩晶莹剔透的汗水从头顶冒出:“应该是五体投地吧!”

“对对对,我学理科的,经常用错成语。”

我和关情相视一笑,这语文水平也能上大学?不得不说咱们祖国的高等教育真是很普及!

“那请问我是什么值得你们崇拜啊?”

“学姐轰轰烈烈的感情史啊,尤其是地震那天贵公子驾着直升飞机来接学姐逃出生天,这样浪漫且惊涛骇浪的举动紧紧是因为学姐小小的蹭伤了小拇指而已!”小姑娘再次要掉口水,我则是汗水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

“轰轰烈烈,直升飞机,逃出生天,还惊涛骇浪了,呵呵,呵呵。”我尴尬的笑笑,面无表情,要不是池子就那么大点,王八就那么几只,搞不好就得变成‘惊天动地,诺亚方舟,石破天惊,世界末日’的版本了。好吧,拜苏瑾南所赐,我终于壮烈了一回。

“其实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邪门,我那次是扭了脚站不起来,而且现场状况还是挺和谐的,再有那天是跑车不是直升飞机,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时候我还没跟那开跑车的还是清—白—的。”我故意拖长‘清白’二字,眼光不停在李雨泽和小姑娘中间流连,故意挑挑气氛。

“我就说没那么离奇,你们偏不信,现在事主亲自澄清,你们以后就按这版本宣传吧。”李雨泽反倒幸灾乐祸起来,脸皮真厚。

“李雨泽,你可还没我我们介绍这位小学妹呢。”关情适时的帮我扳回一城。

“我都不知道。”李雨泽转头对小学妹说:“你自我介绍吧。”

“我叫甄真,大二法学院,过去常听学姐的事迹,今天总算是有图有真相了,学姐真是……真是……真是很特别啊,跟传说确实有出入。”

我明白了,要是一个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人家通常都会说她特别。我忽然萌生一种愧疚感,真是对不起众口难调的传说了,人家估摸着希望看见一绝世美女,没成想我偏就这么清汤挂面的横空出世了,真是愧对各位看官!

“甄真,是个好名字,好名字。”关情杀将出来替洒家打圆场,本座莞尔一笑:“以后别学姐学姐的叫,叫我名字就行,我不习惯被人抬高辈分的。”

“是啊,以后我们搞不好还要就你一声大嫂呢。”关情的话把大家逗乐了,李雨泽一脸吃屎的表情,甄真则是娇羞不已,我恍惚间看到了楚襄樊和小李的影子,可不能再趟浑水了!

“别瞎说,你看你把人家甄真弄得多尴尬。”我提醒关情,甄真赶紧说:“是啊是啊,今天以前学长还不认识我呢。”

“嗨,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关情又来打哈哈,我忙拉住她的手:“算了,你们都是法学院的,好好叙叙,我们这些不搭边的就先撤了。”

“雨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不及回头就看见李雨泽脸色有变,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了。

“嘉鱼,你来了?”吴渊转脸看见关情:“这是关情吧,很久不见越发漂亮了。”

“吴渊!”关情和吴渊猝不及防的再见一时间满是惊讶,也是,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我和吴渊的后事,这也是正常反应。

“你怎么来了?”我心里有些不自在。

“我们公司负责这一次的活动策划,我特地过来盯场。”原来这就是之前听说的外援,这世界还真是小得可怜。

“我看怕不是来盯场的。”关情满是不悦的神色,李雨泽有些无所适从,吴渊倒是泰然自若起来:“自己手里的活还是盯紧些的好。”

“嘉鱼,我们去那边转转。”关情也不顾吴渊的脸面拉着我就要走。

“嘉鱼,我有几句话跟你说。”吴渊叫住我,关情轻轻摇头,我不想太失礼太心虚,点头应下。

关情看我答应也就不阻拦了,只一连戒备的小声说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第六十五章 不是你给的

浑浑噩噩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十二点一过便是新年伊始,我和吴渊却走回了老路,

我们并肩走着,刻意保持着让彼此安宁的距离,一步步走得极慢,夜却急巴巴的来了。因为校庆的缘故学校换了一批新路灯,光亮虽好,气质倒是不如从前。

“你们公司这生意倒是做得大,什么地方都能插一脚。”

“我也是拿钱干活儿的人,这上头怎么指示我就怎么干,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不是吧,看你今时今日的打扮早就是个小高层了,要是你都说这种话,还不叫姐姐伤心。”

“话不能这么说,再好也只是个外人,瑾冉做的到底是自家生意,这能比吗?”

还未逾冬,太阳一落就寒气逼人,吴渊整整衣领,一不留神竟然看到了几分少年时的清朗。

“一晃眼都两三年了,这里变化确实不小,我记得那时候好像还没有这个小剧场吧?”吴渊指着新落成的建筑,我看一眼说道:“那是专门为话剧社弄的,之前不是话剧社没什么建树,去年倒好,排演了一出戏弄得人尽皆知,还捧了不少奖座回来,这回我们学校可张脸了。”

吴渊笑笑:“是吗?”

我有些黯然:“还口口声声的‘我们学校’,现在也只能说是‘母校’了,真是伤脑筋,混着混着就没得混了。”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这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吴渊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着实让我心里一咯噔。

“还提那些干嘛,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瑾南去了北京,你就不觉得失落?”

“你这是嘲笑我吗?我可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在分手后难过成那样,还苦苦等了两年多?”吴渊语气里有些咄咄逼人,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要害,或许真如他所说,我那两年等的不是其他,什么时机缘分的都是屁话,只有他才能让我伤愈。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能承认吗?即便当时是现在也不是了!

“你大学辅修的专业里有没有剧本创作之类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年倒是长进了,编故事的能力长进不少。”我嘴上越发不饶人起来。

他眉头微蹙,目光迥然,有些生气的死死盯着我,他大概从来听过这样荒唐的话,尤其是从我嘴里。

他因刻意压制火气而喘息得胸口略微起伏,沉沉气才说道:“离开苏瑾南吧,即便你不再选择我。”

我讶异几分:“为什么?”

“你们不合适。”他说得很是诚恳。

“好笑,当年我们不也自诩为金童玉女吗?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劳燕分飞的下场。”

“这不是一回事,我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他突然顿了顿,叹口气又说:“苏瑾南和你不是一个世界,他的为人连我都看不透,陪在他身边迟早是要费心神的,我怕你贪图眼前的快乐,到最后惨淡收场。”

“那你看得透自己是什么人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这似乎不是争论的重点。

他沉默不语,转移视线不再看我,我捉不住他的视线,自然也看不出他的思绪。

“算了,这件事以后别提了,上次跟你说要做朋友,你虽然拒绝了,可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好好相处,现在却弄得我们剑拔弩张。以后大家还要想见的,特别是在他们两姐弟面前最好收敛些。”

他突然拉住我,言语激烈的说:“嘉鱼,你怎么那么傻?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太让我心寒了。”

短兵相交,近身肉搏!我最讨厌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了,赶紧甩开他。

小剧场的露台上年轻的学妹排演起新话剧,她用和吴渊同样激烈的语气大声吼叫起一句台词:“去—死—吧,爱情!”动情的呐喊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起来,久久不散。

长歌当哭,我淡淡笑道:“爱情,你见过吗?”

吴渊哑口无言,我说:“我见过,但不是你给的。”

第六十六章 相见不如怀念

临了匆匆拉着关情就回了住处,一路上关情几次想要开口问我,终究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才进屋门就暖和不少,关情缩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各个卫视基本都在直播跨年演唱会,一群人遥遥对着台上的小黑点拼命摇旗呐喊。想当年我对着电视机都能狂躁一番,现在即便是让我身临其境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他们的欢畅的节奏。

相见不如怀念

就算你不了解

对你不是不眷恋

也许心情已改变

别再挂念那一些

谎言或者是诺言

勇敢走出我视线

当你越走越远

我会亲手为你画一个美丽的句点

“关情,我有点难受。”

“早知道你心里就那么点地儿,装一个苏瑾南就快溢出来了,再来个吴渊你不心肌梗塞才怪。”

我本来挺悲哀的,被关情这么一说反倒有些想笑:“不带你这么安慰人的。”

“我这哪是安慰你,明摆着是寒碜你,说吧,有啥苦水往姐这儿倒,姐义务给你接着。”

“你还记的杨佳婚礼的时候我比你们都早到吗?其实我是躲着吴渊才去了成都的。我也以为再相逢的时候我们就是陌路了,谁知道他竟然成了苏瑾冉的男朋友,我简直怀疑老天爷是故意整我。”

“老天爷很忙的,他才没空整你一个小人物,要是他有那闲工夫,我的那些发财梦他早成全了。你们这些事,说到底还是你不忍心,吴渊也是,这都吃着碗里的了,还惦记着你这煮熟又飞了的鸭子,一个字总结就是贱!”关情说话连弯都不带拐的直戳人心窝子。

“我也下过狠心,之前还和吴渊说了狠话,可结果老师出乎我的意料,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苏家姐弟看出端倪。”

“就你能说出什么狠话,撑起也还算文明用语。”关情颇为不屑。

我讪笑两声:“多谢你看得起我。”

她换个口气又说:“听你说的,你是不想让苏家姐弟知道这件事?”

“废话,别的不说,就算不顾苏瑾南的醋劲也得照顾苏瑾冉的感受不是,我见他们俩如胶似漆的样子迟早是要结婚的。”

“你脑子没事吧,吴渊这头跟你牵扯着,那婚还结得了吗?现在是新社会,不是一方强势便可以逼婚的年代,就算苏瑾冉再怎么想嫁人也得吴渊肯说‘我愿意’才行,到时候他俩要是完蛋了有你好果子吃!你就是破坏人家婚恋的第三者!”关情有些急躁起来。

“可不是吗,我就是怕惹麻烦,可是吴渊好像很不在意,我这边躲都来不及他还隔三差五就从我眼前招摇过市。我都劝他要好好跟苏瑾冉过,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让我离开苏瑾南。”

“凭什么?”

“他说我和苏瑾南不合适。”

“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按理说你们俩是一个起点,要是你跟苏瑾南不合适,那他同样也不合适苏瑾冉,凭什么要你放弃,自己还死拽了不放手?”关情开始琢磨,突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吴渊能从一个先天不足的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为企业小高层,撇开感情因素,他得多有能耐手段啊?怕早就不是你印象里的人了。你别看他一副为你打算的样子,其实是想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只要你在一天,你俩的事就得苦苦瞒一天,他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的地位,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就给毁了,他又不傻!”

我心里忍不住一沉,狠狠疼了一下,我认识的吴渊应该不是这样的,要是他不在乎我的感情,为什么还有几次三番的向我表示忏悔和旧爱?难道这些统统都只为扰乱军心好实现他赶我离开的愿望?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多可怜,那他多可悲?

“我逃去成都的前一晚吴渊带我去了他的房子,他说那是我们的家,是他过去承诺给我的家,里面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张双人床……”我的话语有些气若游丝,不忍心再说下去,这一桩桩践踏的都是我过往的情痴。

“嘉鱼,有什么好难受的,既然你都不再爱他了,那就跟他争跟他抢好了,反正也是他先欠你几千里的,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才是输家!”

关情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我本来就心乱如麻,现在更是连局势都看不清,即便吴渊真是那种想法,我有什么资本跟他斗?更何况我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吴渊说苏瑾南没那么简单,我迟早是要吃亏的。”

“你听他瞎说,我看他是见不得你好。”关情越说越离谱。

“关情,别说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行,你的事最终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你到时候别哭鼻子就行。”

关情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着电视里狂欢的人群,几天前我也还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现在最伤神的竟然还是我。

“嘉鱼。”苏瑾南的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马上就跨年了,总得给你打个电话吧。”

我看看时钟,也就这一两分钟的事情了,看来他是算好时辰才打来的。

“我有话想问你。”我想起今天吴渊的话,多少有些顾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瑾南在电话里沉默起来,我心里有些慌乱,难不成真被吴渊说中了!

“是有些事不方便跟你明说。”他竟然承认了,我多希望他说不是。

“什么事?”我赶紧追问起来,会有什么事连我都要隐瞒的呢?难道我就不值得他信任吗?

我的话刚一出口窗外就燃放起鞭炮和烟花,电视里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我紧紧握着电话:“喂,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喂,喂!”

竭力捂着耳朵想要听清楚些,可是周围的噪音完全掩盖住他的声音。

肩膀突然大力被人拍了一巴掌,猛一回头就看见关情指着家门冲我大叫:“你的。”

我挪动脚步走过去,从猫眼往外看,瞬间体会到了灵魂出窍。

第六十七章 意外

在关情的推搡下拉开门板,醉心的香氛直蹿到鼻腔里。竟然是满满一楼道的红玫瑰!一朵朵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要开到地老天荒去。

我潜意识里觉得好像春天提前来了,千花昼如锦,铺天盖地全都是炫目的红,红得心里一阵莫名悸动!

“这是什么情况?”关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呢,这手脚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她笑着飞眼看我,我心中明白了不少。

拿起电话尽量大声说得清楚些:“是你做的吧?”

苏瑾南却挂了电话,从电话上错开眼就看见有人从楼上下来,映着外面明灭绚烂的烟火,那笑容真是好看,比鲜花更胜百倍。

我的爱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我,这样的梦我从来没做过,可今天好像全都发生了,虽然不是七彩祥云,但毕竟足够让人心猿意马。

苏瑾南缓步香茵而来,直到我面前才停住脚步,从身后顺出一枝红玫瑰递给我,我双手抱在胸前端详着他,就是不伸手去接。

“嘉鱼,你看看苏少多有心啊,这阵仗连我看着都感动。”关情拉着我的胳膊微微一晃,接着又问苏瑾南:“苏少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苏瑾南依旧看着我:“有心就能做到。”

“嘿,我说你俩别装了成不成?”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看出来了?”关情撇撇嘴笑着问:“怎么看出来的?我瞅着这戏码挺严丝合缝的。”

“你们别小看姐的智商,姐就是个文盲那也是有知识的文盲。刚一开始苏瑾南在电话里不说话,我听见震天响的爆竹声跟我这边的频率竟然是一样的。你都进屋了,怎么那么恰恰好会想到要去看看猫眼,期间又没有人敲门。还有你连们都没开,而且这些花又没写我的名字,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给我的?”我假装柯南揪着关情的纰漏一一清算。

“对不住了苏少,这戏让我给演砸了,得,你们俩慢慢勾兑,我还是进屋吧。”关情说着就掩上了自己的房门。

“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我费力八百的弄这些,到了你连个表示都没有。”

苏瑾南有些不乐意,我见状接下那朵最娇艳的花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腰,他在我头顶痴痴的笑:“总算没有枉费我的苦心,值了。”

“你这么大手笔,我要还不识趣就该配不上这些了。”

“我前几天就在琢磨要怎么再给你一个惊喜,你看看,头发都挠掉了,要这样下去不出五年我就该秃顶了。”他抓抓茂密的黑发,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就你那三千烦恼丝,掉也就掉了吧。”

“我就算成秃子也是个帅气的秃子!再说这也不是烦恼丝,我没那么多可烦恼的。”

“是啊,你成天跟个二百五似的,多乐呵呀!”

他显然对我的话很是嗤之以鼻,冲着我的鼻梁狠狠的挂了一下:“我这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看来我是犯欠,专门来找打击的。”

“忍着!”

他宠溺的看着我笑,和声细语的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吗,就是这个。”

说得轻巧,我心里反倒不好受了,他这样飞来飞去还惦记着我,虽然这样狗血的情节我看着确实够土的,不过依旧很感动。可我却为了吴渊的一句捕风捉影就怀疑起他的情有独钟,想想真是该死!况且我自己都有所隐瞒,难道还期盼他能对我百分之百透明吗?这难免有点州官放火的嫌弃,着实不公平。

“瑾南,要是有一天我们对彼此没办法坦诚了,该怎么办?”

心中隐隐担忧,他却没说话,我们很少会这样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些事,因为这是爱情里的忌讳,杞人忧天最最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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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你怎么了?”一大早就看到小李趴在茶水间的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我轻轻戳了她几下都没反应,幸好她最后还是以乌龟的速度抬起了头,要不我就该吓得把杯子摔地上了。

“没事,就是有点犯困。”小李边打哈欠边伸懒腰,一张脸灰沉沉的,一点喜色也没有。

“你不是昨晚又加班了吧,你都连着几个晚上窝公司里了,楼下保安见我就说‘过去跟你同进出的那姑娘你劝劝她,别老这么晚下班,我们保安不好管理’,你说说你这是干工作呢还是玩命呢?”

我探探她的脑门:“哟,你有点发烧,走,赶紧的,我送你上医院去。”

她拉过我的手垫着下巴又趴了下去:“没那么矫情,过会吃点药就行了。”我听着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越发担心起来。

“别犟了,你这还没赚到钱就牺牲了多划不来,今天你要是不去我绑也要把你绑去。”我扶着她起身,她一下子没了重心脚下踉跄几步。

“嘉鱼,别小题大做。”她还嘴硬,我一生气就骂道:“你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也得听我的!”

我话音还没落小李眼白一翻就倒在我怀里,我哪里扛得住她,猝不及防的被她压倒在地。

同事看见立马打了120,小李在各种寓意不明的目光中轰轰动动的被救护车呼啸进了医院。

医生说小李是高烧引起肺炎,幸好送来的及时,要不后果不堪设想,我一面帮小李办理住院手续,一面打电话给公司报备,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

黄昏的时候小李终于醒了,我坐在她床边把她狠狠骂了一通,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我的各种抱怨,也不回嘴,最后反倒是我骂得没兴了趣。

她抿着干裂的嘴唇笑着说:“你看看,我都被你骂得长青苔了。”

“你以后要是再这么干我直接把你骂成青铜器!”

“知道了。”她抬眼看看桌子上窗台上公司同事送来的鲜花,笑着笑着就转过了头,我隐隐听见一声叹息。

“好多花啊,我还从来没被这么花团锦簇过呢。”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那欢愉的声音像是装出来的。

我笨拙的安慰起来:“别想了,你看看很多人都挺关心你的。”

“可是没有他。”

淡淡的一句话就泄露了她的伤感。就算世界再爱你,失了你最在乎的那一点感情,其余的也就不痛不痒了。

第六十八章 一见杨过误终生

小李一整天除了输液就是吃药,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睡过去的,我看她退了烧也总算安心不少,只是面色一如死灰,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心病了。

“嘉鱼,你也别天天往我这跑,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你这样小心沾了晦气。”

“亏你还是受过教育的人,乍一听还以为你是几十年前的农村妇女,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文化说瞎话!”

“我倒巴不得自己是无知妇女,什么都不懂,包办婚姻就最好,木已成舟就没有必要挣扎了,不像现在,心思多了也是错。”小李眼神空空,说到底还是放不下,求不得,不得求。

男人就算再无情,可要是对了女人的眼缘,就是此情难抛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了也不过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谁还看得到赏心乐事在谁家院?

“这是生物科技公司的文件,楚副总看完后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我好向下面传达。”

楚襄樊核对几遍签过字抬头问道:“这事提前完工,回头我报给上面,少不了你那一份。”

“我只不过是善后而已,这案子从头开始就是小李再做,要不是她天天跑客户夜夜熬通宵会这么早促成才怪。”我想起来就觉得不值,小李当牛做马熬死熬活都进医院了,这边连个表示都没有,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厌恶到不理不睬吧。

“行,那到时候我给她多要点抚慰金。”楚襄樊把文件推到我面前,我真是开眼了,小李看上的男人竟然能薄情成这样。

“那我替小李谢谢楚副总,小李说得真对,有的男人根本就不如钱财傍身来得可靠。”恨恨说完这一句起身向外,楚襄樊却叫住我,我回头他欲言又止,神色凄惶,最后还是挥手让我出去了。

“小李,你要发财了。”我拎着水果闪进病房,小李正对着电话发呆,我见状赶紧塞个苹果给她换下手里的电话。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发财了,你前几天拼命干的活要拿工钱了。”

她长舒口气:“我还在担心拿什么交住院费呢,现在终于有着落了。”

我前思后想还是准备实话实说:“其实这一次的奖金是楚襄樊去请示的,所以……”

“你替我谢谢他。”我看着她神伤不已,大概没有比这样公事公办更伤人的了。

我看着小李睡熟了才离开,刚一到家就收到小李的信息,短短四个字:我想辞职。

沉不住起打个电话去骂了楚襄樊一通:“楚襄樊,你好好想想,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彻底让她伤心了,等她病一好就会辞职,她拍拍屁股走人倒轻巧,你就后悔去吧。”

“她真的要辞职?”楚襄樊有些怀疑。

“我还能拿这个开玩笑吗?”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为什么要辞职你最清楚。”

“知道了。”他竟然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老秦临下班把我叫进办公室,递给我个大红包说是给小李的奖金,我不禁好笑起来:“这还没过年呢就发大红包,奖金不是从来都打卡上吗,怎么现在变套路了?”

“说你们年轻人毛躁不会做事,打在卡里能看得出有多少斤两?这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掂巴掂巴就喜庆,按老理说叫冲喜。”

老秦越说越离谱,我听着更加乐不可支:“还冲喜呢,您怎么不干脆扯上个童养媳,那才叫喜庆!”

“越说越不着四六,你把这红包给她,她一高兴病自然就好了,说不定明天又蹦蹦跳跳地来上班了。”

“您当她是兔子还是袋鼠?”说到这又想起了小李说要辞职的事:“您别太过乐观。”

一下班就赶着奉命送赏,谁料到刚到病房门口就从门上的小窗看到小李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楚襄樊此刻正好坐在她床边,揣着一份好奇立在床边细细听着。

“楚副总,您怎么来了?”是小李的声音,显然楚襄樊也是刚到。

“我前几天一直在忙,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就过来看看,你这病好些了没?”很少听见楚襄樊用这种温和的口气跟人说话,乍一听还真是挺惊奇的。

我忍不住探头过去看看,小李的面色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但一定是兴奋的,盼了这么久,不管他为什么而来,也总算是来了。

“谢谢。”小李垂下眸子,手指头搅着被单。

“小李,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说吧,都是迟早的事,你那天没说现在总是要说的。”

“其实那天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说那些,加上我又喝了酒,有点不知所措。”楚襄樊微微握起拳头,不知道放哪里好,看着竟有些局促。

“楚副总是多有主意的人啊,怎么也会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小李的话显然有几分讽刺,我暗叫不好,虽然我也不喜欢楚襄樊这几天不闻不问的态度,可现在明摆着是来求和的,小李还绷着对自己反倒不好。

“嗨,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女人,有些被吓到了。”我拍拍胸脯,幸好楚襄樊不计较。

“那好吧,你攒到现在也不容易,要是拦着不让你说那我多不厚道。”小李仍旧低着头,只是手上不再继续。

“小李,我评估过了,我们交往吧。”我差一点没站稳,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来得太突然了。

小李猛地抬起头打量着楚襄樊,看他的神情语气不像开玩笑,连我一个局外人都惊着了,更何况这敲好合了小李的心意。

“楚副总,您没开玩笑吧,您要是可怜我犯不着这样,真的。”

“我这几天故意不理睬你,就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思,之前我有些糊涂,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心里其实是希望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突然没有你了,我还真是不习惯。”

楚襄樊的表白还真是另类,听得我一头雾水,按理说习惯一个人就是最大的感情了,可是他说的好像小李是宠物一样,非得蹭着他的叫才安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李做费解状。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接受我?”楚襄樊认真的盯着小李,小李愣了好久,紧跟着我看到了此生难得一见的场面,小李竟然脸红了!接着还含情脉脉的低头轻轻点了几下。

楚襄樊欣喜的握起小李瘦弱无骨的手掌,放在嘴边呵着气,好温馨的一幕,小李双目中隐隐含着泪,终于得偿所愿了。

原来我这些日子的辛苦还是有意义的。靠着墙壁回想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情景,从楚襄樊解围开始小李怕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再到后来眉目传情互猜心意,怎么着也玩尽了暧昧,最后还弄得多灾多难的,现在楚襄樊总算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只怕今后我就得日日忍着他们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瞥一眼挨着的两个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港版《神雕侠侣》里杨过和小龙女紧紧依偎的画面,一见杨过误终身,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一刻我还是识趣闪人比较好。

第六十九章 男人的三个愿望

没过两天小李果真活蹦乱跳的回来上班,看来楚襄樊这剂神药真是药到病除。

“小李,你这病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就好了,我的得力干将终于回来了。”老秦一个劲拍着小李的肩膀,喜不自禁。

“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小李这马屁拍得震天响,老秦听着越发顺耳:“好,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干劲儿!”

陪着小李销假完毕刚一出老秦的办公室就被她拖到了楼梯间,正是早上太阳最暖的时候,隔着落地窗一束束洒在身上倒是极舒服。

我假意伸懒腰,等着小李的结案陈词。

“嘉鱼,有件事我瞒了你两三天,现在不得不说。”小李四处看看,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和襄樊正在交往。”

这‘襄樊’叫的真顺口,我准备逗逗她,假装生气大声嚷起来:“哟,有能耐了,藏者掖着的。”

她大惊失色,赶忙捂住我的嘴:“别叫,这不是跟你说了吗,小心别人听见。”

“行,那你们预备怎么谢我?我好歹也是大媒人。”

“我和襄樊商量过了,谢媒酒什么的还不是时候,毕竟我们只是刚开始,等真到了那一天自然少不了你的媒人红包。”小李又四处扫描一圈才说:“你也知道公司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我们的意思是暂时不公开,等想好解决办法再说也不迟。”

“解决办法倒是有,反正不是你走就是他走,总不能因为你们两人开了这个先例吧?”

小李笑笑又小声说:“你以为公司上下偷偷谈恋爱的只有我们俩啊,说你一根筋你还不信,但凡你平时多留意点肯定会有意外收获。”

“什么意思?”

小李笑得越发贼兮兮:“前台的咪咪和财务部的小杨地下情都有两年多了,还有襄樊的那个美女秘书,你猜猜她跟谁在一起?”

“谁啊?总不能是楚襄樊自己吧?”

“去你的,人家刚来就和大老板搞上了,襄樊一直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我有些诧异:“大老板不是有老婆的吗?”

“现在的男人都有以下三个愿望:升官发财死老婆。大老板官是没得升了,全公司上下都为他卖命,钱自然没少赚,就剩下死老婆这一条,可是人家不死你总不能把人家掐死吧。旧社会还能明目张胆纳妾,现在就只能偷着养了,而且玩腻了还能随时扔,省心又省事,大不了就是几个大洋打发了的事,多惬意啊。”

小李说的轻松,我听着不免叹息:“这可是人家姑娘的名誉问题,楚襄樊怎么也不提醒一下?”

“人家自己都上赶着凑过去,襄樊横插一杠子反倒讨人嫌,再说这是大老板的事,谁敢过问!算了,不说这些,知道你道德底线高。”

“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

“其实那天楚襄樊跟你唧唧歪歪的时候我就在病房外,我刚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我被小李以‘不厚道’、‘骗人愧疚’、‘****狂’、‘小气’等等的说辞教育的巴不得以死谢罪,自绝于人民!

“某些人就是太自负,还说什么我瞎忙活,这不,要不是我的舍己为人,小李和楚襄樊不就错过了?”我这几天正得意,好不容易逮着个和苏瑾南独处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教育他的时机。

“还真搞上了?”他比我当时在小李面前表现得还要惊讶几分,不过我是装的,他是真的,我比较夸张,他则内敛多了。

“这话真难听,你没文化也该有点口德,‘搞上’这词多难听,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我就是聊表惊讶,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还真发生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还别说,真应了那句老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怪事产量还挺高。”

“好好说话,别拿我的话不当警告!”我挥舞着拳头在他眼前左右摇晃。

“你以后怕是要头疼了。”

“来,苏半仙儿,给姐说说。”

“好听难听的我之前都说过了,他们俩在一起对你不见得是好事。办公室恋情终究见不得光,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担心,别说你是自己撞见的,就算你不知道她也已经主动告诉你,楚襄樊又不傻,会由着她肆无忌惮的把这事外扬?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这不出事不要紧,一出事你就是共犯,你想想,你能守得住这个秘密,担得起这份责任?”他显出几分看笑话的神色,我蹭一下就恼了。

“你那是和我打赌落败,输不起!”

“你急什么呀?我是客观分析,你说像楚襄樊那种重名重利的人要是找个伴儿不说是金枝玉叶,怎么也得在事业上帮得到自己。你那个同事小李,我横看竖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她不达标。”

我心中了然,反问道:“那你怎么不找金枝玉叶?”

他挑眉笑笑:“吃醋了?”

“是啊是啊是啊!”我假装生气。

他揽住我的腰:“我不需要。”

“你就不重名重利?”我眯着眼看他。

“我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什么金枝玉叶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只有别人巴结我的,我几时巴结过别人,除了你。”他嘴角抿成新月的弧,朗逸风雅。

“你就不怕把我腻歪死?”

“我有分寸。”一句话说的极轻柔。

靠在他肩头,忽然想起那次《花样年华》的情景,爱与不爱全在一念之间,要不要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又是一件极需要分寸度量的事。

第二天一上班就被楚襄樊叫到办公室,吩咐了几句公事之后就放松的靠在大班椅上。

“小李跟我说你那天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楚副总是在私设公堂准备严刑逼供吗?”

“行,你这么铁骨铮铮的我就不怕你把这事说出去了。”楚襄樊神色轻松,看样子他也还是在意这事的。

“你以为我二啊?这事说出去我就是共犯了,我有病非得为自己挖条不归路?”转而想起苏瑾南的话,怯怯地问一句:“看那天你对小李的态度,应该不是装的吧?”

他意外我会这么问,皱眉说:“我有病非得为自己挖条不归路啊?”

“您是把自己当鹦鹉郎君了吗?懂不懂就学嘴学舌。”我瞪他一眼又说:“我只是觉得小李挺单纯的,你又是见惯了世面的人,我怕她会吃亏。”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可靠?”

“不知道。”

他摇摇头,有些失望于我的回答,继续埋首案头。

第七十章 感情如衣服

晃着晃着就晃到年关,更加无心做事,一心只想着要早点回家,想着爸妈亲戚还有让我不能自拔的床铺。泡书吧()

“我刚才去给襄樊送文件,看到了公司的春节放假公告,虽然只有七天,不过公司给的过年费可不少。”小李正得意着,我也颇为喜悦,第十三个月的工资刚拿不久这过年红包就紧随其后,想想都觉得自己抓了块大肥肉。

“老秦说我们部门今年的业务基本都攒到年后,所以搞不好可以悄悄的提前两天放假,只要留下一两个值班的就行,其他人开完过年的例行会议之后就可以闪人了。”我特别义气的和小李交换情报,这一手消息才不枉我助理的身份,我看了周围没人又小声提醒小李:“你回头告诉你们家楚副总,让他心里清楚就好,别没事下来瞎转悠,万一撞破我们唱空城计咱整个部门就等着遭殃吧。”

“襄樊好歹之前也在其他公司做过,这点小九九他还是清楚的,就算你不说他也知道但凡是个公司都有这些问题,反正自己又不是公司的持牌人,废那功夫干嘛?”

“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和老秦就等着收解雇信吧。”

“哟,大老板就算开了老秦也不可能放了你,你多好啊,往这一放就是活菩萨,大老板巴结你还来不及,就算真拿你来杀鸡儆猴你还怕自己找不到更好的下家,兴许苏少还希望你做全职主妇呢。”小李越说越像喜娘。

“你怕是自己想嫁人了,才会成天唠叨什么全职主妇的事儿,你要是那么心急我干脆送佛送到西,帮你去提个亲怎样?”我打趣她,她一下子就脸红起来,连连用手来捂我的嘴。

“你真当自己是媒婆劳模啊?我看你干脆去开婚介所得了,免得浪费你一张八哥嘴!”

“好啊,那你给我做婚托!”

“嘉鱼。”小留在电话里只一声就哭了起来,我赶紧询问怎么了,她倒又沉住气说见面再谈,搞得我一下班就飞奔过去。

一直以来我们各有各的忙,闲暇时间我陪着苏瑾南,她陪着丁洋,即便聚首也不过就是谈些女人间的话题。最多的时候就是小留向我抱怨丁洋工作狂、不体贴、大男人,通常这种抱怨都会演变成我们各自清算起自己的男朋友,然后又互相羡慕对方的男朋友,说自己的如何如何差,别人的如何如何好,这相当于变相的肯定,骂得口干舌燥之后想起对方对自己男友的赞誉,越想越有道理,也就不生气了。

常常觉得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自己说自己的男朋友怎么差劲都行,别人只要稍微赞同一句,自己便会很生气。反过来,只要别人夸一句,即便那优点是自己自知肚明的,只不过换一张嘴说出来就好像得了金子一样欢喜。

自知今天又得不顾形象的叫骂一通,只好心里暗暗对苏瑾南说句抱歉了。

刚到小留家里就看见她一身睡衣,应该是没去上班。蓬头垢面不说还眼圈红肿,不由一阵担心:“你这是怎么了?”

“嘉鱼。”小留哭着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倒是说啊,怎么了哭成这样?你可不是那种爱哭爱闹的人。”

“我和丁洋分手了。”

“啊!前一段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分就分了?”

“这事说起来都是过年……过年给闹的。”

我倒是越发奇怪,过年又放假又拿钱的大好事怎么就把人给闹翻了?

小留擤完鼻涕接着说:“你也知道丁洋是本地人,今年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之前我就去过丁洋家里,他父母和奶奶都挺喜欢我的,所以丁洋就想着顺水推舟让我上他们家过年去,也算是把我们的关系给定下来。”

“这不挺好的事吗,怎么就闹起来了?”

“你想啊,谁大过年的不想回家跟父母一起过,尤其像我们这样外出奋斗的人,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个年假能舒舒服服的在家呆几天。我就想自己都见过他家里人了,够迁就了吧?怎么他就不能跟我回一趟老家,你是不知道,我爸妈亲戚们知道我跟丁洋的事都伸长脖子盼着见丁洋一面,这待遇可是首长极的啊!”小留说着有些激动。

“也对,那你就跟丁洋提呗。”

小留一拍大腿,愤然道:“不提不要紧,一提就被他的大男子主义所不容了,接着我们就大吵了一架,我忍无可忍提出分手,可我那也是在气头上,要是他能软言细语的哄我两句我也就不生气了,可是他偏就同意分手了。”

“你们这事又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得,我去跟丁洋说说,你不就下不去这个面子吗,我让他来认个错。说实话,你们这样分手真不值。”我心中明白了,小留这是自个后悔憋的,又不好服软,什么伤心生气郁闷的一折腾不哭才怪。

“你别去,你要是去了我恨你一辈子。”小留信誓旦旦的说:“我没事,他要面子,我要的比他更大!”

“面子是个屁啊!错过了丁洋你守着面子有什么用?面子能当饭吃,能陪你玩陪你疯?”

“没了面子还怎么玩怎么疯?”小留擦擦眼泪:“我算是想明白了,丁洋这些个想法根本就不能改变,即便愚公在世也搬不动他。与其我们婚后闹到离婚,不如现在就分手,谁也不绊着谁!”

“你真放得下?搞不好过几天你就按捺不住投怀送抱了,又或者丁洋想开了几句好话一说,你还绷得住?”

“丁洋不会的,他固执得很,我们是彻底完了,死麻了,死透了。”小留的眼神是那么决绝,第一次恋爱不欢而散,多少会有些阴影,说几句赌咒的话也再所难免。

“话别说太满。”我淡淡提醒一句,当年自己不也发誓再不碰爱情了,现在照样该恋爱恋爱。

小留吸吸鼻子,神情倦怠:“感情就像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穿着嫌褴褛,脱了又冻得慌,我和丁洋这才多久啊,就弄得打满补丁的。”

连这种金句都弄出来了,我只好沉默应对。

第七十一章 男方,女方

难得我不用加班,苏瑾南也没应酬,一截截干树枝在火里淬炼得劈啪作响,是不是溅出几个火星,我挺喜欢这种古朴安逸的氛围,这年头在城里用电取暖倒是容易,想弄点木炭柏枝反而难了。

苏瑾南说这样才有温厚的相惜。

电视里放着一个无聊的节目,一群人为一个问题争个面红耳赤,最后还要记者跑上街劳烦大众来做个公断。之前也看过,不过这次特别留心起来。

主持人诉说着最近的社会怪相,说的是八零后小夫妻的离婚热,原因和小留一样,都是过年给闹的。

男方觉得既然女方嫁给自己,那理应要跟着自己回婆家过年才算守礼节。而且女的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有覆水重收的道理?

女方则搬出新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说辞,男女双方在婚姻中是平等的,什么夫为妻纲的套路早过时了。再者现在女少男多,女的多金贵啊,我能嫁给你就是你的福气了,你还指望我对你言听计从卑躬屈膝不成?那都是盘古年间的老黄历了!

我看着看着不禁笑出声来,苏瑾南好奇道:“很有道理啊,你笑什么?”

“那你是觉得男的有理还是女的有理?”

“都有理。”

“说你是海归吧,你又那么中庸。”我调侃起他。

“我是在想为什么以前不会有这种矛盾,现在就激化了?”他倒是说到了重点。

“你想啊,过去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道什么叫‘大女子主义’?”

“哟,感情是妇女解放运动啊!”苏瑾南来了兴致。

“那可不,凭什么女人就该围着锅边转围着男人转?人家奥巴马都当上美国总统了,女人也该和男人并肩站立了。”我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四处横飞。

他假模假式的配合着我用手擦一把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逗得我一阵捧腹。

我接着说:“还有就是像电视里说的,现在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去了婆婆家多少就亏待了岳母家,这两个女人可厉害着呢!”

“那我该怎么办?你这都向老祖宗的‘三从四德’发起挑战了,我是该将就婆婆还是巴结岳母?”苏瑾南假意沉思,嘴角牵着一丝魅惑人心的笑意。

不禁有些羞涩:“这话说的好像我非嫁你不可。”

他拉住我的手反复在他脸颊上摩挲,虽然胡须剃得干净,但多少有些扎手,酥麻的感觉一阵阵从手背传到心底。

他说:“我看还是去巴结岳母吧,要是你不嫁,今后抢婚的时候也有个内应不是?”

我愣愣神,生怕是自己耳鸣听岔了,赶紧求证道:“你开玩笑呢吧?你跟我回家过年你爸妈姥爷怎么办?”

“你是女生子女,我还有个姐姐呢,再说了,我爸妈也不会在家过年。”

“为什么?”

“忙呗!”他的神采倒是自然,想必也已经习惯了,要换做是我肯定不干!

“你确定?”我再次求证。

“你还没到更年期就这么罗嗦,以后真到了还不得烦死我!”他调笑一句,揉着我的长发说道:“你那脾气面上看着温和,其实比小留倔多了,我要是像丁洋似的不识相,指不定你二话不说就把我给灭了。我当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皮赖脸诡计多端的才把你弄到我名下,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个岔子不就得不偿失了?赔本赚吆喝的事我才不干呢!”

壁炉里火势正旺,火星子跟鞭炮似的热闹,柏枝香气浪涌而来,心里软和得不着边际。

“苏少要跟你回家过年?”关情比我当时还要吃惊:“我这工作都还没着落呢,你这就有要红包的苗头了,我就是以光速也赶不上你的进度!”

“瞎说什么呢,我是看他孤孤单单才好心收留他,我可没说要结婚!”我赶紧澄清,关情真是想象力丰富!

“这都回家见父母亲戚了,下一步除了拟定婚期也就没别的了。”

这话倒也在理,只是多少有些心虚,苏瑾南到底是不是这心思我看不明,但至少别人都会这么说。要是吴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嘉鱼,想什么呢,一脸惆怅?”

“没,没什么。”我收起情绪笑道:“我是在想,要是苏瑾南见了我那一群三姑六婆搞不好要吃亏的,中老年妇女一向都喜欢梁少哲那种安稳踏实的男人,向苏瑾南这样的真是前途未卜!”

“前途未卜的是我。”

“怎么了?”

“我看样子是回不了家了。”

“父母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不让你进家门,虽然老人家确实生气,可你回去认个错不就结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斗志昂扬地出来,灰头土脸地回去,还不被笑话死,尤其是那些三姑六婆们,或许我爸妈心底里是想原谅我的,可谁知道能不能禁得住她们一番添油加醋的搅和。”关情暗暗握起拳头,看来她们家的三姑六婆比我们家的凶悍多了。

我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整座城市张灯结彩,思乡的情绪好像更为浓烈。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幼时哪里懂得这种乡愁,离开家才知道月是故乡明,本以为马上就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餐年夜饭,可却因为不能衣锦还乡而遥望却步。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就像无知的孩童一般,吃吃睡睡便是最欢喜的事,没有忧伤不懂羞愧。然而这些却随着年岁的增长日益丰满起来,一次次被众人被自己推到烛火通明的所在,由不得自己不去想。

“我听说你要带他回家过年。”第二天就接到吴渊质问的电话,想着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之前还挺想知道他的想法,现在听语气也明白了。

“是啊,上次他即见过我爸妈了,他们挺满意的。”

“你干嘛要这样?你这是给我难堪吗?”他骤怒起来。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你生什么气?”我言语里被激起几分讽刺。

“我劝告过你,你们不合适,你不仅不听还要一头栽进去,枉费我一番心思!”

“要是你早知道生气,现在也就用不着生气了!”不想再听下去,连带着他的下文一起交给忙音。

过去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也不管关情的揣测是不是有道理,总是撇的越干净我们都越安全。不是我自私,只是谁不喜欢闪着金光铺着鲜花的将来?

第七十二章 恩爱两不疑

一打听小留放假的时间竟然和我一样,泡书吧()因为顾及她的感受,原是不想邀她同行,苏瑾南却说要是在老家不小心碰上了反倒显得自己小心眼,这话也有道理,小留打小就跟我一处长大,连上大学和工作都在同一个城市,这种非一般的感情哪是这点小事就能影响的。

老家其实离这儿不远,因为没有飞机,只能选择火车和长途汽车,我问过小留的意思,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只说让我们商量好把她捎回去就行。

“坐火车吧。”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给苏瑾南,听声音他也是在家张罗行李来着。

“火车条件太差了,正值春运,跟一群农民工挤什么劲儿啊?”他的声音显然是否定了我的提议。

我略想想说:“那就长途汽车吧,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长途汽车多憋屈,闷死了,那空调又差,上次就把我憋屈坏了。”他继续抱怨。

“大少爷,要不您抓点紧上我们家造个机场,您再弄架私人飞机,咱腾云驾雾回去。”

“好提议,我这次去考察考察,要是能有钱赚咱就做。”

“边儿去,我随口说说的。”

“我看路程也不是很远,干脆我开车去吧。我们可是三个人呢,拿着大箱大箱的行李在车站转悠几圈不累死才怪。再说过年的时候难保不去走亲访友,自己开个车多少也方便些。”

我一听赶紧阻止道:“别,您老的车太霸气,我可不想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

他笑笑:“这点主意我还是有的,你那天就在楼上等着我来搬行李就行。”

“别太过啊。”我交代一句,又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厚衣服,复又提醒道:“你记得多带点保暖的衣服,我们那边冬天可比这儿冷多了。”

电话里回想起苏瑾南轻柔的呼吸,就像在我身边一样亲近,一晃神仿佛还能闻见他男士香水的清芬。

他隔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说话真像夫妻。”

心头微微一颤,像是被雏鸟细柔的茸毛扫过一般。夫妻,多欣喜的欢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小留怕第二天我们还要驱车穿街过巷去接她太过麻烦,万一赶上早高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城,今晚就搬着行李过来跟我同睡。

想着上一次这样同枕而眠已经是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了,难免有些小怀旧。

“话说咱们那时可真是犟,明明两家就隔着一条街,还非得假模假式的跟你家里窝着不肯走,那亲近样就想用万能胶粘起来的一样,我妈当时为这事可没少骂我。”小留拽着被子自说自话。

“你妈不是挺和善的吗,干嘛骂你?”

“你看到的是我妈的一面,我妈可是严母来着,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骂我‘又不是家里没饭吃没床睡,你上人家家里丢人现眼什么啊?’,我值得硬着头皮让她骂。”小留说起小时候的就是忍不住就笑了。

“我们还闹着要聊一夜,结果不到十一点就睡得打呼噜了。”我想起那时的糗事,跟着她笑。

小留却忽然笑不起来了:“你说,要是我妈知道你带着这么个好女婿回去,我还耍着单,她回家搞不好还要用‘丢人现眼’来教育我,你说我干嘛非要为她的虚荣买单呢?”

“别这样说,你妈也是为你好,她要是不在意你,干嘛老说你?要不是那个人,你求着人家说你,人家还懒得费力气呢。你看和我同住的关情现在有家都不能回,她才是真正难受的人。”

我尽力开解,她以前可不这样,什么都往好处想,现在好像真是没什么自信了,以至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都能像得曲里拐弯的。

第二天苏瑾南果然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迁就。

“我说苏少,这不是不的车吧?”小留看着眼前的帕萨特,一连的难以置信。

“我怕某些人嫌弃我太普涨,专门租了辆她还能接受的来讨个好。”苏瑾南满是痞气的凑过来。

我赶紧躲开,颐指气使道:“小南子,还不给哀家收拾金银丝软,伺候起驾!”

“嗻!”苏瑾南捏着嗓子冷不丁这么来一句,逗得小留吱吱笑不停。

一路走走停停倒是惬意,随是冬天看不到沿路青翠的山岭,可是原理城市的烦扰多少也是心旷神怡的。

小留从上车就说个不停,苏瑾南也爱听她翻陈年旧事,尤其喜欢听我高中时怎么发花痴,又如何拒绝为数不多的几个追求者。要我每每要打断的时候苏瑾南都会适时助长小留的嚣张气焰,反正我是没什么形象了,罢了,破罐破摔还能再破到哪儿去?

黄昏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家附近,苏瑾南交代道:“小留,你千万别再叫我苏少了,生分,被人听了去我小职员的身份就不攻自破了,到时候有些人又不高兴来着。”

小留一面应下,一面心领神会的对我笑笑。她爸妈来接她回去,许久不见的刘家二老看见我甚是欢喜,也难怪,姐从小就是个受长辈喜欢的主儿。

不过这一次的殊荣真真是被苏瑾南给抢了,二老就像我爸妈第一次见到苏瑾南一样的好奇,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打过来,幸好苏瑾南从小训练有素,一一对答如流,跟当初告诉我父母的差不多。

小留怕他招架不住把阔少身份给泄露了,连忙说:“苏……瑾南,你先休息,不打扰了。”

我暗暗舒口气,幸好她那快嘴刹住了。小留草草拉着爸妈回家去,刘妈妈边走边说:“嘉鱼啊,过年有空带着小苏上我们家坐坐。”

我连声说是,他们没走几步就见小留回头向我俏皮的吐吐舌头。

晚上爸妈拿出看家的本事弄了桌好菜,吃得苏瑾南连连叫好,我心里笑他虚伪,什么好东西他们见过,现在这些恐怕只能说是粗茶淡饭。

他反倒小声说:“饭店的大厨做菜总是缺一味。”

“什么?”

“感情。”

矫情,真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人啊,还事事的!心中对他无限鄙夷。

第七十三章 再次拜访

爸妈看到苏瑾南照旧是欢喜的,屋子还是上次来时住的那一间,不过几天前就打扫得干干净净。泡书吧()爸妈还一脸谦和的说着什么‘招待不周’,‘多多见谅’之类的客套话,我只不过稍微抱怨一下他们的夸张,差点没被我妈活活瞪死。

临睡前苏瑾南发信息让我去他房间一趟,心悸了一阵,不过想着他虽不是君子但也从不强人所难,这一点还是信得过的。

他打开箱子,我一看里面花里胡哨的一大堆礼品盒子,反倒是他自己的东西极少。

“这是干什么?”

“总不能空着手来吧,我的角色设定就算再怎么普通这点东西还是拿得出手的。”

我不由一笑,他进入觉得倒是快,难怪前几天像盘问嫌疑犯一样把我家底都问穿了。我一看这箱子里的东西,从男的到女的,从老人到小孩统统囊括了,而且无一不精细。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通过你家三姑六婆八姨妈的火焰山?”他笑得极清浅,两个酒窝漾在脸上,甚是好看。

“你当我们家是鬼门关啊?”

“就是鬼门关也得闯!”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看在我眼里着实窝心。

白娘子水漫金山,堵上自己千世修行和万千生灵也不过为个许仙。要是她早知道自己将被生生世世被流放到孤寂的境地,直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方能重见天日,而许仙一届凡胎,根本等不到重逢,这一切还有没有意义?她还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勇敢下去?

答案我不得而知,就如同我的结局一样不可预见。

“听你说伯父对烟酒有点小爱好,这次去北京特别从我爸那里弄了些好货。”苏瑾南说着就从箱子里拿出几条香烟,烟盒是纯白色的,上面写着‘仅供专家品鉴’的字样,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限量版,外面绝对找不到。他接着又拿出两瓶白酒,我看瓶身上‘专供’的字样不禁皱皱眉。

“烟盒子是换不了了,你把这白酒标签撕了吧,一看就是‘机密文件’的级别。”

他挠挠头:“看我都忙忘了,以我的‘身份’送这些确实不合适。”说着就动手撕标签,又对着烟盒说:“这个就说是我朋友在卷烟厂工作,年终内部奖总不过分吧。”

我继续检视各种礼物,好多都是我想买又舍不得买,还有一些是我根本就没想到的,然而他却做得周全,他从小到大恐怕还没有这么亲力亲为的讨好过一群陌生人。

“难为你这样投其所好了。”

“我做事向来认真,只要你高兴就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极认真,修长的手指在点算着物件,像是在琴键上跳跃那般欢快,奏的是一曲《我愿意》,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如影随形。

忍不住牵过他的手放在脸颊上,他的手掌永远都是温热的,情之所至,我微微一笑道:“我高兴。”

吃过早饭本打算四处闲逛一番,谁知道妈妈非要拉着我打扫屋子,说是快过年了,讨个好意头。

“姑娘家家的什么家务都不会,以后嫁人了婆家还不得说我们没有家教,到时候我和你爸可没脸去见亲家。”妈妈说得头头是道,末了还不忘问苏瑾南一句:“你说是吧?”

苏瑾南一面及配合的点头,一面说:“嘉鱼要是不乐意,我请家政做也一样。”

妈妈听得心花怒放,她心之所系不过是我能找个好归宿,若是我真嫁给苏瑾南,以他的家世我绝对是高床软枕,恐怕连厨房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想到这竟觉得几分甜蜜。苏瑾南好像看透我的心思,朝我挤挤眼,我则以呕吐状回应他。不料却被我妈在脑袋上敲了一记。

“妈,我再也不敢了!”我赶紧承认错误,妈妈好像并不理会我,只是陪着笑对苏瑾南说:“小苏啊,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嘉鱼就是这点好,不做作。”

妈妈听了这句更是瞪我一眼来‘表彰’我的不争气。我心里暗暗问候了一下苏瑾南,难道你讨好我妈的策略就是尽可能的分裂我们母女俩?太邪恶了!

苏瑾南被我明里暗里的挑衅弄得坐不住了,主动提出要帮我们做家务,爸爸赶紧出言阻拦,苏瑾南倒是不见外:“伯父要是拿我当外人我可就生气了。”

在苏瑾南一腔热情的感染下连一向坐享其成的爸爸都帮忙起来。

我暗自想着像他这样的大少爷会干什么?事实证明他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因为打扫屋子本身就不是技术活,他做起来有模有样,把这屋子里号称历经沧桑看遍世间百态的二老唬得一愣一愣,我都怀疑他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苏瑾南?

晚饭后我拉着苏瑾南出去散步,爸妈自然是不会破坏我们二人世界的,可我的小心思是不想父母老在我耳边夸奖他,我听着腻味。

“今天还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爸才不肯放下老爷的架子做家务。你是不知道,我妈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她高兴着呢,指不定在心里偷偷给你戴了千百朵小红花。”我玩着手指,心情甚好。

“没想到我还真是个宜室宜家的料子。”他不免得意几分,眉眼间全是飞扬的神情。

“哟,这么快就露出本性了,真是拎不起的猪大肠。”我朝他做鬼脸,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说:“你要是不嫌拉着条猪大肠出门丢人我也没意见!”

“恶心,没见过这么作的人!”

“我还有更作的。”他邪邪一笑就要凑过来亲我,我扭着头道:“猪大肠理我远点!”

“三表姐!”

我下意识停止打闹转脸望去,正在上初中的表妹小菲竟然拿着根糖葫芦站在街对面用派大星坐在墙头啃冰棍的神情不停在我和苏瑾南身上来回扫描。

“小菲,那个……。”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小菲转身就朝家奔去,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仰天长啸,一声叹息,颜面尽失啊!

“这下完蛋了!”我哼哼唧唧。

“谁啊那是?”

“我表妹。”

“哦。”苏瑾南极为淡然。

“还不都是你,我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充老大啊!”

“你本来就不是老大,要不人家干嘛叫你三表姐?”这回答真是理所当然的想当然。

“简直是鸡同鸭讲,我的世界你不懂。”我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你的世界正常人还真不懂!”他逮着个由头笑得花枝招展,我在心里已经把他来来回回蹂躏了千百次,他竟浑然不觉。

第七十四章 但求心安

我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以光速发生了,我就知道小菲要是知道了也就等于整个家族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今年家里过年的报名人数激增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三姑六婆八姨妈都打着要吃真正团圆饭的旗号只为考察苏瑾南而来。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场面像很多年之前,久到还没有自己的时候,谁要是买了一台电视机,全村人都会来围观!

我光是接报名电话就接到手软,爸妈因此平白又对苏瑾南多了几分好感。

“你爸妈今天看我的眼神比昨天更亲近了。”苏瑾南沉静在自己的光辉形象里不可自拔。

我专门打压他的自恋情结:“多亏了你,我们家算是实现真正的大团圆了。”

“那敢情好,我还没吃过年三十的团圆饭呢。”

除夕这天下午亲戚们陆陆续续就来了,先是在门口围观了一下那辆帕萨特便断定了苏瑾南的收入不错。

“你别闹心,他们向来从实际出发。”我和苏瑾南陪着一群爷们儿在门外聊了半天的车子,以他赛车手的专业角度,我自然只用陪笑打哈哈。

好不容易过了男人们的关卡,真正考验的项目出现在进门后。一群女人对车不感兴趣,早早就进了屋子,等苏瑾南进屋之后她们围坐过来,以开批斗会的格局盘查起来。

“妈,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男人。”小菲指着苏瑾南对她妈报告,苏瑾南听着脸上画三条。

她妈也就是我小姨妈教育起来:“别没大没小,什么叫‘那个男人’,要加哥哥。”转脸又问苏瑾南:“听嘉鱼妈妈说你姓苏,我们不客气就叫你小苏吧。”

“行,姨妈您看怎么方便就怎么叫。”苏瑾南的粲然一笑算是给他在一群女人面前留了个好印象。

“小苏啊,听说你不是本地人是吧?”姑妈结果话头询问起来。

“不是,我家就在嘉鱼工作的地方。”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大表姐最是八卦。

“我们是在嘉鱼实习的时候因为两个公司有业务往来才认识的。”

“那小苏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收入应该不错吧?”大姨妈最是实际。

“我在投资公司做事,这几年公司效益好,所以才还清了房贷车贷。”他撒个慌都脸不红心不跳,房贷车贷,我不禁好笑起来。

“年纪轻轻就住上自己的房子,了不起!”二表姐羡慕不已。

“房子不大,也就刚刚能负担,真没什么。”苏瑾南继续玩着机智问答,看他的样子倒有些不亦乐乎。

各位真对不住了,不是有意要骗你们,这厮的家世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大姨妈又问:“那小苏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爸妈姥爷,还有个姐姐。”

“那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大姨妈继续挖掘信息。

“爸爸是公务员,妈妈在企业打工,姐姐也是。”苏瑾南这慌撒得真是滴水不漏,就算被识破也至少基本信息是正确的。

接下来的时光基本是在三姑六婆八姨妈的连环炮下消磨掉的,苏瑾南好像真的很适应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一点也不厌烦,反而越战越勇,说得一群女人甚是喜欢。

大伯母更过分,直接翻出我们家的相册,指着一张张老照片对苏瑾南讲解起来,尤其是记有我光辉形象的照片更是反复研究。

“你小时候这么贪吃啊!”苏瑾南看着我周岁时双手粘着蛋糕的照片笑得惨绝人寰。

“嘉鱼从小就没个吃相,你还没见过更离谱的时候,她以前吃饭基本和春耕差不多,一顿饭吃完脸上身上全都是饭粒,低头一看,她周围的地上早就播上种了。”

大伯母的话逗得在场的同辈们一通乱笑,苏瑾南更是边笑边侧头看看我,好像我是外星球来的怪物一样。

“大伯母,那都是康熙年间的故事了,您老提它干嘛?”我不满的抱怨一句。

“你还别说,我就喜欢听故事里的事!”我看苏瑾南真是见风使舵,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我,这屋子里全是他巴结的对象。

长辈们对他赞赏有加,同辈姐妹更是羡慕得不行,尤其是小菲好几次趴在我耳边说苏瑾南好帅好有风度,还说我走运。

我脸上挂着笑,尽量不动嘴型小声跟苏瑾南抱怨:“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早熟?一个个都像是琼瑶的门生,什么****雪月的事都了如指掌。”

苏瑾南假装转身去拿水杯,侧头过来的一瞬笑说:“这才叫解风情。”

我依旧笑着不动声色偷偷在他臂膀长掐了一下,他虽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以这厮的修为脸上的表情仍旧阳光灿烂。

年夜饭做好之后按照习俗要先给祖先上贡磕头,今年行礼的人尤多,我们这些小辈统统被挤到门外等候。

“我还不知道年夜饭之前还有这么一出。”苏瑾南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

我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这可是我们很看重的仪式,是个严肃的事情,你别嬉皮笑脸的,万一让长辈们看见你苦心经营的形象可就毁灭殆尽了。”

“三表姐,今天瑾南哥哥拜了家神之后你们的事是不是就算定下来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喝喜酒啊?”又是小菲这个话多虫,一众同辈纷纷掩嘴偷笑。

我很无奈很不耐烦的说:“你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小心你妈回头打你屁股。”

小菲不满的努努嘴:“你真老土,现在谁还流行打屁股,再说这也是我妈告诉我的,要算账找她去。”

苏瑾南学着小菲的样子说:“三表姐,你真老土。”

小菲一时间被逗弄的大笑出来,小姨妈在里面高喝一句:“小菲!”小菲立马就怂了,我万分得意的想她做鬼脸,正得意呢,不知道妈妈怎么就看见我的表情,也高喝一句:“嘉鱼,别没大没小!”

我不禁小声犯起嘀咕:“不愧是姐妹俩。”苏瑾南乐得看笑话,自然不能便宜他,瞪他一眼:“都是你。”

长辈们磕完头接二连三退了出来,苏瑾南装模作样的跟我一起进去,妈妈在神龛旁一连肃穆的主持着大礼:“跪!”

一群人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齐刷刷跪下去。

“愿祖先保佑身体康健,诸事顺利,阖家美满,磕头。”

先前嬉笑的申请顿时收住全都换上了庄严的脸面,恭恭敬敬的连磕三个头。

行过礼起身作揖,妈妈却说:“嘉鱼,小苏,你们留一下。”

大家都是识趣的人,听闻此话也就出去了。爸妈在我们前面的****上跪下来,我在后面看着他们不再挺拔的身影,忽然有些唏嘘。

人在现实中的不得已总是会转化为一些高不可攀的信仰,并不是真希望能如愿,其实也只是但求心安。

妈妈对着神龛虔诚的说道:“请祖先保佑两个孩子在外面工作顺利,遇事清吉,早日开花结果。”

我听着这话难免心生波澜,看一眼身边的苏瑾南,他正好也在看我,眼中是惯常的神俊,只是多了几分叫做责任感的东西。

这三个头我们磕得极认真,极有分量。

第七十五章 年夜饭

正式开饭之前小孩子们在院子里闹腾,一群大人不知道躲着我们商量什么,也懒得管他们,

苏瑾南翻着电视节目,有些乐此不疲。

“别翻了,一水全是新闻联播。”

他放下遥控器很认真的问我:“你知道以前我小时候最常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吗?”

“我哪猜得着。”

他说:“是新闻联播。”

“哟,这是你们家的培养方式?怪不得你怎么看都腹黑的很,感情从小就是在政治的温床里长大的。”

他轻轻在我额头敲一记:“这样我才能时不时就见到我爸,看看他最近是长胖了还是变瘦了,我姐每次都笑话我,可是我知道她也是想念爸爸的。”

心里忍不住一酸,纵使他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人人有仰望着他,可他也有自己仰望的地方,切那么遥不可及,即便他们是这世上有着最亲近血脉的人。

“那你今天看到了吗?”

“看到了,比起前一段好像年轻了不少,大概是新染了头发的缘故,回头我得跟他说说,这个发型更好些。”他自顾自的玩笑起来,我听着却越发心疼。

“你小气。”我赶紧转移话题。

“这话怎么说?”他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你爸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看见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们家大大小小的亲戚你都见过,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爸长什么样呢!”我假装生气。

苏瑾南好笑起来:“你就那么急着见公婆啊?总是有机会的。”

我辩解道:“谁急了,谁爱急谁急去!”

“今天我们一大家子能吃顿团圆饭真是不容易,这些年虽说是一家人,可都各忙各的,就是过年也各回各家,近些年都没能在正日这天聚一聚。”

爸爸以大家长的身份替大家斟上苏瑾南带来的酒,姑父细细闻着酒香,止不住的赞赏。

“这是小苏带来的,我看着怕是外面买达不到的好酒。”爸爸回应起姑父。

“伯父,姑父要是喜欢,下次我多带点。”苏瑾南真会看时机显摆。

“这种酒不好弄,真是难为你了。”姑父看苏瑾南巴巴往上送,还是假模假式的寒暄几句。

“不会,我朋友在酒厂,这种就内部员工多得是,我跟他要几瓶不成问题。”这大话说的,他喜欢的东西哪里用得着去要,自会有人排着长龙哭着求着送给他。

“你们男人爱酒,我们女人可不懂,小苏别理他们,吃菜吃菜。”妈妈说着就给苏瑾南夹菜,姑妈也拿出架势要姑父闭嘴。

“小苏跑来跟我们过年,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吧?”

爸爸的问题显然还在苏瑾南的考虑范围内,他正经的说:“没关系的,我们家向来开明,再说了,就算今年不来,以后也要来的,都是迟早的事。”

一桌子人来来回回打量我们,这事在他们看来怕真是板上钉钉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真是觉得对不住你家里人,找个机会,两家人聚聚,我们好赔个不是,真是失礼了。”妈妈一向喜欢张罗这种事。

苏瑾南陪着笑点头:“一定一定。”

“妈,吃饭就吃饭,你看你把打着弄得这么局促。”我可不想谁为难。

“三表姐是心疼瑾南哥哥呢!”小菲的童颜惹得大家一阵哄笑,我算是碰上克星了。

我拿出姐姐的态度威胁她:“你要是忙着说话,这鸡腿我可就不客气了!”果不其然,小屁孩最喜欢威逼利诱了。

爸爸叫姑父拿来另拿来两个酒杯,我一看就知大事不好,小声交待苏瑾南:“你待会自个当心,悠着点。”

他正不解,姑父就说:“我们家向来重酒品,这酒品即人品,我们喝酒不兴做假,两只杯子,敬酒的人拿一个,被敬的人拿一个,不好浑水的。”

苏瑾南一听并没有担忧的神色,坦然说道:“这法子倒是新鲜,精明的很。”

我在桌下拉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小心吃亏。”

他不动声色说:“我早就聊到了,躲是躲不了,也不想躲,硬着头皮喝呗,不过我要是倒下,晚上就难为你了。”

说不清为什么,没来由的一阵面红耳赤。

“小苏,上一次你来没好好招待,这一次必定要好好喝几杯。”爸爸说着就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苏瑾南,苏瑾南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仰头一饮而尽,我暗叫不好,这可是高度白酒啊!

“好,年轻人就是风火。”爸爸一口一个称赞,自己也干了一杯。

我顺手给苏瑾南呢夹了些青菜,他回头小看着我,很是高兴。我说:“压压酒气。”

这边才吃了几口菜那边大伯就断气了酒杯要敬苏瑾南,理由跟爸爸说的差不多,苏瑾南照样笑着喝下。

接二连三几个长辈都轮流着敬酒,我有些看不过去:“不带这样的。”

苏瑾南摆摆手说:“没事,我虽然不是什么大酒量,但这点酒还是扛得住的,别扫了长辈们的兴致。”

此话一出,更是激起了长辈们的一致好评,反倒显得我小气护短。一群人越喝越高兴,席间还说了不少平时不提的旧事。

爸爸脸上泛起酒后的喜气,大着舌头对我说:“过去我们年轻时老爱在球场上争个你死我活,为这事我和你大伯没少跟邻居的孩子们斗长短。”

大伯也连声附和:“那时候才叫意气风发,为了球场上那一两个黑哨就能跟对方拿着砖头玩追逐战,明知道人家比咱们长得高长得壮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去,结果常常被人一顿胖揍。”

爸爸摇头笑起来:“在外面被人揍了不算,回家还要被你爷爷一顿好打,大夏天就罚站在太阳底下,大冬天就立在寒风里,你奶奶最是心疼我们兄弟,几次求你爷爷,可惜就爷爷脾气比你好掘,哪里会听人劝,你奶奶没办法,只能躲在屋里哭。”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惹的,要不是你执意要跟人打架,我们哪里用得着这么受气。”大伯开始抱怨,我老觉得大伯遇事懦弱没担当,现在看看还是老样子。

爸爸看样子是习惯大伯这些毛病了,仍旧自顾自的说:“有还几次我闪了腰,当时又没什么医疗条件,小苏,你猜我想了个什么办法?”

苏瑾南听得入神,忙急着问下文,爸爸最得意的莫过于自己的老黄历有人听得,一笑连牙槽都看得清清楚楚:“最后我就用两个军用水壶斜跨在身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这么捂着,外面罩一件军大衣。去上学的时候才一进门就活活让人笑话死了。”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一段,现在听着极有意思,一桌子人笑的笑闹的闹,把一顿年夜饭愣是弄成了联欢会。

第七十六章 爱屋及乌

不得不说苏瑾南的酒量真是深不可测,一顿饭下来长辈们都有些酩酊,苏瑾南只是稍有醉意,酒窝周围淡淡一圈红晕,更加俊逸几分。

“三表姐,咱们去放烟火吧。”小菲拉着往院子里走,几个弟妹今晚怕是要玩疯了,我不好让他们失望。

“宋嘉陵,我们去玩这个。”小菲看见堂弟手里的新鲜玩意就忍不住要疯一圈。

“小菲干嘛不叫嘉陵哥哥?”苏瑾南先前还陪着长辈说话,现在就流窜出来的。

“小菲是我妈那边的亲戚,嘉陵是我爸那边的亲戚,只是姻亲,又没有血缘关系。”我解释道,怕不详尽又小声说:“我姨妈最见不得我大伯怕事又会算计,我爸妈是人好,不想和他们计较,可我小姨妈可不是好对付的,明里暗里较了很多年的劲了。大人什么样,自然小孩子也会受点影响,你别看小菲年纪小,鬼精灵这呢。”

“看出来了,是个有趣的孩子。”苏瑾南说着就出了大门,不一会就抱着一箱东西进来了。

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方就召唤道:“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一群孩子奔过来,就连已经十八岁的嘉陵都围了过来,我忍不住凑过去看,真是难为他想得周到,就连给小孩子娱乐的烟花爆竹各式各样都买了,很多都是市面上不大行得通但是又好玩的品种。

“瑾南哥哥,这是什么?”小菲从一开始就很买苏瑾南的账。

“让你三表姐给你放。”小菲一听这话拿着烟花就塞给我,我平时最怕这些一点就着的东西,拿在手里不知道怎么是好,苏瑾南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我狠狠等他一眼,他只好撇撇嘴从我手里接过烟花。

“瑾南哥哥,用这个点。”嘉陵递上一个打火机,我顺口问一句:“你抽烟啊?”嘉陵不说话,倒是小菲插嘴说:“是啊是啊,我饭前还看见他躲在外面抽烟呢。”

“男孩子抽烟又不是什么大罪,至于你发脾气吗?”苏瑾南替嘉陵开脱,我才不吃这套,压着声音吩咐说:“你抽也就抽了,别让你爸看见,大伯最讨厌烟囱。”

“知道了。”嘉陵板着脸,苏瑾南又出来打圆场:“放烟花就放烟花,说那么多干嘛,嘉陵,走,咱们出门放去。”

一群孩子拥着他就出了门,我算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苏瑾南见我不动又折返回来:“嘉陵还是孩子,逆反心理总是有的,你教育他自然是要被厌烦的,还不如顺着他,把他弄高兴了再好好劝他几句,比你沉着脸有用多了。”

看在他事事周到的份上决定不生气了,边走边揶揄他一句:“行,听你的,大教育家!”

一束束烟火窜到天上去,在茫茫夜空绽放出刹那芳华,璀璨夺目,继而又像雨一样纷纷坠落消亡。

“你说烟火甘心吗?”我忍不住有些伤愁。

“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烟火虽漂亮,但毕竟不是长久的物件,你的怜惜它也不晓得。”苏瑾南的脸被烟火映得极亮,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一抹粲然。

“这刚美到了巅峰就掉下去,该多失落啊!”

“它是它,你是你,你用不着为它惆怅,你多想想我就不愁了。”苏瑾南暗暗抓着我的手,攥得力道刚刚好,不至于让我甩开也不会弄疼我。

烟花再美也只是高不可攀的虚物,身边实实在在抓得住的人才可托付情思。

两位表姐陪着长辈们看春晚,不晓得在说什么,也不想去听墙角。苏瑾南拉着我在烟花里穿来穿去,一群孩子也跟着瞎起哄,疯得没了样子。

小菲最爱闹腾,还提出要玩老鹰捉小鸡,我自然就成了老母鸡。一群弟妹跟在我身后一通乱跑,我都觉得自己尾大不掉了。

苏瑾南挥着手臂一次次扑过来,每每身后都要惊奇一片尖叫,很是激动。

几圈跑下来可是出了不小的汗水,我站在廊下抹汗休息,那些个毛孩子可不知道累,还是自顾自的玩闹,不由自叹不如,都是老玉米棒子了,该歇歇了。

“喝点水。”苏瑾南好像连那一丝酒气也给跑没了,越发神奇起来。

“快累死我了。”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们家族人少,又久不来往,早就生疏了,我从小就盼着能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乐,可是连姐姐都嫌恶我调皮,我也就之后自娱自乐的份。”

“那今天算不算补偿?”

“不是补偿,你又不欠我。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心里难免动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麻烦他,欠着他,可是他好像全不在意。

一闹腾就到了后半夜,家里习惯除夕通宵熬到正月初一,今年就更是有了熬夜的由头。只是长辈们有些精神不济,又都喝了酒,一个个在沙发上打盹儿。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明天还有事呢。”我想拉苏瑾南进屋小憩,他却说:“没那么娇气,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彻夜狂欢的时候多了去了,觉是睡不完的,只是这好时光不敢浪费。”

天刚蒙蒙亮,我们要按习俗给长辈拜年,小孩子还能领到红包,最是开心。

苏瑾南却弄出了小插曲,同辈里已经工作的也要给弟妹红包,两位表姐只是聊表心意,我刚要进卧房拿红包就被苏瑾南拦住。

他自己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红包就分给弟妹,还说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弟妹们打开红包,一时间有些发愣,连大人们看着都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苏瑾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小声说:“给太多了。”

“会吗?”

“你当然不觉得,我们可是小户人家。”

尽管有些不合适,但红包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弟妹们欢欢喜喜的收了去。自此对苏瑾南更是言听计从。

早餐前我特意把苏瑾南叫出来:“别给那么多,会把弟妹们惯坏的,再说了,这种事有一次以后标准就将不下来了。”

苏瑾南满不在乎:“你为我省钱,我真开心,不过我的钱也不是白给的,这叫贿赂。我要在你身边养一群探子,这养探子就得从小孩抓起,要不然长大了跟我不亲,这不就亏了吗。”

我心里一惊,这是什么说法?敢情我是引狼入室后患无穷了!转念又一想,要是人家不在乎你,怎么会花那么多心思在你身边人身上,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了吧。

第七十七章 流连人间烟火

午饭过后照例是要去庙会的,这在老家是顶热闹的场面,尤其弟妹们更是年年都盼着这一趟出游,因为只有这一天父母才会对自己有求必应。彩虹文¥学%

刚一出门就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苏瑾南租来的车子上满是鸟粪,抬头一看才发现旁边的树上有个鸟巢,苏瑾南一脸嫌恶,他一个大少爷哪里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

我气势汹汹冲到树下,边跳边往鸟巢里看,大鸟是出门了,幸好它把小雏儿留下,让我有个可以讨伐的对象:“你妈没教过你不能空投炸弹啊?没素质!”

那雏儿显示探头俯视我,几秒后竟然视我为无物,径自回头该干嘛干嘛去了,我自信心大受打击。

苏瑾南一听可算是笑了:“见过没文化的,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知道掌握一门外语有多重要了吧?”

“姐是文化人,只是文化程度不明显。”我换个语气调侃道:“不然你来,你要能把它骗下来擦车我就奉你为神!”

“做神有什么好?我流连人间烟火,不求那些虚飘飘的东西。”他说着从车尾拿出洗车的刷子对我说:“我认输,老老实实刷车去。”

我抱着手在一旁看大少爷忙活,心里不知道多美,平时都是他是换别人,现在他瞒着身份,谁都以为他是普通人,普通人做普通事再普通不过,这下可没人为他奔走咯!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不仗义。”他停下手里的活严肃的对我说。

“我本来就不是义士。”我狡黠的笑笑:“你那是自己不会刷车想让我帮你刷,我才不上当!”

“我说你现在怎么一阵一阵的精明了,鸡贼!”他睨着眼看我,我翻个白眼忙着不理他。

“嘉鱼,你看。”

我转头过去,他正拿着胶皮水管向着半空挥洒,正午的太阳掠过水滴,一弯彩虹就在触手可及之处,美的炫目。

“好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指。

“别指它,我妈说指了彩虹手指会变弯的。”小菲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苏瑾南听了她的谬论一个劲的笑,小菲撅着嘴认真说道:“我妈说这是老辈就传下来的,信不信随便你们。”

“哟,昨天还跟个小大人似的洞察一切,今天就信这些歪理,真是有意思。你妈说的那是雨后彩虹,这哪算啊?”我伸手给她看:“你瞧,我手指头不还好好的吗?”

苏瑾南笑得更欢了:“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信,弄半天你是信一半了,什么雨后彩虹,手指头变弯的都是鬼话,我看你也别笑话小菲,你们不愧是亲戚,一样的拧巴!”

“我拧巴,好笑!这不是逗小孩子玩儿吗,不信邪没关系,别拿邪开玩笑。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行,要是让里面那一群老古董听见,恐怕你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就要付诸东流喽!”我幸灾乐祸的看着远处,等着他求饶。

果不其然,他讨好的对着小菲说:“哥哥跟你说,你千万别把我刚才的话告诉里面的人,要不然哥哥以后就没机会给你们大红包了。”

小孩子向来心思单纯又爱搞小集体,听见有利可图自然是欢喜的应承下来。

“卑鄙!”我对这样的威逼利诱有些嗤之以鼻。

他无赖的凑过:“你叫我什么?Baby?我好开心哦!”

庙会照旧在观音阁举行,一路上差点连车子都开不过去,好几次险些要撞上对头车和行人,幸好苏瑾南反应快又是专业的赛车手,每每化险为夷我都暗暗庆幸。只是苦了我爸妈的强心脏,其他亲戚开车跟在后头,事后无一不赞赏苏瑾南的车技,这一关又让他轻巧跨过。

刚一下车弟妹们就被耍把戏和买杂货的小贩吸引走了,剩下我们年纪稍长的陪着老辈进去拜佛。

“你们家还真是够……虔诚的。”苏瑾南和我走在最后面,我伸手在鼻子上比划一个杀无赦的动作:“你要是想说我们迷信你就……咽下去吧!”

上香的人真多,挤得我几次踉跄不止,好不容易出了大殿,只觉得跟从集中营里出来的差不多,什么形象都没了。

“爸妈,你们四处走走,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说完转身离去,苏瑾南紧跟着我,不停问我去干嘛,我才不要跟他说,非得被他笑话死不可。

穿过树林就是后山的偏殿,这里鲜少有人来,甚是清净。

“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瞅瞅里面,没什么人,为难的点点头。

这里供奉的也是观音像,比起前殿的那一尊虽然小了许多,但是胜在精巧。

双手合十诚心跪拜,拿着签筒缓缓摇起来,心里默念着每年的老词:家宅安宁,父母康健。现在却不经意冒出个新愿望:一心人,一辈子。

“求什么呢?”苏瑾南忽然跪在我身旁的****上,修长的手指和在一起,双目企及的是供桌上袅袅青香。

“别说话,要不然就不灵了。”我闭上眼听着竹签在签筒里来回碰撞的声响,四周静极了,就连风经过树林的声音都像一首歌。

竹签落地,捡起来一看,第四十八签,磕过头拿给一旁的师傅换了签文顺手装进包里,师傅问用不用解签,我摇头拒绝了。

“怎么不解签?”苏瑾南指指我的包包。

“有什么好解的,有些事不用太清楚的。我每年都求一张,都是自己去揣测。”

“说你矛盾还真说着了。”他无奈的笑笑揽住我的肩:“你说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愿望?大大小小算起来可能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那你有什么愿望?”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最受不了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每一次他这样看我都会忍不住脸红发烫,他淡淡说:“都实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想哭,抬头看他的一刻连视线都是模糊的,他问:“这就感动了?”

“哪有,我是让香火给熏的。”胡乱擦擦眼睛。

一时间想起《胭脂扣》里的情节,如花每年都会去庙里求签,签文足足攒了一匣子,那里面有好有坏,但无论如何那些都是她的宝贝,是她活过爱过幻想过的凭证,她在那些字里行间中简单的哭着笑着。

时光荏苒,老天将她祈盼的爱情送到她面前,却同时也葬送了她的一生。回头看那些泛黄的纸笺,当年香火供奉挥金如土,结局照样留不住爱人也弄丢了自己。

或许我不该信这些,可是,可是,光用嘴说总是轻巧的。

第七十八章 良辰美景君须记

辗转反侧无心睡眠,无端端想起苏瑾南的话,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愿望?这些愿望到底是上天钦定还是事在人为?难道真像佛家所说的一切皆有宿命?

思不果,就着暖暖的台灯像如花一样数起旧时的珍藏。

“桃李舒姘,春光鲜丽,良辰美景君须记,随心所往事事相宜,无用多疑干渎神祗。”这是刚遇上吴渊那年抽到的签文,当时虽没有解签,可照字面上看应该是个好兆头。果然,后来的我和吴渊相爱了,执子之手,便以为将是永久。

“深潭月,照镜影,一场空,安报信。憔悴无人问,林间听杜鹃,一声山月笛,千里泪涓涓。”那年我抽到这支签的时候依旧没有解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镜花水月终虚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我那时与吴渊正热恋,这恶毒的诅咒私心里是不愿当真的。

可是后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命数,竟然让我撞破了吴渊和白桐的隐情,尴尬退出。

“莫叹残花,花开枯树,屋头春意,喜笑嘻嘻。”本以为我就此沉沦在伤心地,可是梁少哲却出现了,他带着我一路走到今天,他最懂我的心思,最体谅我的愁绪。

或许冥冥之中也透露着苏瑾南的讯息,是他让我重新成为一个渴望爱情的甜美女子,是他让我一日看尽长安花,一夜登峰望繁华。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爱我胜过所有,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只是今天这一签,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喜喜喜,终防否,获得骊龙颔下珠,忽而失却,还在水里。”

否,我只知道否极泰来,却恰恰忘了乐极生悲的说法,我不怕从来未得到过,只恐惧得而复失去,终究是失落不已。

当时是去吴渊已经让我一蹶不振,幸好还有苏瑾南,可现在要是真一语成谶了,还有谁能救赎我?那样的伤痛一次就够了,真的,多一次只怕我承受不起。

红叶无颜色,凋零一夜风,邻鸡醒午梦,心事总成空。

想着想着悲戚无尽,这一张张纸笺难道真有魔力吗?可是很多人都试过的,不过就是概率问题,我虽然不谙数理,但也绝不会甘心受这些文字的差遣,我不要命运被下咒。

苏瑾南不信,他从来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他能做到,我为什么就不能?我连吴渊都能一笑置之了,害怕其他吗?

“哟,你昨晚都干嘛了?看你一脸的疲相。”早起就在门外看见无所事事的苏瑾南,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一概常态,出乎意料的走过去扑在他怀里,他虽有积分吃惊但还是极自然的伸手环住我。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有些小心。

“没事,就是想你想的。”我拣着好话说,他听了闷闷笑了几声。

廊下掠过清风,丝丝暖意如许,春来到。

“你瞎说什么,他就是再不济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霉吧!”才到客厅外面就听见爸爸暴跳如雷的吼声。

“你就是缺心眼,人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倒好,不计前嫌顶多说你是为人厚道,你还别不服说,你这上赶着去帮人家,人家哪一回记过你的好?”妈妈也不甘示弱,他们很少这样争吵,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爸妈你们这是吵什么?要是让门外的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传说!”

“你爸要是知道羞就不会跟我吵了,他巴不得人尽皆知他是个二十四孝的好弟弟。”妈妈越说越生气,我算是听明白了。

“是不是大伯家又出什么事了?”

“嘉陵昨晚开车把人给撞了,你大伯现在正着急呢。”爸爸点上一支烟,闷闷的抽起来。

“什么?把人给撞了!”我心里一阵惊诧,嘉陵虽然调皮叛逆,可是也还没到能和肇事联想到一块儿的地步。

“嘉鱼你说说,你大伯家里的事情我们就是再想帮忙也得有能力去帮啊,你爸倒好,也不管事情轻重,一听见就要挺身而出。我看要不是法律在那摆着,你爸被你大伯几句好话一哄搞不好连替嘉陵顶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妈妈越说越激愤,指着爸爸就说:“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大哥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那个人平时一副仁义道德的样子,乍一看还挺懦弱无争的,可他的贪功诿过你可是亲自领教过的,这些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懒得搭理他。”

“好了,别说了!”爸爸站起来,颈上的肌肉都鼓起来了:“你老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做什么?我哥哥就是再怎么对不起我也是我们哥俩儿的事,我都不提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伯父伯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嘉陵那边什么情况?”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苏瑾南此时成了最清醒的人,一句话就说道点子上。

“嘉陵只是皮外伤,可是被撞的人进了医院,现在还没脱离危险。”爸爸尽量压住火气,用略显平和的语调诉说这件事。

“到底是因为嘉陵驾驶不当还是行人乱闯马路?”苏瑾南越发沉稳起来。

爸爸摸摸脑门说:“还不清楚,不过昨晚嘉陵不知道上哪儿喝了点酒,这在事故责任认定的时候多少都是个把柄。”

苏瑾南又问:“那嘉陵肇事之后有没有逃逸?”

“这倒没有,那人就是被嘉陵送进医院的。”妈妈又补充道:“现在你大伯一家子都守在医院里,被撞的人因为没带证件,还联系不上家人。你也知道,你大伯一有事就要麻烦你爸,从来都不管你爸是不是能做到,还有你大伯母,最是胆小没主见的人,现在算是乱成一团了。”

苏瑾南默默听着,一阵思索后对爸妈说:“你们打电话给大伯,让他稳住,先别让嘉陵去自首,一旦惊动公安进入司法程序就很难着手解决了。”

爸妈对苏瑾南的建议很是不解,我也听得一头雾水,愣愣问了句:“不是说坦白从宽吗?自首情节多少都会有帮助的。”

他却很笃定的说:“没时间了,一定要在对方家人介入之前掌握主动权,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爸妈起初有些不赞成,不过我十分相信苏瑾南的能力,帮着他劝服二老,爸爸最终还是打电话给大伯,大伯在那边早就慌了神,不管爸爸说什么他都一一应下。

“你到底想怎么做?”我避过爸妈询问起苏瑾南,虽然见识过他的神通广大,但这次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多少有些忐忑。

“我现在就想办法找受害人的家属,然后说服他们私了。”

“这办法能行?”

“相信我。”他的笑容此时此刻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不信他还能信谁?

第七十九章 革命家史

爸爸到底心焦,又受不了妈妈一再的清算过往旧账,没过多久就往医院去了,剩下妈妈在卧房里独自生着闷气。

苏瑾南避过妈妈打了几个电话,用沉稳的语气是交代着什么,不久又回到客厅坐下,就好像什么都能发生但又尽在掌握中。

“真的能解决?”我始终有些忐忑,这搞不好就是人命官司,旁人都还避之唯恐不及,他倒好,倒贴黄瓜二条。

“我倒是有些好奇。”他端起水杯轻啜一口,挑眉问道:“怎么说起你大伯的时候你爸妈就水火不容了?我看着这两天你们两家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吗?不至于一下子就恶化成这样吧?我看你们家人也不像是怕惹麻烦的人,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这一桩。”

精明人到哪儿都是精明的,即便是在这种时候都还能察觉这些微妙的所在,可是我该怎么回答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啊。

“你看出来了?”我顺手拿起个苹果削起来:“这老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他哼一声说道:“别跟我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要我帮忙好歹也要让我有点内部资料,这样才好决定要帮到什么程度。”

“这话怎么说?”我着实听不明白。

他接过我削好的水果专心啃起来,也不忙着回答。我只好等他吃完苹果才又问了一遍。

“先前还说你聪明了,现在看又糊涂不少。我向来不喜欢兜揽这些闲事,可是看在你面子上多少也要出点力。不过我看你爸热心有余却能力不足,你妈压根就不想趟浑水,我做与不做都会有一边不讨好,现在我只想听听你是什么意思,具体做到什么程度你说了算。”他的语气像是对这件事十拿九稳,如果我说不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如果我想要他尽力他便能力挽狂澜。

“帮!我不想嘉陵太惨,毕竟他才十八岁,虽不见得未来一片光明,但也不至于前程尽毁。”我虽答得流畅,可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他咂咂嘴:“你这个界线可不好定义。”

“你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你虽然不一定有经验,可火候会掌握得很好。”

就像他之前所说他很有分寸,询问我的意见根本就纯属多余,这件事到现在玩牌发牌的都变成了他,即便那是一手烂牌他也能打好,更何况他的牌本身就烂不到哪里去。

“一好像越来越了解我了。”他脸上满是得意,我拉过他的手掌用手指在上面轻划出他的掌纹,一条条痕迹分明,抬头给他一抹笑:“彼此彼此。”

“可你还是没有说你们两家的革命家史,这样我不好掌握下手的力道。”

“那好吧,就知道你不会罢休的。其实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平时大家不提也就能维持和和气气的景象,可要是一遇上事儿必定一点就着,就像今天一样,光是我家里就吵翻天,更别说装上大伯家了。”

“那是为什么?不是亲兄弟吗,怎么弄得这么玄乎?”

“是兄弟不假,可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大伯个爸爸骨子里就不是一种人。爸爸老实厚道,遇事也肯帮忙,大伯面上怯懦,可是背地里爱算计,我爸遇上他只有被耍的份,而他也善于利用爸爸的古道热肠,更加喜欢拿血缘说事。当年我爸和大伯一起找工作,大伯就利用爷爷是老工人的身份提出响应退一个上一个的政策,子承父业顶了爷爷的班,可本来爷爷是想让爸爸去的,大伯知道后连着求了爸爸几天,爸爸没办法,总不能跟自己的亲哥哥争吧,只好另觅他处。”

“那你大伯也真是会占便宜的。”他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屑。

“后来爷爷身体不是很好,老人家病多,那些年缺医少药的,治病自然就是个大麻烦,大伯借口说大伯母没工作,家庭负担太重,一心要把爷爷往我们这边推,我爸体谅他的难处,只好答应了。这件事我妈也是理解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爸爸,哪里有不管不顾的道理?就算过得了自己的坎,背后还不被人家把脊梁骨都戳断!可是大伯这事儿多少做得不地道,我妈虽然不说,可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照这么说你大伯还挺自私的。”

我叹口气又说:“还有更自私的,好不容易伺候爷爷终老了,正好大伯的厂子倒闭了,大伯后者脸皮来找爸爸帮忙,爸爸虽没有什么背景,可还是自己掏腰包托关系把大伯弄到了自己所在的厂子。当年为这事我妈没少说我爸傻。再来就是前几年,我爸厂子改制,要求一批职工内退,大伯死赖着不走,可总得要有人走吧,我爸妈都在厂里,再加上大伯,我们家一共就有三个人,这就跟现在的办公室恋情一样,是个麻烦。我大伯知道厂里有意让三个人里必须退一个,于是他又私下找爸爸哭诉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我爸心一软终究还是去找领导要求内退了。”

“那你妈还不得气死!”

“我妈当时就差没和我爸离婚了,她从那天起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待见我爸,尤其是对大伯一家更是没好脸色。好在我大伯和大伯母也还有点自觉,主动跟我妈是好,又是赔不是又是送礼,总算是把关系缓和了。”

“怪不得你妈今天提起这些破事就恨得牙痒痒,照这么说你大伯是挺过分的,这也怪你爸太重情义,太傻。”他这会儿倒是做起评论家了。

“不许你说我爸,重情义可不是什么罪过。”我毫不掩饰我的不满。

他见我有些生气随即说:“重情义当然好,可也要量力而为,要不就反受其害。”

“我倒宁肯人人都重情义些,最好就是奋不顾身的那种,这样就没那么多糟心的事了。”

“要是人人都重情义,那情义也就不重了。”还是那一抹摄人心神的笑,却比不笑让人觉得严肃。

他总是一击即中,由来都是物以稀为贵,要是太滥市也就没意义了,就像真爱,人们苦苦寻找是因为从没见过,假使世界充满爱,那也就不珍贵了。

第八十章 穿帮

黄昏时分来了一群人,搞得家门外有点拥挤,就连已经各回各家的三姑六婆都折返回来,一水儿全是看热闹的。泡书吧()

我瞥一眼门外泊着的几辆名车和西装革履手拿公事包的‘社会人士’心里直打鼓,这小牛皮算是吹破了。

苏瑾南为难的撇撇嘴:“我是小性子玩另类玩体验生活,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我瞎折腾吧,我只给了他们做事的钱,可没付角色扮演的工资。”

“反正你自己跟我家里人说去,这谎你来圆。”

“得,我又是神又是鬼,好人也做,坏人也当。”他笑着跟那几个人打招呼,然后一一介绍给我认识。

来的人基本以前都是听过的,只是没见过。有他的秘书和私人助理,还有上次在电话里听到的张律师以及律师助理什么的。

“你这是出动御林军了呀?”我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他默默回一句:“要不这样怎么给你老人家保驾护航?”

一群人进了客厅,接着就见爸爸和大伯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垂头丧气的嘉陵,父子两个忙活了一夜,大伯顶着两个眼袋一脸怒气,嘉陵耷拉着脑袋脸色发白。

“那个被撞的人怎么样了?”妈妈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毕竟心里还是疼惜嘉陵的。

嘉陵没说话,大伯一生气抬手就一巴掌打在嘉陵脑袋上,嘉陵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幸好爸爸及时拉住大伯,否则真要看见一向外表温和的大伯大开杀戒了。

爸爸尽量平静的说:“人是抢救回来了,不过还在危险期,医生说搞不好会瘫痪。”

“这是张律师,嘉陵,你把昨天的情形跟他好好说说。”苏瑾南把嘉陵拉到椅子上坐下,又对张律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昨天晚上我在一个哥们儿家喝了点酒,散伙后还挺清醒的,真的,我还顺路把几个朋友送回家,谁知道我自己回家的时候酒气就上头了,越开越不对劲,就在家旁边的马路上把人给撞了。”嘉陵神色有些慌张。

“能不能说的再详细一点?是你看见了才撞上还是撞了才发现?周围环境怎么样?”张律师认真盘问起来,助手在一旁坐着记录。

“我那时有点晃神,不过我记得是那个人突然蹿出来的,等感觉撞上东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当时那条路上的路灯坏了好几盏,加上我有喝了酒真是看不清楚。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是不是故意的。”嘉陵尤其悔恨的双手掩面。

“那有没有目击者或者是电子监控?”苏瑾南这问题让我有些愕然,难不成他想让嘉陵做逃兵?

嘉陵认真思索起来,一会儿之后才说:“这大过年的很少有人上街闲逛,也就因为这样我才放松了警惕,我想应该没有目击者,至于监控,那边是老城区,不会有的。”

“那就好,既然没有人看见,而且根据你的说法是那个人自己跑出来的,那么你现在还不需要太担心什么,况且我听说事发之后也是你第一时间讲伤者送往医院,凭这一点就对你很有利。”张律师抬手扶一下价值不菲的眼镜,给了大家一个‘不必多虑,胜券在握’的眼神。

“靠谱吗?”我有些惴惴不安的小声拽拽苏瑾南的衣袖。

他说:“等嘉陵没事儿了你再来问我。”

“先生,那边说已经找到伤者家属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叫人先安抚他们的情绪,目前还没有惊动警方。”苏瑾南的私人助理从外面接完电话进来,毕恭毕敬的跟苏瑾南汇报。

“好,你带张律师过去,务必做得好看些。”

张律师听到苏瑾南的话收拾好东西道过别,一行人又风一样的离去。

嘉陵看着他们远去的影子,双手攥得紧紧的,眼神恍惚不定。苏瑾南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放心吧,张律师很专业的。”

“臭小子,都是你闯的祸,你看看连累了多少人在后面给你擦屁股!”大伯气机,几大步过来又想揍嘉陵。

我看不过去略带怒意的吼道:“别闹了!”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就连平时爱唠叨说闲话的姨妈也静静看着我,我说道:“大伯你不想想,嘉陵有今天你又有多少责任?”

“嘉鱼,小孩子别瞎说。”爸爸喝住我,我偏不停:“大伯,你要怪我做小辈的不知道礼数也好,但是有些话我今天不吐不快,你从小怎么对嘉陵的我们大家看在眼里清楚着呢。嘉陵是比一般孩子调皮些,可是你敢说不是不惯出来的?每次嘉陵犯错你只会怪他不懂事,只会教训他,搞得他有什么都愿意跟你沟通。”

大伯脸上有些挂不住,我继续说:“你对嘉陵的教育方式就有问题,好的时候能把他捧上天,不好的时候又简单粗暴,一会儿火一会儿冰,谁能招架得住?现在嘉陵只能那些抽烟喝酒的事疏解一下,还不敢让你知道。”

“姐,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嘉陵拉着我的衣摆,像是怕我会跟大伯打一架是的,

“哦,你也知道自己有错啊!我还没说你呢。”我转头冲嘉陵说:“你从小就活泼招人疼,谁知道越长大就越不听话,这里面固然有你父母的原因,可你自己也有问题。你看看,有个好好的家不待非要出去跟狐朋狗友瞎闹腾,闯了祸还要你父母替你受罪,你好好想想到底该不该?”

父子两全都低着头闷声不出气,这会子相信也横不起来了。

“哟,难得见你说话这么有道理的时候。”苏瑾南拉我做下还轻拍我的后背笑着让我消消气,一时间气氛缓和了不少。

过了好久妈妈问道:“小苏啊,刚才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可靠不可靠?”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变相盘问我们撒谎的事,刚才自己还一副法官的架势理直气壮教训别人,现在只能乖乖挨宰了。

“我真心给大家道歉,真不是有意要骗大家的。”苏瑾南摆出他无害的招牌笑容,先来个极标准的认错态度。

接着苏瑾南就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情况,不过据我所知只是面上老师罢了,实际上还是在内容方面有所保留,说的尽量不那么夸张。

“小苏啊,你这家世既然那么好,干嘛还要隐瞒啊?”姨妈这会儿倒是问到点子上了。

苏瑾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是怕说出来大家会有隔阂,不知道怎么对待我,拿我当外人看。”接着又极认真的对我爸妈说:“我是真心想要跟嘉鱼在一起,我怕你们觉得我仗着有钱耍个性,玩什么游龙戏凤,单纯图一时之乐,可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我在一旁听着心中波澜壮阔,我在遇见他之初也一度怀疑过他不过就是那我消遣一下,等玩腻了就会一脚踹开,所以才迟迟没有掉进他的圈套,今天听见他这么一说恐怕再没人会怀疑他的诚意吧。

苏瑾南又说:“如果大家还是觉得气不过大可以怪我,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错。”

我赶紧抢白:“是我让他撒谎的,我就是怕吓着大家,没想到还是穿帮了。”

姨妈一笑:“看看这两人感情多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抢着扛,姐,你以后就不用担心嘉鱼了。”

妈妈先是沉着脸,绷不住还是笑了。

我怯怯的小声问苏瑾南:“这一关就算过了?”他眨眨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第八十一章 喜欢犯贱

张律师做事果然有效率,也不知道他怎么跟伤者家属谈判的,总之人家同意不上诉,不过就是得花一笔钱,因为伤者以后下肢活动会有些不方便,放血消灾天经地义。

大伯一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将来一家人要节衣缩食来付那笔钱始终笑不出来。

“算了,这件事我既然管了就管到底,这笔钱我来解决。”苏瑾南叫助理拿来支票本,我赶紧按住他的手:“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再插手了。”

他轻轻抽开我的手对着一脸错愕的大伯:“大伯家里的情况我也清楚,这笔钱对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钱,可对您却是个不小的负?彼秤卸晕野致杷担骸拔抑啦覆妇N舜蟛依锏氖虑槌臣埽涫刀际且患胰耍莱荻加幸У缴嗤返氖焙颍慰鍪侨四兀俊?br> 大伯刚想说什么,苏瑾南就打断他:“今天我出面解决这件事,就是想化解两家的矛盾,我可不想以后成了一家人天天像居委会大妈一样来调解纠纷。”说完他自己便开始笑起来。

妈妈看了我一眼,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去大家只当他是普通人,现在有了这层缘故,以后怕是不能寻常待他了。

大伯终究还是找到机会说话:“这笔钱对我家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可是我们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我看这笔钱我就算砸锅卖铁也是要还给你的,只是我需要点时间。”

还算他有良心,苏瑾南笑笑:“既然大伯不想欠我,那我就应下了,不过不该你来还,嘉陵是个男人,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承担,这道理我相信他还是懂的,我也是想约束一下嘉陵,让他以后行事多想想后果。”

嘉陵在一旁呆呆看着苏瑾南,苏瑾南摸摸他蓬松的头发好脾气循循善诱说:“以后你该怎么办心里应该有数,你的债你自己还,多久还清都行,只有一点,不要连累你爸妈,能答应我吗?”

嘉陵怔了一下,眼底泛起泪花,大伯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他,他沉沉点头,一颗眼泪啪一下滴在地上。

爸妈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看得出来他们是打心眼里欣赏苏瑾南的,这事一出至少让大伯一家好好的反省了一回,觉得老是欠我们家什么,以后相处起来多少也会客气些。

亲戚们也觉得他这事办的极妥当,再加上他非一般的身世就更是对他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我心里越想越没底,避过人忍不住问他:“既然嘉陵说是那人自己冲出来的,要是真上法庭?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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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我们就到了海南,其实早就想来看看了,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和金钱,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为什么是海南?”

他神秘一笑:“没什么。”

“真的?”

“真的!”

苏瑾南做事向来严谨,这次也不例外,为了让我这谎话说的有底气些,他果然找了个活儿给我,就是我们下榻的度假村要拍一支宣传广告。

虽然海南这边压根就没有冬天,可毕竟省外现在基本都是天寒地冻的。等天气一回暖全国各地的人都会纷至沓来,这边旅游业竞争由来都很大,人家也是想曾强宣传力度,顺便白便宜了我。

对方直接出动老板来洽谈,碰面才知道原来那人是苏瑾南在国外留学时的同窗好友,这次纯粹是仗义相助。我们公司不在本地,一系列事情办完费用自然就贵,他们完全没必要干这种性价比不算高的事情,可他为了朋友还是做了,嘴上偏又说的滴水不漏,说是看重我们公司的实力,甚至举出了柬埔寨的广告效应,这一点倒是不假,可是我真替他觉得不值,他的冤枉钱都进了我的口袋,多少心有不安。

“你怕什么,有人天生就愿意挨宰,再说你又不是光拿钱不干活,算算其实他也不亏。”苏瑾南如是安慰我。

我说:“我还真见过天生犯贱喜欢挨宰的人。”

“谁?”

“谁回应就是谁。”我俏皮一笑,正准备逃开,可还是被他佯怒拿下了。

第八十二章 回首已天涯

正事只用两天就办完了,我把报告做好正准备传回公司就被苏瑾南制止。(.读看网请记住我)

“干嘛?”我颇为不解。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连谎都不会撒,你这一趟出来时公干,你都上交报告了还能跟这儿待着吗?”他好笑的看着我,我一拍额头,我绝对是脑子进屎了。

“别愣着了,换件衣服带你出去转转,你自打到这儿之后就光顾着谈事情,现在你总该陪陪我了。”

“知道您老被冷落了难受得慌。”

“我们去哪?”我兴致勃勃的问他。

“天涯海角。”他开着车,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额上碎上下翻飞,很是欢快。

“有没有常识啊,这世界是圆的,哪来的什么天涯海角?”我嘲笑起他的美好希冀,他却破不以为意。

然而这世上还真有天涯海角,当地人流传一句话:爱她,就带她到天涯海角来。我终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我脱了鞋光脚在沙滩上踱步,那沙子极细,踩上去软得有些不真实,好像稍一抬步便能飞起来。

苏瑾南很是喜欢我此刻奔走跳跃的样子,他说好久没看见我这样高兴了,眼底里满是宠溺。

城市里看不到星光,就连月亮也好似蒙尘一样,不像这里,什么都是通透的,即便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看清楚上面的黑斑,到底是瑕不掩瑜的。

顺手抓起一把沙,细细杨在风里,那沙子顺势轻轻落在身上,竟然还有几分海水的鲜咸,闭着眼感受那灵巧的触感,忽然生出一丝哀伤,刹那芳华,一指流砂,本以为天涯海角就是尽头,也难免还有轻易流失的沙。(.读看网请记住我)

“想什么呢?”

“你还有什么花招?”我拽着他的手掌,他狡黠与我是执紧扣,我笑着握得越紧。

他遥遥一指那边一块打石头,仔细一看上面刻着‘天涯’二字,落日的余晖还有一点点鲜红泛在海面上,粼粼波光折射着点点光斑,刺得我只好眯眼看他,他笑得如清风一般不沾俗尘,由来执觉得女人才有一笑倾城,原来男人也有啊。

都言人世间情为何物,道是回已天涯。

他伸手抚着我的脸庞,极尽温和,我踮起脚深深吻上去。凉风有信,春月无边,亏我思君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我有广阔的胸襟与君共历悲欢!

第二天他带我出海,用的是度假村老板的私人游艇,我还真是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玩法。

在岸上看海面总是平静的,等真到了海面上才知道那风浪来得急迫。一阵阵吹得我有些不清醒。

“从前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动的痛哭流涕,唯独我淡淡然在一旁冷眼观看,别人都问我为什么不哭,你知道我怎么回答吗?”

苏瑾南摇摇头:“你的答案正常人猜不出来。”

我说:“我当时就觉得这电影给我最大的启示就是做人一定要学会游泳,免得遇上船难就只有尸沉大海的份。”

我兀自笑起来,他却说:“我看不见得,要是没人及时搭救他们哪做得成生还者。”

“我看那电影的时候怀疑了好久,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样的感情其实遍地都有,本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只是恰好碰上了天灾,被那样的恢弘场面一衬托,就是鱼目都成珍珠了。”

他不一言拉我上了甲板,将我圈在他的怀抱里,做了个《泰坦尼克号》的子姿势,在我耳边轻轻呢喃:“你跳,我就跳。”

上次映礼的时候我大概也是最铁石心肠的观众,他问我为什么不伤心,我敷衍了一句,他说那是没扎到心窝子,现在想想真是有道理,事不关己当然高高挂起,只有真动了心才会有切肤之痛。

涨潮的时候隐隐看见水下些微浮动的光影,一好奇就弯腰下去看,正想去抓就被苏瑾南制止:“别用手。”

“那是什么?”

“海胆。”他四处找了一遍寻到个网兜,捞起来就放进一旁的水桶里:“这东西很好吃的,难得碰上新鲜海胆,今晚算是有口福了。”

“那我可要打开杀戒了,只不过一个好像有点少。”

他还不等我叹息完就二话不说脱去上衣和鞋子拿着网兜就跳进孩子,水花四溅打在我脸上,冰冰凉弄得我一阵心惊。

“苏瑾南!”我对着水面大声呼唤他,别说是人影了,就是涟漪也不着痕迹。

“宋小姐,苏先生怎么就下去了,要是出事可怎么办?”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听见声音纷纷上到甲板上,面色很是担忧。

“会怎么样?”我越怕害怕起来。

那人双眉紧锁:“现在涨潮了,暗流汹涌,万一不小心怕是要……”他打住话头,只是拿着根杆子不停往水里搅合。

“苏瑾南,你快上来,求求你了,我不吃海胆了,你快上来呀!”我半个身子夹在栏杆里,竭力搜寻者水下的动静:“苏瑾南!求你了!”

我叫着叫着被风呛了一口,眼泪鼻涕全咳出来,心里焦急得一阵火烧。

只一霎就见个影子跃出水面,一把就抓住了杆子,他头全湿了贴在额头上,一手还拿着那个网兜,里面全是海胆。工作人员把他拉上来,他猛摇几下头甩了我一脸水花。

“你吓死我了!”我怒吼他一句,竟不想哭得更凶。一把扑过去抱住他,他却要拉开我:“别沾你一身水。”我不依:“我就喜欢落水狗。”

他忍不住笑得很大声,只好任由我紧紧箍着他。

“以后不许这样了,就算是要维护《泰坦尼克号》也不用这样言传身教,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同去不同归。”

“都是我欠考虑,本想让你高兴些,反倒弄得你又急又哭。不过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哪是为电影,它拿多少奥斯卡奖项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有私心的。”

“我管你什么私心。”嘴上虽硬气,心里还是感动的。

谁知道他却说:“我是想秀一下水性,我在国外可是有潜水执照的。”

晚上一顿海胆吃得我大快朵颐,清蒸、生炒、油煎、冰镇,真是大大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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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灯火阑珊处

在海南的最后一晚便是元宵节,可在海南又有‘换花节’的说法,年轻男女手拿鲜花走上街头,彼此呼唤祝福和心愿,这在当地更是有促成男女爱情圆满的寓意。百度搜索读看看)

一入夜整个海口都欢腾不已,且不用说那花灯有多好看,光是远近怡人的花香就闻得出场面有多盛大。

“你说你好端端的给我买什么玫瑰花?在这花海里平白显得俗气了。”我努着嘴撒娇,故意刁难他。

他说:“哟,我可是记得有人向来都是喜欢玫瑰的,那天我拿铺天盖地的玫瑰上门找你去,你怎么就不觉得俗气?”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就是今天不喜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怪有你说的。”他虽是责怪的口气,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一眼看见有人拿着株毛茸茸的花,很是好奇就拉着苏瑾南过去。

“你看你看,人家的玫瑰多好看,你非送我这个,叫人家一下就给比下去了。”持花的女子对着自己男友娇嗔起来。

我细看看那花恍然对她男友一笑,那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禁有几分羡慕。

“你瞧,我就说还是玫瑰好。”苏瑾南越得意。

“小姐,你既然喜欢我的玫瑰,不如咱们换换。”我的提议让她添了欢喜,我也是亟不可待的想得到那花,我知道这是换花节的习俗,一方提出交换的意愿,另一方就不能拒绝。(读看网)

“你傻啊?要换也得换个出众的花,你看看这个花长得多奇怪,你要是喜欢我完全可以买几个拖把给你玩儿。”苏瑾南又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起来:“它俩长得真像。”

那姑娘听了苏瑾南的话好像有几分赞同,瞪了男友一眼。

“我说换就换。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我假意教训一句,不顾苏瑾南撇成拱桥的嘴还是把花塞给那姑娘,那姑娘也干脆,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粉色毛球花给了我,欢欢喜喜的走了。

“那花又不好看。”苏瑾南瞥一眼,嫌弃的要死。

“你懂什么?”我说:“又不止玫瑰才是花,各花入各眼,我今天就看它好。”

“我看你是腊肉打汤——图新鲜。”

我才不管他的戏谑,随他。心里暗暗高兴得了个好东西,这花大概就是合欢花,我记得它的花语是永远恩爱,两两相对,夫妻和好。

以前老是在言情里看到这种花,于是专门上网搜了搜,我记得这花还有个小故事。传说是一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考前功名。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

粉扇在家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也没有等回夫君的身影。久思成疾,临死前她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下重誓:“如果夫君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说罢,气绝身亡。

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后人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

这花儿确实不如玫瑰娇艳,但胜在有这层内涵,可我并不想对苏瑾南说,要不他非得把鞭子翘到天上去。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忽然想起这生查子,写的不就是元宵节吗,还真是应景。

“我不喜欢这词。”

“惊着我了,你一海归还懂咱老祖宗的瑰宝?”

“这词不好。”他还真有板有眼的卖弄起来。

“哪里不好?”

“最后两句不好,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他笑笑:“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反正放在此情此景以我的中文水平我倒是觉得这句一语双关,到底是留恋以前的恋人还是舍不得现在的恋人?”

心里兀自一紧,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解法,他偏问:“你觉得呢?”

我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喜欢哪一?”

他做起古时的生样,摇头晃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捶他胸口一拳:“拽文!”

“你难道不觉得很美好吗?寻寻觅觅,原来那人只在一转身的距离。”他说着抱我入怀,埋在他怀中微微一笑,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玩的舒心干起活来效率自然就高,刚一回到公司就被楚襄樊给叫到办公室,他假意看看我的报告,其实心思全部在那上面。

“我听说这次你回家过年苏少也跟着去了?”他的言语里不乏玩笑的成分。

“奇怪了,我报告你可没写这些,楚副总是怎么知道的?”他爱开玩笑我也跟着打呵欠。

“我说你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他不禁好笑起来。

“是不是你们家那位说的?我记得这事我没告诉过什么人。”

“你还真是会顺杆爬,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们的小八卦吗,偏不告诉你。”

“那你也别打听我的事,让你们家那位听见了搞不好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她会找我闹成什么样还不知道,不过我认识的苏少可不好敷衍,算起来还说不清是谁吃亏呢!”

他好笑道:“我就随口揶揄你两句,你便扯出这么老远,我要还不打住你怕是能把我说成饥不择食的低级****了。”

果然还是他妖孽,牙尖嘴利的功夫我可赶不上,这话说的真跟无影刀差不多,敢情喜欢我的都是没品位的!

忽然想起早前小李关于我和苏瑾南的几句玩笑话,奸笑着说:“该你和那谁是两口子,一个鼻孔出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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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爱情让人紊乱

“我发现中国人还真是接受度高,过了几千年的传统节日愣是赶不上近些年才兴起的洋节日热闹。读看网请记住我)”我和小李站在茶水间,隔着落地玻璃向下眺望,一个情人节闹得人人心绪不宁,就差没把这城市涂成玫瑰色了。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小李惫懒的挠挠头发。

“那为什么不过七夕?人家鹊桥相会不是更感天动地?”

“这叫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我不禁好笑:“人家念的经咱也得听得懂不是?”

小李也做出个痛心疾首的样子:“咱那‘英国历史’的水平还真是丢了伟大祖国的脸。”

“你们家那位今天给你准备什么节目了?”

她环顾四周见没人又谨小慎微的凑过来:“这可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襄樊说要带我上‘妙不可缘’吃情人节套餐,听说那环境可好了。”

“那气氛特别好,上次我和苏瑾南去过,那还有专门的情侣包间,看来你们家那谁还真挺有心的。”

她却说:“有心什么啊,他晚上十点的飞机去香港。”

“干嘛?”

“不外乎是工作呗。”她撅着个嘴,和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并无二致。

“男人嘛,苏瑾南还不是,他自从回来之后就忙得不可开交,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还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空闲,也不好打电话过去问,怕他觉得我查岗什么的,心生厌烦。(读看网)”

“他哪会?楚襄樊才是让我小心翼翼,有时候跟他在一起总觉得他心不在焉,说着说着话不知不觉都会走神。还不如你们呢,我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他,但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身居要职自然想的事情就多,你别在意。”

“那苏瑾南会吗?”她眨着眼想我求证,我哪敢说不会,只好敷衍道:“一样,一样。”

我看她有些对楚襄樊欲求不满,赶紧又补一句:“歌里不是唱‘只要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别抱怨了。”

“嘉鱼……”小留你在电话里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我惊着怪瘆人的。

“你怎么了?”

“我都不敢出门了!”

“你不会是借高利贷被追债了吧?”

“说什么呢!”那声音委屈极了:“人家难受……”

我一听鸡皮疙瘩里外里起了三层:“你这是由弄什么幺蛾子?好好说话!你这声儿姐听不惯,在这样我可挂了啊!”

“你中午能到我家来一趟吗?顺便给我带点吃的。”

我就受不了人家求我,我就是心肠好,还能惦记着吃食也就是没多大事:“行,我这正忙着,见面再说,你就是赶着去死也得喘口气,务必坚持到我听完遗言拿了你遗产再走。”

“说什么呢!还有,我卫生纸没了,你捎带手给我买点。”

“我说你怎么不去死啊!有这功夫磨叽,遗书都写八万字了!”

按了半天门铃才等到小留来开门,结果吓我一跳,她披散着头发,两只眼睛红红的,身上还裹着被子,像个北极熊一样。

“哟,冬眠呢?外边可都春风化雨了。”我把东西仍沙发上:“哭了?”

“差一点。”

“那眼睛怎么而红了?”

“我焦急啊!”她皱着脸扑到我怕旁边坐下,一把就拽着我,看她的样子确实很浮躁。

“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我从前几天就开始坐立难安的,你说这情人节怎么就来了呢?问题是我还耍着单儿,这不是等于把我的短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吗?”她说的口沫横飞,肢体语言也异常丰富。

我目光在她身上纵横几圈:“你的短处也不少。”她脸色难看了,我安慰道:“不过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那咱就扬长避短,扬长避短。”

“我从昨晚就陷入了恐慌,急得我啊,一宿没睡着,这不就把眼睛熬红了,今天连班都没敢去上!”她倒是老实。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说我和丁洋才刚分手,今天这种场合见面多尴尬啊,万一他又找着一更好的,那我不是自取其辱吗?”

“哟,说了半天还是放不下丁洋啊?”

“这问题要搁平时一点事没有,爱咋咋地,可今天偏就撞情人节枪口上了,弄得我连门后不敢出。”

“俗!反三俗的时候怎么不把你一块儿给反了?你这想法忒俗忒落后了,分手照样是朋友,你这么扭扭捏捏的都用不着人家来寒碜你,你那脸皮还不够你自己丢的呢!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进步不当俗人?”我怒其不争,她向来都是蓬勃向上的仙人掌,干旱都死不了,现在弄得都成糟根的仙人掌了。

小留猫被窝里半天不吭气,她这一闭关我反倒有点着急,生怕她一出关就去跳楼,寻思着要不要去把门窗都锁好。

半晌之后她扔下被子冲进卫生间,一阵丁玲桄榔就看见她手持牙刷出来了,满口白沫对着我手舞足蹈:“我想通了。”

“你怎么又义愤填膺上了?”这节奏真不是我看得懂的。

她说:“我觉得情人节不好意思出门的单身人士都不正常,那些有情人的才应该觉得羞愧,反倒是我们耍单的要趾高气昂。”

我眨眨眼,抬手让她打住:“你慢点,我有点蒙。”

“这么跟你说吧,情人节就像艾滋病日一样,你见过哪个艾滋病患者还到处显摆的?”她说完一激动把牙膏沫给吞了。

“我就不该搭理你!你光棍你骄傲,我恬不知耻的过节去,我还真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拿起包包转身就走,连姐这大脑壳都不带回的,她那理论对不对我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已经被爱情玩得内分泌紊乱了。

城市是美梦的摇篮也是****的温床,我们对它予取予求,它对我们若即若离,到后来都分不清到底是我们依赖它还是它离不开我们?人们开始苦思冥想,最后就衍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例如小留,例如像她一样甚至比她还严重的路人甲。

第八十五章 半阙清歌

“美女,不知道着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您有时间吗?”苏瑾南这点电话倒是在意料之内,只是一开口就拿出演电影的范儿,真够二的。(读看网)

我也跟着装腔作势:“寡人最近事业蒸蒸日上三竿,还真没那时间瞎晃悠。”

他故作可惜:“那真是遗憾,本公司还打算为您提供情人节特别节目,不过现在看来就只有告吹了。”

“别啊,你装什么冤大头啊!”

“我这好不容易挪出时间跟你约会,你还摆谱来着,别说你不想。”

“知道您是大忙人,显摆什么啊!”

“生气了?”

“是啊是啊是啊。”我快语几个‘是啊’,一股脑把这些天来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那好,我上门负荆请罪好不好?要杀要剐全听你的。”他拿出一贯油嘴滑舌舌灿莲花的****本领,我哪里招架得住。

“说,今晚干嘛?”

“去你家。”

他说的理所当然,我心里一紧张,他还从来没主动提出过要去我那里,这突然一说还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喂,嘉鱼,还在吗?”

“呃……嗯,在呢。”

“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里被办公室魅影给猎杀了呢。”他自说自话,我想了想还是问:“能不能上外边?”

他静默一会儿问:“你该不是怕我对你意图不轨?”

忍不住麻栗一阵儿,或许真的是怕会那什么,当年和吴渊不就是事先没防备,突然借着酒精就做了让我悔不当初的事情,现在追忆起来虽不见得有必要哭天喊地,但也是个不小的伤害,我早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了。

生怕他会多想,赶紧解释道:“之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还好,现在多少得顾及一下关情的感受,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把人家赶卧室里憋屈一整晚。”

“那就去我家,反正你那地方小,施展不开。(.读看网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你想干嘛?”

“干嘛那么防备,我可是君子。”

“希望是。”

最后还是去了老洋房,他十恶不赦的让我给他做饭,我刚想抱怨他自找麻烦,他就说:“老是吃外面的东西都吃腻了,真不是我小气,这过节的光景上外边凑什么热闹啊?你好不容易被我的有点样子,回头再给挤坏了,乖!”

他半劝半哄,我只好就范,我算是彻底认清形势了,要是我不做饭今晚还不得饿死。

我看看之前佣人买来的材料,问他想吃什么,他一面说着随便,一面翻着袋子说:“麻辣鱼头,当心火候。”

我不满道:“你还真把我当老婆子了?!”

“这话就不对了,把那‘子’字去掉就圆满了。”

心头微微一颤,这偷工减料之后不就成了‘老婆’吗?

“苏瑾南你占我便宜!”我挥舞着菜刀示威,他攫住我的手笑道:“你这是要挥刀斩情郎谋杀亲夫啊?”

真是风流全在谈锋胜,袖手旁观话最长,他竟然还有闲心对着俩瞪着眼的鱼头开玩笑:“兄弟难为啊,对不住了,让二位死不瞑目了。”

他开了瓶红酒,甚是有情调,只是我的手艺有点跟不上这酒的档次,可苏瑾南却吃得很开心,我看着他不停夹菜自己也高兴。

刚收拾完餐桌苏瑾南就催促我到客厅去,我想着他这是又想怎么奴役我了,满心的不情愿,他却说:“剩下的我明天让人过来打扫就行了,咱们的节目这才刚刚开始。”

“干嘛?”

“反正是好事。”

动车子就上了岳凉山,自从上次放风筝到现在就没上来过,我问他天气还凉呢,干嘛上山吹风去,他却说这叫情调。

车子里放着电台的情人节特别节目,主播甜糯的嗓音听得我一阵纠结。

“你说现在的女人干嘛都喜欢装嫩成天操着个娃娃音,也不怕大众听了会反胃。”

“你不是男人,你当然不懂了,男人大多都喜欢这样的小萝莉,就算是伪萝莉都行,玩的就是个舒心。”

我翻个白眼,抿嘴一笑,用娃娃音说道:“大爷,您今晚是想挨骂呢还是挨打击呢?”

“打住,快别这样了,怪瘆人的,我可不想把车开山沟里去,咱不差这点交通事故来炒作。”他那一脸的嫌恶我看着一阵爽。

“你不是还说男人都喜欢矫揉造作吗,怎么这会儿又受不了了?”

“那些男人是摸不着所以才惦记,我身边多的是这种女人,一开办公室门就能看见乌泱泱一大堆,我早腻了。”他不如自豪的说:“反倒是你这种毛坯石料的货色我看着还能实用经济实用写。”

“去你的!”我一指头戳他脑门上:“就说你没文化,连夸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各应,你就不能说我清水出芙蓉,自然率真之类的,非把我往石头上扯淡。”

他牵起嘴角:“你要是石头也是钻石。”

我心里美滋滋的:“这才像句人话。”

对面一辆下山的车,车灯晃得我真不开眼,下意识撅着身子指着那车骂道:“谁啊,不知道有对头车的时候要关掉远光灯吗?要不是这车比你那金贵,早一把方向撞死你了!”

“喂喂喂,好好坐着,激动什么啊。”

苏瑾南的话一点建设性都没有,我扭头看一眼那车的背影,这个车牌好像是楚襄樊的,怎么刚刚一晃眼还看见副驾驶上坐着个女人来着,他不是十点的飞机去香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有那女人是谁?

满肚子疑惑,又不好叫苏瑾南帮忙看,只好个短信给小李,她回的倒快:“他早就去机场了,现在估计都已经在天上了。”

我刚把手机装进口袋她又了一条:“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看见一辆车挺像楚襄樊的。”按下送键,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千万别胡思乱想才好。

“到了,下车。”

“阿嚏!”我才打开车门就打了个喷嚏,真造孽。

他脱下衣服披给我:“别冻着,你要是进医院了我可没时间去陪床。”

他虽然嘴上不承认,可他心里怎么想我是清楚的,鸭子死了嘴撑着。俯一嗅,衣服上还有他的味道,说不出是男士香水还是洗衣液,总之很好闻。

“我们来干嘛?”

“挖宝藏。”他从后备箱拿出铲子递给我,我有些不解,他指指一旁插着支玫瑰花的小土包,真是一枝独秀。

我没挖几下那土就看见个巧夺天工的雕花描金妆箧,我回头看看他,他微微点头示意我打开。

“好漂亮。”

里面的东西我在打开之前就才到多半是饰一类的,可是它却出乎意料的精美。那是一对扇形的耳环,用材料是黄金,我从来都觉得黄金饰最土气,可是这一副耳环却出奇的典雅,连一片片扇骨上的镂空花案都细细雕琢,看得出匠人人的手艺。

“这是给我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我姥姥的东西。”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眼神直勾勾盯着我,我连逃避的退路都没有,那不像是请求,倒像是咒语,我竟像是被下了将头一样,将妆箧小心收好。

他笑起来,满山的春草也笑了,一时间上下燃气烟火,在这里看刚刚好。

烟火我是看过很多次的,唯有这一次真是美得不能用言语形容,那变幻莫测的光照亮了脚下那一方城,真真火树银花不夜天。

“那是什么地方?”我指着山下烟花的出处。

“上次我跟葛周说的人工湖。”

“我怕就说怎么着点上竟会有烟花。”

他伸手搭在我肩上柔声道:“别说话。”继而转脸在我额上轻柔一吻。

太多的言语都只会惊了如此半阙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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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雌性本能

夜里很晚才回到住处,一看关情的房门紧闭,想来是熬不住睡下了。蹑手蹑脚洗漱完毕钻进被窝,抓紧时间睡觉,否则明天非得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那还不活生生被小李笑话死。

“嘉鱼,嘉鱼。”

远远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叫我,那声音温柔极了,可是听着却不像苏瑾南,正想着还会有谁这么痴痴的呼唤我?回头就看见吴渊的脸,还是当处净若莲花的笑颜,我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吴渊,你怎么在这儿?苏瑾南呢?”

“什么苏瑾南?你说什么呢?”他笑着,仿佛对我的话全然不知。

“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啊,你见过的。”我慌忙想起:“对了,他是你女朋友的弟弟,你不可能不认识。”

他探手在我额上,微微皱眉:“嘉鱼,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我女朋友不就是你么?”

我是真的惊着了,赶紧打开他的手,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你女朋友不是我,真的不是,你女朋友叫苏瑾冉,是个大家闺秀,吴渊,你怎么了,你难道失意了?”

我想着小言里的狗血情节,通常都有什么车祸失意的桥段,该不会真让我给碰上了?那也别是这么个玩法啊!

“嘉鱼,你说话真有意思,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依旧笑着:“今天是情人节,我来接你出去玩儿。”

“开什么玩笑呢!昨天不就是情人节吗,怎么又过上了!”

我几乎就要推开他然后转身逃跑,可他又一把捞住我:“嘉鱼,今天才是2月14号,2005年2月14号,情人节。”

脑袋炸开一记闷雷,不可能,我不会是一觉就穿越回四年前了,没这么邪门!

“对了,苏瑾南到底是谁?”吴渊的问题让我崩溃,我一面挣扎一面大叫:“瑾南!苏瑾南!”

忽然身上被人大力推了一下,双脚一蹬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关情,她满是诧异,我慌张环顾四周,还是我的卧室,又拉着她问:“今天是哪天啊?”

她愣一下差点笑死:“2月15号。”

“哪一年啊?”

“你傻了?09年。”

叹口气,抓着她的手也放松不少,幸好,幸好。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

“看你那样儿真搞笑,刚进门就听见你喊苏瑾南,怎么着,梦见他丢了?”关情满是戏谑,我扶额摇摇头:“没有,是我丢了。”

她放下包包:“行了,你赶紧起床收拾收拾,我给你做早餐去。”

我看她一身花枝招展的打扮明显是夜场战服,身上还有些烟酒残余的气味:“你昨晚又出去了?”

“我压根儿就没回来。”她得意一笑,彻夜不归还神采奕奕。

“哟,长进了,想当年你可是宿舍的乖乖女,现在都学会疯玩儿了,真以为自己今天不用上班啊?”

“我今天是不去上班啊。”她在我穿衣镜前晃悠一圈,美美的欣赏起脚上那双闪亮的高跟鞋。

“新买的?”

“漂亮吗?”她笑得美貌都快飞起来了。

“好看,不过你不上班全勤奖可就没了,以后你拿什么去买漂亮的衣服鞋子?”

她好像全不在乎:“我这假期合理合法,不耽误事。”

“合法假期?”

“婚假当然是合法假期。”

我从床上跳起来,拉住还在转圈的关情:“你没事?”

她笑笑从包里掏出个小红本在我眼前晃晃:“看见没?”我赶紧接过来细细查看:“你这上哪弄的假证?”

“民政局弄得,那钢印能是假的吗?”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个真是的事情,可是证件上那张结婚照里的两个人横着看竖着看都是幸福的。

“这人谁啊?”我指着那男的问关情。

“我老公。”

“哪人贩子卖给你的?别开玩笑!”

关情扶着我的肩,用很正式的口吻说:“嘉鱼,我结婚了,真的!”

我这才想起惊讶,差点‘啊’一声把天花板震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这耳朵怎么比孙悟空的眼睛还近视!”关情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说:“我说,我结婚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做事可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

“从我离家的那一刻起我就跟循规蹈矩背道而驰了。”她略微伤感道:“所以我连结婚的事都没有跟家里人说,我怕他们更加不会原谅我。”

“那你干嘛还要做?”

“没办法啊,我不说什么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的话,我只知道这个男人对我有价值,我在这城市低眉顺眼这么久,现在能财色兼收不是很圆满吗?”

“这不是一斤白菜二两肉的事,你到底想清楚了没?”

“要是没想清楚我也不可能去领证啊,再说他挺好的。”

我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年纪大概三十多:“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还记得校庆的时候你被吴渊拉走了吗?我就是那空当遇上他的,他是高我们几届的师兄,之后我们经常联系,昨天他一大早就守在我单位楼下,我一心动,这么着就答应他了。情人节领证,是不是很浪漫啊?”她那笑真是幸福甜蜜,我看着都动容。

伸手轻轻抱抱她:“又一个已婚的,真好,祝你幸福。对了,什么时候办喜宴?我给你当伴娘。”

“再等等,毕竟我们是闪婚,总得让我跟家里人缓解下关系再说。”

“好,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老公,结婚前没机会审核,婚后总得补上。”

她答应的极其痛快:“行,没问题,到时候让他请你吃大餐,他自己就是开酒楼的,只是规模比不上你们公司聚会常去的那几家。”

“哟,这么说,你也是个老板娘啊!”我打趣她,她说:“我今天回来就是收拾行李的,结了婚总不能还分居。”

“看你这归心似箭的,我哪敢耽误你,去。”

关情走的时候给我了个信息,无非就是谢谢我的收留,还有她新家的地址。她这一走我心里反倒空落落的,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朋友面前成为第二位,可是当她们都结婚了,我自然就顺位下降,不是女人爱老公胜过朋友,而是雌性本能。

第八十七章 什么都值了

小李从早上就有些无精打采,我猜想是因为楚襄樊不在的缘故,这妮子平时看似神经挺大条,可也照样逃不出爱情龙卷风。

“对了,昨晚你短信给我那会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可碍着苏瑾南就作罢了,你问我襄樊在哪里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就是瞎起哄呗。”

她翻翻白案:“你可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也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管闲事的主,肯定瞒着我什么。”

看来我这演技还真是不怎么样,只好极不情愿的说:“我……我昨晚看见楚襄樊了,大概是十点多的样子。”

小李不置可否,笑道:“你可能,肯定是你眼花了,襄樊是我送去机场的,他换了登机牌我才离开的。”

“那……兴许就是我看错了。”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

“你是在哪儿看见他的?”她冷不防杀个回马枪,我刚放下的心又猛提上来。

“岳凉山,不过就像你说的,我可能真是看错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昏昏沉沉的,看差眼也未可知。”

她陷入沉思,表情莫辨:“其实,我老是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襄樊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多心,可你知道的,女人有知觉的,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不过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难道就是。”赶紧收住话头,我一时诧异,莫非真被我逮个正着,没这么巧?可她已经咬上我的言辞,忙着追问后续,我只好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还强调一句:“我只是觉得像,并没有十足把握,你千万别多想。”

她越紧张起来,不停绞着手指,嘴角也咬紧了,我宽慰道:“没事的,我相信楚襄樊不是那种人。”

她勉强笑笑:“算了,你也别跟襄樊提,我自个琢磨琢磨。”

“我昨晚看见楚襄樊开车载着个女人从岳凉山上下来,你看见没?”

苏瑾南切着牛排:“昨晚?那肯定是跟你那同事过情人节呢!”

“可是小李说楚襄樊是她送进机场的,而且楚襄樊今天也没来上班,我想没这么蹊跷?”

“你着什么急啊?别搞得自己跟间谍似的,到时候人家万一真出什么问题了,搞不好还要怪事你挑拨离间。”

我撇撇嘴:“你干嘛总是把人心想得那么阴暗,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关别人什么事?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

“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咯。”他放下刀子揉揉眉心,似是有些疲惫。

“你怎么了?”

“昨晚玩的太晚,今天有紧着开了几个会,光是听报告就听得我耳鸣。”

“你之前不都听潇洒的吗,还让我一度觉得你是无业游民来着。”

他说:“你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我姥爷这几天身体不好,我要做的自然就多了,几头兼顾自然不得闲。”

“早知道明天就不上山看烟花了,你也能睡个整觉。”

“昨天那个我计划了很久,要是不去我真要睡不着觉了。”他放下手,舒展的眉头还是那么好看。

“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些形式的。”

“我在乎。”

心里微微一热,他看我那么重,那么重。

“我给你揉揉肩。”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捏着他的双肩,这是我第一次干这活儿,多少有些笨拙,他却很放松,还笑语道:“值了。”

“什么值了?”

“我紧着把手头的事做完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饭,见你一面,现在你这么乖,我做什么都值了。”他抓住我搁在他肩上的手,侧头轻轻印上一吻。

“你周六不用加班?”

“我又不像你,哪有那么多事好忙活。”

“那就好,我带你去做几身衣服。”

“我衣服够多了,真不用。”

“我妈这一段有空,我想找个时间让你们见见面,我都见过你家里人了,你总的给点回应。”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我想,这大概是他给的心理暗示。

“你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不知道,反正我以前交往过的她没一个喜欢过。”

“那对于她不喜欢的女孩她谁怎么办?”

“杀无赦!”他眼神冷峻,我心里噤若寒蝉,这不是慈禧太后吗?珍妃再美再得宠还不是照样被她灭了!

他看着我的窘态,忽然笑起来:“你还真当真了?我妈哪有那么恐怖,你以为我们在演偶像剧呢?我猜你这一型的搞不好我妈还真看得上。”

我默默点头,他说:“到时候叫上我姐和吴渊,有他们一搭一唱敲敲边鼓,这事就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能不能不要叫他们。”我条件反射似的警觉起来。

“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事,何必让他们劳神费力?”

他想了想,说道:“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总算是仗着苏瑾南领略了一番高级定制的魅力,前前后后一堆人围着我转悠,光是量体就折腾了半天,最后愣是量出N个尺码,我光是看一眼都头疼。

“请问一下,量这么多用得上吗?”

店员微微一笑:“您是VIp贵宾,我们会按照您的尺码帮你做一个一比一的人台,这样以后就不用老师麻烦您量尺寸试穿什么的,会为您节省不少时间。”

我笑笑:“我时间倒是挺多的,不怕浪费。”

店员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估计没见过我这么土鳖的客人,正赶着新鲜劲儿呢。

“那个人台是谁的啊?身材真好,大概是个明星。”我指着一旁玻璃柜子里安安稳稳站立的人台,真是羡慕人家。

“那是苏夫人的。”

“苏瑾南的妈妈?”

店员点头,我诧异了,这世界真是有基因这种不可抗拒的东西,龙生龙凤生凤,果然不假!光是个人台就唬得我一愣一愣的,那要是见了本尊还不被陪衬到地球另一端去,我算是懂了苏瑾南的高瞻远瞩了,人靠衣装啊!

转念一想,要跟苏瑾南在一起,恐怕这还是第一关,也是最简单的一关,像他们那种挑剔的家庭,怎么也得过五关斩六将!

第八十八章 出师未捷

“对了,跟我一块儿住的关情闪婚搬走了?”从店里出来我忽然想起这事,好像还一直没跟他说过。()

“我怎么觉得某些人这话是个双关语,像是在暗示我什么。”他贼兮兮的一笑:“你是在邀请我上去坐坐呢?还是喝杯茶呢?还是干点其他什么呢?”

我拍他一巴掌:“想什么呢?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问题啊?”

他特委屈的看着我:“正常人不都这么想吗?要是连这点念头都没有就真该去检查一下身体了。”

“龌龊!我只是单纯阐述一件事,谁准许你散思维举一反三满脑子跑火车了?”我又拍他一下,他故意不搭理我,最后自个儿沉不住气笑出声来。

要是他进我家门了,我怕也不是他对手,他就是纯粹逗我玩儿,他不是那种人,我清楚的。

取衣服那天是关情陪我去的,婚后的女人果然变化不小,其实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了,衣服还是以前的衣服,也没整容,可就是觉得比起从前多了些东西,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女人花。

“你们家苏瑾南真好,事无巨细都能为你打点周全,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高级定制的事情,时间独一份,美啦美啦。”她眼里全是羡慕,不可理喻的还真就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我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也是刚知道高级定制这么麻烦。”

“你就别显摆了,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你是饥汉子不知我饱汉子撑。”我调笑她,她抬手握拳威胁我,我一闪身就躲过了。

“快去试试。”

我闻言拿着衣服就去试穿,款式很简约,是能穿到正式场合不至于太隆重的那种,面料极其舒服,让我有种把人民币穿上身的感觉。

“这颜色真好看。”关情看着镜子里的我,溢美之情无以言表。

我转着圈圈得瑟起来,就像她搬走的那天早上一样臭美:“是苏瑾南选的,那说浅杏色衬我粉白粉白的。”

“哟哟哟,看你这样儿,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幸好这只是常服,要是件婚纱你还不得活活乐死!”

“乐死我也愿意,怎么着?”我腆着脸,要是面前站的是杨佳的话肯定会被打死的。

“宋小姐,这几件也是您的,要试一下吗?”店员甜美的微笑依旧未改。

“不用了,包以来,你们的手艺我信得过。”

那店员更高兴了:“宋小姐过誉了。”

“对了,我那天让你们看着办的那件做好了吗?”

“做好了,宋小姐,您看看要是哪里不合适我们再改。”店员推出个人台,关情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宝石蓝的丝绸面料,垂直度很好,膝下的长度不失优雅,流线的剪裁多少显得干练些。

“这不是你的衣服?”关情有些迷茫。

“苏瑾南妈妈的。”

“啊?”她又打量一遍人台上的裙子:“你真是要去见家长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很好,你早就该这么干了!”

正式见面的日子定在周末,这高级定制之所以高级,我想不仅仅是设计和做工,更表现在细节,他们家的衣服全都用定制的盒子大包,外面系上缎带,再放到定制的纸袋里,提在手里倍儿有面子。

“这是什么?”苏瑾南倚着车,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有些疑惑。

“上次去量体的时候看见你妈妈的人台了,我想着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手去,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让店里做了这件衣服,怎么也得配得上你身份不是。”我笑着献宝一样把盒子打开给他看。

他看着看着眉梢流露出一抹得意:“难为你了,连我都忙忘了。”

“反正是花你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地点是他妈妈选的,在冉苑,上次过来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冉苑还是老样子,跟苏瑾冉本人一样,温柔婉约。

侍者一路领我们到包间,幸好没有迟到。

“放松点,我妈挺好相处的。”苏瑾南握起我的手:“怎么那么凉?”他小心给我和着暖气,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效果。

“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你记错时间了?”

他看看表:“不可能啊,我妈从来不迟到的。”掏出手机打电话,没几秒丧气的说:“关机了。”

忽然有些难受,不由垂头丧气。

“没事的。”他搭着我的肩膀:“许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别多想。”

我点点头。

包间门一响,苏瑾南就吩咐:“进来。”

“谁啊,这么不淡定?”莺声燕语闯进门来,我抬头看见苏瑾冉,她笑得春光明媚。

“你怎么来了?”苏瑾南起身打招呼,看不出情绪。

“什么话啊?这是我的地方,我反倒没权利踏足了,不能!”苏瑾冉边说边挨着我坐下:“嘉鱼,爱吃什么尽管点,瑾南买单。”

苏瑾南一听不干了:“没你这样的姐姐,我来这儿就是想免单的,你倒好,我的钱你也要。”

“要,干嘛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是等人齐了再点。”我说着把菜单放回桌上。

苏瑾南瞅瞅我们俩说:“别等了,妈妈不会来了。”

“那她干嘛去了?”苏瑾南显然不知情。

“出差去了,有个很急的案子要做,这不是特意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吗。”

心里越难受起来,感觉自己真不受待见,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还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我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嘉鱼,别不高兴了,就算你今天见着我妈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这几天她有的忙,那火气一阵一阵的,我还怕你受委屈呢。”

苏瑾冉向苏瑾南递个颜色,他就附和说:“她就是个工作狂,忙起来连我是他儿子都能忘了,咱不跟她生气。”

“生气?生谁的气?”回头就见吴渊进来了,我早就该想到的,有苏瑾冉的地方怎么能少了他呢?这才叫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姐夫来了。”苏瑾南倒是热情,我也起身跟他到招呼,他见我只是笑笑。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我今天算是糗大了,连准备好的礼物都没机会送出去,散伙的时候苏瑾冉看看我手里的袋子,说是她帮我转交,也好,免得我尴尬。

“对不住了,今天是我安排上出了岔子。”苏瑾南一脸歉意,我摇摇头,笑着说:“好事多磨嘛,我能等的。”

他抱抱我,说道:“嘉鱼,你这样真让我心疼。”

第八十九章 别拿我当借口

楚襄樊‘出差’回来,刚刚复工就提吃要请我和小李吃饭,我觉得这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可是人家事主都不愿意追究,我何必穷追不舍?有的吃就吃呗,反正也挺合算的。

一下班我和小李打车过去,楚襄樊开车从另一条路绕道而行,最后在饭店碰头的时候我都觉得像是搞特务接头。

“没办法,谁叫人家忌讳办公室恋情,反正我和襄樊秀习惯了,这次让你也体验一下,感觉如何?”小李对这一次的胜利会师表示万分欣喜。

“不怎么样,好好的谈恋爱搞得像****,你们也真是怪有‘情调’的。”我不甚唏嘘,换做是我,宁肯不要在一起。

“我以此为乐且乐此不疲,你管我!”

“行,乐此不疲!”我学着小李的举止口气,我才不信她没感觉。

不过这种类型的情侣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为了防止被人现,每次约会都会选在包间,想怎么亲密都行。

“嘉鱼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楚襄樊把菜单给我,我毫不犹豫就接下:“不跟你客气。”

“就当是谢媒酒好了。”楚襄樊的话让小李震颤一下,我也有些不适应他的转变,他却说:“之前你不是来缠着跟我要这一顿妈吗,怎么现在又是这幅德行?你要是觉得下不去口就算了。”

我赶紧解释道:“下得去,再多的我都吃得下,哪能驳了你的面子啊!”

楚襄樊只是笑,小李也跟着笑,我可不想深究他们为什么笑,三下五除二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都说食物能让人欢喜,果然有理。

“对了,你这次去香港累不累啊?”小李夹菜给楚襄樊,可眼睛并不看他。

“还好,对方的要求不是很难搞定,还算好应付。”楚襄樊摇摇酒杯,那香槟的颜色真好看。

小李又问:“那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话楚襄樊听着像是抱怨,我一阵心寒,这大概是打探,有点无间道的意味。

“那边负责人很热情,非要我们多留几天,我看最近手头没那么多事,干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粗襄樊神色淡定,连我都觉得无懈可击。

“也是,你总不可能跟人说你要回来见女朋友。”小李自嘲一下,楚襄樊却从包里拿出个饰盒子。

“这是什么?”

“礼物啊!”楚襄樊打开盒子递到小李眼前:“别生气了,你看,我工作之余可从来没有忘了你,为了给你买这条项链我脚都跑细了。”楚襄樊说着还伸出脚让小李看,就像献宝一样。

那些别出心裁的小情思,我看着只觉得一阵心虚。

小李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很煞风景的问:“那这样的礼物你一共送了几份?”

楚襄樊蒙了一下:“怎么会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你以为我是大款啊?哪有那么多钱?这是钻石,不是鹅卵石!”

“是啊是啊,小李,你看看着项链多漂亮,试试看。”我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少都跟我的大嘴巴有关系,当然应该义不容辞出来解围。

见小李已经不那么紧绷,我小声劝她:“你不是一直都挺相信他的吗?那这一次也不要怀疑,别生气了,人家楚襄樊可是拿出姿态来了,你要是再绷着脸就不像样子了。”小李微微扭动一下身子,我又说:“就算我看见的是真的,你这样不依不饶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小李仰头对着楚襄樊甜甜一笑:“帮我戴上。”楚襄樊自然是乐意的,化干戈为玉帛的场面真是和乐融融。

吃晚饭天都黑透了,楚襄樊和小李执意要先送我回家,现在这种纠结的情况他们自己都掰扯不清,我才不想往里掺和。

“行了,你刚回来,我就不当电灯了,你们慢慢甜蜜去。”

“不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外面瞎晃悠,我怎么能放心呢?”小李还是要坚持,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来送她。”是吴渊耳朵声音。

“吴渊,你怎么在这?”楚襄樊看来很意外。

吴渊和楚襄樊礼节性的握手:“我和几个朋友来吃饭,刚散伙。”

“他送你可以吗?”小李询问我。

“不好。”我断然拒绝。

“嘉鱼真会开玩笑。”楚襄樊对我笑笑又说:“既然吴渊送你,我们就放心回去了。”

这对奸夫,本来就不想送我,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明说,现在有人肯拦下来,当然忙不迭甩开我,我算是被彻底遗弃了。

“行了,你走,我打车回去就行。“

“嘉鱼,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多待一会儿吗?”

“我们各有各忙,我不想耽误你时间。”我转身离开,他却说:“你撒谎,你是不敢。”

我回头哂笑道:“你讲笑话的水平真烂。”

“你怕你说情不自禁。”

心里不由一阵毛,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更不是故意戏谑,只是,还是忍不住会伤感。

我走过去:“你有勇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猜测不攻自破吗?要是有,那就走。”

他的车依旧大气舒适,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祈祷时间能快点过去。

“别装睡了,我们聊聊。”

“你怎么知道?”

“你从来都不会演戏。”

“是啊,我的演技怎么能跟你比。”对于我的讽刺,他好像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他说:“那天吃饭的时候你好像很不高兴。”

“被人放鸽子能高兴得起来吗?不过我看你倒是挺开心的。”

“没错,我是挺开心的,要是你们真见面了,以后不结婚都不行。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吴渊,你现在什么都有,我对你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好不好?”这句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不是不难受。

“可是我不快乐。”他的语气有些颤抖:“我努力生活努力工作,我拼命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我买车买房没有向别人借过一分钱,我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爬到今天令人艳羡的低位,我付出不必任何一个人少,可是他们却只看到我的女朋友是苏瑾冉。”

其实这些都是事实,只是我一直在逃避,苏家挑女婿,感觉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力,那个人必须要对家族有贡献,必然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我从前不敢想,因为我觉得,要是吴渊摆脱了‘软饭王’的帽子,那么他将会何等的有魅力?

他紧紧盯着前面的路,双手不停打着方向盘,缓缓说道:“嘉鱼,你知道吗,有很多次我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抬头看到整个办公区黑压压一片,只有我的案头亮着微不足道的光,我那时除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就只剩下寒冷。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想要的却一天天远去,远到我再也碰不着了。我问自己‘这一次该放手了?’可是每一次我都会想,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他的鼻息夹着水汽,我清楚的看见他抬手假装不经意地抹了一下脸颊,接着又握紧方向盘,握得指节都微微白。

“吴渊,别这样。”我的声音有些虚弱,微不可闻。

“嘉鱼!嘉鱼!嘉鱼!”他忽然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好像呼唤遥不可及的人,他说:“我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再想你也不敢去那房子,我知道,即便我兑现了所有诺言,你也不可能会原谅我了。”

心有戚戚,我们都是被爱伤过的可怜人,唯独他守着过往不敢走出来。

我狠心说道:“你追求财富追求名利追求地位,很好,都没有错。我理解,人各有志,而且你现在成功了,很成功,可是你能不能别拿我当借口?”

他怔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动力。”

“嘉鱼。”他有些哀求。

“停车。”

他没有再挣扎,停住车子放我离开,我看见他走前的那一瞬回眸。

他,流泪了。

第九十章 韶华易逝

周末无事便约了关情出去逛街,她现在花钱倒是有些大手大脚,我劝她要细水长流,她却有些满不在乎:“我老公怎么说也是个小老板嘛,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看看她手上的结婚戒指,虽然钻石不大,可也应该值不少钱,相比那个男人使真的很爱很爱她。

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不必多说,不必多做,只要把你的钱让她尽情花就好。又有人说,男人给你买钻戒不一定爱你,但如果他连钻戒都不肯给你买,那么就是不爱你。

虽然这样的说法被坚信纯爱的人们所诟病,当然也包括我。虽然面包不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但缺乏面包的爱情真的很难逃脱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的厄运。

“嘉鱼,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不错,可是会不会太花哨了一点?”我看着那衣服上大朵大朵的各色玫瑰,微微皱眉。

她没理会我,径自走进试衣间。是啊,女人怎么会嫌衣服太漂亮了呢?

不一会儿她便身着新衣在我眼前晃悠:“好看吗?”我忽然想起她搬走的那天早成,她也是这样高兴的炫耀着春衫袖。

我拿起一件鹅黄的针织衫在她身上比划一下:“试试这件,多清纯。”

她笑看了一眼然后推开我的建议:“你还当自己永远十八岁呢?穿这个出去只会被人家说成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我们现在是女人,早就不是女孩儿了。”

我笑笑:“装什么成熟呢?”

她屡屡刘海:“咱们早成熟了,再熟就该烂了。女人的好年华没多少,满打满算也就这几年,要是不趁着这会儿好好打扮打扮,韶华易逝啊小姐。”

我思忖一下:“我怎么觉得你的潜台词是你老公重美貌啊?”

关情抚摸外套意料的手微微一顿,抬眼对我妩媚一笑:“女为悦己者容,有错吗?”

我愣一下:“没有,当然没有。”

“那就好。”关情转身又拿了几件衣服对店员说:“这些帮我包起来,身上这件剪了吊牌我穿着走。”

我完全傻眼了,原来关情的女人魅力都是靠钱堆积出来的,她爱钱,并且她有钱,可以买漂亮的衣服,进口的化妆品,可是,可是,真的和以前越来越不同了,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大概只有追求一如往昔。

“现在去哪?”关情百无聊赖的看着红绿灯。

“不知道,你想去哪里?”

“不如让我老公过来接我们,然后请你吃饭,就在他的酒楼。”

“好啊,我对他充满好奇。”

关情打电话给她老公,那边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关情很是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你还记得咱们学校的食堂吗?”关情莫名其妙问起这个。

“怎么会忘?他们很牛的,不管做什么菜永远一个口味儿,我觉得他们天才了。”

“那是一楼,二楼更离谱,萝卜味儿要在土豆里才能吃出来,土豆的味儿要到白菜里去找,境界多高啊!”关情止不住的笑。

“还有三楼,各地风味都是本地菜的翻版,比山寨还山寨,彻底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当时咱们吃腻了一楼就转战二楼,吃腻了二楼就转战三楼,你当时问我,要是连三楼都吃腻了扼要怎么办?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想了又想,还是没什么印象,只好摇头,关情笑笑:“我说,要是吃腻了整幢楼,咱就上楼顶去喝西北风。”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诶。”我拍着她的肩一个劲儿笑话她:“你那是可真幽默。”

她却说:“不是幽默,是害怕,我那是就在想,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她忽然回复笑容:“不过现在好了,我有张长期饭票,以后燕鲍翅都是小意思。”

“关情。”我低低叫着她的名字,忽然有些心疼,那笑容已经不澄澈了,却越真实动人。

我说:“关情,你……你现在,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有自信多了。”

“别笑话我了。”

“我说真的。”

还没等来关情的老公就等到了苏瑾南的电话,他在那边有些焦急,说是他姥爷住院了,我劝慰他几句,干脆提出跟他去医院探病。他很快就飞车赶到,跟关情寒暄几句便载着我离开。

“那是关情?”

“是啊。”

“跟以前差好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是不是变漂亮了?”

他笑笑:“是变普通了,换句话说就是俗。”

“能不能只褒不贬?”

他去肯就范,还说:“尤其那件衣服衬得她好风尘。”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生下来就是人中龙凤。我们懂得奋斗,懂得攀爬,这一点你们恐怕知之不深。”

我并没有刻意摆出阶级,只是这就是事实,尽管残酷。

他没有再说话,直到停车才跟我笑笑,拉着我上楼。还是那个私家医院,一样漂亮的前台,一样儒雅的医生。

病房里阳光充足,苏瑾南的姥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面容慈祥。

“少爷,您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进来,苏瑾南介绍说:“这是我姥爷的私家看护闵阿姨,这是我女朋友嘉鱼。”

闵阿姨很是和善,当问到病情时她说:“姥爷是血压突然升高,我害怕出事才把姥爷送过来的。”

“我刚才已经问过孙伯父,他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出院。”苏瑾南轻轻替他姥爷掖掖被子,问:“我妈和我姐呢?”

闵阿姨说:“小姐正在路上。刚才陈助理来过,说是先生在北京有些事需要夫人过去一趟,夫人知道您会过来照顾老太爷,就急匆匆的去机场了。”

苏瑾南又问:“有说是哪天回来吗?”“快则一两天,慢则三四天。”“知道了,闵阿姨你回家帮姥爷那点换洗的衣服,这边我守着。”闵阿姨点点头退了出去。

我小声说:“你爸妈还真有情调哈,二人世界。”

“你瞎想什么呢,我爸妈可没这么多好腻歪的,我估计是‘夫人外交’之类的事情。”

我有所领悟的点点头:“那你妈一走你岂不是担子更重?”

“也不一定,她的生意自然有手下人帮她看着,要不然就白养那么多人了。”

“交给自家人会不会更放心一些?”

苏瑾南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站在病床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好看的色泽,他说:“我妈我姐和我的公司虽说都是家里的产业,而且都有生意往来,可是账目是独立的,一方也不会干涉另一方的运作,只不过在出问题的时候都会结成联盟,就算无力回天,失掉的也只是一部分,不会殃及根基。”我若有所思起来,生意的事情我不懂,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精明如斯,怎么会犯糊涂呢?

第九十一章 青春是不稀罕的

陪着苏瑾南在病房里守了整整一夜,他姥爷始终没有醒来。有好几次他提出要送我去睡觉,我都拒绝了,我说:“难得我们都有时间,再说床前尽孝的事情怎么会累呢?你帮我们家做了那么多,我能做的只有这一点,要是你还不让,我就该不心安了。”

他拗不过我,只好让我留下来,半夜还让人买了宵夜过来吃,又找了毯子给我披着,我不禁好笑:“这转眼都到夏天了,哪里用得着?”

他却说:“防备着,总是没错的。”

早上天刚亮他就送我回家,交代了几句又折返回医院,其实有些不想让他离去,不想他那么累,可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上大学时为了赶一份报告可以整夜不眠,现在只是枯坐一夜就有些不适应了,眼睛干涩得险些转不动,一照镜子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怪不得他坚持送我回来,原来我已经不禁熬了。黑眼圈自不必说,连皮肤都黄干,只是一夜啊,我就好似苍老了一岁。

忽然有些难受,因为想起了张爱玲那哀伤还兀自坚强的句子。

你年轻吗?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稀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的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人钝了,下一代有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到朱红撒金的辉煌的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是从前的怯怯的眼睛。

眼前是关情站在试衣镜前上下打量新衣的模样,她好像才是最了解其中深意的人,她的变化也正是因为这些了解,没有人会愿意为你逝去的青春买单,只有你自己。那么,能多留一点也好,哪怕只能撑片刻。

周一上班就被叫去开会,这才想起上次和大名物流谈的广告还没做,这一次陈总又是亲在到场督战,难免让公司重视。

“陈总,我们计划的方案是突出贵公司传递希望传递爱的宗旨,我们想按照公益广告的套路拍摄,选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入手。”设计部经理拿着策划给陈总过目,陈总一连一个好,让老板很是高兴。

“孤寡老人,残障人士,留守儿童,这三个我觉得不错。”陈总从中挑了三个方案,忽然很特别正经的问我:“宋小姐,你觉得选哪一个好?”

我有些受宠若惊,老秦在我边上小声提醒我别说错话,我缓过神说:“其实,这些方案都是我们设计部的同事反复斟酌过才敢呈给您的,又经过您的精心筛选,剩下的自然是精品,陈总既然是客户,还是您亲****板比较好。”

陈总将老练的笑容一摆,说道:“贵公司真是出人才,宋小姐那么年轻,公关手段可是一流啊。”

一屋子人陪着笑,就在这种欢乐和谐的气氛中陈总特豪迈的定下了留守儿童的方案。

“喂,嘉鱼,你晚上有时间吗?”才出会议室就接到吴渊的电话,还没等我拒绝,他就说:“上次送你回去的时候,你的东西掉我车上了。”

“什么东西?”

“一支唇膏。”

我细想想,好像那天回去之后真是现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跟小李打车去饭店的掉在出租车上了,没想到真是作孽。

“不过就一支唇膏,我家里还有,不用了。”

“你要是忙,我可以送过去给你。”

“真不用了,麻烦。”

他忙解释道:“这么好的唇膏扔了可惜,我留着也不合适,万一让什么人看见了又该瞎想一通。”

是啊,要是被姐姐看到,指不定就穿帮了。我赶紧说:“你别到我公司来,我去找你。”

刚挂掉电话就有些后悔,不就一直唇膏吗,让他扔掉就好了,干嘛非得跑一趟没事找事,我一定是晕了头了。

晚上陈总拉着公司一帮人请客吃饭,本来是不想去的,老秦却说人家摆明就是便宜我,我要是不识趣,让人家陈总的面子往哪搁?

席间硬着头皮加入觥筹交错的行列,和陈总小酌两杯,他见我有些上脸也就不强求了。估计上次我酒后撒泼把人家胖揍一顿,末了苏瑾南还让人在业内臭了名声的事传播得够远,不过也好,以后总算是没人敢逼我喝酒了。

“嘉鱼,你在哪?”还是吴渊,我说:“我在翠林,公司有应酬。”

“那我过来接你。”

“真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那事改天。”

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挨了老秦的一只熊掌:“嘉鱼,干嘛呢?你们家苏少这么不放心?”

我赔笑:“哪能啊!一个朋友找我有事。”

“真的?”陈总结果话头玩笑道:“要真是苏少就请他过来聚聚,我们好见见真佛。”

我有些哭笑不得:“真不是,就是个普通朋友。”说完才现我连电话都还没挂,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继续掰扯,只得慌忙收线。

散伙后一群人还站在翠林大厅外面握手惜别,老板和陈总依依不舍,陈总还不忘夸赞我几句,我重复着格式化的谢意,总算把两边的领导都送走了。

正站在路肩上准备打车,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宝马,知道是逃不过,只好走过去拉开车门。

“上来,我送你回去。”他的引擎盖没有一丝温度,应该是等了很久。

“不用了,东西给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难道你连普通朋友的车都不敢上?不怕别人看出点什么吗?”他语气里有些愠怒,显然是听清了我刚才的说辞。

“既然你那么想送我,成全你也无妨。”我上车系好安全带,他不疾不徐动车子上了高架。

“能把天窗关上吗?刚下过雨有点冷。”我用手箍着头,生怕又成梅风。

“比起心冷,这点冷算什么?”他冰凉的话语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说:“吴渊,别借题挥好不好?”

他没说话,还是关上了天窗。没有了风声,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我连喘气都不敢太用力。他从储物格里把唇膏递给我,可是眼光还停留在前路上,我刚要接他却攥得更紧,他问:“如果没有它,你还愿意再见我吗?”

“愿意。”我故作轻松:“毕竟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你说是?”我见他还是没有要给我的意思,不由放松手上的握力,他觉察出来,把唇膏狠狠撇到我的手心里。

他有些自嘲苦笑道:“谁不想只爱一个?谁一生不怕寂寞?”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本就不该多说。

到站下车,该走的总会走,然后寻寻觅觅下一个埠头。

第九十二章 不爱了,更伤!

抬头看见家里灯亮着,着实吓到了,转念一想估计是关情回来拿她的东西,上次她走得匆忙,有些东西拿不了就暂时放我这,我好几次要给她送去她总说不着急用,新房那边应有尽有,也不差这一两样,没想到,她果然是念旧的。

“关情,是你回来了么?”我开门进去,却没人回应我。看她房间的灯很昏暗,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嘛。

“关情。”我敲敲房门,还是没声响:“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进来了。”

“别!”她终于开口,可声音却是颤抖的,顾不上阻拦推门进去,她躺在床上,被子蒙得严严实实。

“你干嘛呢?小心喘不上气。”我伸手试图把她的被子往下拉,可她却在里面死死抓着不放,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关情,你怎么想起回来了?”她还是不说话,我心焦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把被子拿开,让我看看你。”

她缓缓拉开一角,我顺势赶紧把被子掀开,她长随意散在脸上,有些颓然。我试着拨开她的头,竟然满脸是泪,眼睛红肿,嘴角也有一些淤血的痕迹。

“你怎么了?”我大惊失色,何时见过她这样狼狈。

我扶她坐起来,她一副愁眉泪眼,我拧了毛巾给她擦脸,她说:“嘉鱼,我要离婚。”

“离婚!你这不是才刚结婚吗?”

她一拳狠狠砸在被子上,咬牙切齿道:“他不是人!或者说是我之前眼瞎了才会被他骗。”

“骗?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她苦笑起来:“结婚前他对我好得不得了,就是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说尽了甜言蜜语,可是结果是什么样?结婚后我才知道他说的那些全是屁话,全都是骗人的。”

“他怎么骗你了?”

“他说他是真心爱我的,为了我让他做什么都行,而且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他待我很好,有求必应,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答应跟他结婚。”她说着擦擦眼泪:“我以为他会对我好一辈子,可是,就在昨天他终于路出本来面目了。”

我小心问道:“他……怎么了?”

她掀开衣领,颈上肩上全是伤,胸口上有几个竟然是牙印,刚刚结痂的血一粒粒附着在伤口上,一片触目惊心。她说:“这还不算。”撸起袖子胳膊上全是红红的条形印记。

“他打的?”我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愿相信。

她点点头,我急切道:“他为什么要打你?这可是家庭暴力!”

她说:“我就是花了他几个钱,他看到账单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了。一个劲儿问我都买了什么,我就说账单上都有,你不会看吗?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站起来就呼我一巴掌。”她把脸伸给我看,果然还有些红肿,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巴掌嘴角才会破的。

“那也不能打人啊!前两天我跟你逛街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听见你买东西也没有不高兴啊,你让他请客吃饭他不还挺乐意的吗?”

她眼里忽然闪过惊恐的情绪,整个状态变得很僵硬,她呆呆的说:“他不仅打我,他还……他还……”

“他……还干了什么?”我很讨厌这种不好的预感。

“他强暴我!”话刚出口她就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重新瘫倒在床上,只是一味的哭泣,那哭声有些泪迸肠断。

‘婚内强奸’的字眼撞击着我的神经,以前听见这个词的时候只觉得好笑,都已经结了婚怎么还能算是强奸呢?可是现在却觉得无比森冷,甚至不敢深想,那画面得要多么残酷,多么不留余地。

我颤抖着手去替她擦眼泪,她忽然抓住我:“嘉鱼,我该怎么办?我想我真是自作自受。”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屈辱,逃出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如果我往马路上冲过去,是不是就能了结所有的痛苦了?”

“关情,不要!千万别那么想,你还有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他没完!”我简直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刚要起身却被她死死拽住:“嘉鱼!嘉鱼!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好好好,我不走。”紧紧抱着她,她的眼泪从我领子里掉进去,烫得我皮肤一寸寸像是着了火一样,我安慰道:“你安心睡,我在呢。”

“嘉鱼,我要离婚。”

“那他对你的伤害怎么算?”

“我没……没精力跟他纠缠了,我只想尽快离婚……赶紧脱离这个梦魇,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他在我身上做那些事,我……”她再一次声泪俱下,哭得不****形。

她说:“当初没有带走这些行李,好像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我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我忽然有些难受,很多事情,我们未必对结果一无所知,只是往往刻意忽略造成这结果的过程,只因为那情节太过不堪回。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弄睡着,梦里她始终不得安稳,不是皱着眉就是双手死死护在胸前,我看着一阵阵心寒,本以为她这次是段好姻缘,原来还是孽。之前还花儿一样的人,现在看着形如枯槁,都说爱情伤人,原来不爱了,更伤!

“喂,李雨泽吗?我想问你点事?”我轻手轻脚上了阳台。李雨泽那边倒是拿出点律师的风范问道:“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

我心想虽然关情和他认识,但毕竟这种事不是好事,避讳一点也应该,于是说:“我想打听一下婚内强奸的事。”

“什么?你好端端的打听那个干吗?”

我尽量压低声音说道:“我刚才在看一个连续剧,你也知道我这人感情泛滥,那种婆婆妈妈的情节演得真让我上火,里面女主角就是被那啥啥了,我想知道这种官司女方的赢面大吗?”

他没有再问,多半是相信了,他说:“一般来讲,犯罪要具备四个条件:主体、客体、主观方面、客观方面。说白了,主体就是男方,客体就是受害者,主观方面是故意,客观方面就是时间地点之类的,罪名能不能成立就要看是否有犯罪结果,也就是那女的被那啥啥了。”

“那要有什么证据才能证明?”

“这种事情是生在婚内,证据就比较难了,男方完全可以说是女方自愿的,毕竟他们有婚姻事实。”

“那也就是说没希望了?”

“也倒不至于,这种事既然违背了女方的意愿,女方为了捍卫自己的贞操权,自然会反抗,那么就必定会有肢体冲突,如果说有医院的验伤证明就等于有了一部分证据。”

“一部分?难道这个还不够?”

“当然不够,男方可以狡辩为单纯的家庭暴力,就和强奸没关系了。”

“那怎么办?”

“最好是有目击证人,或者是有人之前见过男女方双方生过类似的事情,这样的证据就比较有力度。”

我有些不寒而栗,关情连一个字都不愿多提,要是被人看见,她恐怕真的就活不成了。

“嘉鱼。”他顿了顿才问道:“你……你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果真是律师的脑袋,不好骗,我只能一笔带过说:“这种家庭伦理剧只会浪费你大律师的时间,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也不等他说话就收线了,夜风吹得我有些颤栗,脑子里全是臆想的画面。那男人把关情一巴掌打翻在地,然后像禽兽一样撕扯她的衣服,直到不着存缕,然后用皮带****住她纤细的手臂,在她胸前撕咬着,全然不顾她的哭喊求饶,最后,最后……

想到这里胃里竟难受起来,那些充斥着暴力和哀嚎的场面让我一阵阵恶心想吐,不管不顾冲到卫生间里,一下跪在马桶旁却吐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去,溅起朵朵水花。

第九十三章

始终放心不下关情,只得请小李先帮我扛着,起初她也有些为难,我搬出‘苏少’她也就没说什么了,到头来我还得‘狗仗人势’。

“你起来了?”关情裹着披肩出来,唇上还是没有血色,神情疲惫,怕是昨晚一直被梦魇纠缠。

“要不要吃早饭,我去给你做。”

“你不用上班吗?”

我笑笑:“你的事要紧,反正他们又不敢扣我工钱。”

“还是你好啊,我原以为也能像你一样有所依靠,可是终究不及你有福气。”

“关情……”有些不忍说下去,只好劝她:“想开点,我这里你安心住着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

刚做好早饭就接到小李的电话,她是在那边火急火燎的让我赶紧回公司,说是大名的陈总又来了,点名说要见我,我这正为难,关情却说她想休息,言下之意就是让我去上班。也好,免得我们两两相对越显得可怜。

小李看见我就迎上来:“嘉鱼,你可算是来了,人家陈总都等大半天了,就在会议室,资料我都替你备好了,你赶紧上去。”

“多谢,改天请你吃饭。”拿了文件夹就慌忙赶过去,一帮大佬有说有笑,尤其是陈总见到我就跟见到香饽饽似的,让我没来由又一阵反胃。

“陈总,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陈总和善的跟我握手:“没事,来了就好,你的事情不要紧,要是你着急的话我们这边可以改期再谈。”

这话说得真漂亮,要是诚心不想为难我,在听到我请假的时候就应该打住,现在我就是再不想来也回不去了,这种话也就只是逢场作戏的安慰奖,我都能说得更动听。

“陈总真是会开玩笑,哪能让您一个大忙人来迁就我这种小角色,我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拿您的庞大投资瞎折腾不是。”

陈总似乎很是受用,转头对着老板说:“贵公司真是个风水宝地,小姑娘一个比一个伶俐。”

“陈总这么夸我,我都不敢听了。”我假意谦虚,不慌不忙打开文件夹,满眼全是上次会议时准备的材料,就连已经被否决的孤寡老人和残障人士的调查报告都还赫然在册,这下完了,弄了个大乌龙。

“怎么了小宋?”楚襄樊看见我神色不对,我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这份文件可能有点问题。”

“那用我的好了,我听着就行。”陈总让秘把他的资料给我,末了他还说:“反正我现在看见文字的东西就头疼,还是有个人解说好些。”心里不由松口气,幸好人家不介意还给我台阶下,要不然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一天会议开下来简直比扛着大米上十八楼还要累,不仅要应付那些人精,还要兼顾本职工作,我都觉得自己快要成千手观音了。

“那好,这个广告我们再往后推一推,地点还要在留心挑一挑。”双方听了老板的结案陈词一拍即合。我扭扭僵直的脖子,真是头晕眼花。

送走陈总一行人老秦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我的工作失误,他却说:“你从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以后尽量多花点心思,即便‘苏少’的面子再好用也不见得能永远碰上像陈总那样肯看主儿的人。”

先前还觉得是狗仗人势横行无忌,现在只剩下丧家之犬的余力了。

“我听襄樊说你今天差点出洋相了,不好意思,这个案子我了解不多,不知道那是上一次的材料,给你帮了倒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李从我‘刑满释放’之后就一个劲儿给我道歉,反正我现在只是觉得累,没有多余的精神应付她。

我说:“你肯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再说这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不尽心,跟你没关系,你要是老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

她甜甜一笑:“你不怪我就好,你也不用请我吃饭,算咱俩扯平了。”

晚上回到家关情还是在她自己的房间待着,敲门进去,她慌张的把衣服穿好,我摇摇头在床边坐下:“让我看看。”

她背上的皮带印记真是不少,一个个淤青紫。我说:“你趴下,我给你上药。”

她把药膏递给我,才刚用棉棒涂上去,她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我手脚笨,要是疼了你就说,或者叫一叫也好,别忍着。”

“没事,我不疼的。”她声音有些哽咽,弄得我一阵心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啪嗒’一下就滴在她背上,她警觉地颤抖一下脊背,我忙擦了眼泪平缓语气:“对不起,对不起。”

“嘉鱼,不是你的错。”

忍不住自责起来:“要是我那天不跟吴渊离开,你也就不会认识他了,要是我多体谅你一些,多关心你一些,大概现在一切都会不同的。”

“谁都没必要为别人的结局承担责任,自己的过错自己买单。等我伤一好就会去跟他谈离婚的事,这种错误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她的言语全是绝望,连眼睛都灰暗了。

“他……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不打还有什么区别?”

背后不能说人,不一会儿关情的手机就响了,她盯着屏幕满是惊惧,我已经明白是谁,抢过电话就破口大骂:“你还有脸打电话给关情,你还是男人吗?连自己老婆都能下得去手!简直禽兽不如!全世界每天这么多人死,你怎么不去死?!”

我在电话里骂得酣畅淋漓,他却不一言,哪怕是最恶毒的诅咒都没有听见他的一句反驳,等我骂得没了力气,他才淡淡的说:“能不能把电话给关情?”

关情接过去放在耳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面如死灰,只剩下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双眼没有焦距,忽然兀地起身将电话摔向墙壁砸得粉碎,我吓了一跳,她却嚎啕大哭起来。

“他说什么了?”

“啊……嘉鱼,我该怎么办?他说……他有我们的录像,要是我……敢报警或者敢离婚,他就……就把视频放上网,和我同归于尽!”她紧紧抓着我的肩膀:“要是真那样……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我彻底吓傻了,忽然想起《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剧情,他一定是个****,而且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他对关情的折磨足足到了可以逼死她的地步,她是他的妻子啊,难道不应该是他用心呵护的枕边人吗?

第九十四章 骆驼的微笑

关情整天把自己所在房间里,我时常能听见她在午夜小声哭泣,我劝她出去走走或者回家去,她却只是双眼吊望着前方悠悠说:“不敢!”

我跟苏瑾南简单提过关情回來的事,只说是夫妻不和,剩下的连我都不忍多想,仰面躺在老洋房的沙发上,初夏的阳光还是很和煦,透过纱幔照在迪拜的挂毯上,连细密的纹理都泛起微微光晕。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偏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他在看原文的《情人》,我对法语的了解只有‘笨猪’的程度,而他却读的津津有味,这本书我之前粗略看过中文翻译版,明明知道不得原文的精髓,不过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下,贫穷白人灰姑娘和中国阔少爷的爱恋,无望而深沉。

我问:“你猜我最喜欢哪一句吗?”

他用法语说了一大通,我一个字都沒听懂,他双唇相合,欲笑未笑,眼光向四面流转,他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來告诉你,对我來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轻微摇头,说:“猜的!”

不由猜测,要是有一天我也失去了年轻的容颜,他还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看原文书的都是神,我之前在楚襄樊的案头看见一本原文书,好像叫《心是孤独的猎手》,楚襄樊应该很喜欢,我好几次看见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拿着书出神,你说,有什么好孤独的!”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淡淡问:“不被理解算不算孤独!”

“太深奥,你的幽默!”我从他手里拿过书签,漂亮极了,竹子的小板,下面还缀着个中国结,好像叫十全十美十字结,忽然想起关情來,这些好听的名头不过是个祝愿,到了什么都算不得,我问:“你看这绳结像不像两个拥抱的人交缠的四条手臂,看似心心相映无可挑剔,可是谁知道对方压在你肩膀上的脸是什么表情!”

他默不作声,我接着说:“我们都只是想要过得更好更快乐,有什么错,为什么总是教我们失望!”

他放下书本,拿过书签仔细端详,久久之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参不透的话:“天不遂人愿才是这世上最好玩的游戏规则!”我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这话说的好凉好残忍。

今天去给楚襄樊送文件的时候他又在看那本书,我趁他字斟句酌的空当拿起來翻了翻,本來上学的时候英语水平就只是刚好够用,一毕业就不客气地全还给老师了,只好惭愧的放下。

“你也喜欢这书!”他把眉毛拱成弧形,略带怀疑的神色,我笑着摇头:“我的英文水平真是丢了伟大祖国的脸!”

他耸耸肩,把文件递给我,起身走向落地窗,下面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远处一片灰蒙蒙,他挑着皱紧的眉毛说:“这城市太脏!”那语气里有不满,有怨怪,还有深深的无能为力。

我玩笑说:“人多车多尾气多,浮沉多得都能把人抬起來了,气象台还敢理直气壮的播报空气质量为优,你说有什么办法啊!”

下楼看见小李闷闷不乐坐在茶水间,看外面的眼神和楚襄樊如出一辙,我递上咖啡一杯,她收下却沒有喝。

“你们俩不愧是天杀的一对儿,连夫妻相都出來了!”

她笑笑:“他怎么了?”

“不高兴呗,还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嗨,他怕是昨晚失眠了,别理他,男人的‘生理期’!”她伸个懒腰,柔软的身形像只猫。

“最近怎么不见你们家苏少來接你去吃饭了!”

“忙呗,前一段忙着在他姥爷床前当孝子,好不容易把老人家伺候好了,这几天又去北京出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來!”

“想他了!”她那表情绝非善类,贱贱的问:“终究你还是不如北京有魅力啊!”

我推她一把:“那是,北京是首都,我哪有分量和它相提并论,真该让那谁好好管管你,免得说话招人烦!”

调笑一阵正要出去,她却叫住我,表情有些僵硬,我问怎么了?她只是笑笑,叹口气又回身去看脚下,我估计她是大姨妈來了,懒得和她计较。

关情难得会给我打电话,不由欢喜,她说她在家做好了饭菜要我下班就回去,路过蛋糕店专门买了她最喜欢的慕斯蛋糕,待会饭后让她甜甜嘴,以前不管怎么样,吃过蛋糕她多少总会高兴些,我对着蛋糕默默祈祷,蛋糕啊蛋糕,你可千万要不负众望啊!

饭菜果然丰盛,自从事发之后她一直闭门不出,连工作都辞了,靠着之前的一点钱勉强度日,我几次想要帮她,她都不肯接受,我只好坚持不要她付房租,今天一席饭怕是花了她不少钱,不觉担忧起她的处境。

“嘉鱼,我敬你!”她端着酒杯:“我要是不练练手,厨艺怕是要荒废了!”

我还沒喝,她就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赶紧劝她慢点喝,她只是摆摆手叫我别管。

“我今天打给他,说要离婚!”她一边倒酒一边笑:“他妈的,他压根就不是人!”猛地又一杯下肚,酒气冲得她紧紧皱着眉,牙齿咬得吱吱响。

预感不妙,放下饭碗就冲进卧室,一切如旧,很久沒动的电脑却开着,界面是她的电子邮箱,屏幕上全是不堪入目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丝不挂,用扭曲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男人被打了马赛克,女人却是高清的像素,她那表情既满足又痛苦,半闭的双目甚是撩人,微启的朱唇极尽妩媚。

一张张全是最最隐秘的快乐,全是对衣冠楚楚的人最歇斯底里的讽刺,我忽然喘不上气,瞠目结舌也不过就是这样,要不是眼前这些‘证据’,我就是到死都不愿相信世上真有那样阴暗恐怖的人。

客厅一声玻璃的脆响,心突一下跳到嗓子眼,我慌忙跑出去:“关情,关情!”她趴在桌上,酒杯碎了一地,一只手垂在空气里,空空的药瓶脱手掉在地上,桌面还有几颗白色的小药片,酒瓶却空了。

拖把蹲在地上的身子突然颤栗起來,止不住的狂吠,那声音有些撕心裂肺,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关情!”我使劲儿摇晃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往下掉,顾不上擦眼泪,只想她赶快坐起來,她的眼皮细微抖动几下,渐渐闭上了眼睛,嘴角隐隐噙着笑。

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骆驼,可是骆驼却笑了,

第九十五章 将就的彼此

“瑾南,关情……自杀了,我……我好害怕,怎……怎……怎么办!”我拿着电话的手都哆嗦不停,颤抖的嘴唇半天说不了一个整句。

“你先别着急,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我这就过來!”他在电话那边沉稳指挥,我抓住一丝理智,照他说的做。

救护车还沒到他就來了,帮我把关情放到床上,我趴在床边一个劲哭,从來沒见过这样生死一线的场面,连应付的力气都沒有,他拉我起來抱在怀里,不停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嗫嚅着:“关情……要是死……死了怎么办!”

他深呼吸,扳着我的肩膀让我不得不看着他,他用笃定的口气说道:“不会的!”我傻傻盯着他的眼睛,隐隐给了我很大的心理暗示。

救护车闪烁的灯光照得我头疼,心也跟着烦乱不堪,救护人员掰开关情的眼睑,只看得到白眼仁,呼吸很微弱,脉搏若有似无,连血压都很低,我手心全是冷汗,差点要崩溃。

关情送到医院的时候生命迹象很微弱,医生一面抢救她,一面让我们去办手续,幸好苏瑾南机警拿了关情的包包,才找到她的证件。

“这是什么?”他从关情包里掏出一封信,我拆开一看落款写着今天的日期,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光是抬头写的‘遗书’两个字就让我胸口闷痛,根本就沒有勇气看下去,刚止住的眼泪全都溢出眼眶。

苏瑾南拿过那张纸,叹口气原封不动装进信封,他安慰道:“放心,她还那么年轻,死不了,这种书信一定是写着玩的,你别当真!”

我努力点着头,眼累却下得更快,不知道用袖子反复擦了多少次,可是都沒有用,根本就止不住,索性蹲在地上抱膝嚎啕大哭起來。

医生替关情洗了胃,还好我们送來的及时,药片还沒有完全消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激动的抱着苏瑾南幸好有他,否则我真是乱了阵脚,感谢老天沒有那么残忍,把到送到病房的时候已经夜深,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单薄得像根羽毛,生怕呵气的时候她就不见了,药水从透明的管子一滴滴进入她的身体,像生命一样灌输进去。

她醒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双眸闪烁不定,沒有说话,嘴唇有些细小的皮屑干裂翘起,显得她越发苍凉。

“关情,你总算是醒了!”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掩不住的激动。

“原來……我连死……都无能为力!”她颤抖着嘴唇,两滴眼泪滑进耳朵里。

我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再紧一点,我从來都不会宽慰人,这一刻更是凸显出我的不善言辞,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对生活不绝望,我想,我会去做,但是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要告诉你家里人!”

她警醒的说:“不要,不能再让他们担心,我已经太不孝了!”她吃力的翻身背对我,虽沒有声响,可脊背是颤抖的,脖颈上那些淤青都还历历在目,现在是旧患新伤,身心俱疲了。

那个男人一直沒出现过,我不敢跟关情要他的联系方式,怕再次刺激到她,她现在就想受惊的小兔子,一旦有什么声响,她会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來,我连走路都只敢用脚尖,唯恐吓到她。

苏瑾南私下问过要不要他出面,我顾虑关情的感受,只能拒绝,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我们这边还來不及做什么?他就把邮箱里的照片放到网上,那关情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虽不见得会有多色彩斑斓,但也绝不是现在这样漆黑一片。

她每天坐在病床上双手抱膝,死死盯着窗外的树影,依旧推不翻悲伤,退不回过去。

我把工作上的很多事情都移交给了小李,她虽不是很乐意,毕竟工作量骤增了,但是一想到可以借故多去几次‘她家襄樊’的办公室,只好嘴硬心软的接下了。

余下的时间都是守在医院里,因为苏瑾南常常过來给我送吃的,整个病房都热闹不少,就连院长都时不时亲自來探望关情的病况,其他人更是不敢懈怠,一律以院长马首是瞻。

她出院那天是苏瑾南來接的,很多医院的领导都來挂怀她,还劝慰她要想开点,院长还说了‘阳光总在风雨后’这样老套的说辞,我听着差点沒笑出來,他的潜台词大概是苏少真是看得起我们。

自从接二连三出了这些事,别说关情像是变了个人,就连我也小心翼翼起來,说话往往要在脑子里斟酌几遍才敢说出口,生怕触动她敏感的神经,有几次午夜惊醒都会跑到她屋里去看看,直到确定她一切安好才能安睡。

苏瑾南说我越來越像保姆,还有点旧社会小媳妇的遗风,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张扬,我沒精力辩驳,只是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就在不经意间俯身吻我的额头,等我看他时,他早就捧着那本《情人》看得入神。

他说要带我出去散散心,我只说:“关情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怕家里沒人照看她,万一她出事了我可沒法跟她父母交代,我这肩头责任大着呢?”

他颇为不屑:“很多时候你就是太喜欢大包大揽,都不懂拒绝!”

我有些感慨:“我也希望自己天生就寡情薄幸,可是真到了那时才知道原來什么都放不下,我就是太容易不舍,才会弄得自己很尴尬!”

他把脸凑过來,很近很近,鼻尖就快要触到我的,修长的手指拨着我的头发,深深望着我:“我多希望你对除我以外的人能薄凉些!”

“我知道这些日子冷淡了你,可我依旧很感激你的不勉强!”

他浅浅一笑,灼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酥**痒挠着心房,他沒说话,只是吻着我,忽然觉得很温馨很满足,要是这世上只剩我和他,那也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对,而不是将就的彼此,

第九十六章 终将被遗忘

近一段时间总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公司里还好,一旦到了回家的点就不自觉开始有些心理发慌,老是有种淡淡的担忧,尤其这几天更为严重,好几次走在家外的巷子里都感觉身后有人,搞得我半夜都睡不踏实。

我问过关情,她也很是惊讶,不过自己不出门,当然不知道,苏瑾南说我是最近绷得太紧,有些神经质,他还说要是我真的害怕他可以來接我下班,我一想他多忙啊!自己又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只好作罢。

今天临下班又出了点事,等处理完天都黑透了,一个人穿过小巷,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眼瞅着就要到家了,忽然从拐角闪出个人影,吓了我一跳,连手机的文件夹都掉了一地。

那人看见我也是一惊,敢情我们是人吓人,吓死人,他上前帮我捡东西,还很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我看他也不像是故意,要怪也只能怪这里属于三不管的区域,路灯坏了很久都沒人來修。

他问:“回來了!”

我有些诧异:“是啊!你呢?”

“我过來看个朋友,可惜事前沒约好!”

我见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袋子,额头上又全是汗,大概真是不凑巧,沒遇上给急的吧!我笑笑:“下次约好了再來就不用到处找了!”

他略一摇头:“大概不会再來了!”

我看着他走出巷子,真是个奇怪的人,说话闪烁其次,举止又有些僵硬,不过现在这世道,什么人沒有啊!比他怪异的不在少数。

一眼看见客厅的灯亮着,关情从來不愿开外面的灯,今天真是什么怪事都发生了,我想地球的磁场怕是出问題了。

门沒有下小锁,她应该在客厅吧!钥匙转一圈门就开了,可是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很混乱很陌生,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不像是关情的作风,她就是再不正常也不可能干这种费力又恼人的事,心里不由泛起突突,小声叫着她的名字,就是不敢抬脚进去。

“关情,你在吗?”屋子里是一片死寂,根本沒有任何声响,她卧室的门虚掩着,却沒有光亮。

顾不上心里恐惧,一步步蹭进去,空气里有些泛着微甜的腥味儿,却比鱼腥味还难闻,那气味弄得我脑袋有些发懵,轻轻推一把她的房门,更浓的腥味直冲脑门,慌手慌脚打开灯,尖叫不由控制脱口而出,我拽着门框险些沒有站稳。

关情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她头发散乱,身上脸上全是伤,双眼圆瞪直勾勾盯着天花板,面目极尽扭曲狰狞,张着的嘴型好像要呼救一样,可是却沒有挤出声音,只流出一丝鲜血,她双手紧紧攥着被单,骨节发白,整副状态急剧惊恐。

她胸口一片殷红,那血一直流到床单上,滴在地板上,最后汇成一川鲜红的溪流。

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不能呼吸,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双眼努力睁到不能再大,整张脸包括舌头都在发麻,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來,张着嘴却嚎不出來,眼泪洗刷我的脸颊,腹腔里一怔疼痛,由不得干呕起來,接着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打嗝,打得我五脏抽搐,仿佛心跳声是从脑袋里传來的。

我爬过去,跪在床边,无所适从,极不情愿伸手试探她的鼻息,可是根本就沒有,连一点点都沒有。

“关……关情!”我猛烈摇晃着她,可她早就冰凉了,凉得我赶紧缩回双手。

警察來得很快,封锁了现场,我坐在门外,看见关情被他们用袋子装着抬出來,床上还有她的印记,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來,苏瑾南抱着我,把我的头压在他怀里,不让我看关情被抬上车,可是我能想象那个画面,她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孤单单的,凉冰冰的。

我被请到警察局协助调查,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來,反倒是苏瑾南说了不少,警察问我这几天有沒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我想想说:“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能是我多心!”忽又想起回家时碰见的那个男人,要是真有什么不寻常,那么就是这一件了。

他们问我那男人的长相來历,我只能不断摇头,我现在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头疼得要命。

接着进來个警察说起现场勘查的结果,断定是他杀,但是沒有找到凶器,现场很是凌乱,死者死前有过打斗行为,还有被侵犯的痕迹,不过凶手很狡猾,估计是用了安全措施,只有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凶手的皮屑,正在做dna比对。

要不是从警察口中清楚的听见‘死者’两个字,我一定不愿意相信关情已经死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救活,可她还是逃不过命运。

折腾了大半夜,警察让我想起什么就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苏瑾南带着我离开,我坐在车里呆呆傻傻,那边还在封锁,让我跟他去老洋房,随便吧!这一夜我经历了太多,比跋山涉水还要累,现在只想找个安逸的港湾歇一歇,实在太累了。

苏瑾冉听说这事连夜赶过來,我躺在床上,她把刚做的参汤端给我,我沒什么力气去接,苏瑾南摇摇头端着碗一勺一勺喂我,麻木喝完,她忽然抱住我,默默抚着我的后脑勺,安慰我沒事的,我却哭了,有气无力的说:“可是她已经死了……”

一声叹息从外面传來,吴渊竟然倚着门框,眼里全是不舍,我分不清是为我还是为关情,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來不及了。

关情的父母是在天亮之后赶到的,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已经很苍老了,我陪他们去警察局,却不敢陪他们去看关情,我在门外等了好久,听见里面一阵哭喊,那是关情的家乡话,我听不懂,他们出來的时候眼底还有泪痕,好像又老了许多。

一个人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一定是值得悼念的,总会有人为他们哭,顺带把过往的旧账一笔勾销,借着死亡,仿佛一切都能被原谅,因为不久之后,连他们本身也会被遗忘,

第九十七章 故梦

警方找到关情之前写的遗书,她所有的事情都随之曝光,包括闪婚,包括婚内强奸,上次沒有勇气看,现在却不得不看,最先拿到的是她父母,二老看完禁不住老泪纵横,我接过來犹豫了半天才打开。

关情在遗书里几乎是字字泣泪,她写了很多很多,从怒骂到悔恨,更多的则是请求父母的原谅,其中有一段让我很有感触:

记得小时候总是喜欢黏着爸妈,可是现在却变得叛逆了,叛逆到连自己都讨厌的地步,曾经的单纯不是我不留恋,而是沒办法再保有。

现在的我很脏很脏,要是当初我不那么执拗,或许今天我还是安好的,如果我能活,我一定要活得比谁都好,可惜,不能了。

爸妈,嘉鱼,我所有的亲人朋友,我爱你们,但这世界不爱我。

我爱你们,但这个世界不爱我,这一句大概是她的绝唱吧!她來过,爱过恨过,最后带着我们所有人的不舍,只是挥挥手就轻易地走了。

警方在电脑里弄到了关情邮箱的照片,通过对发件人的追踪,最后锁定了嫌疑人,他就是关情的老公,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余本季,他确实有一家酒楼,可是早就因为经营不善而负债累累,最近已经进入破产程序。

他在关情死后行踪不明,警方确定他嫌疑最大,本以为抓捕的难度很大,可就在所有事情都止步不前的时候出现了转机,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关情不会枉死。

突破口出现得有些意料之外,竟然是苏瑾南送给我的那对古董耳环,余本季在杀死关情的时候洗劫了屋子,当然也带走了那对耳环,这么好的古董一旦出手当然会获利不菲,同是也引起多方关注,最后暴露了自己,他在古玩市场被抓捕,我陪同关情父母见到他的时候,出人意表的落魄。

关情父母很是激动,上前拉着他厮打起來,后來被看守的警察分开,两位老人颤颤巍巍险些沒站稳,关妈妈从來心脏就不好,这么一來竟然昏过去了,救护车送她去医院,关爸爸也跟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來了!”他看着我,样子像个乞丐。

“你认识我!”

“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我们在巷子里见过!”他语气淡定,好像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是你!”我惊讶起來:“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要杀她,她可是你的妻子啊!”

他的笑有些不屑:“她不过是爱我的钱,发现我沒钱之后怎么还会跟着我,她吵着要离婚,我气不过就打了她,她竟然敢跑,反正我是坚决不会和她离婚的!”

“你不是人!”我想起关情生前受过的屈辱和死时的惨状,心里痛极,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震得我自己的手都麻木了。

他缓缓回头看我,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她爱钱,我也爱钱,我之所以会追求她,全都因为她是你的朋友,要是我能借此跟苏家扯上关系,或许我的境遇就会变好,谁知道我的如意算盘竟然被她打破了,你说我怎么能忍,如果沒有这一层关系,她凭什么能吸引我,她漂亮,聪明!”他表情轻蔑,狠狠啐了一口:“我呸!”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阳光正强烈,可我还是觉得冷,苏瑾南走上前扶住我,他见我脸色苍白,伸手探探我额头,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沒事的!”

“那耳环我拿回來了,你好好收着!”

我赶紧摇头:“还是锁在你保险柜里吧!我……”

他点头应下,开车载我回老洋房。

真相有时候太过丑陋,所以我们宁愿听谎话,本以为是良缘其实都是利用,忽然想起一句自我催眠的话,被利用是因为你还有价值,关情和余本季各怀心事同床异梦,人心不足蛇吞象,价值是什么?代价好像早已超过它。

午夜梦回全是关情憔悴的脸,余本季站在她身后森冷的笑着,那表情让我时常惊悸。

苏瑾南每晚都会坐在床边陪着我,直到我睡着才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他说:“你搬过來吧!让我照顾你!”

我摇头:“我只是想换一个地方,帮我找个出租房好吗?”

他自知改变不了我的相法,只好同意。

关情之前说过,人啊!总是那么自己为是的坚强,却在和风暖阳里静静消亡,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死给这个城市制造了太多话題,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在网络报纸电视上口沫横飞的谈论这件事,我不愿搀和这些无聊的事情,人家生前怎么就沒见你们这么关心过。

遗体告别那天來了很多人,就连杨佳和王静都赶过來了,李雨泽只是叹息,吴渊站在人群里表情肃穆,我扶着关情的父母,陪他们送女儿最后一程。

她睡在鲜花里,面庞洁白,还有点像月亮,比之前漂亮多了,杨佳和王静把白菊放在她手边,眼睛里全是泪,杨佳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一向苗条的她腹部却有些突出,我难以置信,又惊又喜。

“你……”我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点点头,转而看向关情:“算是我迷信吧!我总觉得她沒有走!”我抱抱她,喜极而泣:“这是我最近听到最好的事!”

“嘉鱼!”吴渊从背后叫我,杨佳有意放开我,让我和吴渊说说话,吴渊自然是感激她的。

“谢谢你來送关情!”

“好歹认识一场,应该的,我听瑾冉说关情是因为跟你和苏瑾南的关系才会被……”他沒有说下去,却依旧是求证的表情。

“你希望我有多内疚!”

“你看到了吧!我之前就劝过你,让你离开他,现在结果不言而喻了!”

“原來还是想说这些,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个巧合而已,苏瑾南他只是局外人,他甚至想要让自己的私人律师帮关情打官司,可我拒绝了,因为本來就不关他的事!”我苦笑一下:“你何必老是抓着不放呢?”

我越过他,他却抓住我的手:“别自作聪明了!”

我反唇相讥:“你何尝不是,今天是來送关情的,不是吵架,你要是觉得这样拉拉扯扯的很体面,随便好了!”

他果真沒有再纠缠,我忽然有些悲戚,那些人,繁华落尽还守在似锦如烟的故梦里,亦步亦趋,迟迟不肯清醒,

第九十八章 只因为你太好

鉴于李雨泽目前还沒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关情的官司最后委托给了丁洋,实际上也还是借了小留的面子,双方见面的那天我也在场。

我把情况毫无保留说了一遍,关家二老还带了些资料过來,丁洋细细参详一遍开诚布公的说:“其实这个案子要打官司的话难度也不是很大,只是现在媒体咬得比较紧,说句务实的话,我也需要一个平台來展现自己!”他思索了一下,说道:“当然,我也很在乎当事人的感受,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

“有劳师兄了!”李雨泽插句嘴:“我在想这案子如果交给张律师來打的话,根本就沒有苦恼的必要,况且,苏少也是这个意思!”

我看一眼关家二老,这事我沒跟他们提过,幸好他们沒听明白,我说:“打住,让你來是说正事的,别整那些有的沒的,这话你当着丁洋的面说,是成心叫人家难堪吗?”

小留扭一下身子,尽量朝我这边靠靠,余光扫了一下丁洋,撇撇嘴说:“不会,他经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点小风浪还是挺得住!”

丁洋倒是不见外,拿出职业的微笑:“你们放弃大牌律师來找我,这才是我的荣幸!”

小留看看他,沒有说话,两个人都怪怪的,自从他们分手后,小留就神经兮兮,尤其是情人节那天真是让我见识到她的疯癫了,事实上她压根就忘不了丁洋,只是死鸭子嘴硬,丁洋更是,我听李雨泽说他时常会有意无意经过小留的办公室,有时候还会逗留一下下,假装跟她同事聊天,可偏就当她不存在。

这样的情节怎么看都琼瑶,就连我这种沒心沒肺的人都替他们捏把汗,可他们自己倒是装得无所谓,一个爱自尊,一个好面子,谁都不肯先松口,白白苦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李雨泽,你过來!”我推一把小留:“你,过去,别粘着我!”

李雨泽先是有些诧异,看一眼格局之后马上就明白了我的苦心,反倒是小留着急了,我说:“从小被你粘到大,烦死你了,离我远点,再说我跟李雨泽有事要说!”丁洋只是看着小留,沒有吱声。

“不去,有的人该不乐意了!”小留拿腔拿调,一个劲儿翻白眼儿,不就是想让丁洋点个头吗?我苦劝道:“今天出來是谈正事的,你别浪费伯父伯母的时间!”

丁洋是聪明人,知道我有心做和事佬,摆着个臭脸对小留说:“我下午还有个会,耽搁不得!”小留满脸不高兴,可还是跟李雨泽交换阵地,其实他们自己也是想找个台阶,只是苦于沒人为他们牵线搭桥,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忽然想起小留刚开始形容丁洋时那种眉目含情的样子,那时的她那么幸福,不幸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承认自己懦弱,胆怯,可我需要快乐,哪怕是别人给的。

看得出他们的默契还在,丁洋在搬法律条例的时候小留都会帮他翻一翻资料,他要是稍微清一下嗓子,她就知道他是渴了,我看在眼里,不无欣喜,早知道这么深爱着对方,何必要分开。

我在听丁洋讲述的时候并不是很走心,总觉得那些东西都冷冰冰的,中途心里实在难受,恰好苏瑾南就在附近办事,干脆托词有事离开了。

“怎么了?”他开着车。虽然不看我,但还是知道我的心思。

“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心里堵得慌!”

他滕出手摸摸我的头:“傻丫头,那是你还不能接受现实,所以才会觉得不真实!”

“我这样是不是特别不成熟!”我沒來由有些垂头丧气,真是沒用的人。

他拉住我的手想要给我点温暖,他无比诚恳的说:“我不喜欢太冷静清醒的人,因为他们容易麻木,在我的生活里心机城府是最普通的生存技能,这无疑就排挤掉了与生俱來的单纯,可你不同,说得油腻点,你是那种纯净的人,傻傻的,可是很快乐,这恰恰是我所沒有的!”

我心里泛起涟漪,随口问道:“那要是我哪天不再单纯,不再犯傻,或者不再快乐了,你还会觉得我是特别的人吗?”

“我会让你快乐的!”他自信满满,终于又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了,之前他因为我和关情的事沒少受牵连,就连酒窝就销声匿迹了好久,整天眉头不展。

我双手握住他的手掌:“我才发现,之前是真的忽略你了,只因为你太好,太容易潜伏在我的生活里,所以我总是不以为意!”

他身子一怔,我很少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连自己都觉得不适应,随即掩饰道:“大概真是受刺激了,连这种婆婆妈妈的话都能说得出口,真不像我性格!”

“可是我喜欢!”他笑笑,我也笑笑,阳光投进车窗,不知不觉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了。

我搬家那天许久沒见的梁少哲也來了,他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就刻意沒有打扰我,反正关于案件的事情整个城市的人都在传说,也不差我这点‘史料’來佐证,他是那种经纬在心的人,所以他省得。

打完招呼就有些冷场,他想半天才避重就轻的问我工作忙不忙,我感激他,不求解也是一种境界,知道越多负累越重。

我整理着橱柜,尽量不去想前尘往事:“最近还好,公司体谅我,沒有给我指派那些头疼的活儿,有时候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总得向好看嘛!”

他玩笑道:“你可真别以为公司是照顾你,照我说,像你这种笨手笨脚的人,你们公司是怕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你厉害,你们报社就指望你立足于报业了!”我反咬一口,可心里是高兴的,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开解我,现在依旧奏效,他明白我听不得劝,越劝越反弹,干脆就将我一军,搞得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对垒。

“我要是有那本事就好了,只求报社不对我失望就行!”

“哪会啊!你那么听指挥!”

他有些自嘲:“电脑系统都不一定听话,更何况是人!”

第九十九章 可是他们快乐

忙完安家落户的事情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换个环境果然有用,而且苏瑾南找的这房子离我公司特别近,每天可以多睡半小时,再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陈总的案子你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开会!”老秦从办公室出來,路过我的时候吩咐几句,转身又匆忙赶往前台,沒几分钟果然看到陈总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进來了。

陈总特意过來跟我打招呼,还问我最近怎么样,我好像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这圈子本來就只有这么大,沒什么事情能瞒得了,再说即便我不提,媒体也早就弄个底掉,我只好公式化的说很好,他略一点头,带着人马进了会议室。

“我们斟酌一番,最后把拍摄地点选在离市区一百多公里的山区,我们之前了解过,那里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村,大多数孩子一年到头都见不了父母一面,而且硬件设施又相当落后,连学校也只有一所,教学条件也很简陋!”我把之前准备好的资料送到各位与会人员的手里,想着刚才说的有点不是很好,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做得很惨,力求真实吧!尽量让受众看到大名的诚意就好!”

“看得出宋小姐做了不少功课!”陈总很是欣慰,我解释道:“这都是公司同仁的功劳,我现成捡了个便宜而已,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专业团队來向陈总报告!”

一场会议结束,陈总大喜过望,送走他们,楚襄樊又开了内部会议,决定这次谁跟队过去,我自告奋勇,那里远离城市山清水秀,应该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楚襄樊知道我是什么想法,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案子一直都是我跟进的,让我去也是合情合理。

出发的前一天苏瑾南跟个大妈似的,一个劲儿帮我点算行李,还送了好多东西过來,连驱蚊水都考虑到了,最后害我行李越來越多,一个箱子都只能勉强装下。

“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常驻,只是几天而已,带这么多东西麻烦死了!”

“等到你急着用的时候就不嫌它多余了!”他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往我箱子里狠命塞东西,我一看好多都是进口货,不由摇摇头,这家伙怕是要把我累死。

“别装了,我拿不动的!”

他扭头瞪我一眼:“你们公司有车,再说那么多男同事一起去,他们总不至于连帮你拿行李的绅士风度都沒有吧!”

摄制组到山区的那天,几个女同事心情不是很好,本以为是來游山玩水的,谁知道这里的环境真不是一般的恶劣,光是那盘山公路就把我们弄得晕头转向,几个同事晕车,不得不停下來让他们解决问題,本來不长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几个小时才到。

我们借住在小学里,沒有床铺只好打地铺,幸好是夏天,否则真会冻死,简单弄好床铺便拿出睡袋,一群人瞠目结舌,都说我有先见之明,我才知道苏瑾南之前在野外瞎游滥逛的本事真不是盖的,我甚至开始相信他那个被困山洞的故事。

这里的条件真不是一般艰苦,总共有十六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留守儿童,所有孩子不分班级,全都挤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整个学校就只有一个老师,那小伙子姓付,估计也就是大学毕业沒几年,他一个人包办所有学科,连学校保安和食堂大厨的工作也由他担当,他人倒是挺好,就是有些羞涩。

那些孩子可爱极了,看见我们害羞得躲起來,付老师叫了几次才一个个从教室里扭捏着出來,他们让我想起了过去在田埂上看见的一种白色小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花朵极小,甚至毫不起眼,可却极为朴实单纯,我小时候还好奇的把它含在嘴里过,那味道带着泥土的芳香,酸酸甜甜。

其实他们的生活让我有些揪心,一个月才能吃到一次肉,还是那种很油腻的肥肉,一件单衣从春穿到,要是实在太冷了,就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这样多少能抵御严寒,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全是付老师自己做的。虽然他话不多,可木匠活还是一流的,一条粉笔用到手指甲都抠不住还不肯丢,一个作业本反反复复用铅笔写了很多遍,有的都擦破了,学校实际上是沒有食堂的,只在一个小窝棚里搭了个简易灶台,他们一天只吃两餐饭,早八点和晚六点,孩子们打了饭就着菜汤蹲在屋檐下吃的很开心。

“要不是亲眼看见真不能相信还有这种地方!”这一天看下來,搞得我很多愁善感,这里沒有手机信号,试图给苏瑾南打电话报平安,可是都失败了。

晚上蚊子很多,幸好有驱蚊水,一间屋子被我弄得香喷喷的,几个女同事高兴得要死,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蹭,我说:“你们要是再拱我,我就把驱蚊水倒你们嘴里!”

有个女同事立马说:“求之不得,赶紧的!”

我很是无奈:“咱留着点用成不!”

门外传來窸窸窣窣的声响,心想着这种地方该不会有狼吧!几个女同事被吓坏了,我不得已顺手捡根木棒哗一下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个小女孩,被我手里的家伙吓得目瞪口呆,我赶紧把棒子扔了推起满脸笑。

“小姑娘,你不睡觉站在这干嘛呢?”

她怯怯的说:“我闻见屋子里好香!”

我想了想转身拿瓶驱蚊水给她,她细细打量就是不肯伸手,我强拉住她的手硬要她收下,她甜甜一笑,飞一般消失在门外。

心情忽然有些好起來了,有个女同事说:“这些小孩真可怜!”

我说:“可是他们很快乐!”

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到院子里乘凉,这里四周全是树,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知了。

“睡不着啊!”付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來的,我拍拍旁边的空地,他愣愣神还是坐过來了。

他说:“我们这里条件差,你们城里來的一定不习惯!”

“还好吧!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教书!”

他有些腼腆的笑笑说:“我也是农村出來的孩子,在城市里上完大学,其实城里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我们这种人待,还是山里清净,无欲无求的,人也单纯些!”

“是啊!现在不知道有所少人想回到纯真年代!”不敢再往下想,生怕又触痛了悲伤,

第一百章 梅子黄时雨

早上醒得有些莫名其妙,山里的鸟真是起得早,它们很清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刚亮就欢腾得要死,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赖被窝了。

刚起床就看见昨晚那个小姑娘等在我门外,笑得像花一样漂亮,不想打扰同事的好梦,关上门出去,她有些害羞,过來拉拉我的手,我问她要干什么?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拉着我往后山去,她很是雀跃,一路蹦蹦跳跳。

昨天刚來的时候只顾着打理生活琐事,连学校门都沒踏出过,沒想到后山竟然是好大一片果园,要是三月间过來,肯定是山花烂漫,可惜错过了。

树上的梅子黄灿灿,像小灯笼,密密麻麻让我想起了我《橘子红了》,想起那个无力反抗却一身傲骨的女子在橘树下微笑,眼中带着泪。

她像猴子一样跐溜一下就爬上梅子树,我在下面有些担心生怕她掉下來,又不敢出声吓着她,她摘几个梅子用衣服兜着下了树干,抬头看着我,我有些无所适从,她在衣服上蹭蹭有些脏的小手,又挑了个最大的梅子递给我:“姐姐,吃!”

我半蹲着身子和她差不多高,才发现她的眼睛很好看,水汪汪透着灵气,不像大人眼里都是浑浊的,我笑笑接过梅子咬了一口,微酸泛着苦,回味一下竟有些甜了。

“谢谢你啊小妹妹!”我摸摸她的脑袋,她羞怯的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我叫小花儿,家里人就是这么叫的!”

“小花,真是好名字!”虽然有点乡土气息,可是却无比朴实鲜活,真真对应了我昨天的比喻。

一滴雨从密密匝匝的树叶间掉下來,滴在小花脸上,她不禁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一滴两滴,雨越下越大,她却笑了,那笑声就想黄鹂鸟一样清脆,我捧起她衣服里兜着的梅子,一只手拉着她朝山下奔去。

付老师找不到我们有些焦急,我和小花两人低着头准备接受批评,可是他却沒说什么?我像献宝一样把梅子递给付老师,他摇摇头:“你吃吧!这些在山里有的是,倒是你们城里难得碰上新鲜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把梅子分给同事,他们可稀罕了。虽然酸的倒牙。

付老师站在檐下抬头看天,有些忧虑,他说:“这雨怕是要下好久,你们來的不是时候,正赶上雨季,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我不由担忧道:“能出什么事!”

“不好说,雨季总不是很太平!”付老师说完就招呼学生去吃早饭。

又是梅子黄时雨,淅淅沥沥,黏黏腻腻。

菜汤蒸腾起热气,外面下着雨,学生们就缩在教室里吃,忽然想起箱子里有好多零食,都是苏瑾南准备的,他恐怕早就知道我吃不惯这么差的伙食,毕竟跟他在一起之后都被带坏了,我在同事们孜孜以求的目光下提着一大包零食冒雨去了对面的教室,空余他们在身后长吁短叹。

“付老师,我这里有些东西,你给他们分一分吧!”我把袋子递给他,他放下碗筷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这样会把孩子们惯坏的!”

“我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点东西是应该的,你看,我一个姑娘家送上门了你都不要,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他脸刷一下就红了,我才发现是自己失言了,连忙掩饰道:“小朋友们,姐姐给你们带了好东西,想吃什么自己拿,千万别客气!”

孩子们一个个只是愣愣的看着我,安静极了,我都有些笑不起來了,小花忽然从凳子上站起來,笑笑从我面前的袋子里拿走一包薯片,她的举动无疑是有引导性的,接着就有第二个孩子过來拿东西,不一会儿我的袋子就空了。

“姐姐,你跟铅笔叔叔一样好!”小花稚嫩的声音让我有些犯迷糊,我问道:“铅笔叔叔是谁啊!”

付老师说:“他也是个好人,隔几个月就会过來看望孩子们,我们这的孩子都很喜欢他!”他说着从柜子里拖出个旧纸箱,里面全是崭新的文具和玩具:“这些都是他送的,只是孩子们舍不得用,他买的铅笔最多,所以孩子们就叫他铅笔叔叔!”

“原來又是个长腿叔叔啊!”

这雨从早下到晚,打雷的时候整个山上都是回音,几个女同事还有些战战兢兢,我才发现我被她们这群小娇羞凸显得越发男人了。

因为下雨的关系,一整天都沒能开工,我算着日程,要是明天就能天晴,大概也不耽误事,天黑下來,一群人百无聊赖,这里连个电视都沒有,只能盯着昏花的电灯发呆,蜘蛛还在梁上缠丝,这种淫雨霏霏的天气最是闷燥。

孩子们早就被付老师撵去睡觉,他忙完宿舍的事又过來敲我们的门,给了一大张塑料篷布,让我们垫在地铺下面,小心湿气伤身。

他话还沒说完就听见有人敲学校破烂的大门,眼见进來了几个男人,说是进村的路段因为大雨塌方了,底下正好有车辆路过,被埋了进去,让他去搭把手救人,我一听事情严重,赶紧去敲男同事的门,让他们跟付老师一块过去,人多好照应,他们也倒是义不容辞,拿着锄头铲子就冒雨去了。

天上冷不防乍起一道闪电,整个山上都照亮了,随即就是一声惊雷,果真被付老师言中了,真是个混乱的夜晚。

担心孩子们睡不着,打着电筒就过去看他们,小花正在安慰被吓醒的孩子,我脱了鞋坐在他们中间,他们问我发生什么事,我只是说:“沒事的,大家早点睡!”

他们不依,我只好使出杀手锏,,讲故事。

挖空心思终于想起一个灰姑娘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和苏瑾南这样的王子待久了,我自己都能代入这种麻雀变凤凰的故事里了,可是小花却吵着要听《白雪公主》,我只能就范。

高高兴兴讲完了,孩子们却有些诧异:“这真是《白雪公主》!”

我比他们还诧异,难道还有其他版本。

小花说:“我记得故事的结尾公主并沒有和王子在一起,而是爱上了猎人!”

脑袋里轰一声,就像外面的雷一样,这样的结局我好像也是听过的,王子只是吻醒了白雪公主,可是斩杀皇后的却是原本并不存在的猎人,而且这个故事里并沒有小矮人,而且,猎人才是白雪公主的最爱,

第一百零一章 你就是医我的药

好不容易把孩子们哄睡着,回到屋里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沒睡,毕竟一起出來的男同事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实在不好意思高枕无忧,我忍不住过一会儿就到学校门外去看一眼,直到半夜总算把付老师给盼回來了。

他和一个同事用自制的简易担架抬着一个伤者进來,后面还跟着卫生所的医生,我们一群女同事赶紧围过去问长问短,幸好塌方的时候只有一辆车经过,所以现场只找到一个伤者,其他人还在帮忙恢复路段,就先把人给送回來了,医生说这个伤者十分幸运,连伤筋动骨都沒有,只是皮外伤,因为在土堆里憋久了,所以暂时昏迷不醒。

“人是沒事,只可惜他的好车毁了!”付老师不无惋惜,我说:“人沒事就最好,既然是好车那肯定保险也不便宜,问題不大!”他笑笑,表示赞同。

“要是让孩子们知道‘铅笔叔叔’受伤了肯定哭死!”听了付老师的话我不由好奇起來:“这才刚聊过的‘铅笔叔叔’转眼就见到了,不能不说是缘分啊!”

抬他回來的男同事说:“嗨,你认识的!”

他揭开替伤者挡风的小薄被我彻底怔住了。虽然他满身污泥,可我怎么能不认识。

“这不是上次那个吴经理吗?”女同事也看出來了,我赶紧说:“愣着干嘛?把人救回來才是正经事!”

一群人将他簇拥进男同事的住处,我袖手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为他铺床,付老师为难的看看我们一帮女人,我会意出门去,她们不解:“不是正缺人手吗?”

我笑道:“你们要是好意思去帮他换衣服我反正是沒意见!”一帮人骂我思想不纯洁,我心里暗哂,更无遮无拦的事情都发生过,还会怕这些,只不过是人言可畏罢了。

天亮之后又有些村民赶到事故现场,可始终敌不过阴雨连绵的天气,根本就于事无补,中午的时候一群人扛着家伙灰溜溜的回來了。

我给付老师端了杯热茶:“付老师,别这样,孩子们看到会不开心的!”他擦一把汗:“你们好像认识吴渊!”

我怕解释道:“之前他和我们公司有过合作,是客户!”

“哪有那么简单!”一阵心惊,难不成我们的事还有别人知道,公司八卦的女同事走过來对付老师说:“嘉鱼和吴渊迟早是一家人!”付老师不解,她又调笑道:“他们俩一个要娶姐姐,一个要嫁弟弟,怎么不是一家人!”

吓我一身冷汗,总算我们还是‘清白’的。

又耽误一天日程,不免有些心焦,大家昨晚都沒睡好,今天乐得躲在屋子里补眠,一群孩子从付老师口中得知‘铅笔叔叔’受伤,一个个站在屋外不肯走,我只好扮演秦琼尉迟恭,一遍又一遍把他们挡回去,他们虽失望,可也懂事,知道不能打扰吴渊养病,只好按捺性子回教室。

搬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雨,雨越下越大,像水晶珠帘一样垂在空中,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要是耽误了正事,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心情不错啊!还赏起雨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坐不住的!”吴渊打开门出來,脸上还有些擦伤,身上穿的是付老师的衣服,显得局促些。

“你醒了,我去给你拿药,医生说你虽然只是小伤,不过还是吃点药好些!”

“你就是医我的药!”他声音沙哑,我听着觉得耳朵痒痒的。

“吴渊,你以为自己是张爱玲啊!你这投其所好的招数真是拙劣,我早就不是看着都能掉眼泪的年纪了,你也犯不着拿这些來揶揄我!”我拿了药塞给他:“你要是看不上这药我也沒办法,吃不吃随你!”

“嘉鱼,你难道每次见到我都要这样吗?”

我实在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恰好一群孩子知道吴渊醒了,全都涌过來,把他给缠住了,我趁机逃开。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匆匆到学校來,说是有电话打到村委会要找我和吴渊,我心想着会是什么人,闹半天竟然是苏瑾南姐弟俩,他们听说这边道路塌方又一连下了两三天的大雨,有些不放心。

“你怎么知道打这个电话!”我刚问出口,才发现自己真是天气潮湿脑子长霉了,他想要知道的事从來都瞒不了,赶紧说:“算了,你总归是有办法的!”

“你还好吗?”他语气温柔,略有些担心。

“挺好的,你给我弄了这么多东西,每一样都派上用场了,最好就是那些零食,我全给小孩子了,他们不知道有多开心!”我说着自己都笑起來,他在那边说:“知道你高兴,小心把大牙给笑掉了!”

我下意识捂住嘴,又被他涮了,我说:“你很闲吗?还有工夫开玩笑!”

他得意的说:“我可是大忙人,现在是拨冗來关心你一下!”

“哟,显摆,你要是再得瑟我就挂电话了!”

“连逗一下都不行了,你也不想想我在这边有多担心,你倒好,连个电话也沒有,是不是我找你,你都不会主动找我的啊!”

“我这边手机沒信号!”

“你当我傻啊!要是能打得通你手机也就不用打这个电话了,笨!”他虽是嗔怪的口气,可实际应该是高兴的吧!他又说:“什么时候能回來!”

一提起这个我就苦恼:“还不知道,雨停了还要等道路恢复,还有我的工作也沒完,我都有些灰心了!”

“沒事,吴渊不是也在吗?有他帮忙就沒问題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沒有他反倒好解决了,现在一边要顾工作,一边还要躲吴渊,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我说:“希望是吧!我可不敢麻烦他!”

苏瑾南把电话给了苏瑾冉,我自然也叫吴渊过來接,等他们甜蜜完雨却下得更大了。

“还以为你会先走,沒想到还在!”他倒是深感欣慰,我笑笑说:“要是我们來的时候多带一把伞,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学校了!”

他有一丝尴尬,不过也沒说什么?撑起伞就叫我过去一起躲雨,伞不大,被迫挨得很近,不禁想起那次和苏瑾南散步回学校的事情。

“这雨下的真好!”他笑着说。

“你都被土埋过了,还敢说这话,胆子够大啊!”

“可是我现在很好!”

我索性把话摊开说:“你以后能不能别老缠着我,你也看见了,苏瑾南连这种沒信号的地方都能找到我,我不想因为以前的旧事耽误彼此的未來!”我这话说得不留余地,想必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他却不生气:“我说我不是冲你來的,你信吗?”

“我信不信你都來了不是吗?”

“这次是意外,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叫‘铅笔叔叔’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这是我一直以來坚持的事情,只不过凑巧而已!”他沉思一下又说:“或许这次单独见面是对我的嘉奖也未可知!”

我笑笑:“你真迷信!”

第一百零二章 游戏

晚上因为吴渊的到來而有了不一样的活动安排,付老师从村子里弄到了一些食材,加上我带來的零食,紧紧巴巴组织了个小型晚会。

孩子们高兴坏了,一个劲拉着吴渊唱儿歌,最后竟然连山歌都唱了好多,我们这些刚从城市牢笼跳脱出來的人一下子就被震撼了,几个同事连连说原生态就是好。

吴渊看他们的眼神很怜爱,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坐在边上心口疼得厉害,如果白桐的孩子沒有死,我的孩子也……那是不是会少一点遗憾,算了吧!说这些也早就沒意义了,总不能为了弥补什么?大家集体穿越回去吧!再说了,我又不欠他。

闹到十一点,孩子们终于累了,付老师打发他们去睡觉,几个同事却还兴致盎然,说是要再玩一会,刚才孩子们在都不敢玩太过的游戏,我怕早走扫了大家的兴还无端端引人猜想,只好继续赔笑。

同事提议玩找东西的游戏,要是沒能在规定时间把指定物品找出來就要接受惩罚。

我们一共八个人,分了四组,抽签结果让我很无奈,竟然跟吴渊一组,躲都躲不掉,出題的组让我们三队都站门外去,我们挤在屋檐下,凉风习习忍不住打个喷嚏,吴渊伸手敲敲门:“好了沒,外面挺冷的!”

里面人拉开门说:“藏好了,是一个手机链,时间限定一分半,要是找不到我们可不客气!”

我们六个人赶紧进去东翻西找,我揭开墙角倒着的竹席一通捯饬,果然发现了手机链,刚伸手过去拿可是自己的手也被别人给抓住了,抬头就看见吴渊,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僵着不动,我扶着竹席,手指甲在上面來回刮,那声音真是让人肉麻。

“找到了!”女同事忽然拿起手机链,欢天喜地跑到堂中,我看看吴渊,他只是笑,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安心接受惩罚吧!”出題人看着落败的我们,等着好戏上演:“惩罚就是你们一队上窝棚里站三分钟,一队上教室里做三分钟,不过不能开灯!”

另外一队都是女的,听见要上教室吓得脸都白了,我只好舍生取义决定上教室,吴渊沒有意见,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教室的桌椅孩子们用着倒是合适,我做下去就有些憋屈,更不用说吴渊了。

“你害怕吗?”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教室。

“我又沒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他笑起來:“呵呵,也是!”

闪电过后忽然乍起惊雷,着实吓了我一个猝不及防,我身体怔颤一下,他看看我,摇摇头,嘴角还是笑,我稍微有点晃神,很久沒见过他这样毫无顾忌的浅笑了,那么开心,那么自由。

第二天因为下雨还是沒办法拍摄,付老师给孩子们上课,男同事闲着无聊,自愿参加清路去了,吴渊伤还沒好,留在学校里给付老师帮忙。

我站在教室外面听孩子们念古诗,童声还很稚嫩,那么深奥的字句恐怕他们根本就不懂,只是单纯的反复诵读而已。

“哎呀!”是小花的声音,我探头进去,发现她头顶上正在渗水,一滴滴打在她脸上,我赶紧招手让她过來,吴渊和付老师走过去盯着天花板看,这房子是农村常见的有梁有椽的木框架,一眼就能看见瓦,一定是因为刮风下雨把瓦片给掀了。

“你们先看书,我上去瞧瞧!”付老师弄來梯子搭在房檐上,披着雨衣就爬上去,不一会便听见他说有些困难,吴渊瞅瞅窝棚里那块塑料篷布,二话不说就拿着它要爬梯子。

“你伤还沒好,我上去吧!”我说话就去抢篷布,他说:“你还真当自己是是男人了,这不是看不起我们老爷们儿吗?”一群孩子听了直给他叫好,现在不让他上去都不行了。

我在下面扶着梯子,眼见着他就上了屋顶,撑起伞站在院子里,屋顶上的情况一览无遗,他和付老师展开篷布,一步步小心在光滑的瓦片上行走,这么大的雨把屋顶都弄成瀑布了,他们那点雨衣根本就不顶事,连裤子都湿了半条。

好不容易弄得七七八八,付老师一个打滑差点沒站稳,吴渊几步过去要搀他,自己却跌倒在屋顶上,一点点滑向边缘,小腿都吊在半空中了,我心里猛地扯了一下,孩子们听见声响全跑出來看,我一面担心吴渊一面怕孩子们淋雨生病,幸好付老师拽住吴渊,否则吴渊就真的掉下來了。

吴渊回头叫孩子们进去,他们很听他的话,果然一个两个就进去了,我对着屋顶喊话叫他小心,他也只是笑,付老师费了好大劲才把吴渊扶起來,我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宁了,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是汗。

吴渊不听付老师劝还是坚持弄好了才下來,孩子们为他捏了把汗,看见他完好无损的回來高兴得要死,他看看自己的窘态也很好笑,雨衣早就破了,全身从头湿到脚,付老师又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他表示抱歉,付老师却很诚恳的谢谢他。

我忽然有所领悟,吴渊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样高兴,也许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这里从來都那么单纯不谙功利,孩子们喜欢他或许也是因为他是全心全意对他们好,并不企图得到什么?

付老师要去拿吴渊换下來的衣服洗,我打趣他:“大老爷们干这种事,还是我们女人來吧!”

“怎么好意思!”

“别跟我玩脸红,我不吃这套!”他被我逗笑了,我说:“你好好教书育人就行!”

我敲敲房门:“能进來吗?”

“进來吧!”

推门进去见他坐在地铺上还裸着上身,忙不迭要退出去,他好像沒有一点尴尬的样子,他说:“那么急干嘛?我又不吃你!”

“男女授受不亲!”

他叹口气穿好衣服,我过去拿脏衣服,他倒是惊异了:“你帮我洗衣服!”

“不像吗?”

“还是我來吧!”他跟我抢,我说:“你是病人,现在又是大英雄,我可不想被孩子们觉得我沒同情心,小孩子很单纯的!”

我把苏瑾南买的药膏放在地铺上,他沒有再阻拦,由着我把衣服给洗了,晾衣服的时候我莫名有些难受,第一次帮男人洗衣服,竟然还是他,

第一百零三章 为什么会念念不忘

到这里的第六天终于不再下雨了,村子里因此有更多人帮忙清路,我也乐得开工大吉。

那些孩子面对镜头总是青涩的,可却难得的真实,当拍到他们不堪的现状时我在监视器后面差点落泪,那样灿烂的笑容和周遭的邋遢确实不符,但也只有最不受人工雕琢的地方才有这样未经践踏的美。

晚间竟然天晴了,还能看见月亮,又大又圆,忽然想起小时候写作文时老师让我们描写月亮的美态,我只说它长得像大饼,还是白面的,老师看后连望我成龙的心情都彻底打消了,只是苦大仇深的在我作文后面用红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吃货’。

“很美是不是!”吴渊走过來和我并肩坐在树下,梅子的香气灌进鼻腔,连意境都这么好,他说:“乡下地方少了污染,连月亮上的黑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忍不住问道:“你上次看天空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他捡一片被雨水打下來的竹叶,抹抹上面的泥垢便放到唇边,吹出第一个音的时候有些残破刺耳,他展一展竹叶又吹了起來,这一次虽然曲不成调但好歹比之前大有长进。

“以前从來不知道你还有这手!”我几乎是叹为观止了。

他玩弄着竹叶,眼睛始终盯着天上的某一点:“小时候跟爷爷瞎学的,他吹得最好,我只是学了点皮毛!”

“看出來了!”就他那两下子说是三脚猫都绰绰有余。

“以前不敢显露,现在就更沒人欣赏了!”

“姐姐也不喜欢吗?”话一出口真想打自己一耳光,白做那么多心理建设了。

他只是淡淡说道:“她沒听过,城市里不适合听这个!”

“我给你唱个歌吧!”清清嗓子唱起了小时候学的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真好听!”他仰着头去看满天星,一颗一颗全都像有生命似的跳动着,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忽然很认真的问道:“吴渊,你爱我吗?”

他沒说话,我又问:“那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念念不忘!”

他看口气:“其实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低下头看我,眼睛也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谁爱上谁,谁先爱上谁,谁终于不爱了,谁还不肯相信不爱了,一切的一切,或许过了今晚,我便再也沒有勇气去探究了。

第十天,工作在坎坷中结束,拉着所有人一起合影,毕竟这是一段难得的经历,同事叫吴渊也一起來,他说不合适,我说:“孩子们当你是长腿叔叔,就当给他们留念吧!”他不再拒绝,和我们拍了一张相亲相爱的纪念照。

“你是薯片姐姐,他是铅笔叔叔,你们都是好人!”小花的短发在风里飞扬,我说:“真正的好人是你们,我们不过是客串演出!”她很是不解,眨巴着眼睛看我,真不希望她有一天会懂得。

午饭后村里有人來说路修好了,我第一时间到村委会给公司打电话汇报情况,那边听了之后也很欣慰,让我们尽早回去,接着又打给苏瑾南,可却不在服务区,寻思着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情况下偷偷出国去了,他那人之前沒事就老爱出国度假,后來我拖了他后退才一直窝在城里,好吧!就当我不知道好了。

“薯片姐姐,有人來找你!”小花蹦蹦跳跳跑进村委会拉着我就往学校去。

刚进门就看见整个学校热闹非凡,竟然來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一个院子里全都是标准课桌椅,还有人在安装篮球架,高低床被一张张抬进宿舍,原來做饭的窝棚也被取缔了,工人们正在用砖块砌新厨房。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很是错愕,刚才出去的时候可还是原样的啊!我只不过上后山溜达了一圈顺便去打了个电话,这两三个小时的功夫怎么就大变样了。

“嘿!那傻逼!”

猛一回头就看见苏瑾南站在梅子树下对我笑,两个酒窝浅浅的,他张开双手,我心里满是惊喜,顾不得教坏小孩子,几步跑过去就扑在他怀里,他笑得很高兴,我都觉得这情节有点《情深深雨蒙蒙》的矫情,不过我很喜欢。

“怪不得你手机打不通,闹了半天是跟过來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他帮我整整衣领:“这才叫惊喜不是吗?”

“嘉鱼!”沒想到连苏瑾冉也來了,她挽着吴渊的手臂直说:“我听见吴渊出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担心,现在看你们都沒事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还紧赶慢赶的过來!”苏瑾南揶揄她一句,她说:“好像着急的不止我一个人吧!”

我看一眼苏瑾南,他也看看我,他对我说:“我是來做好事的,谁有功夫管你!”

“是吗?”我眼神里全是怀疑,他无比淡然的说:“你沒看见这些啊!”

“其实我们只是來转悠一下,真正出钱出力的是大名的陈总!”还是苏瑾冉公道,看來这大名的陈总也不是一味只追求利益的人,不管怎么样,他这件事做得倒是极厚道。

“那陈总自己怎么沒來!”吴渊开口就不是好语气,苏瑾冉赶紧说:“人家做了实在事,总得让我们沾沾功不是,这点道理他一个在商场浸淫多年的人还是懂的!”

好不容易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清净两天,现在终于不下雨了,可又要开始听这些恼人的事情,多少都是煞风景的。

叮叮当当弄了一整天可算是差不多了,付老师把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苏瑾南最烦这种婆婆妈妈的调调,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带你出去转转!”生怕他闷出个好歹來,正好今晚天气好,拉着他上后山走走,他果然是爬上的好手,要不是迁就我的步调,恐怕早就上山顶了,我紧紧拽着他的手,他说:“早知道这里这么好,我当时就该跟过來!”

我笑道:“你是看什么都新鲜,要是真让你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在这种要啥沒啥的地方呆几天,你不憋得浑身长霉才怪!”

“说真的,要是你不在这里,我多半是不会來的!”姑且就当是情话吧!谁会抗拒甜言蜜语呢?

第一百零四章 谁碰手机谁买单

从山里回來之后一切都顺利异常,那广告一投放市场果然反响不错,很多人都说要给孩子们捐款,连带着大名的生意也好了不少,为这事陈总沒少请吃饭,还老说要再找机会合作,我反正是无所谓,有钱就撒开了赚呗。

同事们成天嚷着要庆功,小李和楚襄樊也跟着起哄,大家专门把地点挑在西园,我想着反正是公费聚餐就欢天喜地的去了,刚一落座大家都盯着我笑,我有些莫名其妙,正点着菜手机就响了,看到是苏瑾南不好不接,他问我在干嘛?我就说公司聚会,他说完事给他打电话,也沒说为了什么事。

挂掉电话他们就用警察抓小偷的架势指着我,我忙问怎么了?楚襄樊说:“你不知道谁碰手机谁买单啊!”闻言,我彻底崩溃了,敢情全都憋着坏就在这等着我呢?我一定是在山里待的久了变得无限单纯了。

小李和楚襄樊不愧是一丘之貉。虽然隔着座,可那黄鼠狼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我横竖都是个死,干脆放开手脚让他们宰一顿,至少大家都会因此记着我的好。

苏瑾南來接我的时候难免和我同事寒暄几句,他们都连声谢谢我请客的事,我只好陪着笑说应该的,他虽然沒闹明白,可也不会蠢到当着人家面探究的份儿,直到上车之后他才问我:“公司聚餐怎么成你买单了!”

“都是你害的!”我拍他一掌:“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就逃过这一劫了!”

他不解道:“关电话什么事!”

我沒好气的说:“谁碰手机谁买单!”

他听完就乐了:“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他们这是摆明了要割你一块肉,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人家照样有理由顶上,你迟早都会给人送去出师之名的!”

“照你这么说我身边就沒个好人了!”我瞪他一眼:“我只不过是时运不济,刚好撞枪口上了!”

“你身边也不是完全沒好人,我就是个大好人來着!”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就觉得今天他们都对我虎视眈眈的,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那得多邪恶呀,要是每天都用一个等着挨宰的心情去上班,我还有什么情绪去为共产主义而奋斗,反正到头來我的剩余价值也会进别人的口袋,这样一想,实在悲哀。

“我不管,都是你害的,你得补偿我的损失!”我撅着嘴装生气,他无奈摇摇头:“行,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的都能给你,但凡你想要我却沒有的,二话不说立马给你弄去,就是偷也得偷來!”

心里暗暗偷着乐,我说:“怎么有点烽火戏诸侯的调调!”

他嗯了一声:“你要是喜欢我不介意做一次,问題是现在的人都贼精,谁会让我戏弄!”

“你不就成天戏弄我么!”

他盯着挡风玻璃,俩酒窝告诉我的信息是不置可否,他说:“你在别人那里总是乖巧的,跟我这儿永远是警醒的状态!”这话虽是玩笑,但我不否认其中真实的成分,实际上我也不想这样,可又每次都不知不觉就跑偏了,真是沒原则。

今年公司新來的那批应届大学毕业生都还在试用期,想当年我也是这样熬过來的,不过我因为有苏家的庇佑确实比他们的境遇要顺得多。

这帮孩子天天见到我就一声声叫‘嘉鱼姐’,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老秦却说我当得起,毕竟我刚來一年多就为公司拉着好几笔大生意,现在很多合同都是冲着我才來的,等他洗脑完毕,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变相敛财的嫌疑,真是俯仰愧对于天地。

不过现在的孩子真不好糊弄,中间也有人知道内情,当面肯定是不敢说什么?背不住人家私下还是会议论一番,我就只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外加缄口不言,小李说我基本已经成为全行业顶礼膜拜的话題女神了,甭管好坏,反正有话題就代表有贡献,我听得脑仁儿疼,姑且就这么阿q的美好下去吧!

楚襄樊最近也是被这帮小孩弄得有点精神失常,有时候开着会都能走神,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我私下还问过小李是不是俩人在家玩得太high了,她直说我不正经,可后來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一反常态了。

这天散会后他特意让我留一下,还避过人才问我能不能请苏瑾南帮个忙,我好奇他不是跟苏瑾南沒什么來往吗?怎么这会儿想起他了,他问:“还记得项安吗?”我点点头,跟项安虽然不熟,但好赖也算有点交情,他接着说:“项安犯了点事,我想看能不能请苏少出面解决一下!”

我脑子里赶紧敲响警钟,忙说道:“我不会问他犯了什么事,你也千万别跟我说!”

他急了:“我楚襄樊平时不求人,要不是为了项安,我也不愿意让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可项安是无辜的!”

“他无辜,你有证据吗?”我打量他慌张的表情,心里更加明白了:“楚副总,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项安确实不错,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俩感情深厚这谁都能理解,不过我还是得不顾身份劝你一句,千万别因为一时糊涂干了后悔终生的事!”他仰着脸看天花板,紧紧抿着嘴,整个身体瘫在大班椅上,那是种近乎绝望的神态。

我又说:“我是真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前途还长远着呢?沒必要非为了谁去跟法律对着干,不瞒你说,前一阵我朋友的事轰动全城,我都沒想过要请苏家帮忙,现在就更不会了,你说我护着苏家的名声也好,骂我不仗义也罢,都沒关系,关键是你别犯傻!”

他依旧沉思着什么?这事我不打算跟苏瑾南说,免得让我们之前有更多的‘灰色地带’,看楚襄樊这样子一定是出了大事,但只要项安真是无辜的,谁又能把他的罪名坐实,清者自清,我相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心里忍不住还是替项安祈祷一下,再怎么说他过去也是帮过我的,人不能太自私自利,

第一百零五章 所有的都要交换

气血不顺的出了他的办公室,低头便看见楼梯口的小李,满脸希冀。

这头才刚拒绝了楚襄樊,那头就被小李缠上了,她言之凿凿的翻出项安帮忙解围的旧账,我倍感无奈,只好说:“以前的事情确实要谢谢他,可也不知这么个谢法,这事成不成最后跟你们都沒关系,责任到头來还要苏瑾南去承担,我不想欠他太多!”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会这样不留情面,她说:“嘉鱼,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变得沒担当了!”

这话听起來真是搞笑,我不禁有些恼火:“麻烦你和楚襄樊搞清楚,这种事情本來就不该我來担当,经历了这么多事谁还能站在原地一成不变,别说是我,就是你自己也做不到不是嘛,你只看到我变了,那么你呢?我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至少我开始懂得什么叫理智!”

她甩下一个不可理喻的表情便愤然离去,恐怕日后真的很难再和和气气了,有些事情不是我愿意弄砸的,只是他们不理解我的立场和苦衷,同样,我也不能跟他们分甘同味,要怪只能怪时代发展得太快,要是还停留在原始时代,沒有对错之分,人们的意识形态都一样,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纷繁复杂的利益之争。

工作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暇分身,哪里顾及得了小李和楚襄樊的情绪,三个人见面好一段都不冷不热,也懒得去挽回什么?他们只要有这种想法就是这一次不开口,以后也会开口的,现在反倒好了,不敢说永绝后患这种无情的话,但至少可以清净不少,尽管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关情的案子终于了解了,余本季再侥幸也还是栽了,新闻媒体咬着不放,紧接着又是一番大肆报道,我故意不去理会,直到李雨泽找我出去吃饭才敢正视。

那天让我很惊讶的是小留和丁洋竟然是手牵手进來的,他们就像过去那样眉目传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末,细嗅空气都可以捕捉到初秋的气息,连阳光也像镀金一些样,洒在他们充满爱意的脸上,我忽然想到了举案齐眉这样美好的词汇。

我问丁洋:“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吗?”

他是律师,记性肯定沒的说,他看看小留说道:“你说为了小留,你不介意做坏人!”

“可是我后來并沒有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我说:“因为我坚信你们还会重新在一起,经过那么多事情,果然应验了我的猜想,你和小留虽然有矛盾,但也是因为爱,只是不会妥协!”我说着忍不住有些感触,就像心脏冷不防被人轻轻握了一下,所有感官都放大了,我说:“最难受的就是回不去,最懦弱的就是输不起,最最追悔莫及的就是欲爱不能,你们多好啊!绕再远也还是能找到彼此,比起很多人,你们已经幸福得太多!”

回不去的是关情,输不起的是吴渊,欲爱不能的就是所有孤独寂寞的人,很庆幸我都不是。

当时关情的骨灰最后被关家二老接回了老家,我很想拿了报纸去念给她听,可是她那么远,只能把报纸烧给她,就算是让她瞑目的仪式吧!以前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多迷信,现在才发现真是和过去背道而驰了。

那天是梁少哲陪我到了郊区的山上,之所以不敢惊动苏瑾南,一是怕他觉得我太过不切实际,二是不想让他再看见我难过的样子,本以为我会很镇定,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一鼻子,梁少哲刨了个坑点燃报纸放进去,火光袅袅,能不能飘到天上去。

“关情,你看到了吗?”我擦一把眼泪:“你活着的时候太辛苦,现在总算真正解脱了,放心去吧!不要不舍得!”只有山风吹着我的脸,有泪的地方冰冰凉凉。

“嘉鱼,你也要放下!”梁少哲表情担忧,其实真的很对不起他,明明很多时候都不关他的事,可还是把他拖下水了,而且从來都沒有顾忌过他的感受,包括当下。

“梁少哲,你有沒有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很好的游戏!”

“什么游戏!”

依稀想起苏瑾南的话,我说:“这游戏就叫天不遂人愿!”由不得苦笑两声,还真是不幸言中了,关情的官司让李雨泽和丁洋名扬四海,还促成了小留的爱情,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玩。

一个人的感情破裂和香消玉殒最终换取了别人的锦绣良缘和功成名就,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稀缺资源,只有悲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有的得到都是要交换的,人跟人交换,人跟命运交换,命运再跟命运交换,只是每一次交易背后都伴随着悲伤这件赠品,就像儿时过年等着收红包一样,总以为是白來的,殊不知自己的父母也给了别人的小孩红包,一番凡俗礼节的摩挲之下,最终不过是几张票子换了个口袋安睡,搞不好还会得不偿失。

“回去吧!风大!”他脱下外套给我,我笑笑要拒绝:“哪有那么娇弱!”他说:“可是你现在心情很低落,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生病,你就别犟了,人就是这样,不听劝,所以才容易懊悔!”他又看看那一堆灰烬,惋惜的说:“有些人甚至连懊悔的机会都沒有!”

我穿上他的衣服,好吧!既然这样唯有努力快乐下去才不辜负所有人。

苏瑾冉自从回來之后就一直说要为我们接风洗尘,无奈一直都抽不开身,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了,她定了个包间让我过去吃饭,下班之后还特地让苏瑾南专门接我过去,生怕我找不着地方。

她说这小馆是一个朋友开的,都是做熟人生意,可就是这样还成天座无虚席,要不是她翻脸摆出苏家小姐的架子估计难得预订到位置。

再见到吴渊有些不习惯,想到自己那天不禁大脑的话就深感为难,我想那时的我一定是疯了,

第一百零六章 你和我和他之间

老板亲自过來招呼我们,苏瑾冉向他介绍我和吴渊,他看看吴渊直说年轻有为,又对苏瑾南说他有福气有眼光,苏瑾南跟他想來也是交情不浅,听了这话得意死了。

“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这一次你为了姐夫都亲自跑到那种地方去了,爸妈和姥爷肯定也知道了,干脆跟他们摊牌好了!”苏瑾南把玩着手里的勺子,却丝毫沒有开玩笑的意思。

苏瑾冉娇羞的看看吴渊,问道:“你觉得呢?”

吴渊下意识和我四目交接,我赶紧回避他的目光,他说:“我得要问问家里人的意思,毕竟我是独生子,两个老人以后终归是要我來侍奉的,这么重要的终生大事我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苏瑾南嘴角一挑:“姐夫还真是孝子,要是真为了伯父伯母好就该早点成家,生个孙子给他们,老人家自然是会高兴的!”

吴渊脸上有些异样的神色,苏瑾冉解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瞎叫姐夫!”他只是玩世不恭的摊摊手:“ok!”

甜点上來的时候我借口去卫生间便溜到花园里喘息一下,刚才太过紧张,今晚恐怕是要消化不良了。

“嘉鱼!”吴渊的声音有些闪躲,我问他怎么出來了,他说不放心,我摇摇头:“沒事的,我很好!”

想着这样被人看见不太好,辞了他就要进去,刚到甬道就被他追上來从后面一把拉住我的手,他神色焦急的说:“过去让你等,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让你等,你还愿意吗?”

我压住火气说:“吴渊,我们认识五年了,我知道你什么想法,白桐的道德标尺太宽太长,可是我不一样,她能心安理得去做的事情我做不到!”竭力他的桎梏,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我,好像要把我望穿,手腕越來越痛,他大力拉扯一把,我一时站不稳跌进他怀里。

“吴渊!”甬道那头突然出现苏瑾南的身影,他氤氲着怒气,身体像猎豹一样敏捷的扑过來,眼睛因为暴怒而发出幽幽的寒光,他猛地把我拽回他身后,朝着吴渊的脸急速挥出一拳,吴渊受力跌到墙角。

苏瑾南握拳的指关节发出另人胆寒的响声,他冲上去拽起吴渊就狠狠的甩到墙上,他的手臂压在吴渊的脖颈上,死死的牵制住吴渊,他看起來比上一次表白时还要生气,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颈上的肌肉剑拔弩张全鼓起來,吴渊沒有反抗,两人用强硬的目光交锋。

见势不好,我赶紧上前拽住他,他怒骂道:“吴渊,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会手软的,哪怕你已经是我姐夫!”他在‘已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苏瑾南!”我吼起來,七八个保安跑过來,苏瑾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领头的很识趣的说:“原來是苏少!”转身又走了,我使尽力气终于拉开对峙的两个男人,吴渊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憋红的脸渐渐恢复气色。

“瑾南,我刚才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幸好吴渊在才沒摔倒,你误会了!”我确定他只是看到了结果,而非整个纠缠的过程,他皱眉看着我,求证道:“真的!”

“真的,请你相信我!”我的语气无比诚恳,事实上我也真不想和吴渊再有什么?

他呼出口气,额上的青筋烟消云散,走过去拉起吴渊:“不好意思,我喝多了!”

“沒事!”吴渊拍拍身上的衣服,正准备走,苏瑾南叫住他,好言吩咐:“这事别让我姐知道!”

吴渊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苏瑾南喝了酒,加上刚才发了火,嚷着要出去清醒,我提议干脆回家,他叫來司机开车,电台放着一首歌,老是在唱‘你和我和他之间’,唱得我有些心慌,以为他微醺沒在意,却不想他忽然问道:“你知道两男一女的感情叫什么吗?”

心里咯噔一下,弱弱的问:“三角恋!”

“是嬲!”他说着在我手心写下这个字,嬲,我问:“那两女一男!”

“嫐!”

“什么意思!”

他风轻云淡的说:“汉语里的解释都是戏弄和纠缠的意思。虽然老祖宗有过一夫多妻的行为,可是这两个字却告诉人们一个不的不承认的事实!”

“什么?”

“爱情是排他的,是一对一的平衡关系!”他沒有表情,却十足认真,莫非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他送我到门口,我惴惴不安的问:“你气消了沒!”

他点头:“你别误会我有暴力倾向,我是喝多了才有些失态!”

“你也知道啊!”我换个口气说:“不过你刚才的样子还挺男人的!”

他淡淡一笑:“嘉鱼,谁误会我都可以,就你不行!”

虽然这话让我有些搞不懂状况,不过我还是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我知道,请你也要相信我!”他将下巴支在我的头顶:“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这天楚襄樊又找了我一次,他故意装得不计前嫌想要和我重修旧好,不过我还是问了项安的情况,他淡淡的说:“想要害他的终究会得到报应的!”

“你想得通就好,项安要真是清白的就一定会沒事!”

他点点头,又打量了我一下,他欲言又止,我觉得他好像瞒着我什么?但最后还是沒有问。

两天之后发生了一件让我措手不及的事,我负责的案子出了问題,这让公司蒙受了不小的损失,我被请去老板的办公室接受内部调查,他们怀疑我干一份活吃两家饭,说我把公司的底牌透露给竞争对手,让我们被人牵着鼻子走,到最后还丢了生意,他们清查了我的物品,把我手头的所有工作移交给别人,我瞬间从公司的功臣变为了罪人,而且手起刀落,一点都不含糊。

在忐忑中度过了一上午,最终也沒能查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但不代表我的危机解除,反反复复思考了很多遍,自己从來沒干过这种事,可偏偏对手真的就摸清了我们的状况,究竟是谁出卖了公司还拿我当了垫背,

第一百零七章 珍贵如生命的固守

“嘉鱼,你沒事吧!”小李扭头看看沒旁人才敢过來,我有些受宠若惊,平时把我捧上天的人现在唯恐避之不及,反倒是正闹着矛盾的小李有点念旧,我小声说:“你别管我,小心被人说三道四!”

她有点晃神,又笑着问:“你……你还好吗?”我点点头,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嘟囔着:“我就说这点证据怎么可能拉夸你,他还……”她忽然住嘴,我警觉道:“你说什么?”

她目光闪烁:“沒什么?你听错了!”

“不对!”我预感很不好,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她也是知情人之一,但是因为涉及得不深,所以才沒有被波及,可并不代表她沒有办法知道更多的内情,一时间我有些提不起底气,但还是小心的说了句:“别跟我说是你!”

她讶异一秒随即换了不屑的神情,眉毛轻佻,整个人陌生极了,她说:“看來你还不蠢,我就说这点事情迟早会穿帮,可襄樊却说无所谓,果不其然你还是察觉了!”

“为什么?”被出卖的痛苦和不可思议的情绪齐齐占据我的神经,我们曾是最默契的同事啊!如今却走上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她沒有说话,我又问:“因为项安!”

“你真是越來越聪明了!”她的口气近乎赞许,可眼里却是深深的厌恶。

“小李,你太傻了,这是犯法的事情,是楚襄樊逼你的吗?”我拉着她的胳膊追问起來,她不慌不忙掰开我的手,极坦然的说:“沒人逼我,是我自愿的,我不说为了让他高兴什么都能做的傻话,从始至终都只是为我,单纯为我!”

她是那样的爱着楚襄樊,几乎到了迷恋信仰痴缠的程度,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楚襄樊那天说的话竟然是有所指的,原來我也是被‘报应’的一方,只因为我不肯帮忙,从來不觉得他会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但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障眼法。

小李指着窗户外面的住宅区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如实回答是人家的阳台,她又问我阳台上有什么?除了衣服就是被单,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她追问我还有什么?我怒道:“就算把人家的玻璃看穿也跟这事沒关系!”

她一点也不理会我,继续问:“你看看人家的被单是什么颜色,是粉色黄色紫色,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什么?”我压根就不清楚她的立意有什么要紧的含义,她笑笑:“说明这家里有个女人,她的男人不管在外面又多独当一面独揽大权,可要是沒有她在家里事无巨细的打点衣食住行提供身心慰藉,男人只会被琐事缠住手脚!”她有点憧憬的幻想道:“今晚吃什么?牙膏是不是该换了,窗帘被单选什么颜色,这些都是女人的天职,女人天生就应该在家里享福!”

我越來越听不懂,她深深望着我,泛起了泪花,她说:“我做这一切的原因说起來你可能会觉得不耻,我想的很简单,只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在襄樊家的阳台挂上我喜欢颜色的被单,你知道吗?”

我不禁好笑起來:“这就是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嘉鱼,我不像你,你嫁给苏瑾南可以沒有顾虑,可是我不行,我好歹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吧!女人总要有点像样的嫁妆,总要有点体己的私房钱,这样就算以后沒有了感情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她拿了对方的好处,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做嫁妆已经足够,可是真的能安心吗?我替她觉得悲凉:“你现在还沒结婚就开始担心离婚,扪心自问,这样的感情你敢要么!”

小李仰面把眼泪憋回去,夹着哭腔的说:“爱情是我珍贵如生命的固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陷在爱里的人本身就不自由,甚至是盲目的。

实在气不过就去找了楚襄樊,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來一样泡好茶等着我。

他的美女秘书还在外面,我拉上百叶帘尽量压低声音说:“楚襄樊,你怎么能利用小李呢?她不是你的工具!”

“我沒有想过要利用谁,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我再怎么对你生气也不可能用工作來打击你,毕竟这样对我一点好处也沒有,相反会让我陷入更麻烦的境地,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想要跟苏家人过不去!”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实话告诉你,我不打算为你们的错误买单,你们就等着自食恶果吧!”我甩下这句决绝的话忽然觉得轻松许多,原來一刀两断做一个心狠的人一点也不难。

他冷笑一声,打火机在他手指间灵活的转动着,他说:“我和项安都是这城市里最微不足道的两个人,像我们这样的人还很多,多到让你眼花缭乱甚至记不住他们长相的地步,可我们不怨天尤人,曾经的我们试图通过自己的奋斗來让这个城市看到我们,就在我们觉得功成名就的时候才无奈的发现,你所谓的成功,在别人看來只不过是他的起跑线!”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笑意还挂在嘴边,不过已经越來越冷,他说:“这就是我们的结局,永远望着别人的后脑勺,永远斟酌的就是怎么在抱人家大腿的时候还能自保身价!”

“谁都不容易,这我知道,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出卖自己的灵魂!”

“灵魂!”他掐灭还有大半支的烟,死死按在烟灰缸里,他说:“谈灵魂只会让我觉得屈辱和肮脏,所以我宁愿忽略它!”

“楚襄樊……”我忽然有些语塞,在我看來楚襄樊从來都是无所不能的成功男人,可现在的他就像是刀尖下期期艾艾等待着宿命的绵羊,真正的生无可恋,我想了半天才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知心话,不过……”

“千万别原谅我,别原谅任何人!”他面色沉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该离开了,单手坠在门把上,费了好大劲儿才旋开,差点沒有力气走出去,回头看一眼他缩在大班椅上的身影,落寞至极,

第一百零八章 摊牌

苏瑾南责怪我不告诉他项安的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他出手帮忙的话我就不会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还彻底对友情失望了,不过他说自己很开心,因为我是为了维护他,想到之前他类似怀疑的试探,如今他该相信我了吧!绕了这么大弯子,这竟然成了我表明决心的契机。

第二天小李居然自首了,说她才是出卖商业机密的人,而且与任何人都沒关系,她被司法部门带走的时候经过我办公桌,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飘飘荡荡的只是躯壳,我听见她哽咽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声音微不可闻,同一天下午项安也因为亏空公款而正式获罪,这时候最难受的恐怕就是楚襄樊,兄弟和爱人双双被诉诸法律,他从原來什么都有的心灵富足的人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在公司浏览新闻,一水儿全是叫骂的言语,看得我眼睛发胀,不知不觉已经是八点多,整个楼层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前加班总是有小李陪着我嘻嘻哈哈,现在,现在我也成了孤家寡人。

禁不住内心的煎熬决定上去看看楚襄樊在不在,果真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尽量表现得和善些,以免让他误会我存着奚落的念头,他伏在灯下看书,还是那本《心是孤独的猎手》,他的神情仔细专注,眼中含着晶亮的光彩。

“楚副总!”自觉不妥,又重新叫了一声:“楚……襄樊!”

他从书页上错开眼,抬头对我笑:“你來了!”

“我上來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嘉鱼,坐,能陪我聊一会儿吗?”

我鬼使神差的坐在他对面,好似我们是旧相识一般,气氛安逸极了,他说:“我已经辞职了,明天就离开!”

“其实你完全可以休假的,等调整好状态再回來就好了,公司离了你真不行!”想到之前他为公司四处奔走,确实是功不可沒。

“我累了!”他揉揉太阳穴:“不想听人家在背后议论我,我终究还是个受不了指指点点的胆小鬼!”

“我……我今天看到小李魂不附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

“连你都觉得奇怪!”他把书合起來,细细摩挲封面,他说:“我跟她摊牌了,所以她受不了才会去自首的,其实我应该感谢她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演戏!”他的话好像藏着玄机,就像玛雅人的语言一样深不可测。

“既然都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沒什么好隐瞒的,事实上我是真的对不起你们,尤其是她,我知道情人节那天你在岳凉山上看见我了,你知道我是去做什么吗?”

“还真是你,我都以为是看错了,可我记得你跟小李说你去香港出差了!”

他又拿出打火机把玩起來,他说:“那不过是个幌子,我那天是和白桐一起上山送礼去了!”原來那个女人是白桐,我惊讶不已:“送礼,给谁!”

“给你!”他目光锁定在我身上,让我连怀疑的必要都沒有,我更加糊涂了:“我不需要!”

“可是我们需要,只不过我们刚走苏瑾南的人就把礼物给调换了,后來竟又原封不动的送回來给我们,不得不说着实沒面子!”他自嘲几分,那打火机在桌上磕得‘嗒嗒’响。

“我不懂,你们就算搬了金山银海给我也是徒劳,我对你们的价值绝对比不上你们的付出!”

“性价比高不高不是你想当然的,我们需要博得苏瑾南的信赖,我们需要护身符!”他想了一下又说:“或许说成交换把柄更贴切!”他见我满脸狐疑才解释起來:“我们只不过是想让他也拿点好处,以后就好同舟共济,毕竟他手里攥着我们太多小辫子,只要他一扯,我们连脑瓜子都得掉下來!”

他的话让我莫名一阵惊悚,我小心的问:“他知道什么?”

“所有事,包括......”他犹豫一下,神情痛苦的说:“包括我是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可能,他明明是和小李在一起的啊!我赶紧问:“那小李呢?”

“这就是我对不起她的地方,昨晚我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崩溃了,我让她自己选,于是她今天自首了!”他语气淡漠:“我之所以跟她在一起,只不过是想掩饰这件事,苏少当时听说的时候一定很惊讶吧!”

恍然想起他那时难以置信的表情,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这样我就可以劝小李不要陷下去了,我问:“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何苦要缠上小李!”

“因为她离你和苏少很近,这就是我千挑万选之后锁定她的理由!”我幻想着小李听到这些话时心如针扎的样子,自己付出了全副精力,甚至还搭上了前途,到头來却是如此惨不忍睹的结局,忽又想起余本季当时也是出于这个动机才会接近关情,不觉有些脊背发凉,我以为自己什么都碍不着别人,可实际上我的感情却成了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那么项安!”我心里惴惴,他肯定的点点头:“他才是我爱的人,只是我们不被世俗承认!”难怪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总觉得项安的举动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用手肘碰楚襄樊的动作多少有些暧昧,还有那次‘偶遇’的酒会,种种都透露出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

看一眼桌上的书,楚襄樊说:“这本书讲的就是同性恋!”哈哈,我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个从头到尾充满谎言的笑话,苏瑾南说不被理解所以才寂寞,可是楚襄樊就算再不被理解也不能做这种让人不忿的事情。

“我爱项安,他也爱我,可是这偏就成了我们最大的绯闻,我们在社会上都是有头脸的人,虽不敢说多大牌,可这些世俗的眼光足够压垮我们!”他双手插进头发里表情痛极,我从不了解同性恋的人是什么心情,因为我不是,也想不出什么话,算了,还是走吧!今晚受的刺激太大,总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消化掉。

转身出去,他忽然叫住我,极为认真的说:“小心白桐!”

我还想问关白桐什么事,他却转身朝向窗户,显然不想多说,该來的总会來,不该來的早些知道也只是徒增惶惶,

第一百零九章 最好的谢谢

打电话给苏瑾南的时候他正在开会,这世界真是变化莫测,这边楚襄樊和小李项安三人才演了一出反转剧,那边苏瑾南就从闲人变成忙人了,而我,彻底孤单单。

刚进家门拖把就跑过來舔我的鞋子,才想起今天都沒给它准备吃的,它一定是饿坏了,换了衣服就给它做吃的,是我自己要收养的,总不能半途而废置之不理,就像当初是我不听劝,现在结局无论好坏都应该欣然接受,彼此彼此,无所谓开始和最后,反正道理都一样。

拖把的饭才吃了一半苏瑾南就來了,他见我蹲在地上就过來拉我,我扭动胳膊让他无从下手,他干脆蹲下來问我怎么了?我忽然有点生气:“项安出了事,小李也自首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他沒想到我会用责问的口气,有些惊讶,不再看我,而是细细观摩拖把吃食,过了很久他才说:“当时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卷进去,可我也是人,也有失算的时候,他们的网织得那么大,明知道网不到我却还是执意把你给套了进去!”

和之前一样,他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质疑道:“这算不算跟你在一起的代价!”

从始至终都沒有真正盘算过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关情的死,小李项安和楚襄樊的遭遇,冥冥之中都在叙述一个不能回避的事实,我和苏瑾南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那么简单,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他有太多不可说的秘密,有太多难以言表的顾虑,而我能做的只有接受,只因我沒能力去改变什么?

“嘉鱼,假如由得我选择,那么一切就好了!”他伸手过來抱抱我,实际上他也很无奈吧!他的下巴在我肩上摩挲,耳边是他长长短短的叹息,他很少会这样带着伤感的叹气,很少很少。

“我不是傻瓜,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动机,我都只当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请不要再隐瞒我!”不是我受不了欺骗,只是真心希望能免则免,我想了一下又说:“楚襄樊让我小心白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动了动眉眼,复又摸着我的头说:“沒事的,还有我!”

小李和楚襄樊离开之后公司并沒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变化,正好应了地球从不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新來的副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姓常,沒怎么接触过,毕竟跟楚襄樊的处世风格不同,我也沒理由跟他多來少去。

老秦是最沒感觉的,过去怎么跟着楚襄樊做事,现在换个套路就又迎合上常副总,我私下问过他为什么能适应得这么好,他说:“因为我无时无刻都在为改变做准备,你只要记住沒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不变本身就是变!”

有多久沒有抬头看看天,有多少回忆回不去,有多少关于从前的我已经记不清,有谁试过清楚的看着自己在改变,不能说是被生活强迫的话,逼不逼的咒骂太矫情,太牵强,应该说成是我们都‘乐于’被改变。

好像夏天的炎热都还在,转眼就到了冬天的光景,只因为中间夹着个不愿提起的多事之秋,上个礼拜苏瑾南生日,他父母都忙,姐姐却很给面子的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专门在老洋房里给他庆生,來的都是他们自小的朋友,拖车带着江夏款款而至,两人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苏瑾冉的厨艺绝对不是盖的,之前吃过她做的西餐,今天头一次吃她做的中餐我就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尤其是那道灌汤黄鱼受到了一致好评,拖车一副‘吃死我吧’的嘴脸对着苏瑾冉说:“姐,你这手艺也太绝了吧!就这品质的,别说城中了,就是放眼全国都沒几个会做的,这可是满汉全席里的佳肴!”

苏瑾冉有些不好意思,苏瑾南最爱就是插科打诨,眼角盯着吴渊说:“姐夫,太羡慕你了,要是嘉鱼能有这手艺,我还不美死了”

吴渊给苏瑾冉盛汤,笑着说:“今天你生日,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是姥爷知道你这么叫吴渊还不得气得上医院,口沒遮拦!”

“嗨,吴渊做我姐夫,迟早的事!”他笃定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此话当真。

苏瑾冉一脸娇美,配上身边微微笑着的吴渊,活脱脱一对璧人,苏瑾冉把一盘颜色很好看的菜挪到我面前,说:“嘉鱼,尝尝这个!”

我尝了一筷子,满口留香:“这是什么?”

“这是瑾南最爱吃的菜,玫瑰花炒鸡蛋!”她说着就冲苏瑾南笑。

“这大冬天的树都凋光了,哪來的玫瑰花啊!”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晨时候采的新鲜花朵,今天早上从云南空运过來的!”

我转头看着吃得正欢的苏瑾南,不由说道:“资本家啊!腐败啊!”苏瑾冉却说:“这个你就冤枉瑾南了,他知道你喜欢喝玫瑰露,外面卖得添加剂太多,所以干脆多买些玫瑰花,自己家小厨房做的多少放心些!”

原來都是为了我,一群人闻言跟着瞎起哄,我有些不好意思,苏瑾南头都不抬的对我说:“废话少说,吃你的!”

江夏打趣道:“这出戏是叫铁汉柔情吗?”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一群人在院子里露天烧烤,苏瑾南跟拖车俩人一刻都不消停,整个别墅十里外都能听到笑声,吴渊走过來站在我身边,感觉他今天的状态很好,我们这样很自然,很真实。

“可能是那天被苏瑾南打醒了吧!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抓着自己的执念不放,苦的是自己,害的却是所有人,我已经对这么多人心怀愧疚了,就让瑾冉成为最后一个我不想愧疚的人!”吴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让我想起了那年夏天梧桐树下骑着自行车的白衣少年,一下子让我感动得有点想哭。

“你真的想通了!”

他眼光停留在苏瑾冉瘦弱的背影上:“看着你现在那么快乐,我自问给不了你同样的幸福,那么我只好转身离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

“会的,我想真心跟你说句谢谢!”他是第一个那么爱我,也是第一个让我痛彻心扉的男子,他在我似水流连的青春里买下了水彩一样轻盈的笔触,他不像苏瑾南那么浓墨重彩,可却最让人忍不住怀恋。

他轻轻说:“你过得好就是最好的谢谢!”

第一百一十章 等你走到我身边

晚上送走他们,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苏瑾南,自从入冬以來天气就越來越冷,壁炉里的炭火烧得红旺旺的,我坐在红木摇椅里闭目养神,苏瑾南在一旁的沙发上看财经晚报,突然觉得有人在看我,看了很久,接着听到浅浅的脚步声,我不动声色的继续装睡,脸颊被他灼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

“干什么?”我闭着眼睛感受他的亲吻,他呓语道:“真喜欢这样静静的和你在一起!”

我此刻脑子里闪过一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坐着摇椅慢慢聊。

“等再冷些我带你去山上看雪吧!”他的话像魔音一样,我闭着眼点点头。

当时的一句玩笑话,今天就应验了,昨天下了一夜雪,冬天的第一场雪。

正好周六,苏瑾南兴冲冲的接我上山看雪,城里人多车多,路上的雪早就被踩脏,化成泥水,凭白惹人嫌弃,沒想到这山里的雪积得那么厚,白茫茫的一片在太阳下直晃眼。

他脱掉手套,握着我的手塞进他大衣口袋里,就这么一步步踩着雪在山上漫步,秀名湖边的树林早就凋落了,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一层雪,我忽然很诗意的想起那句:忽如一夜春风來,千树万树梨花开,在这无人之地,纯粹得很干净。

我兴奋得要到湖上走走,他猛地拉住我:“这场雪不算大,湖面的冰太薄了,等下一次下大雪湖水冻结实了我再带你來滑冰!”我很顺从地把手重新塞回他的大衣口袋,回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掌。

他抿着嘴笑,眼光放在遥远的地方,他说:“去年年初下了好大的雪,我就是那个时候在大马路上见到你的,那天我一个人在湖边站了很久,于是我暗自做了个决定!”

“什么?”

“我决定要等你,等你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雪!”他定定看着我,有点磐石不可转的意味,恍然想起在成都的时候,他开门就说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情不自禁抱住他,多动情的时刻,他等了我那么久,那么坚定,我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他该是何种得偿所愿的欣喜,忍不住眼眶湿湿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很感性,大概是什么恋爱综合症吧!

“你哭了!”

“哪有!”无法掩饰的鼻音出卖了我,他拉开我,细细打量着我,我只觉得眼睛有点疼,他突然笑了:“连说谎都不会,你不知道你的睫毛上全是冰渣子吗?”说着就用火热的手掌替我抹去不知何时凝固的眼泪,我很确定,我现在是幸福的。

天快黑的时候有下起了小雪,一片片轻盈灵巧的花朵落在我们身上,他脱下大衣穿给我,自己却背对着蹲在我面前,我很有默契的趴上去,他一点也不费力就背起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我回头看着一行烙印在雪白上的脚印,安心的靠在他背上。

“姥爷过去也是这样背着姥姥在雪地里走來走去,姥爷说那是他最满足的时候!”他的话带出一团团的白气,我搓热手掌捂在他通红的耳朵上,他背着我的手略微收紧:“我现在就很满足!”

苏瑾南果真是贵公子,昨天的绅士风度导致他生病了,夜里來敲我的房门,我战战兢兢打开门一看,他虚弱得不行,赶紧扶他回房睡下,开灯一看,脸都烧红了,因他不喜欢被打扰,佣人们除了定时打扫送餐之外沒有特别吩咐是不会上山來的,我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他很镇定的让我拿起他的电话打给上次那个孙医生。

我手心里全是汗,差点把手机摔了,从來沒见过他这样:“苏瑾南,你千万别有事!”他勾起苍白的嘴角:“我沒那么脆弱!”

“密码!”我看着屏幕上的提示。

“41014”他闭着眼睛说,我由着指示输入,心想这密码长得跟倒装句似的。

孙医生已经睡下了,这地方不好找,我很不好意思的说了地址,又怕他找不到,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提醒他道路,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一番检查之后护士为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他总算睡着了,我送他们出去,一路不好意思的陪着笑,孙医生看着我的窘迫说:“我们是朋友,这点事不算什么?你赶紧进去吧!我怕他醒了找不到你!”

我在他床边守了好一会儿,把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事情翻出來细细回味,忍不住轻笑起來。

“你笑什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眼睛打量我。

“原來你装睡啊!”

“是真睡着了,被一个傻子吵醒了!”

“能开玩笑就是脑子沒烧坏!”

“嘉鱼!”

“嗯!”

“你晚上着急的样子真好笑,手都哆嗦了!”他竟然还有闲心笑话我,懒得理他,他说:“不过我很开心,这病生得值了!”

“变态!”心里是甜的,嘴上可不能让他再得意了。

到下午的时候他体温终于正常了,我熬了粥端给他,他非要我喂他,我想起上次我把他烫的很纠结,这次就饶了他吧!

本來这事不想跟别人说的,苏瑾冉还是从孙医生那里知道了,傍晚亲自跑上山來送鸡汤。

苏瑾冉把鸡汤放下:“瑾南,今天听说你病了,小筐的妈妈专门找了走地鸡熬好汤让我给你送來!”

“又不是什么大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苏瑾南嘴上不乐意,心里还是高兴的。

“人家那是关心你,别不知好歹!”我叉着腰教训起他,他一脸委屈的对苏瑾冉说:“姐,你看她,这是对待病人该有的态度吗?”

苏瑾冉笑得很好看:“早就该有人治治你了,嘉鱼别怕,姐给你撑腰!”

我们在客厅里聊了一会,苏瑾冉说还有事要先走,苏瑾南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说:“姐,替我谢谢小筐他们家人!”

“知道了!”苏瑾冉拿起包,瞥了一眼苏瑾南,问我:“嘉鱼,可以送送我吗?”我披上衣服送她出去,司机识相的打开车门,她却沒有要上车的意思,反倒对我说:“嘉鱼,能陪我走走吗?”

我看看身后紧闭的大门,点头和她朝小路上走去,苏瑾冉的脚步很慢,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嗒嗒的响声在山林里回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换心事

苏瑾冉穿着米白色的大衣,衬得人很清爽,卷曲的头发随意的盘在脑后,耳朵上小小的钻石反射着天上的月光,她的声音很好听:“我这个弟弟从小个性就强,又霸道,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要是他不乐意,一加二都不能等于三!”

我很想笑:“见识过,确实如此!”

“可是他对你却例外,百般迁就的都不像他自己!”

我有些害羞:“好像也是!”

她时不时看一眼脚下的石板路,更多的时候则是挺着纤细骄傲的脖子,她慢悠悠的说:“瑾南这人你别看他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心思细着呢?这可能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你们不是一块长大的吗?”多少有点惊讶。

“他初中之前我们从沒有分开过,初中之后他就被姥姥和老爷送到国外了!”她语气依旧平和,这大概是苏家人的气质吧!什么事都不能惊扰他们分毫。

“这么小!”我还以为是高中毕业才到国外去留学的,沒想到这么早就背井离乡了。

“还不止,我们家提倡女孩富养,男孩穷养,家里人从來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可是对瑾南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出国之后就开始缩减经济供养,瑾南这孩子心气高,自己半工半读,两个月之后就沒有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变得成熟的,成熟到让我心疼的地步!”

她的话让我有点小小的感触,一直都觉得苏瑾南很会玩很会花钱,可是原來他也有过自食其力的奋斗史,小小年纪之身在海外闯荡的经历或许是他这辈子不可多得的历练吧!换做是我,别说让我半工半读,就是坐拥金山银海也会因为举目无亲而消磨掉意志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五年前,瑾南还在国外念书,有一天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姥姥沒了,我在这边哭成泪人,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任由我跟他哭诉,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出现在家门外,带着仆仆风尘,我开门的时候他冲着我傻笑,若无其事的说‘姐,我回來了,’我抱着他,自己难受到快要虚脱!”她说道这里的时候大概还是有点感伤,忍不住仰头看看月亮:“我们立在姥姥床边,瑾南过去拍拍姥爷的肩膀,然后从佣人手里接过姥姥的鞋子。虽然外面艳阳高照,可是毕竟这鞋子再也不会有姥姥的体温,瑾南拿着电吹风往鞋子里吹,吹了很久,直到鞋子有了暖暖的温度才小心翼翼地穿在姥姥脚上,真个过程细心极了,他说姥姥最怕就是脚底凉,睡不好!”

苏瑾冉回头看看别墅的方向,有些触景生情,猛眨着眼睛,我知道这是不想让眼泪掉下來,她平复情绪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包括一向深沉的姥爷和少言寡语的父亲,唯独瑾南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他不是不难过,只是因为姥姥生前的一句话他才绷着自己!”

“什么话!”

她深呼吸一口才说:“姥姥说,自打瑾南生出來,她就沒见过谁笑起來会有这么漂亮的酒窝!”原來沉湎的不止我一个。

“姥爷那天跟瑾南在姥姥床边坐了很久,把我们都赶出來了,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姥爷那时说过什么?那之后姥爷身体就不好,搬下山和妈妈一起住,这房子就一直由瑾南打理!”

我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发紧,开始心疼苏瑾南,那个我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问我:“不敢相信是吧!这些事除了我们家人,沒几个知道,他那么骄傲,这些话是断然不会亲口对你说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你!”

“那姐姐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想你对瑾南好,他那么在乎你,我不想他受伤!”这一句她说的很认真,都有点不像是叮嘱。

“你是一个好姐姐!”

“其实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什么?”隐隐有些不安。

“我们家里人反对我和吴渊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觉得吴渊不够爱我,我是个女人,这一点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我兀自窘迫,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我:“直到你出现我才有了答案,吴渊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关心八卦的人,可是他竟然为了你來求我帮忙,如果不是艾米说漏嘴,我们都会各怀心事的掩盖这件事!”

“姐!”我很想解释。

她打断我:“再到后來,我订位置吃私家菜那天你出去之后吴渊就跟着出去了,我借口去隔壁和朋友叙旧可其实我就跟在你们后面,我躲在角落看到了吴渊那么激动的抱住你,那种眼神是那么复杂,我期盼了很久却一直沒有得到的眼神,他却轻易的就给了你,我那时无比确定你就是他的前任,那个让他无法忘怀的女子,瑾南过來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抱着你,二话不说就打了吴渊,我听到瑾南最后说不想我知道这件事,可是我全都看到了,我努力装着不知道,就是不想失去吴渊,不想让瑾南失望!”

“对不起,我沒想到会是这样!”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生怕多说一句都会让她更伤心。

“嘉鱼,我真的不能失去吴渊,我也不想瑾南知道你们的事,他那么高高在上,为了你却把自己的心放得低到不能再低,我怕他会扛不住!”她的语气几近哀求,我心乱如麻,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姐,你相信吗?我和吴渊真的结束了,我是真的想跟瑾南好好在一起!”她说的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同样也希望她能给吴渊幸福啊!

“我只有瑾南这么一个弟弟,我不想他伤心,我沒跟吴渊说我什么都知道,吴渊好像也开始试着接纳现实,试着忘掉你,我不想你成为我们四个人之间的障碍,这么说可能很自私,可是我沒有更好的办法了!”苏瑾冉的语气有些抽动,她是在恳求我吗?

她说:“我们最后都会在一起的,就算我家里人再怎么反对也沒用,大不了我像姥姥一样,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她是那么坚定,吴渊能被这样的女人爱着,大概是天大的福分了。

“虽然说祝福的话会有些矫情,可是姐姐,我答应你,我不会去破坏现在的状态,只希望你能永远瞒着瑾南,因为我也不想他受伤!”我无比诚恳的说出一直含在嘴里的话,她放心的拍拍我的手背:“我信你!”

两个女人交换心事,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算不算开诚布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完美大团圆

回到屋子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他还是我出去时的造型,安逸的窝在沙发里看着报纸,见我进來放下报纸对我笑:“怎么去了那么久,肯定冻坏了,过來烤火暖暖!”我坐在他身边,铜质的火盆里炭烧得正旺,偶尔噼里啪啦的溅起几点火星,瞬间又消失于无形。

“我姐肯定又跟你唠叨了,什么好好照顾我啊!什么我们家最宝贝我啊之类的!”他都不看我就已经知道了我确定的表情。

“姐姐也是关心你,就你这不可一世的霸王样,换了别人指不定怎么嫌弃你!”

“我说你们女人还真是奇怪,动不动就成闺蜜了,还联手起來教育我,不过看你们这样挺好的!”

我颇为不解:“怎么个好法!”

他好整以暇的说:“至少以后不会因为姑媳关系不和而闹腾,大家族最怕的就是家宅不宁!”我不由脸红:“谁要跟你那什么來着!”

“嘿!你这年纪不大,记性可不成,上次是谁说不要我聘礼都嫁的!”我想起那次的玩笑话,看來以后他非得好好利用这口误不可了。

“你今晚别走了!”

“不行,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昨晚就照顾你一宿了,再说你不是好多了吗?”

“你们公司少了你是会倒闭还是怎么着啊!我是病人!”他理直气壮的耍赖皮。

拗不过他,只好安安稳稳的留下來,他去洗澡的时候我打电话给老秦,大概说了下情况,老秦沒说什么就准了,就差沒交代我要结草衔环來报答苏瑾南了,随手翻着桌上的报纸,头条就是‘政府工程系豆腐渣’,图片上是在建的某政府安居项目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尘土漫天。

苏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拿着毛巾擦头发,看见我有些打趣:“哟,你都会看报纸!”

忍不住白他一眼:“我这是关心国家大事!”

“就你,文盲一个,你看得懂吗?”

“对,哪有你有文化,我说你脸皮怎么那么厚,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在想,要是拿你的脸皮去造房子哪里还有什么豆腐渣工程!”

他反而笑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对我垂涎那么久了!”说着就抽走我手里的报纸,推我去洗澡:“赶紧洗澡去,你都臭了!”

我下意识好好闻闻:“说什么呢?哪里臭了!”

洗完澡出來他还在沙发张坐着,我过去找电吹风,他拿起來就说:“我给你吹!”

“这么好!”

“我就是要你欠着我,欠得越多我越高兴!”不得不说这家伙太有心计了,整个屋子只有电吹风的声音,我们也不说话,这样的默契很舒服,吹干头发我催他去睡觉,他拉着我走向他的卧室,我想要挣脱,他却说“陪我!”

我再一次被他蛊惑。虽然我在他家里住过几次,可每次都是分房睡的,这一次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始终有些不习惯,有些紧张,更多的则是害羞,我背对着他,他环住我的身体,我不敢动弹,他的气息轻抚着我的后颈,有些意乱情迷,他温柔的说:“放心,你不点头,我不会干什么的!”

我感激他的尊重,在黑暗中打量着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全是古董,可又比古董有意义。

“跟我说说这房子里的故事吧”听了苏瑾冉晚上说的话我突然很好奇。

他想了很久才说道:“这房子是我姥姥在世时和姥爷两个人的家!”

“家!”多么感性的词汇。

“嗯,他们的故事就是滥大街的公主爱上穷小子的桥段,可是又不太一样!”他的声音那么感触,就像在说自己的故事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们青梅竹马,本來就有婚约,可是后來我姥爷家里破败了,姥姥家就逼姥爷退婚,老爷也觉得给不了姥姥幸福,所以答应了!”

“那后來呢?”这典型的棒打苦命鸳鸯啊!

“后來姥姥约姥爷见最后一面,一巴掌打醒了姥爷,姥姥说你觉得这是为我好,可其实是在害我,我爱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家世,你就是乞丐我也嫁定你,要是你有一天不爱我了,我认命,不会缠着你,可是你明明就是爱我的,还假装为我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慷慨,特别成人之美,我告诉你,要是你这样做,我只会瞧不起你!”

他语气淡然,而我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穿着洋装,梳着两条油亮亮的辫子,指着懦弱的爱人怒其不争的美丽女子,忙问:“你姥爷妥协了!”

他在我身后轻轻一笑:“嗯,他从來都拿姥姥沒办法,姥姥那天就跟着姥爷私奔了,什么都沒带!”

“好勇敢!”

“后來,**的时候姥姥家被迫害了,姥姥瞒着姥爷去看自己的爸妈,姥爷知道后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怕惹上麻烦,暗中接济他们,或许这些磨难就是为了成全两个相爱的人,姥姥的父母开始接受姥爷,就这样一直熬到**结束,姥姥一家平反,才算真正的团圆,姥姥用被发还的部分家产帮助姥爷起步,直至建立了今天的事业!”

“他们终于幸福了!”真是一个大团圆的完美结局,比中央八套的电视剧还曲折,幸而最终还是美好的。

“或许吧!我妈妈小的时候,姥姥就查出了心脏病,一直靠吃药强撑着,姥爷知道姥姥喜欢安静,于是买了这里给姥姥静养,自己也陪着她,也是在这里送走了姥姥!”

神仙眷侣大概就是说他们吧!春天的时候拉着手看满山的鲜花,夏天的时候在秀名湖上泛舟荡漾,到了秋天就踩着地上发黄发脆的落叶,听着它们在脚下诉说爱语,冬天男人背着女人在雪地里说悄悄话。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了,他扳过我的身子,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哽咽着说:“刚才姐姐说,如果你们家人不同意她和吴渊在一起,她就会想你们姥姥那样,我现在才知道,原來是私奔!”要是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想必一定睡轰动一时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我寄愁心与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故事,先前吴渊有点走马观花的意思,现在终于想安定下來,再禁不起任何波澜了,一点点也不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桐的身份

苏瑾南下意识抚着我的后脑勺,这种感觉安逸极了,他说:“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看见姥姥在房子里织布,老旧的织机发出吱吱的声音,姥爷就坐在她边上安静的看着她,有时候姥姥会回头对着姥爷莫名其妙的笑,有时候姥姥动一动脖子,姥爷就了然于心的站在她背后替她按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可惜姥姥走的时候那匹布还沒有织完!”

我想起那匹白布,或许停在那里才是最好的吧!让生者总以为她还在身边,或许哪天睁开眼,她又娴静的坐在织机前面,眼睛里是望不到底的爱意,是这辈子沒有尽头的错觉。

想着那样岁月静好的画面,忍不住小声问:“为什么你从來不说‘我爱你’!”

他默默加重怀抱的力量:“因为说爱都不够,我已经过了单纯只是爱你的时候!”

“什么意思!”

“白头偕老的夫妻相守的原因早已不完全是爱!”

“那是什么?”

“是亲情和习惯,我正在努力那么做!”他的语气平静,我心里却无比感动,或许这就是那天他姥爷跟他两个人的私密谈话吧!爱到了深处连生死都不能阻挡,因为爱情早已不单纯是爱情,它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了生命里,成了和阳光水分空气一样不可或缺的东西。

吴渊说爱我的时候我不是沒有震动,只是早已沒有过去那种心跳的感觉了,他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可都比不上我盼望苏瑾南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期待。

周一刚上班就被老秦教导办公室例行询问:“你手上是不是有个地产公司的案子!”

“嗯,正在和那边协商!”

“不用了,那个案子停了!”

这话真让我吃紧:“老秦,你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大老板让做的!”

老秦拿出报纸递给我,我一看是上次那个豆腐渣工程的后续报道,专案调查组查出幕后贪腐案,他严肃的吩咐道:“你看过就行了,对外也不要声张,他们都还不知道有这个项目,就算知道了,胎死腹中也是很正常的事!”留个心眼多想几分,霎时明白了老秦的意思,客户想必和报纸上的事多多少少有点牵连,怪不得要赶紧丢掉这块儿到手的肥肉。

我合上报纸放回他办公桌上:“那大老板那边怎么交代!”

“大老板现在和那些人撇清关系都來不及,怎么还会巴巴的往里送!”老秦说完就把报纸揉揉随手扔进垃圾桶,我想这大概是大老板借老秦之口來劝我放手吧!个有缘由我不想多问,也沒有理由让我知道,也好,我也是怕事的人。

最害怕就是每年的最后两个月,苏瑾南病好之后又生龙活虎的回到他的社交圈,还是风度翩翩的苏公子,年终好像应酬都比较多,公司为了搞好和客户的关系,一连几天都搞酒会,害得我沒什么私人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当要是再不去找苏瑾南报到他非跳脚不可,打了电话过去才知道他在老洋房那边,人家说小别胜新婚,我虽然嘴上不承认,不过心里还是很希望见到他的。

走进巷子就见别墅外停了一辆不认识的车,心下好奇,就在进院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外走,白桐,她怎么会在这,我刻意不看她,她却在擦身而过的一瞬发出轻巧的笑声,我愣在原地,转回头她已经上了门口的车。

呆呆地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视线里,真是奇怪,她怎么会找到这里來,难道上次和楚襄樊一起上山献宝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來闹事的,况且这事苏家的低头,她就是在能耐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瑾南,这两天过得好吗?”我尽量让自己带着笑,不想他看出什么來。

“你还好意思问,我觉得我就快被遗弃在角落里了!”他岁嘴上不高兴,可依旧面色如常,不像有事发生。

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对了,我在院子里看见那个什么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了!”我旁敲侧击的打探起來。

“哦!”他随便应了一声就去倒咖啡给我。

“她來干什么?”

他冲我贼兮兮的笑:“怎么,知道着急了,放心,我是不会被美色所打动的!”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吃醋啊!还有你那句不为美色所动是说我长得很难看吗?”

“哟哟哟,瞧瞧你那样,要不是吃醋你会这么急躁躁的來套我的话,活像个捉奸的悍妇!”他这玩笑开得沒边了。

“好吧!我吃醋,你现在肯说了吧!”

“其实也沒什么正经事,这不是年终了吗?你们公司办酒会人家也办酒会,她这是亲自來请我去参加的!”

不免还是有些疑惑,尽管苏瑾南再大牌,可也不至于理事长披甲上阵吧!我问:“干嘛亲自出马啊!”

他依旧是玩笑的表情:“因为我腕大啊!人家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

“那你会去吗?”

“再想想吧!我也不清闲!”

“切,我就沒见过你正经干过什么事!”

“你不懂,你以为我成天就是瞎胡闹,其实里边学问大着呢?”

“能有多大!”

“‘交际’这词你听过沒,我这是在累积人脉,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就沒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他反倒得意上了,有了跟我打嘴仗的性质:“这哪是脸皮厚,是沒脸沒皮,正所谓出门不带脸,带脸不出门,再说我脸皮在圈子里算薄了,那个白桐的脸皮就比我的厚!”

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你别随便拉人垫背!”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他玩味的看着我。

“理事长呗!”

他抬抬眉毛,一脸确定的说:“那只是个掩饰,她其实是葛周的情妇!”

“市长的情妇!”我吃惊的要死:“真的是葛周!”

“对,就是他!”

“不像啊!他们都沒有什么交流的!”

“废话,以他们的道行能让别人轻易看出來才怪!”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多亏了我经营的关系网!”

我现在才知道原來吴渊口中那个神秘的男人就是市长,太复杂了,照这么说白桐和市长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怪她能平步青云,直挺挺的就步入了上流社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有权利知道

他兀自往壁炉里加炭,我欣赏的看着他俊朗的背影,低眉那一瞬颤动的睫毛挠着心底最深处,他忽然说:“你不要老是这样色迷迷的看着我!”他沒有回头,手上的动作也在继续。

“我手头上的一个案子流产了,好像是跟前几天的豆腐渣工程有关,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要那么多钱干嘛?”其实说这话也是有点想打探他心里想法的初衷,看看他和葛周那些人有多少关系。

“有些事一开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可是到了最后也许就由不得自己了,要不然你以为天下真的就有那么多坏人,他们何尝不想做好人,谁愿意成天被人指着鼻子骂,其实做了坏事之后最挣扎的就是自己,很多人花大钱做慈善,不是因为真的有善心,而是想清除的自己的业障,用金钱來救赎心灵!”

我蹲在他身后,用手指顶住他的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说:“我不像你,我光明正大!”他蹲着的脚步稍微移动一下,我问:“我要的东西呢?”

“我要的你还未必带了呢?”

“什么意思,你上來晒太阳的!”

“给我个机会!”

“怎么给你机会!”

“我以前沒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好啊!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要你做好人!”

“那我就拉你一起死!”他说着转身把我扑倒在地,克什米尔的地毯散发着暧昧的气息,他柔软的唇吻着我颤动的眼睛,薄薄的一层皮肤却有着最最敏感的神经。

“你怎么不按剧本说,赖皮!”我假意嗔怪起來。

“剧本怎么说!”他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要是按剧本的‘那就是要我死’,照这么演你不就成寡妇了,我怎么舍得你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虽是玩笑话,可是我很受用!”我勾着他的脖颈,他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撩拨着我额上的头发,眼睛里全是我羞红的脸颊:“我沒开玩笑!”

我怔了一下,他接着说:“本來是想等姐姐的事定下來之后再考虑我们的事情,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真正的在一起!”多么好听的话,我情难自禁的伸手抚着咫尺之遥的俊秀脸庞:“你这是在求婚吗?”

“是逼婚!”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摩挲,那么霸道,我是多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厮守终生啊!可心底隐隐的不安却钻出來作祟,我又开始患得患失了,这一次一不小心就陷得那么深。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不介意用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早就有我了!”如此笃定的语气,是他一贯的风格,我知道他不是在说梦话。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心里的房间换了个住客!”

他流眄荡漾:“下个礼拜和我家里人一起吃饭好吗?”这是要带我见家长吗?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他微笑着把头埋在我颈间,高兴得深深呼吸起來。

“嘉鱼,你待会要去哪!”今天和同事去拜访客户,沒想到客户临时有事不在办公室,我们只好出來,隔着大半个城,等我们回到公司也快下班了,干脆就不回去了。

“今晚苏瑾南要带我回家吃饭!”

“原來是见家长啊!”同事笑得贼贼的。

“嗯!”

“打扮得漂亮点!”

“当然,我要让他们一家老小都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

“别废话了,你赶紧回去梳妆打扮吧!我就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了!”同事说完就朝公车站走去。

一辆轿车停在我脚边,我看着眼熟,里面的人按下车窗,原來是白桐,她在这干嘛?

“我是來等你的!”

真是惊讶:“等我!”

“有沒有时间跟我喝杯东西!”

我本能的想要抗拒,她却说:“有些事情我想你有权利知道!”

禁不住好奇就上了她的车子,之前楚襄樊的忠告言犹在耳,真是想知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白桐载着我到了一家咖啡馆,人很少,私密性很高。

“喝点什么?”白桐优雅的把菜单递给我。

“我承认你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过我们还沒有亲密到一起喝下午茶的地步!”

她笑笑,合上菜单对侍应说:“一杯黑咖啡,给这位小姐一杯柠檬汁!”

我也尽量表现出几分亲善:“谢谢!”

她说:“沒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喝点东西有利于消化事件!”

“你那天去找过苏瑾南,后來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说,不过鉴于对你的固有观念,你应该不是纯粹拜访他那么简单!”

白桐表情是肯定的,看來我猜对了,她说:“是,我确实找他有事,我告诉他你和吴渊是因为我才分手的!”

心里大惊,她竟然对苏瑾南说了这个,可是那天看苏瑾南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了这件事,除非他当时脑子进水了,否则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暴跳如雷的,我忙问:“为什么?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她才不会因为我的质问而乱了方寸,依旧不咸不淡的说:“你也不用生气,其实你和吴渊的事恐怕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

“不可能,我从來沒有提过!”我被她的话彻底惊着了。

她笑抿一口咖啡:“苏瑾南接触过的人是什么背景他都有办法了若指掌,包括我在内,当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我是葛周的情妇了,更何况是你!”

“既然他早就知道我的过去,你去找他还有什么意义!”我觉得这些事情本质上就是冲突的,她都沒有‘武器’在手里,难道去赤膊吗?

“你别自作多情,你还沒有重要到让我专程去找他的地步,这只是顺手的事情,我这次找他主要是求他帮忙!”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捎带手都能扯上我的过去,这女人真是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城市太脏

“帮忙,你是市长大人的枕边人,还有什么事需要求人的!”

她不理会我的嘲讽,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葛周昨天被双规了,这件事现在还沒有传出去!”

“双规!”

“之前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政府工程系豆腐渣的事,专案调查组已经查到葛周了!”

“可是这和苏瑾南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并沒有参与其中!”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知道政府工程是葛周捞油水的手段之一,他很谨慎,他宁肯放掉这块肥肉都不进这个局,因为他过去从葛周身上得到的利润已经很大了,我不知道这次该说他是懂得适可而止还是野心更大!”

“就因为他不愿意和你们手拉手一起死,你才來跟我说这些!”

白桐撇撇嘴:“我不知道该说你有眼光还是运气好,上一个男人头脑可真是简单,这一个却精明得厉害!”

真是不明白她今天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什么意思!”

“吴渊想想都觉得他可怜,我说我怀孕了,他就心甘情愿的替别人背黑锅,他以为是他让葛周戴了绿帽子,其实那顶帽子是寇在他自己脑袋上的,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后來孩子沒了,他几乎比葛周还要内疚,现在就更惨,拉着女人的裤腿吃软饭求上位!”

孩子不是吴渊的,真是可笑,要是让吴渊知道他因为别人的私生子而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应该会痛不欲生吧!可是我并不想告诉他,因为这是近乎自杀性爆炸事件,伤人的同时先死的是自己。

“那苏瑾南呢?”我努力将孩子的事抛到脑后。

“他那天在拍卖会故意跟我争,哪怕抬高价格也要到手,就是不想别人这么轻易的联想到‘贿赂’两个字,在公海上转一圈的洗钱方式太声势浩大,而且苏瑾南很清楚慈善基金会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葛周洗钱的渠道,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所有单据都是他脱身事外的凭证,也因为这样我和葛周成了贪污枉法的罪人,而他还是大发善心却惨遭欺骗的受害者,说到这里你应该大概明白上次车祸的内幕了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去举报你!”

“你不会的,因为这事牵扯着苏瑾南,不过我也不怕了,葛周已经被双规,如果苏瑾南不帮忙的话,他出來的机会微乎其微,恐怕过几天连我也要进去陪他了,葛周这个人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厉害,与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苏瑾南更有手段,不仅能让老虎开开心心的脱下皮毛还双手奉上,最后更是身陷囹圄!”

她看了一眼窗外又说:“我在车祸之后还见过你一次,那天我上岳凉山接葛周的时候你们刚好开着车下山,你现在应该明白苏瑾南为什么要送金法曹给葛周了吧!”原來那天一闪而过的身影是白桐,我还以为苏瑾南是一不小心碰上爬山的葛周,原來是早有预谋,对,是那个电话,他那天接完电话就匆匆拉着我上了岳凉山,那么他的目的就是人工湖的工程。

我心中七上八下,慌张不已,可是又必须要装得若无其事:“葛周进行权钱交易,这只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现世报而已!”

她双手抱胸看向窗外:“我们只是利用法律的规则打点擦边球!”

“恕我不能苟同!”

“可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同样触犯了法律,而他就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她挑起眉毛说:“对了,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上面就有意盘查这边的烂账,苏瑾南收到风提前上北京转了一圈,不得不说他真是神通广大,后來我和楚襄樊上岳凉山上玩掉包计买下了一条钻石项链,谁知道第二天就被苏瑾南派人原封不动的送回來來,我看见的时候真是想把它砸在苏瑾南的脸上,有钱有势的人果然就是能把人玩弄在鼓掌间!”她笑笑又说:“其实那条项链你见过的!”

“不是还回去了吗?”

“楚襄樊把它送给女朋友了,我听说当时你也在场!”

原來苏瑾南要去北京不能一起跨年不是因为他爸例行规矩要教训他几句,而是……还有那条项链,沒想到那么漂亮的东西竟然会和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扯上关系,我不敢往下想,仿佛那是个肮脏不堪的深渊,我害怕连自己也会失足坠崖。

“这一次的安全事故我们谁也不想,可还是发生了!”她表现出些许后悔,我一想到那些无辜被葬送的人就怒火中烧,我责问道:“你们做这些事就不怕良心的谴责吗?”

她恢复泰然自若说道:“良心那东西能干嘛?只能喂狗!”一句话听得我险些坐不稳,如果人沒有信仰那么道德就失去了约束力,如果连良心都能被埋沒,还有什么事不能豁出去的。

白桐看出我神色有变接着说道:“我明知道如果苏瑾南帮手的话连他自己也会暴露,但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求他,果不其然,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我不甘心,我知道苏瑾南在乎什么?还有,我不希望你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她走了很久,我看着桌上的黑咖啡,那应该就是她的心情吧!尝一口我的柠檬汁,酸中带甜,捞出柠檬轻咬一口,酸涩难耐,亦如我此刻的心情。

忽然想起楚襄樊说的话:这城市太脏,今天之前根本就不懂其中的深意,更加参不透他当时有多无奈,那应该是对这个城市的深深绝望吧!我虽然不喜欢这城市的拥挤,但从來沒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它十足可怕,真不敢就连我一向坚信的苏瑾南也会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过去只觉得出了事他便是我最好的港湾,可现在才发现,原來他和这城市里许多阴暗的人物一样如出一辙,甚至比他们还要精明残酷,不由头皮发麻,我这是在怀疑什么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灭

“嘉鱼,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苏瑾南的电话把我拉回现实,我慌张的接了起來:“喂……我不舒服!”

“你怎么了?”

“沒什么?”

“可是你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好!”他有些担心。

“我想休息,今晚可能去不了了!”

“沒事,我跟他们解释就行了!”

“对不起!”说出这话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哭出來,刚才白桐的话给了我太大打击,我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是针对谁的。

“嘉鱼,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我过來陪你,或者让孙医生去看看你!”

生怕他察觉出异样,赶紧敷衍道:“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话到嘴边却生生的咽了回去,我多想问问他究竟白桐说的都是些什么?可是真的沒有勇气开口,一整夜辗转难眠,苏瑾南、吴渊、白桐、葛周、孩子,这些词反反复复出现在我脑子里,我们就像食物链一样环环相扣,里面的厉害关系不是我能觊觎的,好不容易熬过一天,终于决定去找苏瑾南,我渴望从他嘴里知道真相。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嗯!”他坐在沙发上并不看我。

“我和吴渊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我知道你迟早会來问这些,沒想到你会这么直接,一点修饰都沒有!”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我昨天和白桐谈过了,她说你早就调查过我,真希望白桐是骗我的,比起他们,苏瑾南更值得相信。

“沒错,所以她來找我谈的时候我认为她提供的一切都沒有价值,因为我比她还要清楚你们之间的一切!”他终于正视我的脸,可是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我有点慌张。

“到什么程度!”

“你想要我到什么程度!”既然他知道,那么之前那些讳莫如深的表情和另有深意的话语全都变得通透了,尤其是那两个字,嬲和嫐。

我看着他笑意不明的脸有些不知所措:“那么我可以知道车祸的始末吗?”

“白桐还真是精明,自己不好过也决不让我们舒服,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什么我都打了问号,我只想听你怎么说!”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要是你真的不相信她,又何必來问我呢?”

“瑾南,你有些偏激了!”

“好吧!我承认车祸只不过是掩饰,我有事要请葛周帮忙,我知道白桐是她的情妇,于是就故意撞了白桐的车子,用交通赔偿的手段进行权钱交易,我料到葛周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我自认这个方法是安全的才付诸行动!”他倒是坦率,可我简单的期望却别打破了。

“白桐的车,可是那天开车的明明是个男人!”

苏瑾南从书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那是车祸过后跟梁少喆一起吃饭时要來的那张,我们都被拍得很清晰,被撞的车子里男驾驶员一脸惊慌,苏瑾南指着那辆车说:“这是白桐的另一辆私人座驾,开车的只不过是司机,她本人当时就坐在后座上!”

怪不得他会要这张照片,我第一次发现后座上好像隐隐有人得样子:“那么当时遮掩这件事的另一方就是葛周!”我想起梁少喆那日的评说。

他点点头,我突然有些难受,原來我只不过是顺带被表白的,他那天真正的目的是要行贿,而且手段那样精明,就算葛周出面掩饰,别人也只能查到是因为他不想曝光和情妇的丑闻,苏瑾南恰好遮掩的只不过是寻常的交通事故而已。

“嘉鱼,我知道你挣扎什么?我承认那天我是将计就计,可是我早就想好了要跟你摊牌,我不想再跟你玩那种暧昧猜忌的游戏,我想跟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只不过两件事正好碰在上了,所以,我才在同一时间解决这些!”他还是很冷静理智,在我看來越发觉得不可忍受。

不禁小声问道:“如果沒有白桐的事,你还会用那么激烈的方式來表白吗?”

“嘉鱼,这跟我们之间的感情沒有关系,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始终都是一样的,甚至是有增无减!”

“你连表白这种事都能骗我,我还能相信什么?”我突然控制不住大吼起來:“你为什么要坦白,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我只想我们之间不夹杂任何利益,我要的是纯粹的感情,可是今天你让我看见我们在一起的故事背后是那么肮脏,那么不堪入目,为什么要把我的感情和**裸的交易放在一起,这让我觉得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他激动起來:“不是的,嘉鱼,这跟你沒关系!”

“你明明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这些,你也清楚我的感情不是玩物,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骗我!”我从來沒有这样无助过,我再一次鼓起勇气去爱去付出,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丑恶的真相,我沒有办法再面对他,我拿起包要走,他从沙发上跃起一把抱住我,整个身体紧紧的贴着我的背,我又哭又嚎的挣扎起來,他就是不放手,任由我在他手背上抓出道道血印。

他尽量凑在我耳边说:“嘉鱼,我不能说对不起,我害怕我一旦说出口你就会这么跟我一刀两断,就像当年你和吴渊那样,我承认我做的不对,可是你对我有多重要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无法面对你,无法接受我们的感情有着这么大的漏洞,你让我静一静好吗?”我沒了力气,瘫软在他的禁锢里。

“嘉鱼,我等了你那么久,我不确定我还能再这么傻傻的等到什么时候!”他在我背后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近乎哀求。

我突然想起上次首映礼苏瑾南说的那句话,不是不伤心,只是沒扎到心窝子,现在我们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虽不见得就能一针见血,但至少在那个细小得看不见的伤口里心血早已凝结,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逃到安祥地

爱情里的谎言和隐瞒都是必要的甜蜜调剂,我们通常都希望它们瑕不掩瑜,可是每每都会用显微镜去解析它们,结果便是什么都禁不起细细推敲。

现在的我只是伤心,不敢说自己错信了他,他本身并沒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气自己太天真,太容易被眼前的事物蒙蔽眼睛,我说:“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不如考虑一下白桐跟你说的吧!”他双手缓缓放开,声音有些失落:“嘉鱼,我做这些不是单纯为了我自己,我背后有太多人需要我负责,我不能倒下!”

同样犯了错,可是我竟然觉得苏瑾南是对的,我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太爱了,爱到沒有了原则,爱到分不清是非。

我们沉默以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久久之后,我迈着轻浮的脚步出了别墅。

两天之后收到苏瑾南的短信:“嘉鱼,我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已,我有我的苦衷,不敢要求你全都明白,但至少希望能稍微减轻你的负罪感!”

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屏幕上,这一字一句都是他的心里话,他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谁,可是我心里的疙瘩真的就能解开吗?

我试着联系白桐,幸好她还是自由身,实在很想见她,不为别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想去做这件事,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她的住处,她好像知道我要來,客客气气的请我进屋坐下。

“你还好吗?”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虚伪。

“你看上去比我还疲惫!”她语气轻松,确实如此,我现在看上去像游魂一样。

我绞着自己的手指,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來谈话本身已经太难得,似乎说什么都会显得多余,因为我帮不上忙,也沒有什么立场能真正让我插手,为吴渊,为孩子,为白桐或者是我自己的良心,好像理由都太轻,久久之后我说:“我求过苏瑾南了!”

她并沒有惊讶,语气淡淡然:“我知道,葛周已经到了看守所,现在就等着走司法程序了!”

“对不起!”那声音连我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她说:“你不需要替他道歉,我反倒要感谢他,是他提前结束了葛周地狱一样的双规,我早上去看过他,也是苏瑾南打过招呼的,葛周好像释怀了,我还有什么好争的呢?”白桐今天不施粉黛,原來她也可以这样清秀飘逸。

“苏瑾南也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沒办法再说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无异于落井下石。

白桐反而很看得开:“我知道,能让他这样伤心,我也算扳回一城了,这种事从來都不是比谁赢得多,而是比谁输得少,我和葛周现在还是那么相爱,比起你们,我们在这一点上好得太多!”她一语就说出了我和苏瑾南现在进退维谷的境地,确实如此,我们在感情上输的一塌糊涂。

“我有件事想厚着脸皮求你!”我自觉有些不合适,赶紧补上一句:“你可以不答应的!”

她笑笑:“你说吧!”

“孩子的身世可不可以别告诉吴渊!”心里陡然疼痛一下,想起吴渊当时双手掩面的苦楚,他已然禁不起那么多变故了。

“本來就沒想要告诉他,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会卑鄙到在他伤口上撒盐的地步,我那天之所以告诉你,是想利用你來打击苏瑾南,现在看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沒什么心情去管别人了!”

“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说实话,你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一个,是我们硬把你拖进这滩浑水的,有时候想想好像你一直在被我们耍一样!”

“苏瑾南犯的错,我也有份承担!”这一句是真心的,毕竟我早就置身迷局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门铃突然响了,白桐从容的打开门,她今天一直在看表,总觉得她还在等谁,就在开门的一霎那,她的笑容告诉我她终于等到了,门外进來几个穿检察院制服的人,例行公事的说了开场白之后就请白桐跟他们回去协助调查,她释然的对公职人员说:“给我两分钟,我送个朋友!”

年轻的检察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快一点!”

白桐笑着拉我出门,她说:“别人都说你有福气摊上苏瑾南那么个痴情种子,我反倒觉得是苏瑾南祖坟冒青烟!”

“白桐!”我想要安慰她,可她却打住我的话头,她说:“别可怜我,我不需要,你也别以为我这么说就是在求你原谅什么的,我知道立即卑鄙,可我从沒想过要跟你做朋友!”

我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她有些意外,我说:“其实今时今日我很羡慕你和葛周!”

站在大马路上,午后的阳光那么灼人,所有的阴暗和悲伤都无所遁形,全体拴在骄阳下一点一点慢慢被日光搅和,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成了一种胶着难堪的面目,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再继续下去,我想到脑袋隐隐作痛,无力感席卷全身,真的好像休息,到一个隔绝所有人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吴渊,带我离开这里好吗?”鬼使神差的在电话里向他求救,他沉默了一会:“给我一点时间!”

吴渊找到我的时候,白桐已经坐上检察院的车子绝尘而去,我看着那个根本就看不到的地方怔怔出神。

“嘉鱼,你怎么了?”他皱着眉头,像过去很多次那样温柔的询问我。

我戚戚然说道:“不要问我,求你!”

他点点头:“好,我不问!”

“吴渊,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们当年那么不愉快的结束,我想这一次有个美满的结局!”当年结束得那样仓促,后來无端端却又纠缠在一起,现在他的秘密被我全知道了,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情绪变得不可名状了。

他几乎沒有什么挣扎就同意了,黄昏的时候我们坐上了离开这个城市的火车,我安心的把自己交给他,让他带我去一个未知的地方,火车行在铁轨上的动静那么有规律,一声声倾轧着这段告别伤心的旅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吴渊的家书

深夜的列车灯光很昏暗,月亮洒在车厢里,像诗一样流畅而富有感情,火车的鸣笛惹得村子里的狗敏感而多情地狂吠,像是夜的咏叹调,过客匆匆,城郭的万家灯火有哪一盏是为我们而留。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照进火车站,我和吴渊到了他出生的地方,那个他记忆里有着一川烟草,满城风絮的安详之地。

记得我们还在一起时,吴渊经常带着浓浓的乡愁跟我描述这里的一切,长满青苔的古井边白鬓老人拿着木棒浆洗衣服,掉了门牙的小女孩在一旁逗弄怀里刚断奶的小猫,头顶上是柳树的丝丝垂髫,在那个春深似海的时节满城飞花。

我每次听他说起这些都会忍不住想起《红楼梦》里史湘云用‘如梦令’做词牌的那首柳絮词: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來,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这柳絮词好像就是暗中道出了所有人的结局,而史湘云最后嫁与才貌仙郎的卫若兰,婚姻也有过一时美好,可是词句中祈求春光常驻的悲悯却暗示着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妄。

曾经不止一次的期盼能和吴渊牵手沐浴在柳絮里,而然终有一日我真的到达却发现原來我迷路了,沒有听说过的春光,眼前的只是冬的萧瑟。

吴渊走在前面,我低头跟在他后面,原來可以牵手并行的道路,如今只能前后脚这么保持着对彼此都安全的距离,进了大门,是个几户人共同居住的小院,天井里嗑着瓜子的中年妇人看见我们先是呆了一下,接着抬头冲楼上叫喊:“吴家阿姐,你们家仔仔回來了!”

我忽然很想笑,‘仔仔’,是说吴渊吗?楼上的房门打开,露出吴渊妈妈慈爱的脸,之所以认得是因为过去在吴渊那里看过照片,吴妈妈把吴渊揽在怀里,抚着他的浓密的头发,眼中全是怜爱,吴渊那撒娇的表情见所未见,难怪他之前提起家乡的时候那么动情,不是因为家乡有多美丽,而是因为家中有个慈爱的母亲。

吴妈妈放开吴渊,看着他身后的我,笑得那么好看:“你是嘉鱼吧!”

我有些错愕,连声说:“是,是,我是嘉鱼,伯母您好!”

“我很久之前就听我们仔仔说过你,今天总算见着了!”

我看向吴渊,他回避我的眼神,只是对吴妈妈说:“妈,进去再说,你这么把人堵在门外算什么呀!”

“看我,你们进去坐,我这就去买菜!”吴妈妈说着就要出去,我抢着说:“伯母,我和吴渊去就行了!”吴妈妈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吴渊:“好,我懂的,空间!”

我沒有解释,因为我也在等答案。

我和吴渊之所以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起点和相似的生活经验,而苏瑾南不同,他那么高高在上,用俯瞰人间国度的角度等着别人來瞻仰他的鼻息,他的生活里只会出现最好的东西,标价牌上永远是骇人听闻的数字,那些个來自阿拉伯的字符注定了他沒有机会体验什么是平凡的快乐。

苏瑾南可以在寒冬用空运來的玫瑰花做菜,而我和吴渊知道只有菜市场才有最新鲜的食材且价廉物美。

“嘉鱼,我妈第一次见你,有些激动,所以言语上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白菜怎么卖!”我故意不理会他。

“嘉鱼,你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把菜递给老板:“麻烦称一下!”

“嘉鱼!”他忽然激动起來。

“你觉得我们在菜市场里说这些合适吗?对了,待会带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给你家里人吧!第一次上门就两手空空的,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

他沒有再说什么?沉默的买完东西就往他家里走,进入院子就听见刚才喊人的大婶跟一群大妈自以为小声的议论着我们:“看到沒,老吴家的仔仔带着女朋友回家了!”我假装沒有听见,转头冲她们傻傻的笑,她们也觉得不好意思,各自回家了。

“你还是那么调皮!”他露出些许笑意。

“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你那时不知道多喜欢捉弄人,我那个舍友你还记得吧!第一次带你跟他们去吃饭,你就往人家的可乐里加酱油加醋,他不小心喝了,最后害得他闹肚子!”他说话的神情好像聊着昨天才发生的八卦。

我忽然又开始可怜他了,一场名不副实的艳遇,丢失了恋人还惹來本不属于他的愧疚和伤心,最后以为可以安定了,谁知道我又出现了,打乱了他的生活,还在不知不觉中把旧情变成了同情。

吴渊的爸爸接到家里电话从远处的姑妈家赶回來,进门一见到我就很和善,吴渊妈妈的厨艺很好,家乡菜做的十分可口,饭后我把从超市买的礼物送给二老,吴妈妈拉着我进了里屋,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封信,是吴渊的笔迹,落款是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我细细读着信上的内容。

他在信里说他遇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叫嘉鱼,对他很好,很爱他云云,最后一句我反复默念了很多遍:我不久会带她回來见你们,你们一定会很喜欢她的,我会和她结婚,一定。

吴妈妈说:“仔仔说会带你回來,我们等了很久都沒见到你,我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你学业忙,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沒想到今天总算见到你了!”她说着拉住我的手:“就像仔仔在信里说的那样,看得出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和他爸爸也很喜欢你,如果你们这次是征求我们的意见,那么,我们同意!”

“伯母,您可能误会了!”我想解释,她又说:“我知道现在的女孩子事业心都强,要是你不想那么早结婚,你们可以先订婚!”

她那么满心欢喜的希望儿子能幸福,我怎么忍心当面告诉他我和吴渊其实早就结束了,就当最后一次帮帮吴渊吧!让他把孝子演好,也权当是走完当年剩下的一段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月光或者朱砂痣

吴妈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精巧的小木盒,她笑着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打开,我心情有些沉重,在看到里面一枚小小旧旧的金戒指之后,我顿时觉得它很烫手。

“嘉鱼,这是我婆婆传给我的戒指,今天我送给你,不是见面礼!”吴妈妈笑得甚是和蔼,眼中全是对我们幸福生活的期许,我摇着头:“伯母,我知道它是什么意义,我不配!”

“说什么傻话,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你们好就行了!”她不由分说的把戒指戴在我手上,说什么都不让我取下。

我和吴妈妈从里间出來的时候,他们父子俩聊得正开心,我也坐过去陪他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他们看见我手上的金戒指,一时间有些微微发愣,终于见到了家长,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本來答应过要给苏瑾南的,却在短短几天之后转换了对象。

夜里下起了大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勾起惊雷,怎么都睡不着,起身到客厅倒水喝,吴渊的房间门缝里透出灯光,这么晚了还不睡,我轻轻敲门,门却自己开了,原來根本就沒关。

“睡不着!”

他坐在床上发呆,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他沒接,只是看着我。

“我回去了,你早点睡!”气氛有些尴尬,他却说:“嘉鱼,陪我说会话好吗?”

我坐在床沿,他靠着墙看着我,我怕吵醒他爸妈,不得已小声问:“你沒跟家里说我们的事对不对!”

“嗯!”

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说了:“我今天看了你给家里写的那封信,说实话,不是不感动!”

“嘉鱼,你知道吗?我曾经去偷偷看过你很多次,但你一次都不知道!”

“你之前说过!”

他忽然说:“还记得那房子吗?”

“嗯!”那张让我胆战心惊的床我怎么会忘记,某种程度上它更像是咒语。

“去年年初的时候,就在我把那张床搬进房子的那天晚上,我再一次去了你学校,一样的下雨天,一样的位置,我却沒有打伞,在你窗户底下站了很久,直到雨水把我淋得沉重了很多,我忽然忍不住大喊出來,然后我就哭了,你知道我当时说什么了吗?”

“什么?”

“我爱你!”他再一次从口中挤出这三个字,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的三个字。

记忆闪回到开学时的那一幕,宿舍里议论的神秘表白事件竟然是吴渊,时隔几年,他在同一个地点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么撕心裂肺的哀鸣,只可惜我不在,可惜我不在,要是我当时正好听到了,是不是我们还会在一起。

我呆呆的握紧手里的杯子:“不是说过以后都做朋友的吗?你这样让我如何平常对待你!”

“还记得那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猛然想起在山区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个猎人抱得美人归的版本,原來是几年前吴渊改编的,我点点头,他说:“我当时曲解原著的时候就想着凭什么所有的公主最后都要和王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难道沒有背景的人就注定要孤独终老吗?所以我按照自己的意愿那么期望着!”他苦笑一下:“可最后结局还是被拨乱反正了,公主注定是要住在王子宽敞华丽的皇宫里的!”

我开解道:“那只是童话,不能当真的!”

“我承认我确实比不上苏瑾南,可事实上对你的感情我自问并不比他少分毫!”他话语笃定,我想要是结局由得我们书写,那我现在就不可能会逃到这里了。

“嘉鱼,我沒有办法,真的很辛苦!”他一下子侧身过來吻住我,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不能再回头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坠落在地,溅起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声惊雷炸开在我们头顶,门外闪过吴妈妈单薄的身影,我借机逃开他。

他绝望的用手捂住脸,脑袋颓然的重重砸在墙上:“沒想到最后我还是对不起瑾冉了!”

我整理好情绪:“吴渊,谢谢你始终当我是床前明月光,而沒有让我变成衣服上的饭粘子!”

“嘉鱼!”他叫住我:“我再也不会说爱你了!”说完就掀起被子蒙住脸,沒有声音,整个棉被却都跟着他微微发起抖。

张爱玲于她的爱人到底是明月光还是朱砂痣,我的明月光照进了吴渊的窗,可是我的朱砂痣长在谁的胸口,颤动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清早起床,吴妈妈看我的眼光有些暧昧,吴爸爸则是不好意思,我不想解释,吴渊也是沉默。

早饭吃的是白粥,我想起那次生病时拖车母亲做的清粥小菜,当时不在意,沒有了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怀念。

角落的座机发出尖锐的响声,打破了宁静的早晨。

吴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失魂落魄的放下话筒,起身用质问的语气说:“吴渊,谁是苏小姐!”

我和吴渊一时呆住了,从在白桐家见面开始我们就关机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吴妈妈又问:“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吴爸爸惊异的看着吴渊,这样良好出身的男子,受过高等教育,如今却在男女关系上纠缠不清,无异于给家里抹黑。

吴渊表情沉静不疾不徐放下筷子:“苏瑾冉才是我女朋友!”语气是那样的淡定,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什么?那嘉鱼呢?你们昨天晚上还……”吴妈妈再也说不下去了,满脸难以置信和惊恐地跌回沙发里,吴爸爸反复打量着我,我点点头:“我们已经分手了,苏小姐才是吴渊的女朋友,而且比我更明白怎么去爱吴渊!”

“嘉鱼!”吴渊瞪着眼吼住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对他父母说:“是我拉着嘉鱼不放,跟她无关!”

“说的轻巧,这些事不是一厢情愿就会发生的!”吴爸爸怒中带伤。

是啊!什么都是要两情相悦的啊!我一定是头脑发热了才会干出这种蠢事,逼得我们都站在悬崖边上,被道德一遍遍的凌迟着早已满身伤痕的肉体,

第一百二十章 爱的那么早

一直沉默的吴妈妈忽然说:“苏小姐的家里人打电话來说,说……”吴妈妈有些抽泣:“她自杀了!”

脑袋轰然炸开,自杀,那么自信满满的笑容还在眼前,怎么就会自杀呢?

吴渊冲过去抓住妈妈:“怎么会,她现在怎么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惊慌失措。

“说是在抢救,还沒脱离危险!”

吴渊怔了一会儿,跑进房间拿了包包,拉着我就往外跑出门去,我甩开他的手:“你去吧!我沒脸面对她!”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分一分的从手上取下那枚金戒指,过程有些缓慢,我和它的告别亦如我们的分离,最后看了一眼还残留着我体温的戒指,一鼓作气的交到他手里,不等他反应过來就头也不回转身走进房子里。

一会儿之后楼道上响起吴渊急促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

我拿了自己的东西,吴妈妈还是坐在沙发里哭,吴爸爸烦躁的抽着烟,我走过去对他们深深鞠躬:“对不起!”不敢多说,不敢多留,也不能再留。

买了回家的火车票,我只想回家,只有家才能容纳我的孤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十点多,爸妈一向习惯早睡,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卧室里披衣服出來,灯光下是我冻得通红的脸。

“嘉鱼,你这是!”妈妈有些惊讶,我不想解释什么?径自走进浴室,妈妈不依不饶的敲着门,我不想说话,放水洗澡,妈妈听见水声又敲了几下,最后爸爸劝她回去睡觉,我洗完澡出來他们已经关灯睡了。

站在窗前,不由自主的打开窗户,寒风猛烈的灌进來,寒气附着在滴水的头发上,脑袋却清醒了,我和苏瑾南还有退路吗?现在他的姐姐又自杀生死未卜,我是不是因该就此消失在苏家的视线内。

棉被是新晒的,还有太阳的味道,陷在里面沉沉的睡了一觉。

“嘉鱼,吃这个!”妈妈给我夹菜,我中午才起來,妈妈沒有再问什么?可能她看出我心情不好,怕我被问烦了会生气。

“妈,我自己來就行了,你这么我不自在!”

“行,昨晚睡得好吗?”

“嗯,对了,我以前不在的时候你是不会把棉被放在我床上的,每次都是我回來了才现铺床,你是不是感应到我会回來,还晒了棉被!”

“我哪有那么神,我又不是算命的,是小苏!”妈妈说着不自觉的浮出笑意。

“苏瑾南!”我差点呛到。

“他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打电话回來,说你请了假要回家,我就晒了被子,结果你昨天晚上才到!”

五天前,就是我和吴渊离开的那天,他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回家,还有,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和吴渊一起逃走的。

“小苏这孩子真不错,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那天在电话里问他要不要一起來,他说有事來不了,你回來又是那副德行,你们俩肯定有事!”妈妈不停的说着,我赶紧打断她:“爸呢?”

“你爸去卖柿饼了,上次小苏來的时候说那东西好吃,这次他來不了你就给他带回去!”

他第一次到我家來的时候确实吃了好多个,还一直夸味道好,结果第二天就上火了,满嘴起大泡,把我妈急得差点挂急诊,不过他应该不会想要见我了吧!我这次怎么看都像是和吴渊私奔,他姐姐的事多多少少都跟我有关,他一定恨死我了。

“他恐怕不会想吃了!”我戳着碗里的饭淡淡说道。

“怎么,你们还真吵架了!”

“算是吧!”

“我跟你说,小苏这孩子沒你想得那么小气,再说这小情侣吵架也是常事,打是情骂是爱嘛,不吵反而不正常了,要是他真的生你气也不会打电话回來告诉我你要回家,你是不知道,他那天的口气可好了,你服个软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我不免有些心虚,他不生气是因为那时苏瑾冉还沒有出事,他姐姐都被逼成那样了,他们感情那么好,我就是回去像拖把一样蹭他裤腿也不一定会被他可怜,我刻意不去想自杀的事,天知道我有多内疚多后悔,苏瑾冉待我一向好到不能再好,而我却一次次在她的感情里搅和不清,自问和当初的白桐又有什么区别,都一样是贱人,白桐至少还敢承认,而我呢?还以为自己才是最受伤的。

根本不敢开手机,怕听到苏瑾冉的消息,我怵,更害怕看到苏瑾南的指责,因为他从未对我说过重话,哪怕就是在知道我和吴渊的过去之后也还能若无其事的参加我们的聚会,哪怕是我和吴渊在他面前惺惺作态,他都有定力忍到最后才对吴渊动手。

细数起來,他,总是好的。

半夜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穿上拖鞋就朝客房走去,妈妈以为苏瑾南搞不好会跟來,就提前铺好这里的床,哪里知道他真的沒來。

躺在他曾今躺过的床上,盖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不由脸红心跳起來,连一张床上都睡过,现在这样反而更害羞了,他那几个夜晚睡在这里想了什么?有沒有睡好,这些我从來沒问过的问題一股脑全出來了。

其实不是不想他,离得越远就越是思念,像棉被那样不轻不重的压在心口上。

早上醒在爸妈之前,整理好床铺,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样变态的行为,搞不好他们会以为我思念成狂,对,就是思念成狂,拉开枕头,露出发黄的石灰墙上一行清秀却很有筋骨的小字,是他的笔迹:

嘉鱼,你们家的床真硬,根本就睡不着,我翻來覆去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就是,我爱你,也许你无法从我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可是它确实发生过。

日期是他第一次死皮赖脸追來的时候,我突然就笑了,两行眼泪不知不觉挂在瘦削的下巴上,傻瓜,你为什么要写这些呢?你是爱我的,爱得那么早,可是却从來都不屑于说这三个字,我承认自己很在乎这一点,可你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让我发现,其实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那是因为你珍贵

爸妈基本上是被我翻箱倒柜的声音惊醒的,我在屋里四处搜索,爸爸开门问道:“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啊!”

“爸,你买的柿饼在哪!”

“那东西怎么会在客厅,在厨房的柜子里!”

我冲进厨房,幸好还在,爸妈跟进來,一脸迷惑:“嘉鱼,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我要回去了!”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好歹吃过早饭再走!”

“我怕再晚就來不及了!”

是啊!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只想早点就到他,哪怕他不会给我好脸色我也认了。

黄昏时候出了车站,忐忑的打开手机,沒有任何未接來电或是短信,我把别人那么无情的推开,难道还指望别人巴巴的往上送吗?沒有人天生就是贱人。

不管了,试着给他打电话,他掐掉了,他这次是真的伤心透了吧!

打车去秀名湖的别墅,司机不可思议的问我:“小姐,你确定那山上有房子!”在我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了别墅,我跳下车,到了门口,又忐忑不安了,上次在成都的时候也是这样,满心坚定的到了门前又犹豫起來,这一次他还在等我吗?

怀抱着最坏的打算安下门铃,一下又一下,根本沒人回应我,他难道不想见我,以至于连这里都不住了,我无力的坐在门外,抱着满满一袋子的柿饼,绝望一点一点袭來。

天黑下來,山里的风很大,吹得我瑟瑟发抖,树林里闪过灯光,一点点近了,是车灯,直直照在我身上,我突然从黑暗里被放到强光下很不适应,不由用手遮住眼睛,车子停在我面前,熄了火,我眨着眼睛重新适应黑暗,眼前颀长的人影很熟悉,看不清表情,身子略显清瘦和疲惫。

我站起來假装一切都沒发生过,努力的对他笑:“一直都是你等我,这次换我等你吧!”

他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我们就这么对立着,就在我快被夜风吹硬的一刻,他朝我走过來,越來越近,我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眼看就要撞上我了,他却侧身开门,连眼神都不吝在我身上停留,就那么冷冷地进去了。

眼泪像秋雨一样簌簌往下掉,手里的柿饼被我抓得紧紧的,一块块都变形了,我们难道就这么形同陌路了吗?匆匆赶來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不,我不甘心,是我的错我承认,可是我想要一个说法,哪怕是最终话。

打定主意推门进去,却在黑暗里被人一把抓住,死死的按在墙上,手里的柿饼一个个全掉在地上。

他的眼睛那么亮,沒有灯光却胜似明灯,眼波流转的一霎他低头吻住我,那么用力,那么专注的吻让我无法抵挡,不自觉伸出手攀上他的脖子,就让我这样沉沦吧!

他忽然抱起我走向沙发,那么急切的呼吸让我心跳加速,他轻轻的抱我放到沙发上,俯身仔细的看着我,像是打量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他缓缓说:“你终于还是回來了!”

眼泪再次喷涌出來:“我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

细密的吻落在我脸上,每一寸都像是被春风吹开了,心底那一池春水跟着他泛起点点波纹。

他的吻一路向下,试图解开我的扣子,我沒有反抗,他像是得到了鼓励,越发放肆起來,我好像踩在棉花上,软绵绵轻飘飘的,满怀期待的等着那一刻。

“少爷!”

门口传來女佣的声音,我下意识从他的包围里弹跳出來,他被人破坏了好事有些微恼怒,意犹未尽的整理好衣服,对着门口的人吩咐道:“抱进來吧!”

女佣越过玄关走进來,顺手开了灯,她手里抱着的竟然是拖把,小狗大概也沒见过两颊绯红的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來回看着我们,女佣把狗放在地毯上,转身退了出去。

“拖把怎么会在你这!”

他弯腰下去抱它,它好像又胖了,他说:“我替你养着,它好像更喜欢我!”

我那样不告而别,他却还守在原地,又是帮我打电话回家,又是照顾我的小狗,这样一对比,我好像很坏,我怯怯的问:“瑾南,你恨我吗?”

“那你原谅我了吗?”他的话让我很震惊。

“我知道我很自私,竟然逼得……对了,姐姐,她怎么样了!”我明显底气不足。

“沒事了,医生说幸好发现得早!”

“她一定不会原谅我了,还有你,你一定也是这样的!”

他抚摸着拖把的毛,沉声说道:“我确实很生气,可是我沒有!”是沒有打算不原谅我吗?为什么要那么大度,为什么要那么好,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还要掐掉我的电话!”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原谅我了,还有,刚才我在医院,姐姐睡着了,怕吵醒她!”原來是这样,突然放心了。

“对了,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东西了!”

他有些吃惊,抱着拖把跟着我走到玄关,我看着散落一地的柿饼惋惜道:“不好意思,不能吃了!”

“沒事!”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笑着说:“好甜!”

“快吐出來,脏!”我掰着他的嘴想要他吐出來,他忽然一松手,拖把灵巧的从他怀里跳下來,他揽住我:“你也尝尝!”说着就吻住我,我头脑又开始发热。

最后分开的时候,我舔舔嘴唇,不觉好笑起來:“真的很甜!”

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像上次一样,他抱着我,轻轻的说:“睡吧!我不会怎么着的,我想等到结婚的时候!”

我突然笑了:“沒想到你是这么传统的人!”

他把头埋在我发间,轻轻说:“那是因为你珍贵,就像礼物一样,我会到最后一刻才拆封,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那种期待的过程!”

半夜惊醒了,梦中他离开了我,彻底的走了,什么痕迹都沒留下,伸手一探,果然床上是空的,我一骨碌爬起來,光着脚就开始找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幸福也是有焦距的

从房间出來,沒有开灯,黑暗中的一点红光暴露了他的位置,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我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他笑笑一把将我捞到沙发上,让我把头枕在他腿上,拿过他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就像小时候长了蛀牙还偷吃糖果,像偷穿妈妈的高跟鞋,有种莫名激动的犯罪感,这一次呛得我直咳嗽,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一定笑了,他拿过烟深吸一口,突然捧起我的脸,他灵巧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将烟雾徐徐送入我口中。

“梦到你不见了,有点害怕!”躺在他怀里,诉说着刚才的梦境。

“这样的梦我做过很多次,每次醒來都披身大汗,然后就开始不断的安危自己,我怎么会失去你呢?你也一样是离不开我的!”他的语气平和,像是在描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我搂住他:“是啊!我也是离不开你的,我一路上就在想,要是你早一点跟我坦白你的感情,是不是我们就会早一点在一起,何必兜兜转转那么曲折!”

他有些惊喜:“你看到我写的字了!”

“嗯!”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沒有把握你是不是真的会接受我!”好重的一句话,苏瑾南也会沒有把握。

“那么现在你确定了吗?”

“确定了,我的车灯照着你的时候我就再确定不过了,我反而很感谢你这一次的出走,你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有多坚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沒想到他竟然会一口回绝。

我突然不安起來:“为什么?”

他叹口气说:“我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追到你,一路走來我追你真的追得很辛苦,我不想再走一遍老路,我只想快点到终点!”

心里一震,打定主意请求道:“明天带我去见姐姐吧!我想我需要跟她解释清楚,我想跟她做一家人,真的,很想很想!”

他在黑暗里笑了,俯首亲吻我的头发,原來幸福是有焦距的,我们挨得那么近,那颗心亦幻亦真,却都美不胜收。

吃过早餐苏瑾南开车载着我來到孙医生的私人医院,苏瑾冉就住在楼上的套间里,我们到的时候看护正要出去买早餐,看见我们就恭敬的打了招呼。

“我姐醒了吗?”

“还沒有!”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为难的说:“孙医生交代过要静养!”

“我知道,不会吵醒她的,你去忙吧!”苏瑾南说着就开门进去,屋里是橡木地板,我怕高跟鞋在上面会有声音,干脆把鞋脱了放在门外才敢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苏瑾冉躺在床上,暖气很足,她的样子好像很惬意,右手手背上是一点一点的细小疤痕,大概是打点滴的时候留下的,左右的手腕上裹着重重叠叠的纱布,看不见伤口,但一定是很深很痛,她像一张宣纸一样,轻薄得有些让人心疼,雪白的纸面还有隐约的纹路恰如她的纤细敏感。

苏瑾南小声说道:“姐姐是在打电话到吴渊家的那天凌晨自杀的,她很怕痛,然而那一刻却选了最尖锐的刀子深深割在雪白纤细的皓腕上,家里佣人听见浴室的水声很大,从睡梦中惊醒,拍着门叫了半天都沒有回应,女佣叫了司机來撞门,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姐姐躺在浴缸里,表情很痛苦,一张脸惨白得像纸一样,一缸水泛着不深不浅的红色,腥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别说了!”我赶紧打断他,不敢往下听,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鼻息越來越重,好像空气里全都是鲜血的腥甜气味,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当时关情出事的时候就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他揽我入怀轻轻拍着我的背,究竟要多少勇气才能让一个人用自己最害怕的方式來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她的左手,中指上那枚金色的戒指反射着窗帘缝隙里的阳光,耀得人眼灼痛,她几乎是拿自己的生命來做赌注,最后换來的只是一个并不名贵的旧戒指。

此刻的她该是满足的吧!睡梦中应该也是那个让他思之良久的男人,那一定是个恬静的美梦。

“走吧!等姐姐好些了我们再來!”苏瑾南拉着我朝门口走,他先出去取车,我站在门边换鞋子,回头看一样床上熟睡的女子,她闭着的眼睑微微抖动,渗出晶莹的泪花。

这几天我都沒有上班,苏瑾南帮我请了长假,我们窝在山上的别墅里,白天在院子里晒太阳,从沒想过就连看着拖把在干枯草地上打滚也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晚上围着炉子说说话,这种类似于小夫妻的生活我们显然适应得很好,前天晚上他甚至心情很不错的请了小留和丁洋到山上做客,我发现最近我厨艺见长,就连小留都赞不绝口,苏瑾南更是骄傲到不行。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透过落地雕花镂空隔断看着厅里他被遮掩残缺的身影,他也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我们遥遥相望,也不说话,光是彼此的微笑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嘉鱼,别看了,你们俩还得对看一辈子呢?我怕你早早的就透支得审美疲劳了!”小留帮我擦干碗碟,我倒是來了兴致:“我就是看不够又怎么样,以前不敢,现在还不抓紧的话我就是真傻了!”

“哟哟,以前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肆无忌惮过,看來这苏瑾南真是了不起,连你这种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石头都能掉转头!”

忍不住停下手里的事情,略略思索一下:“我是在想,我们有今天走了很多冤枉路,磕磕碰碰的就快要修成正果了,要是一直徘徊在门外只怕等到流年暗中偷换都还是只无脚鸟!”

“那吴渊和苏瑾冉呢?”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聪明人是不会贸然问这种敏感的事情。

忽然想起那枚戒指,我说:“他们估计已经谈及婚嫁了,事实上早就该这样,只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我这几天惊醒过几回,要是苏瑾冉自杀成功,那么我们四个人真的就谁都不可能了!”我靠着橱柜擦着手上的水,屋顶上瓦质的鸱吻昂首将琉璃一样通透的落日含在口中,飞檐上吊着的铜铃和晚风嬉笑迷藏,静谧安详的时刻我终于等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我们像所有小夫妻那样在家里招待朋友,然后踏着余晖送朋友下山,再听着调频里的音乐驱车慢慢行在返家的路上,他渐渐习惯了把我的手放在档杆上,然后温柔的附上我的手背。虽然车里的暖气很足,可是沒有手心传來的那种感情那么温暖人心,他把车停在上山的路边,光秃秃的树林像《聊斋》里的鬼怪,黑压压一片围住我们。

“都快到了,怎么又停下!”

他笑着说:“等一下就知道!”说完就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复又坐回到驾驶座上。

“这是什么?”

“好东西!”他打开袋子,我探手进去,有筋骨,还很柔软,拿出一看竟是个孔明灯,竹制的骨架上面蒙一层雪白的棉纸,棉纸上是他写的残留淡淡墨香的毛笔字:从不出口的话。

他打开全景天窗,今夜无风,正好适合放灯,我提住灯的上面,他拿着打火机小心的圈起火苗靠近下面的粗布团子,一股花生油的味道让人有些垂涎,静静等着火苗一点点燃烧起來,吞噬着黑夜的静默,澄黄的火光在彼此脸上荡漾开來,掬起最柔和的眼神和微微翘起的嘴角,他眼里的是和流萤一样光彩熠熠且灵动飘逸的芒,电台里《彼岸花》漫长诡异的前奏刚刚结束,王菲便用泛泛空灵的魔音唱着晦涩的歌词。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沒有灯塔

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温暖的气体充盈着薄薄的棉纸,放手的一霎那,它带着火光从天窗缓缓向上行去,像是爬着看不见的阶梯,终点就是遥不可及专属于上帝的净土,在那里重新创世纪。

我们攥着彼此的手,好像要攥进骨头里,传递彼此灼热的体温和坚定的心跳,那些从不出口的话语,那句‘我爱你’就让它飞翔吧!飞走吧!

我知道,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再回到公司已经是十一月底,老秦正在为一堆杂事忙得不可开交,看到我回來销假兀地松了一口气,一股脑把最近的公事全都交代了一遍,我光是记录就用了整整一个上午,老秦还把见客户的预约一直排到下月中旬,也怪不得他不体恤下属,实在是年底事情太多了。

“你这次是带薪休假,大老板的意思是你为公司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应该的,你不要有什么包袱!”老秦坐在大班椅上看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起这些个沒头沒脑的话,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我知道,这不过是官方说辞罢了,既然大家都需要我那么想,我那么想就是了,再说谁会跟钱过不去!”

“这样就最好,我也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刚回來,公司的闲言碎语恐怕听不惯!”

“沒事的,跟苏瑾南在一起这么久,听的闲话还少吗?这点抵抗力我还是有的!”我不禁有些自嘲,正应了那句电影台词,苍蝇果真是不畏惧且沒有羞耻心的。

“对了,我听说前几天苏家出事了,你沒什么吧!”他总算是切入正題了。

“沒事,现在都挺好的,大概不久就会有喜事了!”

他挑挑眉说道:“我想也是,像那样的家族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老秦,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你怎么知道苏瑾冉自杀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确实沒事了,谢谢关心!”

“和那样的家庭打交道,你还好吗?”他的表情很是坦然,我其实更喜欢他这样单刀直入的打听,比隐晦迂回的试探让我舒服很多。

“压力确实有,不过还好,我还应付得來!”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默习惯了有关苏瑾南的一切事情,好的,坏的,都像胎记一样如影随形,你明明看不见,却时刻在提醒你它正在经历你。

“嘉鱼,你下午有空吗?出來喝茶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见苏瑾冉的号码我就有些惴惴不安,我去看过她的几天后她就出院回了家,她现在身体大不如前,加上天气越來越冷,也不大出门,听苏瑾南说冉苑的生意现在也交给吴渊帮忙打理,看样子他们的婚事还真是板上钉钉了。

“下午啊!我说不一定有沒有时间!”说实话我有些不想跟她见面,至少是现在不想,负罪感还是很重,怎么有脸见她。

“那就改天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言语里全是客气,我暗骂自己小气,更加过意不去,就在她要挂机的时候,我连忙说:“好,我现在就去请假!”她把时间跟地点简讯到我手机上,我怯怯地去找老秦说这事,他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答应了,我好不容易回來,这会儿又要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确实不对,走前只好说我晚上回來加班,一定不耽误公事。

到了约好的地方,在门口來回踱步良久。虽然是下午,可是阳光也驱不走我的寒冷,进去之前发了条信息给梁少喆:苏瑾冉约我见面,我的负罪感又重了。

长舒口气才移步进去,大堂接待引着我出了前厅,穿过花园,到了会馆环境最好最隐蔽的包间,忐忑不安的推开门,她回头对我一笑,示意我进去,包间的百叶窗微微开启,冬天含蓄的阳光用条状的姿态照进來,把面前虚弱的女子分割成千百份,眼睛是美的,鼻子是美的,嘴唇亦是美的,那一抹略带虚弱的微笑更是我见犹怜。

“嘉鱼,坐!”她招呼我坐在她对面,自己拿起茶壶用‘凤凰三点头’斟到茶杯里,再轻轻的放在我面前:“尝尝看,这是我在这家店里藏的茶,比外面的好多了!”

我细细一品,淡绿色的液体茶香醇厚,回味甘甜,绵长的清香在唇齿间久久流连,我不好意思的说:“我其实不懂茶道,这样的好茶让我喝确实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不要紧,我悄悄告诉你,你别看到这里喝茶的人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其实真懂品茶的寥寥无几,那些越是假模假式装斯文的就越是不懂茶道!”她说着掩嘴笑了起來,连我都想跟着她笑,我们已经很久沒有像现在这样亲密的聚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婚事

“你现在看上去比那时好多了!”我想起那天出门前看见她默默流泪,那样的羸弱无助,现在她身着玫红的羊绒外套,衬得肤色红润不少。

“嗯,前阵子还不太好,现在搬回家跟妈妈和姥爷一起住,天天被他们这样补药那样食疗的塞來塞去,我昨天照镜子一看,吓了一跳,脸都圆了不少!”她还很配合的掐掐脸上的肉,我反倒笑起來了:“姐姐你以前就是太瘦了,现在看起來更加妩媚可爱,挺好的!”

“是吗?”她惊喜道:“我就是怕一下子长了几两肉到时候拍婚纱照不上镜!”

我一直沒有和吴渊联系,冷不丁的听见这句话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她停下嘴又替我斟上茶说道:“我和吴渊要结婚了,年后就办,这事现在就我们三人知道,我连家里人都还沒说!”

“恭喜啊!”我匆匆饮尽一杯茶,说道:“其实我很想亲自跟你说声对不起,要是沒有我,可能你和吴渊早就在一起了,你也不会因此……”她把手中的茶杯攥得紧紧的,眼光有点闪烁,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谁会愿意一遍遍的回想呢?她悠悠说道:“你还记得上次在山上我跟你说的话吗?”

“嗯,记得!”

“我那时说,之前我家里人反对我和吴渊在一起,理由是他们觉得吴渊不够爱我,而我并沒有告诉吴渊,吴渊就以为之所以会反对是因为看不起他的家世,怕他不能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看看她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他们的担忧也不是沒有道理,不过现在不存在了,吴渊把家传的戒指都给了你,就证明他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

“还记得我醒來的那天,全家人都在,吴渊坐在我的病床边上,整个人都憔悴了,他拉着我的左手,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來,咸咸的水滴隔着纱布浸入伤口,一丝丝的疼痛让我一下子就抽搐起來,他抚着我的脸一遍遍的问我是不是很痛,我开口就说‘回來就好’,接着他跪在我床边哭着忏悔道歉,然后掏出这枚戒指跟我求婚,我当时连点头的力气都沒有,只是一味呜咽,吴渊拉起我的手把戒指一点一点戴上去,反复吻着我的手背,我一下子就泣不成声了!”她说着下意识的抚摸指间泛黄的戒指,眼中还是沉浸的神情,那是一段我不知道的事情,一件对我们都很重要的事情,这一举动至关重要,他始终还是打破了我们四个人的僵局。

她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波动:“嘉鱼!”接着一把拉住我的手:“其实是我该对你说对不起!”

“姐,你说什么呢?”我有些惊讶。

“我当初相信你,是信你不敢拿自己的幸福來赌,我以为你跟吴渊真的不会再有什么?可是当我得知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每天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怎样去讨好吴渊,怎样让吴渊爱我像爱你一样,怎样才能让他不走,我想到几乎癫狂的地步,想到我的世界除了吴渊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我害怕你和他就此一走了之,这样我就真的什么都沒有,我不想这样,我知道自己输不起,沒胆量再陪你们玩下去,我知道是我断了你和吴渊的缘分,真的很对不起!”她的话语很是激动,眼中透着慌乱,这大概就是她那时的情绪吧!她接着说:“嘉鱼,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想借此來挽回吴渊,同时也逼家里人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是真的怕了!”她说着就哭了起來,双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半点先前的仪态也沒有。

“不是的,姐姐,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错,我和吴渊早就结束了,也不会再有以后了,我明明是爱瑾南的,可是还抓着吴渊不放,要不是我们任性,你也不用铤而走险!”我宁愿她不要说这些,因为我此时更加愧疚,她是如此优雅得体的女子,是我们一次又一次的伤了她的心,不然她也不会用这么不体面的方式來拯救自己的感情。

她那么失控,一点平时的沉稳气度也不见,我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瘦削的肩膀说:“姐姐,我知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释怀,可是这样做只会更加深我的内疚,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些事,不是因为我对过去还放不下,只是我不想再纠结下去,我们四个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你付出了那么多,这些都是你该得的,我不想因为陈年旧事再让我们都不安,老是觉得你欠我,我欠你,要是这样算起來,恐怕我们就真的沒办法安安稳稳做一家人了!”

她定定的看着我,从我怀里出來,抹干眼泪,整理好头发,回复神采奕奕的样子,看着窗外就笑了,她的笑还是那么漂亮,迷倒众生。

她不看我,笑着说:“瑾南从小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孩子,很多时候他在想什么连我都猜不透,他很喜欢装潇洒,装流氓,装无所谓,他嘴上从來不服软,可是心里比谁都敏感,他早就知道你们的事,还能装得若无其事,连我都被他的镇定骗了,你就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他能这么轻易一笔带过,要是他不是真的爱我,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心里变态,有受虐倾向!”我们都笑了,我说:“不过我很肯定,是因为前者!”

“我们姐弟俩说起來还真像,在爱情面前一点办法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委曲求全,不过现在好了,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

“对了,你们打算怎么操办!”

“我和吴渊都想简单一点,毕竟在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过还是怕家里不同意,毕竟我们家办喜事牵扯的社会关系太多,不宴请那些世交好像不太合适!”

“我知道,这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利用婚宴來达到人际交往和拓展业务的目的!”我突然很想笑,彼时觉得狗血的情节,此时全都來了。

她理理头绪说:“那些偶像剧说的都太浮夸了,里面的东西多着呢?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你以后成为苏家的一份子,慢慢就会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特意看看电话,沒有梁少喆的回复,估计是太忙了吧!怕他事后着急,给他再发一条信息:沒事了,雨过天晴,勿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饭局

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是同事下班的时间,同事看见我低着头往里赶说道:“你快上去看看吧!老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都快抓狂了,一个劲了训人训了快一个小时了!”

心说还有什么事能让老秦狂躁成这样,真是要长见识了,进入会议室,一帮人全都低着头不说话,老秦脸色不好,看见我进來爱搭不理的,我也不敢主动触他霉头,默默坐在最角落翻看起文件,这是今天才送來的案子,而且是在我出门之后,我想还真是凑巧,什么事都让老秦赶上了,怪不他脸色差,换做是我差不多就想杀人了。

“那边公司诸多要求,很多都还有待沟通,今天下午试着协商了一下,他们说的实在很难办,你们看看从明天开始谁來跟进这个案子!”老秦捏捏眉头叹气说。

我偷偷看了看同事们的表情,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摆明就是不想接,老秦好整以暇的瞥了我一眼,我翻开企划书才明白这就是个局。

“既然我前阵子放假休息了好多天,不如就让我來跟进吧!”我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接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就等于把这事给定下來了,散会后我跟老秦说:“我们需要谈一下!”老秦让大家都下班,自己还是坐在原位,说道:“就知道你有话说,说吧!”

“老秦,你其实不需要这样的,这个案子明摆着就是想要我去打关系牌,外人或许不清楚,可你是一定知道的对方公司和苏家有点关系,你私下明说我不会有意见,反正这种事我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你这样拐弯抹角的让我真的很不习惯!”我有话就直说了,反正我相信老秦会谅解。

“你以为我愿意啊!私下能解决的事情放在台面上再來一次就是杀鸡用牛刀,不过这也是帮你!”

“什么意思!”

他看一眼外面忙活的同事说道:“以前都是把关系户直接过渡给你,有人觉得不公开不透明,觉得什么都便宜了你,再加上你近日來连连请假,怎么说都对别人不公平,除了你我沒人知道这件事跟苏家有关,恰好这案子又棘手,我搞个内部招标,就是想让那些说闲话的人知难而退!”

“老秦,你这人城府也太深了吧!”

“你好好干,实话告诉你,大老板看好你,要是你一直表现不错,还有的升,年轻人前途无量,只不过我是担心你以后入了苏家的门还有沒有机会出來做事!”他贼贼一笑,这种事连我都沒谱。

“现在八字还沒一撇,你想太多了,搞得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算了,你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你跟对方公司约个时间尽快定下來,年终什么资源都紧俏,一线明星代言都快排到明年年底了,你抓点紧!”

“行,谁让我吃人家的嘴软呢?上头一声令下我就是跑断腿磨破嘴也给你们办喽,顺带问一句,要不要立军令状!”

“你就贫吧!要是办不好连我都不护着你!”老秦说完就拿着文件出去了,又有的忙了,尽管可以走后门,最好还是先过过程序,以免以后有问題夹杂不清。

对方公司负责人选在冉苑谈事情,我进去之前还在想会不会恰好碰上吴渊,果然还是遇见了,我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他和大堂经理说事,他看见我,笑笑,久违的亲和。

“怎么來了!”他撇下经理就过來跟我打招呼。

“不用上班啊!”

“最近瑾冉不常來,我替她盯着,公司那边另有安排,反正也是自家生意,不碍事的!”他的话语里多了几分生意人兼驸马爷的意思。

“我前几天见过她,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恭喜啊!”

他笑笑:“你们的事估计也快了吧!”我愣了一下:“嗨,还早着呢?”

“可是?我以为!”他突然打住,又问:“你是來吃饭吗?”

“嗯,我和客人约在这里,你忙吧!我先进去了!”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各忙各的走开了。

进了包间,一位穿着考究,神情睿智的中年女子映入眼帘,虽有些年纪,可是气质尤其好,光洁如月的脸庞上嵌着晶亮的眸子,头发松松散散的盘在脑后,颈间是圆润的珍珠项链,和黑色套装相得益彰。

她微笑的样子很是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我主动和她握手:“你好,我是广告公司的业务代表宋嘉鱼,您叫我小宋或者嘉鱼都可以!”

“你好,袁敏骊!”交谈几句,我有些奇怪,以她的能力和老道的处事态度应该不止业务代表那么简单。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领班进來说:“太太,小姐他们來了!”袁敏骊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说:“加菜!”接下來的画面我就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进來的人是苏家姐弟和吴渊,苏家姐弟坐在袁敏骊身边,一口一个‘妈’,吴渊则是以‘伯母’相称,她竟然是‘苏夫人’,怪不得吴渊刚才说了那番话。

“你们这鼻子比狗还灵!”苏夫人笑着打趣两个孩子,苏瑾南撒娇道:“我们闻着味儿就过來了!”

“你是怕我吃了宋小姐!”她对我和善的笑笑,我有些无所适从。

苏瑾南看看我说:“这样皮糙肉厚的货色您是不会吃的!”我暗暗瞪他一眼,发现他眼中有些戒备,他对苏夫人说:“妈,你想见嘉鱼就大大方方的找她,何必装作谈生意呢?你看你把嘉鱼吓的!”

我尴尬的笑笑,确实够吓人的,苏夫人就说:“吴渊,是你说的吧!要不然这两个人哪能这么快就到!”

吴渊不否认:“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就告诉了瑾冉!”

“我今天确实是來谈公事的!”苏夫人指着桌上的文件,封了他们的嘴。

菜上齐后,苏瑾南偷偷给我传了个信息:沒事,大方一点就好,有我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守着钻石还当玻璃

苏夫人说道:“宋小姐虽然年轻,不过我看她对工作还是有些法子的!”

“现在才顾上跟伯母问好,让您见笑了!”我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要是单纯为了生意,她一个大老板,怎么用得着亲自出马,再说苏瑾南和苏瑾冉也不用这么着急就赶过來,要是为了见我,何必这样周折,难道是想暗中考量一下我。

“妈,其实嘉鱼很厉害的,她在广告公司接连做了好几个大案子,公司上下都很欣赏她!”苏瑾南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帮我说好话。

“你对外人说这话还行,你别忘了,那些事情都是靠你的面子才做成的!”她果真洞悉一切,不错,我反驳不了,看來她是想切身感受一下我的业务能力,这样的老板加母亲真是不简单。

“妈,其实嘉鱼真的很有能力,之前我的公关公司跟她有过合作,她沒有來找我,什么都是照程序走,最后还不是做得很好,总之嘉鱼这个女孩子做事很用心的!”苏瑾冉看见弟弟吃瘪,只好挺身而出。

“妈,我知道你什么都是为我们好,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听听我们的意见,姐姐的事已经是个教训,我觉得你有些武断了!”苏瑾南的口气有些不好,现在的苏家对这件事很是敏感,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他无端端的提起,只怕会让这次见面偏离轨道,我赶紧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轻拽了几下。

“所以我正在考察啊!谁知道你们三个这么沒有眼力见,偏要跑來搅局!”她虽是嗔怪的口气,脸上还是笑着的。

“伯母,我想他们姐弟两也是想來凑个热闹,年轻人好奇嘛!”吴渊一开口整个气氛就不同了,不知道苏夫人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四人的隐秘,反正我们四个人都觉得尴尬。

“妈,总之我觉得你用这种方法來接近嘉鱼我有些不能接受!”苏瑾南回了一句,苏夫人也不生气,依旧针对眼前那桌珍馐,只是淡淡的说:“瑾南,食不言寝不语,你又忘了!”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拿不准苏瑾南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态度,要说高兴吧!确实一直都是笑着的,要说不高兴吧!言语里也还是有些晦涩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资本家,说话从來都是半句,总是留个话尾,让你猜半天,说了还不如不说。

“妈,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苏瑾南说着就开了车门,苏夫人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不用假装讨好我,我可是油盐不进的,我一个老太婆有司机來接,你还是先把宋小姐送回去再说吧!”她说完就上了另一辆车。

剩下我们四人呆立当场。

“姐,你说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是你刚才的态度有些过分了,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

“我们这一对是这样,估计你们也好不了多少,你是她最疼得儿子,恐怕她考虑的会更多!”吴渊一语说中我们的心事。

苏瑾南开着车,我侧头盯着他看,他问:“看我做什么?”

“你跟你妈长得真像!”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

“你不要不开心了,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媳妇的人选,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会努力的!”

他拉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我反手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大爷,來,给妞笑一个!”他总算是禁不住我的逗弄,笑得连肩膀都颤抖起來。

“嘉鱼,也许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我妈的态度还不明朗,可是我们终归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从沒见过他这样未雨绸缪的样子,只是我现在有种同舟共济的感动。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会那么不待见你呢?”

“是啊!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开眼,守着钻石还当玻璃!”他眼中都是欢喜。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敷衍的,你做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沒你这么大能耐,唯一能做的只有不退缩!”

“你真的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吗?”

“嗯,现在退货好像也來不及了,我只好认栽了!”我假装吃亏,他只好摇摇头苦笑起來。

刚一进门就见拖把过來蹭我的裤脚,我宠溺的抱起它,这几天忙得沒时间陪苏瑾南,更何况是它。

习惯性的要给梁少哲发信息,告诉他今天的一桩奇事,这几天他都沒有复我短信,打电话也老是沒人听,不像他的风格,好几次想去他家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可是偏偏抽不出空,想想还是不发信息了,直接打电话吧!

这次他出奇的很快急接了电话,我有些兴奋:“梁少哲,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等一下!”他声音很低,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在哪里能这么安静。

“你在哪里,你沒事吧!”

“沒事,我这一段有点忙,不好意思,一直沒顾上你!”他在那边一个劲的解释,我说:“沒关系,咱俩谁跟谁啊!这么客气干嘛?我告诉你,我今天见到苏瑾南他妈了,整个过程比电视剧还离奇!”

我刚要滔滔不绝的跟他倾诉,他在那边突然打住我:“嘉鱼!”然后就沒了声音。

“嗯,什么?”

“沒什么?”他吞吞吐吐的,莫非真是出事了,我再三询问他才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是不是出事了!”我隐隐有些担忧。

“不是我,是我妈!”

“伯母怎么了?”

“肾衰竭!”他顿一顿接着说:“我这一段回了趟老家,陪我妈去看过医生,情况不是很乐观,我昨天刚把她接來,可是我现在手头上沒有那么多钱!”他的语气里都是举丧,他一个小记者,能存得了多少钱,碰上这种事怕也只是杯水车薪。

“好,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在哪家医院,我想过去看看伯母!”他把地址告诉我,我出门打车过去,一路上在纠结该不该给苏瑾南打电话,或许只有他才能解决我们迫在眉睫的问題,可是刚刚才许下誓言,转头就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救于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思前想后还是沒能拨出这通电话,还是等确定了梁少哲那边的情况再说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坚定想法且无路可退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护士小姐一再重申过了探访时间,让我明天再來,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去,就差沒抱大腿了,正在纠缠就看见梁少哲走了过來,他沒有跟护士多说什么?带着我下楼到了医院背后的夜市,这里的热闹倒是和医院的死气沉沉大相径庭。

再见他少了之前的文雅,多了几分颓然,淡青色的胡茬挂在下巴,头发也有几分蓬乱,有点落魄文人的意思,他招呼我靠着墙坐下,说这边油烟小一点。

“伯母还好吗?”

“今天做了检查,医生正在安排透析!”

“怎么之前都沒听说,忽然之间就这么严重了!”

“是急性肾衰竭,我都有点措手不及!”他喝着啤酒,邻桌也有人是忧伤的神色,看來这里大多都是病人的家书和陪护吧!

“对了,你那里还差多少钱!”

“大概是个无底洞吧!我回來之前已经托人帮忙卖老家的房子,可是那房子太老太旧,又是小地方,估计也买不了几个钱,我妈只不过是个小职工,以前为了供我读书常常都是跟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借,这些年好不容易陆陆续续还上了,可是我一个小记者实在沒什么积蓄!”他又饮一口酒,有些为难的说:“我知道你也沒有多少薪水,可你不是最近一直都是接大案子吗?我就在想或许你还有点钱可以借我,我之前跟朋友同事借过,可根本不认识环境好的朋友,他们有的连我都不如,每个月欠银行几千块,光利息就够头疼的!”

“我明天给你取钱,不过我现在能拿出來的也有限,等手上这个案子结束了,分红之后可能会好一点,你暂时先用着,伯母那边你离不开,筹钱的事我來想办法!”我想了想还是说:“你介不介意我请苏瑾南帮忙!”

他沒有说话,我知道他对苏瑾南那些人沒什么好感,想让他因为私事來求助他们,恐怕他拉不下面子,过不了心里的坎,匆匆又补充说:“伯母的病情有多严重你自己最清楚,而且我们手头的钱又不够,苏家好歹认识一些人,就算不用他们的钱,也至少可以托苏家的关系找几个好医生,免得耽误了伯母的病!”

他摸着玻璃酒杯细细思索,我接着说:“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好,那么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一样!”

他喉头动了几下,单手扶着额头,神情痛苦的说:“嘉鱼,你知道的,我妈对我來说比什么都重要,她守寡带大我,我如果为了面子就不顾她的病,自问这种事我做不出來,麻烦你帮我约苏瑾南,既然是求人,还是自己來做比较有诚意!”

自己闷在家想來想去也沒有个所以然,决定打给小留,自己实在无能,只能求救于她:“小留,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吧!”

我组织了一下答案,尽量不要让她觉得我有病,我说:“简单说就是梁少哲现在有点困难,我想让苏瑾南帮忙,你觉得靠不靠谱!”

“嘉鱼,其实有句话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的!”她话说到这又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啊!”

“你知道之前聚会的时候苏瑾南悄悄跟我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真的很羡慕我,因为我可以和你一起长大!”我听了心里难免感触,我们兜兜转转才遇上彼此,假如我们是旧相识,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冤枉路了。

无奈叹口气,他说的都是事实,想起之前那些痛苦的回忆,一幕幕全都像是昨天的事情,原來根本就沒办法忘记的,我说:“我觉得自己好坏,什么都不会,只会伤害人,你不知道,只要每次看见他笑,我心里就酸酸的!”

“嘉鱼,如果你确定要跟苏瑾南过一辈子,我劝你还是坦白一点好,梁少哲只是朋友不是吗?你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是让苏瑾南提心吊胆,过去一个吴渊就够了,别让梁少哲也这样!”小留的建议很是中肯,其实我发现自己就是犯贱就是蠢,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偏还要让人教训一顿,只是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并且让自己无路可退。

不知道为什么?跟苏家的案子不了了之了,几经打探也沒有结果,老秦一味摇头,反倒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禁不住压力只好告诉他那天來的人是苏瑾南的妈妈,他听完愣了一下,也不好再往下发挥,这让我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我沒有通过考核,或者这案子本身就只是为了试探而存在的伪装,一旦完成使命,便会功成身退,原來我们都只是提线木偶,为了满足别人操纵的欲望而存在。

我照计划跟苏瑾南提了梁少哲的事情,他沒多问什么?自从白桐的事情之后,他心里想什么我就更猜不透了,也不敢去猜,只是这一次他办事很有效率,专家很快就來了,梁少哲沒能当面跟苏瑾南说谢谢,不过显然他们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伯母!”中午趁空当去了医院,梁妈妈刚好吃过东西,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醒着的她,之前几次她不是睡了就是在做检查,她听见我叫她有些发懵,幸好梁少哲冲出來当中间人,介绍我说:“妈,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宋嘉鱼!”

“你就是宋小姐,之前沒见到还真是不好意思!”她伸出插着点滴的枯瘦手掌拉着我的手,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

“伯母,梁少哲平时把您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还不信,现在看看才觉得是之前见识太短了,您哪里像他妈妈,说是她姐姐我也信!”多亏在广告公司磨练了口舌,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找话題,像这样的英雄母亲我从來都只敢远观不求接近的。

梁妈妈听得眉开眼笑,转头对梁少哲说:“这姑娘真会说话,我之前兴许还会信,现在一身病都不成人样了,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她看看我转而又说:“这一次还要多谢宋小姐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被自己长辈谢一声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毕竟年纪轻,有些事情还是担不起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爱他,多一秒也好

“伯母见外了,我以前也经常让梁少哲帮我做这做那,我现在有能力帮到你们,高兴还來不及呢?”

梁少哲送我出去的时候有些为难的说:“嘉鱼,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什么?”

“老家那边的房子有着落了,我想回去几天处理一下,我妈这边能不能请你过來照看一下,别人我实在不放心!”他接着又说:“要是你为难的话我就再想其他办法,沒关系的!”

“行啊!正好我最近手头的活沒有那么紧,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去吧!要是这点事我都顶不住那就只好自绝于人民了!”

梁少哲果真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下午就回老家了,我晚上下班立马飞奔过去,幸好梁妈妈还沒睡觉,守着她打完点滴,她一直跟我说话,从梁少哲出生一直说到上小学。

她说:“我们少哲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家里条件不宽裕,从來都不主动跟我伸手要东西,我那会儿忙着赚钱养家,有时候下班回家突然发现儿子的鞋子破了洞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沒有关心过他了,很多次都忍不住偷偷流泪,有一次少哲醒來就看见我坐在他床边哭,他伸手就为我擦眼泪,我说我对不起他,他反倒说是因为我才让妈妈过得那么辛苦!”

她稍微晃神,之后又说:“别的孩子都有完整的家庭,可是少哲沒有,他也不问我,直到我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他才说‘沒有爸爸才好呢?这样妈妈就会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也不用看见父母吵架,然后离婚,你看小胖的就是这样,最后有爸爸还不是跟沒有一样,’我知道他是安慰我,可是我真的很自责,因为少哲过分的成熟真的让我很心痛!”她说着就有些难过,人老了就是这样,会不停的缅怀过去,会不停的追忆那些伤心事,直到筋疲力尽才罢休。

“伯母,其实他不过也就是想让您放心,要是您还这样,反倒是让他不安心了,他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您,要是您老这样,我还有什么脸见他呀!”我趁机插科打诨,我可不想再听下去了,最近本來就容易感伤,我不想每次來医院都弄个内伤回去。

“嘉鱼,我想见你!”苏瑾南打电话给我,是撒娇的语气,我其实是感激他的,我为了别人妈妈忙得连自己的男朋友都顾不上,他也不抱怨。

“如果你亲自來医院接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我对自抬身价这件事还是乐此不疲的。

果真他半小时后就來了,我坐上车侧身过去抱着他的一条胳膊,靠着他肩膀,他身子一震,小心问道:“很累吗?”

“沒有,就是想你了!”

“看在你也这么想我的份上,带你去个好地方!”他替我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朝城郊开去。

沿着盘山公路到达岳凉山顶,俯瞰脚下万家灯火,美轮美奂,让我想起《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台词:i’mthekingoftheorld,站得高看得远,莫名也会有种优越感。

“嘉鱼,你看那边!”苏瑾南指着山下一处灯火辉煌的所在,那边记忆中是很大的个人工湖,湖边一圈路灯围成很美满的圆形,湖岸上好像是个八角亭,亭内一片璀璨的光芒。

心中有些难受,第一次见到葛周就是在这里,那时他还是风光无限的市长大人,却在这样风景秀丽的地方用隐晦的话语和苏瑾南谈生意,而眼前的人工湖就是苏瑾南和葛周用金法曹换來的项目,那个罪恶的证据,曾几何时我们还和葛周项安一起在这里放风筝,现在他们双双锒铛入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不,我说过的要好好跟他在一起,我老是这样一不小心就忘了,不行,我得往开处想,葛周是罪有应得,对,罪有应得,苏瑾南也是做生意而已。

“你看那像什么?”他眼中映着光,我细细赏玩,心中了然,一阵甜美。

我沒有说话,他继而问道:“像不像一枚大钻戒!”

“苏瑾南,你想说什么?从实招來!”

他转头看看我,和以前很多次的眼神都不同,今晚的他有种说不出的郑重其事,他温柔的说:“我本來定做了一枚戒指,可是它还沒做好我就已经等不及了,你说怎么办!”他嘴角全是邪魅的笑意,看得我有点晕眩。

“沒有戒指休想!”我别过脸假装生气,可心里是激动的。

他笑着托起我的左手,单膝跪在我面前,很正式的指着人工湖说:“我现在就用那枚大钻戒跟你求婚,你除了答应我,真的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你这是求婚还是逼婚!”我强装镇定,可是心知我早就认定这一切了,他辛辛苦苦经营到此时,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后來的追逐分离又和好,或许连人工湖的项目都是有预谋的,因为迟早会用得上。

“我说过,我不介意用强!”他定定的看着我,那么坚定那么渴望,我深呼吸说道:“看在戒指的份上,我答应!”

他起身将我的手放在人工湖中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反悔的!”说着深深吻住我有点冻僵的嘴唇,我把攀上他的肩头,勾住他的脖子,这样的预谋真的很触动人心,眼睛渐渐被雾水蒙上,老天对我果然是厚爱的,曾经失去的在今天千百倍返还给我了。

爱他,多一秒也是好的,可却无端欠了他一世。

回到山上的别墅时已经很晚了,苏瑾南在洗澡,隔着一扇门还听得到水声,突然有些脸红心跳,暗自叫自己镇定一些,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山间的静谧,是他的手机,好像是短讯。

“嘉鱼,帮我看看!”他在浴室里说,我伸手拿过,输入密码解锁,幸好还记得那个数字,一看是苏瑾冉发來的。

“是姐姐的信息!”

“她说什么?”

“她说,你定做的戒指我朋友已经做好了,后天就能寄到!”我念完就想起刚才山上的一幕,好幸福。

“姐姐的朋友手脚还真是利索!”他一个人在里面自说自话,我拿着他的手机,突然很想翻一翻,可是事实狠狠的告诉我,好奇心是不可被原谅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可告人的隐秘

我一条条翻看下去,大部分是我跟他的甜言蜜语,接下來看到的内容就像刀子一样深深切割着我的神经,那是他们姐弟俩互传的信息,时间刚好是苏瑾冉自杀前一天的晚上,也就是在那几个小时后的凌晨苏瑾冉被发现在家中自杀。

第一条是苏瑾冉的:“我怎么都找不过吴渊,我预感我好像要失去他了!”

苏瑾南紧跟着回复:“为什么我们总是输给他们,我们是那么骄傲,可是又有什么用!”

“瑾南,我从來沒预设过沒有吴渊的日子会是什么样,我连想想都会痛不欲生!”

苏瑾南在半个小时候发出最后一条短信:“既然痛不欲生,那就让你的死对我们都有意义!”

那半个小时里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连一点不忍都沒有吗?难道他连犹豫都是如此短暂吗?

我握着手机坐在毛茸茸的地摊上,身上却渐渐沒了温度,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浴室里出來,看见我的狼狈样,蹲在我身边询问起來,直到他看到我手中的电话他就知道了一切。

他沒有在说话,只是顺势坐下來,想要从我的手中抽出握得发烫的手机,我下意识握得更紧,他只好放弃。

“苏瑾南,你怎么能那么残忍那么狠,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眼泪奔涌而出,我呆呆的看着眼前沒有表情的男人,这可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啊!为什么现在却不是他了。

“嘉鱼,我可以解释!”他的语气是那么无力。

“我不想听,我害怕会知道更多不可告人的隐秘,我怕我会崩溃!”心痛到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全身血脉的凌迟:“你为什么要让我害怕你!”隔着眼泪,他的样子模糊得不可辨认。

他侧身过來要抱我,我尖叫起來,使得他双手尴尬的停在空气中,我挪动着身体缩在沙发边上,只想远远的离开他:“你千万别碰我,我害怕你一碰我,我就会碎掉!”是真的害怕了,不是担心他会把我怎么样,而是恐惧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上一次的出逃就差点让我失去对他的信心,总以为那就是尽头,现在才发现之前只不过是管中窥豹,他完全是让我不可辨识的陌生人。

“嘉鱼!”仅两个字却都是哀求,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大概他这辈子都沒有如此低声下气过吧!他缓缓说:“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我说过不确定自己还能等多久,可是我很清楚自己并不想放弃,我明知道这样做真的很沒有人性,可是如果不这样,恐怕我就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忽然……沒有底气说认识你了!”拄着沙发艰难的撑起软绵绵的身体,背对着他说:“或许你这样做才是把我们都逼到末路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当这一切都沒有发生过呢?我们是那么般配,那么相爱,到底是谁说过不会轻易退缩!”他几乎是从地上跳起來的,激动得连呼吸都乱了。

这一句才是最让我难堪的,我是说过不会轻易退缩,可那时的他好到不可复制,好到我以为失之交臂便是后悔终生,可是现在的他却深深让我惊惧,我直挺挺站在他面前,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说:“你非要质问我吗?我从不承认,并不是不爱你,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眼中才容不得半粒沙!”

我说完就要出去,他从后面一把拉住我,大声嚷道:“你要去哪!”

“我不敢再陪你玩下去了,你放过我吧……”

他的脸渐渐扭曲,痛楚中纠结着精美的五官,只一瞬就化作苦笑,他毫无起伏的说:“你不过就是想离开我,今天太晚了,你留下,我走!”他说完拿起车钥匙打开房门,一瞬顿住脚步,沒有回头,他冷笑道:“如果我沒记错,把姐姐逼到自杀的人并不是我!”说完轻轻将门关上,就这样隔绝了彼此。

门外是发动引擎的声音,我回过神,发疯一样的追出去,看到的却是渐行渐远的鲜红尾灯,手中拿着的是他的外套,他走得如此匆忙,狼狈到除了自己什么都沒带走。

蜷在他的床上一夜睁着眼睛到天亮,这个男人我不敢再爱了,可是又舍不得,他是那么美好,那么细致,那么城府,那么狠心。

就在这张床上,彼时我们还如此相爱,此时却只余满身伤痕,他说的对,把苏瑾冉逼到自杀的人的确不是他,而是我和吴渊,是我们自以为是的执拗,我才是凶手,我才是罪不可恕的恶人。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床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当时铺满床的甜蜜还是那么柔软,可是却已经无法再温暖我的心,我紧紧的捂着胸口,呼吸变得沉重冗长,从來不知道心原來可以这么痛,痛到身体和灵魂一起煎熬着同归于尽

曈昽之时我收拾好房子,以后便再无瓜葛了,不是不眷恋,只是再也沒有立场去眷恋了。

梁妈妈看出我精神不佳,我搪塞几句她也不好再追问,陪着她挂上点滴,就见苏瑾冉的电话,我沒有什么好说的,随即按下拒听,她一连打了几个,我全都挂了,最后她只好发信息给我:昨晚瑾南深夜到了我那,开门就找酒喝,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你不要他了,我从來沒见过瑾南哭成那样,他今天发了高烧,你过來看看他吧!

他生病了,他一向身体极好,看來这一次真是伤至骨髓了,我沒有回复,更不想去看他,他会好的,我也会好的,尽管我现在是如此心疼。

所谓疗伤,就是先把伤口揭示出來,清干净脓血,在用酒精灼烧一遍,不忍受剧痛又怎么能愈合呢?

这几天來一直假装很忙碌,除了上班就是在医院陪护,苏瑾冉打过很多次电话给我,拖车和江夏也被动员了,就连吴渊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言劝和,最终演变成一场众说纷纭的闹剧,

第一百三十章 谁都没能耐被记住一辈子

梁少哲回來那天我跟他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沒有什么情绪,他也不安慰我,我最后只说:“对不住了,因为我实在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可是却连累你!”虽然苏瑾南还沒有什么动作,可是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们既然沒有关系了,他自然不用再帮我托关系照顾梁妈妈。

“沒事的,我更在乎你良心上的安逸!”他风尘仆仆的一笑。

“喝酒吧!今天要不醉不归!”我端着酒杯碰过去,白花花的啤酒泡沫撒了一桌子。

微醺的时候是最惬意的,整个世界都恍恍惚惚,睁着眼睛自己在转,闭上眼睛一切都在转,恰似活色生香的华尔兹。

掏出钥匙要开门,眼前闪过一个黑影,一把将我攫住,强硬的掰着我的头,用冰凉的嘴唇來吻我,我想要喊叫,就在张嘴的一瞬被他用舌头堵住,我们在黑暗中扭打起來,这样熟悉的吻除了他再无别人,我掐住他的手臂,他吃痛闷哼一声却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瘦了,嘴里还有止咳药水的味道。

我拧不过他,渐渐沒了力气,脑袋里全是他曾经说过的情话,不由自主迎合他的吻,他却在此时突然推开我,背靠着墙壁一声紧一声的咳嗽起來,他喘着粗气,冷笑起來:“你根本就忘不了我!”

“谁都沒能耐让人记住一辈子!”我转身进屋迅疾关上门,他对着门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靠着门感受他的愤怒,一记一记在背上震动,沒有什么比这样的悲伤來得更直观,本以为说出绝情的话就不会去想了,可架不住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他在黎明离去,空荡荡的楼道上沉重的脚步清晰可闻,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來,何必再多做挣扎呢?

这天刚上班沒多久就被常副总叫到办公室,推门进去发现老秦也在,这样的场合以前楚襄樊在任的时候常有发生,我们三个人还时不时因为方案问題而激烈争吵,现在不同了,楚襄樊那样互动式的领导大概真的不是很多,常副总喜欢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甚少会和我们私下讨论问題,我们自然也不敢贸然去‘觐见’,从來都是等着指令从他的办公室传达出來,然后一群人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执行起來。

常副总把文件推到我面前,老秦沒说话,只是努努嘴叫我打开看,心里明白这大概有十什么内部招标的老把戏,可现在我的绯闻正好在风口浪尖上,真的还会有那种不顾苏家面子坚持把钱送上门的客户,大概那人要么是消息滞后,要么就是傻子一个。

一打开文件夹我就蒙了,这不是上次苏瑾南妈妈说的那个案子吗?我都以为是流产了呀,怎么现在竟会旧事重提呢?脑袋里忽然蹦出警铃声,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真的不是我太过悲观,只是苏家的手段我见识过太多次,早就连出人意料和骇人听闻都不能形容当中的万一。

“常副总,这是怎么回事!”

常副总还沒开口老秦就抢着旁白道:“上面写得很清楚,合作案重启,而且指明还是要你负责,你看着办吧!”

“两位领导,相信我的私事现在别说全公司就是业内都知道了,我身份尴尬,是在不适合做这事!”

常副总未露情绪的说:“你的私事我们谁都管不着,但这是公事,关系到公司的利益,要是我们为了将就你的情绪而将顾客置之门外,这样未免太儿戏太不专业,传出去迟早要成为笑柄,相信在入职培训的时候就已经跟你们说明了公私要分明的事情,你这样做怕是不好吧!”

这话真是把我的退路给堵上,老秦看着我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我对常副总说:“公私的栽培我很是感激,不过看情况我只好辞职了!”在离开他的时候就想过再也不要回头,哪怕是连最寻常的偶然遇见也最好不要发生,可现在人家欺负到门上且理由充分,除了和公司划清界限恐怕真沒办法了。

常副总笑笑:“好的,我可以批准,不过要在你完成这件案子之后,那时我就算你是功成身退,或许还能帮你半个盛大的欢送会,把你引荐给其他公司也不是沒有可能,不过你要是这样不战而败的话,相信以后在业内沒人会请你的,况且你已经沒有之前那些个让人家非巴结不可的理由了!”

身体莫名涌起一阵寒意,果真是人走茶凉,过去的我几时受过这样的奚落,哪怕是他们心里再怎么觉得我靠男人,可也不会明说,转念一想,大概这才是人之常情,他们只不过是在阐述事实而已,谁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脑筋,常副总现在还能和我平心静气的谈话皆是因为我还有点价值,真不敢想象要是我完成使命之后他们会不会卸磨杀驴。

“嘉鱼!”老秦叫我一声,他比起常副总多少和我还有几分矫情,不至于像他们那样趋炎附势,他皱着眉说:“我看你勉力一试吧!成了自然是好事,要是不成的话公司也不会怪你,好歹你过去……”他打住话头,沒有再说下去,也好,别让我死得太难看就行。

下午的时候苏瑾南妈妈的助理带着人过來了,这人我之前听过,姓陈,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在公司里很有地位。

陈助理和善地跟我们打招呼,寒暄几句就切入正題,这次的广告是苏家下辖的一个服装品牌,专门面向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之前在很多大商场就见过他们的专卖店,以前上学时还跟杨佳去看过好几次衣服,每次都因为消费不起而夹着头恋恋不舍地出了店门,我也是在上次才知道这是他们家的公司,当时让我吃惊了好一会儿。

陈助理简单说了几句,可是根本就沒有任何指示,这让我忐忑不安起來,或许这个案子本身就是为了整我而存在的,上次沒有发挥全部功效,这次势必不会手下留情,苏瑾南也再不会为我考虑为我出头了,想到这,心里有个地方猛地疼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曾经一味单纯过

我出于工作需要询问一下细节:“请问在广告的风格、时间、代言人和预算方面贵公司有什么要求吗?”

陈助理显然是胸有成竹的表情,可出口的话却让我着实吃了一惊,他说:“我们知道宋小姐这两年在业界多有建树,很是吃得开,做事情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所以我们沒有任何要求,只要宋小姐全力以赴就行,为了给你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我们不会施加压力的!”

我仿佛觉得这是苏瑾南借他的嘴在阐述自己的想法,连他骄傲无比的神情都浮现在眼前一样。

任谁都知道我这两年迅速崛起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扶持,这一点足够掩盖住众人的眼镜,让他们都看不到我的努力,说起來也是我活该,曾经一味陷下去还以为依靠他也是件美好的事情,现在是我自己逃开的,他断然沒有理由再为我操心,接下來的路就是再坎坷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老秦听了这样的一段对话连连笑着说他们有眼光,一下子就相中本公司最能干的人,还说他们大公司有气度,不是什么人都有财力让人拿着自己的钱可劲造的能耐,末了还像发誓一样的说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送走陈助理之后老秦专门为我做了心理辅导,他叫我完事往开出想,苏瑾南这样做的目的或许真不是存心让我难堪,毕竟之前就谈过这个项目,人家也是商人,当然一切要从利益着手。

搞不好真是我多想了,他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沒有时间会为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前女友分心的,我已经把他伤得那么深,并且不留半点余地。

三天后我和同事弄好了方案送到那边,苦等一天也沒有回复,谁知道个傍晚刚要下班就接到陈助理的电话,说是晚上七点负责人要过來开会,还说负责人很忙,所以请我们见谅并且配合一下,利字当头,只能服从。

和同事叫了外卖匆匆吃完,中间还不忘讨论一下,也做了几个小的修改,最后颇有经验的老设计师也拍板说好了,可是等到七点半也不见人影,无奈只好打电话过去,陈助理抱歉几句就说时间延后,让我们再等一下,我们只好严阵以待,其实更有点坐以待毙的感觉。

越等心里就越沒底。虽然知道他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也知道他总是琢磨不透的,还是会忍不住瞎猜。

陈助理那天虽然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整个合作案真的完全是现在我的角度着想的,尤其是那种不给我压力万事由着我的宠溺再熟悉不过。

一下子有点恍惚,还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他站在面前对我笑,两个酒窝漂亮极了,那眸子里就只有我而已,他带我看夕阳,带我参加圣诞狂欢,带我在秀名湖边踏雪,他的怀抱好温暖,曾让我禁不住煽然泪下过。

十点多的时候那边的人终于出现,电梯叮一声在面前打开,他竟然亲自出马领着项目小组大步流星出來了。

同事一一上前握手问好,轮到我时猛然不知道如何开场白,直勾勾看着他的职业表情。

“这就是负责人宋小姐!”陈助理恭敬地向他介绍我,转而又对我说:“这是我老板苏先生!”

“苏先生”的叫法比起这个董那个总真是隐晦很多,也更有大资本家的气质,不得不说和他如此相见才算是真正认识到苏家的专业和文化。

“你好!”他沒什么表情率先跟我打招呼,并且伸出手。

“你好,苏先生果然贵人事忙,叫我们一帮小喽啰一阵好等才得见本尊!”和他握手时有些心酸,这双手冷得彻骨,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全变了,包括他的表情也沒有人气了。

身后一帮人肯定觉得兴奋,这种戏码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进了会议室他坐在正中主位,我坐在一侧,好像是他上次來喝咖啡的那个位置,才发现在过去的日子里他的确无孔不入。

同事大致说了方案,他静静听着,完全是沉思斟酌的状态,他认真做事的样子好似是另一个人,眉宇间欠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成功人士的专注。

一会儿之后他将方案全盘否定,说是和服装传达的理念有出入,他说:“衣服很多时候相当于人的基本信息反馈表,人们往往按照自己的年龄性别性格喜好來穿衣打扮,说白了,衣服不单单是人的第二层皮,更是另一个自己!”

我余光所及,在场的人有不少沉思着暗暗点头赞同。

他又说:“衣服和人一样都是有个性有感情的,人寻找衣服,衣服同样也在寻找人,只有在心灵契合的时候才能碰撞出火花!”他停顿一下,看着我说:“这和感情很像!”

一下子被他的眼光攫住,霎时心慌起來。

他摆弄起铂金袖扣说:“可我从方案里看到的仅仅是一件沒有灵魂的奢侈品,在坐的都是消费者,请问如此沒有说服力的广告会让你有非买不可的冲动吗?”

这一句可把同事考倒了,说与不说都不对,他再看我一眼,灼热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即逝,转变速度之快让我觉得那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同事们马上开始头脑风暴,说实话苏瑾南的诱导果然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见解独到理念新颖,下意识看他一眼,他全然是坐等结果的状态,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却还要故意装坚强装无所谓。

等到新方案出來已经是十二点多,他看了一遍,沒有评论,只说让我们等消息,放下话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他头也不回走出门,电梯关上的一瞬都沒有看我一秒,同事打量我半天,我只好说:“沒事的,今天辛苦大家了,早点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收拾就行!”

他们关切几句都走了,我直到把文件和会议室整理好才下楼去。

马路上只有路灯亮着,正愁怎么回去就见他的车从停车场里出來,恰好停在我面前,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没权力强迫我

他按下窗户:“上车!”见我不为所动才又补了一句:“有点关于方案的事情想跟你谈!”自知沒有理由再推脱,只能坐上去,外面极冷,车里却是温暖如春的气候。

“说吧!”我揉揉太阳穴,搞不好是里外温差大激到了,有点迷糊。

他握着方向盘,嘴角紧绷,我说:“你真的不用这样,要是想打击我大可以直接点,反正你的手段我多少还是知道的!”

他却笑了,就像沒听懂我的话,那笑容一如往常:“送钱给自己喜欢的人花,难道不对吗?况且你过去不都欣然接受了吗?”

我顿时方寸大乱,宁肯他恨我怪我都不要这样义无反顾的对我好,我说:“都分手了,何必呢?”

“分手,我还沒答应!”他转头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有几分含义,他认真地说:“在一起的时候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的,那分手是不是也要双方点头!”

“苏瑾南,别钻牛角尖好吗?”

“好笑,钻牛角尖的从來都不是我,明知道世上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感情却还一心执拗,你都知道我那些事了,接受不会让你损失什么?”他语气笃定,确实如此,一直以來都是我太乌托邦,太容易受伤。

“对不起……”说出口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忽然暴怒起來,猛一掌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尖锐短暂的声音划破寂静,他冷冷的说:“我说过不要你的对不起,从前我沒有强迫过你和我在一起,现在你同样也不能强迫我放弃!”他陡然加重语气说到:“要知道这世上会受伤会心痛的不止你一个!”

谈话因为他的情绪转变戛然而止,他轻车熟路來到我楼下,怀着异样心情下了车,他很快开动车子飞奔离去,一刻都沒有多留。

真的是我太过自私了吗?难道不是人人都那么自我的吗?大家都是有血有肉心还会跳的人,的确都会受伤会心痛,不过我只是想要让自己能规避所有风险。

第二天陈助理打來电话说方案可行,希望我们尽快做完,谈到预算的时候他只说相信我们的判断,让我们只管做就成,开过会又征得领导同意,最后在下班前派人把预算书送过去了。

这才发现他做事是讲求时效的,这大概是我碰过周期最短的一个案子,按计划月中之前就要完成,所以丝毫不敢懈怠,转念一想,他肯花大半年的时间來追求我,或许也是破天荒沒原则的事情了。

昨晚开会实在熬人。虽然我现在的处境有点让外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好歹也担着个项目组长的头衔,犒劳组员的事情还是有必要的。

晚上请同事吃饭唱歌,一群人高兴极了,纷纷起哄让我唱首歌,我从來都只喜欢听,加上乐感并不好,所以平时不怎么唱歌,偏偏今天大家兴致难得,而且大家都喝高了,我也就迷迷糊糊接过麦准备曲项向天歌。

音乐响起的时候只觉得熟悉,一看歌名顿时就來了状态。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温暖我胸口,一首《可惜不是你》恍然间险些把我自己都感动了,不由想起他,想起过去他的百般宠爱和讨好,可是究竟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一段感情出了错两个人都要付责任,只是现在我却只能感叹一句可惜不是你。

忽然有点茫然无错,以前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怡然自乐,如今泡在人海里也只是无望的孤单,只因为那时沒爱过,所以心是满满的,现在恢复自由,可心却空了,如果非要我选择,那我宁可沒有遇见过。

“好,嘉鱼唱得真有感情!”同事鼓掌叫好,把我拉回现实。

“以前以为嘉鱼只是那什么?不过这次的案子让我对你改观不少!”老王进公司比我早,而且为人踏实肯干,之前也听过他私下对我不屑的传闻,不过一直沒在意,想來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我端起酒杯对着一帮表情尴尬的同事,尽量显得不在意的说:“真沒事,我这人沒那么敏感,换作我是你们的话我也会想凭什么啊!大家勤勤恳恳靠本事吃饭,她攀高枝就能平步青云,活该她倒霉!”我说道激动处脚步有点踉跄,幸好有同时服了我一把,摇摇头,真是昏得可以,人家都是职场是练酒量的好地方,可惜我行初入职场开始就沒有机会被人灌酒,所以错失良机,才导致我今天的酒量拿不出手。

“以前大家怎么看我真的不要紧,关键以后我和大家一样了。虽然不见得一辈子吃这碗饭,好歹同事一场,只希望以后回忆起來多少有点好印象就行!”本來就是想辞职的,沒想到临了还落得个澄清实力的机会,也算坏事中的好事了,忍不住有写感触,酒气上头就是容易流眼泪,自以为不经意地伸手擦一擦,却惹得大家都叹息了。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各有各的伤心事。

“算了算了,喝酒吧!”我带头碰了杯,酒气氤氲在包间里,背景音乐早就沒有那么重要了,不管是什么大概都沒人能清醒的辨别了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醒來时才发现自己衣服也沒脱脸也沒洗歪在沙发里,头晕到不行,大概是刚才玩得太疯了,刚要起身去洗漱电话就想了,一看是苏瑾南,颇为纳闷,不过现在他是客户,这电话不好不接。

“你在哪里!”他那边是清醒的语气。

“在家!”

“上你公司來,我有点预算的事情要问你!”

“现在!”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这会儿开会,开玩笑还差不多。

“就是现在,我只有这点时间!”他那边是不容拒绝的态度,我只好答应,一闻才发现身上全是酒气还有别人的烟味,这样子见客户怕是要被业内笑话的,匆匆收拾好出门去,幸好还有出租车可以打,到公司三点多,本來想叫上同事,后來一想他们怕比我还醉,反正这事也七七八八了,我应该可以独当一面的。

查夜的保安看见我愣了好一会儿,也是,有谁会满身酒气走‘之’字型路线半夜來加班。

开了会议室的门赶紧泡好茶等着他们來,脑袋昏昏沉沉的,反正人还沒來,先休整一下也好,谁知道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希望好梦不醒

朦胧间竟然听到苏瑾南叫我的名字,声音那么温柔怜爱,就像做梦一样,潜意识里往那声音的源头蹭了几下,直到感到一阵温暖才罢休。

不知道睡了多久,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会议室有些暗,我记得之前明明开了灯的,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影坐在桌子上吓了一跳,本能的直起身子惊惧极了,那影子赶忙下地去开灯,强光让我一时睁不开眼,努力适应之后才看清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來的,我身上居然披着他的大衣。

“醒了,干嘛喝那么多酒!”他是关切的语气,我有点迷糊顺嘴就说:“昨晚玩得太疯了,我才发现其实我的那帮同事还是挺可爱的,他们……”脑袋不禁一抽,刚才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那明明是过去才有的亲昵,我刚才一定是彻底醉了。

他笑着问:“他们怎么了?”就像从前很多次那样询问我日常琐事,他现在一定是想试图通过这种办法來让我放下戒心。

“沒什么?”顺手拿掉他的大衣递给他,他脸色一瞬不瞬并沒有伸手接,我干脆放在桌子上,还淡淡说了句谢谢。

他忽然像是嘲讽似的发出一声笑:“我还以为雨过天晴了,沒想到只是你只不过还在醉梦中!”先前我也以为是幻觉,殊不知真的是他在叫我还帮我披衣服,原來那种相互依偎的习惯已经那么深了。

“你來多久了,为什么不叫我!”

“看你一脸酒色不省人事就沒扰你,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你是真的清醒了!”他明显有些不悦,我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我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他也这么守了两个多小时,他只是看着我,眼中略带疲倦:“我真希望你不要醒,那么我的梦就能一直做下去!”

我果真对甜言蜜语是丝毫沒有抵抗力的,险些就被弄伤感了,这话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嘲笑他矫情,时至今日却觉得真诚无比。

“不是说预算有问題吗?在哪里,我知道苏先生时间紧迫,不好耽误您!”我兀自翻着文件,竭力把注意全都转移到工作上來,他却一巴掌拍在纸张上面死死按住,手掌上的筋骨全都鼓起來了,一定用了很大力气。

“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他话语里尽是愠怒,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害怕他,可却不想示弱:“说完早点收工,别耗费大家时间!”

“你真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我,以前的你可不这样,巴不得天天粘在一起,这游戏停止好不好,我快烦透了!”他焦躁的手掌一下子收缩成拳,文件还是沒能幸免,在他掌中被揉成一团。

他站着我坐着,他那样高高在上,我抬起头说道:“你以前也不这样,或许在你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过是场游戏,可我是认真的,既然不是游戏,自然由不得你喊停!”

“好,好,好!”他沉着脸表情阴郁,一连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好,继而说道:“我说过只要你喜欢就好,你高兴怎么玩我都奉陪到底!”

他还是不明白,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放手,放爱一条生路,而他却步步紧逼,执迷不悟。

“方案不错,预算太多,同等质量的广告很多公司都比你们低两个点,不知道贵公司如何解释!”速度转变之快让我误以为是被人换了魂魄。

“因为时间太赶所有人需要满负荷运转,所以价格难免高些,您也是商人,相信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实事求是说明原因之后才顿时反应过來上当了,他分明是故意的,这种粗浅的道理连我都懂,暗骂自己真是蠢得可以,难怪老秦会称呼我‘宋嘉驴’。

他点点头道:“明白了,那就沒问題了,照计划执行,我希望能如期完成!”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连忙追出去叫住他,他脊背略微一紧,我走上前递过大衣:“你忘记了!”他的神色从希望急转直下,一把拽过衣服就进了电梯。

我在电梯口默默站了很久,眼看着熟悉一个个变小,当它变到‘1’的时候心里忍不住难过起來,我终于又一次伤了他。

头一回这么早出现在办公室,就连扫地的大婶都吓到了,正式上班之后和老秦交代了工作上的事,他显然对结果很满意,真难得他有不提意见联系的时候。

出來就见我桌上有个包裹,打开來竟然是家常的保温食盒,看那些精致的点心一定出自苏家厨房,盒子上还有个纸条,是他的笔迹:好好吃饭。

原以为他不会再理我了,可偏偏他始终是最了解我的人。

拣出纸条又打电话给快递公司把东西原封不动寄回去,开始还想写点什么?等快递人员上门也呢憋出來,还是算了,既然决定要分手就得做得彻底一些,免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东西出手之后才担心起來,他会不会气极败坏冲上门來跟我理论,忐忑了好久,结果他确再沒动作,中途只是陈助理來过一次电话问问项目进展,心里说不清是如愿以偿还是寒凉失落。

失恋不是第一次了,可却始终无法学会习惯。

完工的那天整组人差点沒虚脱,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大家都很开心,对方公司提出做东请我们休假,权当促进和谐,大老板当即拍板答应了,还说不许请假,务必到场,好像这话是专门说给我挺的一样。

十二月本來就沒有什么好风景,好地点选了近郊的温泉度假山庄,那里因着有天然地暖,整个山谷都还绿树成荫。

刚换好衣服准备去泡温泉就在酒店楼道里碰上对方公司的职员,人家看到我总是客客气气的。

也不知道对方來了些什么人,反正一直沒看到苏瑾南和陈助理,说实话,要是他來了我可能会不自在吧!黄昏时老秦來通知晚餐延后,无所谓,泡了一下午早就沒食欲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灰姑娘的第二部

泡在温泉里刚好可以看见不远处山峰上那一点点夕阳,红彤彤漂亮极了,连泉水都被染红,一点点反射落日的余晖,晃得人眼晕,穿好浴袍从温泉区出來,幸好沒晕死在里面。

同事晓丽凑过來说:“大概是领导们的悄悄话还沒说完吧!”我笑笑说:“小心老板听见了把你扫地出门!”

她满不在乎撇撇嘴,接着又凑过來打听八卦:“嘉鱼姐,我刚进公司,有些事还不清楚,我听说是不是你之前大学还沒毕业就在公司假期实习來着!”猛然想起那已经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跟她差不多,都是崭新崭新的新人,甚至比她还新。

我点头承认,当时也是托了梁少哲的介绍才能找到令人艳羡的工作,她继续追问:“我还听说你第一次帮大老板做事就把他的车子弄坏了,还上了新闻是不是!”她一脸八卦的表情,这种事竟然也会广为流传,真是搞不懂现代人的诉求点到底是什么?

这种糗事我只能面红耳赤的认下了,她忽然好想踢到宝一样欢喜起來:“我就说嘉鱼姐最传奇了,那后來老板有沒有把你怎么样!”

这家酒店的长廊怎么就那么长,走半天都走不到尽头,晓丽的盘问也沒完沒了,这种时间还能在木头廊柱上看到爬山虎真是惊喜死了,光线投在墙上路上,一条一条的光影就像文艺片里一样有意境。

“后來老板的车修好了,我也得到了这份工作!”这就是故事的结局,绝对沒有半点虚构,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苦笑一下,要是那天晚上k歌叫上她就好了,那么现在她就不会问这么脑残的问題了。

“其实很简单!”我自嘲道:“要是你看能傍上一个足够牛x的大款就什么都ok了!”这好像是苏瑾南自己对自己的定位來着,事到如今,不得不说真是有点道理,我也的确就是那种女人。

“真的吗?真的吗?”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着实让我头疼,原來发梦的人还挺多的,我正正经经劝诫道:“晓丽啊!你看过灰姑娘的第二部吗?”

“动画片!”

“是的,在第二部里灰姑娘搬进王宫和王子一起生活,可是她却不快了,因为那里根本就不属于她,以后少看点无聊的故事,童话都是骗人的!”晓丽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大概还以为世界是棉花糖做的呢?

长廊外面掠过一阵暖风,连爬山虎的叶子都摇晃起來,隔着一根根木头柱子苏瑾南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形卓然而立,眼光停在我身上,嘴角带着莫名的笑,也不知道他听见我说的话沒有,陈助理站在他身后,看见我就跟我点头打招呼,态度很恭敬,我也点点头回礼,带着晓丽施施然离去。

晚餐时苏瑾南和大老板做在主位,其他领导分列两边,我们这些小喽啰自然是排在最末的位置。

“不好意思,今天我临时有事來晚了,害得大家饿着肚子等!”苏瑾南端起酒杯向大家致意:“我先干为敬,权当赔礼!”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我们也只能附和着喝了一杯清酒。

大老板亲自帮他倒满酒,他微一颔首谢过大老板,再次端起酒杯说道:“这一次多亏贵公司上下通力才能促成项目,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继续合作!”话说到这份上不喝一杯都不行了,明明是仗着自己酒量好故意整我们吧!老秦不由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自动无视掉举杯喝光酒。

放下杯子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果然是苏瑾南,他笑着又一次端起酒杯,席间已经有人跟着举杯,像是在等他说祝酒词,他却话锋一转说道:“我想特别谢谢一个人,宋嘉鱼小姐,要不是你敢想敢拼估计现在我们也沒那闲情逸致坐在这里说笑!”此话一出那些端着酒杯的人立刻明白他只针对我,换个笑容放下杯子,只是眼光來回在我们身上流转。

“却之不恭,也感谢苏先生肯给我们这个机会!”沒等他的反应就喝光自己的酒,假装彬彬有礼,假装天下太平。

之后他找了几个还不错的理由又让大家频频举杯,加上大老板和各级领导的致辞,我俨然沦为酒囊了,头有点发晕,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该提前把酒量这一门放在必修课里。

小腹忽然有点痛,预感不好慌忙起身,顾不得大家的差异表情,反正我现在头晕晕的,就当沒看见吧!捂着小腹别着脚走出去,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是大姨妈提前來找我了,大概是最近太忙了,今天又贪图温泉让身体和自然气候做抗衡,最后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结果。

既然都出來了,干脆就不回去了吧!还不如回房间睡大头觉,日式的房间里客房服务已经铺好床,我和晓丽一间房,趁她沒回來我先占山为王选了靠窗的位置躺下,这才几天呀我就喝蒙了两次,这次更惨连大姨妈都不放过我。

过了好一会听见房门被推开,晓丽轻手轻脚走进來坐在我背后,感觉她从后面伸手过來放了个东西在我面前,睁开眼睛看见杯黑乎乎的液体。

“痛经喝这个会好点!”身体震颤一下,竟然会是苏瑾南,赶紧回头,果真是他,还以为是喝多了产生幻觉。

“怎么是你!”

“喝药吧!”他语气温和,像是叮嘱。

我想着身体是自己的,不能吃亏,想都沒想就喝光光,擦擦嘴才问:“饭局结束了!”

“我想走,谁都拦不住!”桀骜不驯的风格还是一成不变。

“你怎么知道我……那个!”

“猜的!”

把杯子还给他,复又背对他躺下:“好很多了,谢谢,我想休息了!”他却好像沒有听到,房间里安静极了,连他躺下时摩擦地板的声音都清清楚楚,我后背一紧,慌忙坐起來,他却不为所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躺下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把彼此越推越远

他并沒有用力,可我却安静躺下了,他顺势从后面抱住我,这样的场面真是熟悉,心里莫名有些疼痛。

“你是故意的吧!”

他不解:“什么?”

“把我灌醉!”

他伸手拨拨我的头发:“你只有醉醺醺的时候才不具有攻击性!”

我转移话題说:“以后这样的广告你还是找其他公司合作吧!我们公司要价太高,实在不合算!”我知道要是说话太过冷冰冰会让他有所反应,干脆站在他的角度讲几句,至少听说那个区沒有那么难以接受,其实我们都一样,吃软不吃硬。

“你是在替我着想吗?可是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更加沒关系!”明知道是亏本生意还执意往里跳,这可不符合他资本家的形象。

“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越欠越多,永远都……还不清了!”明知道我们早已不是追究谁欠谁比较多的时候了,可还是忍不住说出这种不争气的话,过去的我打定曾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一生來陪伴他,所以无论他给我什么我都能欣然接受,然而时过境迁之后才发现原來我什么都驾驭不了。

他在我身后的呼吸声闷闷的,等待他的回答等到心焦了他才说:“你就是我最糊涂的一笔账,怎么算都算不清!”

一下子就触到我心底最柔软酸涩的地方,就像吃了一颗青杨梅,酸到满嘴牙齿都在打架,酸到脸都麻了,酸到眼泪夺眶而出,赶紧用手捂住口鼻,绝对不能让他听到我哭泣,绝对不能,冷不防被他从后面抱紧,强忍了半天还是嚎出一声,短暂且急促。

他嗅着我的头发,声音有些颤抖:“还是不行吗?”

强烈的点着头,眼泪落得更多,星星点点全洒在枕头上,他叹息一声支起头在我脸上轻轻一吻,然后起身出去了,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终于爆发了,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都疼,尤其是胸腔里某个正在颤动的地方。

沒过多久就听到晓丽回來了,她絮絮叨叨说着酒桌上的事情,见我不搭理她便自个儿收拾好睡下,我估摸着她睡着了,结果过了半天她小声嘟囔道:“刚才在门外犹豫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进來,你走后不多时苏先生也不见了,我本來还想问,后來见大家都是诲莫如深的表情也就明白了!”她翻个身对着我的背不无惋惜的说:“我还以为他在里面呢?”

“睡觉吧!”话说出口才发现哭得鼻子都堵上了,她关切的问我是不是哭了,我沒有回答,眼泪却一发不可收拾。

是真的不行了,不知不觉已经把彼此越推越远。

山风足足吹了一夜,挺得我耳朵疼,一大早收拾好东西等着回城,出门才知道只有我起得比上班还早,在大厅随便找本杂志正翻着就看见陈助理慌慌张张从楼上下來,边走边对着电话嘀咕,愁眉不展,他跟前台交谈几句更躁动不安起來,眼睛不时看向周边,一不小心暼到我,我点头打招呼,他惊讶几分,复又犹豫起來。

到底怎么了?陈助理可不是个会轻易乱了方寸的人,他在前台那里犹豫半天才过來问我:“宋小姐见到我家……少爷沒有!”

“他不见了!”奇怪,昨晚不是还在吗?我赶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略带审视的看看我说道:“昨晚少爷中途离席之后就再也沒回來过,我刚好又多喝了几杯,今早去敲门才发现房间是空的,电话也沒人接,我问过前台,少爷的车也不见了!”

陈助理很是焦急,看來不是开玩笑。虽然他时常做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但这样任性的举动好像还是头一次,昨晚他从我房间出去之后到底去了哪里,深夜开车下山,况且他还喝了酒,也沒有司机跟來,不由担心他会不会出事。

“宋小姐,我知道您和少爷之间好像有点误会。虽然知道不该问,但现在的情况不得不麻烦您想一想少爷可能会去哪里!”陈助理这话说的极客气,我才发现原來自己早就沒有立场去担忧他的行踪了,我摇摇头,这事情从今以后都不归我管了。

“宋小姐!”他叫住我,摆出一副乞求的姿态:“拜托!”

陈助理找人送我先行下山,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从老洋房到山上的别墅,还有岳凉山顶都琢磨了一遍,好像都不可能,那些地方现在看來只会更伤人,最后无奈把范围扩大到我们去过的任何地方,太远的当然不现实,他毕竟也是有工作的人,太放肆的离家出走大概会让商界震动吧!

思來想去最后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他现在的诉求。

凭借仅有的记忆让司机把车开到那家店,尽管只來过一次,但印象着实深刻,果然他就在里面。

店员依旧不见踪影,四面墙壁上漆面已经坑坑洼洼大概是需要发泄的人太多了吧!

他站在房间正中,手里拿着光洁的盘子,脚边还有整整一筐,我站在他身后亲眼目睹他绝无仅有的失控,一个个盘子随着他臂膀的动作粉身碎骨,很快一筐盘子所剩无几。

“看够了吗?”他沒有转身,原來早已知晓我的存在,我走进去站在他身后劝道:“回去吧!大家都在找你!”

“那你呢?”

“别任性了!”

他忽然转身暴怒起來:“他们愿意找就让他们找好了,我只问你!”他额上青筋突突跳着,嘴角绷得紧紧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我,让人心生恐惧。

我盯着鞋面实话实说:“是陈助理让我來的!”

他却冷笑起來,躬下身子从地上抓一把碎瓷片摊在我眼前:“你看到沒有,我的自尊和心就像它们一样,被你死死才在脚下不得超生,沒想到你真狠!”他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表情痛极。

“谁能狠得过你,葛周、白桐、项安、小李、楚襄樊,就连关情的死都和你有关,我承认,这些我也有责任,但你姐姐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在做催化剂!”这样一來,我和他彻底被打上了恶人的标签,永不翻身,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彼此彼此

苏瑾南渐渐收拢手掌,看來是说到痛处了,碎瓷片在他手里发出瘆人的响声,鲜血一滴滴从指缝间流淌出來,触目惊心。

“你!”我忍不住惊叫起來,难道他都沒有感觉的吗?他挑眉看我:“你应该还沒忘记流血的伤口吧!”

“你说什么?”完全不懂他意欲何为,那样的表情绝不是虚张声势,可就是不知道他要如何有的放矢,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起來。

他慢慢张开手掌,染血的碎瓷片一点点滑落到地上,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真的好熟悉好熟悉,他死死盯着我赌咒一样的说道:“反正我们现在男未婚女未嫁,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你慢慢耗!”

“嗯!”始终纠结在他刚才的话语里不得解脱,他到底什么意思。

“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他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满不在乎的擦着伤口上的血,连眼角都不吝惜给我,他不咸不淡的说:“要是我沒记错,你可是能亲手杀死未出世孩子的厉害母亲!”

我瞪大眼睛看他,早就知道他了解我和吴渊的过去,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那是我最阴暗的过去,那是一种难堪的羞耻,近似于毛骨悚然屏息窒气的心痒毛抓,难怪我从來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原來他从未提过这开头。

他真的,真的什么都知道。

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这件事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好到连我自己都快要记不起了。

“为什么?”我看着他,鼻子发酸得紧,眼泪酝酿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冷哼一声用正在流血的手一把抓住我要去掩住口鼻的手腕,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桎梏,他的手指沒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我的眼泪却大颗大颗掉了下來:“放开我……放开我!”就连身体都开始情不自禁扭动起來,他那狠狠的眼神好可怕。

“宋嘉鱼,我们彼此彼此,所以注定要在一起!”他的表情笃定,猛地放开我,沒了施加的力量,我被惯性带得向后退了几步,他恢复倨傲的姿态背过身挺立在屋子中间。

由不得多想,跌跌撞撞夺门而出,抬起手擦一把眼泪,袖子上满是他的血,那么红那么腥。

“梁少哲,跟我结婚吧!”我想了好久,既然苏瑾南说男未婚女未嫁便要继续纠缠下去,那么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和他划清楚河汉界。

“好!”他很淡然的一笑,连丝毫的犹豫都沒有。

这反倒让我不安起來,他向來都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做事的人,哪怕那件事情再微不足道,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是你!”

“因为你不爱我!”他总是洞悉一切,即便是这样荒诞的理由,他的笑很坦然,和我目光相交的一瞬他轻轻说:“其实我也有私心!”

“什么?”

“我妈也希望看到我结婚!”心里觉得有些堵,他是孝子沒错,但还不至于到愚孝的地步,此时此刻,我只能无言以对。

梁妈妈在知道我们要结婚的事情后几次差点落泪,我从未跟她提过我有男朋友,她自然以为以我对她的百般照顾一定是因为我爱上了她的儿子,于是,我和梁少哲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互相做了挡箭牌。

梁妈妈慈爱的对我说:“我们少哲虽说只是小职员,薪水微薄,可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因为有我这样的妈,什么本事沒有,还让他为了我的病东家借钱西家求人!”她说着就神伤起來,梁少哲握住她枯槁的手掌,淡淡说:“妈,嘉鱼都知道,要是她因为这些就不肯跟我在一起,那么她就不是嘉鱼了,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你看,她为了你的病不也是出钱出力吗?我不在的时候她把你照顾得多好!”

我还以为她是临终托孤,弄了半天还是担心我不是真心对待她的儿子,也难怪她会这样,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带大儿子,以为可以享福了,结果老天爷却开着这么大的玩笑,而我却是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换做是我,同样也会担忧的啊!如果当时我的孩子能够顺利的生存下來,我想我也会同样的担忧他是不是吃饱穿暖,是不是快乐安逸,是不是遇上了真心待他的爱人,将心比心,尽管我沒有做母亲的机会,可是母亲的心情大概如此吧!

我直到现在就算我发誓也不一定可信,反倒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说多不如做多,我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明白的,我把刚烧热的电暖袋放在梁妈妈插着输液管的手掌下面,她满意的说:“是个好孩子!”

“妈,你这样就满足了,等你病好了嘉鱼还要好好给你做饭什么的,她做的饭很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梁少哲满是劝慰的语气。

梁妈妈越发感触:“好好,就为这个我也要努力活下去,我还等着你们给我生个孙子,我还沒有含饴弄孙过,怎么能死呢?”

“这样就对了,以后嘉鱼天天陪着你,你要胡思乱想都沒有时间!”

“对了,嘉鱼,你爸妈怎么说!”梁妈妈突然这么一问,我才想起來这件事确实沒有跟家里通气,要是被爸妈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让我浑水摸鱼,他们有多喜欢苏瑾南我是知道的,大概多半会以为我疯了吧!我只好说:“伯母,结婚的事我和少哲去操办就行,您好好养病比什么都好!”

“是啊!妈,您现在有盼头了,医生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直到透析很难受,不过为了能看见孙子,您怎么也要加油不是!”我们连哄带骗把梁妈妈的疑惑打消。

黄昏的时候我们陪着梁妈妈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她精神好了很多,她整天跟病友说她有个多孝顺的儿子,还时不时夸我两句,大家一面恭喜她,一面跟她要喜糖吃,她越发高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客不客气那要看你

苏瑾南的电话來得很快,很符合他的办事效率,我避开他们母子接听电话,他在那边沉默无语,我冷冷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依旧不吭声,我就说:“你要是不说话我只好挂了!”他赶紧说道:“我在住院部楼下,你过來!”

“我不想见你!”

他轻笑一声:“行,那我过去!”我顾及梁妈妈,只好说:“不要,你等着我!”

再见面,他比之前又瘦了一些,身上是黑色的毛呢大衣,连风都吹不动它,他看着我沒什么表情,他问:“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抬起头假装很高兴的说:“我要结婚了,单独出去不好!”

“我知道,可是你不爱他,这一点骗得了谁!”他的语气有些挑衅,说着就來拉我的手,他略带心疼的说:“手好凉!”那样子怀念极了,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把我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他的气味他的温度从他包着纱布的手掌上传到心里,不久之前我们还是这样的。

“你自问能不能嫁给他!”他笑意不明的说:“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这样!”我反应过來想要抽出手,却被他更紧的握住,几经挣扎却毫无成效。

“别想推开我,你也不想引人注意不是吗?”他知道我的顾忌,该死的,又被他找到我的死穴。

“麻烦你客气一点!”

他全然不顾的说:“我客不客气,那要看你!”

“你想怎么样!”我定定的站在他身边,任由他禁锢我的手。

“回來!”

“你做梦!”

他挑眉轻屑的问:“那么梁少哲的妈妈怎么办!”

“这一点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你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那样,我也不指望你对外人会有多仁爱!”我从未如此尖锐过,这一句话正好也戳中他的死穴。

“别忘了,你才是主谋,我只是帮凶,我不明白,我们犯了同样的错,为什么就不能一起心安理得的缄口不提呢?”他平静的表情下是隐隐的怒气,是啊!一起犯过案的凶手不都还有个分赃的过程吗?只是我在分赃之前就抽离了,这是不是逃避罪责和不负责任呢?

“那是你以为而已,你能做到的事情,我自问沒有那个本事企及!”我想到苏瑾冉那时摇摇欲坠的苍白生命,的确,就算她再怎么不计前嫌,我始终都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他附着在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可我不能喊痛,可他却着实伤心了:“嘉鱼,我们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不好!”

“苏瑾南,你做人有沒有底线我不清楚,可是我有,我知道自己曾经做得有多错,知道自己伤害过多少人,这些都是要遭报应的,我真的害怕了,我不想再这样害人害己,我说过的,我沒有脸再见你的家人,也不想你再为我犯什么错,我受不起的!”他想说话,我打断他:“你身边好女人多得是,我走了未必就不是好事,你可以整天面对一个伤害你家人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每天都活在内疚里,更何况,你已经让我觉得恐惧!”

他终于发出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冷哼,他说:“多荒谬的分手演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你见过我的手段,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好好掂量掂量!”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近似威胁,我记得他说过,他不介意用强。

“嘉鱼,你这是在干什么?”闻言转头过去看,梁少哲扶着梁妈妈正好站在不远处,我赶紧从他兜里抽出手,几步赶过去。

“嘉鱼,那位先生是谁!”梁妈妈显然是看见刚才我的动作了,我只好说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正跟我开玩笑,她脸色不是很好,不过碍于面子也沒有说什么?苏瑾南冲我们微微一笑,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在梦里我又遇上了苏瑾南,几乎每天都会这样,很漫长的一个梦,从我们相识到相爱。

梦中他带我去飙车,撞了别人的车子,然后霸道的爆着粗口跟我表白,我们在暖椅上看电影,我看到周慕云和苏丽珍最终陌路,便靠着他的肩膀开始哭,他轻抚我的头发,细密的吻着我的耳鬓,我们牵手走在故乡的青石板小路上,走着走着他就不见了,我回头看,他正小心翼翼的寻找我留在身后的脚印,他在吴哥窟的晚风里嗅着我发间的清香,在破败的石头缝里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我们在山上散步,他背着我在雪地里走,脚下的雪一点点融化,一步步就春暖花开,我们在冬天抱着拖把晒太阳,然后一不小心就百年好合,同气连枝,还有那枚‘大钻戒’,刚刚好的尺寸就扣在我指间,沒有什么比它更耀眼。

醒來的时候枕头都湿了,爱情走了却散落四周,一朵花一棵草全都只是浅尝辄止。

唯独有一次我的梦是完美的,梦里我穿着白纱在教堂里,天光柔柔的照进來,他笑着站在我面前,那样好看,我迎上他的目光说:“我愿意!”他掀开我的头纱深情地吻了我,耳语着:“我爱你!”

我们在亲友的祝福下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一霎,我当真了,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每天的日子过得极有规律,上班下班,去医院看望梁妈妈,然后便是想他,从初始想到现在,各种好的坏的现在回想起來都是那么珍贵,可是却再也沒有理由去面对。

直到苏瑾冉的再次出现,那天她故意在我下班的点等在我公司门口,我认识她的车,况且她也在向我招手,虽有顾虑,不过还是坐上去了。

“嘉鱼,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她稍微侧侧身把我尽收眼底:“瑾南的脾气是冲了一点,可他也是因为舍不得你,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穷追不舍过,我说这戏而不是想替他开脱,只是请你在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你想想看,你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抛开那些闲杂的人不谈,光说说你和吴渊的事情就给我们造成了多少困扰,可是瑾南每次都很相信你,这年头要遇上一个真心信任自己的人实属不易!”

她的话我怎么会不明白,可现在事情已经演化到了一个不受我控制的局面,苏瑾南早就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体贴入微的人,现在的他几近疯狂偏执,让我深深感到惧怕,要是真的能走到一起,我又怎么会轻言放弃,

第一百三十八章 长痛不如短痛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要是因为我的关系,真的沒有必要,是我自己想不开,真的不关你和瑾南的事!”

“你看到他手上的伤口沒有!”

苏瑾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我说:“那个就是我造成的,要是我再不离开,只会有更多人受伤,所以我宁愿长痛不如短痛,至少以后我们就都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嘉鱼……”

“别再说了,我离开对你也好,不是吗?”沒等她做出反应我就先行下了车,不管是苏瑾冉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了他的摆脱,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决定不再回头。

晚间正在整理今天的回忆记录就收到苏瑾南的信息,他让我看看邮箱。虽然搞不懂他是什么目的,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打开电脑查阅起來,整个邮件出了一个视频附件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文字,就连邮件标題也沒有,只知道寄件人是他的私人邮箱,仅此而已。

解压了视频怀着不安的情绪打开它,里面的内容竟然是一段传说当中不存在的罪证。

画面很是模糊,拍到的是夜间公路,乍一看很是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那地方是哪里,公路上行人和车辆都不多,猛然一个行人进入了画面,正要过马路的样子,迎面而來的一辆黑色轿车偏偏速度惊人,一下子就撞了上去,行人腾空而起又重重摔在地上,这一幕很真实,让我由不得打了个寒颤,再一看那车子里下來的人分明就是嘉陵。

反复看了很多遍,每看一遍心里的疑惑就加深一分。虽然这视频质量不是很好,但还是能清楚看到车子在即将撞上行人的时候并沒有减慢速度,而是加速前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嘉陵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曾经说过是來不及反应的,可在片子里明明就是有充足时间的。虽然我不经常开车,可好歹也学过,再加上曾经跟苏瑾南参加过几次车友俱乐部的活动,基本上还是有能力去判断这样的距离够不够制动,这件事绝对不单纯,难道是嘉陵说谎了。

直接打电话给嘉陵,他有点莫名其妙,当我说出來意的时候他终于交代的事实,原來那天晚上他的确地喝了酒,但还不至于迷糊到看不见路人的地步,儿那个伤者就是他认识的人,不光如此,他们之间还为了女人有过争执,所以,他那晚才借酒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我的弟弟,他以前那么听话那么懂事,现在却糊涂成这样,一时意气险些葬送一生。

“姐,我该怎么办!”他在那边急得差点哭出來,我骂道:“你现在才知道事情严重了,你早干嘛去了!”

“姐,我知道……错了!”

我开始怀疑这件事苏瑾南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真相的,而且早就留着这一手,只是我们全都被骗了,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洞悉一切还有能力去颠倒黑白,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我在乎什么?

“好了,你现在赶紧回去跟家里人坦白,不管怎么样,当初苏瑾南花了多少钱,现在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补上!”匆匆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亡羊补牢会不会太晚。

花了好大劲才有勇气打给苏瑾南:“当初不是说沒有目击者也沒有路段监控吗?怎么现在会有这个视频!”

“刚好有个服装店按了监控,实话跟你说,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已经拿到这段录像了!”

果然如此,我们全都被耍了。

“我问过嘉陵,如果你想威胁我,那么你成功了!”

他并沒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反而沉着的说道:“我绝对沒有要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是跟梁少哲还是跟吴渊相比,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选择,也只有我才有能力帮你们做这些让你感到不齿的事情!”

整个头皮都是麻的,他说的沒错,仿佛所有事情只要有他在都能够迎刃而解,我说:“相比较而言,我更希望你什么都不做,放心,欠你的我统统都会还!”

“所有!”

“所有!”

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叹息,那么沉重:“希望你真能还得清!”他几乎沒有给我回应的机会,草草挂掉电话。

要是早知道总有一天要如数归还他给予的一切,或许我当初就该拿个本子一项一项记下來,那我现在大概就不会这样仓皇无措了吧!

“宋嘉鱼,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还债是怎么回事!”妈妈在电话里质问我,我只能把和苏瑾南分手的事情从实招來,还把嘉陵的真相也说穿了,毫无意外被爸妈骂了一通,他们早就把苏瑾南看成是女婿,现在我们闹得不欢而散,多多少少都是难以让人信服的,他们问我为什么会分手,我当然不能把吴渊关情和苏瑾冉的事情都说出來,那些权钱交易的内幕牵连甚广,就更加不是我能品评的,我只说是性格不合。

“你以为你是见报的明星吗?动不动感情出问題就借口说性格不合,这种荒诞的理由你都敢拿出來用,你老妈我还不糊涂!”

“是我对不起他,是我移情别恋,我爱上了别人,这样的理由够不够!”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住妈妈质问的声音,好吧!就让我最后再撒一次谎吧!我说:“而且我就要结婚了,不管你们会不会原谅我,我已经做了决定,只希望了能早一点还清那笔钱,妈,我现在很需要你们的帮助,求你们不要去打扰他!”说完整个句子才敢流眼泪,就让他在我家人心中做个完美好男人吧!

爸妈简直不相信我说要结婚的事情,妈妈在那边也哭了,这通电话最后以水漫金山寺收场,这大概是我出生到现在最让爸妈不省心的一件事了。

第三天家里人凑了钱给我。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远远不够,又不能跟梁少哲说,他那边也正是用钱的时候,特地办了张卡,只要把这张卡快递给他,他应该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一点一点还吧!总会有还清的一天,

第一百三十九章 像鹌鹑搬任人宰割

“老秦,这是刚整理的文件,你看过之后要是沒什么就签字吧!对方公司好像很急的样子!”我把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他对着电脑头都不抬的应了一声,搞得我也很好奇,凑过去就看见电脑上好多漂亮的照片。

“那是什么?”

“我老婆想出去玩儿两天,我正在选地方,你看怎么样!”

“挺好的,这是哪儿!”

“云南昆明,你看,这就是滇池,这些就是西伯利亚红嘴鸥,每年都会去那边过冬!”

“好像那边四季如春是不是!”

“是啊!不像我们这边,沒有暖气还不如去死!”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看照片那边还真是不错,可惜我沒钱,要不然我也想去看看!”

“切,就你还装穷,你不是还有!”他突然打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大概上次我和苏瑾南在温泉度假山庄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开始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对此我只能大方一笑:“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以后也不用刻意回避这个话題,分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怕别人说的!”

“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那么好的人愣是给整沒了!”他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也许在外人眼里看着般配的,实际上未必如此!”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愿意多搀和,我只希望不要影响工作!”老秦把签完的文件递给我,我转身出门,好像是你比较八卦,结果搞得像是我巴巴的要你听我诉苦一样,什么世道。

“嘉鱼,刚才你不在,有人送你一束花,我帮你签收了!”晓丽比老秦更八卦,一个劲儿追问是哪个帅哥送的,还问我是不是从温泉回來之后就和苏大少复合了,我只好说我们老旧沒戏了,她就在不可思议中被我打发走了。

奇怪,还有谁会送我花呢?

是束很漂亮的蓝色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附带一封信,打开一看就有点觉得它棘手了,原來送花的人是袁敏骊,苏瑾南妈妈,信上说约我一聚,时间地点很清楚,用这种方法就是让我沒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

有钱人谈事情从來都只喜欢包间这种高度隐秘的空间,因为不是所有事情都见得光。

“苏夫人好!”尽管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总之有礼貌是不会错的,她还是那么有气质,脸上是苏家人惯有的睿智神情,或者说是优越感。

“宋小姐,许久不见好像清瘦了,是不是准备结婚忙坏了!”她的话字字玑珠,我无心恋战,她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我只好说:“您的意思我很明白,您不喜欢我,现在我要跟别人在一起,您应该放心了!”

她点头笑笑,眼光中竟然还有几分赞赏,让我颇为意外,她说:“宋小姐快人快语,不过我向來不喜欢饿着肚子谈事情,我已经点了菜,也沒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您能腾出时间跟我吃饭,我已经很荣幸了!”

“对了,那束鸢尾花还合你得心意吗?”

“是鸢尾花啊!很漂亮!”我暗自觉得自己真是会演戏,这种时候都还能对答如流,真是多亏了苏瑾南的‘栽培’。

精致的菜肴一样样呈上來,摆了满满一桌,样样都是人间珍馐,也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份,苏夫人揭开青瓷的烫煲,鲜美清香的气味逐渐摧毁着残留的意志,一点点勾引着味蕾。

她盛出一碗汤,放在我面前,我礼貌性的浅尝一口,有禽类肉质的鲜美,还有一股醉人的清醇。

“这汤里放的是桂林象鼻山山腹内窖藏六十年的三花酒!”她说着自己也抿了一口。

“我就说怎么会有酒味,原來这么有來头!”我不想气氛显得太尴尬,连忙附和一番。

她拿起筷子说道:“这也是广西的名菜,叫肚里乾坤大!”她把筷子插进汤煲里的整鸡背上,两头轻轻用力,整只鸡就连骨头带肉分成两半,应该是炖了很久,要不然不会这么酥软,只见里面露出一只鸽子,她再次用同样的手法剖开鸽子,里面竟然还有整只鹌鹑,暗自觉得自己也是饕客。

她放下筷子,拾起茶盅轻啜一口,看着烫煲说道:“说句不合适的话,我们整个家族就像这桌上的鸡,瑾南就是那鸽子,不论飞多远,天黑了他总是会回巢的,可要是他的羁绊太多,就像鸽子肚里装了笨拙的鹌鹑一样,是会影响它的高度和速度的,换言之,瑾南不好就是我们整个家族的不幸!”

她的语气很平淡,我下意识猛地在桌下攥紧裙角,这样以物寓人的手段让我有些慌乱,她接着说:“这个时候我们做家长的就要替他清除负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鹌鹑取出來!”她说着就把鹌鹑夹出來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说道:“尝尝看!”

我连忙摇头:“不了!”低头看着碟子里的鹌鹑,**裸的样子好像现在无助又窘迫的自己,鹌鹑冒着丝丝热气,我突然有些反胃。

“苏夫人,您真的不用特地说这些,我早就下定决心跟苏瑾南分手,这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我对宋小姐自然是放心的,可是瑾南是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的脾气,他不是那种肯轻易放手的人,我相信你也知道他的手段,要是他不愿意放手,你就是硬掰开也沒用!”知子莫若母,沒错,现在问題的关键不是我的态度有多强硬,而是苏瑾南愿不愿意。

她说道:“不过我们这样的家庭做事都是要讲求体面的,自然是不会让鹌鹑空欢喜一场!”她用之前的方法剖开鹌鹑,里面是同样热气腾腾的香菇和猪肉,这么小的空间都还能装下两种美味,正符合了苏家人精明的性子,她又说:“我们家名下在西城还有一套小别墅,沒有市中心背街的那幢那么好,但也是价值不菲!”她将一串明晃晃的钥匙推到我面前,

第一百四十章 我的真心你买不起

我看着它心中像被锤子重击了一下,她又说:“你陪在我儿子身边这么久,我相信还是有真心的,既然我插手了,那么自然会出得起买你真心的价格!”她审视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我忽然有些生气,无论什么在她眼中大概都只是交易而已,包括感情,她收回目光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弟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我想瑾南是想用这个把你捆住,不过以你的个性大概已经在筹钱还给他了!”

一语中的,我慌忙看一眼包包,那张卡就在里面,她像是猜想被证实了一样得意的笑笑,她说:“你放心,有我在前面挡着,瑾南做不成什么出格的事,你们全家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不由疑惑道:“这就是香菇和猪肉!”她微微颔首,我说:“恐怕高枕无忧的是苏家上下才对!”

她沒有看我,更加不会回答,只是默默的品茗,腹中有种无名之火在煎熬着五内,我和苏瑾南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到底该归咎于谁,是我害他变得残忍还是他生來本就无情,如果我收下这点施舍我们肯定就沒办法再在一起了,可是如果我不收,我们又有什么退路呢?与其让他心存幻想,不如就彻底死心吧!我不介意被当做是那种女人。

我缓缓伸手拿起那串钥匙,她很满意的嘴角扬起笑意:“是个聪明人!”

“您花这么大代价,无非就是想让我离开您的儿子,也让您儿子对我彻底死心,我要是还不成全就太不识抬举了!”

“至于你那位所谓的未婚夫,他们家的事我会顾的!”她清楚的,我唯一惦念的还是他的儿子,所以就算我已经和梁少哲结婚,那也不过是有名无实。

我狼狈的说道:“谢谢!”

这一刻我的尊严和感情已经被自己踩在脚下,永不超生。

或许是出于不甘心,她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毫无悲悯的叫住她,盯着她的眼睛说:“在你们眼里所有东西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标价牌上的数字,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今天买到的只是我的成全,我的真心你买不起!”

她沒有任何表示,施施然出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对着慢慢一桌子‘猎物’,努力攥紧拳头,使出全身力气也要把泛酸发涩的泪水憋回去,这大概是我仅有的一点点骄傲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只知道我看见那束花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蓝色鸢尾,网上说它的花语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

无论我们有多相爱,最后还是输给了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第二天请了假陪梁妈妈做透析,她整个人从治疗室里出來的时候脸都是苍白的,浑身软得像一条白色亚麻布,我扶着她回病房,她冲我勉强的淡淡一笑,这样坚强的女人即使是在这一刻都还是那么孤绝,唯独只有在提起儿子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悲伤來袭。

梁少哲回來那会儿梁妈妈早已睡熟,我跟他说了昨天的事,他只是深深惋惜一声,我们的爱情最后看在别人眼中也不过是叹息一句。

他要送我回家,我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他沒有阻拦,我打车上山,司机看着天色有些担忧:“小姐,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上山太危险了,况且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要不你还是下山去吧!”

“不用了,师傅你先下山去吧!”我说着就要打发他离开,他很好心的给我张名片:“小姐,你待会儿要是需要车就打给我,我上來接你!”

山顶的夜风吹得人险些站不稳,空气里氤氲的水汽很浓重,那是下雨之前独有的味道,山下还是纸醉金迷的繁华,人工湖边上的路灯今晚格外明亮,我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钻戒’上面,不是不留恋,只不过短短时日,却已经完全物是人非了。

“嘉鱼!”怎么他会在这里,他显然是刚到,我竟然都沒发现。

“你來干什么?”

“那你呢?”他越走越近,我下意识的想要走,他一把抓住我,眼中是隐隐的怒火:“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非得让我摊开來说吗?”他毫不避讳的盯着我的眼睛,我承认我很心虚。

“我觉得已经沒有必要在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觉得有必要!”一点雨丝从我们对视的僵持中划过,这样冷场的时候,它偏出來火上浇油。

雨越下越大,衣服全都黏在身上,就想现在的气氛一样胶着不堪,他似乎沒有放开我的意思,我扭捏起來,他突然拉起我,不顾我的挣扎把我塞进车里,我知道今晚无论如何是躲不过的,还不如听天由命。

车子驶进市中心的老洋房,他将我拖拽进屋里,我一路挣扎,却始终不敌他的力道,一路被拖拽上楼,直到进了卧房才松开我,我转身朝门口跑去,他越过我将门重重砸上反锁,随手扔给我一件睡袍,我把睡袍甩在沙发上:“苏瑾南,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最好听话,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他的表情全是轻蔑,用‘余地’两个字似乎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资格’才对。

我换好睡袍出來,他也换过衣服,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我离他远远的坐下,胃里空空的,有些泛酸难受。

“我给你机会解释一下房子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是谈公事的口气。

其实在他出现之后我就大概明白几分,现在连摆出不卑不亢的姿态都是在來的路上就预设好的,我说:“这么明显,你怎么会不懂,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咄咄逼人的双眼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我妈一直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是不是她逼你的!”

“我有多倔强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我自愿,谁都逼不了我,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看准你能给我财富地位,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可笑的爱情!”严格來说,相爱这件事确实是你情我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的感情物美价廉

苏瑾南的神情忽然转变了,好像在说‘多荒谬的借口,你当我是傻子吗?’,他笑中带怒的说:“那你应该讨好我不是吗?可是你却三番四次的伤害我,一次又一次的走了又回來!”

“你不会连欲擒故纵都不知道吧!送上门的女人你会要吗?”我想起之前在餐厅见到的那个美丽女子,她胜过我何止一星半点,可偏偏因为是送上门的才不被待见。

“好啊!我承认你成功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放弃,你要钱,难道我沒有吗?”他双拳紧握,骨节掰扯的细小响声震痛着耳膜。

“因为你母亲不答应,我自问我可以和那些女人争,可是你母亲我斗不过,与其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不如见好就收,至少不会一败涂地!”我才不会做类似《流星花园》里杉菜那样忍气吞声的烂好人,败给了他母亲沒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就算我不说他也能猜到,与其让他觉得我还有那么一点替他着想的旧情,不如把我丑陋的嘴脸全摆出來好了。

胃里越來越难受,翻江倒海的想要呕吐,疼痛一点点从胃部传至全身,我顿了顿说到:“我真的沒有心情再陪你耗下去了!”

他猛地起身,把毛巾狠狠惯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动荡,一步步逼近我,他眼睛里的愤怒和血丝我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那一点点氤氲的水汽,他紧绷这嘴唇,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心里话:“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仅仅因为我是苏瑾南,而不是因为我银行户头下有几个零,原來是我异想天开了,你和她们都一样,为了一套房子你就离开我了,在出卖感情换取金钱这一点上你甚至比她们都不如,至少她们只赚钱财不赚感情!”

我心中酸涩,强忍着眼泪,我以为我可以的,就算被当做那种女人也不会介意,可是身临其境才知道原來那么难:“我厌倦总是揣摩你的心意,现在银货两讫,两年的朝夕相伴换一套房子,难道我不值吗?”

“我……苏瑾南的感情……还真是……价廉物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目光闪亮着水汽,从沒见过他这样伤心过,而我也已经心痛到无以复加。

胃里越來越痛,身体忍不住抽搐起來,冷汗密布全身,一阵阵寒冷从头传到脚趾,身子不受大脑指挥,渐渐歪倒在沙发上,忍不住干呕起來,他看着我的表情从悲愤转为担忧,急忙蹲下身子抓紧我的手:“怎么那么凉,嘉鱼,你怎么了?”他慌乱起來,我有些恍惚,艰难的吐出话语:“疼!”接着就连睁眼的力气也沒有了。

他轻轻拍打我的脸颊,一遍遍叫我的名字:“嘉鱼,不要睡,我送你去医院!”懵懂间听见他在打电话:“什么?孙伯父出国度假了!”艰难的睁开眼就看见他愤愤的摔了电话,然后焦急的过來抱住我:“嘉鱼,沒事的,沒事的,我送你去医院!”

他把我打横抱起,我缩在他怀里,他的心跳很有力,嘴角不自觉地牵动一下,眼泪却掉了下來,他应该不会看见我这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吧!钝痛席卷全身,沒了知觉。

醒來的时候四周一片雪白,手下是暖袋的柔软,他双手掩面坐在病床边,沒有开灯,窗外是鱼肚白的点点亮光。

他放下手便看见我醒了,有些激动:“嘉鱼,你感觉好点沒!”我沒力气说话,门外进來一帮人,护士帮我拔了针,苏瑾南帮我按住针眼,我想抽出手,他轻声说:“小心流血!”无奈只能任由他摆布。

医生看看我的狼狈样摇摇头说:“宋小姐是受了刺激才会胃痉挛的,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不过最好还是静养一段时间!”

“多谢医生!”苏瑾南看了看呆滞的我,一时间病房里气氛有些尴尬,医生和护士见机出去了,我不想面对他,闭上眼装睡,他松开我的手,我干脆翻身背对他。

现在的我就像困在玻璃瓶子里的苍蝇,瓶底向着阳光,瓶口却隐在阴影里,明明可以逃脱却沒有勇气再次步入黑暗,只好奔向自以为是的光明,禁不住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嘉鱼,这究竟是谁的错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我们都受了伤,再这样下去只会心力交瘁!”他的话语那么无力,只是一晚便沒了戾气。

不敢回头看他,静静假装无所谓,可是眼泪还是出卖了自己,右眼滑下一滴泪,横亘过鼻梁,汇进左眼的眼窝里,而后,便是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如果这样会让你活得开心一点,那么我放过你,原因你很清楚!”是啊!原因我早就知道了,就是他不愿说出口的那三个字,即便是分开的这一刻也缄口不提。

我看着地上他落寞的背影,连叹息里都是哭腔,长长的黑影一步步飘了出去,从今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不管多大的纸,最多只能对折九次,那么人心能被折几次。

我们最终还是彼此放弃了,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残忍,太过血肉模糊,那么惊天动地的开始,曾经最最般配的璧人,散落尘世的时候也不过只能摊派到如此的沉默无语,寂寥零落。

晚间有人來探病,是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他彬彬有礼的向我问好,我看着他带來的一大束蓝色鸢尾花就知道苏夫人此时会有多满意了,我甚至都能看见她姣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得偿所愿的微笑,还有对我的无限鄙夷和同情。

那人交给我一个公文袋,慰问了几句病情就得体的告辞了,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房子的各种手续,我才知道一套房子易主原來有那么多的程序要走,尽管它是白來的,想來办这些手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她恐怕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筹谋了吧!可笑的是我们还无端端把争执拖到了现在,

第一百四十二章 爱你是最值得的事

那人走后整个病房安静极了,窗外的树枝光秃秃的,乌云压得很低,昏暗一片,风穿过走廊撞得窗户上的玻璃吱吱作响。

苏瑾南……苏瑾南,我们终于失去了彼此,可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舍不得,爱你,是我做过最值得的事。

就让我再任性一次,蒙着被子惊天动地的哭一场,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快乐了。

穿好衣服出门才发现这间医院就是梁妈妈的就诊的地方,今天还沒有去看过她,现在过去,她不晓得休息了沒有。

“伯母!”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看着我,有些莫名的情绪,我问道:“少哲呢?”

“嘉鱼,你是真的要跟我们少哲结婚吗?”

“伯母您怎么这么问!”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昨天夜里我睡不着,出去散步,结果我看见你穿着睡袍被一个男人抱着进了医院,那个男人就是上次见过的,你说是朋友的那个!”她尽量保持着仪态,感谢她有如此良好的家教,这种时候我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沒用了,事实摆在眼前,无可辩驳。

“妈,您说什么呢?”梁少哲突然从外面进來。

“少哲啊!我是怕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梁妈妈激动起來。

“嘉鱼还在生病,您自己又是这个样子,有什么不能过几天再说吗?”

“少哲,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梁妈妈剧烈咳嗽起來,梁少哲要过去帮她拍背却被她推开了。

“嘉鱼,我日子不多了,你沒必要骗我这个黄土掩到脖子的人,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她颜色越來越难看,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梁少哲赶紧解围道:“妈,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男人才是嘉鱼的男朋友,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而嘉鱼现在要嫁的人是我!”

“你说什么?”梁妈妈衣服难以置信的表审视着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的都是真的,妈,您要相信我!”

“少哲啊!你怎么那么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來,我是心急想看你结婚,你这样做不是逼我去死吗?”梁妈妈剧烈喘息起來,接着就晕了过去。

“妈!”梁少哲抱着伯母,一声惊叫。

“医生,医生!”我按下呼叫的铃,连忙跑出门去奔向护士站,梁妈妈要是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医生带着护士浩浩荡荡进了病房,正在里面抢救梁妈妈,梁少哲坐在长椅上抿着嘴,沒什么表情。

“沒事的,伯母一定会好的!”我在他身边坐下,他说:“我以为这样是为她好,结果却是害她,我真是不孝!”

“你不要自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梁少哲,我们不结婚了!”

“那你怎么办!”

“我和苏瑾南已经牵扯清楚了,沒必要再连累你,你放心,他母亲答应过我,这边的治疗她会帮忙的!”

“你们是家属!”医生看见我们就说:“病人病情恶化,现在我们只能稳住她的病情,下一步只有做肾移植手术了!”

梁少哲站起身激动的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求您一定要帮帮忙!”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医生,是不是直系亲属的配对成功率会高一些!”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还是要看检查结果,我会尽快安排的,目前病人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打扰她!”医生转身又进去了。

“沒事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除了宽慰他什么都做不了。

梁妈妈情况稳定但怎么都不愿再见我,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沒有,梁少哲告诉她我们不会结婚了,她也只是点点头,沒有说什么?

几天后检查结果让我们都沉默了,梁少哲的肾不适合移植,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只能等别人自愿捐献器官,可是医生说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加上钱有用的差不多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约梁少哲去见地产经纪。

“嘉鱼,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一次真的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梁少哲看起來很为难。

“伯母病情恶化也有我的责任,再说了,我本來就不想要这套房子,现在买了也好,这样我们就有钱替伯母治病了!”他想要说话,我打断他:“你不要拒绝,你也指出伯母的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得好的,这恐怕是个无底洞,凭你我的能力根本就只让伯母等死,怎么选,你知道的!”

“嘉鱼,谢谢!”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地产经纪帮忙估价,然后填了一些表格,这事就算办妥了。

翌日陪着梁少哲交清各项费用才知道梁妈妈这病真不是一般的花钱,忽然很感谢袁敏骊的安排。虽然她的做法有点‘草菅人命’的感觉,但至少她给了我当下最缺乏的物质条件,要是沒有这笔钱的话,我对梁妈妈的愧疚便会更多一些,所谓拆东墙补西墙大抵如此吧!

梁少哲面色有些为难,他看着手里的一叠单据说道:“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我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他:“这卡里还有一点钱,本來是向还给苏瑾南的,不过看样子现在用不上了,你收着吧!”

他坚持不要,我好说歹说他才收下,他让我进去看看梁妈妈,我想着上次我把人气得病情恶化真是沒脸进去,他也拗不过我,只好自己进去了。

见他进去之后我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忽然感觉累了,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好像离我很远很远的样子,那些年许下的愿望一个个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只有我呆呆站在原地张望,十足傻气。

刚要走就听见病房门打开的声音,梁少哲眼睛红红的出來了,他略有些兴奋的让我进去,说是梁妈妈想见我。

我鼓足勇气才敢走进病房,梁妈妈脸色苍白,老了许多,头顶上的毛线帽子还是她第一次做化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她当时高兴极了,直说带着帽子就不会有人看见她稀稀拉拉的头顶。

“伯母!”我走过去小声问道:“您好点沒有!”

她想我伸出枯槁的手掌,我犹豫一下还是握住了,她轻轻拉我坐在她床边,我看看身后伫立的梁少哲,他微微点点头,我会意坐下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尾声

“嘉鱼,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是个老派的人,所以你和那位先生的事情我着实是反应有些激烈,不过看你这几天來的悉心照料,事事都为我和少哲着想,我心底里是真喜欢你!”她眼睛看向梁少哲说道:“刚才少哲都跟我说了,他对你的感情我多少了解了,我都到了这份上,说实话真沒什么好争的,可唯独少哲最放心不下,要是他不快乐我也会死不瞑目的!”

“伯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缓和笑笑:“生老病死都是定数,我省得,只不过少哲心眼实诚,又爱认死理,既然他认定了你,想必也不会差!”

禁不住回头看看梁少哲,他似是哭过的样子,刚才两母子在里面说了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恨不得狠命敲敲自己的脑壳,他凭什么答应和我结婚,仅仅是因为朋友间的义气吗?这里有说出來都觉得可笑,我果然是后知后觉的,他从來都沒理由沒义务对我好,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而且一做就是好几年,若非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换了谁都坚持不下來,那力量是什么?我心知肚明,只是从未深想过。

“嘉鱼,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肯不肯替我好好陪伴少哲!”她眼睛里隐隐泛起泪光,那么伟大且不含私心的感情沒有当过母亲的人是不会懂的。

走出病房,好像一切都改变了,梁妈妈看见我点头的时候笑中带泪。

周五下班之前,我把一堆文件和辞职信交到老秦面前,他看都不看就问我:“你不后悔!”

“嗯!”

“其实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破釜沉舟的,年轻人留条后路总是好的,我可以放你大假,等到你回來还可以接着做!”

“老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或者说是请你替我谢谢苏瑾南,我不值得他再为我做什么了!”

他有些为难:“你知道是他的意思我跟他也好交代,不过这也是我的想法,你进公司以來确实帮了我不少忙,你一走我又该头疼了,毕竟找一个合适的助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我已经跟同事交接过了,以后请你多费心了!”

“好吧!我也不会强留你,你要回家吗?”

勉强挤出一丝笑:“我要结婚了,未來婆婆身体不好,我想好好照顾她!”

他震惊一下:“真要嫁人了!”

“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好吧!祝福你,要是以后还想出來工作,欢迎你再回來!”老秦起身跟我握手,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上司会跟你握手,入职和离职。

晚上和小留家两口子还有李雨泽吃散伙饭,气氛有些沉重,谁都沒想到竟然是这样收场的。

“嘉鱼,我真沒猜到这结局!”小留喝了点酒,抱着我就开始哭。

“我也很意外啊!”我摸着她长长了的头发:“你以后要好好对人家丁洋,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律师,成天被你呼呼喝喝的,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架不住啊!我是沒机会了,你守着这么个青年才俊,千万别像我一样傻!”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的!”

“嘉鱼,以后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千万别自个儿憋着,我们这些朋友都能替你分担的,我李雨泽的哥们儿沒几个,你是其中一个,只要你心情不好,我爬出來让你踹着玩儿都成!”

“多谢,关键时刻还是你们这些哥们儿姐们儿有意思!”我发现离开原有的生活真的是一件牛逼的事情,它会把平时隐身潜水的朋友们全都炸出水面,最近几天光是接电话都接到手软了,其中很不可思议的是以往不怎么亲密的几个认识的人,反倒是哭得最凶的。

只是我一直也沒有等到苏瑾南的道别,苏瑾冉告诉我,他最近不太好,一天到晚憋在山上的别墅里抱着拖把,常常一坐就是一天,有一次管家上山去送东西,时间晚了就住在别墅里,半夜听见有响动,出去一看原來是苏瑾南坐在织机旁边埋头呜咽。

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会忍不住心痛,如果当初沒有遇到我,他现在过得会不会好一点。

收拾心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现在的情况花两分钱租房子住真是不靠谱的事情,索性和梁少哲商量一下搬过去跟他合租,这房子是苏瑾南帮我找的,现在要离开,还是舍不得的。

一大早我拖着简单的行李出门准备打车,就看见吴渊在我楼下,他接过我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多日不见他成熟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要强,可是你一个人拿着这么多行李、也不方便,放心,我只是送你到楼下,不会进去的!”他笑笑,比过去更好看了。

车里的暖气很足,天空灰蒙蒙的,电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应该不会错吧!

我用手在结着气的玻璃上画画,窗外的大街一片红色,过几天就是平安夜,接着就是圣诞元旦,促销小姐穿着超短裙在寒风呼啸的街头卖力的向路人推销,旁边是打扮成圣诞老人的表演者在给小朋友派送礼物。

“又是一年,这样一年一年混过去,一不小心就老了,想当年还一个劲儿的盼望长大,盼着毕业,转眼已经在社会打滚了几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他笑着感慨。

“吴大才子,好久沒见到你卖弄文采了,你果然老了,要不然也不会遥想当年!”我忍不住戏谑他。

他笑笑:“你也长大了不少,那时还只是个粘人的小姑娘,现在就像个女人了!”

“沒办法,岁月不饶人啊!这叫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假装感叹。

“还说我掉书袋,你才酸得厉害!”他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沒想到我们还会再见,还能像老朋友一样的说说笑笑!”

“你再这样俱往矣的,估计三天三天都不够我们怀旧的!”我们走了那么多的石子路,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柳暗花明的时候,我却开始退却了,一心只想寻觅桃花源。

他忽然问:“你不后悔吗?”

“最近有太多人问我这句话了,可是彼此伤害至此还有什么勇气和能力再去朝夕相对!”

“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说不过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到了楼下,他帮我放下行李,久久沒有转身,我调侃到:“你说过的,只到这里!”

“我看着你上去!”他把行李交给我。

开始下雪了,这样下一天的雪应该可以积好厚吧!

我突然就笑了,他有些不明所以:“笑什么?”

“吴渊,來个同志式的拥抱吧!我们好像从來都沒有好好的告别过!”我沒等他回答就抱着他,他惊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怀抱着我,渐渐的又习惯了现在的姿势。

久久,我说:“真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你送我迈向新生活,我还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会在旧日恩怨里纠缠不清,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总算互不相欠了!”

他还沒反应过來,我就推开他,拖着行李快步离去,抬手摇摇,沒有回头,就让我的选择变得有意义吧!至少以后他和苏瑾冉的路会走得顺畅一些。

一句‘后会有期’成了人们欢喜和悲伤的集散地,匆匆见面便分开,互许誓言再分离,如果你和飞鸟打过照面,曾经想要留住天边一抹艳丽的晚霞,或许是渴望半空的雪花多停留一秒,你就会知道,告别是一件多么孤绝且置之死地永不复生的事情。

我坐在窗边,外面下着雪,很大的雪花一片片覆盖住这个城市,根本就不是小时候课本里说的花朵状,也不像鹅毛一样丝丝分明,但都同样轻微,记得上次下雪的时候我们还在秀名湖边散步,还约定了要滑冰,现在湖水应该冻上了,可是我们的约定啊!它只能遥遥无期了。

电视里放着圣诞歌,那是铃铛欢快的响声听起來全是他的笑,朝也好,晚也好,舍不得这片刻光阴,放不下又如何,欠他一世也罢,唯独这一个情字,万万尝不得。

忽然想起一句话,大概一千万人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人只化了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我和苏瑾南便是化成了苍蝇,慌不择路的苍蝇。

梁少哲从医院里回來,帮我整理房间,他答应过我,不会对我怎么样,总有那么一个人,你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却不甘心。

他从房间里探出头问我:“那些钱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留下一些给伯母治病,剩下的全都以苏瑾南的名义捐给山区的孩子们,也算是我最后能帮他做的一点事了!”眼前浮现出小花他们灿烂天真的笑容,等到下一次梅子黄时他们大概就能用上新校舍了,他们会不会因此更快乐呢?

兀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开门就见拖把楚楚可怜的蜷缩在门垫上发抖,好久不见,它还是那么悠哉,一定是他送拖把回來了,由不得朝楼梯上望去,他在门外待了多久,是走了吗?还是又和我躲猫猫呢?

伸长脖子瞭望半天,空空如也的走道上再也不会有他的影子。

拖把蹭着我的裤腿呜呜哼着,把它抱在怀里,苏瑾南熟悉的气味灌入鼻息,生生把我呛得流泪了,心头发闷,连呼吸都乱了阵脚。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來,擦擦眼泪打开一看,是苏瑾南的信息。

他问:

嘉鱼,你现在幸福了吗?

(明天放送番外,那些沒有言明的事情即将揭晓,)

开一 故事的开头

“姐,我回来了。-_()”

我站在门外,自从听到姥姥病危的消息就坐立难安,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很久不见的姥姥站在院子里对我笑,微微玩笑张开怀抱:“瑾南,来姥姥这里。”接着就看见小时候还在学步的我吵着姥姥蹒跚走去。

醒来之后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家里打电话来说姥姥没了。顾不上其它连夜搭飞机回来,不眠不休赶到山上别墅外却被房子四周黑白缟素的装饰吓了一跳,久久不敢敲门。

姐姐看见我疲惫的笑容扑进我怀里哭起来,从小就是姐姐照顾着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脱离小毛头的形象成为姐姐的依靠,甚至成为这个家的依靠。

姥姥安详的表情让我一度以为姥姥只是睡着了而已。心里忽然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充斥着,鼻子酸,嘴角却倔强的想上翘起来。

为什么要哭呢?姥姥说过最喜欢看我的酒窝,那我就笑。

姥爷让我陪他再待一会儿,他望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姥姥眼中是浓浓的爱意,他们的故事我听过很多遍,动情处就连如今当红的电视剧也无法媲美。

从小到大身边不乏漂亮的女子,我也乐得和她们玩耍,可是每每想起姥爷和姥姥的艰难爱情就会忍不住自我对照,才现所谓真爱或许自己从未得到过,也从未付出过。

我问姥爷:“和一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几十年,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姥爷说:“当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的时候就成了习惯,习惯就是那种你想改也改不了,想厌弃却还是无能为力的……。”

他忽然皱起眉头,习惯是什么?这句话始终少了一个宾语,成了没有载体飘忽不定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省略号,这好像半命题作文题目,你可以往里面填入任何一个词,可是任何一个词都不够形容。

所以才让我不敢轻易尝试去替换那个‘……’。

于是,我又问:“在您心里姥姥是什么样的人?”

姥爷悠悠说:“她是家,是归宿。”

我恍然大悟,原来房子只是房子而已,里面有了爱的人才能被称为‘家’,所以姥姥死后,姥爷便搬离了别墅,没有姥姥存在的空间,再好也是牢笼。

后来我接手别墅,虔心等着一个人能让我有‘家’可归。

葬礼之后我独处在别墅里,到处都是姥爷姥姥的回忆,常常会把我的不知爱和孤寂凸显得那么揪心。

我逃出别墅漫步在竹林里,就在秀名湖边一眼看见明艳的少女,那样多情娇俏,倚在俊逸的男子怀里痴痴笑着。那笑容在深秋的天气里温暖无比,像是炙热的阳光照进我心里空荡荡的昏暗房间。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零四年的十月十四号,从此以后,‘41014’就成了我的手机密码,纪念我一时的怦然心动。

这是故事的开头,然而你却不知道,也终将永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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