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 xp1024.com
《一寸山河》


夜珠来 001章 瘸子和哑巴

霜杀百草的时节,崖壁上仍有一点新绿。

姜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脚下一深一浅,来到了山壁近前,一只手握住边上一块岩石突起的棱角,就要攀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来人是个二八年华的清秀少女,一身茶色的粗布素衣洗得有些发白。

“你不在家里呆着,怎么跟来了?”姜宁轻笑,脸上分明的棱角都柔和了些。

少女双手拄着膝盖,面色涨红,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

姜宁也不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过了片刻,少女胸口的起伏缓和了些,这才气呼呼的走到了姜宁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角就往来路去。

姜宁突兀的握住了少女的手,少女触电般的松开,神色间有些羞赧,更多的则是质询。

姜宁笑道:“半年了,主药辅药都已找了七七八八,就差这一味‘霜耳’作引,今年的冬时已过了近半,舍了这一株,打春之前还能不能再找到,都难说,若找不到,又要等下一个冬天。”。

少女指了指自己,又摇了摇头,也顾不上羞涩,拉着姜宁的手就往回走。

“苏鹊!”姜宁还是停下了脚步,认真的道:“鹊儿,真的没事的,百来米高而已,更高的山壁哥哥我都爬过。”。

少女脸上怒意更甚,一把推开姜宁,自己就要去爬那峭壁。

冬晨的日光尚未铺满半边的天空,崖壁上裸露在外的石头多有积霜旧雪未消,冷且滑。

姜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昨日二人便发现了这株‘霜耳’,只是崖壁太高太峭,苏鹊担心他的安危,死活不肯他冒险去摘,二人只得打道回府。本想着趁夜半鹊儿熟睡的时候偷来山上取药,终还是被她发觉,再次功亏一篑。

“好啦,别闹了,我不采了还不行吗?”姜宁摇了摇头,他此刻虽是个瘸子,体魄比常人却要好的太多,苏鹊不过是个瘦弱且营养不良的女孩子,这么陡的山壁,她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少女不依不饶,仍旧艰难的往上攀登。

“真是怕了你了!”。姜宁笑骂一声上前,抱起苏鹊的双腿就往山下走,全然不顾背上少女的拍打。

待二人回到村口,雪花又开始簌簌的落下,姜宁摇头一叹,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场雪一下,十天半个月的,那株‘霜耳’是真的不能再去采了。

“哼!”

去路被人挡住,正是村长的儿子李大彪,这家伙人如其名,是个彪形大汉,一身的蛮力在村里罕有人敌,再加上村长在背后撑腰,更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怎么,有事?”姜宁皱了皱眉,前段时间李大彪想对鹊儿做坏事儿,被他给撞破了,虽说他没有宣扬,但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

李大彪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上次他自恃武力欲行不轨,却在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手上吃了瘪,不过这一次,他带了帮手。

“一个瘸子,一个哑巴,你们两个倒是般配!”李大彪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流里流气的汉子,说话的是那个瘦子,言语的空档,也不忘肆无忌惮的盯着苏鹊的胸脯和翘臀来回打量。

这俩人姜宁也都认识,皆是镇子上的青皮无赖,胖子叫白熊,瘦子叫白猿,他一眼就看出这兄弟二人都是铸魄九层,仗着有些个修为,没少在小丘这边收取保护费。村子里的年轻姑娘或多或少都被他们上下其手的揩过油,俱是敢怒不敢言。

李大彪有了胖瘦两兄弟撑腰,顿时又来了底气,狞笑道:“老苏烟儿原是村子里的书匠,门生故旧不少,我爹不肯得罪,这才不许我动你,嘿嘿!如今人走人情走,人死牵连断,那老家伙已经去了土里半年有余,鹊儿,你一个捡来的丫头,再没人替你出头了!”。

苏鹊的脸色有些难看,村子里的姑娘,好几个都被这李大彪给祸害了,没法子,他的姐姐李十月做了那青玄外门执事--双江铁玉山的小妾,如今这村长的一句话,可要比笼丘县的县主大人还管用。

“当我不存在么?”姜宁一把将苏鹊揽回自己身后,冷冷道。

“嘿!”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哥白熊终于开了口,“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单这一点,老子待会儿给你留口气。”。

姜宁冷笑:“冲你这句话,待会儿我也给你们兄弟留口气。”。

“大言不惭!”

兄弟二人一母同胞,天生就有灵犀感应,配合无间,就算是凝血境初期,他们也胜过那么几个,眼前这个半点气息都没有的瘸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裂石劲!”

兄弟二人同时出手,左右夹击,拳头攻向姜宁的两肋,封住了他闪躲的空间,眼下除了后退就只能硬接下来。

姜宁当然不会后退,鹊儿就在他的身后。

左右双拳齐齐甩出,以攻对攻,拳拳相交!

一旁观战的李大彪正想幸灾乐祸的说一句‘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姜宁依旧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而胖瘦两兄弟却是倒飞而出,躺在地上抱着手臂嘶声哀嚎!

那白熊一边哀嚎,一边惊恐的叫到:“凝血巅峰!不!是生虚境!怎么可能,不到二十岁的生虚!”。

“姜宁,姜爷爷!小的瞎了眼得罪了您,给您磕头赔罪了,还请饶了小的一命!”。

那李大彪一听姜宁是生虚境的强者,直接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疯也似的磕头求饶。他那个在青玄道宗外门当执事的姐夫也不过就凝血七层而已,生虚境的强者那都是觉醒了虚土的超级猛人,在外门当个实权长老绰绰有余,即便是内门弟子,能够在二十岁之前觉醒虚土的也是凤毛麟角,这样的存在,若真是青玄的弟子,十有八九该是最最金贵的核心弟子了,即便不是,也不是他那个便宜姐夫可以招惹的。

苏鹊厌恶的别过了头,不想再多看那家伙一眼。

“滚吧!”

姜宁一指剑气点出,轻松搅碎了李大彪体内的铸魄气机,此生他将再无法修炼!

李大彪怨毒的瞥了这边一眼,连滚带爬的逃离。

“喂!说你们呢!别在那儿鬼嚎了,刚才那两拳没打断你们的手臂,只是因为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

姜宁一脸的颐指气使,丝毫没有对待苏鹊时的耐心。

那白熊和白猿二人皆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道:“先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大人有何吩咐,我们兄弟二人但凭差遣!”。

“听风崖上有一株‘霜耳’,你们帮我取来,这件事便算揭过。”

兄弟二人闻言皆如释重负,取那株‘霜耳’虽是不易,却也不算太难,比起那李大彪被废了修为的惨状,总归要好上千万倍。

二人领命之后马上离去,生怕姜宁反悔变卦。

“终于走了!”姜宁话还没有说完,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夜珠来 002章 前尘薄雾遮

“往事如狗,你追它,它便跑,越想记起越是模糊。等你想摆脱它了,它又疯也似的衔着你狂吠……”姜宁咽下一口米汤,一脸忧郁的道。

苏鹊很想拿起勺子在那个胡乱比喻的家伙脑门上来一下,念着他伤上加伤,终究没有下手。只是瞪大了灵动水亮的眸子,逼视着他的眼睛。

姜宁回以逼视,瞪大了眼睛分毫不让。

大眼瞪小眼。

终究还是女孩子脸皮薄,霞飞双颊,错开了视线。

“我啊,”姜宁显得有些落寞:“以前的事情真没什么好讲的,大概就同你在听风崖下捡到我时的境遇一般,一日之间从云端坠入了泥泞的沼泽,内伤,外伤,心伤,伤痕累累。”。

苏鹊指头蘸了水,在桌面上写道:“你真是青玄的弟子?”。

“如今已不是了。”。

“为何?”

“我原先以为总算苦尽甘来,”,姜宁答非所问的笑道:“可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却又是一山!”。

苏鹊被这家伙文绉绉的感伤给逗笑了,知姜宁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也就不再追问,而是又蘸了水,写道:“那我算是什么山?”。

姜宁嘿嘿一笑:“你呀,顶多算是门前的那座小丘山了。”。

不出所料,脑门上还是挨了勺子,半年之前,躺在床板上养伤那会儿,没少被鹊儿敲脑瓜。 如今可以下地了,隔三差五的还是想要逗她一逗,实在是一天不吃个板栗,脑壳都痒痒。

农家人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在那个把苏鹊捡回来的教书匠苏哲老先生去世之后,那丫头身上的负担便更重了,后来又多了自己这么个累赘。

姜宁想,好在自己也还没有沦落到完全无用的境地,身体虽不灵光,脑子里的东西却都还在。半年的时间,通源散的药材马上就要全备,鹊儿过不了多久就该能再次开口说话,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昨日强行对敌牵动了伤势,当下姜宁盘膝坐在床板上,开始运气疗伤。

源源不断的血气和灵气游走在经脉之中,一个由内而外,一个由外而内,修补着身体的损伤。

姜宁的心法是只有青玄内门弟子才能习得的《抱元诀》,作为东庭域四大宗门之一的青玄,内门弟子的心法算是精品中的精品。对于疗伤更是有其他三宗内门心法不及的神效,只不过他的伤势太重,一时半会儿的疗伤根本杯水车薪,想要完全恢复,至少还需半年的光景。

一个弥漫着云雾的小小立方从姜宁的眉心飞出,约莫一寸大小,周围的天地元气却如湖泊中生了个漏斗,一股脑儿的注入了进去,盏茶的时间,整个村子里的灵气便涓滴不剩。

芥子吞须弥!

姜宁的嘴角有些苦涩,将那立方托在手里,无奈的自语道:“那么多的灵气,够一个铸魄期从一层跳到三层了!你吸了那么多,倒是给我反哺一二啊?”。

那小立方只是颤了颤。

“一个生虚境,却只能用凝血的手段恢复伤势,真他娘的难受!”饶是姜宁这段日子脾性沉稳了许多,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

修行境界号称三伪一真,前两个境界铸魄和凝血充其量只算得上是伪境,不过是数十万年来后人对远古四大境界更为细致的划分而已,只有到了生虚境,才真正算得上登堂入室。

铸魄讲究打熬肉体,凝血则是凝结气血成为精血,待得全身布满精血便算达到凝血巅峰,这两个阶段,都只算得上的凡人的修炼。

而到了生虚境,无论什么人,都会在眉心泥丸宫中开辟出一块虚土,虚土最重要的功能,便是辅助修炼和战斗。

虚土可以化作灵影投射于脚下,将其所覆盖的地方短暂的作为自己的领域,若虚土大小为一丈,那么一丈之内的地方,就相当于被人布置下了天然的聚灵阵,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更有人的虚土是布满岩浆火山或是疾风天雷的神异之地,其主人修炼起对应属性的心法,战技或是术法,都会如鱼得水超拔同济。

当然,虚土还有许多玄奇的作用,就全凭个人去开发摸索,大多敝帚自珍不会说与旁人。

只不过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虚土越大,主人的潜力就越大!

按道理说,数十万年下来,即便是最最弱小的生虚境,虚土也没有小过方圆一丈的先例。

可姜宁就偏偏打破了这个先例!他的虚土只有区区一寸见方!

若仅仅是如此,也还罢了,起码能够修炼,顶多就是比别人慢点。

问题是,别人的虚土可以辅助修炼,而他姜宁的虚土则是一出现就会吸光他周围一里地之内所有的灵气,即便收在泥丸宫中不放不来,依旧会源源不断的吸取他身周一丈之内近乎半数的灵气。往往是周围的灵气刚一补充上来,就被蒸发似的抽掉一半。

踏入了生虚境,姜宁的修炼速度不但没有急剧加快,反而因此减慢了将近一半,以凝血境修炼速度的一半来面对生虚境的修炼,进步速度几乎停滞!

觉醒虚土之初,青玄内门灵元池中的十万元液被那小小的立方眨眼间抽取殆尽,如此海量的元液,足以让一个生虚境的内门弟子修炼到元丹境界,可那小小的立方,却依稀没有半点变化。

想到这里,他对青玄的怨气,突然又没那么多了。十万的元液,比得上一个元丹境内门长老大半的身家了。自己这点伤,也算没白受。

世态炎凉本就如此,自己早先便知道的。只不过知道归知道,真要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还是难以接受。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她只是轻巧的走开,站到了别人的身边,就已经堪比坠崖之痛。”

姜宁默默的收回了思绪,眼角打转的泪水被他用气血悄然蒸散。苏鹊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响起。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姜宁此刻已经躺在了老苏烟儿的床上,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

苏鹊欢喜的摇了摇手中的小草,根粗茎细,草叶上有白色的纹理堆积,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内旋,瞧着就像是人的耳廓。

“哼!”姜宁臭屁的一笑,得意道:“我就说了那两个家伙不敢再来见我,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你!怎么样,是不是神机妙算!”。

苏鹊翻了个白眼,不过想到白熊和白猿两兄弟采完‘霜耳’之后那副狼狈至极的解气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姜宁一脸认真的神情。

正当苏鹊脸颊微红有些羞赧的时候,这家伙又狗改不了吃屎的泼了盆冷水:“就是有些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像个三十多岁的黄脸婆!等哥哥我腿上的伤好了,到小丘山的林子里给你抓两只野味来补补。你说,我是给你抓一只大熊吃熊掌好呢,还是猎一条大蟒泡蛇胆呢?”。

脑门上果然又挨了勺子。

小丘山根本就没有大熊,也没有大蟒。

夜珠来 003章 依稀故人来

小丘山的山后,也就是苏家小屋的门前。

一条小河歪歪扭扭的经过。河面上结了冰, 冰面上有个洞。

苏鹊的眉眼弯弯,兴奋的蹲在河边,掰着指头数着木桶里的小鱼。

“你..怎..怎么懂..这些?”发音有些奇怪,倒像是三岁孩童的牙牙学语。

通源散服下还不到半月,苏鹊一直在努力的适应。

“要不是懂这些,我早该饿死了!”姜宁笑了笑:“以前一到冬天,吃的就格外难找,树上的鸟儿都飞到南方过冬去了,獐子野兔什么的倒是还有,只不过天气一冷,它们就很少出来,尤其是獐子,到了冬天就会跑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难抓的要死。”。

苏鹊就歪着头,静静的听着。

“那会儿啊,我们就跑到结了冰的青河上,没有凿子,就用石头砸开冰面,那些鱼被闷在河里憋坏了,一股脑儿的都游到了口子边上出气,我们就拿荆条编成的篓子往里面捞……不过有时候石头砸的太狠,整个冰面裂开,小六子就是那时候掉下去,再也没有上来……”。

苏鹊还想说些什么,姜宁却丢下了一句‘等着’,匆匆忙忙的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小屋那边就飘来了浓浓的香气。

苏鹊看见姜宁站在门口朝她挥了挥手,示意赶紧进屋来。

磨得发亮的老旧红木桌子,两幅碗筷,一个盘子。

二人相对而坐。

白亮的面条,一小撮葱花,鸡蛋打散了漂浮在汤水里,热气腾腾。

盘子里,是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已经被细心的挑过了刺。

“白..白面,你..哪里..弄得?”

姜宁一笑:“我认得三百多种草药,除了拿来给你治舌头的,给我治伤的,这半年来其他的药材也找到了些,昨日托村东头的吴猎户给带到镇子里的药铺卖了,换了些米面和鸡蛋回来。”。

苏鹊眼神一黯,“你..还了我的..救命..恩,是..要走?”。

姜宁道:“那铁玉山是青玄的外门执事,前段时间他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再过约莫半旬的时日就要回来。等那李大彪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姐姐李十月,要不了多久铁玉山就会将我还活着的消息禀报给青玄,我如果不走,会连累你的。”。

姜宁摇了摇头。

“你..走..李大彪..不..会..放过..我。”苏鹊扯着姜宁的袖子,不肯放手。

“五哥!”熟悉的声音在小屋的门外响起,中气十足,两扇小门无风而开。

屋子已经被一队青玄的外门弟子团团的围住。

姜宁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诧异,滋溜一声,吸了口鱼汤做的面汤,把自己那碗面递给了来人。

“喏!刚做的鱼汤葱花面,鲜着呢!”。

“哦,还加了蛋!”来人也不客气,接过小碗,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还不忘夹了几块鱼肉入口,笑道:“自从七年前入了青玄,就很少能再吃到五哥你的面了。”。

姜宁一笑:“大哥,二姐还有三哥如今过得怎么样?”

“放心,”那人笑了笑,“即便你不在,也有我..还有她罩着,都过得挺好。”。

“那就好!”姜宁松了一口气。

“你的事情……”

“别和他们讲,就说,就说我离开东庭域,游历去了。”姜宁道。

“她,就是这么说的。”那人道。

姜宁惨然一笑:“呵,她还是这么..懂我。”。

“所以,你是来帮她抓我回去的么?小枫?”姜宁道。

那个被叫做小枫的魁梧男子放下了碗,正襟危坐,直视着姜宁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木皇经》你拿了没有?”。

姜宁玩味的道:“你觉得呢?”。

小枫没有回答,而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围着小屋的外门弟子潮水般的撤退,消失在了远处。

临走时,小枫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五哥,你也别怪她,她只不过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我也很失望,但我尊重她。这次派我来做先锋,就是她的主意,你明白么?”。

姜宁还待说些什么,苏鹊却厉声抢先道:“他..掉下..山崖..差点粉身..碎..骨,你..你们..真的..是他的..兄弟?面..喂猪..也..不给你..吃!”。

那个叫小枫的男子没有生气,反而欣慰的笑了笑,转身上飞剑,消失在了天际。

“你们赶紧走。他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天边遥遥传来小枫的声音。

姜宁左手掐诀,只剩半截的青鸾宝剑从布满灰尘的床底飞出。

“抓紧我!”

姜宁一手揽了苏鹊到怀里,女孩儿面色苍白,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剑随心动,载着二人往相反的方向急速飞驰,离去之前,一道勃然浩荡的锋锐剑气从那半截青鸾之上斜斩而下,将村长一家所在的石屋一剑移平,李大彪身首异处。

苏鹊并没有说什么,她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李大彪,青玄的人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姜宁又吐了一口老血。

这才半个月,他又妄自动气动武,刚刚恢复了一二的内伤又有些要复发的趋势。青玄的人很快便到,他必须离开的更远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刻钟之后,又有一队人乘风而来,清一色的月白道袍,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毓秀,方才离去的那个叫小枫的魁梧男子,就跟在二人的身后。不一样的是,他的左肩和胸口各中了一剑,深可见骨。

“没用的东西!”

为首的俊朗男子恨恨的道:“连个受了重伤的废物都打不过!”

男子抱拳道:“是林枫无能,还请荆师兄处罚!”

“云光!”那明艳无双的女子开口道:“姜宁毕竟是生虚境的高手,当初我们那么多人围剿都让他给逃走了,小枫没能留下他,也在情理之中。”。

荆云光闻言语气也是软化了几分,拍了拍林枫的后背道:“你跟着我向来尽职尽责,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们太大意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青木盒子递给林枫,笑道:“这是元精丹,服下之后半个月内就能帮你进入凝血八层,到时你的伤势自会痊愈。”。

做完这一切,荆云光转头便走,一大票人也跟着离去。

苏家小屋的门前,只剩下了林枫和那个毓秀明艳的女子。

“疼不疼?”

那女子伸手想要摸摸林枫肩上的伤口,却被男子侧身躲过。

“修炼永远没有尽头,五哥却只有一个,四姐,你早晚会后悔的。” ,林枫的声音有些哽咽,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日的白天总是格外的短暂,夕阳透过敞开的门扉,落在了苏家小屋里那个老旧的红木桌子上,金色浸染了红色,坑坑洼洼,一如那明艳女子此刻的心境。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前是苏鹊到离开时,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葱花面,依稀还有些温度。

女子起筷,挑了几根面条入口,泪水滴落在了碗里。

“你做的葱花面,还是这么好吃!”。

夜珠来 004章 不愁明月尽 (求收藏!)

姜宁没有见过老苏烟儿,他被苏鹊救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入土了。

即便见了,大概也就是个骂骂咧咧,整天没个好脸色的光棍老烟鬼罢。定会像防贼似的警告自己离苏鹊远一点。

可这不影响他感激他。

当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爬出了沼泽,第一个发现他的并不是苏鹊,而是一个皮肤黝黑,瘦骨嶙峋的老农。

老人顺走了他的腰带,还有他的鞋子。

其后又陆续有两三人见到了他,只是当时神志模糊,已记不太清具体的情形,总之他被救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只余了那半截沾血的青鸾而已。

姜宁常常在心中臆想着当年苏鹊被老头子捡回来的情景。

想来想去,差不离也就是他那日的光景。

大病初愈的女孩儿舌根变得僵硬,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父母遍寻郎中救治无果,终于决定抛弃了她。看病是要很多银子的,家中的长子过几年就要成婚,都花在了丫头身上怎么行。本还盼着长大了嫁出去好歹能得些个彩礼钱,这下好,哑巴了,铁定要砸在手里。

远远地来到一个不认识的镇子里,带着小丫头饱饱的吃了一顿,骗她说就在这里等着,夫妻二人匆匆离去。

天色渐晚,闹市也变成了鬼市,小丫头又冷又饿,哭着鼻子,却还是傻乎乎听了母亲的话,乖乖在那里等着。

偶有行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生怕自己惹上麻烦。顶多也就是事后充作谈资,与亲朋好友咒骂那对狠心父母的无良。

只有一个叼着烟杆子的暮年老头,骂骂咧咧的走过去,牵起了小丫头的手,两人的背影在夕阳之下越拉越长。

姜宁躺在了地上,一堆干草铺在身下便算作床了,早些年经常这么做,倒也丝毫不觉得苦。好歹是在山洞里,有个遮风挡雨的所在。

“老苏烟儿啊,”姜宁心道:“我没见过你,你却救了我一命!”。

老人若是还在,八成只会说那跟他没有半根烟丝的关系,若真心感激,便对自己的孙女好点。

姜宁瞥了眼正聚精会神烤着兔子肉的苏鹊,喃喃道:“明月方才去,夜珠便已来。老头子你放心,姜宁打小命苦,最是惜福。”。

这些日子,他一有闲工夫,就把那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放出来,任凭那古怪的立方鲸吞四周的灵气。

姜宁的想法很简单,这世上哪有只往进去吃,却从来不往出来拉的东西,如果没有拉,那只能说明吃的太少。

一个人,给你一只烤全羊吃,大概要吃好几顿才吃的完,可如果是一只小丘山那么大的巨兽来吃,它八成只当吃了一颗肉丸子,开胃都算不上。

常人进阶生虚,一丈见方的虚土约莫要吸收一千的元液,若是携带有异相的虚土,大概也就在三千到五千的范围,虚土的面积越大,元液的需求就依次递增。

十万的元液被自己的虚土尽数吸干,照理说他的虚土起码该有百丈才对,可这家伙非但没有一点要变大的迹象,仍旧是一放出来就疯狂掠夺天地间的灵气,就像是一只快要饿死的饕餮。

姜宁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至极却在情理之中的可怕想法:自己的虚土或许根本没有彻底的觉醒,因为灵元池里那‘区区’十万的元液之于它,就像那只烤全羊之于小丘山巨兽,太少,太不够看!

“姜宁!吃饭啦!”

苏鹊这段日子讲话越来越顺畅,偶尔兴起,还会扯着嗓子来几段山谣,大概是村子里故老流传的古调,唱的都是门前那座小丘山。

“啧啧啧!”

姜宁撕下了一块兔子肉,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你这烤兔子火候见长啊!”。

“咚!”

脑门又挨了一个板栗。

鹊儿没好气的道:“你才是烤兔子,而且这还不是都怪你,一连两个月了,你每次出去,除了带回来些菌子野菜,就全是兔子,你跟兔子有仇还是怎的?”

姜宁一脸的无辜道:“我也没办法呀,这山里别说是大熊老虎,就连野鹿獐子都没有一只,只有兔子特别的多,而且格外的大只,又好抓。你要是吃腻了,那咱们就换个山头住,总不能这连绵八百万里的夜幽大森林里就全是兔子窝。”。

苏鹊道:“那倒不用,我和爷爷往年都很少能吃到肉的,怎么会腻呢,而且你不觉得这里的兔子肉好像比小丘的兔子好吃的多么?”。

“还真是啊!” 姜宁眼前一亮,突兀打了个响指,道。“待会儿我们寻宝去!”

“寻宝?”

姜宁笑道:“对,你听说过妖兽吗?”

“当然!”

“这山里大概住着一只兔王,实力嘛约莫只有一阶二阶妖兽的实力,否则不可能只有这么大点的地盘。”

苏鹊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有兔王,这和寻宝又有什么关系?”。

夕阳西下,姜宁带着苏鹊踩在半截青鸾上悄无声息的低空飞行。

地面上,一只肥硕的野兔吃饱喝足,正在归巢的路上。

姜宁小声的解释道:“我们人类的修行看天资天分,妖兽看的则是血脉。”

“血脉?”

“对!”

“拥有上古异兽血脉的存在,更有希望诞生灵性,成为妖兽。而普通的野兽,即便是狮子老虎野熊,想要成为妖兽都是难上加难。”。

“我懂了,就像没有天赋的人类,不论如何努力,都成为不了青玄山上那些个神仙般的人物,对吗?”苏鹊道。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月来我们吃了这么多的兔子,我十分确定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兔子而已,半点异兽的血脉都没。”。

“那你为什么还说这里有妖兽?”苏鹊不解道。

“如果这里没有一只兔王,这些兔子又岂能活的如此自在?”

“你是说,这里原先的野狼山虎,都被那兔王给赶走了?”苏鹊眼前一亮。

姜宁突然停下了飞剑,笑道:“到了!”。

苏鹊恰好来得及看见那野兔钻进山壁的岩缝之中。

“这么窄,我们怎么进去啊?”

姜宁一笑,手握半截青鸾对着岩缝轻轻一挥,山石哗啦啦的落在了地上,留下一道平整的切口,正好容得二人并肩而入。

“没想到这里真的别有洞天。” 苏鹊道。

越往里走,这山洞越是开阔,初时二人还需弯着腰才能勉强进去,这会儿即便身高再涨一倍,抬起手都摸不到顶了。

山洞里阴暗而且湿滑,偶尔还有水珠从洞顶滴落,恰好打在他们的头上,若不是有姜宁扶着,苏鹊早已摔倒七八回了。

苏鹊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两人沿着已经不能算是道路的坑洼地面一路向下,空气干燥了些,温度却是越发的低了,姜宁一把将苏鹊拦在了怀里,他到底有着生虚修为,这么点的寒冷,甚至都不能让他的体温有丝毫的下降。

“这些兔子可以啊!”姜宁笑道:“这么冷,亏得它们还受得住。”。

苏鹊顺着姜宁的目光往下看,黑暗之中,几千双红色的瞳孔犹如幽冥鬼蜮的大红灯笼,闪烁着诡异的毫光。她心跳都吓得漏了一拍,抓着姜宁的那只小手微微发紧。

姜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用担心。

“两只二阶,七只一阶,比我预想的要多些。”

“能对付?”苏鹊有些担忧。

“放心,这次不吐血。”

夜珠来 005章 灵影三千丈 (求收藏!)

当姜宁二人御剑落在了洞底的时候,那上千双暗红眼睛的主人便四散而逃。留下来的,唯有九只。

当先的两只,足有土狗那么大,后面的七只小了些,但也已经脱离了兔子该有的体型。脚掌上的勾爪和尖锐的獠牙都在分明的告诉二人它们的攻击性,瞧着倒像是野狗。

姜宁没有关心那些‘兔子狗’,眼神飘到了它们的身后,在那里,有一座足有七八百丈宽的水潭,森冷的寒气在上方凝结。如此低的温度,一般的水早就已经结冰,而那水潭却依旧波光如镜。

“哈哈!发达了!”姜宁心情大好。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冲霄的气态,断剑青鸾像是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剑柄朝下,笔直的悬停在了姜宁的身后。

那几只妖兔被他锋锐的剑气一刺,瞳孔中也闪过一抹厉色,当先的那两只妖兔张口一吐,一左一右各有两道森寒的冰锥悄然射出,无声无息更没有颜色,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不啻于是死亡的召唤。

后方的七只妖兔更为直接,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在黑暗之中,七道迅捷的黑影有如箭矢般激射而来,瞳孔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猩红的轨迹。

姜宁展颜一笑,合十的双手自头顶分开,每下滑一段,就有两柄散发着清冷月华的光剑从那半截青鸾的剑身上分离出来。

等到他双臂平于肩膀伸展开来,已有足足十六柄光剑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个明亮却不耀眼的剑环,恰到好处的将整个洞穴映照的分明。

姜宁轻声喃喃道:“以前你让我练这套《月影分光剑》,我总是觉得华而不实,与人对敌从来不使。呵,没想到在这里也竟派上了用场。你那么喜欢未雨绸缪,跟我在一起一定很累吧?”

苏鹊远远的站在一边,姜宁说了什么,她半点都没有听清楚,只是看着那个并不算多么高大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落寞。

她就那么凝视着他披戴着月华的身躯,瞳孔中熠熠生辉。一半是心疼,一半则是埋怨。

她心疼他腿上的伤,那一剑几乎将他的整条左腿劈开,直到现在,他走路都还微跛;她心疼他心里的苦闷,他每每入梦,嘴里总是喃喃的喊着:‘韩水边’,‘韩水边’,泪流满面。

她又埋怨他,埋怨他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从不与她说起半句,埋怨他心里梦里总是想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一个叫‘韩水边’的女人,明明是她苏鹊站在了他的身边。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她最埋怨的还是自己,除了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不会,难为他还愿意带着她。

这些看起来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苏鹊也从来没有和姜宁讲过,可是这就已经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青鸾平执于胸前,剑环轮转,四道剑气激射而出,精准的抵消掉了那两只兔王发出的四截冰锥。接着,十六柄光剑游鱼一般在山洞里来回穿梭,只听‘噗噗’的几声,七只一阶的兔妖皆遭一剑透体,当场毙命。

子嗣的殒命让两只兔王更为愤怒,两道较之方才的冰锥更为凝练的冰箭在兔王的身前成型,一道射向握着青鸾的姜宁,另一道则是在空中转了个弯,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苏鹊。

姜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程度的智慧对于二阶妖兽来说属实不易,但也仅限如此,他姜宁可不是第一天和妖兽打交道,岂能没有防备。

“断!”

原来,在他的背后还藏有一枚细小的光剑,比起先前的十六柄,体积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光芒更是微弱的近乎没有,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却是之前那些光剑的两倍之多,被姜宁的身躯遮挡,正面的两只兔王根本就看不见。

半截青鸾切断了射向自己的那支冰箭,细小的光剑则截断了另一支。

姜宁左手掐诀,十六柄光剑兵分两路,将硕果仅存的两只兔王八面的去路尽数封死,刹那间便绞杀成了碎片,血雨淋漓。

“你不是说二阶妖兽相当于人类的凝血境界么,怎么解决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苏鹊好奇道,他对姜宁有着莫名的信心,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对于自己安危的担忧。

姜宁一笑:“我毕竟是生虚境界,现在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加上那两只兔王不过刚刚进阶,而且根本没什么血脉可言,手段单一的很,要是碰到了两只真正的二阶妖兽,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苏鹊下巴一抬,好奇道:“那水潭?”。

“你可以过去喝一口。”姜宁笑道 。

苏鹊掏出了汤勺在那水潭里一舀,瞧着明净如水,下勺的触感却是意外的有些粘稠,就像包在元宵里面的糖汁一般。

苏鹊狐疑的看了姜宁一眼,见他仍是笑着点头,便一口饮下。

她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因为实在是太冷了。那彻骨寒意犹如置身于万仞的雪山之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好在姜宁似乎早有准备,温暖的灵气源源不断的从她的后背流入四肢百骸,一时间只觉得通体舒泰,胸中一口郁气吐出,眼神都明亮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鹊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许多,惊异的道。

“雪琼脂!”姜宁笑道:“以前我完成了内门的玄字任务,曾经得到过巴掌大的一小瓶,只那么一瓶,便帮我提升了一层的修为。是比元液珍稀数倍的灵物。好在这玩意儿寒气深重,那些野兔又没有排解之法,一次根本喝不下几滴,要是再给那两只兔子几年的时间,怕是青玄的元丹境长老遇到了也要头疼。”。

“那你是有排解寒气的手段喽?”苏鹊眼前一亮。

姜宁一笑,“我根本就不需要排解!”。

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在姜宁的导引之下飞出眉心,笔直的落入了水潭中央。

“如此庞大数量的雪琼脂,可不是青玄那灵元池中的区区十万元液能比,我就不信,你这次还能吸干!”姜宁双手捏印,全力催动《抱元诀》帮助那一寸的虚土吞噬这满满一潭的雪琼脂。

在苏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寒潭中雪琼脂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一尺!

两尺!

一米!

两米!

一丈!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宽度长达七百多丈的寒潭,水位足足下降了一丈有余,才终于复归平静!

盘膝虚空坐于寒潭之上的姜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烁着夺目的精光,那一寸见方的虚土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再也没有吸收半点周遭的灵气,从寒潭之中浮出水面之后,就稳稳的飞进了姜宁的眉心。

这一次,姜宁才实打实的感受到了突破到生虚境界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欢愉。

念头一动,虚无的力量从眉心迸发,一瞬间投射而出,笼罩了脚下视野可及的整片大地。

虫鸣鸟叫,水流山风,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缓慢起来,姜宁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生出了一只足有小丘山那么大的眼睛,三千丈方圆之内一切尽收眼底!

我有方寸山河,倒映出灵影三千丈!

夜珠来 006章 衔冤意未平 (求收藏!)

“姜宁~”。

“恩?”

“你拿着青鸾在那儿削来削去的干什么呢?”苏鹊秀眉不展,两手托着下巴,蹲在一旁意态阑珊的问道。

姜宁在那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劈劈砍砍,自得其乐的玩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半句话都没同她讲,苏鹊已经有了下勺子的冲动。

“好了!”姜宁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我这叫七斗烟云阵!”。

“切!”

姜宁也不恼,“不信啊,你试试看能不能走到我这里来。”。

苏鹊径直来到了距离姜宁十米开外的地方,却发现地面好像在无限的伸展,不管她怎么走,和姜宁之间总是隔着十米的距离,半步也休想拉近!

姜宁屈指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符印,飘然没入了苏鹊的眉心。她这才得以走到了姜宁的身边。

“有了灵印,你以后便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姜宁道。

“这里灵气本就浓郁,我稍加修改地形,阵法就可自发运转,日后即便有人发现了这里,破不了此阵,便休想取走一滴雪琼脂!”。

二人离开了阴冷的洞穴,姜宁用石头封住了洞口。

“你为什么不在洞口也布置一个迷阵?”苏鹊看着洞口那堆潦草到近乎敷衍的石头,还有小半个洞口裸露在外,与其说是用石头封住了洞口,看上去更像是山石信意砸落,恰巧堵在了那里。

姜宁嘴角翘起,难得也给了苏鹊的小脑瓜一个板栗,笑道:“你傻呀,我在洞口布置一个迷阵,别人要是恰巧经过并且发现了,你觉得人家会怎么想?”。

苏鹊恍然,瘪着嘴道:“哦,洞口有个迷阵,里头肯定藏了好东西!”

“这样一来,即便那人破不了阵法,也会回去请别人来破!” 姜宁笑道:“而如今这个样子就不同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想要在里面休息都嫌狭窄,门口还落了一地的山石,看一眼就没了走过去的欲望。”。

“说白了,你那迷阵,只能算是最后的防护手段,对吧?”

姜宁道:“不过是防些山中的动物而已,要是真的有人发现了,顶多能拖延个几天,迟早会被精通阵法的人给破掉。”。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苏鹊问道。

姜宁神色一黯,道:“自然是有人教我。”。

“韩水边?”

姜宁一愣,苦笑道:“我说梦话了?”。

“总说。”

……

姜宁取出腰间的葫芦,逼着苏鹊又喝下了两勺的雪琼脂。

“三勺已经是你如今身体的极限,接下来,我要教你《抱元诀》!”

苏鹊眼前一亮,转瞬又暗淡了下去,道:“我不学!”。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累赘么?学了便可以帮到我。”姜宁笑道。

苏鹊被看透了心思,脸色微红,嘟囔道:“那是青玄内门的心法,你教给我,是违反门规。”。

姜宁光棍道:“他们都要杀我,我还顾忌个屁的门规。”。

“因为《木皇经》?”

“那是青玄三大镇派心法之一,约莫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被人从句芒殿盗走,宗门怀疑是我做的,所以派了八名生虚境内门弟子和三十多名凝血后期的外门执事追杀我,目的就是要追回镇派宝典。”

“青玄弟子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就认定是你做的?”

“因为在青玄,那装着《木皇经》的九星句芒盒,除了掌教,便只有我一人能够打开。掌教早已学会木皇经,偷之无用,再说即便他光明正大的去拿,又有谁敢说什么,何必偷呢?”。

“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的就把你当成了罪魁。”苏鹊秀眉紧锁,“我相信绝对不是你,你那个兄弟或许也信,可要是换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们就会觉得事实很明显。”

姜宁声音低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掌教根本没必要去偷,我自己也清楚我没有做。可即使偷走了《木皇经》,打不开句芒盒也是白费,那么真正的窃贼盗走经书又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想嫁祸于你?”

“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内门弟子,区区一寸的虚土,早就成为了青玄的一个大笑话,在当时看来,本就已经没有半点前途可言。”姜宁道,“这样做,无异于画蛇添足,万一被人发现,自己还会惹上大麻烦,根本得不偿失。”。

“咚!”

姜宁又挨了勺子。

“我不学《抱元诀》!”苏鹊认真的道。

她没有说的是,“我若学了,你偷走《木皇经》的事情就算是被那帮人彻底坐实,和青玄之间将再无回转余地。”。

姜宁笑道:“我已决意不再回青玄,你不必担心些有的没的。”。

“哼!”鹊儿口是心非道:“我才没有担心你,我是担心自己被青玄的弟子追杀!”。

姜宁失笑道:“你整天和我待在一起,想不被追杀都不行啊!”。

“反正我不学!”

姜宁也没有强求,虚土已成,再不会妨碍他疗伤,加上有了雪琼脂,伤势不日便可痊愈,青玄弟子现在想来杀他,就远远没那么容易了。

介时找个大点的城池,拿一壶雪琼脂给鹊儿换门像样的心法,也不算什么难事,只不过拍卖场换来的那心法,十有八九比不上《抱元诀》便是,他原意是想给她最好的。

姜宁一口气三壶雪琼脂下肚,先前寒潭中那么多,皆是被虚土抽走,境界虽成,于他的身体可没有半点的受益,当下内伤还有两三成没好,腿上的伤势也没有修复完全。

《抱元诀》运转,朦胧的白色雾气由丹田生发,经由经脉流入全身的每一处毛细血管,冰寒的雪琼脂一触碰到白色的雾气,就被消磨掉了深邃的冷意,化作一股股精纯到极点的能量,在姜宁刻意的引导之下,将受损的内腑,经脉和他的整条左腿完全包裹,就像是有青葱玉指在赤裸的皮肤上肆意撩拨,修复的过程麻痒难耐。

泥丸宫中的方寸虚土适时出现,三千丈灵影笼罩了以姜宁为圆心,脚下方圆二十里的土地,源源不断的灵气蒸腾而起,朝着二人所在的山洞汇聚而来,从无形无质虚无缥缈的存在逐渐凝聚成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待得来到二人的近前,便已然凝结成了剔透无暇的水珠,那正是与青玄灵元池中一般无二的元液!

伤势远比想象中恢复的更快,实在是雪琼脂中蕴含的能量之多超乎了姜宁的想象,现在看来,当初在青玄完成任务之后贡献堂赐下来的那壶雪琼脂,该是被人稀释过了不知几次,可笑自己还对那看起来和蔼慈祥的贡献堂吴长老千恩万谢,真是个口蜜腹剑的老不羞!

青玄!青玄!

清宁自在,妙法通玄!

十一岁那年,兄弟姐妹六人携手闯山,受尽了催肠挫骨的磨难,终究也只有三人入得山门。

原以为做了山中人,就真的便是自在逍遥的活神仙。

如今再看,凡人争斗米,王侯争权柄,所谓的超然物外的仙人,也只不过是把争夺的东西换成了他物,仅此而已。

生而为人,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不过就是从一个地方来到另一个地方,和别人争!争!争!

争个没完没了,争个你死我活!

何其无趣!

姜宁张口,一气吸干山洞中拥挤悬浮的元液,衣襟无风自动,气态节节拔高!

半截青鸾仿佛受到了主人情绪的牵引,剑身颤动,剑吟不止,剑气冲霄而起,飞出山洞,所过之处,山石林木尽成齑粉!

两年驻足生虚境,一步踏上三重楼!

夜珠来 007章 一朵门前笑 (求收藏!)

广袤之极的东庭域,也不是只有青玄宗、素女观、幽极谷和揽雀门这四大宗门。

东海海底的月井,海上的龟驼山,一代一人的刑舍,夜幽深处的妖族宫殿,奇门风水机关符箓巫术傀儡样样精通的咒神宫,情报机构遍及天下,各大榜单排名制作的幕后推手机杼阁,刀法无双的听风楼,逍遥世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笼塔和飘雪山庄,这些势力,也并非就真的弱了四大宗门,只不过有些是因为人数太少,有些则是因为过于低调,更有如月井和龟驼山一般距离人口密集的中原大陆太过遥远而鲜为人知。

四大宗门之说归根结底也就是传言之人孤陋寡闻,闻言之人听而信之,以讹传讹造成的结果。

顶尖的宗门就有这么多,次一些的家族、宗派甚至是运朝就更有如过江之鲫恒河沙数。

“可是,”姜宁笑道:“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有超过三十万人聚集的城镇,一定会有一座‘一朵拍卖场’!”。

“‘一朵拍卖场’?”,苏鹊莞尔一笑:“好奇怪的名字。”。

“这座拍卖场还有许多奇怪的规矩,”姜宁道:“待会儿你便知晓了。”。

詹州城,半截青鸾载着姜宁与苏鹊缓缓的落在了城门之外。

“修者入城,但凡不是存心挑衅,大多都会在城门外停下,步行入城。”姜宁道:“有的城池还会设下专门的禁空阵法,我们步行入城,算是对城主以及整座城池中所有人的尊重。”。

“也是,毕竟如果有人成天在你头上飞来飞去,你也不会觉得开心。”苏鹊点了点头。

姜宁一笑,“这倒不是关键,只是这世间卧虎藏龙,指不定在哪个小城里就住着一位小丘山那么高的高手,惹恼了他们被一巴掌给拍死,多不值当。”

幼时漂泊流浪多年的姜宁笑道:“这世间,有许多一文不值的狗屁规矩,但是有些规矩,不明所以又无伤大雅的时候,不妨遵守一下,所谓礼法,可不仅仅限于凡人,不讲规矩礼法的人,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真的强大到了可以不予理会,更多的人,下一刻就死了。”。

守城的门将不过是些铸魄五六层的普通兵卒,哪敢拦路盘查什么户碟,毕恭毕敬的让开一条道路,放那对神仙眷侣入城,眼神里满是艳羡。

生虚三层的姜宁在青玄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只有五十万人不到的詹州城,当个城主都不是问题,普通士卒那是断然不敢得罪。

苏鹊十多年来就连那十万人不到的笼丘县城都只是和爷爷去过一次,还被那守城的将卒好一顿调笑,如今倒是狐假虎威的阔气了一回,觉得自己开发出了身旁这无良家伙的又一大功效,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姜宁拉着苏鹊,七拐八拐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羊肠小道和人烟稀少的胡同,终于,再一次来到了主街之上,在他们的面前,匾额之上,赫然是‘一朵拍卖场’五个烫金大字。

“你以前住在这里?”

“来都没来过!”

额头又挨了勺子。

姜宁一脸的委屈,“我灵影可以辐射二十里,恰好这拍卖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自然就认得路。”。

姜宁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路人闻言皆是摇头,会心一笑。其中有不少人,都同他们一样,是来‘一朵拍卖场’参加拍卖的客人,更是有不少嗤之以鼻。

“噗!”

一个模样俊秀尤甚女子的俊俏小生闻言一个没忍住就将口中的糖葫芦喷了一地,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个个子高出小生一头的英伟少年,只不过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倒像是个憨厚的农人子弟。

二人拦住了姜宁和苏鹊的去路,当先那小生就举起还串着三四颗红彤彤裹着糖衣的山楂果葫芦串,指着姜宁的鼻子痞里痞气的笑道:“哎哎!这位兄台,就算你家是养牛的,也不是这么个吹法,灵影辐射二十里,你可是比咱詹州城头的元晶炮射的还要远啊!”。

一时间满堂哄笑,只有那憨厚的少年一脸认真的拉了拉小生的袖子,道:“星..小弟,我们还是走吧!”。

那小生一把甩开了少年的手,一脸不耐烦道:“你别拉我,要走你自己走,我最看不惯骗女孩子的家伙,妹妹,你赶紧到我这边来。”说着,就想把苏鹊从姜宁身边带走。

只可惜苏鹊一侧身,躲过了那小生抓来的手。

姜宁不以为意,抱拳哈哈一笑:“我也就是逗媳妇儿玩儿呢,各位别当真,倒是这位星..星..星妹子,哥哥我射的有没有元晶炮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哈哈!”

这会儿各路看客云集,就连先前已经走进拍卖场或者路过的行人听到动静也都围了上来。经姜宁这么一提,也都反应过来原来那俊俏的小生原来却是个女扮男装的水样人。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你!”那少女被识破身份加上姜宁的调笑,顿时恼羞成怒就要出手。

“哎!哎!这位兄台,”姜宁学着方才那少女说话的语气,双手做推拒状,笑道:“这城里可是不能随便动武的,”说着还瞥了眼城门的方向道:“你要是在这里打了我,小心那城头的元晶炮射你哟!”。

“哈哈!”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哄笑。

“我记住你了!”少女羞恼的丢下了一句狠话,便拉着那憨厚少年逃也似的走进了拍卖场的大门。

姜宁则是不可避免的吃了苏鹊一勺子。

……

一朵拍卖场有一大一小两扇门,大门叫做大叶门,小门呢就叫做小叶门。

大叶门是让那些前来买东西的客人们走的,进门便有侍女接待,安排相应的座次或者包间。

小叶门则是提供给带了拍卖品前来售卖宝物的卖家。

姜宁和苏鹊当然是走了小叶门。

接待二人的侍女方才得了空恰好在外面瞧见了姜宁和那刁蛮少女的针尖麦芒,当下也是忍着笑意带领二人来到了鉴宝室。

鉴宝师,又是一个女的。

那女子生了一副灵秀而无半点媚态的天真相貌,叫人看了便心生亲近。

“你好,还请……”

姜宁大手一挥,三个碗口大的葫芦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拔开其中一个葫芦塞,并指虚空一挑,葫芦中的液体便汩汩而出,化成一条透明的小蛇,悬浮在了空中。

“雪琼脂,三葫芦!”姜宁言简意赅。

那灵秀少女的养气功夫也不赖,丝毫没有因为被打断了说话而有半分的不悦,只是走近了些,右手在那条透明小蛇的旁边轻轻扇动,挺了挺鼻翼,便笑道:“纯度超过九成五的雪琼脂,没有经过任何的勾兑,可否……”少女瞥了眼桌子上余下的那两个葫芦。

“请便!”

灵秀少女望着姜宁和苏鹊离去的背影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嘟囔道:“怪人 !”。

很快,姜宁二人就被引到了三楼的一处包间之中,正对着下方拍卖台的那面只有一条栏杆,并没有墙体。而苏鹊的手中,则多了五枚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叶子,正好奇的把玩着。

“瞧着像是公孙树的叶子。”苏鹊有些不确定的道。

姜宁挑眉:“你怎么知道?公孙树是南边儿才……”。

鹊儿惨然一笑:“我约莫就是从南边儿被带过来的。”。

夜珠来 008章 笑言经典诀 (看官求收藏!)

“世上心法多如牛毛,品质也良莠不齐。”姜宁道。

苏鹊点了点头,不说远的,就拿她唯二知道的《抱元诀》和《木皇经》两门青玄心法来说,《木皇经》作为镇派心法,品质就远远好过了内门弟子修习的《抱元诀》。

“区分心法孰强孰弱,最直观的方法,就是让两个资质相较的人分别修炼,然后打一架。”

苏鹊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姜宁讪讪一笑,接着道:“当然,还有相对粗略,但更为简单的方式,那就是看名字。”。

“名字?”

“心法的名字也不是可以随便取的。”姜宁道:“比如你自创了一套火属性的心法,却取了个名字叫《浪涛诀》,结果让一个体质灵根偏水象的人拿到,那人一看名字是《浪涛诀》,和自己相性相合,便不假思索拿去修炼,后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走火入魔,那人的亲友知道了还不杀了你?”。

苏鹊噗嗤一笑:“这世上除了你,怕是没人会这么做吧?”。

姜宁嘿嘿一笑,接着道:“心法的前面几字,多是用来描述功法特性,这只是其一,心法名称,还有更深层次的讲究。”。

“经字和诀字?”苏鹊马上道。

姜宁点了点头,“经典,经典,称经作典的心法,都是这世上最一流的修行手段,经在上,典在下,称经的心法,又比作典的好上那么一些,但终归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修经之人遇到了习典之辈,也未必就能占到上风。”

苏鹊点了点头。

“当然,冠以经典的心法,是几乎不可能在市面上流传的, 即便去到拥有上千万人的大城池,拍卖场也拿不出这种东西来。”

“那第二等就是诀字喽?”。

姜宁摇了摇头,笑道:“第二等是图录,这类心法多是篆刻或者描摹在古物上的修行法门,乃是上古甚至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珍贵修行之法,只因多有残缺,才被排在了第二等。”。

苏鹊不以为然的道:“崇古贬今,上古的心法就一定好吗?”。

姜宁失笑,“你现在写一本心法,丢出去,怕不到半日就被别人放到茅厕当厕纸了。”

歪头躲过鹊儿的勺子,姜宁接着道:“上古的心法自然不一定就比当下的好,只不过那些图录,如果不是足够好,又怎能被人妥善保存,经历成百上千万年流传至今,早就湮灭在历史之中了。”。

一朵拍卖场里,宾朋满座,即使坐在位置较高,人也相对较少的三楼包间,嘈杂的交谈声还是穿过栏杆飘了进来,这让生性喜静的苏鹊有些不适应。

毕竟在小丘,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有她这一日见到的人多。

下方的高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了第一件拍品的竞价,姜宁挑眉,那人正是先前为二人做鉴定的灵秀少女,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只不过那拍品是一把散发着浓郁火气的铁枪,虽好,却不适合他,更不适合鹊儿,姜宁便收回了心神,接着方才的话头道:“图录倒是有可能在拍卖场出现,只不过詹州这么个弹丸之地,即便发现了,也会直接送到更高一级城池的拍卖场,再者我们一来买不起,二来保不住,也不做此想。”。

“这第三等才轮得到这一个‘诀’字” 姜宁笑道。

“爷爷说过,所谓‘诀’字,乃‘言之窍’,高明的手段才有资格称之为诀窍。”苏鹊笑道,她跟着老夫子苏烟儿,耳濡目染,咬文嚼字,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没错,诀字虽然排在第三等,却也足以称得上是高明的修行手段,也就青玄这些财大气粗的顶尖门派,才舍得拿出来给弟子打基础,次一些的世家宗阀,这些便足堪作镇派之宝了。”

苏鹊道:“那第四第五六等又是些什么呢?”。

姜宁略有些不屑的道:“就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半江湖半修行人口中的‘什么什么神功’,‘什么什么大法’,功法之说,便是由此而来,这类的法门数量最多,流传也最广,都是些虚土境或者元丹境脱离山门自立门户之后所创的半吊子心法,自己都没整明白,就跑去误人子弟,每年也不知有多少天资出拔的后生晚辈就那么白白的毁在了他们的手上。”。

鹊儿撇了撇嘴:“你才多大呀,整天就老气横秋后生晚辈后生晚辈的。”。

姜宁正色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即使学成后脱离了门派,宗门的心法也不许外传,他们想要教徒弟,就不得不自创一套。再者,对于很多的人来说,想要修炼都找不到门路,能够有人愿意教自己,便已经感恩戴德受用不尽,哪里还敢挑挑拣拣。只不过根基一旦打歪了,再好的苗子,想要扶正,都比一张白纸从头再来还要难上千百倍。”。

“故此,这世上天才其实多得是,成才的却凤毛麟角,便是此理。”苏鹊学着爷爷老苏烟儿在私学教课时的情形摇头晃脑的道。

姜宁突然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平行于身前,双手手心贴手背,对着依旧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的鹊儿弯腰一揖,装模作样的道:“学生,受教了。”。

一朵拍卖场,三楼的一座包间内,一男一女,言笑晏晏,姜宁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七兄妹一起,穿着两只小麻鞋在山林江河之间纵情游弋的光景,日子也许清苦了些,一颗心却总是欢喜的。

苏鹊略显羞赧道:“我脸上有花?”。

“花没有,白米倒是有一粒,”姜宁打趣道:“跟着哥哥我,一日三餐还是管饱的,鹊儿你不用费心存干粮!”。

可怜单纯的鹊儿真的以为自己中午的糯米粽子粘在了脸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才知上了这泼皮无赖的当,包间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半晌后,姜宁吃疼的捂着额头,“鹊儿,你这勺子使得是越发的出神入化了。”

苏鹊懒得理这个无赖货。

姜宁接着道:“待会儿啊,我下去问问那姑娘有没有大一点,最好像青鸾这么大的勺子拍卖,有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给你拍回来,以后你凭此勺法纵横天下,世人见了,定以为咒神宫不知何时又出了一脉奇门道统,一勺便可杳尽天下人!”。

“姜宁!你找死!”

夜珠来 009章 小屋小白花 (求收藏!)

“你说,我们的雪琼脂,能卖个什么价钱呀?”苏鹊扯了扯姜宁的衣服,有点小财迷,又不想被姜宁笑话,扭扭捏捏的道,她刚才可是听见那本被姜宁说成是垃圾中的垃圾的《玄天功》,被人以五万两黄金的价格给拍了下来。

在小丘的时候,她每天去镇子里帮人做女红,洗衣服,也就只有磕磕巴巴的五个铜板,要是出了纰漏,还得被那管事的姑姑扣上两枚,长这么大,她都还没见过黄金呢,一两的黄金可就抵得上一万个铜板了,她掰着指头数了数,五万两黄金,她得洗多少的衣服,做多久的女红才能赚得回来?

姜宁到没有再调笑她,而是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手里的叶子,大概还能多个七八枚。”。

鹊儿皱了皱眉,她想问的是可以换多少金子,可不是那些个除了好看一点,就没什么用的公孙树叶子。

姜宁笑道:“你可别小看了那金叶子,一枚金叶子可以换一百枚红色的叶子,一枚红色的叶子就可以换一百滴元液,一滴元液价值一百两金子,你手中有五枚金叶子,那就是五百万两的黄金哦!”。

鹊儿下意识的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叶子,突然觉得有点沉重。

“那你要给我找的‘诀字心法’又值多少钱?”鹊儿磕磕巴巴的问道。

姜宁失笑:“一百枚你手里那种金色的叶子,可以换成一片黑色的叶子,诀字心法最少都要一片黑叶子才买得起。算成黄金的话,大概要上亿两才勉强够吧!”。

“那我们岂不是买不起?”

姜宁笑道:“我们当然买不起,除非回去再搬一大缸雪琼脂过来。”。

“那怎么办?”姜宁既然说了要帮她找心法,她知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姜宁收起了二郎腿,慢吞吞喝了一口茶,这才道,“我们呀,又不是买回去当镇派之宝用的独门秘籍,只消花上那么一片金叶子,从拍卖场买一次阅览心法的机会罢了,拍卖场什么都不损失,便可平白获利,自然也不会推阻。这种事情在这里也是常有的。”

“什么呀,看一次就要那么多钱!”苏鹊撅着嘴低声抱怨,好似得了五个天大的宝贝,转眼间又要被人平白拿走一个,摩挲着手里的叶子一脸的心疼加肉疼。

“一朵拍卖场的叶子分为了赤金乌白绿五种颜色,前一种颜色的叶子每一百朵,便可兑换一朵后一种颜色的叶子。”姜宁解释道。

“一朵?不是一片?”苏鹊好奇道。

“没错,这里的叶子就叫一朵,若是有谁说一片,便要叫人当门外汉看了!”姜宁笑道。

苏鹊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叶子,有些心不在焉,闻言轻笑道:“古怪的规矩,不过这公孙树的叶子瞧着也委实像是一朵花呢。”

“怎么,想小丘了?”姜宁道,那里有苏鹊的小屋,有老苏烟儿的坟,小屋的篱笆下,还有去年种下的小白花,姜宁说了很多遍那叫石竹,也叫霞草,可她只当它是小白花。不像月季牡丹有着大朵大朵的花瓣,一朵小花也就半个指甲盖的宽窄,胜在数量多,零零碎碎,星星点点,夹杂在纤弱而柔软的细长花茎之中,听着风声摇摇晃晃。

鹊儿红着眼摇了摇头。

灵秀鉴宝师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鹊,她叫蓝思鹊,古怪却好听。

蓝思鹊用她同样灵秀的嗓音笑道:“开胃菜已经上了三四盘,相信各位早已跃跃欲试了,接下来我们要拍出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物,思鹊本想放到最后几样来做压轴,既然大家如此热情……”

灵秀少女一挥手,便有三位二八年华的青春侍女各自双手捧着一个盖上了红布的托盘缓缓走到了高台的中央。

“冰属性灵物,雪琼脂!纯度九成五以上,乃是思鹊亲自鉴定。雪琼脂乃是蕴含着浓郁寒气的地乳,不但具有一般玄黄地乳的疗伤能力,更可以直接充当元液使用,效果是普通元液的五倍以上,如果各位修炼的是水属性或者冰属性心法,效果还要翻倍!”。

台下楼上,一片喧沸!

姜宁心道:“现在想想,直接把那么多雪琼脂当元液使,真的是有点浪费。”。只不过想归想,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毕竟恢复伤势,帮助虚土彻底成型才是那会儿迫在眉睫的事情。

“单个一葫芦的起拍价为一朵金叶子,三葫芦一同拍卖的起拍价为五朵金叶子,那么,拍卖开始!”

“六朵!”

“七朵!”

“八朵!”

“三朵一葫芦!”

“四朵!”

“五朵!”

超出姜宁的预料,三葫芦雪琼脂分别卖出了五朵,五朵,六朵的价格,最后,苏鹊的手里又多了十朵金叶子,桌子上还有一堆八十四朵红色的叶子,拍卖行收取最终拍卖价格的百分之一最为利润,也就是十六朵红色叶子。

苏鹊已经麻木,不再去计算叶子和黄金还有铜板和女红之间的比例,不知怎的,她有点想离开了。

她只想快点找一门心法,哪怕只是姜宁口中垃圾一般的功法也没差,只要以后能够踩着剑飞,不怕被别人追杀,背起姜宁的时候不用再那么吃力,便足够了。

上半场的拍卖会很快结束,姜宁拉着苏鹊找到了灵秀少女蓝思鹊。

“诀字心法,一次观看机会,适合她的。”姜宁依旧开门见山。

少女并指搭在苏鹊的手腕,一触即收。

“风系根骨,《旋风诀》一次一朵金叶子,《青澜诀》一次三朵金叶子,《遮月诀》一次十二朵金叶子。”

姜宁面无表情的丢出了十二朵金叶子。

“只看一次,我根本记不住。”苏鹊有些难为情道。

“没关系,你只管跟她进去便是。”姜宁轻声安慰道。

苏鹊跟着蓝思鹊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这里一扇窗户都没有。

一排排的木格子立柜,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儿,有竹简,有玉石,有兽皮,还有些小巧的雕塑和摆件。

“你丈夫对你可真好!”蓝思鹊一边循着记忆在立柜之间穿梭,一边道:“就是,额,直爽了些。”。

苏鹊脸颊微红,却终究没有否认。本想说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仔细又想想,这才发现,除了对待自己格外耐心,他似乎对旁的人一概是半个字都不愿多讲,当下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巧的‘恩’了一声。

蓝思鹊停下步子,从立柜的格子中取出一份竹简,也不拆线,只将那竹简抵在苏鹊的眉心,灵气从掌心迸发,一颗颗的金色小字,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案,就那么排着队,飞出了竹简,一字一句的没入了她的眉心。

她明明没有刻意去记什么,那段名为遮月诀的心法,就好像是小屋篱笆下的那丛小白花,生了根,在脑海中摇摇晃晃。

夜珠来 010章 请吃牛肉面 (求收藏!)

去城三十里,天高地远。

驿道的两旁各有一家店,相对开着,就好像棋盘上隔着楚河汉界遥遥相望的兵卒。

草草的用木头支起架子,搭上一层麻布,零零星星的摆了六七张桌子,便可以开张迎客了。

路东的张屠卖肉,路西的阮娘煮面,路东的张屠摆酒,路西的阮娘倒茶。

来往的客人各有偏好,每个月下来,不拘光景好坏,若有十个铜板的生意,两人的口袋便总是各入五枚,偶有偏差,也会在下个月的时候再一次偏差回来。

十多年来,两人便这么隔着官道迎来送往,两座小店也就这么静默的立在荒郊野岭之中,经年积岁的相望。

张屠的生意今日格外的好,七八张老旧泛黄的杨木桌子旁都有人坐。往里的是最先来到的一对年轻男女,先要了肉,又要了酒,一斤肉不够,又来两斤,一坛酒不够,再上两坛。

年轻男子一大块牛肉下肚,瞧见面对而坐的姑娘一盘子切开的牛肉还是一盘,冷冷道:“今天就只吃这么一顿。”。

女孩幽怨的瘪了瘪嘴,撕开一小片牛肉,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驿道另一边阮娘的棚子小声道:“我能去那边要碗面吃么?”。

一路跟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每餐都是肉,客店里的鸡鸭猪牛,河里的大鱼,天上的飞鸟,林子中的走兽,起先她还吃的满心欢喜,可架不住两个多月下来餐餐如此!

前几日她趁着那家伙休息偷偷摘来了一小包山果,如今存货也已告罄,当下这一盘腱子肉,若没有一碗白花花的面条就着,实在是难以下咽。

张屠是个有眼色的,边上这个就连吃饭都背着大刀的年轻男子,光看那萧杀的气势就知道是个违逆不得的人物,可瞧见女孩儿那双盈盈如水噙着委屈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就自作主张朝驿道对面喊了声:“阮娘!这边的客官要素面一碗!”。

喊完这一句话,张屠就发现那背刀的年轻男子正定定的看着他的脸。

张屠心道这下完了,摊子毁了不打紧,本就不值几个钱,要是被那小哥儿一刀给劈了那可就真的是作死了,自己平日里谨小慎微,怎的就昏了头,喊出了那句话?

大概是因为想到了自家那个远嫁他地,几年也没个音信的丫头了吧?也不知在婆家有没有被人欺负?

张屠闭上眼,女儿也算是有了归宿,说起来,这辈子唯一还放不下的……

张屠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两碗!”背刀的男子冷冷的强调。

张屠仿佛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背后的冷汗浸透了衣衫,吊起三尺的心肝却是一下子回到了原位,劫后余生一般欣喜的喊道:“阮娘!素面要两碗!”。

阮娘的素面还没送来,便又有十多个挎剑佩刀的家伙接踵而至,各个英武不凡,神情倨傲。这些人三三两两一桌,将棚子里剩余的桌子尽数占了,吆五喝六的上肉上酒,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撇着最里面的这一桌,笑容森冷。

女孩儿对于隐隐成掎角之势将二人半包围的那帮家伙仿若未觉,只欣喜于男子同意了她吃面的提议,一脸期待的等着阮娘和她手里的面。

“素面来啦!” 三十出头的阮娘风韵犹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木质的托盘上,并排摆着两碗素面,轻笑着在人和桌子之间一穿而过,像是一尾灵动的游鱼。放下素面临走的时候,她朝着张屠使了个隐蔽的眼色。

见势不妙,能跑就跑!

张屠心中哀叹,一桌方平,七桌又起,今儿这个摊子是铁定么得了。若最后自己有幸还能活着,便把藏在心底多年,想说却没胆子说的话,一股脑儿讲与她听!

姜宁和苏鹊正坐在阮娘这边,桌子上是两碗热腾腾的葱花面。

相比路东张屠那边的暗潮汹涌,姜宁和苏鹊争抢对方碗里那几块零星蛋花儿的谐趣争斗,就显得格外其乐融融。

斜眼瞥见张屠那边已经上完了酒菜,阮娘眼珠子一打转,笑盈盈坐在了姜宁和苏鹊的旁边,“二位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可真是羡煞阮娘,叫我想起了十多年前我家那口子还在世时候的光景。”

“阮娘你年轻时候,该是和我媳妇儿一般无二的大美人儿!”姜宁笑道。

“谁是你媳妇儿!”苏鹊羞恼。

“谁答应谁就是!”

“年轻真好啊!”,阮娘笑得花枝乱颤:“这经年累月的,若不是二位,阮娘都快记不起他的样貌了,”话到这里,阮娘一顿,“单凭这一点,阮娘就该请二位来一碗牛肉面!”。

“张屠子,一斤上好的腱子肉!”阮娘扯着嗓子卖力喊道。

“得嘞!”小店里的气氛凝重如水,杀意森寒使人如坠冰窖,张屠闻言如蒙大赦,不光拿了牛肉,还端过来两瓶上好的梅子酒,坐在了阮娘的对面,打定主意,这场风波结束之前,是死活也不再回那边去了。

两人的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宁和苏鹊望着桌子上平白得来的牛肉和美酒,相视一笑。

你若安稳,便是晴天。

可惜的是,晴天刚来,乌云又至,不等阮娘和张屠消停片刻,又来了一大帮子人,坐满了路西所有的位子。这次来的人,摆明了是冲着姜宁这一桌去的。

姜宁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茫茫东庭域,想要他姜宁束手自缚的可不仅仅是青玄一家,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大半年来,尽管青玄封锁严密,《木皇经》遗失的事情终于还是败露。

据说是落在了青玄一个叫姜宁的内门弃徒手上,哼,一个只有一寸虚土的废物生虚境而已,据说还收了重伤。

抓到了他,便等于半本《木皇经》在手!

稚童携重宝,美妇夜独行!

眼馋心馋手馋的人和势力都不在少数。

至于眼前的这一帮子人是何门何派什么师承,姜宁半点也不关心,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倒计时就是桌上的那碗新添了牛肉的葱花面!

夜珠来 011章 断刀和断剑 (求收藏!)

“阮娘啊,你这茶叶都生了绿毛啦,咋能拿来招待客人呢?”新来了客人,阮娘忙着在后厨煮面,张屠便借着帮忙的名义翻翻捡捡,这会儿,便翻开了阮娘存茶叶的罐子闻了闻,一脸的嫌弃。

“哎你个天杀的张屠子,坏我名声不是?”阮娘脚步匆匆从后厨走了出来,一把抢过张屠手里的罐子往里一瞧,声音顿时软化了几分:“哎?怎么还真个霉了呢?”。

张屠一笑:“嘿!不过是些煮面的营生,我自会帮你料理着,客官们喝茶才是要紧事,你且骑了我那毛驴儿去城里买些新茶,快去快回!”。

阮娘瞪了眼张屠,半老徐娘的风姿竟也出奇的有些媚态:“你那脏驴儿死倔死倔,我可牵不动它,要不还是你去?你那梅子酒不也没剩几两了么?你去沽酒,茶叶顺带着帮我捎两罐便是。”。

她的丈夫也曾是那詹州城里挑街过市的两脚商,天蒙蒙亮挑着担走,却总要踩着月光才肯回来,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好歹也算得上安稳。可安稳没到半年,一日清晨出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十多年来,父母公婆相继离世,身边又无一儿半女,若没有眼前张屠子的关照,她一个伶仃寡妇,许是早就死了。

所以,这一次,需得你走!你那女儿若有一日回家省亲,没了爹爹该是多么难过!

“哼!”,十来号人中,领头的那年轻男子丰神如玉,轻描淡写的言语却让二人冷彻骨髓:“今日之事,半点风声走漏不得,毕竟那青玄我们如今还吃罪不起,两位店家,毛驴儿就莫要牵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它不会说话,我们便由得它在这世上多吃几年青草。”。

姜宁滋溜一声吸完最后一根面条,舒坦的打了个饱嗝,不咸不淡的道:“毛驴儿吃草,我们吃面,那背刀的喜欢吃肉,偏生有些人旁的不吃,非要吃人!”。

对面张屠铺子里,正专心喝着面汤的少女唯恐天下不乱的补了一刀:“吃人的那是禽兽!”。

路东和路西,一瞬间,不论是吃面的,还是吃肉的,统统站了起来。

年轻男子冷冷的抽出了背后的大刀,刀,是断的。

姜宁一摊手,青鸾便落在了他手心,剑,也是断的。

一把断刀,一柄断剑,两团嗅着腥味闻风而来的烦人苍蝇,隔着驿道的两家小店,各自剑拔弩张!

方才说话的领头男子轻轻一笑:“青玄能让你断剑,我们也能!经书不若早些交出来,还能死的痛快些。”。

姜宁洒然一笑,“若怕剑断,还练个什么的剑?”。

路东提着断刀的男子闻言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头一次有了些认真的神情,朗声笑道:“好一个姜宁!《木皇经》若真在你手上,那才是稀奇!可笑那青玄,还当你是个废物,弃子。”。

“世上若人人如阁下这般慧眼聪明,姜宁也不至于总是麻烦缠身。”姜宁冷笑。

“烦人的东西,一刀杀了便是!”年轻男子眉心虚土骤然笼罩了脚下的三百丈方圆,虚土之中一片荒凉,唯有一把高达三百丈的绝世大刀的虚影树立在中央,霸道无双。

异相虚土!

“异相虚土又如何?不过是区区的生虚二层而已!”围着男子的十七八人冷笑着放出了自己的虚土,他们个个都是生虚四层!

“哼!”姜宁冷笑着放出了自己的灵影:“生虚四层而已,我一层的时候就杀过几个。”。

和那断刀男子不同,姜宁的三千丈灵影并没有半点的异相,甚至于就连虚影都无,仿佛已经完全的融入了大地,看不出半点端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个好像根本不存在的领域,是有多么的可怕!

领头的如玉男子轻轻一挥手,身后的手下便齐齐释放出了虚土,朝着姜宁攻来。

姜宁在狭小的店铺中闲庭信步,无论多么凌厉的攻击,半分都打不到他的身上,一如虚土彻底觉醒当日的虫鸣鸟叫,三千丈方圆之内,皆是他的领域,小到敌人身上每一寸肌肉的细微颤动,他闭着眼睛都能够轻松的察觉.

姜宁张开双臂,依旧是洞穴里斩杀妖兔时所用的《月影分光剑》,以往从不借此对敌,实在是因为分心多用,准度和威力都难以细微操控,如今领域大开,倒是让他得以从容调度。

十六柄飞剑有如十六条灵动欢脱的游鱼,在敌人身边来回穿梭,偶尔还带起一抹血花。姜宁一个打一群,反倒是那一群人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月影分光剑,可不是只有光,还有影!

游鱼一般的光剑忽明忽灭,穿梭往返之间,悄然间便消失了一把!

剑速过快,那群人正全力应对,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一根木头的阴影之后,他们的视线死角处,一把无光无影,近乎透明的飞剑一闪而逝,一个虚土四层的高手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倒下,眉心多出了一个血洞。

相比姜宁这边微妙的战斗,路东张屠的铺子已经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当先已有三人鲜血淋漓的倒毙在了地上,皆是被一刀拦腰而断的凄惨下场,提着断刀的男子伸手从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上捻了一块牛肉丢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老子的刀,是给一个元丹境的老不羞一指截断的,想杀我,就凭你们?”。

他一人一刀离开家乡,一路漫无目的的在东庭域游历,赶巧遇上了一老一少被人追杀,便出手料理了那帮欺凌弱小的杂碎。老的重伤不治,死了,小的就被那人托付给了他,交代说一定要给送到南唐青火门。

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不远万里去到南唐,才知道那青火门两个月前就已被灭,那个叫做“小尾巴”的女孩,从此就真的成了他的小尾巴。

吃饭要带着她,睡觉要带着她,爬山要带着她,过河要带着她。

还要理所当然的被她的仇家一路衔尾追杀!

半年的时间了,怎么自己就从没想过把她丢下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既然有人要杀她,把那些人杀光便是,丢下她做什么?

断开的长刀,从裂口处缓缓的生长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虚幻光影,一丝一缕的缠绕在了一起,绣花一般交织成了前半截的刀尖!

男子换了个双手持刀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右脚脚尖在地上猛地一蹬,地面骤然下陷了半尺,而他的身形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闪而逝,再次出现的时候,除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尾巴和他自己,路东已没有活人。

一刀千影!

姜宁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么快的刀,他虽看得清,却未必接的住!

这样的招式他虽是头一次见到,这招的名字却早已听过了千百回!

刑舍!

心刀术!

夜珠来 012章 换剑如换心 (求收藏!)

最后一把光剑洞穿了那个领头男子的脑袋,姜宁收剑而立,对面的男女笑着走来。

姜宁和男子相视一笑。

“心中有刀,手中便有刀,好一个心刀术,”姜宁笑道:“刑舍这一代的传人,便是你罢?”。

“青玄的眼光太差,《木皇经》就算直接教给你,我看也没什么不妥。可你非但没学到木皇经,反而因此被宗门追杀,真是讽刺。”。断刀男子笑道。

小尾巴朝着自家的男人做了个鬼脸,当然,这个‘自家’是她自己在心里封的,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少女蹦蹦跳跳的拉起了苏鹊的手,找了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坐下,笑道:“男人就是喜欢互相吹捧,别理他们,我们接着吃面!”。

阮娘的铺子虽然也损毁了不少,比起张屠那边碎了一地的木屑还是要好得多,后厨根本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两人也算是劫后余生,欢欢喜喜的跑去做面。并直言今天的面管饱,不要钱。

男子名叫呼延风,如姜宁所想的一般,就是刑舍当代的传人。

“阿风啊,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

呼延风喝下了一大口酒,爽朗道:“老头子只让我到大陆上四处逛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交代,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呗!倒是阿宁你,带着媳妇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边上吃面的小尾巴和苏鹊皆是满头的黑线,她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姐妹相称,那边倒好,已经阿风阿宁的唠起家常来了。刚才那股子我有一刀,便可屠光天下贼寇,我有一剑,就能斩尽人间不平的豪侠义气登时就消弭无踪。

相谈尽欢,分别无期。

君子之交淡如水,菌子煮粥也没什么鸟味儿。

不是每座山里都能够找到山洞,所以今夜,姜宁和苏鹊就只是坐在篝火旁,并排靠着大树,一人一截竹筒,喝着寡淡无味的菌子汤,看星星。

苏鹊喃喃道:“你说,那张屠和阮娘,以后会如何?”

姜宁脑袋顶着树干,摇了摇头。

前路漫漫,谁又说得清楚呢?

只是打那以后,詹州城外的驿道上,便只剩下了一家小店,卖酒,还卖茶,有肉,也有面。 外头的栏杆上整年四季拴着一条脏兮兮的驴子,吃美了,总喜欢啊,啊的叫着。

东庭域,是高来高去的修者们的东庭域,也是柴米油盐的凡人们的家。姜宁翻了个身,又想起了小时候。

姜宁沉沉睡去,苏鹊则盘膝坐好,开始了她人生第一日的修炼。

何为风?

苏鹊记得爷爷曾捻着烟丝讲过:气动便是风。

而这本据说创自风尊者李峤的《遮月诀》上则有更加形象的说法: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是收割生命的镰刀,是造化万物的妙手,是推波助澜的力量,是素手摩挲的温柔。

风住尘香花已尽,风过山山黄叶飞。风能推云遮月,亦能拨云见日。

素手掐诀,真气流转,轻灵的微风裹带着周遭的元气丝丝缕缕的融入了苏鹊的身体,经脉中有细微的气机流转,每经过一周天,便壮大一分,许是先前喝下的雪琼脂起了作用,朦胧的乳白色雾气在身体中蒸腾,源源不断的化作温驯的灵力流入经脉,与那股刚刚成型的气机合流,发出‘啵!’‘啵!’的响声,蛋壳破碎一般,稍稍有些疼痛,更多的则是冲破牢笼的自由和欣喜。

东风一夜花千树,朝阳初升的时候,苏鹊已是铸魄六层。

姜宁却不见了。

环顾四周,找不到半点姜宁的踪影,苏鹊颓然靠在树干上,脑子里,心里,空空的。

终究还是被丢下了么?

直到脚跟无意间碰倒了靠着树干的半截青鸾,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知道,姜宁即便是抛下她,也绝对不会丢下青鸾。

青鸾规格偏小巧,剑柄上刻着鸾鸟云纹,剑刃细窄,重量也轻,即便是对武器一窍不通的苏鹊,也看得出那分明是把女子的佩剑。

“韩水边。”苏鹊轻声的呢喃。

青鸾应是她的剑。

“韩水边,韩水边。”

打从听风崖下背回了姜宁,这个名字就反复反复的出现。

起先只在耳中,后来便扎进了心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宁已经不再念叨这个名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名字越来越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连姜宁没有离开自己这种令她安心的消息,都要她透过那个名字才能确信。

苏鹊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张宣纸,被人揉皱了,即便你将它摊开,拿平整的书籍压着,那来往纵横的沟壑依旧在那里,怎么也无法抹平。

那沟壑的名字,叫做‘韩水边’。

苏鹊抓起青鸾,举过了肩头,良久,又颓然垂下。

一个人若烙在了另一个人的血液里,只是扔掉她的剑,又有什么用呢?

地上是一头獐子和几株药材,苏鹊闻声回头的时候,青鸾已经到了姜宁的手里。

女孩神色一黯。

“找到了几根山药还有一株老参,”姜宁笑道:“这大清早的,炖一锅肉汤尝尝,那是最好不过!”。

女孩还没能完全收起先前那些不愉快的思绪,赌气道:“荒郊野地的,哪来的锅碗炖汤?”

姜宁也不言语,青鸾在手里随意的挽了个剑花,断口指着不远处地上的一块大石,轻描淡写的削出了几十道细小如蛇的剑气,一时间石屑翻飞,烟雾腾腾。

姜宁虚手一招,便有一只半个井口大的石锅和两个小巧的石碗落在了苏鹊的脚下。

“男人管打猎,女人管做饭,”姜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树干,翘起了二郎腿:“炖汤的事情,就交给你啦!勺子你也有,我就不做了。”。

女孩儿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姜宁的身前。

“还杵着干什么,炖汤去啊,快点,我饿了。”

女孩儿伸出手,气鼓鼓道:“青鸾给我,我要切菜!”。

约莫是吧青鸾当成了出气筒,苏鹊干活儿干的特别起劲,这会儿拿青鸾削两片山药,那会儿又往那獐子腿儿上划拉下两片血肉,没过多久,一锅香喷喷的肉汤就炖好了,连带着方才郁闷的心情都消失不见。

姜宁和苏鹊相对而坐,喝下了一碗又一碗。

就连山林中的走兽飞鸟,都被这肉汤的香气吸引,徘徊在四周,不肯离去。

只不过姜宁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杀气时隐时现,所以那些鸟兽即使眼馋心焦,也只是耐心等那二人吃干抹净走远,这才迫不及待的上前,争抢那还余了些的残羹冷炙。

姜宁一路上都在盯着手里的青鸾,这让苏鹊很不爽。

他依稀记得,成为内门弟子的时候,她将佩剑青鸾送给了自己,却拿走了他的佩剑墨鱼。

“换剑如换心!”韩水边如是说,“即使,我是说即使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只要墨鱼还在我的腰间,我的心,便还在你那里。”。

那一刻,他曾在韩水边的眸子中看到了世界上最亮最耀眼的星光。

可坠崖的那一日,挂在她腰间的是一把陌生的剑!

呵。换剑如换心!

姜宁洒然一笑,青鸾脱手,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山石之中。

苏鹊早上扔剑时的模样,他远远的看着,便觉得有些心酸。她本不该被自己如此轻慢。

去也终须去,留也留不住!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苏鹊盯着山壁上的青鸾愣愣出神,姜宁不声不响的牵起了她的手,轻笑道:“该找一把趁手的新剑了!”。

夜珠来 013章 保证不会死

荆云光喜欢韩水烟。

十二岁那年在谷雨亭中的惊鸿一瞥之后,他便知道。

一双小麻鞋,踩着连绵阴冷的春雨,在狭窄的重明山道上亦步亦趋的前行。

那重明山道上遍布着沉重的压力,是用来给修炼三年的外门弟子做年终考核的地方,只要上得一百阶,便算合格。

青玄的规矩,闯山的弟子,若想要入门,须得走完全部的一百八十道石阶,一阶都不能少。

那些台阶,每十层压力都会提高一截。

他看到山道上的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亭子里的他。

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其他的同龄人见到自己时的羡慕和疏远,有的只是一抹光亮,他当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甚至都分不清楚穿的破破烂烂的她到底是男是女,只依稀记得那双眸子,真的好亮好亮。

没过多久,他就在青玄的外门再一次见到了她。

谷雨亭初遇,不过是八十阶上下的位置,她的双腿便已在剧烈的颤抖,嘴唇咬破,血丝混着雨水从下巴滴落,颤颤巍巍的,每走一步都好像下一步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那么剩下的一百级阶梯,一阶重过一阶的一百级,她究竟是怎么走完的?除了她自己,大概没有人知道。

又过了些年,当他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在内门,那时的她已是内门的大师姐,除了内门的首席姜宁,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即便是内门的首席,也不过就只是虚土一层而已,在他的面前依旧远远不够看,可他自问,异地相处,给自己七年的时间,一切全凭自己,是否真的能从什么都没有的境地走到那一步?大概是不能的。

但这些都只是他打心底敬佩尊重她的原因,至于说他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叫韩水烟的女孩儿,喜欢一个人,本就没什么道理好讲。

荆云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体内的丹元已经趋于饱和。

“元丹六层了。”明艳的少女微微一笑:“恭喜你!青衣核心弟子中,你现在该是能排到前二十了,不出两年,定能成为紫衣。”。

荆云光摆了摆手,笑道:“你不也已经生虚七层,身边有你和林枫姐弟俩,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真的有多快。”。

韩水烟捋了捋鬓角的发丝,自嘲道:“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天长日久的,已经习惯了做什么都拼命,如今过得好起来了,这习惯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永远也改不掉了,你不必与我们比较,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荆云光无奈的笑道:“你总有你的道理,我说不过你。”。

韩水烟微微一怔,这样的话,也曾有另一个人与她讲过,只不过那个人,现在该是恨她入骨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剑,这才想起,那不是墨鱼。

荆云光道:“烟水用的可还习惯?”。

“墨班先生量身打造,许多长老都没有的福气,我自然是喜欢的,谢谢你,云光。”。

“喜欢便好。”

荆云光道:“摩云剑池的山门已经被人找到,结界不出半月就会被打开一个缺口,剑池里的好剑虽多,你有了烟水却也不需要了,不过当年的摩云剑府并不比我们青玄弱,他们那号称万顷的四极真土,可不是全部都拿来做了养剑的剑池,更有一方四极灵田,种植了四种灵木还有上千种药材,那缺口只容得下低于元丹的修者进入,以你生虚七重的境界,和林枫同去,当有一番收获。”。

韩水烟明媚一笑,“我已经收到小枫的信了,此来便是同你告别。他已经在南唐边境的西钧城等着我了。”

明媚少女匆匆离去,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荆云光定定的瞧着她的背影,好像又消瘦了些,只有步子还是那么的大,那么快,一点都不像山上其他的女孩。

“你这么一步都不肯停,究竟是为了什么?”荆云光喃喃道。

原先他以为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个叫做姜宁的男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稍稍驻足下来,休息一会儿的男人。

可现在他知道不是,那日整个内门出动,追杀姜宁的时候,她没有说半个不字,姜宁被打下听风崖的时候,她也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听手底下的那些内门弟子说,她虽然眸子里有些悲伤在酝酿,却终究从头到尾只是旁观,一句话也没有讲。

荆云光在心中自嘲,若有一日我也被人打下山崖,你大概依旧会冷眼旁观吧?

即使如此,他也不怪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清楚,她心里一定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她可以舍弃姜宁,更可以舍弃他荆云光,甚至如果有必要,舍弃她自己也在所不惜!

姜宁不清楚这些,所以不管如何喜欢,他终究还是被她舍弃掉了。而他荆云光则不同,除了不知道韩水烟到底要做什么之外,他看到了她的一切!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最真实的,就连姜宁和林枫这些兄弟姐妹都不曾知道的东西。

荆云光嘴角微微勾起,喃喃道:“起码我知道你需要变强,急切的需要,那我便帮你变强,我自己也会变得更强!”

青玄九峰,云遮雾绕的寿阳峰充满了世俗眼中的仙家气派,荆云光孤零零的站在了寿阳殿的大殿中央,除了主坐上的那个威严的老人,大殿里再没有第三双眼睛。

老人须发皆白,印堂之上一点枣红,远远望去,气象磅礴,好似他就是整座大殿,整座大殿就是他。

荆云光半点没有被那老人的巍峨气机所摄,而是开门见山的道:“老头,我要去枯木林。”。

“掌门有规定,不到元丹八重不能去那里修炼。”老人冷冷道。

“少废话,枯木林由你掌管,你偷偷放我进去,掌门怎么会知道?”荆云光没好气道。

老头嘿嘿一笑:“嘿你小子,爷爷我以前费尽心思求你多修炼一会儿你都不肯,最近倒是勤快的很,两年的时间,都到元丹六层了!那个内门的小姑娘厉害呀!”。

“你到底放不放我进去?你不放我就找三长老带我去悬钟山,效果也一样。”荆云光冷笑道。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道:“你小子就是个白眼儿狼,你是我荆远山的孙子,跑去求佟植那老东西,不是打老子的脸吗?”。

“那你放不放我进去?”

老头子皱眉道:“元丹六重,你去了那里可能会死的,不是受重伤,是会死,你明白么?”。

荆云光没大没小的一屁股坐在了老人的身边,摸了摸他脑袋上没剩几根的枯草,笑道:“死不了,我保证。”。

夜珠来 014章 大鸟背大雪

“再好看的女人,中了名为嫉妒的毒药,都要显得面目可憎。”

爷爷的这句话,苏鹊从没有忘记。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当姜宁甩手将青鸾打入山壁的时候,她只稍稍窃喜了半日,后半日则是心有余悸。

她庆幸姜宁伸出了手,将她从自己的听风崖边上拉了回来,也终于能够释然。

说到底,姜宁此刻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不是站在韩水边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女人身边,那就够了。

姜宁过去的十八年中,与那个人朝夕相处,浓过于血水的牵绊甩不掉,也剪不断。

可姜宁以后的十八年,二十八年,八十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和信心建立更加深厚的羁绊。

鹊儿头一次大大方方的牵起了姜宁的手,用姜宁的话来说,就像是牵起了一条狗,不是别人家的,是自家的,所以心安理得。

“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叫‘汪宁’?”苏鹊冷不丁道。

姜宁摆着一张苦瓜脸:“我进了你老苏家的门,好歹也是跟你姓啊,给个面子,叫‘苏宁’好了。”。

“不行,就要叫‘汪宁’!”

“哎,还是以前好啊,”姜宁扶额长叹:“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我那个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鹊儿飞到哪里去了……”。

手掌被掰开,又挨了勺子。

“那摩云剑池的剑,比你的青鸾还好吗?”

离了詹州,两人本就是一路向南,听姜宁说,他原是南唐那边的人,所以苏鹊便想与他回去看看。

只是一路上不管是茶楼酒肆还是行商镖队,都在谈论摩云剑池的山门现世的事情。

刚好姜宁失了青鸾,缺把称手称心的剑,便想带着苏鹊去蹭那么两把,虽说元丹以下皆可入剑池,看上去争夺激烈,危险异常,但用姜宁的话来讲,便是:“剑池好剑千万把,我姜宁只取两瓢而已,又不是独吞,什么人犯得着为了两把剑跟我们过不去?有那纠缠不休的功夫,别说两柄剑,两百柄都到手了。若真有人犯浑揪着我不放,我也不介意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姜宁笑道:“单就品质而言,青鸾不过是青玄外门冶铁房的工艺,自然不能和摩云剑池这种专门铸剑养剑的门派的出品相提并论。那剑池中的宝剑上千年来都在四极真土之中孕养剑胎,我们到了那儿随便拔出一把剑来,估摸着都是要远比青鸾好的。”。

“那你要教我飞剑!”苏鹊近来提要求变得越发的理直气壮。

“姑奶奶,我拜托你先修炼到凝血境界好吧,真元都还没办法外放呢,我怎么教你?”姜宁翻了个白眼。

“等到了摩云山,我铁定凝血!”鹊儿一脸的不服气。

“哎,”姜宁小声嘟囔道:“还不是要我放开灵影给你灌元液?”。

“你不愿意?”

姜宁使劲儿的摇头。

女孩儿得意一笑:“那还等什么,元液伺候着!”

姜宁拍了拍袖口,膝盖微弓,做了个假跪的姿势,谄媚道:“嗻!”。

苏鹊这几日修炼的十分刻苦,即便是赶路,也要姜宁时不时用灵影给灌两口元液,也亏得姜宁有个变态的虚土,否则就是元丹境的高手,也养活不起这么个饕餮。

也就七八日的时间,苏鹊便又破开了两重境界,如今已是铸魄八层,即便回到小丘,那白熊白猿二兄弟也再不能欺负她了。

没了青鸾,便不能飞,想要不假外物御空而行,至少也得成为元丹。

所以两人现在,其实是在一头大鸟的背上。

大鸟的名字叫做狮鹫,是东庭域一个叫做御兽门的二流门派豢养。说是二流,其实也就是和青玄这些顶尖门派比较,只因为没有神象境界的高手坐镇,才低人一等,要只比势力大小,御兽门还真就不比青玄差了,整个大陆上高端的运输生意,被这个二流的御兽门把持了八成往上,比财力,两个青玄也比不上御兽门。

之所以叫大鸟,是因为苏鹊喜欢。

就像她喜欢管石竹叫小白花一样,没什么道理。

难得的是屁股底下的那头狮鹫似乎还很喜欢大鸟这么个名字,每次听到苏鹊‘大鸟’,‘大鸟’的称呼,狮鹫都会欢快的长鸣一声,足有一丈多的翅膀卖力的拍打,原本需要半月的路程,估摸着还能早个一两天。

不是冤家不聚头,大鸟飞的太快,前方的天空隐约露出了两个黑点,越来越近。

姜宁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把苏鹊搞得一头雾水。

为了给苏鹊收集元液,他这一路上灵影都开着,眼睛尚还看不清楚那黑点是什么,他却已经心知肚明。

等距离再拉近了些,就连苏鹊都轻笑着捂住了嘴巴。

听说过踩着飞剑在天上到处跑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踩着刀飞来飞去的,而且那么大的刀,躺下来飞都可以了。

惹苏鹊发笑的还不只是那大刀,那刀上的人,碰巧她也认识。

感受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对飞刀男女回过头来,也是一副走夜路撞了鬼的神情,恨不得脚下的刀能再飞得快些,把那个混蛋远远的甩在后面吃灰。

“哟!”姜宁揶揄道:“这不是养牛那姑娘么?你怎么自己飞到天上来了?难不成是坐了那城头上的元晶炮?”。

“哈哈哈!”不管是苏鹊,还是与那姑娘同行的少年,都十分不厚道的捂着肚皮大笑。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朵拍卖场门外被姜宁反过来嘲弄了一番的姑娘和那英伟少年。

“姜宁~” 苏鹊盯着那姑娘的腰间,神色有些古怪。

姜宁有些忍俊不禁,那姑娘腰间的葫芦,可不就是他当日拍卖出去的雪琼脂?

“混蛋!”

女孩儿知道自己说不过这家伙,也不逞口舌之利,飞身便上了狮鹫的后背,大刀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光点,融入了身体之中。

“灵器!”姜宁眼前一亮,一个生虚境而已,竟有灵器傍身,这姑娘的家室可不一般。

女孩似乎是不想伤了脚下的大鸟,只是并指作刀,与姜宁战在了一起。

姜宁没了青鸾,自然也只能两指作剑。其实在青玄那会儿,他最擅长的便是近战搏杀,像《月影分光剑》之流十几把剑飞来飞去花里胡哨的的剑法,若不是韩水边执意要他练,他是一招都不肯学的。

别看那大陆上一堆什么背匣老人,云来剑客,九剑司徒的,一个个剑来剑去恨不得每次都和下雨一般,能有一百把剑飞出去,就决计不会只飞出九十九把。

可姜宁只认一个死理,一个人真正能好好对待的,就只有一把剑。

在姜宁看来,养剑就和娶老婆是一样的道理,你若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那两人一心一意过日子,风风雨雨都不怕。可你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便势必要分个亲疏远近,被青睐的想要更多的青睐,被薄待的又会心生不满,剑器通灵,一旦关键时刻后院失火,那就是要了人命的大问题。

君不见大陆上从古至今,能够修炼到尊者级数的剑客,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一人一剑。当代的青玄掌教木枔,月井的主人月后,揽雀门的门主南宫雀,每个人都只有一把剑。

姜宁最熟悉的剑法还要数《寸剑术》,当年他选中这门剑法的时候,便是看重其招式精简务实,不论攻防都讲究用尽可能小的动作达到尽可能大的受益。不求好看,甚至不求太大的威力,只求一个省字,节省体力,节省灵气。生死关头,每节省下一丝的力气,便意味着存活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他以前只是个小乞儿,日子当然要扣扣索索的过,《寸剑术》的理念刚巧不谋而合。

大鸟背上的姑娘和姜宁打起来就有些难受了,论修为,借着雪琼脂她刚刚来到了生虚五重,论心法,她自问自家宗门的心法绝对不会弱了旁的门派,论刀术,她的刀法传承自那个虽说臭屁的不行,但确实顶天厉害的老爹,可无论她使出什么手段,那个恼人的家伙总是堪堪能接下来。明明只是个生虚四层,比自己还低了一级,同辈之中从来都是她越级而战,还是头一回被修为不如自己的人打成了平手,一张俏脸气的通红。

姜宁见那姑娘久攻不下,笑道:“刀法不错,就是使刀的人次了点儿,要是换了刑舍那个背刀的是生虚五层,哥哥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至于你嘛……”姜宁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那姑娘被姜宁这么一激,更是恼羞成怒,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但即使如此她依旧不肯拿出那把灵刀,也不知是真的怕伤到了脚下的大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在修为上占了便宜,再从武器上占那混蛋的便宜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只见她左手掐诀,眉心的虚土一闪而逝,而在大鸟的背上,则出现了一个足有两百七八十丈的灵影,在那一方虚幻的世界之中,漫天飘着大雪!

大鸟背大雪!

夜珠来 015章 剑是人却非

大雪簌簌,由虚转实,落在了大鸟的背上,姜宁的头上。

那姑娘先前凌厉如刀的气势不增反减,刹那间竟变得轻如鸿毛,虚无缥缈了起来。

姜宁眸子微微眯起,玩世不恭的模样眨眼尽去,这一招,怕是没有前头的那么好接了。

飞雪如飞絮,大如鹅毛,轻如鸿毛。

吴钩藏于雪,隐而不发,反倒让人觉得齿冷心寒。

姜宁嘴角一咧。

有意思!

忽如一夜春风来,有一刀轻轻巧巧,无声无息,速度却快的出奇。前一秒两人之间还隔了大半个鸟背的距离,眨眼功夫便有一记手刀穿堂入室,倏忽来回,诡异的闪过了他的格挡,继而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斜撩而上,目标赫然是姜宁的项上人头!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一刀似重实轻,似急实缓,有如飞絮一般,瞧着是在那里,真个伸手去抓,却总也抓不住!故此,当姜宁出手格挡的时候,那女孩儿依旧有充盈的余力中途变向,进而趁虚而入。

看似是一刀,细算下来,该是一虚一实的两刀!

姜宁不惊反喜,如此轻盈灵巧的刀法,不知那女孩要真个拿了那把比人还高的大刀,又能否使将出来?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刀飞雪如飞絮,与那刑舍呼延风心到手到的心刀术一柔一刚,一缓一急,一担风流各挑五斗,倒叫他一个使剑的半点也轻视不得。

世上兵器何止十八般,使剑的最多。唯一能稍稍扳一下手腕的,便只有刀,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甚至于凡俗之中,使刀的还要更多一些,毕竟军队多以刀枪戈矛为器,成千上万人的血腥战场,劈砍更优的刀才是主角。

可我姜宁到底已不是凡人,这里也不是战场!

芽发而知春,一叶而知秋。

《寸剑术》的精髓在于一个‘省’字,而关窍则在于一个‘收’字。

收势,收力,收气,收剑。

收放自如,才能游刃有余,收放自如,才能省心省力。

姜宁的指剑在落空前的一霎那便已收了回来,时间虽短,却堪堪够他再出一剑,好巧不巧的在颈前一寸的地方险之又险的将那姑娘的手刀拦了下来!

这一记手刀,看似轻飘飘如一根羽毛落在了水面上,脚下的大鸟却骤然一沉,垂直下坠了几丈才堪堪止住了颓势。厉鸣一声,似乎有些不满背上那两个家伙的胡作非为。

那姑娘一刀被阻,借势凌空,飞回到大鸟的尾部上方,也不再踩着鸟身,体内的灵刀凭空出现在脚底,马上又一闪而逝。那姑娘便恰巧在电光火石的空档踏刀而起,一个漂亮的燕子摆尾倒悬于万丈的高空之上。

只听她轻声念道:“折枝!”。

手刀急出,自上而下,风雪之中,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刀劈来,急雪舞回风!

姜宁给这姑娘逗笑了。

刚才那招有如飘絮的‘飞花’还是欲语还休,情义绵绵的软刀子,第二招马上就变了脸!

积雪压城城欲催!

这一刀卷起漫天风雪,带着一股摧折百草的萧杀气势当头而落,每下降一尺,那姑娘的手臂上就多出一尺厚厚的雪花,等那一刀来到姜宁的面前,那姑娘整个人都不见了,天地之间,大鸟的背上,除了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看戏的苏鹊和依旧踩在刀上的憨厚少年,便只有姜宁和一柄从天而降的骇人雪刀!

夜沉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那一柄雪刀长达四五丈,宽也有一丈。岂止是要折竹,简直是要塌屋啊!

姜宁无奈的叹道:“女人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就连使刀都如出一辙”。

他可不能让这一刀在大鸟背上来个大雪崩!自然是躲都不能躲,非要硬生生接下这一刀‘折枝’才行!

此时若有一剑在手,姜宁大可以故技重施,使出《月影分光剑》,十六柄小剑来个愚公移山,庖丁解牛,分而化之。

可毕竟手里没有剑。

若用指剑解牛,怕是雪刀未损,他的指头便要先断了。

“娘西皮的,”姜宁忍不住啐了一口,“还真是麻烦!”。

“不过,既然你想硬刚,那哥哥我也奉陪!”

剑客自有剑客的锋芒,二十里方圆的灵气皆在指尖汇聚,元液流淌,经由姜宁体内的灵气塑形,凝成了一把只有尺余的奢侈短剑。

姜宁嘴上只轻飘飘的念了一个‘去’字,便有一股摧折不尽的剑气洪流冲天而起!

大雪折枝,又能折几枝?

我这里有林木万顷,枝干不计其数,你可折得尽?

一时间 ,大鸟背上,仿佛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大雪刀和小水剑,一上一下,刃刃相抵,各自爆碎开来,随着大鸟的飞驰 ,消弭在了身后。

那姑娘有如一片雪花,在空中轻盈的打了个旋儿,再一次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大鸟的背上。

“你练的心法和刀法都不如我,不然我就输了。”打了那么久,姜宁只守不攻,那姑娘心中的怒火也便消散的七七八八,反而对这出言不逊的家伙多了几分欣赏,当下开口,就已经有了罢手言和,交个朋友的打算,之前那些个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原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当是不打不相识了。

姜宁笑道:“你的虚土也不如我,不然我就输了!”。

女孩儿不以为意,只当那家伙还在拿初见时二十里灵影的玩笑来说事,摆了摆手道:“青玄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天才,本来只算做中流偏上平平无奇的内门剑法,到了你的手中却使得别有一番味道。”。

少女这话可不是在恭维,它山之石攻玉,和姜宁一番交手虽未曾占得半点上风,却仍旧让她受益匪浅,姜宁方才说的其实一点没错,她学的刀法极为精湛,只不过自己目前仅仅参透了些皮毛,委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姜宁的剑,已经让她看到了些许前路上的风光。

姜宁苦笑道:“你的眼光没错,我使得确是青玄的剑法,可我却已经不是青玄的人了。”。

沉默寡言的憨厚少年难得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传言只有一寸虚土的姜宁?”。

夜珠来 016章 有朋四方聚

两个踩刀的一个叫李扶摇,一个叫白星芷。

是兄妹,亲的,同一个老娘,同一个老爹。

不出姜宁的意外,他们是飘雪山庄的后人。将近三百丈的灵影,飘雪异相,使刀的,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东庭域使刀的门派很多,顶尖的却只有三个,刑舍,听风楼,飘雪山庄。

刑舍每一代就只有一个传人,传人不死,便不会有第二人现世,那个喜欢吃肉的呼延风姜宁早先已经见过。

听风楼名气最大,使刀的高手也最多,楼主许明是个不世奇才,据说再有半步就可以继符皇之后,成为大陆上第二个人族尊者,即便是当下,实力也高出了四大宗门的掌教一线。只不过不管是《黄庭经》,《飞絮经》还是许明自创的《指刀经》,都没听说过有雪刀这一门功夫。

那这二位的身份就实在是好猜了。

除了飘雪山庄的《飘雪刀经》,姜宁想不出还有什么雪刀的刀法能够如此厉害!

大鸟的背上成了四个人。

“你们两个使刀的,也跑去摩云剑池抢剑,是不是过分了点儿啊?”姜宁虚着眼,一脸的鄙视。

“我们是去挖土的。”李扶摇老实道。

白星芷正想开口解释,姜宁便道:“你们飘雪山庄也想建个养刀的刀池?”。

“不用太多,爹说能养个三五柄刀足矣。”白星芷道。

姜宁点头表示赞同:“一个宗门,一代能有一两个人出类拔萃,便足以站稳脚跟,薪火相传。又不是拿去卖,养五柄刀,怎么都够了。”。

李扶摇道:“爹也是这么说的,练刀才是根本,身外之物够用便好,多了反而不美。”

姜宁羡慕道:“有爹领路就是好啊,没爹没娘的,也不知要走多少弯路才能明白这些。”。

白星芷自豪道:“那是,老爹虽然臭屁了点,可他跟我还有李扶摇讲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

憨厚少年不满道:“我是你哥,能不能不要老喊我名字?”。

“不就是比我早出来一刻钟嘛,有什么好得意的……”

往后的几日,姜宁过得就比较忙..额..充实。

除了帮助苏鹊修炼,还有自己的修炼,修炼之余,还要被李扶摇和白星芷兄妹拉去作磨刀石。

总之,一路上乒乒乓乓的就没停下来过,以致于四人来到御兽门在西钧城外的驻点之后,那头狮鹫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只是有些留恋的低下硕大的头颅,轻轻的蹭了蹭苏鹊的身体。

“再见了,大鸟!”苏鹊一步三回头,跟着姜宁李扶摇他们走进了前头连绵不绝的大山。

苏鹊就如她先前说的一般,真的成为了凝血。不过大概除了姜宁之外,没什么人会在意。西钧城外隐匿了数千年的摩云山外头,如今聚集了数不清的生虚境,都在往结界的方向赶去。一个初入凝血的雏儿,实在是太不起眼。

当下的位置,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波一般的琉璃结界笼罩了前方数百里的土地,至于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却是半点也看不真切。

白星芷满嘴流油的啃着一根獐子腿儿,含糊不清的道:“苏鹊妹妹真厉害,比李扶摇烤的好吃多了!姜宁那混蛋真是走了狗屎运,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

姜宁一脸得色。

苏鹊的脸色则有些古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嘟囔道:“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天天烤肉吃,说不定你能做得更好。”。

李扶摇则蒙头吃肉,一言不发。

还没走多久,前面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

白星芷一脸纳闷儿:“这结界还没放开呢,怎么就有人先打起来了?”。

姜宁的灵影一放即收,嘴角上扬,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好像是一群人在围攻一个。”李扶摇瞧着质朴憨厚,可天生一副通灵心窍,慧根极高,感知力尤为精准1

,他们的老爹管这叫返璞归真的赤子之心。踏踏实实的生虚八重!

姜宁笑道:“被围攻的那个是我朋友,怎么样,跟我去杀一通?”。

白星芷顿时两眼放光,“打架,我喜欢!”。

这几天和姜宁切磋,她的刀法进步了许多,只是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打来打去竟把她的刀法也学的有模有样,大家都在进步,她依旧讨不了好,当下正觉得憋屈,拿那些个倒霉蛋来撒撒气,再好不过。

也不知那叫做小尾巴的姑娘到底什么身份,追杀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开始还只是些个凝血境界,后来来的便是生虚一两层,再来便是三四层,到了如今,追杀他们的人就已经成了一队十二个生虚六层的高手。简直跟麦子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割也割不完。就要像那生虚境高手的头颅不要钱一般。

问问她吧,那姑娘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和爷爷一起在邻水城长大,爹娘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呼延风一刀劈开面前的对手,深深吸了口气,断了一截的刀如今又给砍出了七八个豁口。这些人真他娘没完没了了,要不是他以战养战,中途修为又拔高了一级,这会儿估计就真的要栽,即便是眼下,十二个六层的打他一个三层,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了,干掉还是能干掉的,可八成要受点伤,直娘的烦人。一旦受了伤,下一波追杀的来了可就麻烦了。

“哟,阿风,好久不见!”话音落地,已有两个生虚六重倒在了地上,生机断绝。

自然是姜宁和白星芷。李扶摇便留下来照看苏鹊,再者,他实在不屑欺负一帮修为还没有自己高的杂鱼。

呼延风眼前一亮,笑道:“阿宁你来的正是时候,咦,你媳妇儿呢?怎么一个月不到,又勾搭了一个?”。

白星芷一刀折枝有如大雪崩,将面前的两个敌人炸成了碎片,怒道:“大个子你再胡咧咧待会儿连你一块儿砍了!”说完还不忘白了姜宁一眼,“早该想到,混蛋的朋友当然也是混蛋!”。

苏鹊和李扶摇这会儿才姗姗来迟,小尾巴撒丫子就跑过去拉起了苏鹊的双手,也不知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苏鹊看姜宁和呼延风的眼神里都有了杀气。

二人的加入使得呼延风压力骤减,战局则出现了明显的一边倒,呼延风一边对敌,一边还不忘大笑道:“阿宁你这人果然有趣,大媳妇儿瞧着柔柔弱弱的,小媳妇儿居然这么泼辣,太有意思了!”。

姜宁还没来的及解释,又是一刀大雪崩当头而下,呼延风一边逃一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娘哎!你居然来真的!”。

姜宁也不追击,任由那些残兵败将逃走,摇头对着呼延风笑骂道:“该!”。

夜珠来 017章 相对已无言

“这剑池开张,来的却净是些玩儿刀的,”姜宁指了指李扶摇兄妹道:“这俩是来刨土的,你又是来做什么?”。

“我来抢剑啊!”呼延风理直气壮的道,“原先那把刀算是彻底报废了,总得有把兵器先使着。”。

“你一个使刀的,抢个屁的剑?”白星芷还在为这家伙白天的乱点鸳鸯耿耿于怀,没好气道。

呼延风丝毫不为所动:“剑怎么了?只要拿在老子手里,它就是刀!”。

姜宁扶额:“一群不讲道理的夯货!”。

瞧着老实巴交的李扶摇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附和姜宁的感叹,还是在赞同呼延风的歪理。总之大家都是怪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怪人和怪人相谈甚欢,旁的人自然也有一个个小圈子,偌大的结界之外,大家暂时都保持着克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那些往日有怨近日有仇的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拉开了距离,眼不见为净。

至于结界的缺口打开,所有人进入到摩云剑池山门之后会怎样,天知道。

这种微妙而薄弱的平衡之下,便是深浅难测的人心。

一路跟着呼延风的小尾巴每次开口说话,总有一种点燃爆竹引线一般的惊人效果,从小跟着老苏烟儿咬文嚼字的鹊儿对这个小妹妹就佩服的紧,每每要感叹爷爷说的果然是真理,语言确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把活人给说死的能耐。

当下那个学着呼延风穿了一身不伦不类兽皮衣服的娇俏少女便扑哧一笑,天真无邪的道:“姜宁哥,你怎么比我家阿风还不招人待见,”她转着小脑袋和大眼珠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笑意满满:“你瞧瞧,你瞧瞧,结界外头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一百个人里头,有九十个都在盯着你看,那些小眼神,绿油油的是要吃人哇!”。

只这一句,九成暗暗盯着姜宁的人中又有九成一只手都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姜宁洒然一笑,毫不在意。

呼延风瞪了眼边上那个乌鸦嘴,并没有去反驳什么‘不招人待见的难道不是你’之类的话,而是难得的点头表示了赞同:“这青玄也忒没用了点儿,保不住镇教心法也便算了,连个消息都捂不严实,真是有辱堂堂木天尊的遗泽。”。

凌厉剑气扑面而来,正是青玄的独门剑法《四季》中的一招‘梅子雨!’,一剑却似百剑,缠缠绵绵,淅淅沥沥,每一丝雨滴仿佛都蕴含了一道阴柔凛冽的锋锐剑气,教人避无可避。

呼延风不知何时心刀便已出现在了手中,正要去接那一招,坐在一旁啃着第二根獐子腿儿的李扶摇只是伸懒腰一般甩了一下袖子,扑面而来的‘梅子雨’便蒸发似的消弭无形。

李扶摇吃进嘴里的肉油腻腻,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清爽简单:“生虚八层九层的要打都来找我,欺负一个三层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呼延风撇了撇嘴道:“九层也是要看人的,要是你李扶摇和阿宁是九层,我也就乖乖坐下了,可这个放冷剑的,料理掉也不过就是一刀的事儿。”。

苏鹊终于还是见到了那个叫做‘韩水边’的女子。没有人告诉她那是谁,可她就是知道了,因为姜宁看那女子的眼神,就和他在苏家小屋趴在窗口出神时一模一样。

那女子高挑而明媚,散发着一股从容而温煦的气质,修为自是她所不能比的,就连长相都那么的好看,她有些自惭形秽的往姜宁身后缩了缩,却马上又挺起了小胸脯,站回在了他的身边。

韩水烟只是静静的站在了姜宁的对面,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姜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牵起了苏鹊的手。

诡异的沉静,两个人就那么静默的望着彼此,相对无言。

良久,约莫是有一刻钟,也许更长。

韩水烟摆了摆手道:“我们走。”。

随即大步离去。

方才对呼延风出剑的生虚九层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终究也没有开口,跟在青玄的队伍后方渐行渐远。

苏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延风则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女人缘真好’惹得众人一阵白眼。

架终究是没有打起来,倒叫那些个暗中等着渔利的人在大失所望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领头那个女子能够以当下的大局为重的可怕定力。

青玄,终究是青玄。

八域最强的木天尊坐化,前代青玄双尊者又接连在那一战中战死,元气大伤又大伤。

即使如此,青玄却依旧能够位列四大宗门,也不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鄙薄言语,呼延风说得,因为他来自刑舍,李扶摇说得,因为他身后是飘雪山庄。

可其余的那些人,暗中觊觎可能在姜宁身上的《木皇经》是一回事儿,走到台面上和这些顶尖门派叫板,却是万万不敢的。

那几人既然能够慑退青玄,他们自然也不会随便跳出来当那个出头鸟,当下便各自收敛了深沉心思,开始为进入剑池之后的争夺养精蓄锐。

结界上的豁口已经开始扩大,要不了多久便足以容人进入。只不过豁口内层还是有一堵看不见的气墙,其中充满了暴虐的剑意,早前就有元丹境的高手不信邪,非要闯进去,便以断了手臂作为收场,兵器也遗失在了结界内部,赔了夫人不说,连小妾都给赔了。

至此,大家也都确信了传言为真,果然只有生虚以下的人才能够进去。

但这些,都不妨碍元丹还有更厉害的星极境界的高手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赶来。守在门口截胡的心思昭然若揭。

毕竟摩云剑池当年也是有多个神象境界的高手坐镇的大门派,虽说在当时只能算作二流,放到如今却足以位列四大门派,其门内的宝物,即便数千年下来会有大半灵性流失,但也足以勾起法域境界往下任何人的兴趣了。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知道还有没有弹弓在下?

各个门派既然敢让门下弟子前来寻宝,未必就没有后手来保住他们的收获,即便是那些落单的散修,也没有真的就好欺负了,既然敢孤身前来,自然便有一定的依仗,来归来,到时是否要出手抢夺,还需临场的判断,这其中方寸尺度的拿捏极为考究。

所以做渔翁的难度其实比想象中要高了许多,一不小心,还有反过来被鱼吃掉的风险。

姜宁能从一个小乞儿活到现在,已经用血的教训明白了一件事情。

把别人当傻瓜的才是真的傻瓜。

夜珠来 018章 只道是寻常

韩水烟转身的刹那,鼻头有点酸。

千山万里,层云暮雪,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走。

以前。

他的腰间该有青鸾,他的身旁该是自己,他的手里该是自己的手。

一年以前,这些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小枫那天哽咽的与她讲:“四姐,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知道啊,从一开始便知道,可我是寒水烟,可我,名叫寒水烟。”曾经叫韩水边,如今叫韩水烟的女子呢喃道。

如果我可以只是你的‘水边’该多好。

呵,如果。

……

摩云剑池的宝贝多吗?

多的很。

只是未必就那么好拿。

通道已然彻底成型,头一个进去的生虚境却马上死了,碎成了血沫。

千年大派,分崩离析,实乃不幸。

可这些珍惜传承,即便有一日注定要现世,若不能通过我剑池的考验,却也是一根草都休想拿走!

不同于呼延风的跃跃欲试,白星芷难得有些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姜宁的肩膀,算作安慰。

他们之间的事情,消息灵通的飘雪山庄,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最先遇到,最刻骨铭心的那个,却偏生不是对的人,古往今来,大多如此,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是例外,到了最后才肯捏着鼻子承认,老天并没有眷顾我多过别人一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姜宁紧了紧手中鹊儿的手,这样的事情,一次便够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绝不能。

门外的人群渐渐有了些骚动,头前开路的人不明所以的便死了,莫非传言有误,生虚其实也入不得?

没有人再上前,宝物再好,也好不过小命一条。

人人惜命,却总有些人命不由己。

来剑池之前,便有人想到其中会有一些危险的地方。一个门派核心的地方,总会有些机关陷阱异兽阵法来守护,这些时候,便彰显出了‘替死鬼’的重要性。

陷阱,让他们去踩,阵法,他们来触发,异兽,让他们来勾引。死亡的风险,拿他们的命来消减。

当下便有几人依次被逼迫着进入了那通道之中,修为境界各不相同。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死了,索性还有人活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没有马上死。

死了的人中,有铸魄,有凝血,有生虚。

活着的人中,也有铸魄,也有凝血,也有生虚。

只是那些人,不论死活,一入通道便难回头,再也寻不到来路。

那么,究竟进去还是不进?依旧是个问题。

白星芷一笑:“剑池的封山之人,怕是早想到会有人拿别人的性命来填坑,半点讨巧的手段也容不得。”。

呼延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壶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豪气干云:“阿宁那日说的好,若怕剑断,还练个什么的剑,到了老子这里就仨字儿,怕个鸟!”。

呼延风当先就要进去,却有一人更早一步迈入了通道之中。

韩水烟。

姜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没有惨叫,也没有血花溅射出来,通过了。

“看样子她没事。”苏鹊只是道:“我们一起进去。”。

姜宁说好。

两人便并肩走入通道。

说出了那一个‘好’字,姜宁心中微微释然。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必想太多,只简单的在一起便好了,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李扶摇白星芷兄妹也相继进入。

呼延风反而被留在了最后面,没办法,他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尾巴。她和苏鹊还不一样,是真正的一点修为都没,肉体凡胎,脆的就像老家田里新长出来的黄瓜。

带她进去?还是留她在这里?好像不管选哪个那只跟屁虫都会死。

进了结界被机关弄死,留在这里又要被追兵杀死,真是麻烦。

出乎呼延风的意料,那只小尾巴没有求自己留下来,而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瘪着嘴道:“我要跟你进去。”。

“为啥?”

小姑娘难得羞答答一笑:“我想来想去,最好的死法就是死在阿风你怀里了。”。

呼延风笑骂一声‘滚你娘’,母鸡抓小鸡一般拎着那姑娘便走进了通道之中。

姜宁二人甫一进入阵法,便有上百道剑气扑面而来,不是剑,是剑气!

拉着苏鹊躲过头前的两道,姜宁抬手,一面无形的气墙出现,挡住了接下来的十几道剑气。然而剑气源源不绝,气墙终归还是破裂,姜宁并指作剑,灵气透指而出,缠绕于他的整条手臂,化作了一把长达一丈的灵气大剑!

这正是偷师于白星芷《飘雪刀经》 中的那一招‘折枝!’,虽没有大雪,一剑仍卷起数十丈的气流旋涡,将那迎面攻来的上百道剑气一扫而空,天地终于复归平静。

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插满了剑,足有一百五十柄!

先前那些剑气该是这些剑自己发出来的。

“奇怪。”姜宁道。

“是啊!”苏鹊也是一头雾水:“如果每个人进来都是我们这种情况,先前那些个铸魄还有凝血估计要死光光了吧?”。

“周围都没有人影,那入口之处应该有古怪,每一批进去的人都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地方。”姜宁如是道,当下也只能这么解释,实际上他进门的时候就打开了灵影,并没有感觉到哪怕丝毫空间上的变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牵强。

想不通便不想,挑剑。

地上插了一百五十把剑,只是那养剑的土并不是什么四极真土,只是些普通的灵土罢了。

苏鹊在剑丛里挑挑拣拣,选了一柄小巧而精致的窄刃剑,学着那些仙子女侠佩剑时的神态,装模作样的把那细剑别在了腰间,煞有介事的蹩脚神情可爱极了。

而姜宁则是站在剑丛之外,灵气由掌心迸发,随手对着那个小型的剑池一招,便有七八柄剑出了土,其中更有一柄速度最快,当先就入了他的手,至于后来的那几把剑,姜宁则是侧身躲过,任由它们歪七扭八的掉在了地上。

那把剑瞧着普普通通,乌木剑柄上简单的缠着一圈布条,剑身平滑,并没有血槽,轻轻巧巧的,甚为质朴。

苏鹊有些不理解姜宁眼下的作为,一双眸子光芒闪闪,好奇道:“别人选剑都是精挑细选,找一把品质最佳锋芒最利的好剑,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妖?”

姜宁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问问那一百来把剑哪个愿意跟我,”说着他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它先来,便是它了。”。

夜珠来 019章 机关与画符

苏鹊道:“不换?”。

姜宁道:“当然要换,剑池里铁定有灵剑存在,要是找到了灵剑,傻子才不换,这把也就是先将就用着。”。

姜宁挨了久违的勺子。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些剑的品质比起青鸾已经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人折断了。即便只拿了这把剑出去,法域境界之前,也基本可以不用考虑换剑的事情了。”

穿过剑丛,一路前行,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更别提宝剑和药材,只有路,似乎漫长到走不完的路。

“哎!”苏鹊手肘顶了下姜宁,有些狐疑道:“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了,就与你那天布置的七斗烟云阵一般?”。

非是苏鹊多心,实在是这条通道太长,又没什么可以当做参照的地标。周围就只是石壁,光秃秃黑漆漆,连盏灯都没有,若非姜宁的分光剑漂浮在身前开路,二人就只能摸黑前行。

姜宁摇了摇头,他灵影一直开着,先前走过去的路是切切实实走过去了的,前面的路也切切实实是存在的。

“摩云剑池当年只以铸剑和剑法闻名于世,真没想到,机关术数也如此厉害,只是不知道能否与如今的咒神宫一较长短。”

“机关?”

“我们大概是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之中,”姜宁道:“以我二十里方圆的灵影也仅能窥探到这盒子的一鳞半爪,之所以如此推测,也只是窥斑知豹的猜想而已,不见得就准确。”。

“怎么说?”

“就我当下能够看到的地方,约莫是一个方形的小格子,恰好有十八里方圆的空间。”姜宁道:“我们一路走来,也仅仅是走过了两个格子的范围而已,距离真正进入空间内部应该尚还有一大段路程要走。”。

就在苏鹊还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姜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人?”

姜宁摇了摇头。

“前面的那个格子正在移动。”姜宁的面色有些古怪,道:“先前我分出了十六道剑光,除了一道在身前照明,其余十五道皆在头前探路,就在刚才,最前方的那道剑光的位置陡然间就来到了东南角,可通道明明只有一条,而且是一条直线。”。

姜宁的脚步又顿了顿,第二道飞出他们所在‘格子’的剑光也偏离了直线,而且是出现在了二人的正下方!

随着二人的前进,越来越多的剑光位置反身偏移,而且出现的地方上下最后前后皆有,姜宁心下这才有些明了。

这古怪的‘盒子’空间,大概就像一个不知由多少块小立方组成的魔方,每一个小立方的内部都是中空的,有一条条通道和其他的立方相互连接。而这些立方块儿又会不断的改变自己的位置,通道与通道之间依旧可以相互对接。由于通道之内没有光源,而且每个立方都极为相似,这就导致没人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的变换着方向。

“如此一来,我们看似在笔直的朝前走,其实已经不知道暗中换了多少次方向,”姜宁笑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七斗烟云阵!只不过是通过机械的空间置换达到同样的目的而已,由于每一个单独的立方之内空间都相当的巨大,置身其中的人反而难以察觉,比起幻阵来说更加具有隐蔽性!”。

鹊儿噘着嘴道:“难怪我们进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从外边看,通道的入口的固定的,但是谁能想到,与那通道入口对接的空间,一直在不断的变化呢?”。

姜宁笑道:“被秒杀的那些人,大概是因为恰巧一进门就来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空间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姜宁笑道:“我们不走了,就待在原地休息。既然那通道会自己变幻位子,就由它带我们走好了,只需要来到两块空间交错的通道边缘,等这块空间对接到了出口或者是有其他宝贝的地方,我们再动身也不迟!”。

苏鹊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觉得姜宁说的有道理,即便两人接着往前走,也不过就是浪费体力而已,如果所在的格子空间一直在往回倒退,他们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当下以逸待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结界通道打开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该进去的都已经进去了,不愿意或者不能进去的,自然依旧在外面。

进去的那千来号人,光是入门的那一下,就死了将近三成,之后在盒子空间中来回乱跑,来到危险的地方死掉或者碰到其他的人被杀掉的又有将近半成,偌大的空间之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七百多人,大多都在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摸索。

约莫又过了半日的光景。

姜宁收回了光剑,周遭顿时陷入黑暗,他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长条形的黄纸,以指为笔,元液为墨,笔下龙蛇起,不一会儿就有两张符纸成型,被他随手一扔,摇摇晃晃的漂浮在了空中。

“你还会画符?”苏鹊讶然,眼前这家伙认得数百种药草,会布阵,剑法极好,如今居然连灵符都会制作,他哪来那么多精力?

姜宁笑道:“能赚钱的,能保命的,我多多少少都会一点。青玄乃是道宗,又不是剑宗,我会些画符做法的本事也算不得稀奇,在外门的时候为了积攒药材加速锻体和凝血的修行,跑山下执行任务的空档,没少顺带做些画符消灾,驱邪治病的勾当,就连施云布雨我都会,还曾学过一门《小云雨术》,可在二三十亩地的范围内降雨,毕竟在山上的灵田里做事儿宗门给的待遇要更丰厚一些。”。

外门弟子比不得内门,宗门除了传授修行法门之外,并不会给与额外的资源,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想要比别人修行的快,懂得的赚钱赚灵液的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生存一事,对于底层的人物来说,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艰难。

苏鹊哦了一声,心道怪不得救了姜宁之后的那半年,自家田里庄稼的长势总是比别人的好一些。

“那你画符又是要做什么?”

姜宁道:“尽管跟我来便是!”

夜珠来 020章 拐到一口钟

黄纸上写的是古体字‘影’。

姜宁没能够等到通道和出口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对接,可他脚下的三千丈灵影却发现了自己所在格子下方空间的异常。

符纸各自印在两人的脚踝,姜宁牵起苏鹊,默念符咒,两人的身形化作虚无,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半空之中。

姜宁早有准备,那把新得到的剑倏忽间来到二人脚下,带着他们平平稳稳落在了地上。

头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整个空间都被照的通亮,倒不需要他再画蛇添足拿剑来照明了。

姜宁环视一圈,这整个空间大小与先前那个没什么区别,但中央则竖立着一座两层不到十丈高的木质阁楼,阁楼顶端的横梁上吊着一口等人高的青铜大钟,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口撞钟。

楼下是一排七十二道阶梯,二人拾级而上,来到了大殿之前。

一层大殿殿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大匾,灵漆已经剥落,依稀看得出上面写着‘千钟殿’三个大字!

姜宁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剑池之行的第一站竟是在这里。

“当!”

那楼上的钟撞没有人推动,却诡异的撞在了钟体之上,一霎那就有数十道剑气从那钟体之上飞出,蜜蜂一样从四面八方激斩而来,钟声如锤,敲在心头,体内的灵气都涣散了片刻,苏鹊更是直接一口逆血吐了出来。

好在姜宁手中有剑,寸剑术在与飘雪刀庄的兄妹二人几番较量之后大有裨益,使得密不透风,硬生生将所有的剑气尽数抵挡了下来。

“当!”

不等姜宁有所喘息,第二道钟声也已经响起,这一次是足足一百道剑气!

姜宁反手一推,将苏鹊推出了阶梯之外,他猜的没错,那些剑气来到阶梯的边缘便自动消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涣散的灵气只是过了一秒便已经重整旗鼓,安稳了下来。有了前车之鉴,姜宁在身前凝成了一面灵气护盾,希冀可以阻挠那钟声对于自己体内灵力流转的影响,然而终究是做了无用功。

体内的灵气再一次涣散,那面护盾被钟声一穿而过,虽没有损坏半点,却也根本没能起到什么效果。姜宁还是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那把剑。

没有了苏鹊需要保护,姜宁应对的反而更轻松了些,毕竟如果只是自己,那些剑气就没有必要全部挡下来,能躲的躲过去便好了。

手中的剑犹如蝴蝶般轻巧的翻飞,避重就轻,躲过了剑气最最密集的地方,剩余的则一一挑拨开去,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剑捣碎那些迎面而来的斩击。

“当!”

第三次钟声响起。

这一次,姜宁头也不回就飞掠到了阶梯之下。

天知道那大钟里藏了多少道剑气?他可不想灵剑还没找到就被莫名其妙切成了肉酱。

“千钟殿乃是摩云剑池的一处历练之地,据说青玄三长老掌管的那座悬钟山便是模仿这里的立意而建造的。”这大钟上发出来的一百多道剑气,比起进门时候剑丛受到活人生气刺激所发出的一百多道要强得多,姜宁在钟声之下灵气无法自如调动,丝毫不敢托大再多撑一波。

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从那吊着大钟的梁柱后面冒了出来,往姜宁这边瞄了一眼,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先前也有两个人曾经来过这里,一个黑衣,一个紫衣。

只不过那两个人都同阶下这个少年一般,只是挡住了两拨剑气便选择退走。实在入不得它的法眼。

姜宁心有所感,回头望去,梁柱上什么都没有。

灵影扫过大殿,被一股屏障一样的力量给反弹了回来。姜宁了然,是那口钟!

灵器!

明明没有人操控,却能够数次主动激发,与之前那些只是诞生出些许灵性的剑又不一样。

姜宁眼珠子一转,对着那空无一人的楼阁喊道:“别等了,这次进来的人最高便是生虚境界,没有人能挡得住你的第三波剑气的,跟我走吧!”。

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再刻意隐藏,轻巧的一跃,立在了大钟顶上,是一只通体乌黑的灵猫。

那灵猫只是瞥了眼姜宁,便不再理睬,趴在大钟顶上打了个哈欠,拿屁股对着他们,便开始闭目养神。

姜宁没有气馁,‘语重心长’的像一个拐卖小朋友的坏叔叔,“你在这里孤零零的呆了多久?三千年?五千年?”

黑猫耳朵动了动,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次剑池开山也就一旬时日,其他进来的人比我强的不超过一只手,这地方那么大,空间一直在来回变动,他们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来到这里都尚未可知,错过了这一次,你便又要等上数千年的时间!”

黑猫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姜宁说干了口水,那黑猫终究还是没有起身,但也没有闭眼,似乎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可对于姜宁给出的答案又不甚满意。

姜宁撸了撸袖子,骂道:“娘的,软硬不吃的家伙,你全部的七钟老子是受不住,可这里也绝对没人能受得住,想要有人如数千年前那般接你七钟才算通过考验你是想都别想!”。

“这样,第三钟,若我接下了你第三钟,便跟我走,如何?”

那黑猫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终于站了起来。

姜宁忍不住笑骂一声:“这荒唐的世道,一口钟比人还精!”。

飞身来到七十二阶之上,第一道钟声再次响起。

几十道剑气被他轻松躲过大半,剩余的已经不足为虑。

第二道钟声在最后一道剑气被姜宁挑开之后就响了起来。

姜宁默念一声‘飞花’,一剑有如穿堂雪,化作梨花千万枝!

游鱼一般,在一百道剑气的空隙之中来回穿梭,剑气如骤雨,却只有零星几滴落在了他的身上,挥剑一拂,便烟消云散。

“当!”

第三道钟声响起,足足三百道剑气当空而下,有如蝗灾爆发一般遮天蔽日,七十二级台阶之上的那二十多丈的空地几乎顷刻便被剑气铺满,避无可避!

姜宁微微一笑,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躲避的打算。

不给那第三道钟声震散自己气机的机会,在第二道钟声的一百道剑气结束之前,便有一剑‘折枝’如大雪崩,直奔二楼那大钟的本体而去!

三百道剑气与‘折枝’一剑几乎同时出现,一触之下便有将近一百道剑气崩散,而那‘折枝’一剑也已然被消磨殆尽。

钟声已至,姜宁体内的气机终究还是逃不掉溃散的命运,只不过二百道剑气和三百道剑气相比,带来的压力就没有大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了,这种时候,《寸剑术》便彰显出了它在防御方面的滴水不漏。姜宁一个燕子摆尾将自己的身体带到先前那‘折枝’一剑轰出来的那一片空白的空间,如此一来就避免了腹背受敌的窘迫,手腕翻转,叮叮当当挡下了迎面而来的十多道剑气,体内的灵气终于安抚完毕,他灵光一闪,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了那日在驿道旁呼延风的那一记快到极点的心刀术!

没有刑舍的独门心法,那心刀他自是使不出来,可他还是换了双手握剑的姿势,闭上眼睛,灵影一瞬间收回了体内,所有的精气神都尽数灌注在了那把剑上,只凭方才那一眼在脑海之中留下的印象,一剑出,便有将近三十道光影刹那间从剑身上分离出来,围绕在他的身周,化作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场!

剩余的一百多道剑气仿佛豆子被投入了磨盘,一点一点的被碾烂,搅碎,然后消失不见。

他的剑眼下还做不到如呼延风的刀一般快,但借助《分光剑》的讨巧手法,终归还是做到了心之所至,必有剑在的效果!

姜宁一把抹去额头的冷汗,抬头望着那黑猫,嘴角翘起:“怎么样,跟我走罢?”。

梁柱上的大钟陡然消失不见,化作了一个小巧的铃铛挂在了那黑猫脖颈的红绳上。

猫步轻俏,踩在虚空之上,优哉游哉的来到了二人身旁。

姜宁伸手就想去接,那黑猫却不屑一顾。

嫌弃的瞥了眼他身上被剑气割裂,破烂漏风的袍子,那黑猫别过头,径直跳入了鹊儿的怀里。

夜珠来 021章 做我的灯油

这一块格子空间下起了雨。

有个人头顶沾了雨水,头发被蚀掉了一片,接着头颅也被蚀掉了一片,白花花的人脑如豆腐脑,从碗里溢了出来。

一刻不到,该死的人已死绝,格子里只剩下了两双眼睛。

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手里的兵器便是最好的语言。

紫衣少年跺脚,背后的匣子里飞出了一枚头重脚轻的木头令签,食指朝对面那人一点,口中念念有词:“九星!”。

木签无风自燃,一化九,迫向那持剑的明艳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回以一剑,九星皆碎。

少年不以为意,轻声道:“解!”。

碎去的九星令签当即爆裂。

少女的身形一闪而逝,出现在了五丈之外的身后。

紫衣少年皱眉:“青玄,要与咒神宫为敌?”。

少女无言,只是出剑。

素手持烟水,一剑化作十六剑,各自对准了那少年身上的一处要害。

少年依旧只是屈指一点,又一枚令签出匣,悬浮在了他的头顶,签名葵水。

水蓝色的护罩从那令签之上流溢而下,裹住了少年的身躯,波纹微微荡漾,十六柄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尚未触碰到那护罩,便已停滞不前。

少女手持烟水在身周绕了个大圆,低声道:“连珠!”。

十六柄飞剑受到牵引掉头返回,等那大圆画完,飞剑已摆成了一条直线,倍于先前的速度刺向那葵水护罩。

葵水令签飞回了少年背后,少年则瞬间出现在了少女的背后,连珠飞剑只是刺穿了一截木桩。

少年并指一挑,一道雷霆诡异落下,只听他轻声道:“风雷篆”。

少女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身体后仰,脚下一蹬,躲过那雷霆的同时,手中烟水以破军式直刺紫衣少年的心脏。

一道雷火缠绕的光圈从那少年左手飞出,套住了烟水,火舌和电蛇有如跗骨之蛆沿着剑身往上攀附。

少年轻笑道:“勾陈”。

少女及时撒手撤剑,与那紫衣少年拉开距离,只以双指导引着烟水继续刺向那少年。

葵水再出,烟水终究没有得逞,电蛇与火舌此时也消弭殆尽,又一次飞回了少女的手中。

“懒得与你纠缠!”少年脚下出现了一团阴影,整个人有如烧干的蜡烛,一点一点的融化,没入阴影之中。

……

李扶摇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秘籍,上书‘流云剑诀’四个小字,只翻了两页便觉得索然无味,顺手就丢在了地上。

“这经阁里的心法又比不上咱家的刀经,余的全都是剑谱,没半点有用的东西,怎么给咱们来了这么个地方,真是倒霉。”。

白星芷倒是一反常态,半点都没有急躁,一边丢掉了手中的剑谱,一边又从书架上拣选了一本,细致的瞧着:“来都来了,就顺带找两门过得去的心法剑谱,出去送给那家伙,算是还了他当陪练的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说还清就能还清的,”李扶摇笑道:“他今日欠你一分人情,你明日又还他一分,人情却没有抵消,只是在你们心里各留了一分,勉强算是平衡罢了,这样的人情来往的多了,就会变成交情,人情要是比交情再多一些,保不齐就变成了爱情!”。

“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李扶摇道:“虽然那家伙确实不错,可你要是真跑去给人家当二房,老爹知道了还不把我给削死!”。

白星芷没好气道:“那家伙跪下来求我我都不收,还二房?再说了,我跑去给别人当二房,老爹削你做什么?”。

李扶摇翻了个白眼,扔掉了手中的第二本剑谱,语气不善的道:“从小到大,每次你闯了祸,老爹都是打我,什么时候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白星芷理直气壮的道:“谁让你是我哥?你自己抢着要先从娘肚子里跑出来,怪我喽?”。

李扶摇点头道:“那倒也是。”。

“本来就是!”

“说来青玄也忒小气,那《抱元诀》和《寸剑术》在三流秘籍之中也只能算是二流,给大戟士一把小匕首,这不是屈才么?”白星芷撇了撇嘴。

李扶摇笑道:“门派大了臭规矩就多,他要是肯来咱们山庄,老爹刀经都教了”。

白星芷遗憾道:“可惜是个使剑的。”。

“是啊,可惜是个使剑的。”

一滴血从头顶滴了下来,落在了白星芷的书页上。

少女抬头,两块木板之间的缝隙被浸染的嫣红。血是从楼上渗下来的。

“李扶摇!”

少年马上出现在了妹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上面的异样。

脚下无声,李扶摇走在了妹妹的前面,循着楼梯一步一顿。

非是他胆小,只是他的灵觉向来敏锐,别说是在一座楼内,方圆十多里内哪里有人哪里没有,那人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能察觉得到。可进门的时候,他偏偏什么都没能发现。

能让他无法察觉的存在,显然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对待的东西。

谨慎有余的来到了二楼,入眼的是凌乱躺倒了一地的尸体,粘稠的鲜血汇成了小河,朝着更里面的方向流淌。

李扶摇和白星芷都摸出了刀。

那些死人的着装古怪,个个披着甲胄,横七竖八倒在主人一旁的大刀瞧着也是制式的刀器。

李扶摇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了然。

能在这个地方出现的运朝之人,自然便只有离这里最近的南唐了。

可杀掉他们的人又是谁?那人当下显然还在这里,不然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尸体。

鲜血如蛇,穿过书架之间的空隙,往边上的一扇门里去。

“呵,又来了两个!”

一个黑衣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盏灯,灯火摇曳。

汩汩的血流小蛇爬到那少年脚下,诡异的由下而上,注入了那油灯的承盘之中。

那承盘约莫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流干了十多个甲士的血,却依旧没能填满,只是那徐徐燃烧着的朱红灯芯似乎又亮了几分。

那少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轻轻一笑:“二位既然来了,且留下做我的灯油如何?”。

夜珠来 022章 朋友的朋友

古怪的立方格子确实困住了不少人,只是也没有真的太多。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大家八仙过海,还是有不少人离开了迷宫一样的立方,来到了这片诡异空间的深处,各有收获。唯一的差别就是,比起那些脑子灵光的,修为高的,运气好的,他们要出来的慢一些。

林枫走出立方的时间算比较快了,大概在姜宁接黑猫第三钟的时候就想通了这空间的奥妙,借用遁符几次来回折转,终于来到了一个不是空无一物的地方。

经楼!

心中的激动难以掩饰!

他与姜宁一样,修习的都是内门弟子的《抱元诀》,可因为天资稍稍差一点,进入内门的时间要晚了将近半年,心法倒还好,剑法着实是缺了点。

经楼算是此行他最想要来的地方了。

激动只持续了片刻,警惕心依然没有放松。

经阁的大门只是半掩着,自然是有人先一步进去过,那人或者那些人此时是已经走了还是依旧在里面?他不清楚。

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门,四下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林枫暗自松了口气。正想要去翻看那些秘籍,楼上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经楼上铭刻的坚固符文早已在数千年的时光中消磨殆尽,二楼的地板破碎,一大堆秘籍还有死人都从头顶掉了下来。

林枫飞身退出了门外。

李扶摇紧了紧握刀的右手,那黑衣少年明明只是跟他一般无二的生虚八重而已,力道却大的出奇,他的手微微有些麻了。

“飘雪刀庄!”黑衣少年轻声呢喃,那盏燃血的灯上时时有黑色雾气钻入他的身体,少年的气势越来越强。

先前一手‘折枝’被那少年单手接下,除了那盏灯之外,他右手上的黑色手套显然也是一件灵器。

李扶摇心知拖延不得, 脚下灵影生发,阁楼内飘起了鹅毛大雪,明亮的空间顿时一黯。

不见李扶摇有什么动作,漫天的雪花就将那黑衣少年连带着他左手的那盏灯包裹在了其中,就像是一只刚刚结好的大茧。

兄妹二人齐齐出刀,刀光如月轮,急急斩在那大茧之上!

雪花爆散,那黑衣少年却安然无恙!

灯芯之上红霞流淌,一抹半球形的光罩将二人的灵刀结结实实的挡了下来。

黑衣少年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兴奋,光罩撤去,少年松开手中的灯,任由它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一左一右两拳,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兄妹二人的刀锋之上。

没有什么招式,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出拳,可那拳头却快到了极致,力道也大到了极致!

好在两把刀在灵器之中亦是极为不错的存在,碰撞之时,自发的为主人挡下了一定程度的力道,即便如此,李扶摇还是被震的倒退出去三步,白星芷更是推出去了十多步才勉强收住身形。

林枫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上去。

交战的三人早已发现了他,只是他此时不过一个生虚二重,根本对局势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可这两人又好像是五哥的朋友,总不能放下不管。

退一万步,即使他想跑,那黑衣的也不一定会放他走。

黑衣少年一拳建功,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越过了前方的李扶摇,就要先解决掉相对弱一些的白星芷。

柿子捡软的捏!

李扶摇岂能让他得逞,大喝一声“凌霜傲雪!” ,后发先至,一刀出,所有的雪花都仿佛停在了空中,还没有触碰到那黑衣少年的后背,就有一股几欲透体而出的锋芒将他坚实如铁的后背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少年不得不收拳避开了那快如闪电的一刀。这是他头一次在一个同龄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危机。

李扶摇收起了平素憨憨萌萌的神态,邪魅一笑:“上一个欺负我妹的,已经埋土里了!”。

白星芷难得叫了一回‘哥!’,李扶摇一年之中,大概有十个月的时间都是那副老实巴交好说话的性格,可他一旦认真起来,就会突然间变得强到离谱。白星芷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黑衣少年挑眉笑道:“埋土里似乎也挺不错!”。

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就只是单纯到极点的碰撞!

黑色拳套和灵器大刀片刻之间就在空中碰撞时数十下,火星四溅,白星芷此时已经完全插不上手,林枫就更不要提了。

林枫心知这种程度的战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除了留下三分的注意力在李扶摇他们那边,便一门心思观察起了漂浮在空中的那盏金灿灿的油灯。

若是能够打碎那盏灯,或者至少打断它源源不断的给那黑衣少年输送黑色雾气,那兄妹二人的胜算便能大一些。

林枫一道剑气刺向那灯芯,却被半透明的血色光罩轻松挡下。

黑衣少年桀桀笑道:“嘿嘿!再给你一百剑你也打不碎!等下便让你也做我那灯中之油!”。

李扶摇也不知与那少年在空中来会斗了多少招,他本还占些上风,可黑衣少年有那盏灯源源不断的补充,却是越战越勇。再打下去,恐怕迟早都要落败。

白星芷也看出了那盏灯才是当下这场战斗的关键所在,只是即便是她的灵器大刀也无法对那盏灯造成半点的伤害。

“接着砍那盏灯!”林枫突然道。

白星芷还不明所以,林枫又道:“你攻击那盏灯的时候,黑气在减弱!”。先前他的攻击太弱,并没能看出那黑气的明显变化,但白星芷手持灵气的攻击效果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破绽!

白星芷眼前一亮,与林枫一起,乱七八糟的招式一时间都招呼在了那盏金色的油灯之上,黑气的输出越来越少,那黑衣少年再一次被李扶摇压制的落入了下风!

承盘里的灯油消耗的越来越快,可那金灯注入黑衣少年身体的黑气反而越来越少!

那少年反手一招,金灯飞回到了他的手中,可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便被李扶摇找到了破绽一刀劈在了那黑衣少年的后背,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李扶摇追上去又是一刀想要斩尽杀绝,黑衣少年左手金灯之内最后的一滴灯油燃尽,血色的光幕突兀出现,挡下了这致命一刀后轰然碎裂,但是那少年已借着这丁点喘息的时间一拳逼退围攻上来的林枫和白星芷,身形拔高,遁入了头顶的另一块立方之中。

尘埃落定,李扶摇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变回了先前那副萌萌哒的老实模样。

白星芷俏生生的立在了林枫的面前,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夜珠来 023章 剑池已无剑

这世间有人倒霉,也有人总是运气很好,离她近的那些人有时会被吸走些本属于自己的气运,有时也偶尔能沾光得到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好运。

小尾巴大概就是那种运气极好的人,面临死地的时候恰巧被刑舍传人所救,一路上若没有这家伙护着,还不知又要死多少回。反观呼延风则平白无故被人折断了刀,又平白无故的被人追杀了一路。

呼延风就是那种人身边的人。

此刻,呼延风便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正津津有味的嚼着果子。

名叫小尾巴的姑娘,则骑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撑开了平日里用来装山果的小布袋,欢欢喜喜的装着果子。小姑娘瞧着自己鼓囊囊圆滚滚的小布袋子心满意足,这样一来,起码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用担心吃肉的问题了。

“阿风,你说,我们吃的这些是什么果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不过很好吃!”

“不认识”,呼延风道:“不过脚下的四极真土我还是认识的,这树八成就是他们说的什么灵树,反正这果子是好东西,你那小袋子装不下的那些,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哦!”小尾巴又闻言先是往嘴里塞了一颗白得透亮的果子,又从树上摘下了几颗揣到了怀里,“那我多摘些,出去给鹊姐姐还有姜宁哥尝尝!”。

呼延风咬下了手中果实的最后一块香甜果肉,解开腰带,便要脱衣服。

树上的小姑娘红着脸道:“你,你,在这里,不太好吧?”。

呼延风褪去了外衣,又系上了腰带,把那袍子两头打上死结,便低头开始刨土。

半点没有理会小尾巴的旖旎心思。

这空间古怪的很,李扶摇兄妹能不能找到这里还是个问题,既然来了,便替他们做一回苦力。

李扶摇替他挡下那一记梅子雨,这位刑舍的传人可没忘。

背着签匣的紫衣少年就像草一样从土里长了出来。小尾巴吃到一半的果子都给惊得脱了手。

呼延风停下了挖土的动作,站了起来。

少年微微一笑:“树上的果子,可容我采一些?”。

呼延风道:“树上的随意,”似乎觉得自己忽略了正坐在树枝上的某人,又补充道:“她手里的,不行。”。

少年点头说好。

……

……

姜宁时常抱怨自己请回来个大爷,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黑猫自从见到过一次姜宁用灵影给鹊儿灌元液的情景之后,每隔上那么一天,也要让姜宁给它灌一口才肯罢休。

姜宁则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鹊儿能够懂得那个家伙的心思。

不过她似乎十分招那些动物甚至是异兽的喜欢,比如说那只名叫大鸟的狮鹫便是如此,此刻她怀里抱着的黑猫亦是如此。

虽然那只黑猫并不能真的算是异兽。

一连七八天。

姜宁和苏鹊还有苏鹊怀里的黑猫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格子空间,遇到过一些迷阵,杀阵,遇到过一些机关,傀儡,就连初时进入到通道之中的那种剑丛也遇到了几个,偏生就没能够找到传言中孕养着无数把宝剑甚至可能还有灵剑的剑池。

半途中也遇到一些人,其中不乏想要下黑手夺取《木皇经》的存在,那些人,似乎也没有一个曾见到过传言中的剑池!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那口在灵器之中品阶也不算低的大钟似乎消耗掉了姜宁所有的运气,之后的那两日,他唯一找到的地方便是一座丹房,只是那丹房早已被不知几许的修士早早的光顾过了,除了几口黑漆漆沉重又带不走的丹炉之外,连一张纸都没能留下!其实即便那些丹药还在,几千年下来,药力也该流失殆尽了。

短短一旬时日,进入护山结界之中的一千多号人,被大阵送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两百。

其中有一半是真的死在了剑池的危险之中,剩下的一半则是死于贪婪的人心!

死去的人很多,出来的却各有各的收获,只是他们当下的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一些修为更高的人隐藏在暗中等着做螳螂做黄雀做渔翁。

姜宁似乎有幸不用被人当做蝉,因为李扶摇和白星芷的老爹李飘雪亲自来了,答应女儿把姜宁苏鹊还有呼延风和小尾巴带到山庄做客。

姜宁和呼延风各自婉言谢绝,姜宁是因为答应了要和苏鹊到南唐老家看看,呼延风则是说等他游历完了大陆。

李飘雪没有强求,可还是带着他们一瞬间来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无人山头,算是帮他们避开了那些想着截胡的家伙。

临走时,白星芷塞了两本秘籍在姜宁的手里,笑道:“你那个叫林枫的兄弟,挺不错的!”。

李扶摇则是从呼延风手中接过四极真土,丢下了一句“来日再会!”,二人便跟着父亲消失在了原地。

……

那黑猫跟谁也不亲,除了苏鹊,小尾巴几次三番想要从鹊儿怀里抢过来摸一摸,都被它无情躲过,到最后不厌其烦,索性直接化作了一串系着铃铛的红绳,套在了鹊儿的手腕上。

小姑娘委屈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呼延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惹得小尾巴一个果子就丢了过去。心道这个拖油瓶是越来越放肆了。

姜宁本还想问问林枫的事情,只可惜李扶摇他们走的太快,没来得及开口。

最后,还是鹊儿问出了一个所有人心中都有的疑惑:“你们可曾真的去到过剑池?”。

“我们一直都在吃果子,哪里都没有去。”。小尾巴靠在苏鹊的怀里,许是有些倦了,说话迷迷糊糊的。

呼延风点头,算是肯定了她的回答。

同样的问题浮现在了每一个进去或者没有进去过摩云剑池的人的脑海里。

是否真的有人去到过‘剑池’的剑池?

剑池里是否真的有灵剑?

没有人知道。

所有从剑池出来的人都异口同声的说自己没有见到过所谓的剑池,更加没有得到过什么灵剑。

消息就这么沸沸扬扬的在南唐以至于整个大陆上传了个遍,不管是修行中人,王族宗亲,亦或是贩夫走卒之间,都开始有一个说法在流传:

剑池已无剑!

梅子雨 024章 你又不是剑

相谈甚欢,再见无期。

姜宁还是那句:“阿风啊,往后打算去哪儿呢?”。

呼延风笑道:“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呗!倒是阿宁你,带着媳妇儿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姜宁道:“回老家看看!”。

……

姜宁新到手的剑一直没有名字,苏鹊便叫它‘小灰’。

“若有朝一日它也能天下闻名,该怨你给它取了这么个不霸气的名字。”姜宁道。

鹊儿不服气了:“你又不是剑,怎么知道它不喜欢?”。

姜宁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那狮鹫看起来就很喜欢‘大鸟’这个名字。

“那你的剑呢?你的剑又叫什么?”姜宁瞥了眼别在鹊儿腰间的精巧细剑。

“恩~”鹊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就叫‘入山’好了”。

小灰和入山。

剑的名字就被这两个人草率的定了下来。

姜宁本不怕被人当蝉来抓,甚至还有心做一回吃掉渔夫的大鱼,毕竟那只黑猫,或者说是那口大钟,在数千年前也是威名赫赫的存在,当不至于在元丹或者星极修士的面前落了下风。

不过既然被飘雪刀庄的庄主给带了出来,他也不会无聊到再跑回去勾引别人对自己下手。

灵器虽好,也要主人够强才能充分的发挥它的威力。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勾当,一个弄不好给真的变成了猪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大鱼不做也罢,倒不至于会觉得有什么遗憾。

小尾巴送给他们十来颗果子,姜宁和苏鹊分别的当天就吃干抹净,鹊儿本想留着慢慢吃,可姜宁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只有吃到肚子里的,别人才没办法抢走,除非他能把你也吃了。

苏鹊想了想,世上大概没多少人会这么干。

果子吃了,修为却没有太多的增加,药力的吸收是个旷日持久的过程,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有什么明显的助益,越加珍贵的灵果灵药,想要完全吸收,需要的时间就会越发的漫长。

说书先生讲那些神仙志怪的时候,总喜欢说某某人在山里发现了一颗朱果灵药,吃下去后第二日便生出了千斤巨力,资质更是从凡胎肉体变成了上佳的道胎。

这种事情,凡人听之信之也便罢了,修行人若是听到,想来只会一笑置之。那些所谓的灵丹灵药别说根本不存在,便是真有,而且能够如此快速的见效,吃下它们的凡人想必也是当即爆体而亡了。

事实上,不管是何等珍贵的灵果或是丹药,即便被肉体凡胎不懂修行之道的凡人吃下,也断然不会出现把那人撑死的局面。吸收不掉的药力,便会自发的存留于身体之内,静等日后。不过想来不懂修炼的凡人吃了那种灵果丹药,大抵一辈子都是吸收不完的,也就只能延年益寿而已,大半的药力都要白白浪费。

果子吃了,果核却被姜宁特意留了下来,自然是有心尝试种活一株。

“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姜宁笑道。

“是什么?”。

姜宁没有说话,只是牵起了鹊儿的手,下一瞬,两人已不在原先的道路上。

“这里是?”

眼前是一块草地地,有几只肥嘟嘟的大白兔正在吃草,见到了二人也不怕,只是悄悄走远了些。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不算高也不算大,就和家乡的小丘山差不多,山顶却积满了皑皑白雪。

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却有琉璃色的毫光在游弋,美不胜收。

姜宁笑道:“这里就是我的虚土!”。

鹊儿瞪大了眼睛。

虚土虚土,这一个‘虚’字就说明了一切。

这一方空间只存在于泥丸宫中,离开了泥丸宫,便只能以灵影这种介乎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方式存在。

也许有些异相可以短暂的由虚转实,比如李扶摇兄妹的飘雪,可变成实质的东西也仅仅是雪花而已,那一方土地仍旧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而眼下姜宁的虚土,已经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成为了一方完全真实存在的空间!

“你,这……”

姜宁一伸手,不远处小山上的雪花就化作了一只白色的雪花大鱼,轻飘飘的游到了二人的身边,围着鹊儿打了个转,这才又飞回到了小山上。

姜宁笑道:“在这里我虽然不是万能的,却能做到许多在外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带着鹊儿在这方仅有二十里的小空间转了一圈,姜宁指着不远处的小山道:“那座小雪山大概是因为雪琼脂的缘故,其中精纯的能量被我的虚土吸收,而剩余的寒气就化作了那座小山。”。

鹊儿显得有些开心,或许是因为这个空间的神奇,或者是因为姜宁把秘密告诉了她,又或许两者皆有,就连她手腕上的那串猫铃铛都又变回了黑猫的模样,离了鹊儿的怀抱,在这方空间中来回的踱步,竖瞳里有些好奇,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姜宁难免又在心中腹诽一个灵器简直要成精。

苏鹊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那大白兔背上光洁柔软的绒毛,那肥兔也没有太抗拒,反而慢慢被摸得有些舒服了,竟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这小草和小兔也是你这虚土自己就有的?”。

姜宁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从外面移植进来的,起初并没有敢奢望它们真的可以存活,只不过姑且拿来试试而已,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至于那些兔子,胆子这么肥,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鹊儿了然道:“那些果核?”。

姜宁点头,“既然小草和兔子都可以在这里活下去,那这些灵果的果核说不定真的能长出来呢?”。

姜宁把果核都交给了鹊儿,在苏家小屋的时候,她就最喜欢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眼巴巴瞧着它们茁壮了,自己也跟着欢喜。

苏鹊取下了入山,在草地上清理出一片空白,又拿剑刨了几个深深的小坑,将那些果核分别种下。可怜入山堂堂宝剑,被那丫头又当镰刀又当铲子,姜宁本想调笑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啊,他又不是剑,怎么知道入山情不情愿,兴许它和主人一样,也乐在其中呢?

梅子雨 025章 枣儿入乌睛

姜宁那被云雾包裹的虚土从眉心钻出来,漂浮在了手心,依旧只是一寸见方。

“别人的虚土,只有在释放灵影时才能在外界存在一瞬间,可我的虚土,却可以长存。”姜宁笑道:“谁又能想到,这小小的一寸立方内部,竟装着一个二十里方圆的小天地!”。

苏鹊道:“既然在山洞中你就发现了虚土的异样,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一池子雪琼脂直接收进去?”。

姜宁失笑:“我现在无门无派就只是个野修了,以后的修炼可都指着那一池子雪琼脂,要是收进来被虚土给吸光了岂不是亏死?”。

“你那虚土不是已经不再主动吸收你体外的能量了么?”

姜宁道:“那是因为它已经可以自主的从那片琉璃色的神秘空间之外汲取能量,不再需要从我这里打劫了。”。

“就像一个小孩儿,稍稍长大了些,学会了自己吃饭,就不太乐意别人老给他喂奶,可那不代表你把奶喂到了他的嘴里,他不会咽下去。”姜宁笑道:“我早拿元液试过了,直接把小立方泡在元液里它已经不会主动吸收,但是把元液丢到这方小天地里面,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还蛮有个性!” 鹊儿笑道。

姜宁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片空间依旧在变大,三千丈根本就不是它的极限!”。

“还能长?”

姜宁道:“从彻底觉醒的那天起到现在,一直都在长,只不过长的很慢,这么长时间也就只扩张了半尺还不到,也就因为我是这片空间的主人,所以才能察觉到。”。

苏鹊恍然:“怪不得你一直都不怎么担心别人因为《木皇经》打我们的主意,原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只要躲在这里不出去,谁也杀不掉你!”。

姜宁嘿嘿一笑:“算是吧,正常人看到我们突然消失,定以为已经用某种手段逃脱,我们自然可以脱险。若那人待在原地守株待兔,其实我们是逃不掉的,因为我们进来的地方在哪里,出去的时候依然在原处。而且这里能吃的就只有这十几只兔子,其实也藏不了太久,不然要被饿死。”。

“种些水果蔬菜就好了,交给我!”鹊儿拍拍胸脯道。。

姜宁打了个响指,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嘿嘿!就在等你这句话!”。

果然,挨了久违的勺子。

白星芷和李扶摇出自飘雪山庄,眼界自然比姜宁要高得多,翻遍了摩云剑池的经楼为他找到的心法和剑谱自是要比《抱元诀》和《寸剑术》好了不止一筹。

心法名叫《苍木剑图》已经是第二等的图录,剑谱则叫《三千尺》,是摩云剑池创派祖师李太白的成名绝学。

剑谱白青一早就在研习,这套三千尺剑法行云流水顺畅无碍,剑势磅礴有如银河泄地,每每舞剑,姜宁都会平白生出一种千军辟易,有我无敌的豪迈心绪,倒与那锱铢必较的《寸剑术》和以灵巧见长的《分光剑》都大相径庭。

不同风格的剑法集于一身,相互交融,取长补短,虽还未完全练成,就已让他受益匪浅。

至于心法改换一事,因为需要绝对安稳的环境,而当下两人又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姜宁尚在拖着。

自打鹊儿知道了姜宁的秘密,每天都要进去看上几眼,赶路的途中见到了喜欢的花花草草,都要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拿入山将之连根带土的剜出来,移植到那小天地里,那里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后花园。

姜宁对此保持着放任自流的态度,当下又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走的慢一点却也无妨,本就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来的。

在者,她原就有一片小花园,要不是为了自己,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儿也不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丢下自己的小屋,丢下长着小白花的小菜圃,跟他来受这朝不保夕 的颠沛流离。

姜宁的虚土小天地似乎十分喜欢活物,对于那些被移植进来的花草还有偶尔被丢进来的小动物都格外的优待,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长势都十分喜人,比起外面世界的同类都要更茁壮些。尤其是那些兔子,这段时间纷纷繁殖生产,又多了几窝的小兔崽子,算是这里第一批土生土长的生灵。

最让二人欣喜的是鹊儿栽种下的那些个灵果的果核已经破土抽条,生出了小小的枝丫。苏鹊原以为即便可以成活,想要破土都尚需数月光景,如今看来,不论大小,每一方天地,对于最先到来的生灵都是最为厚待的。

就如传说中的混沌神魔,先天地而生,个个都能移山倒海,寿元无穷,再之后的生灵血脉就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即使是那些上古神兽的血脉,长到成年,顶天也就是星极巅峰的强度,再往上便要自己一点一点的修炼。

当然,这一方小天地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好歹也让那些灵木花草加快了代谢,姜宁知足。

……

东庭域大小三十多个运朝,南唐只能算作中等,却也有一千八百万里方圆的广袤土地。

这里没有北边呼延风家乡北方霸主天禄王朝的广袤草原,没有西方巨擘大延国的万里风沙戈壁,没有更南边苗土数百部落的烟瘴林子,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明山秀水,小桥人家。南唐的子民,性子也就随了那廉纤梅雨,软绵温吞。

大磐江是少有的南北流向的水域,从北边的大晋王朝发源,贯穿了整个南唐和苗土,流入人迹罕至的蛮荒,自古以来,便是商贾往来的交通要道。

鹊儿说想坐船,于是二人便开始往东边走,先前被李飘雪带着从西钧城附近往北走了有百多里,给他们又带回了大晋王朝的国土,两人也没有御剑,买了匹枣红马一骑共乘。

鹊儿一如既往的喜欢取名字,给那本叫赤风的骏马换了个‘枣儿’的头衔,马儿闻言欢喜的踩着蹄子,叫姜宁好一阵无语。

两人一路上慢慢悠悠,腻腻歪歪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达大磐江边上的乌睛郡,已是过了将近半旬的时日。

梅子雨 026章 为死人拔剑

鹊儿问姜宁什么是运朝。

“运朝大抵便是一帮人通过治理王朝积攒国运,然后借助国运反哺自身,加速修行的一种方式。青玄那些宗门派遣弟子下山帮百姓消灾解难,治病祈福,施云布雨,传经布道,那些世家大族安排后背负笈游学,仗剑江湖,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与此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为的不过是讨好上天,以便积累福缘,让这长生之路能走得顺畅些,即便不能长生,福泽后世也是好的。”。姜宁笑道。

鹊儿皱眉:“难道就没有真心为苍生百姓着想的人?”。

“自然也是有的。”

鹊儿盯着姜宁的眼睛:“你是吗?”。

姜宁摇了摇头。

枣红马儿被守城的将卒拦了下来,约莫是觉得这两个佩剑的年轻人不像什么高手,所以也不怎么客气,上来就与他们讨要文牒路引。

好在那领头的什长也是个初入凝血的,还算有些个眼色,虽瞧不出那牵马男子的深浅,好歹还能看出来那清秀姑娘是个凝血二层的小高手。他有官身在,凝血层次的过客大可不必畏惧,只是当下也收了揩油调笑的轻薄心思,只打算公事公办。

姜宁从怀里掏出来一锭足额的银子,轻笑道:“一点心意,权当是些酒钱,几位将军行个方便?”。

银子交到那什长手中的时候,又有一锭从袖管里划出,那什长默不作声的收下,这才有了笑意,挥手放行,连道:“好说,好说。”。

鹊儿道:“你放出点生虚境的气势不就解决了?”。

姜宁给自己灌了口酒,笑道:“青玄还在到处找我,当下能不惹眼就不惹眼,再者,恃强凌弱这种事情,做多了是会上瘾的。”。

“哼!歪理!”鹊儿没好气的别过头去。

姜宁浅笑着摇头,也没有再争辩。女人不想听道理的时候,无论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鹊儿八成又在心里偷摸着计算那两锭银子和铜钱还有女红之间的比例了。

好不容易找了间客店修整了一晚,一大早起来,鹊儿就不见了,只在自己房间的桌上留了纸条,说是去渡口找船,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跑去跟人讨价还价,免得姜宁这个败家子儿到时候二话不说就把白花花的银子丢垃圾一样一把一把的丢出去。

左等右等,将近午饭的时候,鹊儿才一脸喜色的回到了客栈,“找到船了,只要一吊钱!”。

姜宁翻了个白眼,狠狠捏了那丫头的腮帮,“从乌睛郡南下到南唐腹地几百万里的水路,哪个这么好心,只管你要一吊钱?”。

少女撇开姜宁的手解释道:“我去渡口问过了,那些商船肯带人的,约莫都是每一百里的水路算一两银子,我们大抵

要走七八百万里才能到南唐的腹地,算下来就需要一千五百多两的银子。”。

姜宁道:“所以你的一吊钱又是怎么算出来的?”。

少女有些口干舌燥,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说道:“我在码头外边遇到了一个叫陈亮的舟子,他每天在那里载人渡江,我就跑去问他小船卖不卖,他说今天夜里有最后一趟活儿,过了江就不打算再回来,如果我们有那四五个时辰的闲工夫,便同他一并坐小船到江对岸,至于那小船,给一吊钱便好。”。

姜宁一把抢过女孩儿手里的茶杯,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过个江要四五个时辰啊?这么大的江,稍稍有个激流风浪就把这小船掀翻了,我们可是要走几百万里,你买个舟子的小船是,想见识一下这大磐江水里的风光?”。

少女理直气壮的道:“别人都能一苇渡江了,你堂堂一个生虚,一只小船都保不住?”。

姜宁道:“自然是保得住的,可那多麻烦,你自己算算为了保住个一吊钱的小船要浪费我多少的元液?再算算那些元液能换多少的银子?”。

少女横眉冷对:“我不管,我就是要坐小船,陈亮的那一只!”。

姜宁终究还是答应了鹊儿的要求。

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视线随意的望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小酒,心道以前和韩水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不过她,所以事事都要听她的,如今身边换成了鹊儿,这丫头嘴笨,总是三言两语就被自己噎住,怎么到了最后,还是他乖乖听话?

这世间的事情,总有许多是不能用道理来说清的,否则还练剑做什么?姜宁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他知道,自己约莫是比剑也赢不了鹊儿了。

鹊儿今天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了,姜宁这酒越喝越不对劲,许是和那叫陈亮的舟子有关?

总之也就半日的时间,到时候自有分晓。

夜凉如水,姜宁和鹊儿来到了码头。

“瞧,那个就是陈亮的小船,还新崭着。”鹊儿指着在渡口一堆小船拥挤漂浮的犄角格拉里一只瞧着确实比较干净崭新的小船道。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所以,人呢?”姜宁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鹊儿略显难为情道:“我们说好了半个时辰前在这里汇合……不好!”苏鹊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指了个方向便要姜宁用小灰载她过去。

等两人来到一座庄严宏伟的府邸门前,姜宁终于第一次见到了陈亮。

和他一起被吊在太守府门外的,还有一个被扒光了衣服,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娇小女子。

那女子已经断气,陈亮勉强还活着,鲜血从他的额头滑落,流进了眼睛里,他转过头,用了好一会儿才算看清来人的面容,原来是早间与他说要花一吊钱买自己小船的姑娘。那船他本就不打算要了,只说便送她好了,可那姑娘明明一脸的心疼模样,还是坚持要给他一吊钱做买船的用度。造那破船儿,不过是他自己从山上找了些木头,又费了些力气而已,哪里值一吊那么多。

陈亮咧了咧嘴,轻轻一笑,说出了这辈子最后的一句话:“姑娘,那一吊钱我不要了,麻烦帮我把青柳安葬,可以的话,把..我们..葬在一起。”。

时间倒回早晨。

苏鹊问过了商船那些人一个名额的价格,然后就动了买小船的心思。一半是心疼那些银子,一半则是她实在不喜欢吵闹,大船上三教九流乌烟瘴气,哪里比得上两人一叶扁舟下南唐,风雨共济来的欢喜。

找来找去,她就找到了那个叫陈亮的舟子。

那陈亮竟说小船送她,不要钱。说话的时候,眸子里都闪烁着熠熠星光。她看得懂,那是幸福,是喜悦,是充满希望的眸子,就与姜宁把青鸾打到山壁那一日,瞧着自己的眸子是一样的星光。

她便笑着问陈亮为什么不要钱。

那舟子就说要和喜欢的女子私奔,再也不回来,小船又带不走,送你好了。

要同他私奔的女孩儿叫青柳,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只因那太守的小公子瞧上了,便使计让她爹欠了银子,不给嫁就拿命偿。

青柳嫁了过去,他也就死了心。

可那小公子也不过是玩玩,青柳过门没几日他就失了兴趣,动辄拳脚相加。

青柳备受冷落,太守府也就没什么人再关注她,日子久了,两人暗中便又有了来往。

说是来往,也不过就是在偷摸着见面时给她送些跌打的药水还有喜欢的吃食。

今年早些时日,青柳那老爹也过世了,两人便约定在今日私奔,渡过大磐江,到对面的天风王朝去!

姜宁脱下了自己的袍子,递给苏鹊。鹊儿解下绳子,用那袍子裹了青柳,替她闭上了眼睛。

“姜宁!”苏鹊轻声道。

“恩?”

“我想杀人了!”。

姜宁咧嘴一笑。

“那便杀!”

梅子雨 027章 不把命当命

李儒林本该是个读书人。就同他的名字一样,儒林。

他老爹李怀羲就是个读书人。

李怀羲数算不错,为人也算圆润,更是写了一手好字,只可惜那文章做得实在辣人眼睛,几十年下来,也没落个什么像样的功名,只是凭着祖荫和每年年初的几幅漂亮的对联儿在本县县令身边混了个治中从事的位子,也勉强算是个官儿了。

李怀羲给儿子取了‘儒林’这么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把家学渊源发扬光大。将来也好考取功名,得以‘儒林立于儒林’。

事实证明李儒林唯一发扬光大的家学渊源,就是文章写得更加辣人眼睛了。

好在李儒林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老天有眼,他在文采方面输给老爹的那点东西都从武道这边长了回来。这不,将将二十五岁,就已经是凝血一层的小高手了,还在乌睛郡城里混了个什长当,再过个几年,他李怀羲见到县令都不用点头哈腰了。

李儒林唯一从老爹那儿继承来的好东西就是那点儿圆润劲儿,这不,昨天在城门口得了些银子,今天晚上就拎着好酒跑来太守府给自家的百夫长献殷勤来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凝血五层,上过战场的!

可惜本来一手好好的马屁给拍到了马蹄子上,自家那个百夫长是个内里刚正的硬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偏生还要带着手下帮那狗日的小公子祸害别人,这会儿正在里边儿生闷气呢。没办法,比起别人的命,还是自己与这帮兄弟的小命还有前途来的重要些。

提着好酒好肉来的李儒林碰了一鼻子灰,瞧见吊在门外的那一对亡命鸳鸯,当下也没了吃酒的兴致,酒肉分给那些没心没肺的同僚,便提了枪站在门口,替自家的百夫长守门。

远远的便瞧见一道剑光飞来,倏忽就停在了大门外。

从剑上下来了一对年轻男女,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晚间在城门口孝敬自己酒钱的那两位。

李儒林提着枪的手都抖了一下。

剑仙!

自己拦路盘查也就算了,居然还收了那剑仙的银子!

他不会是回来找他麻烦的吧?

李儒林失笑,堂堂剑仙,何至于为了一两锭银子同自己这么个守城的过不去?李儒林啊李儒林,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悬起的心肝儿才将将放下,马上又提了起来。

那少年和少女下了飞剑,便各自解下了吊在大门外的一具尸体。

他听见那少女说想要杀人。

又听见那少年说‘那便杀!’。

火急火燎的跑到外院去禀报自家的百夫长,临走前他瞧见了那少年冰冷的目光。

不等那李儒林禀报,姜宁灵影大开,飞剑载着苏鹊直奔内院而去。

一剑‘洗青壁’有如飞珠断线,青霞四散,藏在暗中的瞭子和弩手刹那间弓矢尽断!

“什么人?敢来太守府邸撒野?”

四个人联袂出现,挡住了姜宁的去路,一个生虚四层,两个五层,还有一个七层!

一个使刀,三个使剑。

姜宁挑眉:“太守那小儿子做的好事你们知道吧?”。

带刀的那个五层的壮硕汉子冷笑道:“一个生虚四层,一个凝血二层,也来太守府逞凶?”。

姜宁没有理会带刀男子的不屑,只是平静的望着领头的那个生虚七层的妖娆女子,又问了一遍“太守那小儿子做的好事你们知道吧?”。

佩刀男子对姜宁的无视颇为光火,正要再说些什么,被那妖娆的佩剑女子一个眼神制止。

妖娆女子心思剔透。生虚四层见了他们还能如此平静,没有几分依仗是断然做不到的,这架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那女子平静道:“太守的公子自有太守大人管教,轮不到我们插手,更何况太守王建安大人乃是元丹二层的高手,这太守府不是你可以擅闯的地方,现在离开,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姜宁不再说话。

既然知道,还要阻拦,那就唯有拔剑!

驻扎在太史府邸的皆是凝血精锐,当下就有三四十个甲士提枪上阵,将二人团团围在了其中。

姜宁环视一圈,冷冷道:“今日,他要你们吊死陈亮,青柳,你们照做了,明日如果又要你们吊死张亮,吴柳,你们想必也还是会照做!你们纵有千般借口,万般理由,今日,我都不愿听。”

小灰一化三十,正是那日姜宁在绝境之中悟出的心剑剑场!

飞剑有如畅游在大海之中的群鱼,翱翔在高天之上的燕阵,一张一缩,收放自如,在姜宁的导引之下,绕着他自己和苏鹊二人来回游弋,在那三四十个甲士之间纵横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初时这些人提枪结阵还能勉强抵挡一二,盏茶的时间不到,便不断的开始有人受伤,光剑飞行的途中骤然转换成了影剑,在昏沉的夜色里近乎消失不见,那群不过是凝血初期的甲士骤然间失去了目标,心中慌张,阵型也跟着紊乱了起来,飞剑如飞箭,一个来回,甲士中就有半数遭飞剑破甲穿膛,断手断脚。

哀鸿遍野!

苏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姜宁却只有冷漠!

“你们方才不把他们的命当命,如今我也不把你们的命当命!”

一剑‘折枝’气吞万里,剩余的甲士,包括方才那个凝血五层的百夫长,皆被那大雪崩似的一剑扫翻在地,枪矛尽折,甲衣破碎!

姜宁举起小灰高过头颅,三十余柄影剑重新焕发出清冷的月光,在大院的上空形成了一个矩形的方阵,银芒森冷,尤有滚烫的鲜血在滴落。

姜宁挥剑,三十柄飞剑仿佛生出了感应,暴雨一般齐齐下坠,一剑一人,似乎要把所有的甲士全部钉死在地上才肯罢休!

苏鹊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那些飞剑终究没有赶尽杀绝,闪烁着清冷毫光的剑影纷纷在将要把一人穿透之时停在了他们的胸前。

那百夫长还有赶鸭子上架的李儒林瞧着眼前仍在滴血的光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姜宁冷冷道:“死的那几个手上都沾了血,至于还活着的,你们好自为之。”。

光剑重新飞回了姜宁和苏鹊的身边,剑锋却依然指着前方尚未出手的四个生虚境。

那佩刀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是有些焦急!眼前这人确是生虚四层无疑,可这样的手段,即便是那个狐媚子也不见得就打得赢。先前他自恃修为出言不逊,想必已惹得那人不快,若他铁了心下杀手,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公子有刺史大人庇护着,半点事儿都不会有,却叫他们几个现在骑虎难下了!

李儒林呆呆的躺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断了的铁枪。他无比的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昨日在城门外点头哈腰给自己孝敬酒钱的那个牵马的剑客。可看过了那人生杀予夺的冷漠气质和孤绝霸道的凌厉剑法之后他又有些犹疑了。

一个敢在太守府大杀四方的剑客,为何要与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看门什长曲意逢迎?

李儒林突然想起了那人先前的话,轻声喃喃道:

“是因为你愿意把别人的命当命么?”。

梅子雨 028章 钟灭元丹境

姜宁一步步往内院走,再没有一个甲士敢于拦阻。

妖娆女子轻声道:“一起上!”。

这少年十分棘手,一对一她已没有把握可以取胜,可那位元丹境的太守她更惹不起,既然他不肯退,那就非战不可!

四人同时灵影大开,数百根带着棘刺的藤蔓骤然出现,有如一群大张着獠牙的巨蟒,铺天盖地的从四面以及头顶合围,棘刺上泛着幽绿色的光芒,显然是有剧毒。那妖娆女子竟是一位拥有异相虚土的修士!

其余三位,则趁着荆棘藤蔓合拢的间隙,各自找了角度,从三个方向攻来,配合颇有些默契。

“荆棘虚土!”姜宁此时尤有心情说话,三十道光剑从容调度,在他和苏鹊的头顶形成了一个超大的剑环,剑环电锯一般轮转,那些铺天盖地压下来的荆棘还未能接近到二人身周一丈,就全数被切割成碎片,再一次消失不见!

此时,三人的攻击恰好同时到来,两柄剑一把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来,尤其是那个使刀的男子,用心极为险恶,他的刀从一开始就没有对着姜宁,而是朝着只有凝血二层的苏鹊去的!那个清秀少女显然就是他的软肋,与其搏命一战去赌那微妙难言的胜算,他更喜欢用那少女的小命逼姜宁就范!如此一来,当可稳操胜券!

姜宁冷笑,他的灵影一早便已开启,三千丈方圆尽收眼底,若有谁以为借着着那铺天盖地的荆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可以瞒天过海趁虚而入,那他一定会后悔!

那使刀的男子很快就后悔了!

漫天的荆棘遮挡了姜宁的视线不假,同样也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的虚土只有区区两丈,其余那两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等那三人通过灵影发现姜宁已经不在原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距离实在太近了!

姜宁一剑‘飞花’倏忽而去,恰巧避开了那使剑两人的攻击,似轻实重的一剑与那使刀男子的阴损一刀轻飘飘的撞在了一起,男子的长刀瞬间脱手,姜宁也不出剑,扭转肢体欺身而上,直接一个膝撞顶在了那男子的胸口,七八根白花花的肋条粘连着些许的血肉直接从那男子的胸膛被硬生生给挤了出来!

男子喷出大口的鲜血往回倒飞,可姜宁已铁了心不给他留半点活路,剑尖朝前一指,三十道光剑尽数窜出,来回攒射,鱼群分食饵料一般,当空就将那使刀的男子瓜分殆尽!

血污和骨头残渣洋洋洒洒的淋落,所有人的胸口都升起了一股寒彻心扉的冷意!

挫骨扬灰!

伤我可以,大家各凭本事。伤我的女人,定叫你碎尸万段!

两条藤蔓及时缠住了方才那二人的脚踝,那妖娆女子已顾不得理会藤蔓上的棘刺和毒素对二人的影响,强行将他们从姜宁的身边拉了回来!因为她有预感,若二人再停留在原地哪怕一秒,都逃不掉被一剑毙命的下场!

此时此景,那妖娆女子反而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有些羡慕的看了眼站在姜宁边上的清秀少女。

只听那穿着红衣的妖娆女子轻笑道:“若也有一个男子肯如此待我,这一身的生虚修为不要也罢!姑娘,你真的好有福气!”。

鹊儿偷偷瞄了姜宁一眼,脸颊微微有些红晕。

她要骑马,姜宁便买了枣儿,她要坐船,姜宁便陪她来了乌睛郡,她无理取闹要买小船走大江,姜宁依旧点了头,这次她要来太守府杀人,姜宁便带着她真的杀了进来!

苏鹊发现自己有点感谢韩水边了。

言毕,那红衣女子弃剑侧身,给二人让开了一条道。剩下的那两个生虚四层自然也不敢再造次,跟在了妖娆女子的身后,让开了道路。

姜宁提着小灰,领着苏鹊来到了太守府的内院。

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玉盘珍馐,琥珀光闪,太守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的吃晚饭,顺带着饶有兴致的对刚才外院发生的一切评头论足,仿佛只是看了一场有趣的表演, 既下酒又开胃。

姜宁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公子就先开口了:“青柳那个贱人红杏出墙死有余辜,陈亮敢勾搭我的女人,更是该死,至于你”那个叫做王乐的太守府小公子笑道:“为了那两人来我太守府杀人,本也该死,若你肯把身边儿那妞儿送给我,我便叫爹爹饶你一条狗命,怎么样?”。

姜宁失笑,没有理会那王乐,而是往前走了几步,问道:“太守大人以为如何?”。

名为王建安的太守大人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的咀嚼了片刻,这才优哉的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儿:“善!”。

姜宁笑了。

“鹊儿,那王太守说只要把你送给那小公子,他便放我一条生路,你觉得怎么样?”

王太守和他那小儿子王乐皆下了口酒,兴致勃勃的盯着这边儿。

苏鹊眼神冰冷,脸上却也泛出了笑意:“好啊!这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小公子走了呢!”。

“瞧!”那王建安王太守对着二人指指点点,与儿子道:“这世上女子皆贪慕荣华,为此不惜背叛情郎,这世上男人皆贪生怕死,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与旁人。”太守苦口婆心道:“儿啊,你唯一能信的东西,就是你自己的拳头,那些女人玩玩也就罢了,玩死了再找便是,当不得真。”。

那王乐恭敬的应了声孩儿谨记,便不耐烦的朝姜宁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道:“你还不滚是打算让我们请你吃宵夜么?”。

姜宁冷冷一笑,道:“宵夜,我估摸着你们也差不多吃好了,现在,是到该上路的时候了!”。

“你找死!” 那元丹二层的王太守飞身而起,就要打算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掌劈了。

苏鹊轻轻摇了摇手腕上的铃铛,却有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传来。

“当!”太守飞到一半,体内的丹元却陡然溃散,身形从半空跌落,数十道剑气扑面而来,慌乱之中,他只得双手格挡。

一把剑犹如从数百丈高的瀑布之上飞流直下,不等那太守反应过来便穿胸而过,不管是元丹还是心脏,皆被那当胸一剑贯成碎片,太守王建安当场气绝!

我有一剑,名为三千尺!

梅子雨 029章 葱花鸡蛋面

数十年后,李儒林也成了元丹,也做了太守。老爹李怀羲健在,他自己的儿子也到了他如今的这个岁数。作为大晋王朝地方上的一员大吏,他的手底下也豢养了些生虚境的鹰犬,整个太守府瞧着就与当年那王建安王太守在位时似乎别无两样。

李儒林也喜欢一家人坐在内院的大圆桌上吃晚餐,与儿子和老爹在饭桌上吹嘘一些自己的人生经验和处事心得。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把那个名叫李时珍的儿子丢到了城门外当守门的什长,告诫他要时时惜命,惜别人的命,便是在惜自己的命!

又过了数百年,李儒林和老爹李怀羲皆已入土,而他那个习武天赋远胜乃父,更兼酷爱医药病理的儿子李时珍,一刻也不曾忘却父亲当年的教诲,游方天下,行医布药,脚步踏遍了东庭域的每一寸河山,救人无数,以一介神象之身被后人敬称为青壶尊者,万世流芳。而他的弟子们在入门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教诲不是什么医学精要,也不是什么修行法门,就仅仅只是一句话:

要把别人的命要当命!

王乐被一剑刺死了。刺死他的是入山。

按照陈亮的遗愿,他和青柳被葬在了一起,在坟头的墓碑上,他们终于结成了夫妻。

太守府地下的宝库虽然隐蔽,却逃不过姜宁变态的灵影感知,只可惜里面都是些黄白俗物,元液只有十万不到,少得可怜,也就几株药材还瞧得过眼,不分贵贱,被二人一股脑儿搬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中。姜宁身上原先的那些钱财,都是在拍卖场那里拿一朵红色叶子换来的,大半被换成了元液,只带了少许的金银,若是想坐那大船,免不了又要找地方拿元液来换钱,如今有了这一屋子的太守库藏,倒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鹊儿搬走财宝的时候那股手舞足蹈的欢喜劲儿免不了又被姜宁好一番调笑。

那丫头振振有词美其名曰持家有道。

持家有道。

吾心安处即吾乡,你在哪儿,我的家便在哪儿。

鹊儿慷太守之慨,难得阔气了一回。赶巧城东有集会,锅碗瓢盆菜刀砧板还有擀面杖被她买了个遍,米面油盐也都没有落下,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矮脚青木几案,一并被丢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中。

姜宁愤愤不平的抱怨自己的虚土被当成了仓库。鹊儿只用一勺子便消灭了所有的不满。

陈亮的小舟上,摆着鹊儿刚买来的青木几案,此时她正趴在案头,定定的瞧着大磐江上朦胧的烟水。没有人划船,小舟就那么信意漂浮在平静的江面上,随着江水起起伏伏。

小时候曾听爷爷说起过,大晋的东边是天风王朝,再往东是大齐,大齐的东边已没有了国度,而是一片比整个东庭域还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海洋,大陆上的人们喜欢管它叫东海,仙人们则是叫星宿海。传说中那些剪纸作月,撒豆为兵的神秘炼气士就居住在东海的龟驼山上,个个餐霞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爷爷说在上古时,只有那帮人才是我们如今口中所说的真正的仙人,而不是如今这些踩着剑飞来飞去的修行者。

苏鹊小时候羡慕,长大了反而有些想不通,人间好吃的那么多,偏生去吃那些个没滋味儿的东西作甚?人间亿万里大好河山不来走走看看,躲在那荒无人烟的孤岛之上作甚?难怪到头来连个仙人的名号都保不住,要被别人夺走。

坐小船下南唐只是她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后来想想便知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地方。

用姜宁的原话来说就是:小船上又没有茅厕,总不能每次到了要如厕的时候就跟他说‘姜宁,姜宁,咱们先靠个岸,让我方便一下。’。

苏鹊想想也是,难道要姜宁特意在自己的小天地中挖一个茅坑,每次如厕都跑进去不成?

虽然她心底其实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说了,他八成真的会去刨个茅坑出来,但碍于面子,终究也没有说,只说今天是头一次坐小船,让她过过瘾,明日就把枣儿从那小天地里放出来,两人接着骑马南下。

鹊儿闲极无聊,便拿了鱼竿静坐在船头钓鱼,鱼竿倒不是买来的,只是姜宁随手折下来的一根笔直枝条,连竹竿都不是,头前绑了鱼线,末端穿上了被她拧歪的绣花针便算是鱼钩,偶尔察觉到有东西扯钩,拉上来的时候,绣花针上穿着的蚯蚓已被吞食殆尽,而鱼儿却没有一只上钩。

这让她有些小小的忧郁。

“姜宁你怎么这么慢啊!”鹊儿瘪了瘪嘴,唉声叹气。

如果那家伙在,一定会恬不知耻的来上一句:“男人就是要持久!”,而自己八成会赏他一勺子板栗。

想到这里,鹊儿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爷爷去了之后,她曾觉得自己即使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如今姜宁只是离开了片刻,便觉得有些索然。

“客官,您要的葱花儿面来喽!”

苏鹊被冷不丁出现的姜宁惊得一哆嗦,回过头来的时候,矮脚几案上已经碗筷齐备,是同那日在苏家小屋一模一样的葱花儿鸡蛋面!

鹊儿皱着鼻子道:“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把自己都下锅里了!”。

姜宁指了指案子上的两个小盘子,笑道:“趁你趴在桌子上发呆的光景,悄摸出来拿小灰到江里刺了两条鱼上来,刮鳞剔骨什么的费了些功夫,这才出来的晚了。”。

鹊儿坐回了几案边上,两个小盘子,一个摆着两颗鱼头,另一个则摆着鱼身,拿筷子随便拨弄了几下,鱼身上的大骨小刺果然都被挑拣了干净,与那日在苏家小屋的情景一模一样。

姜宁笑道:“那一日匆匆逃走,好不容易做的葱花面,结果你一口都没能吃到,今日好了,没人打搅,快些尝尝味道。”。

鹊儿低头,捡了块大点的蛋花儿入口,细细的咀嚼,午时的阳光从她的身后照了进来,影子被拉长,倒映在了姜宁的身上。

梅子雨 030章 果真是贱仙

“茅坑我已经刨好了!”姜宁盯着鹊儿,似笑非笑的道:“确定不做小船?”。

少女似乎有些意动,第一次坐小船,她实在是喜欢这种荡秋千一样晃晃悠悠的感觉,就像躺在摇篮里。

“不坐!” 少女气哼哼别过了头,她才不要每次如厕都得求那家伙打开空间放自己进去。

姜宁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哎!可怜的枣儿,本来可以优哉游哉的躺在地上吃草,有些人放着小船不坐非要它驮着,真是遇人不淑!”。

鹊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枣儿才没你那么懒!”。

终究两人还是靠了岸,因为下雨了。

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但还是让大磐江的水位上涨了不少,就连水流都变得湍急了起来。小小的船舱,风一吹,雨水就飘了进来,根本没办法休息。

顺流而下已经走了有大半日的时间,也不知行了多少里,再想掉头返回做大船,一来浪费时间,二来鹊儿也不喜欢,干脆就先找个临近的村镇住上一晚,若实在没有,找个山洞将就一晚也是无妨。

人们做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再设置一个底线。

若能达到目标固然欢喜,若达不到,只要没有跌破那个底线,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今晚为什么会睡在山洞里,而不是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暖和屋子里呢?姜宁想,大概便是因为自己心底其实没觉得睡山洞有什么苦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姜宁如是想到,因为他终究已不再是一个人了。

好在自己的小天地之中如今席子被褥枕头扫把应有尽有,简单的清扫铺设了一番,在山洞的顶部嵌了一颗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倒也别有一番谪居山人的隐逸气韵。

鹊儿说想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姜宁自无不可。

这段日子奔波劳累,他也着实有些乏了,正好可以安安稳稳的把新到手的《苍木剑图》修炼一番,他可是很有些期待剑图之中所描述的那种真元如剑的剑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小尾巴送他们的那些果子终究不是俗物,而是一种名叫通心果的李子,也有叫降尘果的说法,乃是一种偏水相的灵果,不仅内蕴丰厚的灵气,更有洗涤内外,通达心窍的作用,姜宁乃是偏木相的根骨,与这水相的果子魂食相生,受益又要比风相的苏鹊大了不少。

前两日在太守府中与那四个生虚高手纠缠之时便宜隐隐有了要进阶的冲动,被他生生压抑了下来,战斗中的境界升华若是无法一蹴而就,被人从中作梗,极有可能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

如今甫一安顿下来,运气行走大周天尚且不足一个时辰,生虚五层便已然水到渠成。

想想先前在青玄突破到生虚之后,将近两年的时间境界都没有寸进,如今不到一年就拔高了五层,已走过了常人需要三到五年才能走完的道路,心中只能暗道一声世事无常。

鹊儿睡不着,便跑到姜宁虚土天地里面打理那些花草灵木去了,只留下了那黑猫在一旁为姜宁护法。

等姜宁大周天运转结束,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少女正狼狈的趴在地上,而那只黑猫就眯着眼睛趴在她的背上懒洋洋的打哈欠。

平素被鹊儿轻松抱在怀里的黑猫当下仿佛有千斤万斤的重量,无论那少女如何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

那少女瞧着与鹊儿年岁相仿,却天生带着一股妩媚诱人的魅惑气质,即使当下有些狼狈,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姜宁的眼中都依旧显得有些勾人。

“你?”姜宁也是一愣,不晓得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放开我!”那少女挣扎着扭动婀娜的身躯,想要摆脱那黑猫的钳制,可除了泄露出几分动人的风韵,让姜宁饱了些眼福之外再没有半点作用。

“这?”姜宁可不是苏鹊,没办法读懂那黑猫的心思,瞧了眼黑猫,又瞧了那姑娘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妖气!

姜宁皱眉道:“你一个初入生虚的小妖,不到元丹就能化形,该是吃了化形草吧,不好好待在家里修炼,跑我这里做什么?难道还想吃人不成?”。

那少女恨恨的道:“人类果真是不要脸,明明是你占了我的地盘住进了我的家,还反过来问我来做什么?”。

姜宁恍然,原来是自己鸠占鹊巢霸占了人家的老窝,顿时有些尴尬。

那小妖是一只狐妖,因为是霓虹的颜色,所以姓虹,因为有两条尾巴,所以名双。

从此,姜宁和苏鹊的二人世界就变成了三人,哦,二人一妖。

“既然是红颜色,就干脆姓红,两只尾巴,就干脆名二,”姜宁嘿嘿贱笑道:“你看,叫红二多好!”。

少女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叫姜丝,姜片儿?”就连翻个白眼都带着风情万种,媚态天成。

“不愧是狐狸精,这化形后的长相果然对得起家族传统。”姜宁没有理会少女的嘲讽,反而恶趣味道。

名为虹双的少女横眉冷对:“我是个野妖,从小就被丢在了这片山林里,有个屁的家族。”。

姜宁眉头一挑,出奇的有些同病相怜:“我小时候是个野孩子,吃百家饭长大,现在是个野修,正在被门派追杀,我们野到一块儿了。”。

少女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们这些剑仙不是最喜欢斩妖除魔了吗?你怎的不一剑刺死我?难道…”少女双手交错于胸前,做惊恐状。

姜宁摆手笑道:“得了吧,你们妖族什么时候在意过贞洁了,别逗我笑行吗?跑到破败寺庙勾引赶考穷书生的勾当你那些本家亲戚一年少说也做它个三五回,明明是朵野玫瑰,跟我装什么白莲花?”。

少女蹩脚伪装被姜宁识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只一脸奸计得逞的促狭笑意。

姜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遮月诀》圆满功行大周天,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鹊儿不知何时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野玫瑰?白莲花?”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姜宁莫名的嗅到了杀气。

被鹊儿拎着勺子四处追杀的姜宁逃跑之余还不忘怒吼道:“该死的红二,老子今天定要做一回斩妖除魔的的剑仙!”。

被叫做红二的少女嘻嘻一笑,嘲讽道:“果真是个贱仙!贱气冲霄,足有三千尺啊!”。

梅子雨 031章 风筝过青槐

鹊儿天生便讨小动物的喜欢,就连已经可以化形的二尾虹双也不例外。

比起面对姜宁时的冷峻敌意,这丫头见天儿的粘着苏鹊姐姐长姐姐短,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变回小狐狸的模样钻到苏鹊的被窝。

姜宁备受冷落,暗道自己当时就该找个人家借宿的,找什么山洞!

眼看苏鹊的恩宠渐驰,姜宁别无他法,只得沉下心来完成自己改换心法的大业。一时间竟也小有成效,短短半月,已经有将近一成的真元被转换成了剑元,而成型的剑元只有消耗掉的真元总量的一半而已,也就是说一成的真元只能转换出半成左右的剑元。

如此一来,如果姜宁不能够及时的补充体内的灵气,等剑元转换完毕,他将不可避免的跌境一到二层。这让他稍稍有些头疼。

高昂的代价代表着丰厚的收益,剑元的凝练程度比起真元要高出了将近一倍,这就变相的代表着同境界内他的真元储量将是别人的两倍之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今他的真元锋锐程度已经堪比真正的剑器,即使手中握着一把普通的剑,有了剑元的加持也会变得锐不可当坚不可摧!

那黑猫这几日总喜欢冷不丁的对着姜宁摇铃铛,每当他有一丝真元将要转化成为剑元的时候,体内的气机就被那钟声给震散,这让他气急败坏了好一会儿。这样的日子大概又过了十多天,等他再一次去凝练剑元的时候,那黑猫终于没有再捣乱,而姜宁则惊喜的发现自己转化真元的速度快了四五倍,就连体内那原本的半成剑元都更上一层楼,凝练程度又翻了一倍!

姜宁不敢再贸然转化真元,而是事先将在太守府捞来的元液从小天地中搬了出来,一股脑儿的灌入口中,同时灵影开启,二十里内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犹如百川入海,统统注入了他的身体经脉之中。

真元凝练再凝练,丹田内就变得空虚再空虚,若是直接一口气将真元尽数转换为剑元,他怕是要直接跌境跌到姥姥家!

《苍木剑图》的剑元转换在一昼夜之内就完成了四分之一,而体内原先的真元已经消耗殆尽,多亏了太守府的那些元液补充,他才勉强不至于跌境,只是这改换心法一事需得暂时告一段落了,姜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多带几葫芦雪琼脂出来。

虹双每隔三五天就会出门一次,天不亮便离开,入夜才回。

她不说,姜宁和苏鹊也默契的不问,只是某位‘贱仙’每每这个时候,总免不了调侃那二尾两句‘又跑出去勾搭哪家书生了’之类的讨嫌话。

虹双直接不予理睬,而鹊儿则是照惯例打赏一记勺子。

一连三日,二尾的小狐狸都没有再回来,一个月来,这还是头一次,鹊儿有些坐立不安。

可虹双早已不在二十里之内,姜宁也无可奈何。

第四日晚间的时候,小狐狸这才姗姗归来,形容狼狈。

鹊儿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询问你是去哪儿了,小姑娘只伶仃的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肯说。姜宁好言安慰,却被虹双怒目而视,有些莫名其妙,暗道我这是哪儿又招你了。

从那以后,小狐狸虹双出去的次数就越发的频繁了,一两天就要出去一回,有时候一去就是三五天,回来的时候就同那晚一样,一身的狼狈。

洞穴所在的山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歹有个二三百里方圆,中央的一方湖泊便占去了六七十里,听虹双说是叫瓶子湖,只因那湖泊入口处狭长,内里却宽阔,形似富贵人家插花的瓶子故而得名,还有一个说法是湖中藕多,每每到了夏日总有足以遮蔽半边湖面的漂萍,所以其实是叫做萍子湖。只不过‘瓶子’和‘萍子’读起来也无甚区别,到底叫什么大家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叫瓶子写瓶子的人多些,所以便干脆都叫了瓶子湖。

二尾虹双的洞穴距离那瓶子湖并不算远,也就半里地的路程,来回都不消一刻钟,鹊儿把陈亮的小船从姜宁的小天地里搬了出来,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拉着他去划船。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诸事不宜。

此时恰好是四月初五的谷雨时节,不出半月便要立夏,一场春雨洗过整片山林,天候渐暖,万物始生发。

小二尾一大早又闷声跑了出去,鹊儿无聊,等姜宁在洞外的空地上耍完了一整套的《三千尺》,又拉了他到瓶子湖上泛舟。

“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鹊儿指着湖面上稀疏的绿意,念叨起了老苏烟儿常与她讲的话。探出胳膊轻轻的摩挲着尚且蜷曲如婴儿襁褓的新生叶片,喃喃道:“小丘的庙会约莫已经开始了吧?”。

姜宁笑道:“前些日子我飞剑出去转了一圈,出了林子再往南三十多里有座青槐山,山上有座青槐古观,住着好些个道士,山脚下还有个青槐镇,虽只是个镇子,比起笼丘县还要大些。这边的人谷雨时不兴庙会,到山上求签敬香的倒是有不少,你若闷得慌,我们不妨也去上一炷香。”。

清秀少女嫣然一笑,手中印诀一掐,腰间的入山便平平稳稳的悬在了半空,“这次我载你。”。

凝血三层,真元渐多,鹊儿也终于学会了些基础的御剑法门,对敌不能指望,带着姜宁飞个二三十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待会儿飞不动了换他御剑便是。

骑着枣儿要走好几日的路程御剑只花了不到半日,到达青槐镇时还不到晌午,山脚下上香求签的百姓已然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其他镇子里的人提前一晚便来到了青槐镇,只为了争那谷雨的头一炷香。

姜宁在镇子外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了下来,他只想清静的上一炷香,给鹊儿求个平安符,可不想引人注目,上次在太守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青玄的人此时想必早已获悉,若追了上来,少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两个人老老实实的走了山脚的石阶,鹊儿童心大起,与山腰摆地摊的杂货老伯买了风筝,说是要到山上的莲花台去放。

那老伯笑言自己的风筝十分灵验,只需再买两张许愿牌,在上头写了愿望挂到那风筝的尾巴上,若风筝能够飞的比那莲花台上的大青槐树还要高,九成九的心想事成。

姜宁笑问那老伯为什么不是十成,那老伯嘿嘿一笑,说万一不灵,总得给自己留个台阶下不是。

梅子雨 032章 白鱼儿消厄

鹊儿买了一只白鱼风筝,金色的线条描出来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临走的时候,那地摊老伯笑着嘱咐说风筝如果飞过了青槐,一定要剪断线轮上的拉绳,让它自己飞走。

苏鹊说是想要为一个朋友祈福。

那老人笑道:“落在哪里,哪里便是那人的失福之地,把风筝插在地上,连同那牌子一并烧了,便算是抵了那人的灾厄,来年谷雨之前,当得平顺,先祖们管这叫‘消厄’,起码在青槐,我们都是信的。”

风筝的尾巴上挂了两个发黄的木牌,牌子上皆是一样的两个小字:虹双。

足足半个时辰,莲花台上的香客来的来走的走,已经有不知多少人手里握着光秃秃的线轮欢欢喜喜的追风筝去了,只有鹊儿手上的白鱼,飞来飞去,总也越不过那株其实算不得太高的青槐。

线轮递到了姜宁的手里,清秀少女的双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跑了太久累的,还是给那不争气的白鱼给恼的。

“你来放!” 鹊儿板着个脸。

白鱼迎风而起,尾巴上的两个祈福牌子也跟着欢快的摇摆,眼瞧着就要越过龙门,调皮的一甩尾巴,脑袋朝下,晃晃悠悠又有要倒栽下来的趋势,忽的一阵清风吹过,托着那风筝高高飞起,齐平了那青槐的树冠,继而超出,姜宁手中的线轮一圈圈往外拉,白鱼终于再一次拔高,越过了青槐。

姜宁眼疾手快两指一捻,剑元一放即收。

拉绳已断,那白鱼失了束缚,没有再一次下落反而是高高的跃起,飞过了更高处的乾元殿,又飞过了再高处的逸仙殿,轻飘飘的落在了最高处青槐殿偏殿后面一座低低矮矮小屋的瓦片上。

鹊儿有些得意的收回了右手。

姜宁竖起拇指捧场道:“这《遮月诀》就是好用!”。

鹊儿的得意没有持续太久,马上又有了新的苦恼。青槐所在的莲花台还有高处的乾元殿都是对外开放的,更高处的逸仙殿多给些香火钱也能进去,可是青槐山山顶的那座青槐殿,据说是青槐古观的观主,那位传说中的元丹真人柳木闲闭关的地方,等闲是不允许香客踏足的,可苏鹊的白鱼儿风筝好巧不巧就落在了那里。这让她颇有些无奈。

逸仙殿的后殿,通往山顶的梯道上,二人不出意外的被这古观里的童子给拦阻了下来。

“我的风筝飞到那里去了,”苏鹊素手指着偏殿后方的那座低矮小屋道:“小弟弟,能让姐姐进去把‘消厄’的仪式完成一下么?”。

事实证明,鹊儿不仅讨动物们的喜欢,也讨小孩子喜欢,只是那童子对此事根本做不了主,既不想让这位好看的姐姐失望,又不敢违背了观主和师傅师伯们定下的规矩,当下显得有些为难。

一截足有手掌那么长,三指宽的雪参被塞到了那童子的手里,姜宁笑道:“弟弟你尽管拿了这宝贝进去,就说是姐姐献给观主真人的一点心意,希望可以到青槐殿参览一番。”。

那童子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就往青槐殿去,稍稍走远了些,眼瞧着四下无人,这才摊开了手掌,只见那一截雪参的下面,自己的掌心之中,尚有一小块反射着日光的碎银子。那童子心中顿时有些欢喜,早就眼馋镇子里新开张的刘记做的那些花俏的糕点,苦于没有钱,只能站在门口闻闻那香甜的气味儿便只当是吃过了,眼下这一粒碎银子,足可以买一小包了,自己吃一半儿,还可以给王屠户家的凤儿吃一半儿。当下收起碎银子,脚步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足龄两百年的雪参!”

柳木闲名字中带了三个木字,根骨也是同姜宁一般的木相,水相的雪参对他的好处自不必多说,两百年的年份更是可遇不可求。他这青槐古观香火鼎盛,借着这些山下百姓的祈愿之力修行路走的原也算顺畅,可人的天赋总有个上限,就像装水的瓶子一般,水再多,瓶子满了也会溢出去。到达元丹三层以后,他的修行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时至今日,几可谓停滞不前。柳木闲心知香火愿力对自己已无甚大用,接下来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借助其他的外力。

法宝,丹药,药材!

这些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他虽贵为青槐古观的观主,瞧着挺气派,可在那些稍大点的宗门世家眼里,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介野修,比起那元丹二层的乌睛郡太守王建安都远远不如!

这截雪参吃下去,再加上前段日子夺来的妖丹,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更进一步成为元丹四层的希望。

一入元丹寿三百,每高一层,便又多五十年的寿元,柳木闲知道自己的上限,也切实的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注定无法长生的,可说到底,能够多活五十年总也是好的。他这百来年下来在青槐造福一方百姓,多得些寿元,那些百姓也能多几十年的安稳日子。虽然他尚有将近两百年的寿命,可寿命这东西,有谁会嫌多?

“那小妖便先养着,等她到了元丹境有了内丹,再取了她的妖丹,兴许能走到元丹五层也说不定!”柳木闲如是想着,心道自己近来的运气着实有些好,要是过些日子能够再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瓶子,一切就完美了。

“童儿”。

先前送来雪参的小童恭敬的跪在一旁。

柳木闲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通。

“我们观主应允了,”小童兴奋的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只不过他老人家马上就要闭关清修,姐姐和哥哥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姜宁笑道:“足够了!”。

青槐殿是这青槐古观的核心之地,建筑不算气派,却也古色古香,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观虽小,传承想来应是足够久远。这里相较于下方的乾元殿和逸仙殿,人要少的多,除了那童儿外,也就几个穿着朴素道袍的弟子在殿外的空地上耍着一套在姜宁眼里并不如何高明的剑术。剑术并不如何高明,练剑的弟子却一脸的专注和虔诚。半点也没有理会姜宁和苏鹊这两个外来之人。

“这观主且不说本事究竟如何,教徒弟的能耐还是有的。”姜宁心底对那素未谋面的柳木闲高看了几分。

趁观里的人不注意,姜宁和鹊儿飞身来到了偏殿后方那矮小屋子的屋顶。挂着祈福牌的白鱼儿风筝依旧静静的躺在瓦片上。

姜宁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白鱼儿还有那两块发黄的祈福牌子一寸寸的燃烧,终于化为了灰烬。

“咣当!”

瓦片下的小屋之中传来了些动静,先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急促且焦躁不安的嘶鸣,像是被人追着打的土狗,又像是什么更熟悉的东西。

鹊儿鬼使神差的心中一跳,不知怎的就十分急切而且笃定的道:“是小双,一定是小双被关在里面!”。

姜宁的灵影当即朝下方投射,果真有一个长着两条尾巴的赤色小狐被关在了贴满符纸的铁笼之中!

梅子雨 033章 盛开的花海

瓦片翻飞,矮小石屋的屋顶破开一个大洞,鹊儿扯掉那笼牢上的符纸,小狐狸顿时又变回了媚态天成的少女虹双。

偏殿后方的动静太大,已有一帮弟子闻声而至,围在了门外,更有人前去禀报正准备闭关冲击元丹四层的观主柳木闲。

人群之中,那童儿呆呆的站着。他原只是对那个塞给自己碎银子的哥哥有些好奇,顺带也想来多看那漂亮姐姐几眼,没想到正好瞧见了那哥哥一指崩碎了半边屋顶的震撼场面。如此厉害的指力,除了师傅,怕就只有大师兄才能做得到吧?可大师兄如今已有五十多岁了,那哥哥瞧着却年轻的紧。师傅曾交代说那个小石屋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靠近,这下那哥哥和姐姐可要有麻烦了。童儿心中焦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了符纸上咒文的约束,铁笼变得脆弱了许多,不等苏鹊把那笼子上的锁劈开,虹双就已经破笼而出。

少女脸上犹带着泪痕,身上也有几处瞧着不算太重的伤口,甫一脱困便焦急道:“快,快带我回林子里,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灰带着三人从屋顶的破口飞出,马上就有十几口飞剑在三人头顶形成了一道剑网。

守在屋外的弟子中,有七八个人穿着与其他弟子不同的青色道袍,皆是生虚境界,当先的一个中年男子修为最高,乃是生虚六层,此刻沉声道:“止步!”。

剑元透指而出,如今姜宁的指剑有了剑元的加持,比起真正的宝剑也毫不逊色,泰然自若的格挡下那十几口飞剑的攻势,姜宁也不恋战,小灰骤然加速,急急往山下飞去。

“窃贼!休走!”一口泛着青光的桃木剑从青槐殿深处掠出,直逼飞剑上的姜宁三人,速度极快,两三个眨眼的空档就轻而易举的追了上来,要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出现在分心御剑的姜宁身后。

柳木闲后发先至,目吐精光,冷声道:“堂堂剑客,也与妖魔为伍?”。

小狐狸虹双恨恨的道:“夺人内丹的才是妖魔!”

柳木闲嗤笑,声如洪钟,正义凛然,整个青槐山乃至于下方镇子里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我杀几个妖物为民除害,取了内丹充作修行之资天经地义,岂是你这幻化人形,魅惑众生,吸人精气的妖狐可以诽谤?”。

柳木闲不说还好,一说那二尾虹双眸子里的怨毒更甚,气愤道:“你们人类真真是喜欢颠倒是非!要不是因为你夺了树爷爷的内丹,我岂会跑出来吸人精气为他续命?你口口声声斩妖除魔,树爷爷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瓶子湖畔,吃过人还是做过恶?”。

柳木闲道:“那株梨树身上并无业障缠绕,确实没有吃过人,可他拿了我青槐观传承数千年的净水宝瓶不肯归还,便已是死罪!上次是它逃的快,若被我发现,我还是饶不得他!”。

虹双懒得和柳木闲讲道理,只催促姜宁再快点!

姜宁心法改换完成了四分之一,御剑飞行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五成还多,可他终归只是生虚境界,还是被那柳木闲追了上来。

柳木闲凌空而立,手中握着那柄桃木剑,皱眉对着姜宁道:“同为剑客,你真要助纣为虐?”。

姜宁笑道:“我一个小乞丐出身,没有先生那么多的大道理好讲,我的道理很简单,这丫头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她!”。

柳木闲微微一笑,出奇的没有生气,只平静道:“你的道理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错,可我也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世间人嘴上的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大都喜欢用拳头来讲道理,你我既然是剑客,自然要用剑来说话!你可休要怪我以境界压人!”。

细长的桃木剑迎风而涨,倏忽间就变得足有莲花台上的那株老槐树一般巨大,柳木闲没有使什么花俏的手法,这一剑堂堂正正从天而降,长达数十丈的浩然剑气急急斩落,仿佛有人拿了那大槐树的树冠去拍苍蝇一般,显得正在空中飞掠的姜宁三人愈发的渺小。

虹双忍不住再一次催促。

苏鹊抬起手腕就想要挥动铃铛,复刻那日在太守府以下克上一击毙命的骇人手段。

姜宁摇了摇头,从鹊儿腰间抽出了精巧细长的入山,所有的剑元尽数灌注其中,极致的锋芒化作了幽青色的剑芒,就连远在数十丈外的柳木闲都眉头紧锁,察觉到了一丝致命的危机!

柳木闲有些难以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那个修为低他一阶,看起来只有生虚五层的少年竟然可以让自己感受到生命危险!

巨大的桃木剑与姜宁手上细小的入山无声的碰撞到了一起,空中的姜宁在仰头观战的青槐弟子与山下百姓的眼中仿佛蚍蜉撼树,下一刻就要被那浩然一剑给压死,剑折人亡。

细小的如山没有被折断,姜宁三人也没有死。借着对撞的反冲之力,三人离去的速度刹那间暴涨了十几倍,一眨眼就飞离了青槐镇的范围,消失在了远方。

柳木闲低头瞧着自己手中的桃木剑,剑身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他没再去追,更没有因为桃木剑的损伤而恼怒,只是静静的悬停在半空中,有些羡慕的自语道:“如此卓绝的天赋,若我柳木闲也能拥有,该是何等的幸事!罢了,不是自己的终归也拿不回来,顺其自然好了。”。

半空中的姜宁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元丹终归是元丹,大境界上的差距不是心法剑术好一点就能够弥补的,他那一剑大雪崩看似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柳木闲的攻势,可冲击的余波还有碰撞之间从入山传递过来的震荡的力道就足以让他受伤,好在伤势不重,调养一两个时辰也就无碍,小二尾虹双总算是成功的救了出来。

虹双瞧见姜宁嘴角的鲜血,心头流过一丝暖意。

“朋友。”她轻声呢喃,“这就是朋友吗?”。

“姜丝!”虹双下意识的叫出了自己对姜宁的‘蔑称’。

“怎么了?”姜宁回头。

“现在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剑仙都那么讨人厌!”。妩媚少女嫣然一笑,姜宁仿佛看到了一片盛开的花海。

梅子雨 034章 不知茉莉甜

季时语临出门游学之前,老爹季同羡传唤了府里十名元丹境界的高手过来,要他选一个随行。季时语选了楚胭脂。这让季同羡有些意外。十人里,论修为,楚胭脂只是元丹六层,比她高的还有三个,论相貌,十人中除了她,尚有三个女修,她也不算最漂亮的。随着儿子年岁渐长,季同羡发现即使朝夕相处,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却越来越少,半点猜不透他的心思。

南唐往前个数十年战乱迭起,四面楚歌,以至于武功封侯的外姓比起宗脉凋零的皇室子弟反而要多得多。若换了旁人当皇帝,定会因为强干弱枝而夜不能寐,处心积虑想办法削弱藩镇,强化君权,可他们的皇帝陛下却似乎半点也不在意。江山稳固战事平息已有十来年,那些老牌王侯一个没死,依旧心安理得的躺在功劳簿上享清福。唯一一个丢掉了官帽子的凌江将军许如方,还只是一个从四品的杂号将军,丢官的原因是他找人在暗中描了一幅神后的画像,偷偷挂在府邸的密室之中,又私底下找来七八个形似或者神似几分的女子,在那密室之中,画像之下,欲行苟且之事。如果皇帝换了他季同羡来做,那许如方就不仅仅是被废掉修为,摘了官帽子那么简单。九族尽诛也平息不了他的雷霆盛怒。

季同羡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莫名的就想到了那个坐在长春殿尽头,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皇帝陛下。

真像啊!

季同羡惊觉自己的想法是何等大逆不道,赶忙收敛了心思。自己没那个修为没那个心机更没有那个胆魄做的了谋朝串位的勾当,儿子就算与那人再像,终究也不是那人,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把他扶到那宝座之上享受整个南唐数十亿生灵的黄紫气运,十个他季同羡加在一起也做不来。

“都是命,谁叫你只是我季同羡的儿子,却不是那人的血脉。” 季同羡心中一叹,自己虽是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却终究只是个散官,战后便被收了军权束之高阁,往年积攒的那些零碎的情分,约莫也在十多年的日子里消磨殆尽,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不能在朝中为他谋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位置。阙京那三位名动天下的公子他都见过,打心底季同羡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更胜一筹。皇帝陛下除了神后之外再没有一个嫔妃,时至今日也无儿孙绕膝,本有一个公主在世,也在大唐覆灭的那几年里遗失了。旁的皇室血脉之中,便只有那三位公子可堪大用,坊间更有传言说下一任的神皇便是他们三人之一了。只是陛下乃神象初期高手,寿元尚有大半,那三位公子怕是有的等了。

楚胭脂之所以叫楚胭脂,约莫是父母希望她日后可以出落得水灵些。她长得也确实不赖,只是惯常素面朝天,从来不抹胭脂便是了。对于这位将军府唯一的公子,楚胭脂同样摸不透他的心思,渐而也就懒得去想,反正将军命她跟着公子,她便跟着,该做什么自有公子嘱咐。

季时语从身为星极境界的老爹季同羡那里继承了一副上好的根骨,只是他并不如何热衷于修炼,杂七杂八的修行法门倒是读了不少,但也仅限于读,如今的境界尚在凝血七八层徘徊,连生虚都没有。他也不甚在意。武将出身的季同羡更是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修炼,偶有旁人问起,季同羡也只是笑着说顺其自然便好。

运朝终究与家族宗门不同,修为高低并不能作为唯一的衡量因素,尤其是文官,有许多人任职之初半点修为都没有,就比如说如今备受神皇信赖的尚书省左仆射黄裳,初时只是吏部考功司的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实打实的肉体凡胎,铸魄修为都无。可当上左仆射没多久,一口浩然之气在整个南唐国运的翼助之下彻底成型,一气跨越五个大境界,成为了连季同羡都要抬头仰望的法域境大真人!这就是儒家的霸道之处了。

季同羡之所以不逼迫儿子专心修行便是因此,季时语虽算得上是将门子弟,身上却偏偏自有一股文人的气韵,从小到大,府里所有的书籍,不拘什么样的书他都喜欢读。三教经典,武学秘籍,修行心法,神仙志怪,堪舆地理,琴棋图谱,还有那些讲说人间情情爱爱风月故事的奇谈杂说,只要他季同羡能够弄来的书,他这个儿子大抵都读了个遍。真要说他是个文人,到底又有一些不同。季同羡时常在心中猜想,他约莫只是喜欢那种‘知道’的感觉罢了。

官道的岔口,两匹马停了下来。

“公子,我们现在走哪边?”楚胭脂螓首微倾,询问道。

季时语轻笑:“不是说过了吗,你来领路,你爱走哪边,咱们就走哪边,以后再碰到岔道也是如此,不必问我。”。

楚胭脂点头应下,拿刀背拍了座下的白马,笑道:“那就让浆糊来决定。”。

跟在楚胭脂身后的季时语嘴角翘起,喃喃道:“没选错人!”。

楚胭脂骨子里就不是个喜欢自己做决定的人,她少时便跟着将军四处征战,习惯了令行禁止,作为季同羡的嫡系,从来都是将军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自己也没什么旁的喜好,就连寻常女人思慕男子的那点春心都欠奉,以至于活到现在将近六十岁,不仅因为境界的原因保留了一副少女般的面容,就连性格也依旧是一副小女孩的单纯心性。

当下公子事事都要她来做决定,走到了岔路口让她自己选路,他只跟着走,吃饭的时候让她自己选吃食,他也照着来一份,事无巨细,大抵皆是如此,真的是让楚胭脂苦恼了好一阵子。要不是两个人上茅厕的时间还勉强算不上同步,她都要怀疑这小公子有模仿别人的古怪嗜好了。

可烦恼过后,又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意。比如说以前行军,大家都是喝酒,她也跟着喝酒,如今到了这个名叫青槐的小镇里,她便故意选择在一家茶馆的二楼落座,座位则是故意选了从没有坐过的靠窗位置,那敞亮的风景也让她有些莫名的欢喜。

老板娘一看这二位远道而来客官的装束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家,看客上碟的来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香气扑鼻。

楚胭脂喝过之后才发现,原来将军口中远不如酒好喝,要淡出鸟儿来的茶水原来竟是这么个香甜别致的味道,她意外的很喜欢。心底下暗自决定,这一趟回去的时候,要把屋子里存酒的柜子腾出一半来偷偷藏几包茶叶。没事儿的时候也好再细细的品尝一番。

梅子雨 035章 桥下水中尸

“浆糊为什么叫浆糊?” 季时语问楚胭脂。

“它长的白白的性子软软的,可不就是浆糊。”楚胭脂理所当然的道。

“叫小雪岂不好听些?”

楚胭脂道:“咱们南唐从不下雪的。”。

“你没有离开过南唐?”。

“有啊,打仗的时候去过东边的吴国和西边的大隋,南边的苗家寨子也去过几次,血见得很多,雪是一次没有。”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依旧是季时语问楚胭脂。

楚胭脂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眼前一亮,道:“去吃刘记的糕点。”。

茶馆离着刘记不远,过了桥往右拐,也就是几十步的事情。

楚胭脂之所以要吃刘记的糕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看到了。她坐在窗边靠墙的位置,喝茶的时候,恰巧瞅见了那张干干净净的,写着刘记糕点四个大字的黑色旗子被微风拂起,一个穿着朴素道袍的童子,手里正攥着一粒碎银子,一脸的期待,巴巴的朝里边儿望着。

“那糕点应该很好吃。”楚胭脂如是想。

楚胭脂的脚被人轻轻踢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季时语正示意她看坐在角落的那帮人。

那是四个人,三男一女。穿着与本地人无甚差别,可不论是语言还是气态都半点不像南唐人。硬要说的话,他们更像是山村里的那些猎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颜色都偏深,大约是暗黄色,就连那个女子的肌肤也是麦色,说话时没有半点南唐女子该有的婉约,语速极快,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他们四个都裹着宽松的衣物,身材如何看不真切,但楚胭脂推断,相比他们高大的身躯来说,那种尺码的衣物穿在身上还能显得宽松,想必该是精瘦而结实的体型。他们四人身上并没有修行者专属的那种‘气’,却诡异的给季时语一种危险的感觉,也因此勾起了他的兴趣。

楚胭脂不动声色的拿指头蘸了蘸水,在桌面上写了一小巧的‘蛮’字。

南唐往南是千苗,也就是北方人口中的南疆,那里的地势更低,山脉,水域和森林密布,毒物和妖兽之多仅次于那片传说中有一座妖族宫殿的夜幽大森林。若仅以地域面积大小而论,甚至还是那片烟瘴之地要更大一些。

而在上千个苗人寨子更南的地方,则有一座连绵上百万里,不知何其高的山脉,叫做天断山,传说在那天断山另一头的大地上,生活着一个不亚于整个山脉北边大陆的族群,他们就被称为蛮族。

蛮族之所以叫做蛮族,是因为从上古时代起,每三千年到五千年的时间,他们就会跨过那座连绵的大雪山,对北方的王朝发起战争,当然,尽数以失败告终。

北方王朝曾有意南下联合千苗南下攻打蛮族,却最终铩羽而归,原因是他们根本找不到通过天断山脉的方法。神象境界的高手进去过不下十个,不是半途而废重伤逃了回来就是直接一去不回。 而那些在战争中被俘虏的蛮人对于他们的大军如何来到山脉的另一边亦是语焉不详,只说那是神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修行体系还有战斗的手段都和山脉北方的人截然不同。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信仰神明。

季时语轻笑道:“这才出来没多久,就接连碰到有趣的事情。”。

“接连?”楚胭脂不明所以。

罕见的在南唐的土地上遇到了传说中的蛮族之人确实算得上一桩奇事,可除了这一件,他们这一路走来就皆是些稀松平常的见闻,哪里还有什么趣事?

季时语深深看了楚胭脂一眼,笑而不语。

公子不愿说,楚胭脂便也不问,又倒了一杯茉莉茶,眯起眼睛细细的品着。

至于那几个蛮族人,就这点人数,又能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不仅是楚胭脂,就连季时语其实也不是太过在意。蛮族数次进攻皆以失败告终,撤退之时,他们的大祭司往往只来得及带走那些尚算完整的精锐部队,至于其他的一些残兵败将和边缘的部落族群直接就被留在了山脉的这一边。大多都逃入了南疆的烟瘴林子里苟延残喘,几十万年累积下来,留在北边回不去的蛮人也渐渐成为了一个数目可观的群体。千苗之人善巫蛊,其中的一些秘术亦是得自那些蛮族的后人。他们中其实已有相当的一部分被北人同化,仇恨早已没有一开始那么深,毕竟几千几万年下来早已没有人见过传说中故土的模样,南疆便已经算是他们的家乡了。

只是当下这几个人离开南疆跑到南唐王朝的地盘上来,就让季时语有些感兴趣了。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青槐镇,一个隐蔽而幽静的院落,某间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在榻上激烈的拥吻着,男子的锦衣华服都被胡乱的甩落在地上,瞧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地上还有一件青色和粉色为主色的间色布裙,约莫便是那女子的衣物。

片刻之后,那女子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饰,瞥了眼已经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赤裸男子,轻笑道:“公子,你可是亲口答应过奴家,只要能感受到这世间的极乐,奴家要什么你都愿意给的。”。

自言自语的说完这句话,那女子的头颅诡异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双手稍稍拉起单薄的衣领,低头视线朝下。

只见那女子在和那男子云雨之时尚且光洁如玉的后背露出了一片足有巴掌大,红黑相间,仍在流脓而且冒着黑气的丑陋伤口。

女子张口一吐,一道道红色的精气源源不断的注入了那丑陋伤口之中,原本巴掌大的伤口开始缓缓的愈合,约莫缩小了一寸,愈合的脚步就再一次的停了下来。

那女子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深沉的怨毒之色,喃喃道:“狗日的图哈,我灼华总有一天要一把火将你们乌蛇部落所有的乌蛇都烧成炭蛇!”。

月上柳梢,云遮半边。

青槐镇陪着它的子民们陷入了沉睡。

名为灼华的女子轻轻推开了本就是半掩着的门扉,一路提着那锦衣男子的尸体,丢入了桥下的河水之中。

梅子雨 036章 青玄入青槐

青玄数十万年的传承,可不仅仅是大晋王朝境内的一座小小山门而已。说是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

作为浩瀚东庭域当世十多个硕果仅存的顶尖门派中传承最为久远的宗门,与青玄沾亲带故的二流,三流甚至是小宗门不计其数,他们的创派祖师多是从青玄走出来的卓越人物。即使离了山门,终究还是有些擦不干抹不掉的鱼水情分。历来在东庭域的大事上,皆唯青玄马首是瞻,同进同退。

坐落在乌睛郡郡城之外紫阳山上的紫阳剑宗便是如此。他们的创派祖师紫阳大真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域境剑仙。自创的《紫阳剑诀》亦是入了流得了品的‘诀’字心法。配合一套同样是创自此人的《紫阳剑谱》,一内一外,相得益彰,半点也不比姜宁先前所学的《抱元诀》差。只是这名为紫阳的心法和剑谱,在紫阳剑宗就不是内门弟子有资格修习的了,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这紫阳剑宗在方圆万里也算是执牛耳的大派,作为地头蛇,在这乌睛郡的一郡之地,耳聪目明的程度要远远胜过了数百万里之外的青玄道宗。

自打那晚姜宁一剑刺死太守王建安,一夜的时间都没有过去,紫阳剑宗当代掌教宋克己的案头上就已经有了一份姜宁和苏鹊的画像。无他,那两位差点给姜宁活劈了的生虚剑客就是紫阳剑宗的弟子。若非如此,那穿着红衣,拥有荆棘虚土的妖娆女子才懒得理会那两个蠢货的死活。

宋克己对于画像上这个清秀的少女很陌生,但是对于姜宁就是十分熟悉了,因为早几个月便有青玄的弟子给他送过一副此人的肖像图,当下这一张,已经是第二幅了。

宋克己摊开左手,掌心中凭空生出了一只小鸟,他微微低下头,对着那小鸟低语片刻之后,便任由它飞出了窗外。

宋克己人如其名,最是克己,消息告诉青玄并不是希冀着能有什么赏赐下来,只不过是牢牢记住了死去师傅说过的话,“饮水思源”。只是送走那小鸟之后,他的心中又不由得伸出了一丝疑虑,甚或可说是隐忧。

默然收起桌上的画像,宋克己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肯为两个素不相识且已死的凡人拔剑,冒着被青玄发现和得罪大晋王朝的风险,对抗修为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太守王建安,这样的人,真的会不择手段去偷《木皇经》么?”。

宋克己自嘲的摇了摇头,青玄的事情自有掌教木枔操心,还轮不到他杞人忧天。

……

荆云光是罗一凡从小到大见过的修炼最快的天才,没有之一。去年的时候他还同自己一般只是元丹二层的修为,结果一年的时间修为就拔高了四层,这可是元丹境界的四层,旁人怕不是要十四年四十年才能做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那家伙居然以元丹六层的修为偷偷跑到了枯木林中磨炼,没死不说,谷雨刚过,便已是元丹九层!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明年就要成为青玄最年轻的星极境界的核心弟子了。

“知道这乙木之体唯一的优势就是修炼快,可没想到竟然可以快到这种地步!”罗一凡有些艳羡的想道。荆云光并没有什么异相虚土,他的虚土就只是单纯的八十丈虚土而已,天赋算不错,但是比起顶尖的那一拨人还差了不少。但是他这天生的乙木体质,吃饭睡觉走路时时刻刻都在自然而然的吸收天地之间的木灵气,修行速度着实是快的可以,同龄的人中,那飘雪刀庄的小庄主李扶摇境界算是偏高的,但也就仅仅是刚刚到生虚九层而已,年纪只比他大一岁的荆云光就已经是元丹九层了,整整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以前还要叫他师兄的荆云光如今已成为了他罗一凡的师兄,这让他的心中颇为的不平衡,他没日没夜的努力都比不上人家有个当寿阳峰峰主的爷爷和一个变态的乙木之体。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罗一凡如今也已是元丹三层的修为,修习的更是黑袍核心弟子才有资格翻阅的《摘元诀》,比起姜宁修炼的《抱元诀》还要再强上一个档次。

既然荆云光派他过来解决掉姜宁这个麻烦,那么这件事情他就务必要做好了,能不能攀上寿阳峰和荆云光这尊前途无量的大佛,就要看这次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罗一凡没来由冷笑一声,他可不是那个酒囊饭袋而且修炼了一身不入流垃圾功法的太守王建安,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元丹一层的师弟帮衬,谅那个废物姜宁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整个青玄谁看不出来荆云光喜欢内门如今的那个女首席韩水烟。姜宁的存在就像是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扣在了他荆云光的脑袋上,甩也甩不掉。只要他这一回能够帮那人摘掉了姜宁这顶绿帽子,那他以后在青玄的日子想必会比如今舒服的多。

“姜宁啊姜宁,只怪你眼瞎找了韩水烟这么个凉薄的女人,偏偏云光师兄又喜欢她,我罗一凡来杀你,也不过就是求个前途而已,起码能给个痛快,你要还怨我便怨好了,你死了我依旧给你念一遍《度亡歌》”。

“师兄!青槐镇到了!”飞剑停在了一座小镇之外,一个高瘦有须的青年男子唤住了罗一凡,此人正是这次跟随他前来击杀姜宁的两名元丹一层之一,名叫朔风。

罗一凡笑道:“听说这青槐镇上有个青槐古观,那古观的观主柳木闲是个元丹二层的剑仙,我们便先去那里问问,想必会有些收获!”。

二人点头,同罗一凡一起,直接御剑朝那长了古老槐树的山巅飞去!三人沛然的元丹境气势半分不曾收敛,堂而皇之的落在了青槐殿主殿的大门之外。

眼见半晌无人迎接,反而那些观里的弟子个个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让原本意气风发的罗一凡大为光火。当即一挥袖,就将那些持剑对着自己三人的青槐弟子掀翻,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

只听他不耐烦的高声道:“青玄核心弟子罗一凡来青槐办事,柳观主便是如此的待客之道?”。

一股更为浩大的气势从那青槐主殿的深处传来,灵气化雾,直冲云霄!

罗一凡皱眉,这大殿里面方才有人突破到了元丹三层,比起他自己突破到三层时的气象还要更为壮观些,这让他更加不爽了!

一个穿着纯白色宽袖道袍的青年男子从青槐殿主殿的深处缓步走了出来,抱拳爽朗笑道:“原来是青玄的道友大驾,小道方才正在闭关破境,一时无法出关相迎,还请几位莫怪!”。

梅子雨 037章 换个地方住

姜宁见到虹双口中那位‘树爷爷’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

就连苏鹊都忍不住多看了那‘树爷爷’一眼,掩嘴轻笑道:“哪里有这么英俊潇洒的树爷爷?”。

眼前的男子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面白无须,还生了一双女人才有的丹凤眸子,身躯修长,乌亮长发简单扎于身后,比那些世家公子文人骚客瞧着要俊雅不知多少倍!姜宁本就算是极英俊的男子,见到了这家伙都有些自惭形秽。

“谁规定的树爷爷就非得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虹双翻了个白眼。

那被人夺了元丹,靠着虹双吸来的精气才能勉强维持化形的‘梨树’一点也没有将要被打回原形的惨痛觉悟,头上的一根发丝越变越粗越长越长直到变幻成了一根绿意盎然的枝条才算停止。

‘树爷爷’伸出左手淡定的从自己的‘头发’上摘下了两颗水灵灵的梨子,递到了姜宁和苏鹊的手里,轻笑:“吃吧,可甜了!”。

姜宁和苏鹊愣愣的站在原地,一阵风儿从头上打着旋儿吹过。

‘树爷爷’见姜宁二人不敢吃,就又从头上摘下了两个梨子,一个递给了虹双,余的那个则被他拿在了手里。

一口从那梨子上咬下了一大块儿,脂水从嘴角滑落,‘树爷爷’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吃了这么多年,总是吃不腻!”。

一丝一缕的精气虹双的口中吐出,注入了‘树爷爷’的身体,他的气色瞧着又好了一些,刚刚被摘掉梨子的那根‘头发’之上很快又变戏法儿似的长出来几只。

几人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被这滑稽可笑的场面给冲散了几分。

姜宁故意咳嗽一声道:“这位树,树爷爷,您有名字吗?总这么叫感觉怪怪的。”。

鹊儿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我叫白梨,你们叫我老白好了,其实我也就三千多岁而已,换算成你们人类的年龄也就二十多岁,不用老是爷爷爷爷的叫我。”梨树摆了摆手道。

姜宁灵气聚于指尖,对着自己的眼睛一抹,坐在石板上的白梨的真容就在他的瞳孔中彻底显化。确实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梨树,能够修炼道元丹境界,想必是柳木闲口中那个叫做‘净水瓶’的缘故。如今他的体内空空荡荡,不仅元丹没了,就连树心都出现了裂痕,如果不是虹双的那一口精气给吊着,怕是这会儿就已然变回原形,想要再修炼回来,怕是还要再等三千年!

虽然白梨不是什么灵树,可修炼到了元丹境,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灵树,姜宁从那梨子上咬下了一块果肉,清淡香甜,灵气饱满,吃下去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虽比不上先前吃下的降尘果,却也足以称得上是灵果了。

“老白!”姜宁一脸的坏笑,勾肩搭背道:“你这梨子多少年一开花,多少年一结果啊?”。

白梨仿佛感受到了一丝不妙,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脸戒备道:“我就是一颗普通的梨树而已,当然是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

虹双盯着姜宁,没好气道:“姜丝,我警告你,别想打树爷爷的坏主意!”。

姜宁讪笑道:“哪儿能啊,老白的元丹那柳木闲这会儿估计已经吃干抹净了,你也不用老想着去青槐观偷出来,当下的问题,首当其冲就是要帮老白维持化形。”。

虹双翻了个白眼:“用你说?”。

姜宁笑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

“什么办法?”三人都看了过来。

“听那柳木闲说老白从他那里拿走了一件叫做净水宝瓶的灵器,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姜宁不答反问道。

白梨还没有说话,虹双就一脸怒气的道:“树爷爷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在那个瓶子里了,在那个瓶子里生根发芽长大,如今都过去了三千多年,三千年前那柳木闲的始祖都还没有出生呢,怎么就成了他的东西?”。

白梨点头道:“自打我有了灵性,就一直都在那瓶子里。喝着瓶子里的水长大,所有的根系都盘踞在瓶子的底部,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长得足够高,这才探出了瓶口,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鹊儿惊讶道:“老白你没有阳光也可以生长吗?”。

白梨笑道:“别的梨树约莫是不能的,但这瓶子里的水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白梨思考了半天,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是道:“别的我也说不好,但是那瓶子其实不大,但是里面的空间却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大概把整个瓶子湖的水装进去都远远填不满,更加古怪的是,瓶子里面的水明明没有多少,可是我的根系在里面吸收了三千多年,里面的水却一丝都没有变少。”。

“瓶子里的空间那么大,瓶口又那么窄,你是怎么长出来的?”鹊儿疑惑道。

姜宁道:“芥子纳须弥的手段,那瓶口也许瞧着很小,但我估摸着老白的树干一点都不会觉得拥挤。”。

白梨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既然出来了,那瓶子又去哪儿了?”姜宁问道。

老白伸出脚对着姜宁晃了晃,“这不就是?”。

“鞋子?”二人都看到了白梨左脚上那个干干净净的白色布鞋。

白梨道:“另一只是真的布鞋,这一只就是那个瓶子。我自从有了意识开始就一直想体会一下土壤的味道,所以达到生虚境以后就刻意将一些新生的根须送出了瓶子外面,也就是现在的右脚。”。

白梨脱下了右脚上的白色布鞋,笑道:“瞧,这一只是可以脱下来的,但是另一只鞋子已经和我的脚长在了一起,取下它就等于拔掉了我将近八成的根系,到时候就不是无法化形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就会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瓶子交给那个柳木闲,哪怕这瓶子真的是他的。”。

虹双不耐烦的道:“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刚才不是说有办法帮树爷爷维持化形么?什么办法,快说!”。

姜宁笑道:“其实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你们虽然也是妖,到底没有像样的传承,知道的太少。”。

“咚!”

鹊儿一勺子敲在的姜宁的眉心,催促道:“少废话,快说!”。

姜宁嘿嘿一笑,道:“炼虚丹。”。

“什么是虚丹?”白梨和虹双异口同声问道。

“约莫是两万多年前,人族有一个元丹境界的前辈也与老白你此时一样,被人毁掉了元丹,修为直接掉落到了生虚境,但是她还有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止步不前。所以她就想了个办法,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灵器,认主之后她就把那个灵器收回丹田之内,把它当做自己的元丹来修炼。后来还真让她修炼到了法域境,报了大仇。”

“再后来呢?”鹊儿问道。

姜宁道:“再后来,等她想要更进一步突破到地器境界的时候,那灵器承受不住庞大的压力,崩坏了,那女子也香消玉殒。”。

虹双怒道:“你这不是坑人吗?万一树爷爷修炼了虚丹最后岂不是也要是同样的下场?”。

姜宁道:“那女子用作虚丹的灵器只是一件普通的灵器而已,尚且足以支撑她修炼到法域境界,这个叫做净水宝瓶的瓶子内蕴空间,显然不是一件一般的灵器,想来修行到天纹境界都不是问题,至于到了天纹境界以后,那就需要老白再去找一些珍贵的材料来重新祭炼这宝瓶,让它的材质变得更加坚固,如此,方可进行下一步的修炼。修炼虚丹只要知道方法,其实没什么太大的风险,只是灵器的材质到了后期会限制修炼之人的发展,初期的时候,比起普通的元丹反而是有极大的优势的。”。

“怎么说?” 鹊儿道。

“这个我明白”,白梨道:“常人的元丹是守在体内不会轻易示人的,因为实在太过脆弱,但如果元丹是灵器那就不一样了,不仅坚韧无比,身为虚丹的灵器聚集了一个人身上大半的灵力,威势甚至会比同等品质的灵器更加强大。”。

姜宁点头道:“不仅如此,每一个灵器都有自己不同的特性,如果一把灵器成为了某人的虚丹,它本身的特性就会转而成为那个人自身的特性。就拿老白来说,如果他将净水宝瓶练成了自己的虚丹,他就变成了一只活饕餮,一口气喝下整个瓶子湖都不会有半点问题。”。

白梨笑道:“法域境于我已经太遥远,至于地器和天纹就更不用说,能维持化形,老白已经很开心了。”。

虹双眼睛一亮,急道:“那还等什么,快点把法门传给树爷爷啊?”。

姜宁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一脸奸诈的道:“我这不是还有事情要和老白商量么?”。

苏鹊会心一笑。并没有阻止。

白梨莫名的哆嗦了一下,戒备的道:“什,什么事情?”。

姜宁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换个地方住!”。

梅子雨 038章 梅子黄时语

将军夫人生出季时语的时候,楚胭脂就在门外侯着。那会儿的日子可没有当下的太平。他们正在同南边的一个苗寨子打仗,不少兄弟都中了苗人的蛊毒,死的凄惨。她是将军旧部里面唯一一个女子,便被留在了府里保护夫人的安全。将军自己却提了刀,跑城外打仗去了。

夫人只是个凡人,是将军微末之时的发妻。后来将军慢慢有了战功,修为也渐高,当上了一个从五品的游骑将军,不少人都屁颠儿的跑来攀关系,想要把自家姿容出彩的女儿送过来给将军当老婆,巴望着能够攀上一个乘龙快婿,从此鸡犬升天。毕竟那季同羡的将军夫人只是一介凡人,长相也普通,年龄还偏大,色衰自然爱驰,早晚要被自家那个有些修为而且年轻美貌的姑娘给取代。可天不从人愿,不论是谁来说媒,一概都被季同羡婉言推拒,理由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我老季少年潦倒的时候特别想有个贴心暖被窝的媳妇儿,长的只要不是太丑,我都不嫌弃,可那会儿没人愿意跟我,不是嫌我穷,就是嫌我没本事。只有小红不嫌弃,二话不说就嫁给了我,为此,还把我那个老丈人气了个半死。她虽然土里土气的没什么见识,长得也不算好看,可我老季打从那会儿就发誓,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老婆,打死也不换!”。

季同羡说道做到。许是那叫做小红的将军夫人福薄,生下了小公子没多久就死了。可将军十多年来官帽子越来越大,修为越来越高,终究也是没有再续弦,只是每年清明寒食生辰忌日的时候都会跑到夫人的坟头,说上几句悄悄话。

楚胭脂对于夫人的印象不多,毕竟她大多时候都在战场上,两人很少能够见面。唯一让她记得真切的还是那日的临盆。她依稀记得,生下公子之后,夫人的脸上没几分血色,苍白的就像用久了掉了色的抹布。她吃力的把不安分的小公子抱在怀里,吩咐左右退下,又传了她进来。

她至今也不知道名叫小红的夫人到底姓什么,将军从来不说,以前和公子也不熟络。只记得那一日,名叫小红的将军夫人叫了她进去,苍白的脸上带着温和淳朴的笑意,轻声道:“老季说孩子的名字让我来取,不管取什么都好,他都爱听。可我知道,哪个爹娘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个好听的名字,他不过是想讨我开心罢了。我一个村妇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来,将来他当了更大的官儿,免不了要和那些文人官老爷打交道,我儿子可不能因为有一个土气的名字被别人笑话。”。

夫人拉过了楚胭脂的手,轻笑道:“可我呀,又不想让他为了这么点小事儿操心,便想着找个人来替我给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便当是我自己给取了。”

楚胭脂有些为难,“夫人,我…”。

那夫人笑道:“老季手底下都是些粗野的汉子,一来我不好叫他们到闺房里,二来他们都是些大嘴巴,瞧着就守不住秘密,三来他们都是些斗大字不识的糙汉子,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来?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找你了!”。

楚胭脂很想说其实我肚子里也没几斤墨水儿,一路跟着将军杀来杀去,同那些粗野汉子实在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瞧着夫人一脸期待的模样,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窗外下起了稀稀拉拉的小雨,湿气透过窗户跑到了屋子里,夫人一阵一阵的咳嗽了起来。楚胭脂展颜一笑,“我们南唐梅子黄熟的时候就总喜欢下雨,就是那种绵绵密密的小雨。少爷既然在这黄梅小雨的时节出生,不妨就叫季时语,时间的时,话语的语。希望他能时时记得夫人今日的话才好,好教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又多么爱惜他还有将军”。

楚胭脂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取过的最好听的名字了。

在那个黄梅小雨的季节里,夫人在闺房里同她说过的话,她时时都记得,只是那个名叫季时语的小公子,当时尚在襁褓,怕是没法子真的记得了。

楚胭脂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将军夫人笑得很开心,拉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连道:“没选错人!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所以,当她听到小公子口中喃喃的那一句‘没选错人’的时候,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心中却莫名的多了几分亲近,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淳朴的将军夫人在朝她笑。

“公子!”

“恩?”

楚胭脂递了一包糕点过去,自己的手上还有一包,她已经习惯了买什么都买双份,他一份,她一份。

“听那刘记卖糕点的大婶儿说,那青槐山上的青槐古观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个生虚境的剑客与那元丹二层的观主柳木闲拼了一剑,竟然不相上下,而且全身而退。还有就在几个时辰前,四大宗门之一的青玄道宗有三个核心弟子也气势汹汹的来到了这个青槐道观里,据说是要找一个生虚境的叛徒,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和柳木闲比剑的年轻人!”楚胭脂渐渐发现季时语对于新鲜事儿很感兴趣,所以有什么新打听到的消息,都一股脑儿告诉他。

季时语咬下了一块糕点,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细细咀嚼了片刻,慢条斯理的咽下去,这才道:“你想去那青槐山上看看?”。

楚胭脂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有些小小的期待道:“恩,我是想去山上瞧瞧,方才买糕点的时候,听那山上的小童子说,半山腰有个卖风筝给人‘消厄’的老伯,整个青槐镇的人都说那风筝十分灵验呢!”。

季时语挑了挑眉,他猜到了楚胭脂想要上山,却终究还是猜错了上山的原因。

第二次,他在心底有了同样的感叹。

果然没有选错人啊!

季时语笑道:“那和柳木闲比剑的剑仙应该是叫姜宁,据说他的虚土只有一寸,居然能够跨过大境界在柳木闲的手下全身而退,真是不可思议!既然来了,不去见一见这个人可不行。”。

楚胭脂后知后觉的道:“就是那个传说中偷走了青玄道宗镇教心法《木皇经》的人?”。

季时语道:“东西是不是他偷走的还不好说,但这个人被青玄追杀了这么久还能安然无恙,就不单单是他自己厉害便可以做得到了。”。

“那还有什么?”。

季时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道:“也许青玄并不是真的想杀他,或者说是青玄之中的某些人并不想让他死,否则镇教秘籍失窃,就算是掌教亲自出手也是有可能的,那样一来,他姜宁再厉害也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也是哈!”楚胭脂道:“《木皇经》可是整个东庭域唯一的一本能够直接修炼到弦动尊者境的心法,如此珍贵的心法丢失,青玄竟然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些内门和核心弟子来追杀,就连其他的顶尖或者二流的大门派也大多是持着观望的态度,对姜宁出手的,除了青玄,据说就都是些不入流的门派。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

季时语笑道:“青玄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我不知道,但《木皇经》被姜宁偷走这件事情可信度其实不高,那些一流二流的大门派里都是有些聪明人的,我能想得到,他们自然也能想到。”。

楚胭脂有些迷糊了,她实在想不通,既然青玄知道《木皇经》不是姜宁盗走的,又为什么要派人一路衔尾追杀?单就和柳木闲这一战便可以看出,姜宁明显是个不错的人才,自折羽翼好玩儿吗?

季时语看出了楚胭脂心中的疑惑,嘴角微微勾起,道:“即便只是内门和核心弟子出手追杀,对姜宁来说处境依旧不容乐观,他能够活到现在,那也是他的能耐。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姜宁该也明白青玄高层其实并不是铁了心要杀他,所以他只是一路南逃,能不打就不打。他这么做就是在等,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等青玄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如此有趣的人,既然碰巧也在这青槐镇附近,焉能不见?”。

梅子雨 039章 鱼儿不咬勾

“师傅!”童儿的声音在青槐主殿响起。

“稍等!”柳木闲皱眉,微微点头示意童儿直接说。

他此时正在同来自青玄的罗一凡三位师兄弟坐而论道,先前就特意有过吩咐,非重要事情不得打扰,当下童儿还是来了,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师傅,镇子上李员外家的公子李辉被人发现死在了下游的河边,瞧那死状,同先前那六具尸体一般,都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柳木闲大袖一甩,脸色更是难看了,怒道:“那只小狐狸当真是不知悔改,我本已打算放她一条生路不再计较,没想到她居然变本加厉,又跑出来吸人精气,这次即便有那个剑客护着,也断不能饶了她!”。

柳木闲其实还有话没说出口。如果那小狐狸吸人精气真的是为了救那个被自己夺了元丹的树妖,这么这七条人命,这七桩血淋淋的杀业,就和他柳木闲脱不开关系,他必须要亲自出手解决!

罗一凡眼前一亮,从袖中取出一个画轴,摊开道:“柳观主口中的剑客可是此人?”。

柳木闲看了眼画轴上的人像,正是那日与他拼剑之人,遂点了点头。

高高瘦瘦,微微长着些胡须的朔风轻笑道:“看来我们师兄弟三人,有必要陪观主走一趟那个瓶子湖了。”。

半山腰一块平整的空地上,正在蹲下身子细心拣选风筝的楚胭脂心有所感,仰头望向天空。季时语亦是如此。

四柄飞剑当空化虹而去,楚胭脂放下了风筝,脸上泛起一抹微笑:“两个元丹三层,两个一层,我打得过!”。

季时语道:“那就看热闹去!”。

楚胭脂一把搂在季时语的腰间,腾空而起。

“等等!你先放开我!我自己会御剑!”季时语略有些慌乱道。

“你的飞剑太慢了,我们会跟丢的!”

卖风筝的老伯微笑着摇了摇头,把地摊上的风筝重新摆回原位,自言自语的念叨道:“情丝互绕,犹自不觉,世间痴儿女,初时大抵如此,年轻真是好哇!”。

……

麦色皮肤的蛮族少女耳垂上分别挂着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巧铃铛,走起路来还能发出一些细微的悦耳声响。她推开了房门,已经有三个男人坐在了屋子里,桌边还空着一把椅子,少女一屁股坐了下去。

“阿朵,你耳朵上戴两个铃铛,还没进门,我们就都发现你了。”。 一个黝黑健硕的男子开口,声音粗重如鼓。

另一个抱臂靠在椅背上的精瘦男子则是冷冷道:“猎人的身上从不带多余的东西。”。

“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沉稳男子摆了摆手道:“阿朵也就是好奇玩玩儿,执行任务的时候,那铃铛她自会摘下来的,对不对?”。

少女蹦跳过去抱住那男子的手臂嘻嘻笑道:“还是图哈懂我!”。

精瘦男子瞧见这一幕,本就冷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冰寒的杀意。

至于那黝黑的健硕男子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阿朵早晚给你宠坏了。”。

少女则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没好气道:“哥,你是我亲哥吗?一天到晚就知道挑我的毛病!我以后让图哈当我哥好了!”。

沉稳男子轻笑:“虬扎和黑蛇也是为了你好,灼华那女人谨慎的很,我们一路从南疆追到这南唐的北边儿,都没能杀掉她,以后行事还要更加注意一些的好。”。

少女低下头嘟囔道:“哦,知道了。”。

健硕男子虬扎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丫头打小就只听你的,以后阿朵不交到你的手里,我这个当哥的都不放心。”。

图哈笑而不语,黑蛇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阿朵则是赶忙转移话题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消息说又有人被吸干精气丢到河里去了。”。

黑蛇道:“那个桃树妖后背中了我的黑环毒,单凭这么点精气是没办法完全恢复的,她一定还会出手。”。

虬扎点了点头道:“这次我们可得盯紧了。”。

“放心!”阿朵得意的道:“我已经在镇子上放出去了八只黑鼻子,它们都已经闻过了灼华的气味儿,她吸人精气的时候一定会有妖气泄露出来,抓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三人皆是眼前一亮,虬扎更是惊喜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黑鼻子,那些黑鼻子你已经可以控制了?”。

阿朵拍了拍胸脯道:“那当然,追了灼华那树妖大半个南疆和一整个南唐,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要是还搞不定几只黑鼻子,岂不是让你们看笑话!”。

就连那个总是冷冰冰的黑蛇脸上都泛起了一丝暖意,笑道:“黑鼻子虽然弱小,可神念极强,堪比生虚境的妖兽,想要在它们脑海里种下魂印可不简单,你现在已经彻底算的上是一位三阶的【驭祝】了。”。

阿朵嘿嘿一笑,开心的挺起了小胸膛,嘚瑟道:“哥,黑蛇可是很少夸人的哦!”。

虬扎哈哈笑道:“黑蛇这家伙虽然总是冷冰冰的,话也不多,可他说出来每句话都是实话,既然黑蛇都说你算是三阶【驭祝】,那保管没错。朵儿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青槐镇因为青槐古观里住了柳木闲这么个元丹仙人的缘故,百年来都少有妖怪为祸。

这段日子接连死了六个人,县主派下来的凝血境捕快已经在镇子里呆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只是从那尸体瞧出来有妖怪在作祟,却连妖怪的影子都没能摸到一回,先前那吸人精气的狐妖被山上的观主抓到,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听说那狐妖又被人给救走了,今日第七具尸体出现在了河边,老百姓们又开始有些人心惶惶了。

灼华的心情不是太好。前段时间她只要稍稍在门外徘徊个一时半刻,搔首弄姿几下,便会有人忍不住心火跑上来搭讪,可是今日她已来来回回进出十余次,抛媚眼抛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依旧没人上来推开她这俏寡妇半掩着的门扉。

有那么几个人明明已经心猿意马浴火焚身,在胡同外边儿来回转悠了好几遍,可最后过完了眼瘾,一个个又都灰溜溜离开了。

坊间都在流传有狐妖幻化成美艳女子,专门勾引年轻男子吸食精气。胯下那活儿虽然委屈了些,也总比到头来因此丢了小命要强。

梅子雨 040章 小天地扎根

“这里是?”虹双和白梨有些懵!

姜宁当起了甩手掌柜,鹊儿磨破了嘴皮子,又逼着姜宁露了两手,这才让二人相信他们如今正站在姜宁的虚土小天地之中。

白梨躲了躲右脚,庞大的根须一点一点的扎入了泥土之中,朝着更深的地方探去,很快就有养分从哪些根须的末端一路回流,白梨的头上又有一根头发变回了枝条的模样,虽没有直接长出果子来,却萌生了几片青绿色的新芽。

“树爷爷!”虹双抓着白梨的手臂急急摇了起来,道:“你怎么就直接扎根了呀?不再考虑一下?”。

白梨俊逸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揉了揉虹双的脑袋,道:“姜宁先救了你,待会儿还能帮我练成虚丹,多大的恩情呀,我换个地方住也不吃亏嘛!况且这片土地要远比瓶子湖那里肥沃,我恢复的也能快些!”。

鹊儿笑道:“老白说的没错。”。

虹双点头,她也发现了,这里的花草树木还有小动物,似乎长势都比外界要好上不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姜宁笑道:“又不是给老白困死在这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什么时候闷了想出来,我自然放他出来。”。

虹双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像是被抢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些闷闷不乐,冷着个脸道:“还不赶紧教树爷爷凝练虚丹的法门?”。

姜宁屈指一点,一段段文字便透过他的指尖飞入了白梨的眉心。

白梨当即就双手捏印,站在原地开始了凝丹!

“走吧!”姜宁挥了挥手道:“凝虚丹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弄不完的,我们先回去吧!”。

虹双瘪着嘴道:“我留在这里给树爷爷护法!”。

鹊儿笑道:“这里很安全,没事儿的,往后你想见老白了,就让姜宁给你放进来住几天,叫老白出来也行。”。

那丫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白梨一眼,这才跟着二人又回到了山洞之中。

虹双被二人问起如何与老白相识,自己也有些懵懂。只说自打记事起老白就在身边了。

“我们狐狸虽说也可以吃些果子植物什么的,大部分的时间都还是吃肉的。”虹双道。

姜宁点了点头,鹊儿则是惊讶于原来狐狸还可以吃果子!

“可是呢”,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树爷爷的梨子怎么吃都吃不腻!”。

“大约是三百多年前吧,”妩媚少女回忆道:“我被父母遗弃在了这里,要不是树爷爷给了梨子吃,早就饿死了,”说着,少女还指了指这个山洞道:“就连这个山洞也是树爷爷为我开辟的。”。

鹊儿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这俩人初见时的光景,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头上突然长出来一根枝条,然后淡定的从那枝条上摘下一颗饱满的梨子,蹲下来,递到了一只快要饿死的小狐狸嘴边,然后笑眯眯的道:“快吃吧,很甜的!”。

姜宁此时多半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一副画面,故而嘴角上翘,也有了些笑意,“那场面,怎么想都一股怪蜀黍哄骗小孩子的味道!”。

虹双闻言翻了个白眼,又道:“其实瓶子林里的小动物有很多都受到过树爷爷的关照,只不过唯独我一个诞生了灵性,其他的那些,年岁一久寿元用光便都死了。”说到这里,女孩儿的眼神稍稍暗淡了些。

“这世间总是有许多被丢弃的孩子,不管是人还是妖,看起来都一样。”姜宁喃喃道。

在场的三人,姜宁,苏鹊,虹双可不就都是被各自的父母遗弃的孩子么?还有姜宁那六个兄弟姐妹,也都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姜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不由得自嘲一笑,那玉环早已被他送给韩水边了。

“爷爷说过,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没有哪个父母愿意丢弃自己的孩子的。”鹊儿轻轻环住了姜宁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相信我。”。

相信我。相信。

姜宁笑问:“你知道‘相信’这两个字为什么那么重要吗?”。

鹊儿摇了摇头。

“那你呢?”

虹双也摇了摇头,道:“为什么?”。

“因为有时候,它能把假的东西变成真的。”姜宁指着地上的一块石头道:“这是什么?”。

“石头啊!”

“你怎么知道它是石头而不是木头或者窝窝头?”

没人回答。

姜宁道:“因为大家相信那就是石头,所以它真的就是石头了,如果今天整个东庭域,甚至整个八域的人都相信它是木头,那么它就真的是木头了。试想一下,如果当初造字的仓颉大神指着鹿说它是马,那我们今日所有人也都要跟着指鹿为马了不是么?”。

虹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姜丝你能不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吗?”。

姜宁没有理会虹双的鄙夷,话锋一转,定定的直视着鹊儿的脸庞,正色道:“我相信你!”。

清秀少女甜甜一笑。

“狐妖,受死!”人未到,声先至,更有有股勃然浩大的刚猛剑气从天而降,直接将姜宁三人所在的洞穴给斩的崩塌开来。

灰尘散去,姜宁,苏鹊还有虹双皆是毫发无伤,只不过洞穴里的陈设却被这一剑给毁坏殆尽。

鹊儿眼瞧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方青木矮脚几案被落石砸成了木屑,洞穴里铺设的那些羊毛毯子,蒲团被褥还有那颗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皆遭损毁,那些可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喜爱物件儿,如今一个也没能保全,心中一燃起了熊熊怒火,连带着看姜宁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姜宁有些无奈,就如同白星芷每次闯祸李飘雪都揍李扶摇一样,谁叫他是哥哥,鹊儿觉得自己被别人欺负了,那就只能怪姜宁没本事,谁叫他是自己的男人。

姜宁的脸色也有些不善,他在青槐观里之所以没有让苏鹊动用猫铃铛,一来是想试试自己剑元的威力,同时也体会一下元丹境界究竟可以有多强,二来就是觉得柳木闲这个人虽然有些刻板固执,终究还算是个好人,所以不想伤了他性命。可如今对方居然找上门来砸场子,那可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我说!” ,姜宁冷冷的道:“柳观主是觉得我们几个好欺负么?”。

梅子雨 041章 把元丹留下

御剑四人徐徐落下,姜宁看清了来人的面貌。除了柳木闲之外,同来的还有三人,其中有两个他都不认识,但是那个与柳木闲同为元丹三层的黑袍核心弟子罗一凡姜宁还是见过的。

“哦~”姜宁若有所思的笑道:“原来是给人当马前卒来了,我说柳先生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卖力!”。

罗一凡清淡一笑,“挑拨离间这种鬼蜮伎俩就没必要在我们面前使了吧?《木皇经》交出来,我可以不杀那个叫苏鹊的女孩儿,否则你们三个都得死。”。

柳木闲冷声道:“青槐镇已经发现了第七具尸体,依旧是被人吸干精气致死,你袒护这狐妖作恶,我今日便连你一起杀!”。

姜宁还没有说话,虹双就抢先道:“你这牛鼻子好生不讲理,我是有跑到青槐吸取精气,可一个人最多不过是吸取两三成,吃的好点,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恢复了,何曾把人吸干过?”。

“巧言令色!”柳木闲正欲动手,天边又有两人飞来。

“青玄弟子办事,无关人等闪一边去!”。罗一凡皱眉呼和道,他虽看出了楚胭脂的修为境界,却半点也不慌,作为四大门派之一青玄的核心弟子,除了特定的那几个门派之外,还真没什么人敢招惹他们,再说了,他罗一凡这个核心弟子也不是白当的,普通的元丹六层他虽然没有把握一定能胜,但自保已然绰绰有余,惹了青玄的弟子,却不能当场杀掉,这意味着什么,罗一凡比谁都清楚。

楚胭脂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是身为主子的季时语还没有开口,当下就更轮不到她来说什么,只眼观鼻鼻观心修炼闭口禅。

季时语轻笑道:“那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一凡不耐烦道:“不知道就不要讲。”。

“好!”季时语脸上的笑容更甚,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笑道:“那我就讲了!”。

苏鹊和虹双都扑哧一笑,楚胭脂则是在辛苦的忍耐着笑意,只觉得大快人心。

罗一凡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朔风和另一个元丹一层的青玄弟子手中的剑不约而同的出鞘一半,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打算。

楚胭脂则是默不作声的往前踏了一步,只是一步,就有一股浓重的煞气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血气,杀气还有怨气和死气交织在一起的凛冽气势,只是一步,就让那两位的战意顿时消减了一半,元丹六层对于他们俩来说本就是无法抗衡的力量,再加上这种来自军阵厮杀的恐怖煞气,第一时间就让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罗一凡的脸色也不好看,普通的元丹六层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但是军伍里面出来的元丹六层就要另当别论了。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生死洗礼的亡命徒,他们的练得都是杀人的招式,比起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自己反而不占优,真要打起来,被那女人杀掉也是有可能的。

季时语不理会罗一凡三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柳木闲的对面,笑道:“柳观主可知道镇子上来了一帮蛮族人?”。

柳木闲摇了摇头。

就连姜宁和另一边的罗一凡都有些意外。

蛮族每次进攻,首要的目标不是烟瘴之地的千苗,而是南疆北边的这些沃土千里的王朝,南唐,大吴和大隋首当其冲,受害自然也最深,对于蛮族的仇恨也最重,所以一般来说,蛮族遗民的各个部落很少离开南疆踏足更北方的土地。

季时语一笑:“听他们说,有个叫灼华的桃树妖正在用活人的精气来修复伤势,他们正在追杀那个桃树妖。”。

楚胭脂这才知道原来公子一早就听得懂蛮族语言,难为她还热心的给他解释了半天蛮族的事情,心下当时就有些郁闷。

“牛鼻子,你还有什么好说?”虹双恨恨道。

柳木闲挑眉:“当真?”。

季时语摊手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假的。可是柳观主你确定现在就要对这小狐狸下手吗?”。

柳木闲终究没有再出剑,而是默不作声的对着青玄的三位核心弟子抱了个拳就打算离开。

鹊儿横眉冷对。

“我让你走了吗?”姜宁冷笑道。

罗一凡三人乐的冷眼旁观,而柳木闲则是停下了脚步。

“上一次,你平白无故夺了老白的内丹,想必也是借此修炼到了元丹四层,”姜宁道,“这一次,你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跑来杀红二,一剑毁了我们的山洞,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柳木闲道:“我夺那树妖的内丹,是因为他不肯归还宝瓶,若再见到,我一样不会放过他,至于山洞这件事情,尚有待查证,如果确是贫道判断有误,自当赔礼道歉。”。

姜宁冷笑:“柳观主怕是山上真人当久了,真以为自己是那生杀予夺的活神仙了。清白自在,何须你一个臭道士来查证?你不是喜欢夺人元丹么?今日你不给个说法,就把元丹留下吧!”。

“哼!”泥人还有几分火气,何况柳木闲一个元丹四层的小真人,当即转身,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有趣。”季时语眼前一亮。楚胭脂约莫也是同样的反应,二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元丹四层本已有退意,对面那个生虚五层的反而不依不饶的不肯罢休。

楚胭脂原本就不喜这柳木闲还有青玄三人的霸道行径,心中自然向着姜宁这一方,本想着问一下自家公子是否要她出手帮衬,话刚到嘴边,就瞧见那少年微笑着摇头。只得作罢。

好戏才刚刚开始,这会儿怎么能上去拆台呢?

姜宁对着季时语这边点头示意,季时语微笑点头以作回应。

小灰已然握在了手中,同样在姜宁手中的,还有本该在鹊儿腰间的入山。

双手持双剑!

姜宁当初修习《寸剑术》,一方面是因为其简练实用,其实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他当时能够座上内门首席位置的原因,那就是注重细节的寸剑术,足以将他一心二用的本事发挥到极点!

梅子雨 042章 银河落九天

这世间本就没那么多分明的黑白善恶。

姜宁一贯如此觉得。

每个人行事,细究下来,多少也总有些他自己的道理。

可一个人若事事都试图理解别人,那他自己早晚活不下去。

柳木闲也许不算是个坏人,但是今日,姜宁半点也不想理解他了。

别人把你家都砸了,还同他有个屁的道理好讲?

踏地,前冲。

快若崩雷!

千百次的模仿和推演,姜宁如今的出剑速度已经可以比当时的呼延风使出心刀术时还要快上一筹!毕竟他已是生虚五层,当时的呼延风只是二层而已。

柳木闲眼皮一跳,姜宁出剑的速度竟比他还要快上一分!

桃木剑毫无征兆的刺向身后,正好同入山撞在了一起,毕竟是元丹四层,附着了少量剑元的入山只算是勉强不落下风。

可是,几乎在剑与剑碰撞的一刹那,姜宁右手的小灰一招‘飞花’反向勾来,柳木闲收剑格挡,却扑了个空。

小灰诡异的变幻了轨迹,改撩为刺,直指柳木闲的后心。

柳木闲身体前倾,左脚在地上猛的一踏,拉开了同姜宁之间的距离。

身为元丹四层小真人的柳木闲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方才短兵相接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剑术上的比拼,他就已然彻底的落了下风!

上次在青槐古观的时候,姜宁还没有这么强,短短的三两日时间,他居然又有了进步!

姜宁只有一把剑,也只想有一把剑,所以双剑齐出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不用。可今日,他就是想要与那元丹四层的柳木闲正面搏一搏,不靠那猫铃铛,只靠剑,同他讲一讲自己的道理。

你柳木闲要斩妖除魔,你柳木闲要为民除害,都随你。

可你若是敢拿你的那些狗屁道理来祸害我身边的人,我便教你记住我手中的剑!

入山一化三十,首尾相衔,排成直线,剑元附着,不等他站稳,一气贯向柳木闲的胸口。

正是那日韩水烟在摩云剑池遗迹之中使出的剑招‘连珠’!

柳木闲桃木剑迎风而涨,来不及出手,只能横挡在胸前。

“叮!叮!叮!”

三十柄光剑先后射在那桃木剑剑身之上,落点正是剑身上那一道被先前被姜宁劈出来的细微裂痕。

桃木剑上的裂口正在不断的扩大,柳木闲清楚,若任由那光剑尽数落在桃木剑之上,这把剑多半是要折断。

剑随人走,原本刚猛无铸的出剑路数转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柳木闲向后倒退,桃木剑往身侧徐徐一引,把剩余的那二十多柄光剑一概拉偏,清风拂杨柳!

可是柳木闲用心防守的时候姜宁也没有闲着,右手的小灰又是一记‘飞花’!

就是要仗着剑多欺负你剑少!

‘飞花’一剑,只要撤剑的速度够快,其实还算容易格挡,但偏偏柳木闲只有一柄桃木剑,应付‘连珠’就已经捉襟见肘,哪有余力再面对这凭空多出来的一剑!

柳木闲一退再退,心中除了惊骇之外更是大为光火,一个元丹四层被一个生虚五层的逼到这种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

眼看再退就要撞到后方的石壁,柳木闲四层的丹元全数催发,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从那快要被折断的桃木剑上猛然生发。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庞大的剑气洪流冲天而起,一招霸道无双的‘黄金甲’将得理不饶人的姜宁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姜宁左手的入山遥遥一引,又是一记‘连珠’不厌其烦的刺向了那‘黄金甲’之上的某一点。

柳木闲站定,同前几日一般一剑化作一把青槐古树那么大的巨剑,当头无理的劈下。

“银河!”姜宁轻声念道。

剑谱《三千尺》共有七式。当先一式便是姜宁最先学会最先使出的那一记‘三千尺’。

第二式,便叫做‘银河!’

剑招名叫银河,其实与那普普通通的一招‘长虹贯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同的,约莫只是那虚无缥缈的剑势和剑意,姜宁也是在昨天练剑的时候才妙手偶得,领悟到了其中的几分真意。

一剑出,有如一道微茫毫光从银河的轮盘之中悄然接近,每近一分,毫光便耀眼百倍,等到真个来了身旁,就有如伦伦大日,即使能够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无非就是满目的光亮。

当你的眼前明亮到只能看到光的程度,其实已与置身于黑暗之中无异。

这一招银河便是如此,明明只是一把剑刺向了自己,柳木闲却诡异的觉得有一千柄,一万柄剑在刺向他,上下前后左右,到处都充满了剑气,想要抵挡一时间都无从下手!

柳木闲此时无异于置身所谓的‘白夜’!

连珠一剑尽数落实,霸道的‘黄金甲’终究还是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一剑‘银河’如光如电,仿佛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刺在了敌人的身上。

鲜血飞洒,小灰重重的刺在了柳木闲的右肩。

桃木剑终究还是断了。

柳木闲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天赋只算一般,输给境界低一些的人那是大有可能。可他心里的‘低一些’绝不至于说相差了九个境界,其中还有一个大境界。

一败涂地。

一步后退,小灰缓缓从肩头拔了出来。

柳木闲挺直腰杆,站定,颤抖着双手抱拳道:“多谢,告辞!”。

谢,是谢姜宁在最后关头一剑刺偏,告辞,是他已无颜留在此地。

至于留下元丹什么的,若姜宁执意如此,他只有一死!

姜宁没有说话,任由柳木闲离去。苏鹊的气也消了大半,瞧着柳木闲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反而稍稍有些不忍心,只是有些不忍心,却并没有后悔。

至于虹双则是一脸的快意,她同那臭道士除了仇就是怨,可不会有半点的恻隐。

季时语眸子里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佩服,认同,欣赏,或许还有些别的。

至于楚胭脂和青玄的三位核心弟子则是已经看呆了。越级而战他们自问也可以做到,可越了九级,中间还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个人难道是魔鬼吗?

罗一凡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这一剑,他自问决计截不下来,不,前面‘飞花’和‘连珠’的双剑合璧他就接不住!

第一次,他有些后悔答应荆云光来杀姜宁了。

“啪!啪!啪!”

季时语鼓掌轻笑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好一个‘银河’,好一个姜宁!”。

梅子雨 043章 黑色的桃花

若没有楚胭脂在一旁虎视眈眈,柳木闲在落入下风的时候罗一凡便会出手相帮,他才不在乎什么以多欺少,只要杀得姜宁,此行便是功德圆满。

只可惜没有如果。

姜宁一行只是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身边离开,临走时那小狐狸虹双还诛心的丢下了两个字--没种。

罗一凡只是轻轻一笑。

若别人三两个字就能坏了自己的道心,那他还修什么长生?只是当下握剑的手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姜宁的双手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双剑,左右手竟能在同一时间使出不同的剑法,还有他那剑上附着的灵气,凝练而且锋锐,比起自己的丹元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姜宁铁了心想要杀他,他十成十跑不掉。

荆云光派出来的追杀小队便就此虎头蛇尾的离开。

“都说剑客豪迈,当喝最烈的酒。”山洞里面的陈设毁坏了大半,好在那些绵软柔韧的羊毛毯子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损。春时林子里的风景正好,五人皆随意的坐在了毯子上。季时语瞧着面前的梅子酒,轻笑调侃。

姜宁笑道:“姜宁本就是俗人一个,苦吃多了就喜欢吃点甜的,冷风吹多了就喜欢喝点热的。最喜欢的酒便是这果香甜柔的梅子酒,舍此,虽苦却可以温饮的黄酒也是不错。至于更加深奥的酒中真谛,听不懂也不愿听。”。

“来南唐逃命?”

姜宁点了点头道:“顺便带着媳妇儿回老家看看。”。

季时语也不深究,只道:“往后有空可以到阳龙郡将军府坐坐。”。

“不担心青玄?”。

季时语笑道:“我季家当然怕,可南唐却不怕。”。

楚胭脂眼瞧着自家公子心安理得狐假虎威的无赖模样会心一笑。姜宁三人也是忍俊不禁。推杯换盏之间,也无非就是聊些大晋和南唐的人情风土,倒也不是什么交浅言深的忌讳,只是单纯的没什么好说,姜宁与青玄之间的恩怨世人皆知,而季时语出门游学之前除了读书还是读书,经历更是一片空白。反倒是经历还算丰富的楚胭脂说的更多一些,言谈之间也尽是跟随将军四处征战的陈年往事,大吴,大隋,大晋,千苗,天南海北,都尽是些流血的故事。

“南唐能在四面楚歌的情境下存续至今,殊为不易。”姜宁发自肺腑的感叹。

季时语道:“大唐当年疆土辽阔已是东庭域一等一的霸主王朝,便是如今声名赫赫的天禄和大延也只能甘拜下风,又岂是那权相司徒炎和大将军刘静心二人能够倾覆的,不过是因为势力太大,让很多人心生忌惮,暗中联合起来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一分为四的惨淡光景,一旦那些‘黑手’们察觉不到威胁收回了暗中的爪牙,单凭余下的三国想要吞灭南唐无异于痴人说梦,前几十年的仗打下来,那三国想必也是清楚了这点,方才肯捏着鼻子鸣金收兵,熄了分而食之的念头。”。

“说起来,南唐百姓真正的太平日子也才过了十五六年而已。”楚胭脂道。

“战时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可不消三五年的安逸光景,回头再看这片江山,繁花锦绣,半点往日痕迹也找不到了。”季时语道。

姜宁道:“痛苦再刻骨铭心,也总归是要接着往前走,活着的生灵,不拘是我们人类还是旁的种族,大抵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揽雀门就在南唐境内的,为何这次摩云剑池山门现世,却没有门下弟子前往呢?”苏鹊还记得姜宁同自己谈过这桩疑惑,赶巧想起来了,她便试着问问。

季时语道:“自打去年年底,揽雀门的门主南宫雀就下令封锁山门,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揽雀门的弟子走出过青雀山脉,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道。”。

……

灼华关紧了大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了院子里。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一张宣纸平铺在石桌上,纸上的黑色线条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的轮廓。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幅‘画’瞧了半天,又骤然疯了一般将那张宣纸揉成了纸团,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连一幅画都画不好。

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三年了,再久一些,怕是连你的容貌都记不清了。

这世间人,最容易变成仇家的往往就是朋友。黑蛇部落同红叶部落究竟是如何从世代交好变成生死相向,几千年下来已无人再知晓,起因多半也就是些鸡毛蒜皮口角纷争。灼华只是一棵树,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只想静静的做一棵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好。从凝血到生虚,从生虚到元丹。即便已经可以化形,她依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片林子里,静静的当她的桃树。

红叶部落里的孩子们不喜欢她,大人也不喜欢她,因为整片林子里所有的桃树都开粉色的花,只有她开出来的花是黑色的,叶子也是黑色的。她本没有名字,大家便叫它乌叶桃。大人们敬而远之,小孩儿也朝她丢石子,吐口水。她一概不予理会,反正也不疼。

只有一个孩子不同,他叫连霜。

连霜之所以叫连霜,是因为他天生白发,就好像冬日的寒霜。

那孩子第一次走进林子便径直来到了她的树冠下面,雀跃的抱住了她。惊落了一片黑色的花雨。

从那以后,他常常会到林子里来给她浇些水,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偶尔躺在树下睡个午觉。再长大一些,连霜来的时间就更多了,不像红叶部落的其他少年,连霜不怎么喜欢舞刀弄枪,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背靠着她静默的看书。饿了的时候还会笨手笨脚的爬到树上摘下几颗黑色的桃子来吃。

桃子总也吃不完,因为整个部落只有他一人敢吃而已。

再大一些,连霜就喜欢同她讲话,多是说些琐碎无聊的事情,比如老王家养的鸡并不是老张家的崽子偷的,而是老王他儿子自己宰了吃掉的,虽然老张家儿子身上粘上了一根鸡毛,可他当天晚上还吃了三大碗的饭,要真是吃了鸡,哪还吃得下那么多?可那老王家的儿子一开口就是一股子的肉香味儿,晚饭也没好好吃,只应多少对付了一点。还有老李家那崽子说不定是隔壁老张的种这些在她听来寡淡无味的事情。他每每同她讲这样那样的故事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些青紫伤痕,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得色,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她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听着。起初还有些烦,后来便也习惯了。

然后他就不见了。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连霜再也没有来过。

再也没人给她讲故事了。

梅子雨 044章 只想拥抱你

“乌叶桃这名字取得也太过随意,配不上你。”连霜铺开了宣纸,笔下龙腾蛇走,一棵通体乌黑没有杂色的桃树便跃然纸上。

“以后叫你‘灼华’好了。”连霜将宣纸卷起,解开了头绳将画绑在了一根枝丫之上,最后一次抱住了她的树干,轻声呢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连霜眼里,那些千篇一律的粉色不及你半分。”。

红叶部落被黑蛇部落联合附近的三大部落给灭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代价,是每个部落都会得到一瓶黑蛇部落珍藏的乌金蛇血。红叶部落人才凋零,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毫无悬念的败了。

若不是来到桃林中的人谈及此事,灼华依旧会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做她的桃树。

他喜欢她,便来看她,不喜欢她了,便不来看她。身为一棵树的灼华虽然有些从未感受过的寂寞,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他不是不喜欢她了。

他只是死了。

树上的那副画经过风吹雨打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了那条孤零零的发带依旧系在枝干上。

第一次,灼华化成了人形,连霜的发带就成了灼华的发带,将她一头乌亮的黑发束在了脑后。

你给我讲了十几年的故事,为我取了名字,抱过了我,还吃了我的桃子。总不能让你白白死了。

总不能,让你白白死了。

柳木闲握着半截桃木剑,就那么失魂落魄的走着,照他这亦步亦趋的速度,从瓶子湖走到青槐镇怕是要走一个月的时间。

青槐山的半山腰,摆地摊的老人刚刚卖出去了今日最后一只风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眸子望向北方,眼里有些笑意。喃喃道:“既不能全然放下贪念,又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世人大抵如此,你落了窠臼也是正常,看清了这些,才能懂得有时候性子需得沉稳些,手段需得柔和些。那小子,果然是一颗上好的磨刀石!”

老人挑着空担子下山,从此青槐的山腰,卖风筝‘消厄’的老头子,再也没有人见过。

呢喃耳语细若游丝,柳木闲心头一震,环顾四周却无人。

没有鱼儿咬灼华的勾,灼华这条鱼儿也就因此没有咬到图哈几人的勾。

“黑鼻子放出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灼华那妖怪不会是离开青槐了吧?”阿朵有些不耐烦道。

虬扎没好气道:“从你放出去黑鼻子到现在连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是有多久啊?”。

图哈和向来冷漠的黑蛇都只是笑。

阿朵恼道:“乌金蛇血被她尽数吸了去,虽说她不懂什么修炼之法,炼化起来慢了许多,架不住天长日久,上一次现出本体的时候,那桃树的枝干和叶子上可是已经有了些金色纹路,我们在这里每等一天,蛇血就会少一分,灼华也会变强一分,若再等个一两个月还是抓不到她,我们都要反过来被她当成猎物了,蛇血更别想拿回来。”

黑蛇道:“蛇血的功效虽然霸道,却不能解毒,再等等,她一定会忍不住出手吸人精气的。”。

“黑蛇说的对。”图哈笑道。

临近黄昏的时候,大门上终于有人扣环。人就是这样,瞧着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抱着一副随便的态度,反正今天不取,明日也还在这里。可真当那东西不见了,又会暗自后悔,反身追逐。

灼华只后半日这短短的时间没有出门,反倒有人按耐不住,无论如何都想要进去瞧瞧。

灼华提笔,换了一张宣纸重新画着脑海中那人的模样。笔迹依旧歪歪扭扭蜈蚣爬,比起先前的那一张却好了一些,至于门外敲门的那人,她当下半点也不想理会。背后的那点伤,伤着便伤着,疼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要不了命。

第二张宣纸用掉,画出来的人像依旧惨不忍睹,灼华把它揉成了纸团丢掉,再来一张。

三张!

四张!

五张!

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面到处都是废弃的纸团。石桌上面再也没了宣纸,灼华便干脆蘸了墨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可不管她怎么用心,画出来的永远都只是蹩脚的人像,跟他就连半分的形似都没有。

依旧穿着间色布裙的灼华紧了紧衣袖,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杀了黑蛇部落几十个人,吸干了血池里所有的乌金蛇血,一路北上逃到了这里。

连霜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白白死了。如今她灼华也只能是让他的死看起来稍稍有些代价,仅此而已。

连霜总归还是死掉了,死掉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黑蛇部落付出再大的代价,连霜也活不过来了。

灼华闭上眼睛,张开手臂,虚空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仿佛他就在那里。

“你抱我的时候,我若是化成人形,也抱住了你,该有多好!”灼华脚下生根,刺透了庭院里的石砖,扎入了地下,闪耀着金色纹路的根系抓紧了泥土,身躯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树体和树冠上的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整棵树都变成了灿黄的金色,渐而金色又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冰消雪融一般又变回了先前的黑色,一如头顶上面漆黑的夜空。

纯黑色的桃树终于停止了生长,有两根尤为粗壮的枝干就那么弯弯曲曲的环在一起,像是要永远的抱住某人,再也不松手。

黑鼻子终于吱吱吱吱的叫唤了起来,四人跟在后面,很快就在一家幽深的小巷尽头停了下来。其实那一下气势外泄的极为明显,不需要黑鼻子他们也能找到灼华的位置。不用走进院子,隔着院墙就可以瞧见里头立着一棵出奇高大的桃树,枝干果叶皆是清一色的漆黑如墨。整棵树上隐隐还有半透明的黑色火焰一刻不停的燃烧着。

星极境,星火!

“怎么会这样?”阿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图哈,虬扎还有黑蛇的脸色也是出奇的难看。

灼华本只是元丹二层而已,所以吸人精气时才会躲躲藏藏,就是不想被柳木闲给盯上,可她如今竟在一夜之间就将所有的蛇血尽数吸收,连跳八层直接成为星极境的妖树,这让图哈一行人十分难受。

追了这么长的时间,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说他们如今已经奈何不了灼华,便是斗得过,乌金蛇血已经没了,要她还有什么用?

梅子雨 045章 桃花鬓里开

突破星极的气象就仿佛是有人在夜里放烟火,姜宁和季时语这边隔着一整片瓶子林都感受的清清楚楚。依旧在半路上走着的柳木闲也是如此。

那股子妖气隔着老远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与那些被人吸干精气之人身上残留的微弱气息极为相似。

柳木闲摇头一叹,果然是自己找错了凶手。

走在路上的时候柳木闲就在想,他是真的不知道吸干别人精气的妖怪不是虹双么?那死去的李辉身上明明是有两股妖气,虹双留下的那一股淡些,另一股则明显要浓重许多。

或许自己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这样就可以有理由把那小狐狸抓回去养着,等到自己需要的时候便取了元丹当做进阶的路石。

那声音说自己贪心,说自己眼睛不够亮,柳木闲自嘲一笑,总归还是贪心在作祟。百年来一直自诩持身中正,保护了青槐一方百姓,说到底不过是贪图那一份信仰祈愿之力,如今借口为名除害斩妖除魔也不过是为了获取元丹助长修行。说到底,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什么真人,什么上仙,还比不上那小妖虹双来的真诚,起码她吸人精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自己身边的人!

姜宁御剑,楚胭脂乘风,一行人在夜空中穿梭,在青槐镇停下,落脚的地方,就是灼华变回桃树的那个院子。

图哈和阿朵那些人早已离去。

季时语轻轻叹了口气。

楚胭脂则是心领神会的说了一句:“错过了有趣的事情。”。

虹双这一路飞的可不算安稳,小灰就那么大点,姜宁和苏鹊踩在了前头,她站在姜宁的身后,着实有些拥挤了,第一次踩着飞剑被别人带着在天上飞,全然没有半点快意,只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给自己掉下来。虽然她一个生虚境掉下去也摔不死,总归还是怕的。不会飞的生物多少都会怕高,约莫是跟实力无关的。

苏鹊望着那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桃树,脸上有些戚戚然。

她是想要抱紧谁呢?那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桃树是想要抱紧谁呢?她不知道,只是松开了姜宁的手,默默地走到了灼华的树干旁边。火焰依旧在燃烧,苏鹊就那么义无反顾的抱紧了树干,把头贴在了灼华的身上,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一双柔软的手臂紧紧的将苏鹊反过来搂在了怀里,漆黑色的火焰桃树消失不见,灼华下巴枕在苏鹊的肩膀上,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那些千篇一律的黑色头发也及不上你半分,连霜,你知道吗?

这一夜,燃着黑色半透明火焰的桃花花瓣四散翻飞,一如闪烁着荧光的蝴蝶在院子内外翩翩起舞。

苏鹊恍惚间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翩翩少年轻笑着走来,穿过自己的身体,张开双臂,将灼华抱在了怀里,黑色和白色,少年和少女,一个脸上带着些笑意,另一个还挂着泪痕。之后,银白色的少年化作光点四散飘飞。哭泣的少女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

死生契阔,当初平淡如水的点滴竟成了灼华此生最难忘的良辰美景。

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青槐,伤如之何!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树生死相许?”。小狐狸虹双仰头灌下了一大口梅子酒,感同身受,泪眼汪汪。

季时语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吸干那七人精气的,便是你了吧?”。

灼华轻轻推开了怀里的苏鹊,点了点头。

“你要替他们报仇,还是替天行道?”

“我打不过你。”季时语光棍道。

灼华的目光又转向了姜宁。

“没兴趣。”姜宁更加直白。

灼华轻笑,五颗同样燃烧着半透明黑色火焰的桃子分别飞到了五人的手中,“敢吃?”。

鹊儿当先便一口咬了下去,脂水横流,脆甜之中又带着一丝微酸,同小丘山上新熟的桃子是一样的味道。

最后的那几年,老苏烟儿已走不到太远的地方,更不要说爬上那瞧着低矮的小丘山。每每到了五月初舞龙节前后,山上第一批桃子成熟的时段,他总会静静坐在苏家小屋门前的条凳上,瞧着那累累硕果,桃子压枝垂的光景怔怔出神。苏鹊便跑到上山去,摘下些新鲜的桃果,捣烂了熬成粥给爷爷喝。

老人每每喝完桃子羹,总摇头叹息道:“仙家岁月长,桃子三垂枝。”。

老苏烟儿一辈子无妻更无子女,只有苏鹊这么一个捡来的孙女,临了临了,终归还是对这繁华人世充满了眷念,艳羡起了那些长命百岁千万岁的山中人。

苏鹊心中不由想道,灼华的果子若是爷爷能吃到一颗,兴许便可以再苟延残喘个三五年罢?

姜宁他们也是不由分说的便吃了下去,星极境界的灵果,比起剑池中的那些个降尘果也丝毫不差了。

不吃是傻子!

灼华眼中的笑意更甚,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去哪儿?”鹊儿大声喊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朵漆黑色的桃花化作了一支珠钗,戴在了鹊儿的头上。

人间四月芳菲尽,一朵桃花鬓里开!

黑色的步摇插在乌黑的秀发之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起眼,反而让相貌清秀的苏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妍态。

鹊儿取下珠钗在手中打量了片刻,乌黑的花朵之上半透明的黑色火焰雀跃的跳动着,随意捡起地上的一团揉皱的宣纸,碰到那介乎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火焰,眨眼间就燃烧成了灰烬!

等她再一次用手来触摸那火焰,却只是如寻常摸到了一朵再平凡不过的桃花一般,并无半点灼烫的感觉,更没有烧伤。

季时语眼神发亮,下意识的搓着手指,喃喃道:“黑花黑叶黑果实,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还是桃树,有趣,有趣!”。

楚胭脂则闭目养神,暗中调动元气吸收那个来自黑桃子的神秘力量。 出自行伍的她已经习惯了充分利用每一分机缘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姜宁则是在寻思着等季时语和楚胭脂离开了,就把桃核也丢到那小天地中,自己的小世界里说不定还能多出几株灵树来。

灼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她最终释然与否,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清楚。

“姜宁!”鹊儿收回视线,伸手把珠钗递给了姜宁,“帮我戴上!”。

梅子雨 046章 清白和平安

季时语说还没有同楚胭脂到山腰放风筝‘消厄’,便与姜宁三人分别。

当然他们很快就发现那卖风筝的老伯不知去向。

山洞已毁,没了住处,姜宁和苏鹊便接着先前的行程南下,老白住在了姜宁的小天地中,二尾的小狐狸虹双自然也就跟着,只不过这会儿她说想进去住几天,看看树爷爷,当下便又成了姜宁和苏鹊的二人世界。哦不,二人一马世界。

骑着枣儿一路南下,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经立夏而入了小满。

还未从青槐离开,鹊儿便到市集上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黄花梨木的矮脚几案。有个可心顺眼的小桌子,吃饭的时候相对而坐,她便觉得开心,说些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这一次逛集市,每样东西鹊儿都买了三份,理由是姜宁隔三差五的与人打架,难保什么时候不给弄坏几样,到时她也好有个备用的。

姜宁笑她其实只是想体会一下花钱如流水般大手大脚的感觉罢了。虽然总共下来的花销其实连三十两都不到。

然后他就挨了勺子。

再然后他们就认识了新的朋友,陈清白。

姜宁骑着马,身后的鹊儿打着一方从青槐买来绘有素雅蓝梅的油纸伞,优哉游哉的在雨中漫步。

鹊儿同往常一样,学着老苏烟儿那老气横秋的语调给姜宁讲着‘一候苦菜秀, 二候靡草死, 三候麦秋至。’的节气道理,恰好遇到了正在背着老妇人淌水过河的陈清白。

陈清白背上的老人说一日前到河对面村子的老朋友家里做客,期间有一场大雨,今日雨水渐小渐无,便想着回自家料理那几笼子饿了肚肠的母鸡。到了河边才发现那一座木头撘成的经年小桥已经被涨了水位的小河给冲垮了去。夸赞他热心肠,否则自己真不知如何是好。

陈清白高大壮实,背着那老妪面不红气不喘,只嘿声笑言举手之劳。

小满打满江河满,小河里的水位比起昨儿个下降了不少,却依旧过膝三寸,水流颇快,一般的人别说背着一个老妪行走,就算是单独站在河里怕都有些站不稳。

陈清白踩着河床上的卵石,背着老人一路走到了小河对岸,身形安稳,气息也没有半点乱象。明摆着也有修为在身。

“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老人御剑飞过去?”姜宁道。

陈清白说他不喜欢别人都跪下来给他磕头叫神仙。

苏鹊莞尔一笑。

陈清白年龄已经有将近二十六,比起姜宁和苏鹊倒是大了不少。可这家伙却是个自来熟的话痨子,姜宁什么都没有问,陈清白就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给交代的清清楚楚。

再往西三十多里的地方便是山阴郡,陈清白是那山阴郡里四大家族之首陈家家主陈万山的次子。

陈家的嫡子前些年外出便再没有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陈清白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老爹陈万山的继承人。

“可我不喜欢管理家族,老三喜欢,可是父亲不让。”陈清白愁眉苦脸道。他是儿子,可他口中雄心勃勃的老三却是个女儿,名叫陈茵竹。陈万山不同意,陈家的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

“那你不呆在家族里,跑出来做什么?”鹊儿笑问道。

陈清白道:“找小船。”。

解释了半天,二人才明白他要找的小船并不是陈亮的小船那种小船,而是拿纸折成的,放上了许愿蜡烛的小灯船。

陈清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道:“我想知道她有什么愿望。”。

原来这陈清白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那女子有个同他一样朴素的名字,叫做李平安。

李平安在上游放了许愿灯船,他就跑到下游拦截,只可惜下了雨,河水流速加剧,他沿途而下,却没能找到。

山阴郡比起大晋王朝境内的乌睛郡就要大了许多倍,在这里,朝廷安排下来的郡守已经是一位元丹九层的人物,比起那元丹二层的王建安不知要强了多少倍,在这人口足有七百多万的山阴郡,依旧算不上一言九鼎,四大家族里面就有同他一般修为,甚至是超出的高手。

陈清白讲起自己的家族颇为自豪,“我曾祖原只是一个田产稍微多一些的农户,半点修为都无,只是恰巧有佃户在其中的一片田产的地下挖出了些赤铁矿石,上报官府之后,经查证,那里有一片连绵百里的赤铁矿脉,那片田被朝廷收了回去,户部的司金员外郎大人心情大好,赐下了两百元液和一本三流的功法。当时曾祖年岁已高,便将这些都交给了我的祖父陈运吉,他就凭借着那两百元液和一本功法硬生生修炼到了生虚巅峰,并且在这山阴郡城扎根,建立起了最初的陈家。”

姜宁点头道:“仅仅两代,便有如此发展,确实了不起。”。

“事实上,只有一代!”陈清白道,“我祖父到死也依旧是生虚巅峰,没能够成为元丹,所以陈家在我父亲接手的时候在这郡城都还只是一个三流的家族而已。”。

管理一个偌大的家族并不是修为高就可以的,陈万山有如此本事,越发叫姜宁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厉害!”姜宁很合时宜的竖起了大拇指。

陈清白对于姜宁的捧场十分受用,只是高兴了片刻之后又拉长了一张苦瓜脸,苏鹊问起,这才知道原来陈万山并不同意儿子与这个名叫李平安的女孩儿的事情,唯一令陈清白有些好过的就是,对于这件事情他虽不同意,对于两人之间的交往却也不加阻挠,只说了一次不允许娶回家来。

“为什么?”苏鹊好奇道。

陈清白挠挠头说不知道,想了想又道:“平安来自大晋王朝,是个流落民间的闺秀,如今在郡城的青烟阁里做那操琴演曲的清倌,父亲八成是嫌弃她的身份。”。

苏鹊皱眉。

姜宁却道:“男女情爱发乎本心,自然顾不得这许多的身份牵绊,可站在你父亲的角度,他不同意多少也可以理解。毕竟四大家族之首的继承人却娶了一个青楼出来的女子,脸面上也不好看。”。

“咚!”

明知鹊儿要下勺子,姜宁却没有躲。

梅子雨 047章 小河小烛船

陈清白直言道:“郡城这几日可不算安宁,有点山雨欲来的味道,针对的就是我们陈家,你们确定要去?”。

“平安我所欲也,清白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平安而取清白者也。” 姜宁信口开河,鹊儿满头黑线。

陈清白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很开心。

“郡城除了太守苏牧之外,四大家族分别是宋齐梁陈四家,这五股势力瓜分掉了整个郡城八成以上的产业。余下的那些残羹冷炙才能轮到剩余的那些家族来吃。”陈清白道。

“其余的四方都在针对你们陈家?”姜宁皱眉道。

“那倒不至于,”陈清白道:“我父亲是整个山阴郡城几大家族之中唯一一个星极境界的家主,自然会引起各方的忌惮。其他的三大家族不好说,但是太守府因为势弱,向来态度中立,明哲保身,顶多也就暗中动些手脚,明面上大抵还算过得去,不至于撕破了脸皮。”。

“那你父亲这边是什么态度?”

陈清白有些不确定的道:“大概,是想把这几个家族一口吃掉?”。

苏鹊干巴巴咽了下口水,又可怜兮兮的扯了扯姜宁的衣角。

大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稍微起点波澜,小人物都要死伤不知凡几。做了十多年小人物的鹊儿本能的有些畏惧,这种谈不上谁对谁错的纯粹的争斗,她不喜欢,而且害怕。

“你怎么想?”姜宁道。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如此多的家族。”陈清白道:“这里早晚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躲是躲不过的。而且我大哥失踪,生死不明,我和父亲都觉得多半就是这几个家族之中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做的。既然早晚都会有一场恶斗,能选择在我陈家最鼎盛的时候参战,多少也有一些主动权。”。陈清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凉薄和恨意。

姜宁觉得这哥们儿简直实在到家了,有问必答,半点也不避讳。走在姜宁身边脸色有些古怪,半天没有说话的鹊儿大约也是同样的观感。

陈清白似乎是看出来了点什么,坦然笑道:“陈清白做事情想来清清白白,爱憎分明。姜宁兄弟我瞧着亲近,也愿意相信,自然肯和盘托出。”。

沉默已久的苏鹊终于道:“陈家如此形势,你怎么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陈清白尴尬一笑:“开战的时候,陈清白自然会在,至于勾心斗角阴谋计算的事情自有父亲和老三来做,我不乐意,也不擅长。”。

姜宁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当甩手掌柜还当得理直气壮起来了!”。

陈清白道:“我爹这不是还在呢吗?我这个掌柜顶多也就算是个副的。”。

鹊儿笑道:“副的就可以偷懒了吗?”。

陈清白无言以对。

……

若说陈家是这山阴郡城里头一号的大家族,青烟阁坐的便是这整个山阴郡青楼勾栏里的第一把交椅。在这个花柳遍地,倚红偎翠的温柔乡里,李平安虽说不是头牌,却也是伸出一只手就能排的上号的人物。一首绵缠凄切的《瑶瑟怨》不知勾得多少铮铮男儿落泪,一曲欲拒还迎的《蝶纷飞》又撩拨得所有人心猿意马。被好事者评为青烟阁梅兰竹菊四朵金花之首的梅花。更有人作诗品评道:‘月愁心两相映,一支素影独堪怜!’大体意思就是说人虽然美的不可方物,可因为只是清倌的缘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是让人遗憾万分。

也不是没有仗着势大不守规矩的家伙想要就着这朵梅花下酒,只不过酒没有喝到,爪子却断了。人家青烟楼也发话了,你要是比咱阴山郡的太守大人和四大家族还要厉害,那我二话不说把人白送给你都行,可你要是比不上他们,那最好给我安分点。

那以后,李平安便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在这污秽不堪的烟花之地得以守着这一份不知是真高贵又或者只是待价而沽的可怜贞操,日复一日的用她那双青葱玉手拨弄着那些下流肮脏的男人们的心弦。

这一日,花名月影的李平安同往常一样蒙面坐于高台,弹过了一曲《蝶纷飞》之后便抱起了案子上的‘流影’古琴,在楼底下无数几欲穿透她身上那层薄薄纱衣的贪婪眼光之下,清清冷冷的转身离开,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身为名伶,李平安自有一份名伶的待遇,她的屋子足有阁里旁的女子五六倍的空间,陈设也是相当的豪奢。

熟稔的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打厚厚的彩色纸笺,瞧那下降了将近一般的深度,许是已经用过了不少张。

李平安同往常一般从盒子中抽出了一张红色的纸笺,平放在案头上,一双灵巧的纤纤细手来回翻折,不一会儿,就有一只红色的小纸船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青红相间的火苗在短短而又细小的红烛顶端雀跃,烛泪落在那小船的当心,李平安当即把那红烛坐在了尚未凝结的蜡水之上。

推开屋后的一扇小木门,沿着木梯走下去,便是清凌凌的月河河水。李平安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燃着红烛的小船放在了平稳如镜的河面上。小船的底部,沾着蜡水与河水的那一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弟,安。’。

纸船越来越远,慢慢离开了视线,李平安转身,一步一步走上了木梯。

关门,重新回到小屋。李平安拿起了檀木盖子正想要盖上,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把那盒子收起来,而是又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粉色的纸笺,半盏茶的功夫,重新折了一只小船在手心。

不算繁琐的流程照着原样重新来了一遍,李平安推开小木门,再一次来到了小河边。

一只手轻扶着栏杆,裙摆微微沾了些河水,她也不甚在意,只把那小船在手中轻轻的来回一晃,确定那小蜡烛果然是站稳了,这才作罢。

粉色的小烛船逐流而去,青红焰苗微微后摆。

李平安目送那粉色小船离去,嘴角的弧度一闪而逝。

梅子雨 048章 伶人的格调

华灯初上,青烟阁的来人越发的多了。入夏以后,乘小舟沿河而下,赏灯乘凉皆少不了佳人相伴。

青烟阁的生意格外的好。

姜宁说想见见那位‘平安’,陈清白便邀他逛青楼。

一个挨了勺子,一个受了白眼,然后鹊儿便跟着来了,都没有女扮男装。

除了往来出入的客人,青烟阁的门外就只有一位徐娘半老的妈妈和几个唇红齿白的秀气门童。大猫小猫三两只。

虽是做皮肉生意的青楼,大馆子也自有一番大馆子的做派。不会学那些个土窑子破勾栏一般莺莺燕燕的齐齐站在门口,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对着往来的行人荤言秽语拉拉扯扯。大约就是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态度,偏生的这里的生意总是最红火。

没办法,抛去甚少露面的头牌花魁‘解语’之外,青烟阁尚有梅兰竹菊四位清倌和春夏秋冬四大美人。论文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谈天说地伤春悲秋皆可畅所欲言;论风月,环肥燕瘦清灵妍媚,轻歌曼舞床笫闺围也是应有尽有。

来过这里的人,再去这山阴郡城里别的地方,那真的是索然无味。

揽客的鸨娘儿静默的靠着门前的石狮子打盹儿,接待客人的事情,大半都要那些童子来做,一般的人,还真轮不到她来出面迎接。

直到姜宁三人说说笑笑走到了跟前儿,那老鸨鼻子上的泡泡这才告破。

旁的客人便是熟客她也可以不加理会,眼前这个可是山阴郡城第一世家陈家的继承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方才那般怠慢,当下脸上就有殷勤的笑容堆积,虚手朝门里一延,“陈公子,快请,快请,马上就给您找月影姑娘。”。

姜宁笑了,鹊儿则是翻了个白眼。

“二位也请!”鸨娘儿哈着腰,毕恭毕敬的请姜宁二人进门。这俩人的衣饰瞧着普通,并不像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弟,可仅凭他们能够站在陈清白身边这一条,就容不得青烟阁小觑。

至于带个姑娘入青楼这种事情,脸皮薄点儿的一般都会稍稍装扮一下,就当是二人同来阁里享乐,稍微眼尖些的人都能察觉,只不过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心照不宣面儿上勉强过得去也便罢了。都是图个乐子,何必较真?

类似于姜宁这种脸皮厚比城墙的‘狂蜂浪蝶’,便是直接带个女子进来玩个双鱼抱月二龙戏珠的也不是没有。当下那鸨娘儿的应对也还算得体,只在心中疑惑那平日里一掷千金来见月影的陈清白向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尽管这是青楼,却从没有对那弹琴的娘子有半点逾距的行为,怎会交往了这么一个荤素不忌口味偏重的朋友?

想归想,事儿还得做,鸨娘儿说要引着三人到内院安静的雅间儿里见面,陈清白摆了摆手说不用,便熟门熟路的领着二人往里面去。

红粉廊道,胭脂味浓。

男男女女衣不蔽体,勾搭拉扯,耳鬓厮磨。

鹊儿红透了脸,慌乱之间有些想要转身逃出去,却被姜宁把小手攥在了手心。本以为他会贴心的安慰几句,不成想这家伙眼神飘忽,越过了她,不知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什么。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不许看!”声音虽轻,语气却重。

勺子和愤怒一并赏给了姜宁。

陈清白不讲义气的无视了姜宁的求助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哈哈大笑,脸上忍俊不禁。活生生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吃瓜心态。

进入内院之前的那条长长廊道,姜宁是盯着陈清白的后脑勺一路走过的。心中大呼遗憾。

跑到青楼做君子,姜宁苦笑,心说‘想不到我也会有今天。’。

后院里住着的女子大多是清倌儿,不是清倌儿却住在后院的,基本都是得了花名的抢手姐妹,进的来的也多是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雅客’,还不至于猴急到连进门的时间都等不了。

鹊儿脸上的绯红消退,长长舒了口气。

许是先前有人通报,又或者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三人刚到,门便开了。

“吱呀!”。

花名月影,真名平安的清倌儿推开了闺房的门扉,脸上写着两个字--欢喜。

李平安脸上的喜色一放即收,开门的刹那她就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这二位?”

陈清白笑道:“新认识的朋友,姜宁和苏鹊,说是想见见你,便自做主张带来了。”

姜宁不客气的拆台道:“明明是某些人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做客,可是一回到郡城,家都来不及回就急着要跑来见红颜知己,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个台阶下而已。”。

鹊儿眨眨眼睛,却是没想到姜宁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来青烟阁的,心中那点酸溜溜黄梅子一般的小小怨气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陈清白被说破心思有些尴尬,李平安却笑着请三人到屋子里说话,恰到好处的解了围。

屋子里的陈设繁杂,零碎的小摆件儿装饰品也都不是便宜货,个个玲珑精致,鹊儿看的眼花缭乱有些羡慕,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李平安心思剔透,抿嘴轻笑,“都是来听曲的客人们送的些小玩意儿,妹妹若瞧见了喜欢的,且拿去好了。”。

鹊儿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不用,姜宁却抢先道:“李姑娘大气,那我们就先挑去。”。

姜宁挤眉弄眼示意鹊儿只管去拣选些喜欢的,情都承了,不拿白不拿。

事已至此,苏鹊也就自去挑选了起来,她本就有些喜欢,再推脱显得矫情。姜宁也在后面跟着,装模作样的挑挑拣拣。

女子爱美乃是天性,苏鹊自然而然就走到了靠窗的。

最惹眼的当属那一座黄花梨折叠镜台,镜架此时正回折着,四四方方,顶上是一个雕花鸟纹绦环板,比起三屏风式的镜台,顶上没有搭脑圆雕龙头,花纹繁复亦是有所不及,相对来说则要显得小巧而简便些,中段是浮雕花纹脸的抽屉,底下则是外翻的小马蹄座足,颇有些山野林子里的自由谐趣,倒是与身为笼中雀缸里鱼的李平安显得格格不入。

鹊儿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一摸那镜台,上面还散发着微微的木香。材质,年份,木艺,作工皆是她磨破嘴皮子十几枚铜钱从青槐集市上淘来的那座杨木镜架远不能比的。

青楼里的铜镜多用的是葵花镜和乳钉钩玄的百乳镜,约莫是有些心理暗示的意味在其中。而李平安用的却是间有‘放日图形,象质摸星’的铭文,百兽行走于日光之下的瑞兽镜。雍容华贵却又清新优雅,闻不到半点的铜臭味儿。

如此的眼光格调,比起豪门贵族家的小姐千金亦是不狂多让。

陈清白说李平安是个流落民间的闺秀,姜宁本有些怀疑,毕竟哪个闺阁小姐会有‘平安’这么一个铅华洗尽的朴实名姓,可当下再看,却是有些信了。

梅子雨 049章 有花可解语

苏牧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捻着胡须出神。

自打陈家家主陈万山去年年底进阶到星极一层,四大世家和城主府之间微妙的平衡就渐而生出了些变化。

四大家族同属于二流门派风剑阁的麾下,以往小摩擦虽然不断,但在大事方面却向来是同进退。虽然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同他苏牧一般是元丹九层的修为,可苏牧本人的实力一对一单挑的话他们四个都不是对手,再加上他是朝廷的人,手底下握着一整个郡的兵力,郡城防护大阵的控制权也在他的手中,要不是高端战力稍微差些,四大家族

就会被太守府全面碾压。只不过因为他苏牧是朝廷的人,没人敢对他下手,再者就算解决了苏牧,马上也会有张牧,王牧被派遣下来,得不偿失。

可如今陈家的陈万山成了星极境,单此一人,就不是他苏牧可以抗衡,再加上宋齐梁三大家族,他这一郡太守手里仅剩的那点权势也将荡然无存。

不过苏牧虽急,却也不是太急,他毕竟有一顶官帽子戴在头上,局势再怎么恶劣,总也不会丢了小命。别说陈万山是个初入星极境,便是成了法域境的大真人,动手去杀王朝里有品有级的官员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想到这里,苏牧微微笑了起来,你们宋家,齐家和梁家可就不一样了。风剑阁源自四大宗门之一的揽雀门,行事风格多有相似,向来不理会手底下那些势力的争斗倾轧,讲究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这三家要是被陈家给灭掉了,风烟阁半点不会惩罚,只会更加重用陈家。至于他苏牧身后所代表的朝廷估计会拍手叫好巴不得你们死的再多一些。

头疼的事情交给那三家便好,陈家刚搭上风剑阁这条线,一跃成为这山阴郡第四大家族的时候,宋,齐,梁三家可是没少使绊子下黑手,就连那陈万山的大儿子陈经尧也死的不明不白。苏牧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他至少知道不是自己干的。如今陈家烈火烹油,正是鼎盛时期,正是秋后算账的好时机。凶手但凡让那陈万山查出些端倪,等待他的就将是铁血的报复。如果手底下的人对此事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他不介意使些手段让陈万山知道。

至于那三大家族之间,也未必就真的是一条心,只不过是被当下的情势所逼而已。

苏牧反复思量,都觉得当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只是那星极境的陈万山终究是个大麻烦,如果时机得当,他也不介意出手帮那三大家族一把,少了一个陈万山和他的陈家,这山阴郡的局势就将变成太守府和三大家族各占半壁江山的均衡场面,那才是他眼下最想见到的。

这次的情况虽说是危机,却也算得上一次顶好的机遇,处理得当甚至有可能全盘掌控山阴君!到时候不光是朝廷交代下来的事情办起来容易,就连他自己的修炼之路也可以走的更顺畅一些。修行之路讲究财侣法地,资源总是排在第一位可见一斑。

身后有人默默走近,将一张纸条恭敬的放在桌子上之后又默默的侍立在旁,从头到尾半句话没有讲。

苏牧读完纸条眉头一挑,“那二人什么来历?”。

侍立在一旁的那人道:“青玄弃徒,姜宁,女的叫苏鹊,姜宁的红颜知己。”。

“传说他偷走了青玄的镇教心法《木皇经》,你信么?”。

那人摇了摇头。

苏牧一笑,没有深究。

不管姜宁有没有《木皇经》,他都不打算理会。

一个人做事之前要要拎得清自己的斤两,苏牧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木皇经》是他没有资格染指的东西,他非常清楚。

心流念转,一计顿生!

苏牧捻须微笑,这世上有自知之明的人很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却也不少。尤其是那些生长在温室里,成色良莠不齐的世家子弟,找出那么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想必不会太难。

宋齐梁三家在这山阴郡做地头蛇已有数百年,家教再好,平日里穿金戴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日听着别人的曲意逢迎笑脸谄媚,总免不了生出些骄纵霸道的脾气。家族里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不在少数。

附耳对那侍者交代了几句之后,苏牧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吩咐下人到后殿取棋盘出来。

娉婷少女素手端着棋盘从后殿进来,却不是先前的那个丫头,而是一个不施粉黛却依旧国色天香的女子,腴美的身段和纤细的腰肢一同勾勒出了一个流畅的线条,身上还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叫人移不开目光。

苏牧无奈道:“你来的时候能不能走正门?至少找个人给我通报一声!”。

少女放下棋盘掩嘴一笑,“太守大人一早便知我来了,还通报个什么,否则叫人端上这棋盘难道是要同自己博弈不成?”。

苏牧一语道破了那少女的身份,“果然是一朵知人知心的解语花,什么都瞒不过你。”。

少女幽怨的瞥了苏牧一眼,哼声道:“太守大人要到我们青烟阁里搅风搅雨,解语这趟若不是恰巧碰上,岂非给你瞒了?”。

苏牧讪讪一笑,心中却是惊异于这小妖精居然又一次把自己的心思给猜透了。解语此人能做的上青烟阁的头牌,可不仅仅是凭借着脸蛋上的绝美风光和胸脯前那沉甸甸的四两。这看透人心的本事教他这个一郡之主也丝毫不敢小觑。

解语游鱼一般钻入了苏牧的怀里,嘴上却不依不饶道:“怎么?太守大人不打算给奴家解释解释?莫非是吃干抹净,打算将解语扫地出门了?”。

苏牧搂着那妖娆身段的少女轻笑道:“苏牧被你看的透透的,若哪一日负了你,你这小妖精怕是有一万种方法置我于死地。”。

少女青丝绕指,冷笑道:“只是不敢?”。

苏牧搂得紧了些,正色道:“既不敢,也不愿。”。

苏牧执黑,少女执白,棋盘风云起。

梅子雨 050章 乞丐也是命

鹊儿瞧上一只颜色素淡的云脚珍珠卷须簪子,还有一件马头鹿角形的金步摇,戴上之后对着那铜镜瞧来看去,还是觉得自己头上的那支黑色的桃花珠钗更顺眼一些,最终只是选了一对还算称心的红翡翠滴珠耳环。带上之后原本偏清淡安静的面容在那耳环剔透的红光佐衬之下又横生了几分灵动活泼的俏皮意味。

姜宁心中不由得赞叹鹊儿的相貌底子是真的好,仅是一只珠钗和一对耳环,她现在瞧着就比那花名月影的李平安都要好看了几分。原先清瘦的农家少女修行到凝血之后补足了气血,再简简单单的装饰一番,便已有些回眸一笑百媚生,倾国复倾城的绝美气韵,唯独缺少的便只是些催人成长的年岁了。

鹊儿很喜欢姜宁此刻瞧着自己的那种痴迷的眼神,只不过另一边的陈李二人已经在后门月河水面之上的木梯子那里说完了悄悄话,推了门进来,她只好拿手肘轻轻碰了姜宁一下。

一番寡淡无味的客套很快结束,无非就是李平安夸鹊儿好看,选东西也有眼光,鹊儿反过来姐姐长姐姐短的说些感谢的话,三人便离开了后院,往前院去。

姜宁突兀道,“陈清白呀陈清白,你们陈家不是号称山阴郡第一世家么,莫不是吹嘘?怎的竟有人敢在这山阴城里打你的主意?”。

尚未入阁的时候,姜宁就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约莫是个元丹三四层的高手。灵影虽好,姜宁也不能时时放开,能够发现那人还是多亏了白星芷送给自己的那本《苍木剑图》。过去的一个多月之中,姜宁体内的真元已经尽数的转化成了剑元,虽然修为依旧是生虚五层,体内的剑元总量其实已经比得上寻常的生虚八九层的修士。更为难得的是通过修炼这本《苍木剑图》,姜宁对于剑的感应越发的灵敏,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一种微弱的第六感。与其说姜宁是从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气,倒不如说他是先发现了那把剑,后来才发现了使剑的那人身上的杀意。

陈清白环顾四周,放出了灵影也没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当即咧嘴一笑,揶揄道:“这山阴郡想杀我的很多,敢杀我的也有,敢在城里杀我的却还真没见过,若暗中真有人在,怕也是来找你的吧?”。

方才的那股杀气确实是冲着他来的,驱虎吞狼的小心思被陈清白揭穿,姜宁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愧疚,恬不知耻的耍无赖道:“我不管,你陈清白请我们到你的地盘做客,当然是你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

陈清白一笑:“人在哪?”。

姜宁右手的大拇指看似不经意的朝身侧某个方向指了指。

陈清白突然大声对着面前的空地喊道:“李叔,抓人!”。

阴影中有人在瓦片上来回纵跃,不到十息,就有一人一剑被人从高空丢下,元丹已失,整个人的身体都弓成了虾状。

“为什么暗算我?” 姜宁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力道刚刚好,再有一分就能让那人胸骨断裂。

“木,木皇…”那人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姜宁心思如电,笑道:“我们是临时决定要来山阴郡的,这么快就能把我都查了出来,还说不是因为你?”。

陈清白点头,脸上闪过一丝阴翳:“看来盯着我的人还真是不少!”。

那杀手被陈清白拎了回去交给了自己的妹妹陈潋滟,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女儿身却志存高远的老三。玩弄人心,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她一定能够办的妥妥的,不必自个儿操心。

姜宁和苏鹊则是直接在陈家住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山阴城蹚浑水?”陈清白一走,鹊儿就直接开口发问,争权夺势相互倾轧这种事情姜宁向来都不喜欢的,这一次一反常态跟着这位素昧平生的陈清白来到陈家住下,实在是让她有些看不懂。

陈清白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不假,鹊儿也不讨厌他。可是仅靠这点萍水相逢的浅薄情分就跑到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是非之地,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姜宁哈哈一笑说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也很简单。大抵就是说有个一个冬天,七个小乞丐结伴流浪来到了一座很大很大的郡城之中,沿街乞讨,收获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可以活下去,有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座高门大户的外头乞讨,不敢站在正门,只是斜斜的站在不远处的墙边。

那一日他们的收获还算不错,富贵人家居住的繁华地带,掏的出钱来施舍的人本就多一些,可赶巧有个穿着锦缎狐裘的同龄人追着风筝从院子里跑出来。风筝落在了一个小乞丐的脚边,他好心捡起想要还给那小女孩儿,那女孩儿却一不小心,脚下的阶梯没有踩稳当,在冷硬的地上摔了个跤。

摔了跤的小女孩儿坐在原地嚎啕大哭,狠狠的甩开了小乞丐的手,那只好看的蝴蝶风筝又一次落在了地上。

“脏死了,你别碰我!”那是小女孩儿对小乞丐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风筝被那大红门墙里赶出来的男子踩成了碎片,小乞丐则被守门的卫士拳打脚踢打了个半死,进气多出气少,湿冷的冬季,原本熬过去就很艰难,这下子几乎是要活不过那年冬天了。

有个同样穿着华贵的少年正好从那门前经过,年龄瞧着比他们要大上个七八岁,老气横秋的负手站定,皱眉道:“乞丐的命就不是命?”丢下了一锭银子叫小乞丐们带去医治就想潇洒离去。身后的高大侍从低下头对他耳语了几句,少年又转身回来,自己领着那帮小乞丐到街上找了医馆。

那个挨了打的小乞丐最终还是活过了那个冬天。

医馆的大夫有了那小公子的吩咐,治病救人的时候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池。就与说书人口中那些悬壶济世的妙手圣心一般无二。小乞丐的伤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后来他们在跑遍了那个郡城,终于打听到了那小少爷的姓名。

他叫陈清白,清清白白的清白。

他是陈家的二公子。

梅子雨 051章 恩仇一起报

“人生在世,许多人往往都只是一次擦肩而过的交集而已。期间发生的事情,不论是仇怨还是恩惠,有很多都注定报不掉也还不了。可既然有机会能够再次遇上,又有这个能力,就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姜宁又开始同鹊儿讲些自己现编的道理。

“你就是那个小乞丐?”苏鹊眨眨眼。

姜宁道:“我三哥李跃,性子恬淡,一小片叶子拿到手里,什么曲儿都能吹出来,你见了肯定喜欢。我们七兄妹从小一起长大,救了三哥的命,便是救了我的命。”。

“那个踩了风筝的男人呢?”苏鹊道,姜宁说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既然来了,不可能只报恩,不报仇!

姜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是梁府当代的家主,梁知乐。既然恰好也是陈家的敌人,灭了梁家也算是一举两得,恩仇一并报了。”。

陈茵竹果然如陈清白所言,不到日落就审问出了那蹩脚刺客的来历。只不过见到了本人之后,姜宁和苏鹊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陈清白口中的老三应该是一位高贵冷艳气势逼人的强势女子,眼前这个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的邻家妹妹让二人瞪大了眼睛。

“我叫陈茵竹,陈清白的妹妹,你们好!”穿着碧绿纱裙的娇小女孩巧笑依然。

鹊儿捂着嘴低声笑道:“又一个树爷爷!”。

姜宁心道谁说不是呢?

陈茵竹见二人一副老大吃惊的样子心下了然,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道:“陈老二肯定又在你们面前编排过我了,是不是?”。

“咳咳!”

姜宁只有把笑意转化为咳嗽,很没有义气的点了点头。

苏鹊直入主题道:“那刺客?”。

“宋家三公子宋思远,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姜宁你的事情,就派了人前来抢夺木皇经。”绿衣少女道:“照他所言,事先应该不知道我哥也和你们在一起。”。

姜宁点头,陈清白身边的那个叫‘李叔’的护卫,起码也有元丹七层的修为,要是事先知道陈清白和姜宁在一起,即便要出手,也不会派出来这么个只有元丹三层的人来做。

“城主府?”姜宁问道。

“应该是。”陈茵竹道,“齐家,梁家和宋家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想来也只有城主府了。”。

“将计就计,打宋家?”姜宁试探道。

陈茵竹脸上的笑容更甚:“苏牧那只老狐狸帮我们把借口都找好了,浪费了多可惜!”。

……

陈家,密室中。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家主的座位上,桌上还放着一把比小女孩儿还要小许多的精巧短剑,瞧着就和村里孩童的玩具一般。

至于身为家主的陈万山,则是恭恭敬敬的坐在下首,屁股只坐实了一半,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就像一个奴仆。

小女孩儿用稚童特有的尖细嗓音阴恻恻道:“这批黑心石是阁主要的东西,半点差错都不能有,否则莫说你只是个初入星极,便是法域境也得死,明白么?”。

陈万山恭敬道:“阁主要的东西,万山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言罢拍了拍手,有两个早已等在门外的童子协力抬着一口小剑走进了密室,恭恭敬敬的跪下,把那小剑举到了小女孩儿的面前。

“灵器?”小女孩儿眼前一亮。

陈万山恭敬道:“万山不才,一件下品灵器已经是万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小女孩儿笑道:“不错,”眼神越过灵器在那两个唇红齿白的童子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个?”。

陈万山威严道:“还不叫主人?”。

两个小童子恭恭敬敬的给那坐在主位上的小女孩儿又磕了一个头,齐呼主人。

万山起身缓缓褪下。密室中就只剩下了那两个童子还有一位小女孩儿。

被万山敬为大人的女童对这个识趣的陈家家主非常满意,等到陈万山走出密室大门即将离去的时候,耳中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你很不错,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上面的赏赐足够你一年之内再进两步成为星极三层!呵呵,小心那齐家,还有…”。

少女抚摸着坐下小童的稚嫩脸蛋儿,轻轻一笑:“齐昂呀齐昂,跟陈万山比起来你也实在太过小气了点,区区半截金藕,连这把灵剑的边角都比不上,你不能怪我选他不选你呀。”。

“齐家!”陈万山脚步一顿,冷笑道:“哼,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大儿子当年死的蹊跷,身边跟着一个元丹七层的护卫,即便是碰到了元丹九层,也足以拖延相当一段时间,就算真的护不住,自己逃命总也是办得到的。不过是去相邻的秦安郡采购一批法器而已,飞剑来回也就不到五日的时间。两个人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世上,就连一块尸骨一片衣角都没能找到。若不是星极境的人出手,那就只有三家家主联手才能做的如此干净。可那几日不光是三家的家主,便是城主苏牧也都在郡城之中。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那人!

不多时,众人都收到了家主的命令到议事殿集合,姜宁和苏鹊也被陈茵竹拉了去。只不过他们三个还有陈清白来的时候,议事殿里的陈万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有的人都散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陈万山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笑着感谢姜宁和苏鹊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来陈家帮忙,吩咐下人一人送上了一万元液算是谢礼,姜宁推说是来帮朋友,收礼就显得生分了,陈万山也就不再礼让。只深深看了姜宁一眼,便直入主题,谈起了正事。

“对宋家动手的事情由我来做,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

很快陈清白陈茵竹兄妹还有苏鹊就从议事殿里走了出来,而姜宁却被家主陈万山特意留了下来,说是有些别的事情想要询问一下。

“有什么事情好问的呀?”陈清白突然道:“爹不会也想从姜宁身上逼问出《木皇经》的下落吧?不好,我得赶紧进去阻止…”。

苏鹊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想要冲进去。

“切!哪有这么不信任自己亲爹的儿子?”姜宁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很快就出现在了苏鹊的身边。

“臭小子!”陈万山笑骂道。

梅子雨 052章 佛曰不可说

“我爹同你说了什么?”绿衣娇俏少女陈茵竹缠着姜宁问道。

“佛曰,不可说!”姜宁津津有味的啃着一根鸡腿儿,满嘴流油的说着禅语。

少女没好气道:“佛有没有跟你曰过他不吃鸡腿?”。

姜宁道:“谁跟你说的佛不吃鸡腿了?”。

少女不服气道:“你见过那个和尚吃肉的?”。

姜宁咬下一大块鸡肉,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小禅寺的和尚就吃肉,不光吃肉,而且还娶老婆,生孩子!”

少女一脸的不信,嘀咕道:“什么小禅寺,从来没听说过,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的?”。

“那是你孤陋寡闻”,姜宁道:“不信拉倒!”。

少女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和姜宁在这里磨嘴皮子,见问不出来也就干脆不问,气呼呼地就离开了。

“我爹同你说了什么?”陈清白进门的第一句话和陈茵竹一模一样。

姜宁也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佛曰,不可说。”。

这家伙更利索,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扭头就走。

“喂!你去哪儿?”姜宁道。

“佛曰,不可说!”陈清白转过身,笑眯眯的对姜宁摇了摇头。

姜宁鄙夷道:“不可说个鬼呀,谁不知道你是又去青烟阁找你那个什么平安妹妹?”。

陈清白已然潇洒的离开了院子。

鹊儿抱着姜宁的手臂左摇右晃,这是她近来学会的新技能--撒娇!

“姜宁~连我也不能说吗?”

姜宁扶额哀叹,心道肯定是红二那个死丫头教的。这两日白梨的虚丹渐渐圆满,要不了几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小狐狸虹双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隔三差五的也会从姜宁的虚土小天地中跑出来玩一会儿。

每次她出来都会拉着苏鹊到一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说些悄悄话,有时候还会对着姜宁指指点点。每当这时,姜宁都要不自觉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姜宁给鹊儿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卖萌弄得一哆嗦,没好气道:“红二那狐狸精,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忍不住当一回真正的剑仙,给她来个斩妖除魔!跑出去卖弄风骚勾引别人也就算了,瞧瞧这都教了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头就是一勺子。

总之到了最后,除了姜宁和陈万山本人,谁也不知道当日两人在那座幽深的议事殿中究竟说了什么。

……

浩浩荡荡的陈家子弟还有家族豢养的客卿门徒从城东的陈家大宅出发,朝着城南的宋家而去。

居中的太守府,苏牧搂着妖娆身段的青烟阁花魁解语,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无论是气势汹汹的陈家人,还是整装备战的宋家人,都尽收眼底。

苏牧怀中的解语轻笑道:“你的那点小伎俩陈家人和宋家人都看的出来。”。

苏牧笑道:“可他们还是要打起来了,我这是阳谋,那陈万山不过是需要一个发动家族战争的借口而已,他现在约莫还在感激我呢。”。

解语道:“那宋家呢?宋家该恨死你了!”。

苏牧笑得凉薄:“宋家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谁还在乎他恨不恨我呢?”。

“你帮着那陈万山对付宋家,等于是削弱了其余三家的实力,不怕将来那陈万山真的把整个山阴郡城都握在了手里?”解语笑意盈盈。

苏牧道:“陈家毕竟是这十几年之间才崛起的,在那之前,齐家才是真正的四大家族之首,数百年下来的深厚底蕴,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陈万山成为了星极境高手,想要吃下宋家和梁家也许不难,可想要吃下齐家……”。

解语笑道:“你这是想要他们四大家族四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好恶毒的算计。”。

苏牧帮那妖娆女子理了理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轻笑道:“你不喜欢?”。

解语盈盈一笑,腰肢扭转,回过身来反将头埋在了苏牧的怀里,喃喃道:“无毒不丈夫!”。

……

陈茵竹留在了陈家宅子里主持大局,陈万山带人去攻打宋家,而姜宁苏鹊还有陈家未来的家主陈清白则是带上了另一帮人趁着夜色在前一天就出了山阴郡城,伪装成了普通的商队,带了十几个箱子的货物,听那陈家家主陈万山所言,箱子里面装着的是顶头上司风剑阁的阁主大人亲自点名要的货物,据说是一种叫做黑心石的宝贝,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材料,用来布置特殊的阵法还有傀儡的制作方面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临走之前陈万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这一车队的黑心石,否则的话就算陈家打赢了其他的三大家族,也一样要覆灭在风剑阁的怒火之下。

陈清白自然不敢怠慢,一路上众人走的小心翼翼,尽量都找的是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前行,即便是绕远一些也无妨。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林中被人给拦截来下来了。

“交出黑心石,饶你不死!”

领头的是两个元丹八层的高手,其中的一个狞笑一声,嗜血的舔了舔猩红的舌头,飞剑悬浮于胸前,大有一言不合就将在场的人全部杀光的意图。

“有本事自己来取!”陈清白的回答干脆利落。

对面的队伍中又两个元丹八层,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位元丹八层和一位元丹七层,至于更低一些的战斗力则是旗鼓相当,如此细微的差别,陈清白不认为自己这一方一定会输!

“那就给我杀!”

两位元丹八层的高手瞬间冲入了姜宁这一方的阵营之中,正想要大杀四方,就被陈家这边的一位八层一位七层的高手给拦阻了下来,战斗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的境地。

陈清白一边机械的动手杀人,另一边在心中回想这这几日身边发生的事情。

脸色越来越苍白!

妹妹和老爹是绝对不会自己出卖自己的,姜宁和苏鹊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出过陈家一步,唯一知道这件事情而且离开过陈家的,就只有自己。

而唯一知道自己接下来有什么动作的,就只有那个人,青烟阁里,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

李平安!

“李平安!”,陈清白怒吼,声嘶力竭!

梅子雨 053章 不该借给你

宋家的家主宋厚照脸色有些惨淡。

几个月前陈万山初入星极境界的时候,三大家族便同时察觉到了危机。并且约定同进退。

齐家,梁家,陈家大约都是同一个时代崛起的家族,相互之间虽然也摩擦不断,但是数百年下来也对于彼此多了几分认同感。

陈家就不一样了,陈家在这山阴郡城只经历了两代,尤其是第一代,也就是陈万山的父亲陈冲,那放在以前也就只配低头哈腰的给他们做马前卒。

陈冲也确实是那么做的,而且当时那陈家恰好便是靠着他们宋家这棵大树才能在山阴郡城里站稳脚跟,甚至就连陈冲自己都是在替宋家征战的时候受了重伤而英年早逝。

正因如此,三大家族才越发瞧不上这个擅长给人当看门狗的陈家。所以当陈万山从父亲手中接过陈家的担子,并且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里带着陈家突飞猛进跻身四大家族行列的时候,齐家,梁家也好,他宋厚照也好,除了有些隐隐的忌惮之外,很多的则是厌恶。厌恶那个陈家要从他们的手中瓜分出去一块肥肉,更厌恶与一个曾经给自己当狗的家族平起平坐。

明里暗里的打压排挤,各种各样的阴损招数一时间都朝着陈家招呼了过去。陈家因此亏损了不少的财富,也死了不少人,就连陈万山的嫡长子都死掉了。可是陈家终究没有垮掉。

不仅没有垮掉,而且越来越强。到如今,已经来到了他们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宋厚照没有去想‘为什么没有趁着陈家尚且弱小的时候灭掉’或者‘如果当时没有打压陈家会如何’这些东西,没用,也没时间去想。陈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前段时间三家家主会面,约定好了一家有难,两家来援。事到临头,齐家却根本没一个人过来。梁家倒是有心来援,共同对抗陈家,可过来打听情况的探子一看齐家的人没有来,直接把侯在远处的自家队伍也给带了回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

齐家既然不来,那么仅凭他宋家和梁家联手,绝无胜算。倒不如趁着陈家攻打宋家的空档,把自家的子弟择优送出郡城去,也好给家族留些火种。至于剩下的那些,能逃走多少便逃走多少,太守苏牧乐的他们离开山阴郡,才不会阻拦!

宋厚照清楚的知道宋家已经完了!

现在再去恨陈万山或者去恨那个喜欢背地里耍阴谋的太守苏牧已经没有用了,宋厚照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陈家的到来,同齐家,梁家不一样,太守苏牧既然用计让陈家率先对宋家发难,就必定不会放任宋家任何一个人活着来找他寻仇,陈家求得不过是宋家在这山阴郡城的产业,不一定会赶尽杀绝,可即便有人能够幸存下来,也定然会被赶来收尾的太守府斩草除根。

这个山阴郡城,说到底还是南唐王朝的山阴郡城,太守府的人无处不在,宋家给陈家灭掉之后,幸存的人想要出城难如登天!

“好在还有你们,宋家的根还没有断!”宋厚照喃喃自语。陈万山突破到星极境界的当天,他就秘密的将自己众多儿女其中的一对送出了城,去哪里由他们自己定,就连宋厚照本人都不清楚。如此一来,再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下落。为的就是怕将来会有这么一天。

陈万山没有任何的废话,走在最前面,一马当先就冲入了宋家的阵营,湛蓝色的星火化做一条长达数十丈的匹练,仅仅一瞬间宋家人就出现了大片的死伤!

修士到了星极境界,体内的元丹破碎,形成了数目不等,能量则更加精纯凝实的星极。

达到星极境的好处,不仅仅是寿命陡增到千年。每一枚星极之上都燃烧着威力巨大的星火,这些星火可以用来杀伤敌人,炼丹,制造灵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来重塑肉身,当然,星火塑身的代价太大,即使成功也会让本人元气大伤,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这么做。

宋厚照没有后退,而是正面和陈万山战在了一起,可甫一照面,他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元丹九层和星极一层虽然只有一个境界的差距,可差的却是一个大境界,一步之遥,天地之别!

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宋家将近千年的传承就彻底付之一炬,财物被搜刮一空,宅子之内血流成河。

宋厚照在陈万山的手中没能走过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元丹被毁,经脉破损严重,静静的躺在地上等死。眼角的余光还能看见无数浑身浴血的宋家子弟接连倒下。恍惚间他记起了那个与陈万山有个五六分相似的年轻面容。

约莫是在百年之前,当时他刚刚坐上了这宋家家主的位置,有一个叫做陈冲的年轻生虚境来到山阴郡城,献出了他仅有的三万元液,跪在地上说他想要一小块地盘和一些人手,修为不需要太高,凝血的就好,一年之后双倍奉还。

宋厚照没有答应,一个初出茅庐的生虚境,带着一帮子的凝血境在这山阴郡城连个大点的浪花都掀不起来,地盘和人手交给了他,别说双倍奉还,一年之后还是不是他陈冲的都难说,虽说那么点地盘和人手都不放在他宋厚照的眼里,可他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陈冲没有放弃,价码给的越来越高,渐而变成了一年之后三倍奉还,两年之后四倍奉还,最终陈冲还是从宋厚照那里拿下了半条街的商铺和二十几个凝血中后期的手下,代价则是两年之后所有的这些,他要五倍奉还!

宋厚照给了地盘给了人也没有太在意,甚至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半条街的地盘和二十几个凝血境对宋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有可无的东西。丢了也便丢了,但若是那陈冲真的能够做到,那他宋厚照也算是以小博大赚了些东西回来。

至于陈冲,他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宋厚照不介意再多给他些地盘,在多给他些人手帮他壮大势力。

可若是他陈冲做不到,在这山阴郡,从来没有人可以诓骗宋家,他的下场就只有死!

两年之后的冬天,宋厚照都快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忘在脑后,却有下人从门外传来消息说有个姓陈的家伙还债来了!

整整三条街的商铺,一百五十多个凝血境界的手下。当时约定的五倍,陈冲还了他六倍!

宋厚照依稀记得自己问陈冲为什么多还了一倍,那个脸上多了条刀疤的年轻男子嘿嘿笑道:“陈冲说的还五倍是不带本金的!”。

后来陈家和宋家的关系就越来越密切,合作也就越来越多。当然,基本上每次合作都是陈冲吃亏,从他这里拿走一分,到了还回来的时候就要变成三分四分,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就连宋家和其他的三个家族产生了摩擦,他也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宋厚照问为什么,陈冲只说没有人肯借他地盘和手下,只有他借了,他一辈子都记得这个人情!

宋厚照当时只道哪里有什么人情,不过是利益罢了。

后来陈冲干脆就被别的家族当成了宋家的人,每次三大家族之间有什么摩擦,别人找宋家算账的时候也一并就算上了陈冲那个小小的陈家。陈家因此元气大伤,陈冲重伤濒死,却依旧没有半点怨言!

尚在英年的陈冲死后,他的儿子陈万山接掌了陈家的事务,这时才公然宣布脱离宋家,并且差了人给宋厚照去了一封信,是死去的陈冲亲笔。

那封信上的原话宋厚照已经记不清了,大致的意思就是‘陈冲欠宋家的恩情已经还干净了,日后陈家便同宋家分道扬镳,是敌是友是恩是仇,全凭儿子陈万山的意愿。’。

宋厚照临死之前忽的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口意气,双目圆睁,厉声喊道:“不该借给你呀!”。

梅子雨 054章 愿陈清白活

下人搬了绣墩过来,桌子上的棋盘一早就摆好了,苏牧和解语各持黑白,交相落子。

“可惜,”解语微笑:“那宋厚照到死都不知道他放出城外去的一儿一女却是死在了他的前头。”。

苏牧手中的黑子在空中纠结了半晌,依旧没有落子,“山阴郡毕竟是王朝的山阴郡,在这里,我的眼睛最多,也最亮。宋厚照的反应确实很快,可还是比我慢了半拍。”。

解语笑道:“看来即便没有姜宁的出现,你也一样有办法让陈家把矛头对准宋家。”。

“那是自然,谋定而后动,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姜宁来到山阴郡这种偶然性极高的事情上?”苏牧轻笑。

腴美女子对于苏牧久久不落子的情况似乎已经习惯了,半点没有要催促的意思,只是好奇道:“方便透露一下为什么是宋家而不是梁家?”。

苏牧脸色阴冷,“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育,这辈子都没办法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解语点点头,这件事情山阴郡的很多人都知道。

苏牧咬牙恨声道:“人言难禁,上百年的时光,我本也已不介意别人知道了。可是宋厚照那个三儿子宋思远,每每在宋宅喝酒作乐玩弄女人的时候都要编排一句‘太守大人是个天阉,我宋思远岂不是比太守大人还要强百倍’之类,以此为乐。或许他是真的以为自己那个宋家密不透风,是一个苍蝇都叮咬不进去的鸡蛋壳。”。

解语很识趣的转移话题道:“宋家已灭,梁家也举族逃出了山阴郡城,接下来就是陈家碰齐家了!”。

苏牧终于落子,棋盘上的白棋一下子消失了一大片,这才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解语输了棋却不恼,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浓郁的笑意,“那我拭目以待!”。

……

青烟阁,这一日专门前来听月影姑娘那首《蝶纷飞》的雅客皆是失望而归。

李平安一大早就跑去和嬷嬷请休一日,折纸船。

红橙黄绿蓝靛紫,不拘颜色,一概在那双灵巧的柔荑之下变成了一艘艘袖珍的小船。

约莫到了天黑吃晚饭的当口,那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已经见底,所有的彩色纸笺全部都用光了。

后门的小木梯子上摆着一排排粘好了短小红烛的各色纸船,李平安照例率先拿起了一只红色的,点燃蜡烛,放到水面上,小纸船沿着平稳的月河河水顺流而下,底部也依旧是写着‘弟--安’这简单的两个字。

等第一只小船消失在了视线,李平安才开始点燃了第二根红烛,把第二只小纸船放入了河水之中。

李平安就那么瞧着小船缓缓走远,一如同陈清白初见时的那般清冷娴静。

烛火在她的瞳孔之中来回跳动,那一夜约莫也是这般。她心底烦躁,便同嬷嬷告休一日,没有弹《瑶瑟怨》,也没有弹《蝶纷飞》,甚至都没有拿琴,只静静的坐在后门的小木梯上,放烛船。

漫步在小河对面的陈清白偶然经过,先是看到了烛船,然后又看到了正在放烛船的她,再然后,他的眼里便只能看到她,看不到烛船了。

从相逢到确信似乎便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陈清白没有听过她的琴便认定了她,她亦不知道陈清白是谁,便也认定了他。

第二只小烛船走远,又有第三只来到了河面上。

他明明是陈家的公子,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的约莫就是些自己拿刻刀雕成的蹩脚人像,自然也是照着她的模样雕的。初时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的轮廓,第二个人像就好些,肢体躯干都分明了许多,直到第三个,第四个,他的雕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好,上个月陈清白送来了第七只人像,与她形似约莫已经有了六七分,神似更是八九分。

第四只小船又消失在了李平安的视线中,点燃蜡烛,将第五只也放到了水面上。

时间仿佛在烛光中又倒回到了更遥远的地方,那里漫天都是火光!

贪渎收贿,结党营私。

本名其实叫做赵子璇的李平安当时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每日琴画为乐,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有贪渎,更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命那些为数不多的心腹趁着夜色拼了命送了自己和弟弟出来,叫他们往南走,一路逃到城外,逃向南方,一直逃到了南唐的土地上,身边除了弟弟,唯一带着的就是把‘流影’古琴。

盘缠用光之后,她凭着一手琴艺在青烟阁做了个清倌,初时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和弟弟二人。直到后来,弟弟也渐渐有了些修为,在四大家族的齐家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行当,姐弟两人隐姓埋名,这才算是彻底在南唐的山阴郡定居了下来。

第六只,第七只!

小船顺着河水慢慢悠悠的远去,李平安轻轻一笑,过去的日子明明有那么多的苦难和辛酸,如今回忆起来竟全是些淡淡香甜的味道。

陈清白的父亲陈万山不同意儿子把一个青烟阁的艺伎娶回家去,李平安其实并没有在意。人生苦短,只要当下的日子里两人可以在一起,有无名分有无未来她都不在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从大晋王朝那个朱门大院中逃出来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未来藏在深沉的暮霭之中,是她区区一介柔弱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预测的。

接来下快乐的日子,每一日,她都当那是最后一日。

第二十只,第三十只!

也不知究竟放出去了多少只小船,小木梯子上的小船只剩下了最后最后的一只。

前面的那一只粉色的小烛船渐行渐远,再一次离开了她的视线。

天色已经渐渐的有些微亮,李平安灿烂一笑,点燃了小红火烛,把最后的小烛船也放到了月河平静的水面之上。

小船随水微微摇晃,船上水下皆是烛光!

青烟阁的后院之后,梅兰竹菊中取字为梅,花名月影的清倌儿的居所之后,有一名在人前总是清清冷冷的娴静女子,带着她此生最最美丽的笑容,纵身一跃,没入了小小的月河之中。

那些个小烛船上,除了第一个写着‘弟--安,’,其余的皆是同样的一句话:

‘愿李平安死,换陈清白活!’。

梅子雨 055章 反复与因果

齐家的府邸,家主齐昂却不在。

执掌大局的是一个没什么人认识的白发老头。

没有人不服气,因为这个老头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星级境的气势!

形容枯槁的老者站在齐家的大门门口,目光穿过街道,穿过城里高矮不一的各色建筑,笔直的望向了正在太守府,眉宇间有些灰败,神色更是忧虑不已。

老者用他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太守府,苏牧,真是好算计。一兵一卒不损,四大家族便已去其二,等我们和陈家再打过,赢了的那一方也注定元气大伤,到时候他只管稳坐钓鱼台,收拾残局,整个山阴郡就尽在掌控,我们此时说到底已经算是输了!”。

齐昂的儿子齐镇松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啊,老祖宗?”。

被称呼为‘老祖宗’的枯槁老者神色间闪过一丝冷色,平静的道:“打!”。

齐镇松点了点头。

陈万山已经带着陈家的人逼上门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想打也只能打了。

眼见陈万山带着陈家人越来越近,那枯槁老者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足,一直拔升到星极三层才算停止。只是他寿元将尽,气血颓败,即使一时间能够占到上风,甚至杀掉陈万山,可过了今日,十成十也是要跟着归西了。

老者没有理会陈万山,眼睛依旧在看着太守府的方向,打定了主意,解决掉这个陈万山之后,一定要在死之前把那个名叫苏牧的太守也一并干掉,否则他的齐家在这山阴郡城里早晚有一日要被那人吃得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不剩。

太守府的高台之上,已经又重新开了一局的苏牧眼皮子一条,笑道:“齐家那老不死的果然对我动了杀心。”。

解语妩媚一笑:“他要是现在直奔太守府杀你,你必死,可若是打过了陈万山再来杀你,那就是他自己想多了!依着现在的局势来看,很明显是他想多了!”。

……

姜宁没有把苏鹊留在陈家的大宅子里,一来是怕被人釜底抽薪,二来他还是觉得苏鹊跟着自己更安全一些,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把她收到自己的小天地里,就是神仙也那他们没办法!

虹双好歹是个生虚七层的小妖,既然凑巧出来了,正好让姜宁可以放开手脚打架。反正那二尾打那些元丹的打不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护着苏鹊还是没问题的。

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这里元丹七八层的只有四个,但元丹五六层的却不少,足有十多个,姜宁打得过元丹四层的柳木闲,可是碰到了元丹五六层的还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打败柳木闲那种方式单打独斗还行,现在这是两帮高手在搏杀,谁跟你玩单挑?真的杀掉一个估计会用掉姜宁大半的剑元,待会儿再随便来一个元丹三四层他都要立刻往虚土空间逃窜了。因此姜宁并没有暴露太多的实力,只是找一些生虚四五层,看起来和自己境界相当的高手打。

元丹毕竟只是少数,这片战场之上,人数最多的还是凝血和生虚。姜宁甚至都没有使出分光剑,只是用最适合群战的寸剑术来对敌,即使如此,杀起人来还是干脆利落,一盏茶的功夫小灰就已经饮过了七八个生虚四五层高手的血。比起身为生虚八层的陈清白还要快的多!

姜宁砍瓜切菜一般在生虚高手的战场上闲庭信步,原本两方的中低端战力是处于一种相对持平的状态,可是让他这么来来回回胡乱杀了一通之后天平就开始严重的倒向了陈家这一边。

他的疯狂表现终究还是引起了齐家这边元丹高手的注意。很快就有一个元丹二层朝他这边赶了过来。

姜宁冷笑,元丹境界的高手对付起来确实麻烦,但那也只是指元丹三层往上,区区一个元丹二层还真的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见那人一脸的狞笑,一招平平无奇的弓步直刺附带着刚猛的剑气和丹元的力量遥遥朝着姜宁刺来,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虚五层,又或者即使他可以比拟一些生虚八九层,面对着这样气势沛然的攻击都要觉得太快而且太难挡。

只可惜姜宁两者都不是。

一剑‘折枝’横向扫出,气势恢宏有如大雪崩,轻轻松松就将那元丹二层的家伙连人带剑给扫了出去。与此同时,陈家这一边,那个元丹二层的家伙原本的对手抓住时机一剑从背后给了那人一个透心凉,元丹碎裂,心脉尽断,一命呜呼!

姜宁眼看自己已经被盯上,也就不再藏拙,专挑那些元丹一二层的下黑手。剑元锋锐远胜丹元,一来二去,又有三四个元丹一二层的死在了姜宁的手下。这一回,陈家这边就连元丹层次的战斗也因为姜宁的出现而从初时的些微处于劣势而转变成了明显的优势。

一二层的元丹高手虽然算不得太厉害,但是积少成多,齐家那边死掉了四五个元丹一二层之后,陈家这边空余出来的人就聚集在了一起,四五个人一起帮衬着某一个元丹三四层的己方高手围攻对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优势积少成多,推骨牌一般,陈家这边从小劣变成了小优,又从小优变成了大优。

眼看着元丹三四层的高手都已死伤殆尽,齐家这边正在与陈家高手纠缠的元丹高层的人也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压迫感。

齐家败相已显!

藏在暗中的齐昂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元丹九层高手的滔天气焰从他身上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齐家余下的高手都面上一喜。

陈家这边的人脸色则是有些难看。

事情有些不妙了!

“本来还以为轮不到我出手,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

姜宁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约莫已经差不多了,便从怀里取出来一张黑铁令牌,令牌上只有孤零零一个大字--‘陈’!

所有人心中皆是一动。

家主令!

整个陈家,只此一块!

姜宁高举令牌,声音传遍了整片山林。

“撤!”

简简单单的一个撤字,让所人心头都是一松,齐昂身为齐家的家主,一个元丹九层的高手,只他一个人的加入战场,就让战局再一次整个反转回来。若是他们还要死死守住这一批的黑心石,那陈家这一趟出来运货的人都必死无疑!

齐昂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一句‘穷寇莫追’让所有幸存下来的齐家人都停下了追杀的脚步。

他早已和那个身体停止生长,永远都停留在女童体型的那位来自风剑阁的大人打好了招呼,只要这批黑心石能够安然的送到风剑阁就好,至于把它们送到风剑阁的人是齐家还是陈家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都不重要。

如今陈家的人都在正面进攻齐家的宅邸,他这一招釜底抽薪夺走黑心石怕是那个陈万山做梦也想不到的。

这一切都要感谢青烟阁那位‘月影’姑娘。

齐昂一脸的得色,说到底还是他运气好。谁叫那李平安的弟弟恰好被握在了他陈昂的手中,谁叫那陈家的公子陈清白就偏偏看上了她!

梅子雨 056章 一命二十掌

齐家大门之外,陈万山和枯槁老头南北对峙。

“齐羽,你果然还活着!”陈万山嘿嘿一笑,没有半点畏惧之心,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即便是星极三层那又怎样,躲在齐家的药池之中苟延残喘尚还能多活个二三十年,只要出山,就注定了会死。他陈万山根本就没必要和齐羽一战,一个星极一层面对一个星极三层,打不过,跑总还是可以的,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那个老家伙自己油尽灯枯。

名叫齐羽的枯槁老人嘿嘿一笑:“老朽今日出山,已经注定一死,你没必要同我争,不妨各退一步,齐家产业归你,你放我齐家子弟离开山阴郡,老朽便不同你战这一场,还能用这条惨命帮你把那个太守苏牧顺手除掉,你看如何?”。

陈万山冷笑:“要是齐昂现在站在你身边,这笔买卖我也就做了,既然他不在,老狐狸,你觉得我陈万山是傻子么?”。

枯槁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良久,齐羽终于平复了心绪,冷笑道:“你先前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答应我的要求,借我的手去杀掉苏牧的。”。

陈万山回以冷笑:“你们齐家既然想要阴我陈万山,就一个都别想活命,等你死后,你的这些子子孙孙马上就都会下去给你作伴,至于太守府那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苏牧,呵,我从来就不放在眼里。”。

老人的眼里满是凄凉,他知道齐家覆灭的这一日早晚有一天会到来,却从没有想过竟会在自己有生之年看到。

死志已生,老人飞身而出,一掌仿佛握住了日月星辰,齐家宅子所在的这一片地方顿时天昏地暗风起云涌。

陈万山冷冷一笑,右手平平伸出,握云成戟,更是有一股浩浩荡荡,轰轰发发的血气冲天而起。

你比我境界高,但是我比你年轻!

枯槁老人齐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陈万山手中的那个大戟并不是真的凭空生出来的,而是孕养在他体内的一把灵器!

灵器这种东西,境界越高的人来使用威力就会越大。陈万山又一把灵器在手,即便是齐羽还有精力同他再战个十天八天,也决计战不出个什么结果。

老人悲凉一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呀!”。

他步入星极境界的时候已经接近暮年,增加的寿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在这山阴郡建立了家族之后,更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如何提升境界进一步延长寿命之上,虽有星火,却没有半点时间用在锻造灵器之上,此时与同为星极境界的高手作战,弊端就体现了出来。

陈万山手中有灵器,而他齐羽却没有,那么他领先陈万山的那点微弱的境界优势就已荡然无存。

今日他注定会死,苟延残喘的活这么久原也无所谓了。本想着借这幅残躯最后的一点光热给齐家在这山阴郡城谋划一个一马平川的大好未来,如今却因为棋差一招,分别输给了坐镇太守府的苏牧和新近崛起的陈家陈万山,不仅没了大好未来,就连现在齐家的这点家底也全部都要亏进去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学那弃车保帅壮士断腕的梁家,早早的离开了这山阴郡城,好歹算是保留了家族的火种,东山再起也未必没有可能。

陈万山道:“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泼天大掌印同燃烧着熊熊黑色星火的大戟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陈万山被那刚猛的反震之力弹出去了数百米才堪堪收住去势,除了有点狼狈之外其实半点没有受伤。

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枯槁老人齐羽,明明占尽了上风,半步没有退,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脓血。

寿元将近,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大打折扣,只是出了一掌,齐羽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

二十掌,齐羽心中有些悲凉。

二十掌的命,方才已经用去了一掌,还有十九掌。

齐羽掌心突然生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家族中一个资质还算不错的生虚境后辈就从不远处两家的战场上被吸扯了过来。

“逃吧!”老人微微一笑,温和的声音传入了那年轻人的耳中,然后就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齐家的宅邸本就在山阴城北边靠近北城门的地方,老人用力一掷,就将那年轻的后辈甩飞了出去,越过了城墙,越过了城外的空地,越过了森林,不知飞向了什么地方。

陈万山很快就理好了被那一掌打的稍有些紊乱的真元,提着大戟再一次攻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武技,就只是劈,砍,刺,挑,甩,崩这些最基本最普通却也最没有花招可耍的招式。他就是要硬碰硬消耗那老家伙的生命力,加一阵风,让齐羽这盏风烛残年的油灯烧的更旺一些。

老人对此不管不顾,又是一掌泼天将陈万山再一次远远的推了出去。

故技重施,这一次齐羽双手发力,齐家的阵营之中又有两个幸运儿被老人远远的丢出了城外,头也不回的御剑离去。

老人嘿嘿一笑,两掌,活了三个。

陈万山不以为意,齐家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到死他也救不下一百人,对他们陈家已经再也够不成威胁。当下要做的就是尽快调整好气机,逼迫那老家伙再一次出掌。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一掌,即将油尽灯枯的齐羽使不出太多次了。

老人依旧我行我素,每每使出一掌逼退陈万山,就双手发力丢出去两个自家的子弟。

战场上的局势,除了陈万山这边,其他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陈家气势汹汹有备而来,齐家家主失踪,去向不明,战意更是全无。死伤惨重。

一炷香的时间。老人连续出了二十掌,陈万山也连续被逼退了二十次。

齐家的人已经死伤殆尽,老人则已经是七窍流血,他再没有半点力气去出掌,陈万山却再一次提着大戟冲了上来。

老人转身,背对着陈万山,双手之上又有一股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将战场上唯一还活着的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从陈家人的刀剑之下吸扯了出来,用力一丢,丢出了城门之外。

“噗!”

陈万山的大戟毫无悬念的穿透了老人的后心,从胸前穿了出来。

老人已经吐不出鲜血,甚至连扭回头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那张爬满皱纹和血污的枯败老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二十掌,四十个,我这条老命,终归还是有点用的!”

梅子雨 057章 螳螂和黄雀

众人在丛林之中飞速奔逃。

有了姜宁手中的那块家主令牌,大家自然都跟着他撤退。

能活着没人愿意死。

齐昂并不知道此时山阴城中自家的惨状,但他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能够把这一批黑心石顺利的送到风剑阁,自会有阁主的赏赐传下来。依他如今元丹九层巅峰的境界,得了赏赐十成十的可以成为齐家的第二位星极境界的高手。他如今正值壮年,尚且有七八百年可以活。谅那个太守苏牧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至于陈万山,丢了黑心石,风剑阁的大人怪罪下来,陈万山和他的陈家自然就不复存在,根本无需他来动手。

“姜还是老的辣,老祖宗的计谋果然高明!”看着面前那一车车装着黑心石的箱子,齐昂的心情大好!。

丛林中又有桀桀的笑声传来。

齐昂的心头一跳,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哈哈!就知道你齐昂不是个省油的灯!”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声音他非常的熟悉,因为这个人同他勾心斗角的打交道已经有将近百年的时光。

“梁啸天!”齐昂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哼道:“原来你没有走!”。

梁家的家主梁啸天笑意盎然,志得意满:“婴童大人既然收了半截金藕就能把陈家的秘密告诉你,我自然也能用一朵雪莲换到同样的消息。也就那个宋厚照笨一些,估计到了死的时候才勉强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原委,而我梁啸天打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你齐昂那一句‘同气连枝,联合对敌’的鬼话。”。

齐昂这才反应过来,恨恨的道:“原来你先前派人去宋家只是做样子给我看的!”。

“哼!”梁啸天冷声道:“不这样怎么能让你这只老狐狸漏出尾巴?”。

“看来今日我就算是交出黑心石也一样要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没有想到还有弹弓在下。到了最后,竟是你梁啸天棋高一筹!”齐昂苦笑,今日有完好无损的梁家全员包围了整片山林,他自己和手下的这帮人绝无幸理。先前故意放姜宁他们一行人离去,是不想让陈家太早知道梁家的人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只是藏在暗处。等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梁家再现世,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陈万山再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齐昂一瞬间就想通了这其中所有的关窍,只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什么都晚了。

烟雨南唐的人们,最擅长的,便是这种柔肠百转的冷刀子,等到了真需要明刀明枪上阵战斗的时候,往往还没有开始打,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元丹九层的齐昂被同境界的梁啸天缠住,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来,可是其他的人就不行了。这一次来暗度陈仓来抢夺陈家的黑心石,他虽带了些高手,但因为害怕被陈万山发现,所以带的人其实并不多,还有相当一部分死在了姜宁他们的手上。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没能缓过来,一下子下子又来了一帮人,人多势众,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战力受损外加战意薄弱,面对上好整以暇守株待兔的整个梁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齐昂之外,所有人尽数战死!

紧接着,齐昂也在梁家举族人的围攻之下力竭战死,连一句遗言遗言都没能留下。

梁啸天看着血淋淋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老对手齐昂,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舍我其谁的冲天意气。

“哈哈!”

梁啸天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在这个偌大的山阴郡城,宋齐梁陈四大家族还有一座太守府五方势力勾心斗角明争暗抢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的最后,不是才华横溢雄心 勃勃的陈家陈万山,也不是历史悠久底蕴最深的齐家齐昂,不是那稳坐钓鱼台,来自南唐朝廷的太守苏牧,更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笨到姥姥家的宋厚照,而是他梁啸天这个从来都不显山不漏水,最喜欢韬光养晦,示敌以弱的真正的聪明人!

修行之人到了高深之处自可以挥手间排山倒海,但是聪明人聪明到了一定的地步,只消动动嘴皮子,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些人死光光!

“打开箱子验货!”梁啸天即便到了此时,依旧保持着一分可贵的警惕之心。

验货是必须的,若里面的东西不是黑心石,却被他当成了黑心石给送到风剑阁去,那么死的就不是陈万山,而该是他梁啸天了!

所有人都在梁啸天的命令之下远离了那些装货的箱子,只有一个人在他的命令之下前去开箱子。就算里面藏了什么陷阱毒药之类的,顶多也就是害死一个人而已,他们梁家自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前头的两个箱子都被那人打开,皆是黑心石无疑,梁家的众人,尤其是开箱子的那一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梁啸天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命令众人不许靠近,依旧由那人接着打开其余所有的箱子。

当那人轻松的打开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呈现在梁家众人眼中的却已然不是黑心石,而是得自南疆千苗的黑心蛊!

梁啸天暗道不好。他自认为已经让梁家的族人与那些箱子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可见到那整整一箱子的黑心蛊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仅仅那么点的距离是远远不够的!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梁啸天在心中怒吼道。

黑心石的别名又叫镇魂石,自有隔绝灵魂力,念力还有灵影这些需要借助泥丸宫中虚无缥缈力量的作用。无法从外部探查,就必须有人去开箱子。因为这一车子的黑心石哪怕有一箱子里面装的是其他的东西,到了风剑阁他梁啸天都没办法交代。

可只要有人开箱子,就定然会把里面密密麻麻的一整箱子的黑心蛊给放出来。

开箱子的那人当场就被成千上万的蛊虫啃噬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那些蛊虫被装在里面也不知道饿了多久,疯也似的朝着四面八方的梁家子弟一拥而上,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梁啸天终于领着族人干掉了绝大多数的蛊虫,剩余的那些也四散而逃。可是上千的梁家人也因此死掉了半数,还有百来个中了黑心蛊的蛊毒,也命不久矣,也就元丹境界的那些族人伤亡比较低,生虚和凝血都死了一半还多。

“陈万山!”梁啸天咬牙切齿,先前的志得意满消散殆尽,有的只是被人戏耍而且损失惨重的通信和愤怒。

“叫我做什么?”

手握大戟的陈万山御空而来,脸上尽是嘲弄之色!

梅子雨 058章 山阴尘埃落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太守苏牧脸上仍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解语闻言眉头舒展:“你还有后手?”。

苏牧轻笑着点了点头,“尚有一位星极二层的高手,不过这次不打算让他出手了。”。

解语微笑道:“不再搏一搏?”。

苏牧笑道:“算计已输了半筹,动手也未必能赢。说到底,南唐王朝州郡无数,大不了换个郡接着做我的太守,何必拿命来赌?”。

“你输给陈万山是有道理的。”解语笑道:“他敢把身家性命和家族前程全部放上赌桌,你却总想着做些无本却有万利的事情,你的心思计谋半点也不差了他,可胆魄上面却输了太多!”。

苏牧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我与他本就不是同样的人,陈万山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我很佩服,却不敢苟同。每次都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湿了鞋子,每次做事都兵行险着,只要输一次就万劫不复。我苏牧也许将来的成就永远都比不上陈万山,但我能够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他八成却是不行。”。

腴美女子嫣然一笑:“知进退方能得平安,这局棋你虽输了,在我这里,你却没有输。”。

苏牧眼前一亮:“如此说来,解语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解语笑意温暖:“从一开始选择了你,便不曾想过要分开。”。

苏牧此时才想通了一切,心道:“最后这盘棋,我若是赢了,整个山阴郡城便都是我的,解语当然也不例外。若我输了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种是输的一败涂地,那解语便跟着我死,另一种则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解语便同我一起走。”。

紧紧将身边的人儿拥入了怀中,苏牧心中有暖流涌过。

她从来都没有他想的那么市侩。

同他下这盘棋,并不是真的在揣度他的分量和价值,而只是在看他们之间还有没有未来,是怎么样的未来罢了。

解语有些幽怨的白了苏牧一眼,这个男人实在太过谨慎。青烟阁初会之后,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才能走到他的身边,又不知用了多久的时间,直到现在才终于走到了他的心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牧瞧着她埋怨的目光有些自责又微微有些心疼,好在从此往后,两心相知,却比掌控了整个山阴郡还要让他开怀!

“买回世上千金笑,送尽平生百岁忧!”苏牧心怀大畅,身边无酒,便以茶当酒一饮而尽。

苏牧带着解语离开了山阴郡城,至于辞去太守职位的信,棋局尚未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等陈万山掏出了那把灵器大戟的时候,就已经从太守府寄了出去。

……

元丹九层面对拿着灵器的星极一层,一招都没能接下,梁啸天便大败亏输。再然后,便尽是些处理残局打扫战场之类繁琐的收尾之事。

黑心石自有人去送,不用他们操心。梁啸天已败,姜宁也懒得再去落井下石的踩他两脚。少时在梁家宅子大门口放风筝的那个骄纵少女倒是仍旧活着,作为梁家的大小姐,还是有一大帮子的死士护卫不要命的将她围在中间,可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宁远远的看着那个略显惶恐却依旧强自镇定的女孩儿,面无表情。她出落的很水灵,很漂亮,看得出来,梁家把她养的很好,就连少时的那股子刁蛮劲儿都没有了,微微还流露出了些临危不乱的巾帼气度。同姜宁记忆中那个虽然长的漂亮,但是却面目可憎的少女半点也不像。

可那又怎样?

李平安和弟弟辗转流浪多年,堂堂大家闺秀跑到青烟阁里做了个风尘女子,到头来还要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陈清白被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女子背叛,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的三哥李跃好心好意想把风筝还给那少女,却被她家的下人打了个半死,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好像都没有人错,可他们每个人好像又都过得很辛苦。

世间尽是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却偏偏总有人喜欢用这样那样的道理去解释,姜宁想,这应该便是他们的痛苦所在了。

那少女终究也没有死,只是同其他三家的女眷一般被陈家的人抓了回去,至于具体会有什么样的安排,姜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报仇本就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反过来伤害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也只是让这世间再多一些苦难罢了,受过的伤抹不平,忘不掉,死了的人也活不过来,终究只是无奈之举,本以为至少可以发泄一些心中的不快,到头来却只是虚无。

梁家覆灭,姜宁的心底却半点的快意都无。说到底,这遍野横呈的尸体之中,九成九的人先前同他半点瓜葛都无,死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就只是简单的死了而已。

远远的有人御剑飞了过来,落到了陈万山的跟前,也不避讳,直接朗声道:“太守府的苏牧已经离开了郡城,身边只跟着那个青烟阁的花魁解语。”。

陈万山笑道:“跑的倒是挺快,其实太守府和陈家并无恩怨,只要他苏牧安分守己,我也不会跟他过不去,毕竟是王朝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茵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边,笑道:“都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高傲人物,他只是不想留在这里看老爹你的脸色行事罢了。”。

陈万山点头道:“他能忍住不让那个星极二层的供奉出手,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绿衣少女俏皮一笑,抱住自家老爹的胳膊得意道:“还不是输给了我们?”。

陈万山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笑道:“清白虽也聪慧,却还是太过善良,如今又为情所困,确实不是当家的料,日后咱们这个陈家,便不拘一格交到你这丫头手上好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老爹万岁!”

少女的欢呼传遍了整片山林!

梅子雨 059章 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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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雨 060章 小坟生大鬼

姜宁一步踏入了生虚六层。

上次境界有所突破还是在进入摩云剑池之后不久的事情,也算是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了。两年的时间寸步未进对于姜宁还是有不小的影响,他的境界已经和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上一次见面,韩水边已经生虚七层,以她的刻苦程度,如今怕是已经在元丹境界的边缘了。

荆云光派罗一凡三人来杀他已经过去了足够长的时间,姜宁知道很快就会有新一波的人赶来,罗一凡亲眼见过了姜宁打败元丹四层柳木闲的场面,下一次来的人,指不定就是元丹六七层,若他不多用些心思,怕是连自保都难了。

剑光潋滟,有如水面浮波反射着头顶灼热的日光。姜宁正在施展的,是【三千尺】剑谱中的第三招--潋滟!姜宁先前在太守府中施展过的‘洗青壁’一剑,正是这潋滟一招的雏形。

剑元凝于剑身,小灰变得锋芒无比。竹林之中辗转腾挪,叶片纷纷落下。

“好漂亮的剑术!”姜宁练剑的时候苏鹊总是喜欢耐心的看着,他练剑的时候总有一股平日里没有的专注神情。格外的潇洒,帅气。

“好漂亮的小娘子!”姜宁一开口,先前美好的氛围便立刻土崩瓦解。

鹊儿翻了个白眼,不理会姜宁的信口开河,“我刚刚御剑到上面看了一下,前边儿有个小村子,晚上便去那里借宿如何?”

姜宁脚下灵影一放即收,皱眉道:“怕是不行。”。

干尸,遍地干尸!

不同于妖族吸人精气致死的那种干尸,姜宁看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干尸,不只是精气,就连血肉也完全干枯,整个尸体除了骨头就只有一张干枯的人皮!

姜宁二人来到小村子的时候,鹊儿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太守府的公子王乐就是她拿着入山亲手刺死的。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些干瘪褶皱的尸体,她就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没道理呀?”姜宁道:“这里距离风剑阁如此近,有什么修炼邪门功夫的人敢在这里如此的肆无忌惮?”。

两人一路前行,村子里零零散散的倒着七八十具尸体,皆是这样凄惨的死状。

姜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老旧的黄色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那符纸之上来回勾画。

符纸在空中略作停留,便自往一个方向飘去。

姜宁把苏鹊收回了自己的虚土小天地中,理由是前边儿有鬼!

苏鹊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可瞧着姜宁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心底又有些害怕。本来鼓足了勇气想要和他同生共死,可那家伙说死倒是不会死,只是带着她会很麻烦,非常麻烦!

鹊儿只好乖乖的听姜宁的话,到小天地里去照顾那些花花草草去了。

姜宁的手中接连又有八张符纸写好,被他攥在手心。

这还不算完,灵影覆盖了脚下的大地,感知中顿时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什么也看不真切。

“又是这些盗墓的,能不能长点心?”姜宁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在地上,毕竟是青玄道宗出身,如今虽然已经算叛出了青玄,可这些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儿,真个遇到了也没办法袖手旁观。

灵符引着姜宁来到了村子外头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山上,此时是烈日当头的正午,却有森森的阴气在山林间弥漫开来。山上坟头林立,约莫都是村里人祖祖辈辈的安葬之所。姜宁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一座坟头。

那坟头就只是个坟头而已,泥土堆成了土丘,上边儿长满了草,别说什么像样的墓碑,就连一块木头碑都没有。

很显然,死去的那人身前恐怕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地位,只是被人草草埋了了事。

一般而言,这种近乎于乱葬的无名之坟生不出什么大鬼来。

原因也很简单,尸体草草埋葬,一般来说这样下葬的人很多连棺材板儿都没有一副,天生地埋,埋得都比较浅,魂灵和怨气难以保存,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消散。

能生出鬼的,尤其是那些大鬼,都是有风水上面的讲究的。

首先墓穴就不能太浅,太浅的墓穴,雨水一冲,日光一晒,死人的那点可怜阴气就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棺木的选择也有讲究,且不去说那些豪阀大家或者修行中人的棺木,普通人死后,首选的棺木就是阴沉木。所谓阴沉木,大多都是些历久深埋于山河江湖之中的木材,柏木,杉木,楠木这些木性致密,油性浓重而且耐腐蚀的阴沉木俱是上品。尸体存放于其中,阴气得以很好的保存而不至于泄露,年长日久的,阴气堆积,才有可能在那不见天日的环境中孕育出一丝不容于天道的灵性出来。

至于第三,下葬的选址也有讲究。神庙前后不得安葬,这是自古就有的忌讳。山南水北则为阴,丧葬之地,且不往深奥了说,起码需得安葬在日光偏少,阴气偏重的地方,这样更有利于阴气的聚集。更好一些的便是莲花护佑莲台的地形,还有龙脉的龙头埋首之地,都是些大风水,大气运的地方,死人只要埋了进去,过上个百十年,九成九的会诞生些死灵出来。

凡人对鬼多有畏惧,其实也算的上是一种偏见和误解。

祖先墓葬之中能够诞生出鬼魂,那是家族福泽深厚的表现。生出的鬼魂越强大,就代表着自家后代的福源越深厚。人们在祠堂之中对着临牌祈祷先祖保佑,真正听到那些声音的多半就是墓穴中的那些魂灵。

只不过这些习俗经过太古,远古,上古,近古一直流传到现在,剩下来的就只有这些代代相传的规矩而已了,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做,鲜有人知。

天地自有天地的规则,死灵缚于葬地,绝大多数的鬼,从诞生到寿元用尽重新化为一团精纯阴气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这其中的过程都只是在自己的墓穴之中,孤独的诞生,孤独的死去。并不会出来害人。

可凡事都有例外。

天道虽不容情,大道却总留有一线。

鬼魂不得自出,可若有人放它们出来,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梅子雨 061章 秽土诞阴神

三个人倒在地上,被吸成了三张人皮。

凿子,铲子,蜡烛,扫把凌乱的散落在了地上。

姜宁心中暗骂一声‘活该!’。

长满了荒草的土丘并没有寻常坟墓推棺木而入的推道,人只是被草草的埋在了土里而已,没有名姓,没有祭品,就连一炷香都没有。

就在那三具尸体的边上,有一个横向的空洞,瞧那架势,应该是算准了尸体埋葬的位置,想要直接把那死人给拖出来。

姜宁心道也是,这么一个小土丘给随随便便葬掉的人,身上能有什么贵重的祭品,想来想去也就一具尸骸还勉强值点钱。

当小乞儿的那几年,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们没少见过。

哪家的孩子英年早逝了,生前尚未娶妻,家人若是富裕,就会想着给自家的孩子配个阴婚。配阴婚自然就需要有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总不能跑去杀活人吧?于是盗墓者中就出现了一帮人专干专门偷人尸体的行当。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年轻女子和小孩的尸体了。

灵符笔直的飞到了那座无名无姓的坟头,静静的停在了小土丘的正上方。

“看来是个怨灵!”姜宁皱眉自语。

这种近乎于天地为墓的乱葬之法,若非是死人太多的乱葬岗,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会有鬼魂诞生。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人生前怨气太深恨意滔天,死后在短时间内就形成了怨灵。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小鬼,随便来个凝血五六层就可以轻松的解决掉了。可姜宁当下的却偏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八道符箓从姜宁的手心飞出,分别占据的小土丘周围的八个方向。

死,惊,伤,开,休,生,仲,景八门皆封,正是东庭域道宗皆有流传的八门金锁阵!

八道闪闪发光的金色大门或高或低,虚空漂浮在那土丘坟茔的周围,夏日正午炽烈的阳光潮水一般被吸入了那八张符纸还有八道金色的大门之中!

墓穴是死灵的老巢,即便只是一小块土丘,在那方寸的空间之中,他们的存在也依然是收大道认可的。墓穴外面区区一个凝血境界的小鬼,进入了墓穴之后生虚境也不一定拿得下来。

姜宁才不会去冒那个险。如今天时相助,正是当午,八门金锁阵就像是放大镜一般,源源不断的吸收炽烈的日光,从八个不同的角度对着那散发着阴冷死气的小小坟茔疯狂的灼烤,如果真有什么鬼物在里面,要不了半个时辰,整个墓穴中的阴气就会被大阵中的烈日之光彻底瓦解,到时候里面的存在就像是瓮中之鳖,要被姜宁温水煮青蛙一般活生生的给烧死。

姜宁当然没有真的指望可以把那鬼物烧死,他只是想把那东西给逼出来,也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

如他所愿,真的有东西出来了,却不是从那小土丘里面出来的,而是从别的坟墓!

无名小山之上,坟墓不计其数,村子里的人虽少,千百年下来死去的人也已经是个相当可观的数目。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七八十个坟墓开始产生了异变,皆有阴邪污秽的东西从墓穴中飘了出来。这些阴邪秽1物之中,有些连完整的躯体都没能生成,只是个漆黑且光秃秃的头骨形象,其他的也有些手臂或者牙齿之类的更加残缺不全的亡灵皆是一股脑儿的飞向了姜宁。

姜宁冷笑,一个小小的村子,几百年的时间能够诞生出这么多的阴物实为不易,虽然大部分都还没有能够彻底成型,对于一个村子来说也是相当不错了。只可惜即便姜宁只有凝血修为,费些力气也都可以解决掉了,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有生虚六层!

小灰一化三十,姜宁用出了最近使用越来越频繁的《月影分光剑》!

剑环轮转,又一次修改了阵列,这一次是剑锋对外,杂乱无章,刺猬一般把姜宁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大白天阴风怒号,鬼气森森,照理说这些残缺不堪还没有生长完全的灵体是不可能有能力离开墓穴,更不可能在如此炽烈的阳光之下存在片刻,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的发生了。

剑锋和鬼爪鬼头碰撞在了一起,力度比想象中的要强上了不少,若姜宁此刻真的只是一个凝血境修为的剑客,怕是要被这些鬼物分食殆尽了!

月影分光剑在经过姜宁的改良,又融入了来自呼延风的心刀术的感悟之后,早就可以做到心到剑到的境界,每日勤耕不辍的练习剑法,这些个游鱼一般的飞剑已经可以做到如臂指使。

左手掐诀,剑气如雨激射而出,将那些鬼物纷纷逼退,剑环围绕着姜宁的身体螺旋轮转,有了来自《苍木剑图》的剑元支撑,飞剑的锋锐远胜以往。

一剑出有如万剑归宗,不建功则已,一旦建功,那些个鬼物阴魂有如冰消雪融一般在这锋锐无匹的剑气磨盘的轮转之下被绞成了碎片!

这一剑是姜宁自己悟出来的,鹊儿给取名叫做--阳春白雪!

春日和煦温暖的阳光之下,山河大地,冰消雪融!

至于剩下的那些残兵败将,三十柄光剑鱼贯飞出,姜宁都懒得再用什么高明的剑技,三五道光剑瞄准一只鬼物,以多欺少,渐次灭杀!

至此,不知何由突然冒出来的阴魂鬼物被姜宁尽数斩灭!

姜宁神情冷淡,嘴上却喃喃道:“老子也终于正儿八经的做了一回斩妖除魔的剑仙!”。

“呵呵,哈哈!”

有苍凉怨怼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声源。

姜宁灵影大开,笼罩了脚下方圆二十里的土地,却仍旧没有丝毫的收获。他也不以为意。灵影的探查能力并不是完美无缺没有破绽的,这种灵影大开却没有半点收获的事情他早已遇到过不止一次。当下反倒没有半点慌乱。

一个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离他只有半米的距离,他甚至能够看见她惨白的脸上皮肤之间的细微脉络!

姜宁给这突兀出现的女子狠狠的吓了一跳,本能的就退出去三五米,可下一秒,那女子就诡异的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尺之遥!

姜宁脸色难看,八门金锁阵居然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不见了,先前他竟丝毫都没有感应!

“阴神!”姜宁喃喃道。

梅子雨 062章 丢下第一铲

姜宁终于认出了那女人的根底。

阴神!

“怪不得那些个半吊子的鬼魂都能在大白天跑出来,实力竟还比一般完整的鬼魂还要厉害!原来是有一具阴神诞生了!”姜宁此时犹自可以保持冷静,理由无他,他的那片虚土天地随时都可以进入,那阴神不过是初生体,别看她速度快的跟鬼一样,呃,本来就是鬼,但有剑场护体,想要一下子杀死姜宁是不可能的。只要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姜宁就能够马上遁入自己的空间逃命。

之所以没有马上跑进去,是因为姜宁对着传说中的鬼物十分感兴趣,而且那阴神似乎也并不是急着要杀他。

“没想到世上竟真的有阴神存在!”,姜宁停下了脚步,就那么诡异的和那女子对视着。

那女子没有接姜宁的话茬。

姜宁也没有在意,完整的鬼物是听得懂人话,也可以说人话的,但是听得懂并不代表人家愿意搭理你。剑仙和鬼物,原本见面就是不死不休,哪里有什么话好说?

“呵,斩妖除魔?剑仙?”那女子双目流血,盯着姜宁,嘴巴明明没有动,却有凄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姜宁没有给这凄惨诡异的场面吓到,比起深沉难测的人心,这些倒霉催的鬼物他才不怕,他们要真聪明,又何至于沦落道如今这般的凄惨境地。

“冤死的?还是给人害死的?”姜宁也没有接那女子反问的言语,而是反过来又抛出了两个问题。

那女子没有说话,双眼中的血泪开始汩汩的流下,仿佛小丘山山下的那条小河一般,怎么流都流不干!

眼瞳翻转,那女子原先灰败渗血的骇人眼珠裸露在外的,就只剩下了两片违和感浓烈的眼白。

姜宁惊骇的发现自己的瞳孔竟然也跟着那女人开始了翻转,全身的灵力像是被冻结在了万古不化的冰川之中,滞塞而沉重,运转不得半分,好在泥丸宫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想要逃还是可以逃得掉。

弥漫着些许雾气的小立方在姜宁的一念之下飞出了眉心,正当他想要把自己收进那片虚土天地的时候,姜宁主动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

看到了狗血的故事。

幽静的小村落,小河流淌,炊烟袅袅。

母亲在不记事的时候就离开了,不是离开了人世,而是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她并不讨厌父亲,只是他太穷,买不起她想要的漂亮裙子和胭脂水粉。

少女跟着父亲生活。

南唐那会儿子正在打仗,赋税苛重的很。种田,打猎,捕鱼,春夏秋冬连轴转,一年不得一日闲,日子过得还是很清贫,隔三差五的就会饿肚子。

可少女不觉得苦,有父亲心疼惦念着,还有大狗大白陪着,她觉得很开心。

可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日子过的不好的人,命运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你若跪下来祈求,它只会让你过的更加悲惨。

少女的父亲生病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咳嗽而已。

“咳嗽嘛,都会咳嗽的。”少女记得父亲总喜欢笑着这么说。

看病的药钱是没有的,父亲的病就这么拖着,一天,两天,直到后来,咳出了血。

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已经开始照顾不了她,甚至照顾不了他自己。

为了少女能活的好些,父亲把她嫁了出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就只是村里邻家的男孩儿,叫做虎子。

少女没有什么怨言。虎子同她勉强算的上青梅竹马,憨憨厚厚的,不怎么会说话,却又些力气,干活也利索。最重要的是,嫁到了邻家,她可以时时回家里面照料父亲,照料大白,总算日子也还过得去。

可即便是如此,老天依旧不肯放过她。

虎子的父亲也咳嗽起来了,初时只是小咳,后来慢慢成了大咳,终于也咳出了血。

她怀了孕,虎子的孩子。

虎子忙着农活,她就要大着肚子照顾两个父亲,还有大白。

很累,很辛苦,她还是没有怨言。

然而,糟糕的事情永远都没有底线,下一刻就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村子里接连有人染上了咳嗽,又接连有人咳出了血。

有钱的人家,请了大夫,买了药,没用,还是咳血。

后来,她的父亲就死掉了,咳血咳死的。

在后来,虎子的父亲,还有很多人的父亲都死掉了。年轻力壮的那些,比如说虎子,就没有半点事。

可是咳血的病还在继续,渐渐的,村子里有些年轻人也开始了咳嗽,有人惶恐了起来!

他们不再去请那些大夫来治病,反正治了也治不好。他们开始花钱去请一些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人来做法,说这一定是上天的惩罚,惩罚他们村子包庇了妖邪!

有人请来了一个背着桃木剑的道士,道士仙风道骨,一副神仙高人的做派,她看了也觉得说不定这一次就真的可以把村子里的妖邪给除去,让这个害死父亲,害死公公的怪病消失不见。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妖邪!

那道士请来了灵童,降神术下,说是有人鬼胎暗结,为祸村里的一定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妇人!

村里当时恰好有三个女孩怀了身孕,她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怀了虎子的孩子!

道士将那灵童门蒙上眼睛,灵童伸出手臂拿食指指着前方,她们三个女子就站在灵童的周围。

一圈,两圈,三圈!

灵童转呀转,转呀转,停下了的时候,那稚嫩的食指正好指向了她,指向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鬼胎!鬼胎!”

“就是她!就是她!”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她!

“就是她!她的父亲就是第一个开始咳嗽的人!没想到她连自己的爹爹都不放过!”

“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才能平息生灵的怒火!”。

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她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那道士说想要平息神灵的怒火,就必须把那鬼胎连同他的母亲一并埋了,活埋!

少女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她躺入那个为她准备的坟墓的时候,那个人丢下了第一铲子的土。

虎子,她的丈夫,丢下了第一铲子的土!文学度

梅子雨 063章 一口喝掉你

物分五行,神分五种,丹生其中,仙佛无宗。

道家所谓五神,便是阴神,阳神,元神,玉神,圣神。

虚无缥缈的玉神和圣神如今鲜有人知,更不必谈如何修炼。便是青玄的掌教木枔在讲道之时提及这二神言辞也颇为晦涩,只道那玉神约莫是与信仰祈愿之力有关,远古部落中的图腾咒术大抵也属于这一类,只不过历经千万载,当下懂得收集信仰之力的人很多,真的会用的却少之又少,大抵也就是粗略的当做助长修行的燃料,提升个一两阶的修为也就没了用处。至于圣神,乃是天地册封的神位,又叫气运神,功德神,到底要多少的功德才能成为圣神,木枔也说不清楚,只道拯救了整个东庭域大陆上所有人的性命积攒下的功德或许才能窥探一二。

如今的修士,九成九的人修炼的就只是阳神。修行者所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说的便是阳神的修炼之法。这一条道路一直走到修炼出元神的法域大真人境界才算彻底完成。而再之后的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说的才是那元神的修炼之法。天下九成九的修行者都无法走到修为通天的法域境,自然修行的内容也就只是阳神而已。

所谓的阴神,儒道两家各有不同的说法。

儒家的阴神指的是未经皇权册封,却有人私下祭祀信仰的野神。比如说小丘山上住着一个魂灵,有人修庙筑坛杀牲祭祀,供奉他为山神,有了信仰之力的加持,那魂灵 自然便有了神位,可若是这位山神没有得到大晋王朝正式的册封,就没有王朝黄紫气运的护佑,一旦信仰他的人死了,或者别人不再信仰他,不再祭祀他,那么这位山神马上就会丢了神位,被打回原形。这类的阴神有强有弱,良莠不齐,厉害的那些就算是神象境界的高手也不一定打得过,没了神位照样可以为所欲为,可不厉害的那些,兴许信仰一断就会灰飞烟灭,都不需要别人动手。

道家所讲的阴神则更为具体一些,专指那些可控万鬼,可行于日光之下,肉体虽死而不朽,不受天道限制的阴物。这类的阴物极少出现,但是只要出现了,每一个都是不弱于法域境界的恐怖存在。他们的肉身经过怨力和阴气的滋养坚实如铁刀枪不入,是寻常的法域境大真人都远远不及的。但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们虽然不受天道限制,可依旧不被天道认可,根本无法调动天地间的灵气,只能使用阴气和怨力作战,寻常法域境大真人那些剪纸作月,撒豆为兵的神妙手段他们一点也用不出来。这也是姜宁方才有恃无恐的根由所在,若那女子是个真正的法域境高手,姜宁很有可能连进入小天地的时间都没有。

被自己丈夫亲手活埋,那女子腹中的‘鬼胎’真的成了鬼胎!

姜宁心下了然。尚在母亲腹中没有出生的胎儿,不受世间浊气的浸染,乃是纯真无暇的先天之体。凡人修行,到了生虚境界登堂入室真正的走入大道的门槛,才可以算作先天。单这一个孩子死掉,就不亚于死了一个生虚境的修者!

“一尸两命,胎死腹中,还是被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亲手活埋,冲天怨念相互交缠,生出个能够媲美元丹境界的厉鬼是够了,顶天也就是个星极境界的鬼将,可生出个阴神?”。

天底下每日不知要死多少人,一尸两命的人虽然极少,但是千百年下来数目也是相当的可观,要是每一个怀了孩子又死掉的孕妇都能成为阴神,岂不是要把四大宗门那些自诩正义,替天行道的剑仙高人们给累死?

“斩妖除魔?剑仙?”,依旧是两句阴恻恻的反问,这一次却不是那女子的声音。

姜宁回过神来,那阴神的眼睛已经不再流血,空洞而突兀的眼白也重新变回了晦暗的瞳孔。

有一双稚嫩的手沾染着鲜血,生生剖开了那女子的腹部,血淋淋的婴儿头颅从阴神的腹部钻了出来,嘴唇瓮动,嗓音尖锐刺人,就像是拿着锯子锯铁块一般令人牙酸,那婴儿重复道:“斩妖除魔?剑仙?”。

“哎,每次想显摆一下斩妖除魔的剑仙风采,都被打脸。上一次是红二,这次又是你。”姜宁摇头叹道:“你们这些蠢蠢傻傻的妖魔,瞧着倒比人还要可爱些!”。

“花言…”

“巧语…”

女子和腹中的婴儿各说半句,阴气韩彻骨髓,姜宁全身都结出了森白的冰碴,别说动用灵气,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那阴神的面容本是一个娇小可人的邻家少女模样,此时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就直接吻上了姜宁的唇。

场景香艳,情势危急!

姜宁半点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此时他才终于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那阴神的樱桃小口中仿佛有无尽的吸力传来,姜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杯水,马上就要被那女子给一口喝掉!

下一秒,一阵阴风吹过,已经成为阴神的少女呆呆的站在原地,腹中的鬼胎用尖锐难听的嗓音撒娇道:“娘,饿了!”。

阴神摸了摸孩子血淋淋的脑袋,又把它按回了肚子里。

姜宁木呆呆的靠在老白的树干上,好半天,才借着虚土小天地中的力量让自己那两片被冻住的嘴巴恢复了柔软。

“红二!救命!”姜宁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鹊儿这会儿正跑去照看灼华的种子生出来的那两片叶子,离得白梨这边远了些,再者,他一个凝血,也帮不上大忙。

虹双也不是时时待在白梨的身边,无聊了,就变回小狐狸的样子追着那些大白兔在草地上撒欢。姜宁刚好算错了地方,以为她们俩都在这里,结果就尴尬了,只能自己一个人靠着树干慢慢解冻。

白梨这会儿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发现了姜宁的动静,却实在没空搭理他,反正也死不了,只是有一个硕大的梨子从头顶上掉了下来,被眼疾嘴快的姜宁勉强放出了一口灵气给吸将到了嘴里,脸蹭着树干,才勉强没让梨子掉下去,一口一口的吃进了肚子里。

疯玩累了跑回来休息的虹双正好瞧见了这家伙的狼狈模样,直接在地上笑得打起滚来!

姜宁翻了个白眼:“笑什么笑,我刚刚差点被人一口喝掉!”。

梅子雨 064章 做孩子他爹

“这剑仙当得真憋屈!”姜宁站在树边,嘴里啃着梨子,舒展了一下筋骨。

“活该!”,少女虹双幸灾乐祸道:“明知道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还专门往里那跑,不是作死是什么?”。

姜宁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随随便便一个小村子里居然能生出一尊阴神出来?”。

“那阴神的坟墓就在这里,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少女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姜宁笑道:“好在这里如今兔子獐子野菜果子药材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用的一概不缺,住上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少女没好气道:“单是活着确实没问题,可是这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待上个十几年,闷也要闷死了!”。

“你有老白陪着,我有鹊儿作伴,我倒是觉得还好!”,姜宁道:“等我们几个之中有哪个修炼到了星极五六层,也许就能有个三五分的把握从她的手中逃掉。”。

虹双面无表情的重复道:“三五分。”

“话又说回来,这个风剑阁最近事儿还挺多,先是到处搜罗黑心石,紧接着离山门不远的地方又生出了一只阴神,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找他们的麻烦!”姜宁心中原本只是这么随便一想,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摸到了某件事情的一些边边角角的脉络。

那样的地方,这样的故事,本不该生出一只足以媲美法域境界的阴神,可她偏偏就诞生了。这里头处处都是迷雾,明明站在近前,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要是那家伙在就好了。”姜宁本能的想到季时语。如果是他,一定能够看出些什么罢?

“我再出去看看。”

不等虹双说话,姜宁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次,姜宁连剑都懒得拿。

先前的那招‘阳春白雪’剑场护身,本以为多少该有些效果,可是那女子欺身而上吻到他的时候,三十柄光剑直接烟消云散半点阻拦的效果都做不到。反正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姜宁就索性不做那无用功。

姜宁甫一献身,那女子马上就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张口就要重新吻上去!

他可不想被那阴神一口吸干,立马用极快的语速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让你父亲生病的吗?”。

少女停下了动作。

见自己的话果真起了作用,姜宁赶忙接着道:“你杀的那些愚昧不堪的村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罢了,真正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另有其人!”。

“说!”少女闻言,声音凄厉,深黑色的怨气滚滚翻腾,压迫的姜宁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谁?”阴神肚子里的那个小鬼不安分的跑了出来,又是一阵令人牙酸反胃的嗓音。

面对着阴神母子俩双簧一般的提问,姜宁只能讪讪一笑道:“不知道!”。

怨气翻滚的更加剧烈,那阴神少女的眼睛里再一次流出了血泪,眼看就要上来把这个敢于耍弄自己的剑仙给吞噬干净。

姜宁赶忙补救道:“你的坟墓里是不是有些别的东西?就是你被他们活埋的时候并没有的东西?”。

脚步骤停,少女张开嘴,吐出了一块球形暗黄色的古玉。古玉之中黑气流转,似乎有万千个魂魄在其中痛苦的嘶喊!

“骊珠!”姜宁眼前一亮,道:“果然是有人在搞鬼!”。

少女定定的盯着姜宁的眼睛,不说话,也不攻击他,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姜宁道:“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知道你现在有危险。这个村子距离风剑阁的山门并不算远,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法域境的剑仙前来杀你,你以前就生活在这里,当知我没有撒谎!”。

少女还是盯着姜宁,一言不发。似乎依旧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姜宁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以你给我看过的情景,你死后最多也就是个鬼将而已,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变成阴神,没有那颗骊珠你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一点你应该我比还要清楚!”。

少女终于点了点头。

“本来你应该还要在墓穴中成长一段时间,至少应该到了法域高阶甚至是地器的实力,吸收完了骊珠之中所有的魂魄怨力才会被放出来,”姜宁笑道:“可惜做局的那人似乎是不想被风剑阁察觉,所以只派了些不起眼的凡人来做这件事。自然就出了纰漏。”。

“什么纰漏?”,鬼胎的脑袋又不安分的从母亲的肚子里转了出来,急切的问道。

姜宁笑道:“约莫就是偷偷给你放骊珠的时候被别人瞧见了,所以才有人起了贪念,想要刨开坟墓,将你口中的宝贝偷出来。弄巧成拙,提前将你放了出来。”。

那血淋淋的小脑袋眼珠子来回打转,想了一会儿之后才用他那尖锐刺耳的声音道:“娘,他说的有道理。”。

阴气和怨气退散,姜宁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那小孩儿不知何时又钻回了母亲的肚子里,原本突兀隆起的腹部也变得平缓如常人。只有一个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面色红润,长发如瀑,鲜血魂灵什么的一概消失不见。

少女再一次张开了樱桃小嘴,这次她没有吻上去,只是轻轻的朝他笑。

姜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打趣道,“这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吧,长的这么好看的媳妇儿,那个虎子还真下得去手?”。

“他已经死了,”少女平静道:“被小蜜蜂吃掉了。”。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的孩子就是‘小蜜蜂’。

“额…”

气氛僵硬,姜宁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转移话题道:“给你骊珠的人应该就和暗中操控这一切的人有关,但是劝你现在不要想着报仇,他既然有办法把你变成阴神,而且是想把你变成地器境界的阴神,那么他自然就有办法解决掉一个地器境界的阴神,你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半成品,即便找到了真凶,也无非就是被他随手料理掉而已。”。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少女自然而然的抱住了姜宁的手臂,皮肤贴着皮肤,只有淡淡的凉意传来。

姜宁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你现在别说找那人报仇,就算是给风剑阁都造不成多大的麻烦,毕竟风剑阁里是有天纹境界的高手存在的。所以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风剑阁那些法域境的剑仙跑来斩妖除魔之前赶紧逃走,先把骊珠中的鬼气尽数炼化了再说!”姜宁有一说一,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想法一并同那少女讲了去。

少女的笑容越发灿烂,嗓音出奇温柔的道:“你给我的孩子当爹怎么样?”。

鬼胎很‘懂事’的从少女的腹部钻了出来,‘乖巧’地喊道:“爹!”

梅子雨 065章 梨子我也要

铺天盖地的剑气有如蝗虫过境,人还未到,就有一道声音有如洪钟大吕摄人心魄!

“妖孽,纳命来!”。

姜宁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那阴神少女的手,下一瞬,两人出现在了白梨的树下。

剑气将小山割裂的支离破碎,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转瞬间出现在了活埋少女的那个小土丘旁,手中还握着一把金灿灿的宽刃大剑,就算是在灵器之中也不是凡品。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显得有些茫然。他方才明明察觉到这里有一股浓重的死气在翻腾,可是真个来了,除了满山的坟茔,就什么都没有发现。

有些烦躁的瞥了眼地上的三具干尸,哼声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是谁?” 鹊儿本能的感受到了危机。

身材娇小可人的阴神少女亲热的挽着姜宁的胳膊笑道:“孩子他爹!”。

树上有一颗梨子掉了下来,准准的砸在了姜宁的头顶。

鹊儿的眼神有些不善。勺子已经握在了手里。

姜宁想要挣脱少女的怀抱,却发现自己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你别乱说话,会死人的。”姜宁壮着胆子瞪了少女一眼。

少女‘温柔’地对着姜宁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笑道:“你也别乱说话,会死人的。”。

姜宁怒道:“我刚刚才救了你,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少女理所当然的道:“我是妖孽!”。

“你到底是谁?”鹊儿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拿入山指着那少女的鼻子,虽然她心里知道多半没什么用。

姜宁心道坏了,赶紧给苏鹊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放下剑。

少女并没有出手,只是有些幽怨的瞥了姜宁一眼,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道:“他是小蜜蜂的爹!”。

姜宁大翻白眼,这演技,若非他自己就是当事人,恐怕也要信了,怒吼道:“小蜜蜂的爹已经给小蜜蜂吃掉了,关我屁事?还有,你这么聪明当时究竟是怎么给人活埋掉的?”。

青丝绕指,少女轻笑道:“我是死了之后才变聪明的,你想变聪明的话,也死一次试试?”。

姜宁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少女的名字叫木棉,是爹爹给取的。

鹊儿有些怕她,而且很不喜欢她。怕她是因为她是鬼,而且姜宁打不过,不喜欢她,是因为她老缠着姜宁孩子他爹孩子他爹的叫。

木棉虽然真的是个妖孽,却终归没有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只不过除了缠着姜宁之外,她还霸占了远处的那座雪山。雪山阴气和寒气重些,最适合她修炼,木棉听了姜宁的建议,每天除了休息的时候把姜宁从鹊儿身边夺走之外,剩余的时候就一直待在雪山之上炼化那颗骊珠。

外头有一个不知道还在不在的法域境大真人虎视眈眈,里头又有一个阴神木棉,姜宁这段时间过的可谓是提心吊胆。越发的打定了主意要加紧修炼的步伐,这段时间除了被木棉抓去问东问西之外几乎全部都拿来修炼《苍木剑图》。剑术目前他已经掌握了数种,《三千尺》的七招虽然只练成了三招,但在生虚境甚至是更高一层的元丹境都已经完全够用了。不尽快提升到元丹境界,姜宁实在是觉得在这南唐王朝游离起来步步艰辛。

“这世道这么危险,小时候又半点修为都没有,究竟是怎么从南唐一路跑到大晋王朝去的?”,姜宁常常会有这样的感叹。可稍稍一想就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没有修为的时候眼中看到耳中听到的自然就只是些凡尘俗世之间的事情,若是走到村子里见到遍地死人的这番场景,一定会想也不想就远远的逃离,有怎会被木棉这么个大麻烦缠上?

足足在小天地中修炼了一个月的光阴,姜宁又进一步,来到了生虚七层。若是那黑猫再放出第三钟里面的剑气,姜宁自信可以轻松挡下,而不必如当日在千钟殿外的那么狼狈。

鹊儿曾趁着木棉休息的时候偷偷问那黑猫如果它和姜宁联手斗不斗得过那阴神,黑猫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姜宁一早就想过了,答案同黑猫是一样的。

若他能够修炼到星极境,哪怕只是星极一层,不说胜过,借着那猫铃铛的威力,从木棉的手里安然脱身是绝对没问题的。只可惜他现在距离星极一层还差得远。

说到底还是自己境界太低!

不过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渐渐接受了木棉还有小蜜蜂的存在。现在就算是小蜜蜂再扒开母亲的肚子把他那颗血淋淋的恐怖头颅从里面钻出来,鹊儿也不会再眨一下眼睛。

人啊,不管是多么胆小的人,恐怖的东西如果天天在你面前出现,渐渐的也就习以为常,不那么害怕了。

日子久了,姜宁也渐而发现木棉的脾性比起他那时在脑海中看到的也就是略微狡黠活泼了些,并不算太坏,经历了如此凄苦悲凉的事情之后没有变成恨天恨地憎恨一切的真恶魔已经十分的难能可贵,姜宁自问异地相处自己绝对做不到。

“约莫是因为还有小蜜蜂陪着,又或者是亲手报了仇,心中的怨恨放下了些。”姜宁如此想到。

苏鹊虽然万般不愿,奈何人家是法域境,他们又斗不过,时间一长,也就只能默认了木棉的存在。

虹双是个难得的大胆妹儿,虽是一只狐狸,约莫是长了豹子胆,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怕木棉还有小蜜蜂,总喜欢和小蜜蜂玩‘按头头’的游戏,小蜜蜂把血淋淋的脑袋从从木棉的肚子里钻出来,虹双就伸出手把他再按回去,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本以为炼化虚丹只需要一个月时间的树爷爷白梨两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炼化完成,只不过这一次醒转的时候,修为已经是元丹九层的境界。同虹双一般,白梨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半点也不怕鬼,醒来的时候,姜宁正好被木棉抱着手臂在树底下‘谈情说爱’,当下就有头发变长变粗长成了结满果实的枝条。笑眯眯的从头上摘下了两个梨子,递给二人,“吃吧,可甜了!”。

一双血淋淋的小手扯开了木棉的肚子,从里面伸了出来。

“梨子,我也要!”

梅子雨 066章 不是她的错

风剑的阁的法域境剑仙耐心并不怎么好,只在原地等了半日就返回了门派。约莫是觉得那妖孽已经望风而逃,不会再回来了。

姜宁出来的时候,满山都是剑痕。

“法域境的剑仙就是他娘的猛!”,姜宁望着这一片狼藉的小山不由得感叹,“若我也有这样的实力,又岂会被木棉那小娘们儿给欺负?”。

姜宁自省,打伤势好了以后过得就实在太安逸了,一路同鹊儿游山玩水打打闹闹腻腻歪歪,虽然每日也有抽出时间认真修炼,但是比起以前在青玄时候的刻苦程度却是远远不如。

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韩水边。她已经不会站在他的身边,满面寒霜的催促自己修炼了。

有些人,即使是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也不是想忘一下子就能忘得掉的。

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鹊儿,即使扔掉了青鸾,每每触景生情,还是忍不住会想她,想到心里生疼。

没有发现那剑仙的存在,鹊儿和虹双都被姜宁从小天地里放了出来,至于木棉,她身上鬼气森森遮天蔽日的,这里又离风剑阁那么近,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姜宁突然笑了两声,鹊儿问起,他才道:“仔细想想,咱们这一路下来,结交的朋友和带着的拖油瓶,好像都是些怪人。”。

“你才是怪人!”,虹双不知什么时候从鹊儿那里顺来了一个勺子,突然就赏了姜宁一个板栗。姜宁瞧见勺子,下意识以为是苏鹊,就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脑壳生疼!

鹊儿掰着指头数了数,瞧着冷酷无情其实话很多而且很逗的呼延风,开口就有石破天惊效果,被一大帮子高手追杀了一整年都没有死掉的小尾巴,长的小鸟依人脾气却顶暴躁的‘吹牛小妹儿’白星芷,天生赤子之心憨憨萌萌却有另一个邪魅霸气人格的李扶摇,生虚境界就化形的二尾虹双,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总喜欢给人梨子吃的树爷爷白梨,五六十岁却心思单纯可爱如少女的楚胭脂,年纪轻轻就学贯古今心思深沉的季时语,女子之身却志存高远的陈茵竹,天真烂漫用情至深的陈清白,还有死的凄惨却没有变成杀人魔头的阴神木棉和小蜜蜂。

个个都是怪人!

鹊儿歪着头想了想,是几个人来着?都数晕了,反正这些人虽然怪了一点,却都是顶好的人,恩,除了木棉!

一想起木棉,苏鹊就开心不起来。

姜宁的胳膊是用来给她挽的,现在被木棉抢去了。

不开心归不开心,总不能和一个鬼置气,鹊儿还依稀记得爷爷的教诲,‘嫉妒’的女人是不美丽的。她现在又斗不过木棉,姜宁被抢走的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跑去修炼,把一腔的愤懑和不满全部化成了修炼的动力,在《遮月诀》的帮助之下,当下已经有凝血六层的修为。

“姜宁”鹊儿抓住难得的机会挽了姜宁的手臂,把小脑袋斜斜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啊?”。

“恩…”姜宁想了想道:“好像还是很远。”。

从乌睛郡到青槐再到山阴郡,然后再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子,他们走过的路其实连一百万里都不到,确实还差的挺远。

姜宁有些疑惑的道:“我小时候同大哥二姐他们一路从南边儿走到大晋王朝,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走到青玄,但是当时太小,记忆有些模糊,印象中虽然很远,但实际上走过的距离应该没有那么远才对,毕竟小孩子腿短,又没有马匹骑乘,更不会飞剑御空。我只记得那里有一条叫做青河的大河,究竟是哪个城,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叫‘青城’或者‘秦城’之类的,哦,是叫青城。城外头还有座寺庙,叫做小禅寺。”。

“你是认真的吗?”虹双是一只狐狸,最喜欢怀疑,“南唐王朝的中部到这里有数百万里的路程,你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别说几年,十年也走不到大晋王朝!”



姜宁点头道:“仔细想想也觉得很奇怪,过了山阴城之后的这些地方,我完全都没有印象了,好像根本就不曾来过似的。”。

虹双鄙夷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青城’还是‘秦城’在南唐的腹地?”。

“韩水边说的。”姜宁不假思索的道。

“她说你就信?”

姜宁点了点头。

韩水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绝对问不出来,但是说出口的从来都是真话。

“她都把你给甩了,你还这么护着她?”虹双翻了个白眼,有些为鹊姐姐打抱不平。

姜宁笑道:“她不要我是因为我不够好,不是她的错。”。

“有毛病!”

虹双懒得理睬姜宁,变回原形,和枣儿在前边撒欢子赛跑去了。

前有韩水边,后又木棉,鹊儿已经彻底熄了争风吃醋的心思,以后的路还长着,姜宁会见到的女子还多着,一个一个吃醋,牙都要酸掉了。李平安的红翡翠滴珠耳环她很喜欢却不常戴,她一个农家女孩,老戴着耳朵有些不习惯,可今日同姜宁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想戴,便戴上了。

“木棉…”

姜宁刚想解释,脑门上就挨了勺子。

黄梅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鹊儿把伞递给姜宁,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那么走着。

姜宁突然想起了远在青玄外门的大哥唐南和二姐独孤燕。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呢?

他不知道。

约莫是从儿时就相互有了好感,又或者是在那几年的游历生涯当中,总之来到青玄的时候,他们就那么水到渠成的成为了一对儿。

那两个人平日里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也总是没个消停,可一转头又如胶似漆比蜜还甜。

想到这里,姜宁笑了笑,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只要不提,不说,时间一长也就过去了,到了事事都需要解释的地步,反而显得有些生分。

伞柄在姜宁的手中慢腾腾的转着,雨滴化作晶莹的水花,在官道上飞扬。

梅子雨 067章 顶天大的事

木棉的气势在姜宁面前就已经算渊停岳峙,眼前的这个穿着红色宫装的绝美女子比木棉还要强上百倍!

“她是我的弟子,大弟子。”那女子指着苏鹊,平静的道。

“我不认识你!”苏鹊紧紧抱着姜宁的手臂,很‘硬气’的反驳。

那女子又道:“他配不上你,跟我回去。”。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苏鹊道:“我不要跟你走。”。

苏鹊抱得更紧了些,又强调道:“他配得上我。”。

姜宁很想把鹊儿收回到自己的虚土空间,可他不仅是身体动弹不得,就连泥丸宫也打不开。只能静静地看着。

“你是我的大弟子,”,宫装女子重复道:“出生之前就和你父母讲好的。”。

“我没有爹娘,只有爷爷。”苏鹊道:“你认错人了。”。

“你是幽澜的女儿,”宫装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认错。”。

鹊儿心头一跳,左手从怀里摸出了勺子,就是那个老被她拿来敲姜宁的勺子。

宫装女子伸手一招,勺子飞到了她的手上,化作了一根色彩斑斓的羽毛。

“这根雀尾羽是我给你母亲的信物。三十万里之内,我都能察觉到。”

苏鹊眼中有泪光闪烁,一朵拍卖场里看到公孙树叶的时候她就曾想过,原来她真的也是南唐人。

“你认识我爹娘?他们还活着?”。

宫装女子点头,算是承认。

“他们为什么丢下我?”

宫装女子平淡道:“因为他们太弱。”

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那女子轻轻一招手,苏鹊就自动松开了姜宁的胳膊,飞到了她的身边。

“我是揽雀门门主南宫雀,想见她,南境十三国大比,拿第一。”

姜宁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眼见那人带着苏鹊走远,大声喊道:“如果我想要回她呢?”。

远远的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打赢我。”。

姜宁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苏鹊。

直到那女人走远,虹双才敢牵着枣儿跑回来。

姜宁没有太愤怒,拳头大就是道理,愤怒是无用的。,还不如留点力气好好修炼。

揽雀门门主南宫雀,神象九层,是同青玄掌教木枔一个级数的绝顶高手。整个东庭域,除了符皇和听风楼楼主许明,无人能够压她一头。做她的弟子,鹊儿起码没有危险,而且还找到了父母,也算是一桩幸事。

姜宁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然后越想越气,一剑大雪崩,把官道上的石砖掀的七零八落。

“娘的,拳头大了不起?总有一天,老子要揍得你奶奶都不认识你!”姜宁咬牙切齿。

“你没事吧?”,虹双难得开口安慰一下姜宁。

“有事!” 姜宁臭着一张脸道:“天底下还有媳妇儿被人抓走更大的事情么?”。

小狐妖嘴角勾起。

姜宁是答应了鹊儿一起去老家看看,所以才来的南唐。鹊儿被人带走了,再回去也没了意思。

十三国大比他在青玄的时候就有听过。是由机杼阁举办的比赛,南域龙渊榜榜单上的排名大半都是根据这场比赛的结果来定。这份榜单大致上就代表着南域十三国后辈子弟的强弱,而且涉及到气运之争,各个王朝的国君还有国内的宗门都是非常重视的。

十三国大比每五年举行一次,地点都是在机杼阁所在的蜀国澜沧江畔。取得名次之后,各国国君,所属的宗门还有主办方机杼阁各自都会有丰厚的奖励,但凡自认有些实力的年轻人,都会选择参加。

大比的年龄限制是五十岁以下,姜宁到了年底才有二十岁,年纪方面却是吃了大亏。毕竟有的参赛者已经四十多岁,就比他多出了二十多年的光阴用来修炼。

上一次大比的时间是在三年之前。也就是说他还有两年的时间用来修炼。

大比名额共有一千三百人,十三国不分大小皆有一百人次的名额。本国宗门内定的名额个数却各不相同。加起来最多也就只能占上一半,算是王朝给国内大宗门的面子。剩下的一半就要交由王朝亲自进行选拔,参加选拔的人数历年都有上万人之多,姜宁此刻首先要做的就是在那上万人之中脱颖而出,起码也要排到前五十!

这是一份相当艰巨的任务!

名额的选拔是在各国国都举行,时间则要比十三国大比整整早上一年。也就是说参加选拔的人的年龄上限其实只有四十九岁。这让姜宁的心中多少好受了一些。别人少修炼一年,他就多一丝的希望。

灵影大开,小灰踩在脚底,姜宁马不停蹄的往北边飞,一边飞,一边还有源源不断的元液流入他的口中。参加选拔之前,他要先回大晋王朝一趟,幽夜森林之中的那一池子的雪琼脂,能喝下多少,他就要喝多少!

修行之路,纯粹依靠外物会让根基不稳,先前他没有喝下太多雪琼脂就是因此,可当离选拔赛开始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管不了太多。

一边飞行一边修炼,修为平稳上升。

休息的时候,姜宁就直接回到自己的虚土小天地,他要尽快赶路,少见生人,就会少许多麻烦。

雪山上面修炼的木棉理所当然的知道了鹊儿的事情。虹双跟她关系很好,同小蜜蜂的关系更好。

没了鹊儿,木棉就更肆无忌惮了,她原先还同姜宁稍稍保持些距离,约莫只是因为有些忌惮鹊儿手上的猫铃铛。

如今姜宁睡觉,她都要抱着他的胳膊一起。

姜宁打不过,只好从了。反正也就只是抱着一条胳膊,大夏天的,木棉身上冰冰凉凉,就当消暑了。

“我不能白让你睡!”姜宁苦衷作乐,同木棉做起了买卖。

木棉眼神幽怨:“你是孩子他爹,我就要和你睡一起。”

小蜜蜂没有从木棉肚子里爬出来,但还是有一声‘爹’传入了姜宁的耳中。

“孩子他爹已经被孩子吃掉了。”,姜宁面无表情。

“你打不过我,我说了算。”木棉耍赖道。

“那我以后就到外面睡,不回来了”,姜宁早有准备。

木棉终于败下阵来,这里距离风剑阁还是太近,法域境想要赶到非常容易,她这段时间找姜宁问东问西知道了不少事情,晓得了厉害,可不敢贸然跑出去。法域境界虽然极为强大,但是这片大地上,法域境的高手却不少,即使回到北方的乌睛郡,紫阳山上的紫阳剑宗依旧有法域境的大真人坐镇。她当初要不是运气好,刚现世一日就被姜宁带到了虚土天地之中,估计现在已经死了。

“那你想怎么办?”

姜宁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你得陪我练功!”。

梅子雨 068章 阿弥陀天尊

五月初七,再有一日便是夏至。

阳极而阴衰的日子,木棉虽是大鬼,又有骊珠护持,还是显得有些焦躁,白梨高高的枝干被她绑上了鹊儿买来的秋千,在斑驳树荫底下漫不经心的摆荡。

“怎的不去雪山上待着?”

木棉拿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姜宁,委委屈屈道:“说好陪你练功的。”。

姜宁摆摆手,“改日,改日。”。

一挥手,雪山上就有大雪化作长龙飞过,施施然从头顶落下,小天地中的燥热之气稍稍消解了些。

木棉眼眸中有异色闪过,“在这里,你其实并不怕我吧?”。

姜宁笑笑。

哪里有木棉想的那么厉害,只不过他要是死了,这片空间就会崩塌,木棉也活不下去罢了。

姜宁走的都是没人烟的路,飞得又急,绕过了山阴,绕过了青槐,没过几日,就到了南北两国的交界。

大晋王朝论位置已经偏北,论气候冬日降雪,却被算在了南十三国行列,只因其本是南域第一大国大唐的一部分。

许是气候的原因,北人的作风也冷硬些,大唐四分,晋,唐,吴,隋四个王朝大晋最小,与南唐的战事却最为惨烈。近十几年来,晋,吴,隋三国同南唐的战火渐熄,小摩擦却依旧不断。

南唐东线和西线上所谓的小摩擦大约也就是些凡人将卒隔着城墙拿弓箭互射几轮,叫骂几声,十场小仗打下来,两边的死伤加在一起也不够百人。

北线同大晋王朝的战争比起东西两线就要显得残酷得多,不打则已,一打起来不分出个胜败输赢决不罢休。

北线最容易死人,却最不缺人。

两国有本事有野心却没靠山的人最喜欢来。和平年代,将卒武夫乏用之地,想要升迁却无后台的人凭的就只能是军功。

至于其他相对平稳战事不多的三线战场,都是那些将种门阀自家的后院,树苗一早就栽种好了,只等那树上结出了官帽子,便让自家后辈伸手去摘。

手段嘛,很简单。带上两三千骑的骑队跑到敌国领土之上一番游猎,屠几个毫无防备的山野村镇,割些男人的脑袋回来,便是杀敌几千几万的如山铁证,加官进爵如喝水般简单。

这三线的战场都是肥肉,被那些上层豪阀依着官帽子的大小第次瓜分,到了那些没有门第的人手里就连残羹冷炙都剩不下多少。

唯有在真刀真枪上阵肉搏的北线这些人有可能凭着本事抢到几块肉吃。

南唐乃是原大唐皇室的这一脉,实力最强,大唐分崩离析的之后以一敌三仍旧处在上风。北线战事虽然惨烈,历年却都是南唐这边占上风。可是这一段时间,风向渐渐有些变了。

褚倾城可不管这么多,她只是来超度亡灵的。

褚倾城长的一点也不倾城。本来有着白皙肌肤的她勉强还算得上清秀,只可惜随着年龄变大渐而生出了些雀点,若只长在鼻头些瞧着也还算可爱,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渐渐的两片腮帮子上也生出了斑斑点点。大眼珠子忽闪忽闪,笑起来除了傻,还是傻。

她原本是住在西北边境同大晋和大隋三国交界的君山城外,动乱的年景幸运的没有死掉,可在不久之后的一场大隋骑军的外出游猎之中却和父母还有弟弟走散了。

与其说是走散,倒不如说是被抛弃。

当时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在仓皇逃命,爹爹在前头赶着骡子,她就和弟弟还有娘亲坐在安了俩轱辘的骡车上。爹爹嫌那骡子跑的不够快,怕给那些游骑追上,就把她扔下了车。没办法,闺女不如崽子金贵。

褚倾城还是活了下来。因为后头追着人杀的那帮游骑都被一个黑衣服的老头子给超度了。

老头子扒了那些死人的皮甲,逐个翻捡,掏光了他们身上的琐碎银钱。

褚倾城当时给吓坏了,以为那老头马上就要来超度自己。死命的跑,却有一只水缸粗细的大黑手从地底下长了出来,把她从头到脚都抓在了里面。

老头子把一个指肚大小黑乎乎的瓶子立在了地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土埙,约莫都是拿黑窑子里的黑土烧成的黑心货,反正那老头子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件东西不是黑的。

稀里糊涂的把那土埙凑在嘴边,吹出来的声音还没有自家养的那头大黑牛叫起来好听。

然后就有黑压压的黑云黑气从地上还有尸体上飘了出来,一股脑儿的钻进了那个黑乎乎的瓶子里。

那黑老头收完了黑气,又拿木头塞子慢吞吞把瓶子盖上,右手立于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

褚倾城寻思着反正自己马上也要死了,倒不如硬气点,也不再计较那大黑手捏着自己的事情,笑道:“你这老头子好生古怪,头发那么长,还杀人,冒充什么和尚?”。

那黑老头闻言有些尴尬,整了整有些凌乱而且生了补丁的黑色长袍,一本正经的改口念道:“无量天尊!”。

褚倾城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到底是阿弥陀佛还是无量天尊?”。

黑老头想了半晌,终于眼前一亮,正色道:“我是阿弥陀天尊!”。

褚倾城又道:“那你刚才那黑乎乎一片又是在干什么?”。

老头子拍了拍干瘪如枯柴的胸膛,一脸的得色:“老夫,哦不,本天尊是在超度那些战死的将士!”。

褚倾城才不信他的鬼话,别人超度亡灵都是佛光普照,清气满乾坤,哪有这么黑压压秃鹰吃肉一般的黯淡场面,肯定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驱鬼役魂之术,当即就到:“那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也一并超度了?”。

老头子两眼放光,笑眯眯的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褚倾城有些怕了,她听说过有些人特别喜欢老牛吃嫩草,她虽然长的次了点,却胜在鲜嫩可口,万一要是给这老不羞祸害了,还不如直接死在了那些游骑兵刀下干净。

老头子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笛子,与那瓶子和土埙一般,都是黑漆漆乌糟糟的土窑货.那黑笛子被塞到了褚倾城的手心。

褚倾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成了黑老头的徒弟,帮他吹笛子。

老头子住在不远处的杨子镇外的破旧城隍庙里,十里八街的人都认识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名姓。只因他总喜欢鼓捣那个黑乎乎的土埙,便都叫他老埙头儿。

老埙头儿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做法事超度亡灵,半辈子吃进肚子里的饭都全凭这么一招鲜。虽然他穿得破破烂烂,使出的超度功夫也是阴里怪气,找他做法的人却总是很多。

原因也简单,灵啊!

据说他刚来杨子镇的时候挨了好一阵子饿,就是因为做法的模样太像邪祟,谁都不肯请他。可后来镇子外头的乱葬岗里生出了厉鬼,请了好多平日给镇子里的死人超度的法师道士还有大和尚,结果疯的疯死的死逃的逃,一个济事的都没有。

后来终于有人想到了住在镇子外城隍庙里的那个古怪老先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拿了好酒好菜还有白花花银两到城隍庙里去请了老埙头儿,结果那老头进去不到一刻钟就优哉游哉的提了他那黑黝黝的瓶子出来。屁事儿没有!

起初还有人不信,日子久了便发现乱葬岗那里真的没有再闹过鬼。打那之后的几十年,老埙头儿就再没饿过肚子。连带着那座破落城隍庙里的的香火都旺了一些。

再后来,当初的那些年轻人都成了拄拐的龙钟老人,老埙头依旧时不时的靠着那城隍庙前的石狮子吹着他那个又丑声音又难听的黑漆漆土埙。

一直到这时,所有人才终于相信,这个在破庙里面住了几十年,给人超度亡魂为生的老头儿真的是个隐藏在人世间的陆地活神仙!

褚倾城跟着那老头回来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虽是个姑娘,却也懂些人事,那黑老头说要收她当徒弟其实倒也无妨,反下没了爹娘当下她也无处可去。可那老头却叫她给他吹笛子,鬼知道吹得是手里那支乌糟糟的黑笛子还是别的什么恶心东西?

直到跟着老埙头儿从杨子镇东头往西头镇外面的城隍庙走去的时候,她瞧见镇子里的那些个村民都略显恭敬而且善意的上来打招呼,这才把吊起来的心整个的放了下去。

跟了那老头许多年,除了杨子镇,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战场。东庭域佛教式微,道家真人也甚少参与两国之间的战争,本来这些超度亡灵的事情是有不少人愿意做的,同老天爷做无本的生意,积攒功德,只赚不赔。可王朝里总有些人喜欢发死人财。

你道家佛家的人都想来我的地盘积攒功德是吧?行啊,这些功德值多少元液?你总得给我们分润一半。换算成元液也好,心法也好,丹药那是最好!

起初像是青玄这些山门也不太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东西,毕竟是自己的了好处,随手掏出些丹渣药末打发了那些朝廷的人便是,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当是给个面子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管是南唐还是大晋或者别的什么王朝,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越发的多以至于几乎形成了一股风潮,好像别人跑来给你超度亡魂都是欠了你们王朝天大的情分!

事情发展到最后,超度亡魂已经几乎变成了一桩桩利润丰厚的买卖,竟能细化到一个亡魂值多少元液,一条人命能换几包丹渣的程度,甚至有人为了从中牟利,不惜使用阴谋诡计串通敌国将领约定好在哪个地方打一仗,我们两边各自要死多少人,多少个亡灵算你的,多少包药渣算我的这种可笑可悲又可耻的事情。

这些污人眼睛害人耳朵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当时尚且健在的木天尊耳中,老人一怒之下就命令东庭域所有的门派不得主动为任何王朝的战场超度亡魂。你们不是把死人当功德卖么,好啊,我们也把超度亡魂的事情当成交易来做。超度亡灵,你们王朝给出的价码不够,我们就不管。

起初各大王朝都不以为意,可是战争总会发生,日积月累,战场上的死气怨气毒气越来越多,这其中的危害就渐渐的显现了出来。

不到十年的光景,到处都有厉鬼危害人间的事情发生,尤其是那些边陲要塞之地,即使有着城墙和阵法的防御,依旧接连有人死在厉鬼手下。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大晋王朝东边的天风王朝同滨海的大齐是世仇,战争绵延了数百年都不曾停止,没有了宗派之人及时的超度亡魂,最后竟生出了一只神象境界的血魔!两国足足有七个大城十多个小城上亿的生灵被那血魔和他的爪牙尽数吞噬。

要不是那血魔误打误撞跑到了幽极谷的宗门撒野,被前代的谷主出手解决掉,尚且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物极必反,打那以后就再没有宗门的人肯主动出来给战场超度亡灵,王朝的人来求,价码也是越来越高。没有办法,道门的《度亡经》还有佛门的《往生经》虽然在人间广有流传并不算什么秘密,但能够真正做到超度战场上成千上万亡灵的人,即便在佛道两家中也是少之又少,是典型的易学难精,更加上没有配套的佛道两门的义理精要,想要达到那种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心境更是难上加难!

道门要的价格越来越高,王朝就开始想通过别的办法解决问题。比如说找些懂得驭鬼炼魂之类法门的人来达到同样的效果。虽然没有超度亡魂,但是只要把他们全部抓走或者炼化岂不也是一样?

老埙头儿就是这样的人。褚倾城也是学会了他那本黑乎乎的《驭魂诀》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自己上了贼船。

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没有师傅,她早给那些打不过正经军队,只敢找老百姓下黑手的游骑兵给杀掉了,指不定要先祸害了才杀,连清白都保不住。

战场上的亡魂很多,每次吹笛子都要吹得口干舌燥才能把它们都收到瓶子里,那些小气的军官一次也就是给个二三十两的银钱,半滴元液都买不起,不,半滴的半滴都买不起。

师傅总喜欢吹牛说他曾经是幽极谷底下二流宗派驭魂宗的内门弟子,褚倾城半点都不信,心道这《驭魂诀》虽然沾了个‘诀’字,可是半点都不厉害,每次捉鬼都要把她嘴巴里的最后一滴唾沫都吹干才能勉强捉到十几个,那个歪歪扭扭黑漆漆的鬼手也就欺负欺负那些只有凝血三四层的游骑兵时还勉强能使,碰到了更厉害的就要掉头逃窜。什么嘛,她都已经生虚一层了,连个凝血的都打不过,驭魂宗身为堂堂二流的大邪派,怎么可能有这么垃圾的心法。

褚倾城想,那本黑书书真正的名字估计是叫‘驭魂术’或者‘驭魂大法’之类的蹩脚功法,被师傅偷偷换了找人书皮而已。至于自己那个活了挺久但是除了会抓鬼和会吹牛之外没什么大本事的师傅估计也就是驭魂宗底下的天鬼宗底下的万鬼门底下的小鬼门之类小门派里的外门弟子罢了。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死了呢?

褚倾城觉得都是自己不好。所以师傅才死掉的。

上月初五,那个吴校尉跑来城隍庙找师傅去战场办事儿的时候,杨子镇隔壁的松子镇里其实根本没有人找她去超度亡魂,只是因为她想去松子镇看看那个思慕已久玉树临风的李公子而已。

李公子是那个肥头大耳长得像猪一样的李员外的儿子,可是他长得眉清目秀,约莫要比女孩子都要好看一些。周边的四五个镇子里,十个女孩子里面约莫就有十个都思慕他。不止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因为他心善。李员外是个吝啬的李剥皮,可是李公子总是趁着爹爹不在镇子的时候施舍穷人米粮,为此还同父亲争吵过不知几回。

褚倾城思慕李公子并不是因为那些,只是因为他捡到了她的笛子,就是那个黑乎乎丑巴巴的笛子,然后就拖着他那副病弱的身躯一路从松子镇一路跑到了杨子镇外的城隍庙,边走边问,费了整整半日的光景才气喘吁吁的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是她吃饭的家伙,师傅可没有第二支丑笛子给她。

李公子把笛子换给了她就等于把她的饭还给了她,她最怕饿肚子,所以她思慕李公子。

那一日是李公子从县城的书院中赶回来的日子,周边镇子上的很多姑娘都一早就跑去了松子镇,她也没有例外,早早就想好了说辞,吴校尉慌里慌张跑进来的时候,她正好雀跃的跑出了城隍庙!

褚倾城站在战场上,手中拿着黑笛子,她知道,往后超度亡灵的事情,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做了。

黑乎乎的笛子拿在左手,褚倾城轻轻一笑,仰头看着有些模糊天空,伸出右手斜斜朝天。

“阿弥陀天尊!”。

梅子雨 069章 给你爹报仇

“丫头。”

“恩?”

老埙头坐在城隍老爷的旁边,喝着一壶梅子酒,“你知道这小瓶子为什么总是装不满么?”

褚倾城眨巴着有双眼皮的大眼睛,这是她爹娘留给她的五官中唯一的杰作,她很善于利用,“为什么?”

老头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笑道:“因为里面其实只有一只鬼。”。

“怎么可能,”少女不信,“我们这几年抓的鬼少说也有六七百只,我还没有算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算上起码两千只,再加上你以前几十年里抓到的,怕不是有几万只?”。

黑衣服黑脸的老头子摇了摇头,笑道:“真的就只有一只。”。

褚倾城扯着老家伙干枯了的胡子说你又吹牛。

老头子笑道:“大鬼吃小鬼,吃来吃去,永远都只有一只能活下来。”。

“那它现在岂不是一只比鬼王还要厉害的鬼了?”。

老埙头儿点点头。

少女嗤笑道:“你又骗人,你连鬼将都打不过,瓶子里要真有鬼王,早给我俩都吃掉了。”。

老头子笑着说:“她是我闺女,才不会吃我呢。”。

褚倾城一阵白眼。

……

大晋王朝虽说从大唐脱离了出去自立门户,数十年来还是依循着旧有的官制。

御南城作为两国交界的边城,在大晋王朝的地位举足轻重。

大唐旧制,凡边城,须有正三品将领一人,从三品三人,其余四到九品官员和将领若干。可见对于边事的重视程度。

卢松陵作为正三品镇守宫禁的镇护将军,原是个人人羡慕却又提心吊胆的差事。能够镇守宫禁,直接就说明了皇帝陛下对此人的信任,那就算是御前的红人,只要差事办的妥当,上头下头都少不了好处。

可令人提心吊胆的也正是这些,一旦差事出了纰漏,那就是动辄掉脑袋的要命事情。

伴君如伴虎。

如今给了个安南将军的头衔外放到南境边城,又正好是没什么大战事的时节,虽说能拿到手的东西少了些,卢松林却欣喜不已,毕竟脑袋在脖子上放安稳了。

同并都那些只知道往上攀爬的权贵子弟不同,卢松林一向都把保命放在第一位,这一次远调御南城,一来那个位置太过扎手扎屁股,不少将种门阀都在盯着,他选择离开就是以退为进卖了那些人一个情面,以后官场路

好走。二来他本就不喜欢并都那些弯弯绕的勾心斗角,堂堂星极中期的三品大员,别看瞧着挺威风,指不定哪天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给整死了。

卢松陵是个根正苗红的泥腿子,不管是修炼,还是带兵打仗都是确有些实打实的能耐,不然也不会被皇帝陛下看重去戍守宫城禁地。可他自知心机不足,官路已经走到了顶。这辈子混上了个三品的官帽子,府里面妻妾成群不亦乐乎,又尚有千多年的寿元可以享受,卢松陵已经知足。

走马上任之后安排给他的三位副将都觉得自家将军是给气傻了,从一个肥缺位置外调到这边境吹风沙,竟然还每日乐乐呵呵的吃酒玩女人,莫非是心灰意冷,觉得仕途无望?

卢松陵也不以为意,他们这些靠着祖荫和人脉就坐到从三品位置的二世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正三品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他们爱争,就让他们争去。

可是舒心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又来了。

先是隔壁乌睛郡的太守王建安给人一剑挑了,陛下点名要他来缉拿凶手。妥妥的一档子棘手案件,谁不知道杀了那王建安的是青玄的叛徒姜宁?区区一个生虚境,抓了或者是杀掉都很容易,但是他哪里真的敢抓?抓了之后是交给陛下还是交给青玄?万一那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木皇经》却被青玄误认为是自己拿走的,他又该怎么办?

说到底陛下就是不满意他自作主张申请外调,虽说这么做满足了许多人的意愿,可却独独打了皇帝陛下的脸,这些也是他来到御南城之后才后知后觉想清楚的。可是他不后悔,失了恩宠便失了,再红再显赫的人终有一日也会失去恩宠的,累累军功背在身上,陛下也不能真的就因为这么点事情把他怎么样。抓姜宁的事情大约也是有些敲打和警告的意味在里面。卢松陵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再来一次,官帽子变小还在其次,失了圣心怕是连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至于第二件事情,本来卢松陵还以为是一件喜事,结果后来才发现同样是一个大麻烦。

起先他听说南唐有几标斥候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后来又有数百人的骑队,同样消失了,消失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凝血中期以上的修为。到后来,更是有一队数十人的生虚境斥候也死在了战场上。

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微不足道,毕竟就是一些个凝血境而已,好像来几个生虚就能杀的干干净净,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王朝的军人自有一套应对修者的手段,从最最直接的元晶炮,到凝结千万人战意对敌的的战争大阵,咒神宫中流传出来的枯血咒,还有通过黑心石布置下的禁元阵,王朝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针对高阶修者。而所有的这一切外力都可以大大的缩小凝血和生虚或者更高境界存在之间的差距。

所以在战场之上,作为主要战力的凝血境战士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无足轻重。毕竟天底下九成九的人修为都止步在生虚境之前。

可是很快就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大晋王朝这边也有人消失了。

一开始同南唐那边一样,就只是些斥候,到了后来,直接就有几个百人小队全体失踪。他此时才意识到,御南城以南的那片荒漠上,出现了第三股力量,既不属于大晋,也不属于南唐。好像就只是在收割,收割人命!

……

姜宁远远的瞧着下方的战场,眉头皱起。

阴气重的有些过分了。

这段时间他除了赶路就都和木棉待在一起,就连晚上都要给她抱着胳膊。对于阴气的感知极为敏锐。

“又是一头阴神?”,姜宁有些不确定,底下的那股气息和木棉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这让他很疑惑。

底下是南唐和大晋之间的战场,他一个野修,也不好下去掺和些什么。当下就只想御剑离开。毕竟他前段时间才杀掉了大晋王朝的太守,现在铁定整个大晋都在悬红通缉

,要是被发现了,又是一个大麻烦。苏鹊被带到了揽雀门,他的时间紧迫,不能浪费。

只可惜他想走,却偏生有人不想放他走。

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了姜宁的背后,五指呈爪形,有锋锐的指芒透出。

姜宁剑元透体而出,并指作剑,出手就是三千尺!

以指对爪,姜宁却并未站到任何的便宜,对方的手掌冷硬坚实,他的剑元并未建功。

姜宁回头,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

“元丹三层!”

他这一剑三千尺曾经在自己生虚四五层的时候使出来就打败了元丹四层的柳木闲。如今他已然有元丹七层,体内的真元尽数转换为剑元,凝练程度和锋锐程度都胜过了一般的元丹境丹元,却依旧无法建功。可见那少年手掌的防御力是有多么的强横。更让他高看一眼的,是那少年的年纪约莫也就和自己相仿。实在是小觑不得。

黑衣少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瞳孔中精光闪烁:“一个生虚七层,竟能够逼退我,你的血一定比那些凝血境的蠢货好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摩云剑池之中被李扶摇兄妹联手击败的黑衣少年。

只不过此刻,他的手中并没有拿着什么金色的油灯,所以姜宁虽然听过了他的事情,却并没能认出来。

“幽极谷?”比起远在西边千万里之外的飘雪山庄,姜宁同幽极谷打过的交道就比较多了。毕竟幽极谷所在的天风王朝和大晋王朝也不过就是隔着一条大磐江而已。

幽极谷作为东庭域当代邪道门派的魁首,也当之无愧的位列与四大门派之中。比起亦正亦邪的咒神宫和素女观,幽极谷可谓是整片大陆上最不受人待见的门派了。木天尊在世的时候,这个门派还叫做生玄谷,乃是大陆上最顶尖的丹鼎传世的门派。可木天尊一旦过世,新一代的谷主谷玄极掌权之后,这个宗门就走上了一条更为不同的路。

他们渐渐的开始研究一些禁忌的秘术,恶毒的丹药,傀儡,经常抓把活人抓去做实验,名声也就跟着变得臭了起来,实力却是突飞猛进,一跃从准一流的门派成为了一等一的顶尖大门派。

幽极谷的众多研究成果之中,以血蛊和两心蛊培育出来的生傀最为臭名昭著,生傀是用活人制造的,特点就是防御力极为惊人,凝血境界的傀儡,有很多单凭肉身的防御就可以抵挡下元丹境界高手十数次的攻击,力量更是强悍的可怕。

都说千苗蛊种最多也用处也最广,有三千盅的传说。幽极谷的蛊池之中存有一千三百多种蛊虫,走的却是同南疆千苗部落截然不同的霸道路线。

黑衣少年冷笑:“没错。”。

身形缓缓落下,小灰回到了姜宁的手中。

那黑衣少年似乎并不会什么成套的招式,攻击只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拳和爪,全凭最直观的速度,力量还有防御力同姜宁战在了一起。

少年的力量很大,出奇的大,姜宁出身青玄,主修剑法,傍以各种道术,特点是精巧,锋锐,还有修复力,可力量却恰恰不是他的强项。

一连对抗了二十多招,由于速度太快的缘故,姜宁都来不及用出什么像样的剑法,只是一味的格挡,格挡,再格挡,手臂都开始有些发麻。

少年嗜血一笑,他的金灯能够提炼出人类身体中的一些其妙的物质,借助这些物质,他的境界才能拔升的这么快,先前两国死掉的那些个斥候和游骑兵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杀掉的,正是被他偷袭,然后拿这些人的精血当做灯油,恢复先前在摩云剑池里受过的伤,并且修为一步一步从生虚九层来到了元丹三层!

姜宁心知当下太过被动,一心二用,并指作剑,反手一记大雪崩扎扎实实的落在了那少年的肩头上。

大雪崩势大力沉,将少年远远的推出去二三十米,终于给姜宁拉开了距离,并且能有时间重新提上来一口气,手臂上的酥麻感渐渐消失。

“有意思!”,姜宁越强,那少年就越发欣喜,同那盏灯打过的交到多了,少年就发现,天赋越好的人,他的血被用作灯油的时候,燃烧的时间就越长,而那些半点修炼天赋没有的凡人,他们的血,那盏灯直接吸都不吸。

“有你做我的灯油,这一次起码能修炼到元丹六次层!”,黑衣少年脸上泛出了些病态的红晕。

姜宁听到‘灯油’二字,这才想起了白星芷同他讲过在摩云剑池之中的遭遇。

“原来是你!”,姜宁冷笑,那兄妹二人要不是为了给自己找这两本秘籍,也不会在经阁之中同眼前这家伙大打出手,既然遇上了,怎么也该给朋友找回场子才行!。

反倒是对面的黑衣少年一愣:“我们认识?”。

姜宁讥笑道:“不认识,但是我的朋友你应该认识,就是在摩云剑池让你落荒而逃的那几位!”。

少年咬牙切齿道:“那你就更该死了!”。

姜宁可不会再等那少年率先出手,首先就有剑环化作阳春白雪,将他的周身全部笼罩在光剑之中。

你不是力气大,速度又快么?有种的你往我剑上打!

姜宁的无赖剑招犹如刺猬一般,小灰在法器之中也算的上是精品中的精品,虽然那少年的拳头的确很硬,可还真是不敢同用剑元催发出来的剑正面碰撞。不过姜宁并没有丝毫的松懈,白星芷可是说过,那个黑衣少年有一副黑色的灵器拳套!

果不其然,那少年的双手之上有拳套凭空出现,弓步,蹬地,瞬间就冲刺到了姜宁的面前。

少年快,姜宁比他更快,他如今不借助剑场就可以做到心到剑到的境界,何况是剑场犹在?

一双拳头尚没能砸到姜宁的身上,一柄光剑就出现在了那少年的喉结处,他的肉体虽然强悍非常,可有了剑元加持的飞剑却更加锋利,别的地方且不说,喉结这种脆弱的部位是十成十挡不住的。

少年眼疾手快,一只拳头砸歪了那柄光剑,但是很快就有新的一柄剑又一次出现在了同样的额位置。少年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只得双手互于胸前抵挡!

姜宁咧嘴一笑,少年此时的举动正中了他的下怀。

左手掐动剑诀,光剑转变为连珠式,在空中摆成一字长蛇阵,头尾相衔,直直刺向那少年的双手。于此同时,姜宁右手一记三千尺,一剑跨过十多米的距离,刺向那少年的心脏!

黑衣少年没想到姜宁的剑居然能比他还要快,由攻转守,顿时落入了下风。

连珠一剑等于三十剑,一剑接着一剑冲击在他的拳套之上,虽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却把他一口气打的溃散,半天都提不上来!

就在少年中门打开的时候,姜宁的一剑三千尺转瞬已到,眼看就要结结实实的给那少莲来上一个透心凉!

黑色的气焰陡然包裹住了少年的全身,一个金灿灿的油灯突兀的从他的左胸露了出来,正好挡在了小灰的剑尖,少年被姜宁这一剑的勃然剑气给掀飞出几十米的距离,却因为油灯的阻挠终究没能杀伤对方。

“切”,黑衣少年啐了一口,面无表情道:“没想到又打输了。”。

姜宁同白星芷聊过,自然知道这油灯的命门所在,只要把它的灯油打光,眼前这少年就必败无疑。只可惜那油灯也不知道先前又吸收的多少人的精血,生挡了姜宁一剑,却好像并没有损失太多。

姜宁皱眉,那少年境界本就比他高,如今又有油灯相助,持久战对自己十分不利,况且这里可是在御南城的外头,要是被大晋王朝的人认出来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难道要请木棉出来帮忙吗?

姜宁有些犹豫,请了木棉出来自然是可以轻松料理掉她,可是紫阳山就在附近,法域境的大真人赶到这里顶多也就是一呼吸的时间,到时候不但木棉陷入了危险,就连自己也逃不掉干系。

姜宁一边与那黑衣少年纠缠,一边思考解决办法,想了半天也就只有躲进小天地中当缩头乌龟比较可行。

可是他本意是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家伙,能亲手杀掉最好,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到他必须撤的地步。

少年有了灯油的加持如虎添翼,防御和力量皆更上一层楼,压着姜宁一路倒退,已经快要接近御南城的城门!

褚倾城跟着黑手一路前行,走啊走,走到了御南城的城门边上。

御南城,遇难城!

师傅啊师傅,你总往这里跑,可不就遇难了?

黑色大手停在了城门之外,伸出黑黝黝的食指,指向了天空中正在压着姜宁猛烈攻击的黑衣少年。

褚倾城的眼中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仇恨。掏出了从死去师傅怀中摸出来的小黑瓶子。

“师傅说你是他的亲闺女,师傅现在给那黑衣服的杀了,你总该替你爹报仇!”。

褚倾城拔出了黑漆漆小瓶子的木塞。

梅子雨 070章 我叫褚倾城

卢松陵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姜宁同黑衣少年在城外的打斗如此激烈,守城的士兵还有城里的人都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如果他只是悄摸绕道北去,即便有一两个人发现,卢松陵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姜宁离开,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你现在跑到我的城门外跟别人打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陛下的眼线要不了多久就会把消息传回并都那边。

鱼儿都自己跑到砧板上来了,他总不能不下刀,反把鱼儿放了,然后睁眼说瞎话告诉吃饭的人没有食物。

可是抓了姜宁,青玄那边又不好交代,皇帝陛下也不过是个神象初期,青玄的掌教木枔可是一位神象九层。陛下坐镇皇宫自然不会怕任何弦动以下的高手,当然也不会怕青玄,可是他卢松陵一个小人物而已,不得不怕。

“黑泽。”。

“末将在!”穿着赤色甲胄,手持长枪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恭敬低头。

卢松陵的脸色阴晴不定:“带一队火鸦卫去把城外打斗的那俩人都给我抓回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青玄,王朝才是他的衣食父母,如此明朗的形势之下,陛下的命令绝不能违背。

黑泽领命而去。他同那三个被人安插进来的副将不一样,五十多年前大唐尚在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卢松陵,乃是嫡系中的嫡系,卢松陵都不用撅屁股他就知道是响屁还是蔫儿屁。此时带着火鸦卫出城,更是带上了十二分的谨慎,这件事情不能有半点差错。

黑泽乃是元丹九层的修为,修炼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心法,约莫也就堪堪能同青玄外门弟子的心法比一比,之所以能够修炼到元旦九层,还是多亏了王朝的气运加成。官阶越高,气运的加持便越多,修炼的速度也就越快。

气运也有高下之别。根据颜色划分等阶,由低到高依次是白,赤,青,黄,紫,紫金。

在大晋,七品以下的文武官员约莫就只有白色的王朝气运加持,在修炼到元丹境之前,大抵可以提升半成到一成的修行速度。别看只有半成到一成,经年累月下来,节省的修炼时间也是相当的可观。

之所以说约莫就只有白色而没有一概而论,是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有一定的气运在身。有的人可能在王朝做官之前就有了白色的气运,做了七品官之后,自己原本的气运同王朝加持的气运叠加到了一起,也可能不到六品却有了赤色的气运。

六品到四品官员则可以获得赤色的气运加持,元丹以下修炼速度提高一成半到三成,同为赤色气运,也有强弱之分,颜色浅则弱,颜色深则强,四品的官员约莫就是深赤色的气运,修行速度提高三成,而六品则是淡红色,修炼速度也就只能提高一成半而已。至于元丹以上到法域境界,修行速度也会有半成到一成的提升。

官位达到三品和二品,则可以获得青色的气运加持,元丹之前,修炼速度会提高四成到五成,元丹到法域境界的修炼,也有两三成的加持。

一品大员,不论文武,都是黄色的气运加持,与一品之下的其他官员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质变。一品黄色的气运已经浓郁到了一定的程度,气运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慢慢凝形,并且诞生灵性,多是些鸟兽鱼虫之类的存在,燕雀和虎豹之流最为常见。元丹之前的修炼速度会直接暴涨一到两倍之多,元丹到法域境界的修炼也会提升将近五成,甚至是之后法域到神象之间的修炼也能有一成半成的提升。

很多文官初时半点修为都无,可是坐上了一品位置之后往往后来居上,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内修炼到法域境界,一来是凭借着儒家的那口浩然正气一步登天,二来就是这黄色的气运在相助了。

至于紫色和紫金色的气运是只有皇族众人才能有的颜色,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像大晋王朝的皇帝,如今也就只是淡紫色的蛟龙气运而已。就连大延王朝和天禄王朝这般的霸主帝国,皇帝的气运也只是深紫色,紫金色的真龙气运只在传说之中存在,据说大唐尚在的时候阙京城上的紫色蛟龙曾生出过一颗金色的眼睛,可大唐分崩离析之后,依旧作为南唐国运的那只蛟龙,左边瞳孔之中的紫金色就消失不见了。

黑泽乃是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自有深赤色的气运加身,若非如此,凭他自己的天赋,想要修炼到如今的境界起码要晚上个十几年。

火鸦卫一队三十人,清一色的生虚三层,天赋根骨清一色的火相,修炼的就是朝廷传下来的《火鸦诀》。虽然都是诀字心法,论心法质量,《火鸦诀》拍马也比不上姜宁先前修炼的《抱元诀》,要是放到一朵拍卖场中,借阅一次也就是最低的一朵金叶子。可是朝廷传下来的不单单只是《火鸦诀》这一本心法,更有配套的一本《火鸦战阵》。可以将三十人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起,统一归于操控战阵的人来调配。

如此战阵发动起来,别说是只有元丹五层的黑泽,便是他们那个星极中期的将军想要破阵都要好大费一番功夫。

黑泽对于将军的安排无比信服,三十火鸦卫加上他一个元旦五层居中调度,收拾掉一个星极七层一个元丹三层想来不会有半点问题。

身披赤色盔甲的火鸦卫虽然个个都是生虚,可是半点的散漫倨傲都无,整整齐齐的在黑泽的身后列阵,等待自家的老大发号施令。

黑泽并没有马上出手,既然将军下令两个都要抓,那就且让他们俩先打着,分出了胜负之后自己再来收拾残局,省心省力。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也出乎了卢松陵的预料。

……

纯黑色的气息从油灯中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将那黑衣少年整个包裹在了其中。姜宁的剑每次费尽心机破掉了黑气,却再没有余力伤到那黑衣少年。而对方却全然不用花费心思防御,只一个劲儿的对着姜宁猛攻。

修为境界有差距,武器有差距,对方还有一个法宝傍身,姜宁这一架打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要不是那猫铃铛跟着鹊儿一起被南宫雀带去了揽雀门,姜宁都想用那口大钟给眼前这家伙尝尝被别人仗着灵器欺负的滋味。

褚倾城不知道老埙头儿到底叫什么,她磨破了嘴皮子师傅也不肯同她讲。

褚倾城也不知道老埙头儿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他的亲闺女会变成一只鬼,为什么他要把她养在瓶子里。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那个黑衣少年杀掉了师傅,她要给老头子报仇。

瓶塞子拔开了,那鬼却没有出来。

褚倾城这时才意识到,以前师傅每次拔开塞子,都只有黑气被吸进去,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笛声悠扬,在战场上响起,同样的曲子,她吹出来,就比那糟老头子好听了不知道多少倍。

黑漆漆的小瓶子只抖了抖,很快就没了动静。

褚倾城有些生气,嘶吼道:“你倒是出来呀,你吃了那么多鬼,不是鬼王吗?你爹爹给人杀了,你去给他报仇啊?”。

小瓶子又抖了抖,还是什么都没有出来。

褚倾城一把将那小瓶子摔在了地上,死命的踩,可是不管她怎么踩那瓶子,就是踩不碎。

黑衣少年得理不饶人,本想一路把姜宁给压死,可是丹田中的烛灯却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即使碰到姜宁的时候,那金色的烛灯也不曾如此兴奋!

烛灯在少年的体内疯狂的颤动,灯焰熊熊燃烧,弄得少年整个人气血翻腾,姜宁瞅准了时机一剑劈开那少年,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黑衣少年没有再追姜宁,而是喃喃道:“又出现了!”。

上一次他在战场上捕杀斥候的时候,那烛灯也是突然就如今日一般兴奋的颤抖了起来,似乎急切的渴望着什么东西,可是当他循着那股感觉走到一半的时候,那烛灯的感应又消失了。后来顺手杀掉了一个古怪老头,看他那召唤黑手的招数,是幽极谷底下驭魂宗的手段,凡是幽极谷的人,都该死!

黑衣少年一眼就看到了底下的褚倾城,还有被她扔在地上的黑色瓶子。

烛灯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一定是那个瓶子!

烛灯想要的东西,一定就装在那个瓶子里面!

感受到异样的不只是那少年,姜宁也同样的如此。

他先前感受到的就是这个气息,同木棉身上极为相似的阴气!

姜宁震惊,那黑乎乎不起眼的瓶子里,竟装着一只阴神,更古怪的是,那瓶塞子明明已经拔开了,紫阳剑宗的那位法域大真人竟然没来,是没有察觉到阴神的气息么?

拔剑当空云气错,连珠飞剑鱼贯而下,笔直刺向少年的后心。

金灯古怪,未必就不能吸收阴气鬼气,那个黑色的小瓶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黑衣少年的手中!

褚倾城也察觉到了少年那边的动静,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如果瓶子里的鬼王再不出来,她就要步师傅的后尘,给那少年杀掉了!

褚倾城急中生智,从随身背着的小布袋子里掏出了师傅的那个黑色的土埙。

朴拙的埙调在御南城外的战场上的回荡,苍凉,悲怆。

有穿着花裙的少女从那黑色的瓶子中款款走了出来,迎风而涨,亭亭立在了褚倾城的面前,眼神有些迷茫。看到褚倾城手里的那只土埙后,才微微露出了一丝亲近的神色。

金色油灯喷出一大片黑气,把姜宁连同他的飞剑一概卷起,倒飞出去了数十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黑衣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一把抓向花裙少女,拳套之上闪烁着深沉的乌光。

花裙少女微微皱眉,一拂手就有滚滚黑气冷如寒霜,即使有灯焰护身,那少年还是被一瞬间冻成了冰块,好在那怨气还有死气似乎对那油灯没有效果,少年一口逆血还没有吐出来就冻结喉咙之中,远远的飞了出去,不知所踪。

那少女对着褚倾城微微一笑,冰凉的小手拉起了褚倾城的手。

城头上的黑泽脸色有些难看,刚才那一下,就是他们的将军大人也绝对接不住,火鸦卫别说是一个队,就是整个火鸦卫十个队伍一起出动,也不是那个少女的对手!

姜宁已经御剑飞到了那两个少女的身边,此时再想要把他抓回去,就有点难办了!

似乎是从姜宁的身上察觉到了同自己相似的气息,那花裙子的少女并没有对他出手。

走的近了姜宁才发现那少女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气息的外泄,即使是方才攻击那黑衣少年的时候阴气也是一放而收。虽然在近处的时候姜宁还是可以很容易的察觉到异常存在,可他那是因为同木棉朝夕相处的缘故,姜宁察言观色,发现御南城城头上的那些将士虽然十分忌惮,却似乎半点也没有认出那少女阴神的身份,约莫只是以为她修为极高。否则面对一个鬼王级别,足以屠城的阴神,那就不是忌惮,是惊恐了。

姜宁心中很清楚,紫阳剑宗的宋克己没有来,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如果,如果能从她的口中问出收敛阴气的方法,木棉就不必总是闷闷不乐的躲在小天地里了。”。

人有善恶,鬼也有。

虽然木棉有些粘人,本性却不坏。能帮的姜宁都愿意帮。

“那个?”姜宁满脸推笑,试探的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花裙少女只是朝他笑笑,身体越变越小,转身又走回了那黑乎乎的瓶子中。

好在姜宁脸皮厚,也没有觉得多尴尬,挪了挪脚步,走到了面无表情的褚倾城的身边,“敢问姑娘芳名?”。

脸上长了雀点的少女拿了黑乎乎的土埙捧在心口,抽搭着鼻涕哽咽道:“我叫,褚倾城。”。

梅子雨 071章 青阳峰佟植

坐在紫阳山巅静修的宋克己睁开了眼睛。

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那种感觉一闪而逝,连他自己也不好分辨,摇了摇头,便继续修炼。

黑衣少年被那花裙子少女一击打成了重伤,好在油灯护持,总算是没有死,但费尽心思积攒下来的那些灯油再一次用光了。

身体慢慢解冻,少年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有血液化成的冰碴子从最里面吐出来。少年的眼神坚毅而疯狂,似有熊熊烈火燃烧:“兔妞,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来。”。

姜宁跟着不倾城的褚倾城一路走回了杨子镇外的城隍庙,没有人跟来。

花裙子女孩儿的出现已经给了卢松陵足够的理由放他们离去。有一个法域境的大真人护着他,我一个星极的打不过也很正常不是?

姜宁很快就明白了这位安南将军的心思,所以跟着褚倾城走的时候能挨多近就挨多近,巴不得那些人都误会才好。

褚倾城抽抽搭搭哭了一路,涕泪横流,就跟死了爹一样。姜宁不知道的是,估计她爹真的死了的时候褚倾城也不会这么难过。也许在她心里,那个爱吹牛皮爱吹埙的老头儿才真的算是她爹罢?

城隍庙的神像在夜色里显得尤为狰狞恐怖。可对于褚倾城来说,师傅死后似乎也只有这里能给她一点最后的安全感了。

她找到了老埙头儿的尸体,却没找到他的鬼魂,他的鬼魂早已被黑衣少年的金灯给吞噬干净了。

褚倾城一直走到庙里才停止了哭泣,拿袖子擦了擦鼻子,后知后觉的道:“你找我有事?”。

姜宁点头道:“准确的说,我是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刚才那位姑娘。”。

眼见褚倾城一脸的警觉和戒备模样,姜宁赶忙补充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和你瓶子里装的那位一样,都是阴神,他还是她不会收敛自己的气势,一出现就会被那些法域境的大真人追杀,所以我想同她请教一下收敛气机的法门。”。

褚倾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姜宁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小天地中,木棉突兀的就出现在了二人的身边。

“爹!”

小蜜蜂是个人来疯,一有生人就嗡嗡嗡。

褚倾城并没有给吓到。她这些年见过的鬼太多了,头上长脖颈,脖颈上再长头,一连长出七八个头,糖葫芦串儿一样的鬼她都见过。这种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吓人的她早就见过了千百次,当下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小蜜蜂的头又按了回去。

姜宁费了半天口舌终于同褚倾城解释清楚这里是哪里,我是谁,还有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等等问题,这才开口请求道:“褚姑娘可否帮忙问问?”。

褚倾城说让她试试。

事情出奇的顺利。

褚倾城拿土埙如法炮制唤了那花裙子姑娘出来,当俩人还在纠结怎么让那姑娘开口的时候,木棉就直接走了过去,骊珠从她的口中飞出,悬浮在眉心的地方,散发出土黄色迷蒙而又剔透,近乎悖论一般矛盾而又美丽的光彩。

花裙子少女依旧没有说话,木棉拉起她的手,她也没有躲,两人就那么诡异的对视了盏茶的时间,姜宁便惊喜的发现木棉身上的鬼气还有怨气统统开始收敛,当她放下手的时候,从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就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姜宁给木棉输了个大拇指,好奇道:“你怎么做到的?”。

木棉没有开口,小蜜蜂的声音从母亲的肚子里传了出来:“骊珠。”。

骊珠又叫龙珠,养魂石,确实有滋养魂魄收敛魂能的作用,但是姜宁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能帮助木棉窥探那花裙少女的鬼气运行。

“恭喜你可以出去了”,姜宁笑道:“但是一定记得不要随便使用你的力量,小心驶得万年船。”。

木棉搂住了姜宁的胳膊,脑袋也靠在了姜宁的肩膀上,小鸟依人的道:“谢谢你,孩子他爹!”。

褚倾城瞪大了双眼。心道这回长见识了。

姜宁面无表情道:“后面那句能不能不要说。”。

木棉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点头,:“知道了,孩子他爹!”。

姜宁的虚土空间越发的热闹了起来,褚倾城决定和花裙子少女留在这里,木棉和虹双表示欢迎,树爷爷白梨直接落了梨子下来表示赞同,姜宁这个主人倒是没了发言权。

“师傅已经死了,待在杨子镇,每天在城隍庙里醒来总要想起他。”,褚倾城牵起了花裙子女孩儿的小手,她没有说的是,花裙子是师傅的女儿,就是她的姐姐,褚倾城觉得,也许跟着姜宁他们,将来能有办法让她记起些什么,起码让她能够开口说话也好。

褚倾城给那女孩儿取名叫阿采,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中之后,阿采就不怎么喜欢往那黑瓶子里面住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雪山那边不回来,只有到了睡觉的时候才会悄摸出现,抱着褚倾城的胳膊静静的待一晚上。

姜宁在小天地里盖了一个大院子,屋子十来间,足够他们住。

说是盖,其实也就动了动手指,那些个木材呀,石头呀自己就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结构简单却结实的大院儿。

晚上,姜宁在新弄来的床上休息,木棉准时出现,躺在了他的旁边。

姜宁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你们鬼不是不用睡觉的么?”。

木棉反问道:“生虚七层,十天不睡觉都没问题,可你不也是每日都按时休息?”。

姜宁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吃饭睡觉都是习惯,需不需要和做不做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青玄的掌教木枔神象九层,早已到了辟谷食气的神明境界,还不照样是每天舔着个脸到自己师傅那里蹭吃蹭喝?

青阳峰峰主,佟植。

天纹九层!

想到那个因为一碗葱花面就收了自己做徒弟的师傅,姜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

梅子雨 072章 紫金圣龙玺

青玄最近名望大跌。

丢了《木皇经》不说,明明知道窃贼是谁,屡次派人追杀都铩羽而归。

摩云剑池之外刑舍,飞雪山庄的后人更是直接出面帮助姜宁,言语间对青玄多有不屑。

很多人都说青玄除了掌教木枔之外后继无人,七大峰各峰的峰主竟然只是区区天纹九层,连神象都没有一个,一旦木枔有什么不测,青玄将直接跌入到二流门派的行列中。

门中的弟子也是人心惶惶,今年初春外门执事下山收徒,带回来的人数只有上一次的一半,可见就连山下的人对青玄也多有不看好。

木枔依旧每日待在他那个积雪万古不化的青玄峰顶,嘴馋的时候就跑到三长老佟植的青阳峰上蹭吃蹭喝,每次都要弄得鸡飞狗跳。

“我说老佟,”木枔一伸手,一根细小的竹签子就捏在了食指和拇指之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挑牙缝,“我记得以前来蹭饭的时候,你没这么小气来着。”。

“吃完了赶紧滚你娘的蛋,”个子矮却攒了一身肥肉的佟植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家的掌门,没好气道:“老子也就是修为不济,不是你的对手,否则舔盘子都轮不到你”。

木枔笑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生气呢?”。

佟植一个盘子就飞了过去,被木枔轻而易举的接住,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我派人追着你徒弟满世界杀,看你生不生气。”。

木枔用手捻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笑道:“那小子偷了我的《木皇经》,我不追杀他追杀谁?”。

“放你娘的狗屁!”

……

李公子成婚了。

县主大人家的小姐。文雅端庄,诗画娴熟。

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就该是一对连理。

明媒正娶,大吹大唱,喜气顺着小河都飘到了杨子镇来。

褚倾城多嘴问了路人一句这河水上飘的红花花是哪家的喜事,得到答案之后,脸色先是一黯,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下是真的可以走了。

世间有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属于自己,只是人们往往不等出个结果,总也不肯死心。

师傅的那本黑书书埋在了墙角左手边第三个砖头下,她只是回来取东西的。

“不过去看看?”,姜宁心思细腻,多少猜到了一点。

褚倾城先是说不,然后他们就去了松子镇。

李公子一路都在笑,显得很开心。

十里八乡的乡绅富豪都带着礼物上门恭喜,李员外那只肥猪也笑得很开心。

迎亲的队伍头前有童子举着两幅对联:

喜披彩凤双飞翼,乐偕并蒂连理枝。

海枯石烂情相依,天长地久永不渝。

院外家的大门前,县主家的女儿走出了轿子,大红的盖头半道就给那门框蹭的掉在了地上。行人见了小姐真容,皆赞沉鱼落雁,羞花闭月。

姜宁他们远远的站在后头,倒是没能看到那小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只不过看了那婀娜的背影,还有美妙的身段儿心中大致也就有了个评判,却是没什么必要专程看一下正脸了。

虹双嘴里的梨子嚼到一半就喷了一地,称赞道:“县主家的小姐如此,如此,额,丰满,将来一定好生养!”。

姜宁一笑,那家伙,胳膊赶上他大腿粗了,抬轿子的兄弟可得多给些银钱。

褚倾城也笑了,这下,是真的真的可以走了。

来时的一堆人中没有木棉,去时姜宁的身边只有木棉。

木棉不喜欢看别人成婚,木棉喜欢赖在姜宁身边。

飞剑一路北上,姜宁特意远远的绕过了紫阳剑宗和乌睛郡。

不止是木棉的原因,紫阳剑宗和青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姜宁到了那里,自己就有麻烦。

至于乌睛郡,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人不认识姜宁的长相了。

到了大晋,距离青玄就越来越近,姜宁越发的谨慎,本来已经不算太远的距离,绕路飞来飞去生生用去了七日才终于来到了幽夜森林之中的那座山。

鹊儿和姜宁住过的山洞还保持着原样,至于藏着雪琼脂的山洞也没有人别的人踏足过的痕迹。

门口的碎石大抵还是原样,洞里面的七斗烟云阵完好无损。

姜宁带着木棉走进了山洞,这里的温度依旧很低,光线也少,木棉有些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几步走到池子边,姜宁一张口就有源源不绝乳白色寒气森森的雪琼脂被吸入腹中。

《苍木剑图》比起《抱元诀》进阶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几乎是翻倍的,但是苍木剑元炼化这些雪琼脂的速度更是数倍于前,姜宁的境界在源源不绝的雪琼脂的支撑下,突飞猛进。

至于那些寒气,对姜宁来说本是个麻烦,但对于木棉却是补品,姜宁的身上每每生出一层寒霜,木棉就微微的张开她的樱桃小口把那寒气尽数吸走。

各取所需,事半功倍!

韶华于指尖流逝,不到十日光景姜宁的修为就一路从生虚七层来到了生虚九层的巅峰。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突破到元丹,只是结元丹之前,修为还是需要好好的稳固一番,建筑楼阁越想参天根基就需得越扎实才行。

所以,往后的半个月,姜宁每日都找木棉来切磋。

说是切磋,其实基本可以算作单纯的挨打。可是挨打的效果也十分的明显。

十五日的光阴下来,姜宁原本以为已经算的上十分凝练的剑元在木棉的敲打之下更上一层楼。注入小灰之中后,无论是锋锐还是坚实程度都有显著的提升。

木棉这几日也很开心。

姜宁修炼的时候一开始她只是在旁边无聊的看着,只隔一段时间帮他把那些寒气吸走。后来就干脆跑到了那雪琼脂组成的小湖之中,一边直接吸取湖水中的寒气,一边躺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这日,姜宁喝下了雪琼脂后,一边用《苍木剑图》炼化能量,一边又开始着手压缩体内的剑元。此时体内的剑元越致密,越凝练,到了突破元丹之后的收获就会越大。

六色元丹,他可不想到时候只有个最低级的白色。

木棉突然从水底下冒了出来,手中抓着一个通体乳白却散发着紫金光芒的玉石,玉石上呈方形,上有雕龙,光芒如火,木棉的小手被烤的焦黑,却依旧把它托在手中,甜甜一笑:“我找到了这个!”。

梅子雨 073章 剑气转青芒

姜宁打量着手中的这块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玉玺。

里头似乎有玉玺明明是实心的,里头却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山洞里紫光氤氲,姜宁觉得很舒适,木棉却被烧的不轻,直接躲在了他的身后。

姜宁知道那玉玺里头的液体是气运。

气运对活人是宝物,对鬼,却是有如毒药。

寻常的气运想要伤到木棉这种法域境的阴神是痴人说梦,能做到这点的起码得是黄色的气运。

而这里头的却是紫金色!

当下东庭域的王朝,没有哪个能够生出紫金色的气运,自然也就没有哪个王朝拥有紫金色的玉玺。

但是纵观历史,拥有紫金气运的王朝却并不算少。

远古轩辕氏的玄黄龙玺,大周王朝的千龙玺,大秦的黑龙大玺之流自古至今也出现过十多次,至于自己手中的这个紫金龙玺到底是是哪个王朝遗留下来的,他也不太清楚。

“玉玺虽好,却也只能当做一件灵器来用了。”姜宁叹道。

“为什么?”木棉问道,她没有死的时候就听说过许多关于玉玺的故事。

玉玺可以用来任免王朝的文武百官,一国气运的调配都是通过玉玺来完成。

玉玺还可以封敕神明,有气运加持,国不灭,神不死。

姜宁笑道,“每一个王朝都有一枚属于自己的玉玺。国灭之后想要开启新朝,就必须重新打造一枚属于新国的玉玺,用了旧国的玉玺收集气运等于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倒是反而让旧国死灰复燃,至于封敕官员和神明,本人的气运没有凝聚成蛟龙之前更是妄想。”

姜宁想了想,补充道:“当然,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什么例外?”

姜宁笑道:“血脉后裔!只有旧国皇室的血脉后裔建国之时可以选择使用原先就有的玉玺,国号不变即可。”。

“怎么知道这玉玺原本的国号是什么?”

姜宁道:“这个简单,把玉玺炼化,自然就知道了。”。

姜宁说罢,直接从心口处催发出一滴精血出来,融入了那方乳白色的紫金龙玺之中。

法器的炼化很简单,只需要自身的真元贯通即可,即使换了个主人,只要清理掉法器之中原先主人残留的灵力,用自己的灵力代替即可。

灵器的炼化就要困难一些,首先需要抹除掉原主人在上面留下的精神印记然后还需要同法器一般更换灵力,灵力更换很简单,但是抹除印记这种事情,修者没有达到星极境界之前是断然做不到的。

至于玉玺的炼化条件还要更多一条,那就是滴血认主,滴的血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血都可以,而是需要一滴心头血,别看只是一滴,想要补回来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光靠修炼是做不到的。

心头血很轻易的就融入了那方玉玺之中,姜宁的估计没有错,这玉玺放在湖底也不知多少年岁,原主人早就死掉了,玉玺之内的精神印记自然也就跟着消散,灵力更是难以残留,姜宁很轻松的就炼化成功。

这一刻,在玉玺之中来回流淌的紫金色的气运竟一股脑儿的注入到了姜宁的身体之中!

仿佛是有一场大火从头到脚烧过了整个身体,全身的杂质以及暗伤冰消雪融灰飞烟灭,姜宁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通透,灵台清明,有无尽的生机焕发出来。

脚下的一池子雪琼脂在玉玺的调动下源源不断的注入姜宁的身体之中,气势一分一分的增强,剑元一点一点的凝实。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姜宁本以为自己的剑元已经几乎凝实到了极限,可是在玉玺的气运洗涤之后,那些原本在他眼中凝练至极的剑元如今回头一看竟然显得松松散散,尚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雪琼脂还在注入,姜宁体内的剑元渐而由原本的无色变成了青色!

青色的剑元!姜宁自己都有些惊叹!

《苍木剑诀》的修炼有五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把真元转换为剑元,这一阶段,正常情况下是在元丹境来完成的,姜宁能够在生虚境界就修炼成功,原就已经十分的难得。

第二阶段则是剑元由无色转变为青色,这一阶段,剑元的会变得更加的锋锐和坚实,单凭这一手剑元就已经可以可下品灵器媲美,都说摩云剑池心法一般,全凭灵器锋锐的优势在东庭域彰显名声,其实都是些没有见识的人以讹传讹。摩云剑池灵器铸造天下无双是不假,但是别人的灵器也不见得就会差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这一手附着在灵器之上的剑元实在是锋锐,同等级别的灵器,有了剑元加持,坚韧程度就要远远胜出,别人眼中摩云剑池的‘器利’其实不仅仅是单纯的兵器之利,类似《苍木剑诀》这种心法的‘气利’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至于第三个阶段,剑元则会由青色转为紫色,剑元媲美中品灵器。

后面的等级姜宁目前也达不到,暂且不提。

当下姜宁的眼中就满是惊喜。剑元竟然在生虚境就直接转为青色,意味着自己的苍木剑诀已经踏入了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他原本要等到星极境或者起码到了元丹境界之后才能窥探一二。

“若是那日我便有这青色的剑元,即使那黑衣小子又油灯护体,一样给他打的妈妈都不认识!”,姜宁恨恨的想道,那一战打的实在是憋屈,他的战斗技巧要甩那个家伙十条街,但是人家就是仗着兵器好,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油灯,差点没乱拳打死老师傅。

剑元由无色转变为青色的速度特别快,过程也极为的顺利,比起姜宁当时修炼《苍木剑图》第一层的时候不知道容易了几千几万倍!

当然,代价也是不小,玉玺中本就不多的紫金色气运已经被消耗掉了三分之一。

姜宁念头一动,玉玺就自动收回了体内,整个人神清气爽!

自顾自在山洞之中从头到尾把《寸剑术》,《三千尺》还有自己从呼延风和李扶摇兄妹那里偷师来的剑术都耍了一遍,大汗淋漓,状态则是前所未有的好!

梅子雨 074章 鹊儿又不在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暗淡的洞穴之中剑光不显,只有微微的风声。

古人形容剑势迅猛皆言剑出如龙,摩云剑池的太白剑主却独独以凤凰作比,凤凰台上转瞬来回,只有微风徐徐在江面上掀起水波。

剑谱《三千尺》第四剑--凤去!

这一式的精要就只有一个字,快!

这一招本是星极境界才能使出来的招式,姜宁托那玉玺的福,剑元提前转青,这才能勉强用出来。

姜宁汗如雨下,依旧不肯有半点停歇。

彼时年幼,偷了人家的包子吃,被人从城头追到城尾,跑啊跑,跑的腿都要断了,脚底下的水泡磨破进了沙子,也不敢停下片刻,停下了就要挨打。

好不容易那店家放弃了追他最后起来,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吃下去的那点东西还不够逃跑浪费的那些力气。

饿极了的时候,抓到什么蚂蚱,蟑螂也敢直接吃掉。他吃头,韩水边就吃身体,那会儿他瞧着身边那个倔强的少女就想,总有一天她想吃什么自己就能让她吃什么。

自己总是安于现状,到头来,不管是她还是鹊儿,都没能保护好。

黑暗之中,有双绿油油的眼睛滴溜溜打转,木棉张口一吸,薄薄的嘴唇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瞧着就像是上好的唇红。

山洞外头,有尖叫的女声。

“是谁杀了我的碧眼儿?”那女声充满了愤怒。

那女子旁边站着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没有佩剑,却有一把绘有锦鲤的折扇,瞧着就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白衣男子此时正皱着眉头。在这幽夜大森林中,高声呼喊可不是什么好事,保不齐就惊动了什么惹不起的存在,即使没有,也会把一些猎物给吓跑,要不是那女子长得确实很不错,而且有个星极境的谷主老爹,他才懒得陪着这么一个白痴货色跑到幽夜大森林里来受罪。

“李成”,那女子怒气冲冲,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黑漆漆低矮的山洞洞口,道:“不管里面有什么,给我把它抓出来!”。

“是,大小姐。”

名叫李成的护卫朝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见那男子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白衣男子懒得阻拦,寻灵鼠是他们找寻灵物的关键所在,这次出来总共也就带了两只,刚进入森林就死掉一只,他也有些不爽,里面那东西害死了寻灵鼠,也活该被那大小姐抓出来泄愤。

李成进来的时候,木棉两只小手抓着姜宁的手臂,一脸惊恐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姜宁翻了个白眼。

“你杀了我们的寻灵鼠?”李成冷声道。

他进入山洞之后直接御空飞落了下来,落下的后的一眼就看到了姜宁身后大水潭,水潭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可大夏天的这山洞里如此浓郁的寒气就不正常,加上先前那只碧眼儿也是突然间急切的往这边跑,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来晚了一步,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那一潭子的水不简单。

姜宁不置可否,这人看到了雪琼脂,即便先前有心和解如今怕是也不能善了了。

正如姜宁所想,寻灵鼠虽珍贵,他们毕竟也还有一只,李成进来之前,原本是打算如果遇到了人的话,对方给些赔偿也就罢了。可如今山洞里有一池子不知名的灵液,那他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杀人夺宝,名正言顺。

李成挥了挥手叫人去外面通报自家小姐。姜宁也没有有理会,这段时间就只有木棉一人做他的陪练,每次都是挨打,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给他打,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修炼成果。

“元夕姑娘,照这名护卫的描述,洞穴里的东西应该是冰系灵液--雪琼脂,如果真的有一池子那么多…”白衣男子笑容温煦,建议说的也句句在理。

“元夕都听秦阳哥哥的。”,叫做元夕的美貌女子转眼就变成了温顺的猫咪,乖巧的挽着男子的胳膊,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贴上去。

秦阳则是眼珠子打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秦阳和元夕他们全部走进了洞穴,远处的树枝上,一个枯瘦的老人从阴影中浮现,一闪身就出现在了山洞外头。

躲在姜宁身后的木棉红唇瓮动,姜宁的灵影悄然释放,眉头一挑。

李成冷笑,一个生虚九层,另一个女子则是个连修为都感应不到的凡人,还不是任由他们揉捏?

“杀了我的碧眼儿,你们得偿命!”,元夕整个人都靠在了秦阳的怀里,冷笑道。

所有人都没有提及那一池子的雪琼脂,可目的却已昭然若揭,杀掉这两个人,雪琼脂就归他们了,不会再有人泄露半点消息。

七斗烟云阵开启,暂时将木棉护在了里面。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姜宁连话也懒得说,一剑飞花突入近前,直接把最前头的那个生虚境的护卫刺了个对穿,小灰的剑刃在那人身体中九十度扭转,凌厉的青色剑元喷薄而出,那人的身体陡然裂开,鲜血喷射!

李成包括站在后头的元夕和秦阳两人都没想到这个区区生虚境的家伙居然如此决绝,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青霞四散,姜宁一剑‘洗青壁’足有十七八道锋锐的青色剑气四散而出,那些生虚四五层的护卫割麦子一般的倒下,凡是拔剑试图抵挡的人皆是剑毁人亡的凄惨下场。

仅仅一个照面,站在李成前头的护卫就死了十之七八!

李成也没想到手下居然如此的不济事,都是生虚境,就算姜宁境界高了些,可是十几个人一起上,原本是人多的这边有利才对。

“你该死!”死的都是他的手下,李成怎能不怒,一把千牛刀从腰间出鞘,丹元鼓荡,刀气化作数十丈的巨大刀罡,从姜宁的头顶压下。

刀叶偏细偏直的千牛刀与南疆千苗的苗1刀极为相似,姜宁原以为这家伙使得也是快刀,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种不讲理的以势压人。

“哼,元丹五层而已,你压的住我么?”。

青色的剑元如今已远比纯粹的丹元要锋锐的多,姜宁双手持剑,也有一道气势磅礴的剑气生发,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撞上了李成的刀罡。

雪暗凋旗画,剑势可催城!

灵气化作白色的烟雾一圈圈围绕着姜宁旋转,很快对面的那些人就只能看到烟雾,看不到姜宁,也看不到他的剑!

千牛刀与小灰实打实的碰撞到了一起,方才的那些刀罡似乎对姜宁半点效果都没有。

磅礴的剑气在碰到刀罡的时候瞬间爆发,原先还留了三分力的李成不得不全力出刀,还是被姜宁一剑给劈飞了出去!

一剑折枝有如雪山上的冰冷洪流,摧枯拉朽,击飞李成之后尤有余力,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姜宁要的就是痛打落水狗一般的效果,一招输招招败,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老大!”后方的十来个生虚境护卫几乎同时出剑,想要替李成挡下那一剑。

一剑对十几剑!

姜宁去势已尽,收剑重新换了一口气,好整以暇。

出剑抵挡的那十几个生虚境就比较凄惨了,所有的剑都被折断,他们更是被那一招蛮横的大雪崩一下子就给扫了出去,每个人不同程度都受了些伤。

李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却满是惊骇,一个元丹九层竟然一招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若不是手下的那些兄弟们舍命维护,他此时只怕已经被那一剑给碾碎成肉酱了!

姜宁此时占尽上风,这才肯开口说话:“你们今日一个都不能活!”。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好像每次都没有把人杀光,但是这一次不同。

鹊儿又不在。

那个戴着黑色桃花珠钗的女孩心软耳根也软,总愿意相信别人可以从弃恶从善。他也愿意依着她。

可他心里知道,很多人都是不知悔改的。

叫做元夕的美貌少女见李成都败下了阵来,骂了一声废物,道:“钱霸,你上!”。

名叫钱霸的男人长得一点也不霸气,是个又高又瘦的竹竿子身材,底下的护卫们背地里都戏称钱竹竿,戏称归戏称,当面可没人敢说出来。这个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元丹九层,使用的武器则是一条虽细却沉的铁链。那铁链平日里就胡乱的裹缠在他的身上,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取下来。

姜宁的脸色如常,若他的剑元只是白色,那他一定不是钱霸的对手,能够在生虚五层的时候打败元丹四层的柳木闲并不代表就可以在生虚九层的时候打败元丹九层的钱霸。

柳木闲的元丹只是第二色的赤色元丹,仅仅比一般的元丹境强一小截而已,眼前的这个瘦竹竿手里的锁链明显是灵器,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丹气是纯正的青色,第三色的元丹!

六色元丹,白色是烂大街最弱的,稍稍优秀一些的生虚境都可以越个一两级战而胜之,红色算是普通,能够有红色丹气的元丹境已经算可以,起码还保留了进阶到星极境界的希望。而青色的元丹则是一个修者天字优秀的佐证了,这样的人,只要时间足够,或早或晚都会再进一步修炼到星极境界!

钱霸的青色丹气让姜宁十分忌惮,而他的修为也整整高出了自己十级!比先前同柳木闲战斗时的差距还要大!

但是姜宁也只是忌惮而已,要说畏惧,还真心没那个必要。

剑元转化成青色之后,姜宁的元气质量就已经堪比星极境修者,手中的小灰有剑元的加持,面对灵器也丝毫不惧。仅凭这些,在那钱霸的手底下保命就足以,再加上先前木棉交给自己的那一方品质高的出奇的玉玺,姜宁更是有恃无恐。

锁链如蛇绞缠在钱霸的身上,不同于李成的托大,他从一开始就十分的谨慎,从元夕的身后走到前面的时候,锁链的一头就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另一头则是笔直的托在了地上。

姜宁方才那一手大雪崩的威力虽大,他却还不放在眼里,但是那青色的剑芒极度锋锐,配合上最先前的飞花一剑灵巧的剑招却有可能伤到他。而且姜宁方才面对那些护卫和李成攻击显得游刃有余,明显还有压箱底的东西没用出来。

小灰一剑化作三十剑,面对钱霸,姜宁换了一套进攻的策略。元气上他出于劣势,和元丹九层的钱霸硬碰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锁链的攻击范围更长一些,短兵相接也比较困难。相对来说,凭借速度和光剑数量的优势进行纠缠也许能寻到一些破绽。

钱霸比起李成要聪明的多,从一开始他就把姜宁放到了一个平等的位置对待,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眼前这个家伙瞧着也不像是一只兔子!

就连所谓的高手尊严,强者傲气都没有,钱霸一上来就率先出手,青色的丹元灌注,锁链化作了一条十多丈长度的长枪,笔直的刺向了姜宁的胸口。

姜宁一剑斜斜上挑,剑尖正好点在了那锁链的前端,整个人欺身而上,左手掐诀,光剑灵巧的避过了锁链,分散成了三十个不同的角度刺向那钱霸的身体。

钱霸右手轻轻一甩,锁链一荡,在身前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轻而易举将姜宁逼退,更是画地为牢,拿锁链将自己的全身都包裹在了其中。

四周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火星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山洞!

姜宁收剑,光剑鱼贯而回,重新在他身体周围摆出了阳春白雪的阵列。

而那钱霸则是冷笑一声,锁链重新托在了地上。

两人皆是安然无恙!

姜宁眉头一皱,这锁链攻防一体,收放自如,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后方正把元夕搂在怀中的白衣男子秦阳见到此情此景,眼底有光芒闪过。

美貌女子元夕则是冷笑道:“钱霸的真雷索就连我父亲都称赞不已,眼前的这些连他一半的实力都还没有用出来,小子,你死定了!”。

姜宁不为所动,只是换了一招自学的半吊子‘心剑术’,一瞬间就越过了十多丈的距离,剑尖再有一寸就要刺到那钱霸的喉咙上。

钱霸只是微微偏头就轻松的躲过了姜宁的攻击。瞳孔之中有泪光闪烁!

瞳术!

元夕得意的同自己的秦阳哥哥卖弄:“那是钱霸的瞳术--青电瞳!那小子的速度虽然快,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钱霸远远没有元夕说的那么轻松随意,姜宁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虽然看的清楚,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有些跟不上,刚才那一下险之又险的挡住,却是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电瞳术的作用远远不止于此,钱霸的眼中有光芒如电,一瞬间就射在了姜宁的身上,

听到青电瞳这三个字的时候,姜宁就已经在下意识的防备,可是对方眼中的电光太快,即使他已经提前往侧面躲避,还是被击中了左臂,鲜血汩汩流下,好在有青色剑元护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战斗力并没有受损。

姜宁左手飞花,右手三千尺,双剑合璧,剑光快若电光,一左一右,三千尺有如剑气洪流,将那卷土重来的锁链冲荡的改变了方向,飞花一剑则是携带者锋锐的剑元刺向了钱霸的喉咙。

先前在对抗李成的时候姜宁就已经使出过了这一剑,一剑出化为一虚一实两剑,确实别出心裁,第一次遇到的人往往要吃个大亏。

可是那个钱霸先前已经见识过了这一剑,依他青电瞳的目力早已将这一剑拆解的七七八八。同样的招式,第二次用出来就没那么可怕了。

眼看那一剑来,钱霸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心道:“这一招如今对我已没用了!”。

眼皮都不眨一下,钱霸手中锁链一荡,朝着自己身体左侧的地方一甩。他已经计算好了,姜宁的第一剑乃是虚剑,只有第二剑才是真正的出剑,出剑的方位就是身体的左侧!

钱霸的左肩被姜宁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姜宁冷笑。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飞花一剑的真谛确实是一虚一实两剑没错,可是有谁规定过第一剑就非得是虚剑?

这叫兵不厌诈!

“啊!”钱霸怒吼一声,受伤倒是其次,更让他生气恼火的是自己被那个生虚九层的家伙给戏耍了!

“我杀了你!”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青紫色的雷光从锁链向外游离,化作电蛇无数,青雷化雨,绵绵密密的从钱霸的方向泼洒向姜宁。整片山洞都被电蛇笼罩,姜宁避无可避!

小灰脱手而去,悬浮在姜宁的头顶,三十柄光剑轮转,化作了一个大圆盘把姜宁的身体笼罩在了其后。

雷电天生就会受到金属的吸引,青色的电蛇有一大部分都倾泻在了小灰之上,其余的则被光剑组成的盾牌轻松的抵挡了下来!

小灰之上紫光缠绕,化作了一把雷剑,姜宁右手掐诀,小灰远远的飞出去,笔直的刺向了钱霸!

你用雷攻击我,我也用雷剑攻击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钱霸以索做鞭,锁链上雷光闪烁,准准的甩在了剑身之上。钱霸冷笑,你不是喜欢用电剑么?我就再给你一些电,看你还能不能握剑!

姜宁眉头紧锁,钱霸确实反过来将了他一军,小灰的剑身之上萦绕的雷光电蛇来回跳跃,久久无法平息,姜宁无法握剑,就只能使用《月影分光剑》来对敌,没有了相对克制钱霸的‘飞花’一剑,压力反而又回到了姜宁这边来。

“哼,”钱霸冷哼一声,被一个修为低了自己整整一阶的人逼到了这种地步,他当下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

闪耀着雷电的锁链一次次抽打在小灰的剑身之上,其中蕴含的雷电也是越来越多,姜宁灵机一动,引导着小灰插在了地面之上,雷霆顿时流入大地,剑身之上的电光消散。

“已经太晚了!”钱霸冷笑,姜宁把雷电散入大地确实很聪明,但是就在他分心的这一瞬间,钱霸的真雷索已经如一条灵动的大蟒闪耀着电光缠绕了上来。

锁链乃是灵器,变大变小,拉长缩短自在随心。如今这锁链如大网一般从头顶扣了下来,如果无法攻破,姜宁势必要被电死!

三十柄分光剑化作巨大剑环缓缓上升,齿轮一般来回转动,似乎想要把那真雷索割裂,可是光剑毕竟只是光剑,虽然有剑元的加持,也只是将将把那真雷索形成的大网抵挡在半空不至于落下,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半点的伤害!

两道迅疾的青色电光袭来,又是那钱霸的青电瞳。

四周都是真雷索步下的电网,姜宁根本就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姜宁没有躲,只是在冷笑!

钱霸让他很惊讶,这个瘦竹竿一样的家伙实力强劲,手段多,心思更是缜密,几乎已经算是这段时间里同姜宁战斗过的人中最厉害,应变能力也是最强的一个人,当然,木棉这种有压倒性优势的除外。

但是有一点他还算漏了!

勃然的气势冲天而起,有如银河倒挂,从地下往天上流!

梅子雨 075章 又不想死了

姜宁的气势有如芝麻开花节节登高。

钱霸此时才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只可惜正如他先前所说的,已经晚了。

这段时间里姜宁也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雪琼脂还有元液。早已有数次突破到元丹境界的冲动,只是为了把根基打的再深一点,这才一忍再忍,按捺到了如今。方才同钱霸打了那么久,就是想要接着外部的压力捶打自身的剑元,让这些新得来的力量完完全全的同自己融为一体!

天地元气潮水般往姜宁的方向灌注,一颗弥漫着无尽剑气的元丹虚影正在灵气的注入之下缓缓成型。

坐在水潭边上,两只小手托着脑袋津津有味看了半天好戏的木棉终于破天荒的发了回善心,指头轻轻一勾,水潭中的雪琼脂就化作了一条水蛇,先是被她剥离掉了寒气,然后源源不断的送入了姜宁的口中。

钱霸心知绝不能让他顺利突破,奈何姜宁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实在太强,他的真雷索竟然竟然丝毫无法接近!

白色!

赤色!

青色!

姜宁体内那一颗尚未完全成型的元丹虚影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已经变成了青色,很快姜宁的身上的气势又再一次爬升,先前还能勉强保持着下压态势的锁链直接被一股猛烈的罡风席卷了去,高高的抛回到了钱霸的身边。

黄色!

姜宁的元丹虚影已经变成了黄色,元丹才堪堪完成了二分之一。

白衣少年秦阳眉头深锁。同为元丹九层,他深知钱霸的厉害,虽然不及自己,但也就略逊一筹而已。遇到自己之前,那位星极中期的谷主原本都有意把元夕这么个宝贝女儿嫁给他,要不是那元霸长相稍稍差了点,没入了元夕那个刁蛮丫头的眼,现在估计都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钱霸,我们一起上!”秦阳出声的同时就已经出手, 一把折扇轻摇,洞中竟生出了一股宛如龙卷的浩大飓风!

钱霸并没有鄙视那秦公子的乘人之危和以多欺少,和姜宁交手数十个回合的他很清楚,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让那个少年真真正正的跨过了生虚境与元丹之间的那道坎,他的实力将迎来质的飞跃,到时候就算是他们二人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姜宁了!

“殷雷铠!”钱霸大喝一声,真雷索越变越长,裹缠住了他的全身,电光闪耀,有如魔神下凡!

狂暴的飓风推着使出了殷雷铠的钱霸往姜宁的方向飞去,虽然前进的速度不是很快,但这一次没有给那进阶之时产生的罡风给卷回去,而是徐徐的向前推进。

姜宁的气势依旧在增强,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色,且不说这二人根本就没能力打断自己进阶,即使打断了,单凭他现在的半吊子半步元丹也已然不是那二人可以抗衡的。

元丹六色,越往后,差距就越大,黄色的丹气和青色的丹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二者之间的差距比起白色到青色都要大些,没有亲身接触过黄色元丹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它的强大之处。

姜宁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自己身体上传来的澎湃力量,仅仅是初步的丹元淬体,就让他的肉体力量骤然拔高了四五倍,已经可以与那来自幽极谷,有经过专门肉体修炼的黑衣少年相提并论!

要知道,剑客的优势从来都不是肉体!

当一个人的短板都变得别人的长处还要厉害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此时对于独战二人也能取胜的自信心是多么的合理!

钱霸的身体缓缓推进,姜宁的元丹也在渐趋完美。

三分之二!

当元丹的完成度达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姜宁的丹元再一次变色了!

紫色!

秦阳深吸了一口气。

紫色的元丹!

紫色元丹据说光凭丹气的强度就足以和星极境界的真元媲美,再加上那少年一手古怪却强大的剑元,事到如今,两人已再无取胜的希望。

秦阳收起了折扇,一把抓住元夕的肩膀就往山洞外头飞去。

“撤!”

牺牲一个钱霸虽然损失惨重,但此时若是不走,怕是连元夕和自己都要死在这里。

为了攀上落月谷这个高枝他秦阳费劲了心思。如今已然得了元夕的芳心,潜在的竞争对手钱霸又死在了这里,短时间内也许会招来谷主的不满,但是没有人会真的为了一个死人揪着他不放,只要元夕不变心,落月谷的乘龙快婿,早晚还是他的。

元夕的脸色很难看。

她虽刁蛮不讲理,却也知道秦阳此时的决定是万分正确的,若再不走,就不仅仅是钱霸一个人死了。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少年方才说过的话,他说他们全部都得死!

可元夕就是止不住难过。

钱霸作为爹爹的义子,虽然长的丑了点,可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平日里对她比对爹爹还要好。她想要的东西,他就是去杀抢也要给她弄回来。爹爹本来想强行把自己许配给钱霸的,可她哭着说不愿意,钱霸就跪下来求义父收回成命。

元夕突然一阵揪心的疼。

这个人死了,也许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会用命来爱自己了。

她转头看了看秦阳俊逸的侧脸。

他会吗?

不,也许他不会。

灵影出现在脚下,身体周围一百多丈的距离内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残月虚影,这一钩残月不是悬挂在天上的,而是像一棵树一样立在了地上!

落月虚土!

赤色的丹元催动着一方残月出现在脚下,元夕挣脱了秦阳的手,飞身回到了洞穴之内,腰间的紫色长鞭也是一件灵器,在她的手中疯狂的伸长,想要把即将冲到姜宁身边的钱霸给拉回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鞭子都靠近不了半分。

“钱霸!你快回来!”元夕声嘶力竭的大吼。

钱霸本见元夕被秦阳带走,原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只想着距离这么近,跑是跑不掉了,酣畅淋漓的战死也算不枉此生,可如今听到那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他突然又有些不想死了。

梅子雨 076章 虚土九千丈

起先是拼了命往里冲,如今是拼了命往外逃!

姜宁身体周围的罡风是自下而上的,并不是说进去难出来就容易。

不管是进去,还是出来,都很难。

先前有着秦阳的飓风帮助,他在那罡风之中还勉强可以移动,但是现在就如同掉进了沼泽,不管他想要往哪边移动,也只能是想想,脚下如同灌了铅水,一步也动不了。

“小姐,你快走!”,钱霸大声呼喊。

元夕流着泪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微笑。

“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从小到大,她总是嫌弃他长得不好看,她就是喜欢那些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现在想想,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有给过他几次笑脸呢?

元夕不知道。

该多对他笑笑的,现在也不晚。

“元夕你给老子滚!”钱霸生平第一次骂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女子依旧只是站着,傻傻的朝他笑。

雪琼脂不断的注入,本来姜宁的境界过程需要几个时辰甚至整整一天才能完成,但是眼下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姜宁的元丹就已经趋于饱和。

从原先的淡紫色到紫色,再从紫色到深紫色。

气势越来越强,姜宁的《苍木剑图》明明没有再修炼,却疯狂的运转了起来,剑元由淡青色转变成了深青色,到最后经生出了一些微微的紫色!

元丹的虚影彻底的凝实,凝实的那一刹,竟再一次产生了异变。

一丝淡淡的金色从那个滴溜溜旋转的元丹之上绽放出来,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

钱霸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那个少年,眼里尽是骇然!

紫金色向来是帝王的颜色。

紫金色的元丹,那就是元丹之中的帝王。

眼前的这个初入元丹境的少年,怕是已经可以同星级境的高手一较长短了!

洞穴的外面,秦阳静静的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一个可以抛弃元夕独自逃走的人,没有资格做他元承的女婿,也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眼光没有错,从一开始到现在,适合做自己女婿,并且在未来接掌整个落月谷的人,就是自己的义子钱霸。

老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想来那丫头当下也该明白了。

至于洞穴里面的那个少年,非池中物,落月谷这座小庙可装不下。既然已经得罪,也只好杀掉了。那一池子的雪琼脂对于他来说已经起不了太大的做用,但是对于落月谷来说意义还是极为重大的。

又一轮更为巨大而且散发着清冷锋锐的月亮落在了洞穴之中。

姜宁咧嘴一笑:“你这个藏头露尾的老家伙终于肯进来了?”。

“爹爹!”

“义父!”

那老人一招手,原本寸步难行的钱霸和元夕就一左一右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老人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宠溺的道:“爹爹现在把你许配给这小子你该不反对了吧?”。

美貌女子脸上泛起了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瘦竹竿一样的钱霸则是直接呆住了。

老者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微笑道:“你真的很不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姜宁冷笑,他从那老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你实在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非常忌惮,再过三五年,不,也许只要一两年,老夫可能就不是你的对手。”,那枯瘦老头子道:“如果是别的时间别的地方遇见,我非常乐意同你结交,可现在既然已经结下了仇,那老夫只好姜宁扼杀在摇篮中了。”。

姜宁冷笑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

“大言不惭!”

老者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条锁链,瞧着同钱霸的那一条真雷索有九分相似。

事实上钱霸手中的那条真雷索就是老者照着自己手中的这条雷龙索炼制的,自然瞧着很像。

锁链上电光缭绕,又有熊熊的星火燃烧,雷火相交,威力陡增。

老者身后的那一轮大月亮之上有无数道雷箭激射而出,还有一轮闪烁着雷光的月刃在后面慢慢悠悠的朝着姜宁斩去。

姜宁抱臂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抵抗的意思,只是扯了扯嘴角道:“孩子他妈,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死翘翘了!”。

木棉瘪着嘴嘟囔道:“你不是还有那玉玺么?”。

抱怨归抱怨,木棉还是一瞬间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前。

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那么站着。所有的雷火电光招呼在身上,还不如水滴落在了湖面上,就连一丁点的小水花都没有溅起。

元承的脸色很难看,抓住一对儿女就像逃跑。

能够单凭肉身就毫发无伤挡住自己攻击的人,他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自己绝不是那少女的对手。

木棉学乖了。

对付一般的人又何必放出那么多的阴气和死气,单凭肉身就可以打的他们找不到北,而且更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木棉冰凉的小手突兀的捏住了元承的脖子。没有人看到她是怎么出现的。

在虚土小天地之中,褚倾城为了让木棉帮忙阿采的事情,已经将那本名叫《驭魂诀》的黑书书给木棉读过,如今她吸收别人生气血肉已经不用学之前对待姜宁那样‘一口喝掉’的尴尬方法了。

木棉就只是捏着元承的脖子,老头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血气,星极,甚至是泥丸宫中的灵魂都在被那女子一丝一缕的抽离出来,融入了她的体内。

“鬼,鬼王!”元承惊骇欲绝。

姜宁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心道若是鹊儿见了元夕和钱霸两人之间的纠葛,八成又会那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自己,虽不说话,却叫他总是下不了狠手。

可鹊儿如今已被人带走了,他对这几个人可没有半点的怜悯同情之心。

杀人者,人恒杀之。

谁还没点缠绵悱恻的情感纠葛,要是每次碰到了愿意为别人死的有情人自己就要放他们一马,那怎么就偏偏没有人肯放我姜宁一马呢?

半刻钟不到,原本就枯瘦的老头元辰已经被木棉给吸成了一张人皮,小蜜蜂在母亲的肚子里打了个饱嗝。

至于那元夕和钱霸死得更快,区区元丹境而已,片刻之间洞里就只剩下了姜宁和木棉这一人一鬼。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吃人。”,木棉又拿她那湿漉漉好看的眼睛瞅着姜宁的脸。

姜宁没心没肺的笑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吃我而已。”。

木棉和小蜜蜂都笑了。

木棉出去解决先前逃跑掉的那些护卫,姜宁则留在了洞里,他还有事情要做。

方才进阶的时候,泥丸宫中的虚土就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情绪,类似于是在渴求什么东西。

这样的感觉姜宁一点也不陌生。

先前他进阶到生虚境界的时候,那一寸的小立方就总有这种吃不饱的情绪传递出来。

姜宁瞧了瞧身后尚有大半池子的雪琼脂,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他知道,自己的那方虚土天地是可以继续生长的。可是单凭那小天地自己吸收神秘空间之外的力量,等他到死的时候估计也长大不了不少,既然它如今又想要主动吸取一些能量,那姜宁自然由得它去。否则这一次就是三千丈范围之内都别想吸收到丁点灵气了。

弥漫着雾气的小立方被姜宁投入了水潭之中,上一次完全进阶,那小立方就让水潭下降了不少的水位,姜宁估摸着这次还会下降更多,估计那小天地成功进阶之后,这一潭子的雪琼脂怕是也所剩无几了。

水位在疯狂的下降。

一米,两米!

一丈,两丈!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小立方就吸收完毕,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从泥丸宫中传递出来。姜宁知道,虚土小天地第二次的进阶,算是完成了。

望着那已经见底,只有薄薄一层约莫不够两尺深的雪琼脂,姜宁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娘的,等到星极境的时候,老子拿什么喂你呀!

苦涩虽有,却是甜蜜的苦涩。

正待在小天地中的虹双还有褚倾城感受最深。

世界正在扩张!

姜宁嘴角上扬,这一次,他的虚土世界已经有九千丈!

梅子雨 077章 不登三宝殿

九千丈就是六十里。

姜宁轻轻一跺脚,灵影铺展,庞大的信息涌入了脑海。若是在战场上,他一个人就比得上十几标的斥候。

虚土小天地一下子扩张到了原先的三倍,树爷爷白梨扎根的地方往南五六里,生出了一汪湖泊,不算大,也就方圆六七里,湖泊的边上出现了一片林子,那些野鹿獐子什么的都跑了进去。北边的雪山长大了些,不再是原先低低矮矮小丘山一般的模样,约莫已经比得上那座听风崖了。变化最大的还要数那些灵根,最先种下去的降尘果树本就是水相灵根,虚土小立方吸收的能量对它们的助益最大,如今已变成了普通的树木大小,枝丫繁盛,绿意葳蕤。本就茂盛高大的白梨,树体也同样壮大了不少,只不过那个净水瓶的炼化依旧没有结束,大半的时候,树爷爷都没空变回人形。

姜宁他们平日吃过之后就随便扔掉的梨树种子本只是出于萌芽阶段,如今也在白梨的脚下抽条长大,要不了几年,这片草地之上就会长出一大片的梨树林子,到了春天就真的能瞧见‘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面。

灼华的桃子桃孙依旧是长势最慢的,整个小世界中的生灵似乎都跟着小天地来了一次进阶,只有那两片黑色的桃叶只是将将生出了两寸高,指头粗细的小树干,一片叶子变成了两片。

好在鹊儿走了又来了褚倾城,这些个灵根都被照顾的很好。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木棉一指头点在姜宁的眉心,千图万影出现在脑海之中。

“青电瞳!”姜宁有些惊喜。

“我看得到那些人的记忆,我吃掉的那些人。”木棉道。

“驭魂诀?”

木棉抿着嘴唇点头。

一把扇子,两条锁链,一根鞭子,都是灵器。

木棉拿了两条锁链,鞭子被姜宁随手扔到了小天地之中,至于那把原本属于秦阳的扇子,姜宁姑且收着,同为风相的鹊儿说不定用的上。

“你在想什么?”木棉拿小手在姜宁的面前晃了晃。

弥漫着雾气的小立方飞到了姜宁的手心,“你说,有没有一日,这片小天地可以长得如同我们脚下的世界一般广袤无边?”。

木棉道:“只管走下去,总有一日会看到的。”。

……

姜宁匆匆忙忙从南唐赶回大晋,又匆匆忙忙从大晋王朝南下。

本想回苏家小屋看看,又觉得人去楼空,徒增伤感。

剑元转青,紫金元丹,姜宁御剑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时间到明年尚有六个月左右的光景,原不必太急,只是大晋到处都有青玄的眼睛,呆着总是不安生。

潭底剩余的那些个雪琼脂被姜宁一股脑收进了小天地中,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往后的很长时间都难以北归,便宜了小天地总比便宜了别人好。

南十三国的选拔其实包括了大晋王朝,自然也就包括了青玄,只不过姜宁杀了大晋的太守,又和青玄反目成仇,当下只有去最近也是相对熟悉一些的南唐比较安稳。

一路南下,过了山阴之后便尽是陌生的地方,许是当年太小,姜宁对这些地方都没有半点的记忆。

戊戌年七月十一,正是流火的大暑时节。

木棉拉着阿采躲在了雪山上不肯出来。

作为鬼王级别的阴神,这么点燥热根本伤不到她半分,比起姜宁体内的那方玉玺差得远。

木棉理直气壮:“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同会不会伤到没有关系。”。

飞了那么多天,姜宁还是决定下来走走。

小镇子南边有条不知名的小河,所以便叫做河北,水塘多山也多,渔农果农的事儿就多。

镇子外头的果岭水塘忙忙碌碌,镇子里头的大街小巷却空空荡荡。

“饮伏茶,晒伏姜,烧伏香,羊肉汤。”只有些垂髫童子躲在阴凉地里念着童谣玩石子,在地上画了网格,下棋。

姜宁认得那棋盘,三颗大石子摆在这头,十颗小石子摆在那头,狼吃羊。

小时候同韩水边玩总是输多胜少。

姜宁找了间小店要了三碗羊肉汤。他一碗,褚倾城一碗,虹双一碗。

“一侯腐草为萤;二侯土润溽暑;三侯大雨时行。” 姜宁自顾自的念叨,手里的那瓶梅子酒兑了水,喝着有些寡淡,他也没与那老板娘计较,问起滋味如何,只道是好酒。

褚倾城拿胳膊肘子碰了碰正在狼吞狐狸咽的虹双,问道:“他在那儿嘀咕什么呢?”。

虹双头也不抬,含糊不清道:“想媳妇儿了呗!”。

褚倾城白眼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妩媚少女失笑道:“他算是个哪门子的英雄。”。

忽有一胖子从身后急急经过,撞在了姜宁的身上,‘哎哟’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直呼疼。

老板娘循声而来,瞧见这人马上就没了好脸色,双手叉腰道:“吴六,你小子又跑老娘店里做什么?上个月欠的二十五文铜钱还没有还清呢,不还清了,今日别想吃饭!”。

名叫吴六的胖子一边喊疼一边讪笑道:“老板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有正事儿。”。

“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子不去把你家那鱼塘子里的鱼捞了卖钱去,还能有个什么的正事儿?”

那胖子捂着肚子怪叫道:“青娘,我的亲娘哎,我是无屎不登三宝殿,我家外头的那个茅房前两天给大雨灌满了,这回会儿还有万两黄金在外头飘着,你发发慈悲先让我进去解决了人生大事再谈好不?”。

青娘怒火中烧,指着大门就道:“你赶紧给我滚,三天两头的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连茅房也要蹭,过几天是不是还要住到老娘的屋子里来呀?”。

那胖子眼前一亮,“那感情好啊,有青娘给暖被窝,我吴六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老板娘上去就给了那胖子一脚,把那滚圆的肉球又给踹到了地上,冷笑道:“你今儿要是不还钱,就是屙到了裤裆里头,老娘也不会管!”。

梅子雨 078章 做一回英雄

“老板娘,”吴六捂着肚子热锅蚂蚁一般的央求:“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可真的要憋不住了,我吴六坏了条裤子不打紧,害了客官们吃饭的心情你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虹双皱眉,拿勺子敲了姜宁的头道:“我不要闻着屎尿味道吃羊汤。”。

姜宁无奈道:“好的你不学!”。

虹双得意道:“我只学管用的。”。

一粒碎银子落在了那老板娘跟前的桌子上,“他的钱我还了。”姜宁摆了摆手笑道:“赶紧让这位大哥进去吧!”。

“算你好运!”老板娘瞪了那吴六一眼这才道:“赶紧滚进去,别在这里坏了客官们的雅兴。”。

那捂着肚子的吴六低头哈腰的道了句‘谢谢公子’,就赶忙往内院的方向跑去,瞧那熟门熟路的架势,以前是没少往这里边跑的。

吴六才进去没多久,很快又来了一波人,穿着衙门里的捕快衣服,带着甲刀就走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个黑袍子的中年男人,长得人高马大,浑身却是一股子阴阴冷冷的气场。

“老板娘,把你家那口子叫出来,跟我们走!”领头的带刀男子是个凝血八层,乃是这南阳县城的捕快头头刘捕头,只是这突然跑来抓人却是不知为何。

老板娘哈腰陪笑道:“刘捕头开玩笑了,我家那口子早入土十多年了,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

刘捕头不为所动,冷笑道:“凡起徒役,过家一人。咱们南唐现在要打仗,整个南阳县都在招兵,你没有丈夫,那就叫你儿子出来!”。

老板娘赶忙将先前收下的那点碎银子塞在那捕头的手中,有意无意的还那胸前那四两肉蹭了蹭那捕头的胳膊,媚笑道:“奴家那儿子今年才十二岁,可还没到那充军的年岁呢,再者这几十年呈平安稳,哪里有的丈打,要征的这么多兵?”。

那捕头一把甩开老板娘的手,若是在平时,他不介意同这老板娘来一场露水姻缘,再使些个手段帮她过了这个坎,可这一次他是半点差错也有不得,身后那人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他要敢有半点的违背,怕是不光自己,就连那县主都逃不过一死。

褚倾城咽下了一口肉,冷笑道:“什么时候征兵的事情也轮到捕快来做了?”。

刘捕头冷笑道:“这是县主大人的命令,可轮不到你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质疑!赶紧的,把你儿子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黑衣男子只是冷笑。

“我说娘子哎,是哪个在找我呢?老子虽然那活儿不灵光,在那床榻上不能让你顺意,也不能逢人就咒我死了呀!”。

从后院中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死气白咧要进去方便的胖子吴六。

刘捕快认得吴六,却懒得揭穿。

这家伙本就不是镇子上的人,户籍都没有,原是从北边儿逃难来的流浪汉,被个镇子上的鳏寡老头心好收做了干儿子,这才算安家。前几年吴六给那老头子养老送了终,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积蓄,就只剩下了个小鱼塘勉强糊口。

他既然愿意替那青娘的儿子送死,自己也没必要拦着,反正县里头的户籍查无此人,那黑衣服的一个外来人也搞不不清楚。

能少死一个便少死一个,他以后作威作福的时候也能多诈些个银钱出来不是?

老板娘楞了一下赶忙小碎步过去搂住了‘自家相公’的胳膊,眼泪汪汪:“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你个死家伙跑出来做什么,是真的想让老娘做寡妇么?”。

“啊?要征兵啊?”胖子吴六二话不说甩开了老板娘的手就想往后院里跑,可是不管他怎么跑,总也跑不出这间客店的后门。

黑衣男子一挥手,那吴六就被他抓住了脖颈,面色酱紫,说不出半句话来。两只肥硕的胳膊死命的拍打着那个中年男子的手臂,却仿佛拍打在了精铁之上,动摇不得半分。

“下一家!”黑衣中年男子冷冷道。

吴六仿佛死猪一样被那人丢在了地上,自有两位捕快把他架在了中间。

老板娘深深的瞧了那胖子一眼,眼中有泪光闪烁。

“你,跟我们走!”黑衣男子指着姜宁桀桀笑道。

刘捕头赶忙上前解释道:“使者,这几位并不是镇子里的人,他们没有……”。

黑衣男子一挥手就把那捕快甩飞了出去,冷笑道:“我说有,他就有!”。

“哦?”虹双唯恐天下不乱,媚笑道:“你有?有什么?有病吗?用不用姐姐来给你治治?”。

虹双的妩媚浑然天成,即使是那中年男子心底也是生出了一团邪火,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燥热,,进门的时候他就瞧见了那个媚态天成的小妞儿,早有吃下她的打算,这回那狐媚子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不肯放过。

“有,有病,我的病可严重了,就需要姑娘你这样的美人来治病才能治得好!”话没有说完就一把抓向了虹双的手臂。

姜宁动都懒得动,一个生虚三层而已,根本不是如今生虚八层的虹双的对手,且让她自己料理好了。

“轰隆!”黑衣的男子倒在了地上,接连撞飞了七八张桌子,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男子自知踢到了铁板,张口就有诡异刺耳的尖啸声响起,传遍了小镇!

“你们死定了!”黑衣男子眼神怨毒。

不到盏茶的时间,十多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子就来到了小店的门外,领头男子留了两撇细长的胡须,也是个中年人。

看到客栈内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之后,领头的小胡子脸色阴沉,“是谁敢同我黑衣门作对?”。

赤色的丹气氤氲于掌心,那小胡子身上爆发出了狂暴的气势,骇的一干吃饭的人都哆哆嗦嗦跪在了地上直呼大仙!

小胡子眼中满是得意。

“黑鼠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打得我!”那黑衣中年人见到了伙伴,顿时来了底气,愤恨的指着姜宁他们这一桌子上又跑回去吃羊肉汤的虹双!

黑鼠可不是那个蠢货,他一眼就看出来虹双身上的妖气。只是再仔细一看虹双那妖娆的身段儿和妩媚的脸蛋儿,他生出了同先前那手下一样的龌龊想法。那些妖族在床笫上的功夫可是比人类的女子要厉害多了,他自己就深有体会。

一道黑气从那小胡子的指尖点出,黑衣中年男子的眉心露出了一个血洞。

“为,为什么?”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小胡子冷笑道:“我的妞你也敢动,你不死谁死?”。

虹双唯恐天下不乱,鼓掌道:“死得好!死得好!”。

小胡子笑道:“跟我走吧!”。

虹双一把抱住了姜宁的胳膊,目光却是盯着那元丹境的黑衣小胡子,欲迎还拒的道:“奴家也想跟大仙你走呢,可奴家现在已经是他的妞儿了,这该怎么办呀?”。

姜宁喝完了最后一口羊肉汤,面无表情,不管是苏鹊,木棉还是虹双,遇事情总是理所当然的要自己出手,他已经习惯了。

“大仙!我跟这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想要尽管带走好了!”姜宁毫不留情的拆台道。

小胡子懒得同这俩人玩游戏,冷笑道:“一个都别想跑,给我统统抓回去!”。

小灰握在了手里,姜宁笑道:“偶尔做一回英雄救美的事情也不错。”。

虹双白眼道:“要不是树爷爷很忙我才不稀罕你这姜丝来救。”。

眨眼的时间,小胡子连同七八个黑衣人全部身首异处,小灰的剑尖有鲜血滴落。

梅子雨 079章 跟我灭门去

没有看到姜宁出剑。

所有人都看到了姜宁收剑。

吴六死里逃生,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完了”刘捕头哀叹道。黑铁门有星极二层的高手坐镇,他们此次来县城里抓人就是那门主的命令。眼前这个人虽然厉害,终究只是过客,黑铁门的人死在了这里,那么他们南阳县的人怕是会死的更多,就算是死绝都有可能。

南阳县方圆五万里,黑铁门就是王,没有人敢在这里他们过不去,就连朝廷也不能!

褚倾城道:“当英雄就要好人做到底,不然就别做。”,她跟着老埙头儿东跑铣刨混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穿了那捕头的心思。

“黑铁门在哪个方向?”姜宁一把扶起那个捕头,等他站稳的时候,身上的伤势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木相元气修复伤势最在行,姜宁轻车熟路。

刘捕头赶忙指了指东边儿的某个方向。

姜宁笑道:“走了,跟我灭门去”。

“这就对了嘛,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得出手!”虹双笑眯眯道。

姜宁没好气道:“应该是路见不平你们吼,你们吼完我出手。”。

妩媚少女把胳膊搭在姜宁的肩膀上,笑道:“咱哥俩谁跟谁啊…”。

褚倾城道:“你还真去啊?黑铁门可是有星极二层的高手,山门肯定有大阵保护,你打得赢?”。

姜宁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非得进去。”。

……

黑铁门这几日一直在死人。

小到凝血境的外门和杂役弟子,大到内门弟子,核心弟子,还有门中的长老,执事。

灯池的魂灯已经灭掉了五十多盏。

掌门李刑有些恼火。

倒不是在意那些废物的死活,抓活人的事情本就于他没有什么益处,只是这是上头的命令,据说是幽极谷那边的命令,完成了任务有没有奖赏他不知道,可是完不成任务…,想到这里李刑就一阵子哆嗦。

“抓几个人而已,难道也要我亲自出手不成?”。

“你不是急着南下去阙京么,怎么这么好心跑来帮那些镇民解决问题?”虹双捋了捋发丝,狐疑道。

姜宁笑道:“休练讲究财侣法地,媳妇儿已经给人抓走了暂且不说,心法我有《苍木剑图》,小天地姑且也能算是我自己的地盘,如今差的可不就是这一个财字?我如今可是半点的修炼资源都没有了。”。

“原来你是打黑铁门里资源的注意,就知道你这家伙没那么好心。”。少女翻了个白眼。

姜宁没好气道:“我要是不好心你早给柳木闲那个道士给做成狐皮大衣了,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虹双鄙视道:“你救我还不是为了打我树爷爷的主意?”。

姜宁道:“咳,咳,你看那边,好像又有一波黑铁门的弟子出来了。”。

虹双瞪了姜宁一眼,说不过自己就转移话题,可恨,可恼。

小立方一闪而逝,灵影覆盖了六十里内的整片大地,只是黑铁门所在的那片山脉却无法探查清楚,想来是有遮掩气机和屏蔽探测的阵法。

“哼,又是些喽啰,这个李刑还真是谨慎。”。

姜宁不想在这里浪费太久的时间,但是既然决定要除掉这个黑铁门,不杀了这个李刑,就算杀光其他所有的人也无济于事,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再找到一批徒子徒孙来,吴六和老板娘那样的老百姓还是难逃一死。

黑铁门,密室。

李刑手心里放着一个拳头大的宝珠,宝珠里面则是一个人的影像。

“说好的三千活人,怎么到现在都只有五百?恩?”宝珠里的那个人冷声质问道。

李刑沉声道:“请护法大人在给李刑一点时间,黑铁门这段时间好像被人盯上了,外出‘捕猎’的弟子死伤惨重,等我把那罪魁找出来解决掉,上一次说好的数目定然一个不差的给大人补上。”。

“那我就再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约定好的数目,我要两倍!”。

李刑心中咒骂这护法的贪婪,嘴上却道:“谢护法大人开恩”。

收起那水晶球,李刑随手一招,便有一把长柄镰刀出现在了手中,散发出嗜血的红光。

“藏头露尾的小子,这次定要把你泡在千叶蛊池之中,做成那黑衣傀儡!”。

姜宁隐藏于暗中,只有小灰分出的影剑穿梭来回于虚空之中。很快那一对黑衣们的外门弟子就倒了下去,没了生机。

“这都第几波了?”褚倾城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这个黑铁门是叫乌龟门吧,这么多的弟子被人杀掉,那个门主都沉得住气?”。

远远有赤色流光从那山门出飞掠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赤色的镰刀,镰刀上不自觉的散发着血腥气和死气,也不知是杀过了多少人,收割了多少条性命。

姜宁眉头一挑,“总算是出来了!”

紫金色的丹气化作青色的剑元注入到小灰的剑身之上,姜宁飞身而起,往远处去。

小灰上附着的剑元乃是青色,一般人很容易就当成了青色的丹元。姜宁就是要利用这种迷惑性。

李刑一看是个初入元丹境的小子,原本还有些警觉的他这会儿也放下了心,区区元丹一层而已,丹元是青色的,怪不得能够杀掉自己手底下那么多的人,但他乃是星极二层的真人,两人之间有十二个境界的差距,其中还有星极境这么一个大境界,他不信自己斗不过那个小子。

“速度倒是挺快!”李刑冷笑道,姜宁此时展现出的速度对于一个元丹境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快了,但是比起自己还是差得远,李刑再一次在心中笃定,这个家伙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星火燃烧,李刑整个人瞧着就像是一道流星滑落天际,转瞬间,他和姜宁的距离就被拉近了四分之一,再有三个呼吸,只需要三个呼吸,他就可以追上姜宁!

姜宁嘴角勾起,怕死的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欺软怕硬。他们碰到境界和自己相当的对手都不敢一战,却总喜欢对那些境界不如自己的人颐指气使,骄横跋扈,这样的人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了多少。

只要自己表现得稍稍弱一些让那些人觉得胜券在握,他们会变得比那些真正凶狠的人显得还要凶狠!

李刑此时约莫就是这样!

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的拉近,很快就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

姜宁陡然加速,稍稍又把距离拉开了些。

李刑冷笑:“哼,你有所保留,可我的实力却连一半都没有用出来!”。

星火喷薄,李刑的速度陡然变快了一成,同姜宁之间的距离再一次开始拉近。

姜宁又一次变快,将将同身后的李刑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

李刑心中略微有些惊讶,姜宁如今展现出来的速度对于一个元丹一层的人来说已经非常的快了,怕是有很多元丹七层八层的人也就只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但是这并没有能够是他惊慌,反而让他有些安心。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再一次加速,李刑喃喃道:“速度确实很不错了,但是这想必就是你的极限了!”

正常情况下确实是如此。

一个人如果能够甩开另一个在后面要追杀他的人,他又何苦只是把距离堪堪保持到别人追不上,自己却也拉不开的的地步呢?

又过了盏茶的时间,李刑骤然加速,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前,挡住了去路。

“我黑铁门的人是你杀的吧?”李刑冷笑。

“没,没有!”姜宁疯狂摇头,一脸的惶恐。

“哼,没有?那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一见我出来就跑?”

姜宁‘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似乎不敢看那黑铁门主的脸,只是小声道:“因为我怕啊,有一个星极境界的人提着个灵器杀气腾腾的飞过来,是个人都会逃跑的吧?”



“装蒜。”李刑冷笑,姜宁的剑上到现在还沾着血,尽管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把剑往自己的身后藏,可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

李刑懒得同姜宁玩猜谜语,星火燃烧,赤红色的镰刀上有嗜血的情绪传来,他要一刀把这个敢于同自己作对的家伙给打成半残,然后丢到蛊池中将他练成傀儡!

姜宁抬头,眼中尽是嘲弄之意!

好不容易把你这个缩头乌龟给等出来,不骗的你跑远一些,万一那阵法里去,我岂不是难办?

李刑看到姜宁眼中的神色之后心中一跳,以为这家伙是有什么后手,可是环顾四下并无他人,也并没有什么大阵之类的埋伏,一颗心又马上放了下去,区区一个元丹一层,不管多厉害,他李刑都不会怕!

镰刀携带着熊熊星火劈落下来,姜宁一剑大雪崩,从正面同李刑对撞在了一起。

紫色的元丹,丹气就已经足以同星极境的真元相提并论,短时间内根本就不会落於下风,差的就只是真元的量而已。

姜宁的元丹乃是最强大紫金色,比起一般的星极境真元还要厉害不少,转变成为青色的剑元之后,寻常的星极真元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抛开真元的多少,单单比较真元的质量,姜宁是要胜过李刑数筹的!

剑和镰刀轰然相撞,李刑的身体急速后掠,这第一招的较量竟然是他完败!

姜宁冷笑,一剑三千尺有如银河垂落,崩雷流泻,银白色的粗大剑芒从上而下电射在那李刑的身上,李刑去势都还来不及止住,根本没有余力反抗,只来得及把那灵器红镰越变越大,挡在了胸前。

剑气刚落,剑锋又至。

李刑从天空中掉落的速度本就被那一剑三千尺的剑气给逼的陡然加速,姜宁的剑锋却马上又精准而霸道的刺在了镰刀的刀柄之上。

“轰隆!”

李刑的身体坠落在了地上,鲜血飞洒,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十多米深的大坑,镰刀脱手飞出,远远的甩了去,掉落在了一边。

“上当了!”李刑此时又急又怒,怒的是姜宁欺骗了他,那个家伙的实力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强得多,若是他一开始就这么强,李刑知道自己绝对会逃回山门接着护山大阵来阻敌,同时与上头禀报求援。可是事到如今,已经飞出这么远的距离,自己就算是想逃,恐怕也逃不掉了!

不管是多软弱的人,当他被逼到了绝境之中,也可以变的凶狠起来。

狗急跳墙,就是这么个意思。

镰刀钻入地下,很快就回到了李刑的手中。

李刑双目赤红,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狠狠的道:“既然你不让我活…”

地上的那个坑洞中有咒语响起。

姜宁皱了皱眉头。

李刑的身体从里面飞出来的时候,全身都被奇异的咒文包裹。

有十口黑漆漆的棺材从他的手心飞了出来,越变越大,像是花瓣一般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

天地间阴风习习,饰扣棺材越转越快,形成了一股黑色的龙卷,把他的身体整个的包裹在了其中。

“这是什么呀,臭死了!”远处观战的虹双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头发不让那黑风给吹起来,另一只手则是捏着鼻子,那黑风中像是有一千只死老鼠和一千瓣烂了的大蒜,让人闻了就想把明天吃的饭都提前吐出来。

“敛尸术!”褚倾城皱眉,“那个家伙已经疯了,他这样做杀不杀得掉姜宁我不知道,他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

虹双眉头一挑:“姜丝一个元丹一层,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么?”。

姜宁结成元丹之后,褚倾城并没有见过他出手,所以并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厉害,但当下还是点了点头道:“能把那个人逼到一上来就使用鱼死网破手段的地步,或许他现在真的已经强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虹双眼中异色闪过,笑道:“原先看那家伙胆气这么足,以为他到时候是要请木棉姐姐出来帮忙,没想到自己如今就这么厉害了,刚认识的时候同一个元丹四层的柳木闲打架都要拼尽全力才能赢下来,如今连半年的时间都不到,这家伙真的是个怪物!”。

褚倾城笑道:“看来我没跟错人。”。

虹双揶揄道:“你不会和木棉姐姐一样,也被姜丝给迷惑住了吧?”。

褚倾城捏了捏少女柔嫩的脸颊,没好气道:“李公子娶肥婆的事情我到现在还没有忘干净呢,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虹双嘿嘿一笑。

姜宁并不认识什么敛尸术,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李刑身上的气势在不断的增强,如今已经突破了星极三层,还依旧 在拔升,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星极四层,若是等他完成这个奇怪的仪式,自己恐怕会有大麻烦!

剑环轮转,三十柄光剑一字摆开,携带着凌厉的剑元分别刺入了那黑色的龙卷臭风之中!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光剑进去之后就连同与姜宁的心神练习都直接消失不见了。

黑色的飓风之中,是个漆黑的棺材盖子自动推开,有十具爬满不知名蛊虫的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并从哪些棺材之中坐了起来!

“给我起!”

李刑心知必死,涕泪横流,状若疯狂,十具尸体同时张开了大口,从棺材之中飞了出来,爬到了李刑的身上。

尸体在撕咬着李刑的肉体,李刑也在撕咬这那些尸体,臭气熏天的黑色飓风之中,一时间血肉和蛊虫混在在一起,分不清是李刑在吃那些尸体,还是那些尸体在吃李刑!

总是到了最后的最后,吃来 吃去,飓风中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纯黑色身体,胳膊,脊背,头颅,腿,脚,所有的关节上面都零零星星的长出了一些眼睛,眼睛睁的滚圆,愤恨的盯着飓风外头的姜宁,有血泪从其中流出!

“杀!”滚滚的黑色飓风之中有带着浓烈憎恨意味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分不清是男是女。

“娘的,又是一场恶战!”

姜宁拔剑,一出手就是银河!

黑色飓风散发着滚滚的恶臭和毒素急速逼近,姜宁的九千丈灵影竟然丝毫探测不到飓风之内的情景,更不知道现在哪个李刑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小灰刚一出手,就已经刺到了那龙卷之上,仿佛根本就没有用掉一点的时间。

天地之间万千剑光凭空出现,将那庞大不知几何的龙卷竟然包裹在了其中!

剑龙卷裹毒龙卷!

毒气有如春风化雨烟消云散,姜宁的剑气也是强弩之末,里面的那东西轻轻挥了挥手就消散殆尽!

姜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刚才的那一下剑龙卷,等闲他也不敢用出来,实在是消耗太过巨大,只不过若让那黑色的龙卷继续存在,他所处 的形式将会更加的危机!

那怪物所有的眼睛中有乌光流淌,细丝一般的黑色线条来回交织,化作了一条上百丈长的黑色大手臂!

手臂的前端有黑色大手从天而降,就像是一个小山那么大苍蝇拍,要把姜宁这个小虾米给拍的粉碎 !

“谁怕谁!”

姜宁冷笑,剑气洪流骤然迸发,这一招是在大鸟背上同白星芷战斗之时所用出的招式“秋杀!”。

方圆六十里之内所有的元气都汇聚在了姜宁的剑尖,化作了一只元液组成的奢侈大剑,一时间仿佛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破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磅礴的木相元气在《苍木剑图》的催动之下疯狂的冲天而起,同那猛然砸下的巨大黑手来了个针锋相对的碰撞!

黑色的大手中仿佛有万千个魂魄在凄厉的嘶号,被那冲天大剑从中间破开了一个数丈的缺口,紧接着姜宁一剑凤去,瞬间出现在那黑手的手腕边上,巨大的黑手转瞬之间齐根而断!

“杀!”

那怪物依旧只是一个杀子,依旧带着无边的恨意!

元丹五层!

姜宁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去探查那怪物的实力,此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力比起前段时日在山洞之中遇到的那个黑衣老头子元承都还要厉害一分!

姜宁嘴角翘起,喃喃道:“早该与星极五层的人打一架,现在看来是命中注定,怎么躲也躲不过了!”。

全身都长了眼睛的黑色怪物速度丝毫不比姜宁慢,一道黑影化作流光,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朴实无华的一拳同姜宁手中小灰撞在了一起。霸道的力量透过剑身传递到了姜宁的手臂,右手一阵的发麻,阴气和毒气钻入了手臂,有剧痛传来。

姜宁心道单凭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打不过这家伙,眼珠子一转,笑道:“那就来试一试你的威力!”。

散发着紫金光芒的玉玺从姜宁的心口飞出,迎风而涨,转瞬之间就已然遮天蔽日,比那先前的龙卷还要大上数倍!

“抱山印!”

仿佛有一个天外大星从头顶坠落,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玉玺收回的时候,那黑色长了眼睛的怪物已经不见了!

梅子雨 080章 锦鲤吞烛台

澜沧江畔云雾山,有少女推着轮椅直愣愣走入了山壁之中。

轮椅上坐着一位儒雅男子,正不儒雅的仰头偷瞄着少女胸前饱满的风光。

少女对此不甚在意,面无表情的把自家公子的脑袋摆正,问道:“十三国大比尚有一年多的时间,公子急着来这绣象云气台做什么?”。

“还是蕊儿好”,儒雅男子笑道:“换了小灵,肯定要把我从山道上直接推下去!”

少女皱起鼻子嗤笑道:“只敢看不敢吃,胆小鬼一个,我才懒得理你。”。

儒雅男子哈哈一笑:“知我者蕊儿也。”。

“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少女又道。

男子笑道:“三千盏绣像烛台半月前刚刚摆好,如今就已然灭掉了九盏,而且灭掉的那九盏都不是铜盏,而是七盏银台,两盏金台。我实在是好奇的紧,又真的是闲得慌,便想过来瞧瞧。”。

少女道:“往届大比,直到十三国国内的选拔赛开始才会慢慢出现灭灯的情况,在那之前别说是灭灯,就是云气台上的那些个锦鲤,被吃掉的都不多,看来这一次的龙渊榜之争要比往届都要激烈啊。”。

男子笑道:“算算时间,约莫也就在这个百年之内了,早一些总是好的。”。

少女有些疑惑,却终究也没有问。

少女推着轮椅走过雕刻着不知名咒文的浮空桥,来到了山腹深处的浮光殿,大殿内别无他物,只有一排排的长明灯。

最前面的三排乃是青铜灯座,每排五百盏长明灯,烛光忽明忽暗的跳动,就仿佛是有人在呼吸一般。

中间的两排乃是白银灯座,再往后的一排则是灿烂的鎏金灯座,灯座之上皆有烛光闪烁,有如星辉流明。

鎏金烛台之后尚有锥形的烛台阵列,分别摆着白,赤,青,黄,紫,紫金六色底座的烛台,此时解释一片晦暗,并无烛光闪耀。

那些晦暗的烛台由起先的白色道最后的紫金,依次有一百零八,七十二,三十六,十八,九,一之数,摆在大殿最深处也是最高处的那唯一的一座紫金烛台明明没有烛光燃烧,偏偏进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它的身上。

“往前一千年,能点亮紫色烛台的人都没有超过两手之数,大多时候黄色烛台亮,便已然能够在榜单前十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一盏紫金灯已有数千年未曾亮起过了吧?”少女走到最前方,有些怜悯的摸了摸那紫金色的雕龙灯座,叹道:“你一定很寂寞吧?”。

“高处不胜寒”,儒雅男子温和一笑,转而道:“铜灯未损,金银先碎,却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的。”。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少女好奇道。

坐在轮椅上的儒雅男子手中有砂砾一般的星光洒出,在空中就分成了九团,各自变幻成为游鱼飞鸟猎狗野兔分别跑向那些碎裂的灯座,其中一只小狗撒丫子跑到了一个碎裂的银色灯台的旁边,低下头拿鼻子嗅了嗅,‘汪’的叫了一声,重新化作了一团星砂,在那碎裂烛台的上方排列组合,摆成了两个字--秦阳。

“哦”,儒雅男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秦阳竟这么快就死了?”。

名叫蕊儿的少女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什么,揶揄道:“就是那个长得比公子你还俊俏的那个家伙?我记得你当时说此人天赋不错,肯吃苦,有耐心而且有城府,虽是元丹八层,却值得给他点一盏金灯,一百零八柄鲤鱼扇,你还送了他一柄来着?”。

儒雅公子点头道:“此人是个不错的人才,原以为这次十三国大比,他起码能够点燃一盏青灯来的,没想到大晋王朝的初试都还没有参加,就已经灭灯了。”。

“公子你的眼光这么差,真是对不起老阁主的信任!”少女嘲笑道。

轮椅上的公子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老头子自己眼光差选了我,我乃是他的亲传弟子,眼光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叫上联不正下联歪!”。

“说了多少次了”少女翻了个白眼,纠正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公子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都差不多,差不多。”。

此时那些小鸟小鱼都各自找到了一个碎裂掉的烛台,纷纷幻化成了一个个闪烁着黯淡星光的姓名,少女懒得理会自家那总没个正形的公子,一屁股坐在了轮椅旁边的地上,逐个的念叨起了那些漂浮在大殿中的名姓,半点没有作为丫鬟的自觉。

“棋童,李岁先,张白柯,王守义,钱霸,公孙穆,司徒方,梁驰”。

那公子笑道:“棋童和张白柯两个银色灯座的死在了许元硕的手中,理所当然。金灯的李岁先死在了一个紫衣少年的手里,不出意外,是咒神宫这一带的传人,也算是正常,同为金灯的梁驰死在了铜灯呼延风手下,那个刑舍出来的小子想必如今也已然踏入元丹境界了,修炼的倒是挺快!”。

少女闻言点评道:“符皇的传人一向行踪隐秘,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这一次想必也不会参加。许元硕毕竟是听风楼楼主许明的儿子,这一届的龙渊榜首,十有八九便是他了,杀掉几个银色灯座的确实不值得意外,至于那个神神秘秘的咒神宫,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觉得惊讶,那个呼延风就更别提了,他和那个叫小尾巴的丫头两个人把一整棵树上几百颗降尘果都吃光了,就是一头猪也该修炼到元丹境了,其实应该算作银灯,不过能打得过金灯梁驰,也确实是不简单!”。

公子闻言点了点头,示意那少女继续说。

“恩,钱霸我有印象,”少女托着下巴道:“应该是和那个秦阳一路的,我记得公子说过他也有评入金灯点青灯的潜力,只比秦阳弱了半筹,若是进入星极境界,两人之间孰强孰弱仍不好说。”。

公子笑道:“这俩人乃是一路,如今又一起走了黄泉路,怕是给同一个人杀的,只是想要查出是谁,尚且还需要一段时间。”。

少女笑道:“杀得掉他们,岂不是也有实力点金灯?”。

那公子道:“除了那呼延风一路从青铜灯盏排入了金灯行列,目前的五百盏金灯的次序并没有任何改变,如今来看,约莫是死在别的什么人手上了。”。

少女点头,有些人年纪已经超过了五十岁无法参加这次的十三国大比,但是他们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杀掉一两个点了灯的高手也不太值得惊讶。这片大地之上藏龙卧虎,他们机杼阁不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了。

轮椅上的儒雅男子笑道:“至于那个银灯王守义,乃是幽极谷在南唐分殿的一个副使,元丹七层的银灯,死了在王虎的手上,那少年和幽极谷之间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单凭一股子狠劲儿和那盏心灯,只能算是饮鸩止渴,怕是走不远”。

少女点头,别人不知道那盏灯的来历,他们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心诀落在了南唐皇室的手中,只有一盏灯,早晚会走上歧路。

“青玄的那个姜宁,”少女道:“公子你为什么不给他做一盏烛台呢?御南城外他同王虎的那一战,虽然只是生虚七层,实力起码有银灯的水平了,至少也该做一盏铜灯吧?”。

儒雅男子笑道:“这个人身上的迷雾太过浓重,明明看得到,却总是看不清楚,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给他做一盏什么样的烛台合适,索性就不做。”说到这里,轮椅缓缓扭转,男子的目光穿过了大殿,望向外头巨大的绣像云气:

“云气台中有锦鲤十万三,总该留下那么一两尾有可能化龙的鱼儿,这样才算公平。”。

少女掩嘴一笑,带起了胸前的万种风情:“就是公子你常说的草窝里也能出金凤凰?”。

坐在轮椅上的俊雅男子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少女推着那公子走出了浮光殿,殿外整个空洞的山体的底部,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平台,平台之上有数不清的各色锦鲤在其中游弋,大多时候皆是我行我素,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也会有两条鱼儿互相撕咬,直到一方被另一方彻底吞下才算作罢。这些个在空气中来回游动的鱼儿并不是真的鱼儿,而是由机杼阁秘密制作的云气幻化而成,名字就叫做绣像云气。云气台上的锦鲤同浮光殿中的烛台一般,每一只都代表着一个人。只不过一般来说能够进入云气台中做一尾锦鲤的人多些,能够摆在浮光殿中做一方烛台的却少之又少。

十万三千鲤,只有三千化作烛台,可见一斑。

那公子耐心的坐在原地瞧着那些个云气游鱼在山腹追踪穿梭来去,津津有味,推着轮椅的丫头却渐而失了兴趣,想着自家公子什么时候离开,好到山下的客店里要一碗羊肉汤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不管是微光殿还是绣像台都显得格外的宁和祥静,那公子揉了揉坐在轮椅边上发呆的蕊儿的小脑袋笑道:“外头的雨终于停了,可等急我了,咱们这就下山吃饭去,老板娘做的羊肉汤可要比咱家老头子的手艺好多了,早起那碗的滋味儿到现在都忘不掉。”。

少女的眸子中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名叫蕊儿的少女推着轮椅走上浮空桥,在无数尾锦鲤之中穿行,还没有走出十步,就有一尾白色的鲤鱼高高跃起,飞出了云气台,直往那微光殿中而去!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把握住了蕊儿的小手,下一刻,两人就出现在了微光殿中。

大殿之中,有一尾白色锦鲤张开嘴,一口将后排的一座金色灯盏吞入了腹中!

男子脸上有笑容蔓延!

梅子雨 081章 揽雀门乱象

褚倾城盯着面前的黑色水潭双眼发亮。

“发财了!”

臭气熏天的千叶蛊池中,除了那些不知名的蛊虫之外就只有尸体。

自打师傅死了以后黑笛子就被束之高阁,褚倾城把黑瓶子放在地上,吹埙。

乌泱泱几千道黑气从那池子里飞到了瓶子里,然后众人就听到了小蜜蜂打饱嗝的刺耳声音。

木棉总拉着阿采到雪山上玩,作为回报,阿采就拉着木棉到瓶子里玩。这回算是蹭了一顿饱饭。

姜宁一脸黑线,自己打生打死总算灭了黑衣门,除了李刑的那把灵器镰刀之外就只有一百五十多万的元液,还有一本《炼尸诀》。期待中的什么丹药啊,灵果啊,稀有的炼器材料啊什么都无,这里除了骨头就是蛊虫,要不就是棺材,没半点有用的东西。

一百万的元液足有一大池子,又带不走,姜宁便一股脑儿都给弄到了小天地中当花肥,浇灌给了那些灵草灵木,当然,在那之前,姜宁,虹双还有褚倾城都喝到了撑。

木棉看过了一遍《炼尸诀》后就把心法交给了褚倾城。

虹双揶揄道:“那十口黑棺材可大可小,都是灵器来着,被你砸碎了!”。

姜宁低头喝羊肉汤,不理会红二。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这一次的梅子酒格外的香甜,一滴水都没有掺,老板娘笑着说管够,不要钱。

等姜宁他们走了以后,老板娘才问那胖子吴六为什么跑到店里来送死。那肉球才正儿八经说了句人话,“吴六刚来到镇子上的时候快饿死了,是老板娘赏了一口饭吃,才能活到后来认了干爹,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

被人换做青娘的老板娘挠了挠头,她给乞丐们施舍的食物都是些馊了坏了没人吃的,哪值得赔一条命。

……

揽雀门不设核心弟子,只分内外两门。

内门是四大宗家的弟子,外门则是外姓弟子,外人说起这四大宗门之一的揽雀门,都只当其为一个门派,实际上却是一个家族联盟。

门内的四大家族乃是东方家,南宫家,司伯家,还有幽家四族。如今掌权的南宫雀便是出自南宫家族,修为神象九层,修炼的乃是揽雀门的最高心法《玲珑经》。

而司伯家则有神象八层的司伯雄出任白雀峰的峰主,青雀峰峰主由掌门南宫雀领,而苍雀峰和幽沉谷则分别由东方家族的东方若水和幽家的幽庭松做主,这二人皆是神象六层,除了那修炼《玲珑经》的掌门南宫雀之外,其余的三位修炼的便都是《天巽骨录》,虽是排在第二等的图录,《天巽骨录》比起玲珑经来说也就只是略逊一筹,只因那《玲珑经》非女子不能修炼,所以揽雀门的门主历来都是女儿身,这一代的司伯雄,东方若水,幽庭松三人皆是男儿,故此南宫家的南宫雀便毫无疑问的坐上了掌门之位。本来东方家族还有一位长女名唤东方白,资质天赋比起南宫雀尤有胜出,最终却自己放弃了做掌门的机会,私下曾有人说,若那东方白选择了修炼《玲珑经》,做揽雀门的掌尊之位,如今的成就怕是不亚于听风楼那位惊才绝艳的许明楼主。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最终还是南宫雀坐在了掌教的位置上。

事实上这几十年来,四大门派之中,除了邪教领袖幽极谷蒸蒸日上愈发强大之外,东庭域领袖木天尊所在的青玄从整个八域最强大的门派一再沉沦,到了如今,单单在东庭域,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门派就已经不下于两手之数,算是衰落到了极点,素女观亦正亦邪,虽常有门人弟子在世间出现,做事却仿佛只凭本身喜好,前一日可以使救万民于水火的神仙姐姐,后一日也可以马上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玉面罗刹,就连自己门内的弟子相互争斗厮杀也不做管束,不管在白道还是黑道都是声名狼藉,渐而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场面,想做坏人的不敢拜入素女观,怕有一日被自家人斩妖除魔干掉了,想做好人的也不愿去素女观,去青玄这种道门正统岂不是更好,就算不喜欢去青玄,跑远点去东海那边的月井也好啊。再加上素女观素来就只收女弟子,而且不管是相貌还是资质要求都极为严苛。这就导致了虽然素女观一门有《玉女心经》和《罗刹经》两本经书级别的心法,弟子的数量反而是顶尖门派中第二少的,最少的自然是一代只有一个弟子的刑舍,算起来势力也不咋地。

至于最后的揽雀门,数十年前也曾经盛极一时,盖压过了除了符皇和听风楼之外的所势力,但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大唐王朝的土崩瓦解而烟消云散。

揽雀门,揽雀门,网罗天下良禽,择大唐而栖。

世上很多人知揽雀门,也知道南唐,却不知揽雀门并不仅仅只是青雀山脉上的那个幽深的门派,整个南唐王朝便都是揽雀门!

揽雀门分为一显一隐两门,隐门乃是揽雀门的山门,显门则是整个南唐王朝。但是时间一长,揽雀门天下皆知,而知道南唐王朝乃是显门的却少之又少。

南唐王朝的神主幽澜和神后东方白便分别来自揽雀门中的幽家和东方家。这件事情,就连南唐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隐门变成了显门,显门则变成了隐门。

所以当天威赫赫的大唐四分五裂之后,不仅是唐王朝由盛转衰,血脉相连的揽雀门也损失惨重。

说到底,揽雀门如今的形式就如同当下的南唐王朝一般,不可小觑,却也威风不再。

大唐崩碎的时候整个揽雀门由南宫雀初掌,当时大将军刘静心和权相司徒炎把持了朝堂上的大半数军政事务,整个王朝已经是分崩离析之势,仔细说来,并不是南宫雀自己的过失,但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讲道理的。刘静心和司徒炎裂土封疆分别建立了大隋和大吴,青玄趁乱插了一手,帮助北边雄心勃勃的军阀曹昂建立了大晋,也从大唐分裂了出来。这些个污遭事情都发生在了南宫雀做掌门的时候,大家便一概把这个过错算到了她的头上,私下里怨她,恨她,诋毁她,她这个掌门人的声誉和威望日渐凋零,除了在自己南宫家和青雀峰还尚有些话语权,基本上已经算是光杆司令一个。

白雀峰,苍雀峰,幽沉谷皆是离心离德,要不是因为南宫雀修为最高,门内无人能敌,这个明面上的掌门之位估计都保不住。

鹊儿那日被师傅带走之后,便理所当然进入了青雀峰。

然后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掌门的亲传弟子,被传授了《玲珑经》。

年常日久,白雀峰,苍雀峰,幽沉谷这三家做事已经习惯了不征求掌门意见我行我素,身为掌门的南宫雀做事也自然懒得知会旁人。

可《玲珑经》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事情还是传到了那三家的耳中。

今日,青雀山的山顶,司伯雄,东方若水,幽庭松,皆聚集在青雀殿内,气氛凝重如铁。

“你叫什么名字?”东方若水温和的笑着,却有沉重的压力迫在了苏鹊的胸口,犹如打锤捶打在了她的心口上。

南宫雀冷眼旁观。

鹊儿心底万分的委屈,又不是她自己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的。

可是瞧着那帮人戏谑嘲讽的眼神,她就死命忍着,不让喉咙里的血吐出来,也不让眼睛里的泪流出来。

师傅南宫雀的话不多,也不好听,但是对自己却并不赖,从姜宁那里掳走她的第一日就把《玲珑经》悉数传给了她,每有疑惑,知无不言。

她不愿那些人小瞧了自己,更不愿他们因此小瞧了师傅,还有姜宁。

“苏鹊!”苏鹊分毫不让的直视着东方若水的眼睛,朗声道。

南宫雀眼底有欣赏,也有戏谑。

幽沉谷冷笑道:“姓苏,非我四族子弟,焉能入内门,有怎么有资格修习《玲珑经》?掌门你难道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么?”。

南宫雀只是笑,越笑越开心!

司伯雄难得没有说话。

身为揽雀门中修为最接近掌门南宫雀的人,平日里同掌门一派斗得最凶最狠的就是他。时至今日,门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司伯雄想要把那个女人从掌门的位置上拖下来,自己改朝换代取而代之。

就算你有玲珑经,不得人心一样做不了掌门!

可是今日司伯雄半句话也没有说,看向苏鹊的眼神有些复杂的神情,又忽而有些单纯的怜悯,唯独没有戏谑和嘲讽!

“不是四家族的人,却学了《玲珑经》,那你就该死!”东方若水图穷匕见,冷笑道,“还有掌门,你私自把《玲珑经》传授给这么一个外姓的女孩儿,公然违背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怕是不好吧?”。

南宫雀微笑道:“那我想请问一下,三位家主是打算如何处置我的弟子还有我这个掌门呢?”。

东方若水冷笑道:“当年这掌门的位置本就该由我姐姐东方白来做,若不是你横插一杠抢走了这掌门之位,我揽雀门,我大唐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依我看,你还是把掌门的位置交出来,至于交给谁坐,那是我们的事!”。

“哦?”南宫雀冷笑:“你们二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幽庭松道:“我们幽家那是显门,向来不管山内的事情,只要掌门能把这学了《玲珑经》的外姓弟子废掉,其他的事情幽家可以不管。”。

司伯雄并没有提苏鹊的事情,只是道:“你南宫雀修行方面确实天赋卓绝,但并不是当掌门的料,不管是南唐还是山门内部的事情你一概都处理不好,我劝你还是让出掌门之位,老老实实做一个青雀峰主,对大家都好。”。

梅子雨 082章 你是睁眼瞎

师傅不是个坏人。

这是苏鹊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所以当那些人咄咄逼人借着自己的事情要她退位的时候她很生气。也明白那个总是了冷着一张脸的师傅为了履行同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的约定把自己带回来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什么狗屁《玲珑经》,又不是我想学的!”鹊儿冷笑道:“你们不让学,尽管废了便是,别想用这个要挟我师傅!”。

南宫家族和南宫雀并不是那么好动的,单凭今日这么点儿事情本就不可能真的威胁到她的掌门之位,东方若水不过是记恨南宫雀抢了姐姐的掌门位置,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恶心一下她而已。再者《玲珑经》也不是说什么人就都可以学会的,真把南宫雀这个掌门给撤了,玲珑经交给谁才好?东方白?姐姐早已是南唐王朝的神后之尊,虽说在门中的地位低了南宫雀一头,但是手底下的力量要大得多,再者掌门一生不得婚娶,姐姐已经失了资格。至于四大家族往下两代的女子,天赋出类拔萃的有,比得上南宫雀的却无。

真要给她撤了,还真不知道让谁来做这个掌门好。至于那个野心勃勃想要以男儿身取而代之的司伯雄同他并不是一路人,他也并不看好。掌门的修为如果不是门中最高的,凭什么号令别人?所以说到底,想要取代南宫雀,还必须要有一个天资纵横的女子能修的成《玲珑经》才行。

东方若水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东方若水一指点出就要把苏鹊本就不高的修为尽数废去。

司伯雄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幽庭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看你们谁敢?”

南宫雀一巴掌就拍飞了东方若水的指芒,连带着拍飞了东方若水。

堂堂神象境界六层的高手,竟然被人轻而易举一巴掌就给甩了出去。

司伯雄皱眉,他此时的修为已经在神象八层巅峰,对上六层的东方若水也只是可以占到上风而已,想要如此轻而易举就打败他,司伯雄自问绝对做不到。

“原来你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弦动,怪不得今日如此有恃无恐!”司伯雄皱眉道。

“哼!有恃无恐?”南宫雀冷笑:“司伯雄,究竟是我有恃无恐还是你?”。

“哦?怎么说?”司伯雄心头一跳,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

南宫雀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要装蒜么?”

司伯雄道:“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想要自己坐上这掌门的位置,这一点想必整个揽雀门的人都知道,如果掌门是因为这个要同我问罪,那司伯雄认罪便是了。”。

南宫雀道:“你想要掌门之位,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取,打的赢我你就是揽雀门新的掌门,但是背地里耍的那些小手段,既上不的台面,又丢了我们揽雀门的脸,最重要的是让别的人得以趁虚而入,那就是你的死罪了。”

司伯雄冷笑道:“那我倒是想问问掌门我到底耍了哪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有怎么丢了我们揽雀门的脸?”。

说话的空档,司伯雄轻轻打了个响指,成千上万个黑色的符文从整片山门之下的地底缓缓上升,紧接着就笼罩了大半边的天空,又黑色的触手从天空中滑落下来,就像是泥浆从虚空之中流下来,黑漆漆的触手上下相接,很快就把整个揽雀门的山门都包裹在了其中!

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整个山门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些都还在其次,最最令人惊惧的事情就是所有的揽雀门弟子都感受不到半点灵气的流动,就连自己体内的真元丹元星火也仿佛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体内空空荡荡半点能量都感觉到!

“禁元阵法!”幽庭松的脸色有些难看。

司伯雄笑道:“怎么样我的掌门,我做的这些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么,是不是丢了您的脸,丢了我们揽雀门的脸?”。

“黑沼玄浆阵!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禁元阵法!这是黑沼玄浆阵!”东方若水惊骇道:“黑沼玄浆阵乃是幽极谷的阵法,司伯雄,你是不是想当掌门想疯了,幽极谷那些人你也敢信?你这是与虎谋皮!”。

司伯雄冷笑道:“你大可以放心,我司伯雄还没有愚蠢道与虎谋皮的地步,这黑沼玄浆阵根本就不是幽极谷的人来布置的,而是我的人亲手布置下来的,至于那黑沼玄浆阵我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自然是从幽极谷的那帮蠢货那里抢来的,却不是同他们做的什么交易!”

南宫雀不为所动,只是道:“单凭这么一个阵法你只能困住我们,你应该还有后手吧?”。

“那是自然!”,司伯雄冷冷一笑,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一件水蓝色的背心:“有了玄蓝水铠,这黑沼玄浆阵就对我半点影响都没有,当下就算你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南宫雀,我只是想要这掌门之位而已,并不想伤人,只要你肯退位,我不会为难你们南宫家,至于东方家和幽家也是如此。”。

东方若水道:“你不会为难南宫家,东方家和幽家,却不会放过我们三个,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今日都必须死是吧?”。

司伯雄摇了摇头,“封住你们的灵力,关押到我司伯家便是,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幽庭松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恨,有的只是疑问,他与司伯雄向来关系不错,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对自己,即便是司伯雄想要当掌门,幽庭松心底也并不觉的自己会反对。

司伯雄道:“我想要当上这个掌门,并不是我贪恋权位。”。

南宫雀道:“是二十年前的那家事?”。

司伯雄眉头一挑,点头道:“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那件事,却也并不完全是如此。”。

南宫雀依旧老神在在,并没有半点已经成为阶下囚的自觉,笑道:“说说?”。

“二十年前姜辰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线,他和我女儿司伯音的死让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当上这个掌门,改变我们揽雀门十万年下来的积弊!”。

东方若水冷笑道:“你女儿和姜辰结为夫妻没人有意见,但是姜辰作为外门弟子,你却教他学会了《天巽骨录》,本就是犯了门规,当时掌门只是派人去废掉姜辰的修为而已,而且最后也没有成功,也没有对你有任何的处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凭什么要把这件事情算到我们的头上?”。

司伯雄冷笑道:“当年的青云关一战,姜辰和我女儿战死,青云关失守,导致大唐全线西退,你敢说没有你们的原因?”。

东方若水闭口不言。

司伯雄接着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把《天巽骨录》传给姜辰么?”。

幽庭松道:“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女婿?”。

司伯雄摇了摇头:“因为在大唐鼎盛的那段时间,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

南宫雀道:“你觉得我们四大家族的体系积弊太深,你觉得内外门的体质有缺陷,确实有。”。

司伯雄道:“你既然知道,想必也该知道我要做掌门的原因了!”。

南宫雀笑道:“ 一个门派,因为既得利益者的垄断,导致阶级固化。内门弟子权限高而天赋不足,外门弟子有出类拔萃的却没办法学习更高深的法门。内门弟子人才凋零,日渐平庸,久而久之,不管是揽雀门,还是大唐都出现了机构臃肿,能人不得善用的局面,司徒炎和大将军刘静心能够把持朝政那么多年,最后使得大唐四分五裂,并不是它们真的有多厉害,而是我们在一点一点的变弱,却混不自觉。否则就算是有青玄,幽极谷和素女观从中作梗,以当时大唐的国力来说,也不至于会咋偶倒如今的局面。”。

司伯雄点头,眼中竟然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对于南宫雀的赞赏之意,笑道:“你能看得出来,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

南宫雀冷笑道:“看出来的人何止我一个,东方白看的出来,幽澜也看的出来,所以他们宁可跑去接替那个破败不堪的南唐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来做什么狗屁宗主,只有我傻乎乎的想要担起这一切,想要做出一些改变,唤来的确实如今这么么个离心离德的场面。哼,司伯雄,你真的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么?”。

司伯雄弄火中烧:“你既然看的出来,这么多年的时间,为什么不肯做出半点的改变?”。

南宫雀冷笑道:“你不是已经在暗中偷偷摸摸的做了么?”。

东方若水和幽庭松一头雾水,不知道那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南宫雀接着道:“ 你以为你私底下偷偷的教那些外门弟子心法的事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以为你布置这些狗屁阵法的时候我都看不见?你以为你命令手下的风剑阁和邀约谷暗中坐下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么?”。

司伯雄心中渐渐有些不妙的感觉升起,嘴上却强硬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拦?莫不是在虚张声势?”。

“哼!”南宫雀冷笑道:“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轰隆!”

坍塌的声音响起,天空中渐渐有亮光传来,那些个咒文很快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黑色的天目牢笼不到一个盏茶的时间就消失殆尽!

司伯雄冷笑道:“这些并不是我所有的手段,如果你以为自己的破了阵法就赢了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南宫雀笑道:“你是不是在等你的那些幽神傀儡?”。

司伯雄心中一跳,“难道?”

门外有一大队弟子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位红衣女子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俯首道:“禀告掌门,看守那些幽深傀儡的人已经被被我们全部抓了起来,至于司伯峰主的那些可傀儡,如今已尽数损毁,并没有给有机蛊的人可乘之机!”。

司伯雄道:“幽极谷?怎么还会有幽极谷的事情?”。

南宫雀冷笑道:“你真的以为幽极谷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梅子雨 083章 有女怒而媚

姜宁跟一个姑娘打了起来。

姑娘的长相,文雅一点来说就是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直白一点就是明眸皓齿,眼波醉人。

这会儿俩人正打的如火如荼,那姑娘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反倒露出了右边腮帮子上浅浅的小酒窝,人说西子因病致妍,这姑娘大抵就是‘怒媚’的代名词了。

姑娘不使剑,却偏偏使刀。

不使长刀偏使短刀。

短刀也不是普通的短刀,而是一把阴阳双飞,大小相藏的子母刀。

母刀短,子刀更短。常言道寸短寸险,这姑娘使的也是步步杀机,刀刀逼命的辛辣招式。

母刀雕凤子刀鸾, 母刀攻姜宁的上三路,子刀则是专攻下盘的鸟窝位置。

姜宁只守不攻,节节败退,字面意义上的手忙脚乱!

“混蛋!”姑娘的修为有元丹五层,青色的丹气,一般的元丹六七层约莫也能一战,可是一连交手了上百招,却死活拿不下那个只有元丹一层的家伙。

虹双幸灾乐祸道:“只有贱人才使剑,这家伙讨人嫌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

褚倾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原本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褚倾城正在同虹双夸那姑娘素净的脸庞好看,让她艳羡不已,姜宁只用了两个字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平穷。

姑娘的长相没得说,唯独胸前这加起来也称不到二两的小花苞暗自引为‘平生’之最大憾事。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字就是这一个‘平’字,奈何母亲给取了名字叫陈清平,日日都要听道耳朵起茧。

偏偏姜宁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这姑娘好平穷!’ 。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平穷’!”姑娘怒气冲冲道。

“平穷啊,就是波平浪静,一马平川,沟满壕平,四海承平,天下太平…”

“你去死!”

又打了几十招,不知是打累了还是气消了,姑娘收了母刀,雕刻着鸾鸟图案的子刀也跟着飞了回来。

两刀合为一刀。

“你为什么不出手?”,姑娘拿刀指着姜宁的鼻子。

姜宁有些无奈道:“红二跟我说过,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你这么平,我出了手都没地儿放呀!”。

“恩,”褚倾城轻笑着点头再一次确认道:“是剑仙没错,贱到骨子里了!”。

……

一路往西便是大名鼎鼎的洛阳城,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去的不是城里,而是离城尚有七八十里地的剑鸣山。

剑鸣山之所以叫剑鸣山,是因为山上插着上万柄宝剑,每每都有剑鸣从上头传来。

剑鸣山上不独插着宝剑,事实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棍棒鞭索什么都有。因为这里本就是铸造名家洗剑阁的地盘。

这个洗剑阁数千年前原是摩云剑池手底下的门派,专给摩云剑池做些打杂之类,拾人牙慧的勾当,可是摩云剑池覆灭之后,山中无老虎,原大唐所属的四国底盘之上,兵器冶炼的事情便由这个原先名不见经传的洗剑阁执了牛耳。

起初的那段时间,洗剑阁真的可以算是猴子称代王,铸造兵器的水品虽说不赖,但是想要与旁的铸剑名家相比还是插了一大截。

可人有时候就很奇怪,当你真的被放在了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上的时候,你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努力的提升自己,让自己可以变得名副其实。

几千年的光阴下来,洗剑阁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励精图治,一步一步的钻研铸剑之道,时至今日,打造灵器的水品比起当年的摩云剑池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清平手中的那把子母鸾凤刀就是洗剑池的关颖大师亲手打造的。

都说女子不如男,事实上在很多行业之中,总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女子让人望洋兴叹。

揽雀门的南宫雀,月井的月后纳兰韵,素女观的那群女菩萨和女罗刹,还有就是这洗剑池的铸造大家关颖大师。

姜宁笑道:“传说上古有剑宗名为慈航静斋,那慈航真人成为尊者之后由道入佛,便号关颖大师。”。

陈清平还在记恨姜宁先前的调笑,当下见他出错,就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人家那是叫观音大士,乃是西梵域金佛宗的大人物,早已圆寂不知几十万年了,不知道就不要乱讲。”。

“是是是,”姜宁一脸笑意和气生财,“平姑娘所言极是。”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姜宁只能在心里哀叹,这个太平公主心中果然有不平事啊!

“清清!”远处有男子的呼喊声。

虹双那肘子顶了一下姜宁的腹部,笑道:“瞧见没,现在知道该叫什么了吧?”。

“恩恩!”姜宁连连点头说此言有理,“叫平平也许好些。”。

陈清平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姜宁,还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男子。

男子由远而近,走过姜宁他们身边的时候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致意,径直来到了陈清平的面前。

一身青衣,剑眉星目,手中握着一把绘有鲤鱼的扇子,乃是灵器,姜宁瞧着眼熟,因为这样的扇子他也有一把,从那个秦阳的尸体上捡来的。

“你怎么来了?”陈清平别过脸去,不看那男子。

男子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有温煦的笑意:“我是你大哥,你离家出走,我不来谁来?”。

姜宁心道又是一个元丹九层。瞧这年纪也不长自己几岁,兄妹俩却都是元丹中后期的修为,这样的实力在青玄都足以做核心弟子了。当然青玄的核心弟子年龄限制是三十岁以下,元丹境以上。比起十三国大比的底线生虚境可是要高出了不少。在青玄,过了三十岁就自动失去了核心弟子的身份,同时也会失去一切资源的供应,之后的修行之路就全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资源了。

少女赌气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才不是我大哥。”。

男子笑道:“哎,可惜呀可惜,人家青萝好不容易从师傅那里讨来了一枚驻颜丹,说是要送给小姑子赔礼道歉的,啧啧,可是如今我已不是清清的大哥,清清自然就不是青萝的小姑子,这颗驻颜丹,我只好留着送给别人了。”。

“陈清尧,你敢!”。

山阴到洛阳的官道之上鸡飞狗跳。

有女,因怒而媚。

梅子雨 084章 人生好艰难

家乡闹饥荒的时候,卢又礼吃了人肉。

真的很香。

他虽只是个穷书生,缚鸡之力却还是有的,不然怎么撒尿。

那里不过是个小山村,没有洛阳这般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繁华场面,更没有高来高去的神仙下凡来搭救困苦。

父亲母亲死的早,就他带着一个妹妹艰苦过活,读书只是闲下来的事情,每日大半的时间都是挑粪担柴,到山里捡拾些野菜果蔬之类,那边山多水多林子多,虽然家里没有田,自己和妹妹却也没有真的饿过多少次肚子。

可是有一天山被一把火烧了。

倒不是什么人有意干的,约莫就只是天雷勾起了地火,然后大火烧光了森林。

山下的村子也被烧了干净,很多人都死了,被烧死的,被饿死的都有。

好在自家的窖子里还藏了好些干果,都是他平日里有意无意丢进去的,因为书上说过有备无患。

本来那些东西要是省着点吃足够等到来年山上重新翻绿,可是他那个傻妹妹在他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拿了自家的果子帮了几个快饿死的村民,等他回来的时候,窖子里的东西就被人抢光了。

全村的人都来抢了,砍柴的张叔,掏粪的李叔,和气的林婶儿,还有住在村头,他从小就憧憬的丫头珍儿。

后来妹妹就饿死了。

再后来,他提着自家的砍柴刀,趁夜杀光了全村的人。

那一晚,他饿极了,什么吃的都找不到,坐在珍儿的尸体旁边,他突然就觉得好香!

从那以后,他的力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一整根的原木都能扛起来,眼睛开始变得越来亮,大晚上走路,周围的一草一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卢又礼知道,那晚之后,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些不可思议的变化。

吃饭吃菜还是能够充饥,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素食不论做的多么精美,不论里面加了多少香精味料,吃起来总是寡淡无味,吃多了还会闹肚子。只有血,饮起来才是甘甜,只有肉吃起来才是痛快。

可他终究还是一个书生。

很有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知道吃人是不对的,所以他只饮些獐狐兔血,吃些鸡鸭鱼肉,生的。

卢又礼的力气越来越大,渐渐的已经可以同那些凝血境的修者相比,虽然不算厉害,却再也不至于饿死了。

后来他凑足了钱去赶考,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皆中,成为了一名实打实的进士,后来被分会到了洛阳,做了一名七品的小知县。

洛阳繁华,虽只是附近的个小知县,朝廷分润下来的气运却比偏远地方的要多出那么一些,这些气运加身之后,他越发的想要吃肉了。

卢又礼半点的心法招式都不会,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内自然而然就生出了一枚青中带着些微黄的元丹。他自然而然的就会飞了。

后来在洛阳同知大人的府邸中,卢又礼见到了跟着知府爹爹来串门的陈清平,第一眼,他便知道他是喜欢上她了。

她和珍儿一样,真的好香。

卢又礼又想吃人了。

……

“那个卢又礼怪怪的,我不喜欢他。”陈清尧道:“就算哥哥给你找的那些人你不喜欢,你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他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平穷的少女陈清平道怒目道:“我也不喜欢那个青萝,她给我的感觉也是怪怪的,你也不要和她在一起,要选也选叶萱姐姐么,都是来自素女观的,我瞧着玉女殿的叶萱姐姐比那个罗刹殿的青萝就顺眼多了。”。

陈清尧笑道:“叶萱不过是为了和青萝斗气才来洛阳找我的,清清你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走吧,跟哥回去。”。

陈清平甩开哥哥的手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卢又礼,你不让我见他,我就不回去,就在关颖小姨那里住到明年选拔赛开始。”。

陈清尧拗不过妹妹,只说亲自送她到了洗剑阁才放心。

“不用了!”陈清平嫌弃的摆摆手道:“你赶紧回去找你家青萝,不要在我这里碍眼!”。

陈清尧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么?再者,洗剑阁这个月难得开放剑鸣山,我早已叫了青萝一同过来,只是你们俩向来不合拍,所以我就让她和叶萱先到那边去了。”。

平穷少女嘻嘻一笑:“看在你舍得扔下小情人和红颜知己跑来看我的份上就暂时不和你计较卢又礼的事情,不过你现在真的可以回去了,”说罢,少女拿青葱玉指对着旁边正和虹双打闹的姜宁笑道:“这个混蛋虽然嘴巴很贱,但实力比起老哥你可是半点不弱,我和他一路往小姨那里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哦?”陈清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战意。

姜宁的境界他瞧得分明,只有元丹一层而已,可清清从不撒谎,他说姜宁比得上他,那就是比得上,不会有半点的水分。

一个元丹一层的竟能同他一个元丹九层的不相上下,天赋怕是要比自己都高出一大截,陈清尧见猎心喜。

姜宁有意无意的掏出了秦阳的那把鲤鱼扇。

“这位…”

“姜宁!”

“敢问阁下的鲤鱼扇是从何处得来?”

姜宁一笑:“捡尸捡来的。”

“有兴趣过两招?”

“没有。”

陈清尧依旧是温煦一笑:“那好,我走了。”。

青玄,姜宁。陈清尧眼中有光芒闪烁。

一年之前,这个人还只是生虚一层。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元丹一层。青玄的弟子,真的就这么厉害么?

老哥干脆利落的离开着实让陈清平吃了一惊和失望,憋着小嘴嘟囔道:“切,还以为能有好戏看呢,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平常的时候只要碰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如论如何都是要打上一场的,难道是急着回去见青萝?”。

姜宁舔着一张脸谄媚道:“平穷姑…,清清姑娘,听说那个观音大士是你的小姨,我这里有一把剑,你看看是不是能够请她给做成一把灵器什么的?”。

“滚!”

姜宁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洗剑阁的山门之外。

修行了《苍木剑图》之后,姜宁对于剑气的感应就极为的敏锐,尚有二三十里的距离,他就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密密麻麻的锋锐剑气在天空中徘徊。

类似于这种徜徉在剑林之中的体验,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姜宁很庆幸自己出言撩拨了那平穷姑娘一句,否则今日多半就直线南下连洛阳城的城门都不入,岂不是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若鹊儿还在身边,这种机缘错过也就错过了,姜宁不会有半点的心疼,修为高低只是随缘,冻不着饿不到也就心满意足。

可事到如今,姜宁感谢上天曾经或是现在赐予自己的每一分机缘,因为这样的机缘每多一分,他将来拿到十三国大比第一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远远的,众人就看见了两个美人,一个穿着青色的薄纱,里头有红润的肌肤若隐若现,媚态十足,另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留仙裙,仙气飘飘没有半点烟火味道。论长相,两人皆是李平安那种级别,比起鹊儿和那青烟阁里的解语姑娘却要略逊一筹。

两个美人中间立着一位神态温煦的白衣公子,可瞧着他那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半点也没有享了齐人之福的得意快活,倒是有些像是想要找块豆腐撞死的纠结心态。

平穷姑娘陈清平见到老哥这一副半死不活的呆滞表情顿时心怀大畅,见不到心上人卢又礼的烦躁和一路上被姜宁调笑生活艰苦的愤怒都消散了大半,撒丫子跑过去抱着白衣叶萱的胳膊就亲昵的叫了一声嫂子,陈清尧顿时就感到左手边有一股杀气腾腾升起,别无他法,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下子好玩儿了。

姜宁丝毫没有过去帮忙解围的打算,虽然他瞧见了那陈清尧祈求的目光。

想想自己成天被红二,木棉还有褚倾城三个来回编排的苦难生活,在看看这家伙现在生不如死的悲惨世界,他突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就连武道境界都微微有一些提升。

姜宁心说这样的场面要是能多见几回,指不定到了明年南唐进行大比选拔的时候,自己都要一步跨入星极境界了!

好在那个素女观的叶萱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聪明人,虽占了上风,却也没有得意太久,马上便转移话题道:“那几位是清清的朋友?”。

“对呀对呀!”不等陈清平回话,姜宁就走了过来笑道:“我们都是平穷,哦,是清清姑娘的朋友。”。

有鸾刀飞出,直奔姜宁的下三路而去。

“姜丝,你找死!”。

子母刀上下齐出,姜宁一把小灰便防守的滴水不漏。

平穷姑娘冷笑道:“方才比试的时候本姑娘只用了一半的实力,姜丝你给我小心了!”。

姜宁笑眯眯的勾了勾食指示意放马过来,一脸忧郁的道:“放心吧,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我是不会对平穷至此的姑娘你出手的。”。

“燕折!”陈清平收起了情绪,低声呢喃。

青色的丹元注入到了脚下,少女的速度骤然翻倍,母子双刀尽数脱手,一鸾一凤在空中各自划出了了诡异的弧线,兜兜转转,向姜宁刺去,而那少女的身影也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姜宁笑道:“有趣。”。

通过真元牵引灵器作战并不算困难,凝血境界的时候姜宁便已然可以做到。可那平穷姑娘出手之后便直奔自己而来,分明就没有半点心思放在那一子一母两柄短刀之上。

“飞鸟投林,”姜宁一笑:“你这分明是凡人们用的抛刀术!”。

平穷少女惊异于姜宁毒辣的眼光,连带着眼底都有了些亲近之意,时至今日,愿意返璞归真研究那些凡人们功夫的十万个修者里面都找不出来一个,姜宁能够指名道姓如数家珍的讲出她所用招式的名称,确实让她有些遇到了知音的欢喜。

功夫虽然是凡人创造出来的功夫,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招的实用性特别好。

接连抛出两刀,子母双刀相互牵引,攻击姜宁的时候本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和真元来进行引导。

可若是出刀的人仅仅凭借肉体的力量就能掌控飞出去的刀在空中经过的轨迹, 那她就大可以专心致志的从正面攻击姜宁,至于先前的那两刀,一旦出了手就就与她本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这样一来一回就相当于有三个人在同时从三面夹击姜宁一个人,胜算自然也要大了许多。

平穷姑娘的身体在即将对上姜宁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偏折闪身到了侧面,手心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与方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子母刀,眼中有着戏谑的意味闪过。

“有钱人,真奢侈!”姜宁一脸的羡慕。

子母刀的制作本就比一般的灵刀工序要复杂不知几何,何况是那位‘观音大士’的杰作,价值比起姜宁前段日子弄到手的那些个灵器加起来估计都要多,两把一模一样的子母刀也不知道要多少元液才能买得起。

在看看他手中的小灰,连灵器都不是,在元丹境界没有灵器,与人交手总是吃亏。

姜宁手中剑花一挽,三十柄光剑出现在了身体的周围,正是‘阳春白雪’的起手姿势,整个人就像刺猬一样,四面八方都是寒芒朝外的清冷光剑。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姜宁道:“比多那肯定还是我多!”。

剑场只是稍稍一个轮转,轻而易举的就把那姑娘手中的母刀还有空中的一柄母刀两柄子刀尽数弹开。

平穷姑娘并没有放弃,两对子母刀尽皆抛出了手去,左右手中又同时出现了两对子母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形,各自找了不同的角度攻击姜宁。

四柄刀出手之后,那姑娘手中又有源源不断的小刀出现,带起一股股劲风抛向了姜宁。每一个小刀约莫只是有指头长,姜宁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些小刀各个都是灵器!

光剑开始不断的轮转,一刻也不能停下,因为那姑娘手中的小刀极为刁钻,只要姜宁的防御稍稍有些空隙,就会被她趁虚而入。比起那四把子母鸾凤刀,姜宁反倒觉得这些灵器小刀更加棘手一些。

一轮远远的射完,那些小刀很快就飞回到了陈清平的手中,第二轮的攻击就衔接了上来,中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空档。姜宁一时间被压制的节节后退。

平穷少女陈清平得意的笑道:“现在是谁多?”。

姜宁连连认输道:“你多,你多,你可真多。”。

少女得意的一挥手,所有的灵器一瞬间就都收回了体内。

陈清尧的眉头一皱,财不可露白,这傻姑娘,人多眼杂的,这么多的灵器同一时间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难保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之心。同时又有些感激的看了姜宁一眼,他方才未必就是没了应对之法,怕只是想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少一些罢了。

姜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奈道:“人生真的好艰难啊!”。

梅子雨 085章 剑气三千尺

剑鸣山上有剑吟。嗡嗡嗡,像苍蝇。

山林之中持剑独舞,剑吟清越,剑势洒脱,闻者赏心见者悦目。

十万口好剑插在山头百花争鸣百家齐放却让姜宁的心头有些烦躁。

不管是普通的剑,还是宝剑,法剑,灵剑,都该自有一番傲骨,不是青楼勾栏里那些摇着团扇站在外头荤言秽语拉客的风尘女子。

“我们洗剑阁剑鸣山上有十万把剑,从山脚到山巅有一条三千级的剑吟梯道,每个人只要支付一万元液,便可以走一次这剑吟梯道,走过多少级梯道,便可以拿走梯道级数之下的任意一柄剑。”平穷姑娘如数家珍的介绍道,仿佛忘了自己是洛阳城知府大人的女儿,并不是洗剑阁的小公主。

白衣叶萱笑道:“十万柄剑聚集在一起,剑气森森,剑意逼人,确实蔚为壮观,等下我可要去试试。”。

青衣的青萝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闯山道的人修为各异,上到星极境界,下到铸魄境界居然都有,这让姜宁有些意外。

摇着锦鲤折扇的陈清尧何其敏锐,马上解释道:“剑鸣山上的异相乃是神意,直指人心,并不会伤损到肉体,也与修者元气修为的高低并无太大的关联,所以不管是什么人,即便是完全没有修习过心法的凡人,只要交得起一万元液,也是可以前来走山道的。”。

姜宁咧嘴一笑。

这洗剑阁的剑鸣山倒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平穷姑娘领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热气腾腾的小茅屋内,一个短发的清瘦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大铁锤正在卖力的敲打着一柄短剑的剑胚。

姜宁瞪大了眼睛。青萝,叶萱,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想来是平穷她哥一早就交代过了。

看到姜宁惊讶的表情陈清平非常满意,小声道:“是不是很意外?”。

姜宁点头道:“堂堂‘观音大士’,洗剑阁就只给她这么烂的铸造环境?”。

清瘦的女子捶打完了最后一下,把手中的那柄剑胚放入了冰水之中,摘下手中散发着灵力波动的黑色手套,身后有侍从恭敬的递上了干燥吸水的棉布,认真把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本就是铁匠。”那女子的面容很好看,就是清淡了些,瞧着不像是平穷姑娘的小姨,倒像是姐姐,就连说话也是这般言简意赅。

姜宁一笑。

铁匠和铸剑师还是差了很远的。那些专职铸造武器的大家,修炼的都是些相对特殊的心法法门,他们的战斗力未必强大,但是星火却要比寻常星极境的人要强大了太多。他们铸造灵剑的过程,并没有眼前清瘦女子这般的繁琐复杂。大抵就只是把材料放到星火之中熔炼成为剑胚,附着上精密的锋锐阵法和蕴灵阵法之后,便是旷日持久的熔炼和加固过程。

眼前这清瘦女子的铸剑过程瞧着普通,其实在铸造灵器的这一行中已经算的上是别具一格了。

一般的星极境界的修者,尤其是星极五层往下,姜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眼前的这个清瘦的‘小姨’他却本能的觉得很危险。明明只是一个星极三层而已。

清瘦女子伸手,就有一长一短两把袖珍小剑出现在了手中。

长剑上面花纹繁复精巧,刃面光滑如水明亮如镜子,只是静静的躺在关颖的手上,就有一股锋锐之意散发出来,连带着闷热的铸造小屋中都稍稍凉快了一些。

短剑则有些不同,剑身粗看平滑,实则布满了细小的颗粒,摸上去想必也是粗糙的手感,整把剑通体黑色,并不反光,更无半点点缀装饰,中间有一条深深的血槽,唯独那两端的剑刃是一样的锋锐无匹。

“你们要的剑。”关颖轻笑。

叶萱一招手,长剑直接没入了她的身体。

姜宁挑眉,明明是个元丹九成,却能够在转瞬之间将那清瘦女子原本的真元抹除殆尽,单这一手就不简单。

“谢谢关颖大师。”

清瘦女子点了点头。

青衣的青萝则是含笑收下了那柄黑色的短剑,静静施了个万福,这才亲昵道:“谢谢小姨。”。

姜宁和陈清尧都闻到了杀气。

关颖揉了揉青萝的小脑袋。她同陈清尧一般,比较喜欢这个来自罗刹殿的姑娘。

剑就是剑,拿来杀人的,弄那么好看做什么。

青衣和白衣两个女子明争暗斗剑拔弩张,陈清尧汗如雨下。

平穷姑娘却仿若未觉,朝着姜宁挤眉弄眼。

姜宁暗道这姑娘果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自己不过是那么一提,她便真的放在了心上,要他去求那‘观音大士’帮忙打造一柄灵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机会摆在面前,姜宁自然不会放弃。小灰能够成为灵剑的话,对他十三国大比之行也是一个大的助益。

小灰横呈于双手,姜宁恭敬的道:“还请关颖大师帮小子把这柄剑炼制成为一把灵剑,有什么要求,大师尽管提。”。

平穷姑娘三蹦两跳就钻到了清瘦女子的怀中,撒娇道:“小姨,姜丝是我的朋友,你就帮帮他呗!我哥的俩媳妇儿你都帮了,到了我这儿总不能厚此薄彼呀!”。

关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仔细的大量了姜宁手中的小灰,道:“是摩云剑池的剑?”。

姜宁点头。

平穷姑娘暗道不好,摩云剑池当年只把他们洗剑阁当做打下手的洗剑童子一般使唤,呼来挥去,正眼都不曾看过一次,别的事情还好说,哪怕是让关颖来铸造一把新的灵剑也未必不能答应,但是要她把一柄出自摩云剑池的剑改造成为一把灵剑,那就难上加难了。

关颖皱眉。

姜宁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重新给你铸造一柄灵剑。”。

姜宁摇了摇头道:“换剑如换心,姜宁只要手中的这柄。”。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却又暗自为姜宁与灵剑失之交臂而惋惜。

关颖道:“外头剑山上面灵剑无数,十之七八都好过了你手中这柄,单凭你能说得出方才的那番话,走到千层台阶取下一柄灵剑绝无问题,你若还想要灵剑,到那山上自取便是,无需再来找我。”。

姜宁冷笑:“山上的那些不是剑,是贱,没有一把比得上我手中小灰,若大师不愿出手,姜宁另寻高明便是。”。

“各位,有缘再会!”姜宁抱拳轻笑告别,走之前朝那平穷姑娘点了点头算是致谢。

关颖没有众人想像中的恼怒,而是笑得格外开心,道:“等等。”。

“大师还有何指教?”

清瘦女子的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丝亲近之意,“两千阶,你要走过想来都没有半点问题。”

陈清尧的脸上有些震惊,剑鸣山三千剑吟道,就连他自己都只是走过了一千八百道阶梯而已,此刻小姨竟说这人可以走过两千阶!

从三千年前到现在,能够走过两千阶梯的人都不超过双手之数,姜宁,你原是这样的绝世天才么?

姜宁不为所动,道:“我只要手中这柄”。

“好!”关颖脸上的笑容愈盛,道:“你若能走过三千阶梯,我便为你打造手中的那柄法剑如何?”。

姜宁大喜:“一言为定!”

剑鸣山,姜宁,青萝,叶萱,陈清尧,平穷姑娘各自都缴纳了一万元液,来到了山脚下的梯道旁。

姜宁笑道:“那我们就走着?”

平穷姑娘道:“出发!”。

起先的一百多级梯道姜宁一个纵跃就来到了高处,其余的几人大抵也是如此。

那些最底层的剑大多都是法剑层次都不到的宝剑一流,材质虽好,作工也佳,却仅此而已,那点微弱的剑吟细若游丝,都来不及在他们的心头留下一丝的涟漪就很快被拂拭干净,半点影响都没有。

姜宁又是一个纵跃,来到了三百阶,这里的剑,已经达到了法剑的层次。

剑鸣山上似乎是有莫名的阵法约束,所以无论那些剑气如何重装,都无法打破阵法的约束跑到山道上来,唯一能够对爬山之人进行干扰和诱惑的,就只有抖动的剑身散发出来的细微剑吟。

姜宁仍旧不予理会,从一开始来到这座山的山脚下,姜宁心头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烦躁。

就像是有人拿着占了脏水的黑手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抚摸,即使那人是个美人,他也产生不了半点好的情绪,只想一剑把那些黑手全部斩断才能平静下来。

底下的虹双和褚倾城本就不是用剑的,或者说这俩人一个战斗的时候凭借自身,一个干脆就不怎么会战斗,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想要跑到那山上取凑热闹。

“你说,姜丝那家伙能不能行。”虹双有些担心的道,因为她清楚的看见,刚刚走到三百阶梯的贫穷姑娘,脚步已经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了,而姜宁要走的可是整整的三千级阶梯。

“约莫是可以的。”新加入到大家庭中的褚倾城倒是显得比虹双更有信心一些。

虹双笑拿指头逗弄着褚倾城的咯吱窝笑道:“你为什么对那个家伙这么有信心?是不是真的…”。

褚倾城躲过了妩媚少女的小手,一边反击一边笑道:“木棉姐姐和阿采都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

在外头的时候,阿采总是喜欢呆在那个黑乎乎的瓶子里,可是到了姜宁的小天地之中后,阿采虽然还是不说话,却显得开朗了许多,基本不怎么回到瓶子中去。褚倾城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很快,姜宁就来到了一千阶,嗡嗡嗡的剑吟声开始变得浓重如水,站在山道之上,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马蜂窝,四处都是惹人心烦的鸣叫。

对于同样走到一千阶的陈,青,叶三人来说,又是不同的一番感受,他们感受到的则是一种百爪挠心的欲往,催促他们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去拿走一把剑。

到了此处,入眼的就全部都是品阶在灵器之上的灵剑。

姜宁方言望去,各色剑种皆有,不论是长剑,断剑,宽剑,细剑,子母剑,还是一些材质特殊的大剑,瞧着都比自己手中的那把小灰威风了许多。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百阶,两百阶!

剑鸣有如潮水,即使不想听,也会不由自主的一丝一毫的挤入姜宁的脑袋。

姜宁还是不肯停下。

一把剑若是失了风骨,只为了能够得到别人的青睐,那和青楼勾栏的风尘女子有何区别?

他要的不是一把人尽可夫的剑,他要的,是自己手中的小灰。是自己在摩云剑池中玩笑般的同鹊儿讲过的换剑如换心。

姜宁咧嘴一笑,一个纵跃,飞上了第两千阶!

换剑如换心,我手中的剑已经从青鸾换成了小灰。

此生,绝不会在换一次!

剑鸣山两千阶的山道之上,剑气生发,足有三千尺!

梅子雨 086章 万剑失声音

县令的官邸下人不多,进的了老爷书房的就只有丫头芩儿。

河阳县毗邻洛阳,周边还有洗剑阁和河阳枪馆两个门派坐镇,不论是官府,还是仙门在这里都有不小的势力,千百年来也自然而然风调雨顺,承平安稳。虽不至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夸张地步,一年到头也着实没什么事情发生。

作为河阳县令的卢又礼实际上就是一个只吃公粮却不用办事的太平官,每日绝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在外头游山玩水,只有月末到同知大人府邸例行述职的时候才会回来一次。

老爷来到这里将近两年,同她说过的话匀到每一天来约莫连一句都不够。

自家的老爷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更无亲戚朋友,细算下来,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反倒就是芩儿自己。

芩儿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虽只是个丫头,长相却不赖,若有一身华美衣袍披在身上,自问不比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差了。

再者,卢又礼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对她们这些官奴并没有太多偏见,为数不多的交谈中也多是些嘘寒问暖的体己话,显得平易近人。

芩儿觉得,自家这位老爷并不是那种冷面冷心的人,大约就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自己近水楼台,若有一日能爬到他的床榻上,哪怕只是做个小妾,自己往后就不必再过这种清苦的日子了。

她没有钱,没办法把自己打扮的太好看,就只能尽量穿得素净些,做事周到些,在卢又礼难得回来的时候适当的多在他的面前出现几次。

这大半个月来,卢又礼虽然还是时不时的一个人出去晃荡,却每日都能在晚饭之后回来,这让芩儿有些欣喜。

她不会那些风尘女子的搔首弄姿,即使会,脸皮子偏薄的她也做不出来那一套,说到底,芩儿知道,自己有想要做卢又礼女人的心思不假,能为之做出的努力却实在不多,大概也就是趁着每日清晨服侍卢又礼起居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来一丁点儿的身体接触,朝他笑的时候尽量笑得更甜一些。

芩儿觉得,自己这样做还是有些效果的。

尤其是这几日,老爷在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她约莫看得懂卢又礼眼中的那些光芒。

一半是欲望,另一半则是克制。

芩儿一笑。

万事开头难。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心思,只要成功的撩拨起了一小撮火苗,就算他耐心再好,自制力再强,也不过就是稍稍拖延一下发作的时间,总有一天,星星之火会成长为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有了这么个苗头,芩儿知道,自己约莫已经成功一半了。

又几日的光景,卢又礼会待在府邸中吃完早餐,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会离去,晚饭的时间还不到,就会早早的回来。这其间,只要卢又礼在府邸之中,就会叫芩儿服侍在侧,两人独处的时间开始拉的越来越长。

今日,卢又礼正午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笑着对芩儿道:“今日,你陪我一起出去。”。

……

姜宁站在剑吟梯道两千级的台阶上。底下是整整九千柄剑。

此时,就仿佛有九千个声音在他的心头低语。

如果说一开始的那些剑吟只是让他有些心烦气闷的话,如今的九千声剑吟压在心头就已经是相当沉重了!

一个人肉体的负荷是有限的,精神上的能够承载的东西也同样是有限的。如果抵受不住这种压力却硬要往前走的话,非常有可能对自己泥丸宫中那虚无缥缈的神魂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姜宁再往前走一步,那些低语消失殆尽,整个人心头的压力一空。

剑鸣山的前面两千层,考验的都是一个人的自制力和意志力,再直白一点,其实大可以说考验的就是一个人有无剑心,剑心是否纯粹。

两千层之上,到第三千级的阶梯,每一级只有一把剑。

剑吟梯道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了阵法的束缚。不管是剑气还是剑芒剑意,都不再收到阵法的压制。

第两千零一级的台阶之旁,只孤零零立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雕刻着太阳的赤色大剑,不单有剑吟,更有一道刚猛的剑气一瞬间出现,不等姜宁抵抗,就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之内。姜宁的后背,微微的佝偻了一分。

姜宁脸色一变,大意了!

那赤色大剑之中迸发出来的并不是剑意,而是一股神妙无双,难以言明的剑道意境。

姜宁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边的荒漠,头顶是一轮炽烈的大日,缓慢而有节奏的压迫了下来。

那大日每下压一分,姜宁心头的压力就沉重一分,比起先前的九万九千剑的低语加在一起都要沉重。姜宁的心头仿佛生出了一个小人,那小人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只不过此时,不管是他的肉体,还是那个小人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彻底的禁锢住了,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被动承受。

大日依旧在缓缓压下,姜宁的胸口有一股闷气越积越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哇的一声,姜宁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头顶传来的压力这才消减了一些。

那小人和姜宁本身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那一轮大日已经渐渐的来到了他的头顶,热气蒸腾,心中的那个小人竟从头到脚开始燃烧,其间的痛苦,不亚于真的被人丢在了火海之中。

冷汗直流,嘴角有血丝渗出。

姜宁之后,舍那平穷姑娘陈清平之外,陈清尧,叶萱和青萝三人并驾齐驱,已经来到了一千五百层的阶梯之上。三人此时表情皆是有些凝重,那些心头的低语此时越积越重,对他们三人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巨大的负担。

陈清尧抬头,遥遥望着上方已经走到第两千零一级台阶之上的姜宁,战意升腾。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团半透明的赤色火焰正在灼烧着姜宁的全身。可仔细一看,除了他嘴角的血丝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先前看到的一切都从老不曾存在过一般。

大火愈演愈烈,姜宁还是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很快,心头的那个小人就被那一轮大日灼烧的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姜宁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意境!”姜宁喃喃道。

原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把大剑之中所蕴含的意境。

拥有意境的灵器意境可以算作中品灵器了。

八域对于灵器的等级有统一的划分方式:下品灵器,中品灵器,上品灵器和极品灵器四个等级。

单纯的能够伸缩由心幻化大小融入修者身体之内的乃是下品灵器。

拥有一种以至于多种意境的灵气则是中品。

诞生出拥有自主意志的器灵之后,灵器就可以被称为上品。

至于最后的一种极品灵器,则是灵器可以和妖族一般完成化形,到了这个境界,灵器就已经可以算是步入了生命体的行列,威力也会自然而然的比普通的灵器大上数倍乃至数十倍。

鹊儿手上的那串可以随时变成黑猫的猫铃铛就是一件极品灵器!

同样的情况依旧在发生,姜宁一步踏入了第两千零二级,一柄水蓝色的长剑熠熠生辉,姜宁的心头重新生出了一个小人。小人正静静的站在海面之上,有万顷波澜从远处奔涌二来,他依旧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任由那滔天巨浪当头而下,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海底。

姜宁的嘴角又渗出了一丝血,继而再一次醒转过来。他轻轻一抬脚,踏上了剑吟梯道的第两千零三阶。

既然不会死,不妨继续往前走。

吐出了那两口血之后,姜宁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中的不同。真元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心头上的那个精神小人,死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就变得愈发凝练,在那些中品灵器的意境压制之下就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

三阶,四阶,五阶!

姜宁依旧在往前走。每走一步,消耗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一次,陈清尧停在了第一千九百阶之上,叶萱和青萝约莫还能在往前走个两三阶,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停在了他的身边。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众人相聚于剑鸣山下,注视着依旧在攀登的姜宁的背影。

两千零九十七阶,距离山顶尚有九百零三阶!

前来洗剑阁走山道的人本就不少,听闻出现了一位走过两千阶梯的修者出现之后,即便是已经走过了山道的人,大半都没有选择打道回府,而是同虹双他们几个一样,密密麻麻的站在了山脚之下,想要亲眼见证这个百年不遇的场面。能那人从山上下来,若能上去交个朋友那是最好,若不能,随便交谈两句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即使连眼熟也混不到,只要能够见到这极为难得的一幕,也算的上不虚此行了,以后回去和后辈族人讲说见闻的时候也好有个拿得出手来的吹嘘资本。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姜宁的脚步由快变慢再变快,一直到第十一日的时候,姜宁一步踏上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第三千阶梯道,他的脸色显得极度苍白,眼中却有星光也不及的闪耀神采!

姜宁并指作剑,一剑朝天,整座山上都响起了清越激昂的剑吟之声,紧接着,剑鸣山上的十万柄剑齐齐噤声!

一剑鸣,万剑喑!

梅子雨 087章 包在我身上

姜宁拔走了山巅的那一把剑。

不拿白不拿,要拿自然是拿最好的。自己不用,送给别人用或者换些个资源也是好的。

山巅的那把剑名叫白竹,是一千柄中品灵器中意境最为强大的一柄,已经诞生出了些许的灵性,或许再往这山巅上待上个一两百年就会彻底成为一把上品灵剑。

真正的走完整个剑吟隧道,姜宁才知道自己原先是小觑了这洗剑阁和剑鸣山。

直到走上了山巅的那一刹那,姜宁才陡然发觉,整座剑鸣山原来并不只是被布置下了一些养剑和约束剑气阵法的普通山峰,而是一座实打实的元磁山。

山上所有的兵器日夜接受元磁之力的洗刷,承受不住的剑就会日渐腐朽破败,剑气,意境和灵性都会逐渐流失,化作山上其他的剑成长的养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连那些剑也是如此。可若是这些剑经受住了考验,它们就能够在这大阵之中得到长足的成长和进步。姜宁手中的那把白竹,初时约莫就只是一把品相好一点的法剑而已。

洗剑阁的阁主关山月,天纹九层的大高手。此时正同女儿关颖并肩站在了剑鸣山的山脚之下,瞳孔中又复杂难名的神色流淌。

双手负于身后,关山月叹道:“就连为父当年也只是走到了第两千三百五十七阶,这小子着实是不简单啊。青玄丢了这么个人出来背黑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

关颖笑道:“此子前途无量,同清平,清尧又是朋友,待人真诚我也比较欣赏,总之,帮他一把对我们没什么坏处。”。

关山月抚摸着胡须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交友一向只凭本身喜好,全然不顾对方的身份地位潜力资质,怎的今日在爹的面前计较称量起了这些短长?”。

短发的清瘦女子笑道:“还不是担心你哪根筋不对找个由头把他…”。

关山月没好气的道:“区区一柄白竹而已,便是那元磁山上的十万柄剑都被他拿走,又有什么打紧,一堆垃圾货色而已。再说,等姜宁走上了剑鸣山山巅的消息传遍东庭域,会为我们洗剑阁吸引不知道多少人过来,这其中所带来的利益远远不是一两把中品灵器就能够比得上的,两千柄还差不多!”。

关颖点头道:“说的也是。”。

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道来,姜宁一行人来到了关山月和清瘦女子关颖这边。

“姜宁见过阁主,见过关颖大师!”姜宁微笑着取了腰间的小灰在手里,道:“如今我已如约走完剑吟梯道三千阶,还请…”。

关颖一把接过姜宁手中的剑,笑道:“这把剑的材质不错,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将它改造为一把中品灵器,如果你能够弄到一个星极境界的灵魂,将之改造成上品灵器也没有问题。”。

姜宁抱拳道:“那就谢过关颖大师,至于星极境界灵魂的事情,还请给我一点时间。”。

关山月挑了挑眉,姜宁没有直接说做不到,而是说给他一点时间,那就说明眼前这个区区元丹一层的少年也许真的有把握杀掉一个星极境界的高手。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在御南城外那一战中尚且是生虚七层的消息,关山月对于姜宁的好奇心就越来越浓。

人们对待天才大抵都是两种态度,一种是全力交好,另一种则是不择手段的抹杀。姜宁同他们洗剑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今又成了他关山月后辈子弟的朋友,显而易见的选择应该交好。女儿关颖说的不无道理。

关山月关颖父女二人同平穷姑娘兄妹二人稍稍聊了几句之后就相继离开,很快,在山下苦等了十多日的各路修者就潮水一般的涌上来寒暄套近乎。有些人在得知此人名叫姜宁之后变了脸色纷纷离去,也有一些人听过之后根本就不在意,态度该有多热乎就有多热乎。姜宁也不好拂了别人的面子,但凡是肯上来说两句话的,他都微笑着一一回应。

出门在外,江湖行走靠的就是朋友。交不成朋友至少也混他个脸熟,起码不要成了敌人。这会儿子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往后也许就能因此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十多日的光景姜宁丝毫都没有修炼,但是亲身面对过了千多种剑意之后,他自己的胸中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口气,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能让他领悟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意境。

意境虚无缥缈,乃是星极境界突破到法域境界时候才会出现的门槛,若他能够提早将胸中的这一口意气提炼成真正的剑意,那么在修炼到法域第十层之前,他的修行之路都会变得一马平川。

姜宁,虹双还有褚倾城告别了平穷姑娘一行人同时也离开洗剑阁,往东方而去。

小灰想要从法剑一步登天成为上品灵剑,尚需一道星极境界的灵魂。对于灵魂捕捉和操控的事情姜宁是半点不懂的。好在身边自有懂得的人。无论是褚倾城,还是木棉和阿采都是深谙其道。

“早知道需要一个星极境的灵魂当时杀死李刑那会儿就应该下手轻点。”姜宁笑道。

虹双道:“你那块玉玺霸道至此,显然已经不是灵器了,一个抱山印砸下去不只是那个怪物,连带着那饰扣黑色的棺材和李刑的灵魂都一并给砸碎了。”。

姜宁无奈道:“下一次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若是我出手搞不定就只好请木棉出来帮忙了。否则还真怕那玉玺又给他一下子砸的什么都不剩了。”。

褚倾城道:“我们为什么要往东边走?”

姜宁笑道:“幽极谷的地盘遍布天风王朝,大吴王朝的西边,南唐还有大晋王朝的东边,整个东庭域就他们行事最为霸道,既然要找一个星极境界的灵魂,总该找一些个作恶多端该死的人才是,我也好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下手!”。

褚倾城道:“虚伪!”。

姜宁哈哈一笑。

十多日的高强度专注,当下从洗剑阁中出来之后,姜宁就感受到了深深地疲倦,一回到小天地空间之中,木棉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神里有些幽怨之色。多半是在怪罪姜宁十多天不回家也没有同她打一声招呼。

“爹!”小蜜蜂用他那一如既往令人牙酸的声音嗲嗲的叫了声爹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小天地里的小院子里的小屋中,姜宁刚刚躺在了床板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沉沉的睡去,木棉一如既往的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把冰凉的脑袋轻轻的枕在姜宁的肩膀上,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姜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中午,树爷爷难得醒转一次,虹双开心的不得了,变成了小狐狸的样子围着白梨撒欢,褚倾城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阿采,就跑雪山那边去了,所以今日跟着姜宁出来的就换成了木棉。

官道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代表着暑去凉来立了秋。

鹊儿不在,姜宁就渐渐习惯了替她念叨这节气三侯:“一侯凉风至;二侯白露生;三侯寒蝉鸣”。

风始凄清气始肃,当下正是凉风初致的一侯时节,木棉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没有前段日子那般烦躁。鹊儿喜欢在头上插花,木棉却相反,拿了柳条编成的叶环戴在小脑袋上,光着脚丫在温热的泥土上大步慢走。

“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木棉突兀的问道。

以前的样子。变回那个有着温暖躯体的凡人。

姜宁笑道:“仙,妖,魔,鬼,巫术,奇门,修行的道路众多,根底上却是殊途同归,修炼到阴神的境界对于鬼修来说就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蜕变,元神已经相当的强大。还阳的手段有三种。”。

“哪三种?”木棉张开了樱桃小嘴,急切问道。

姜宁道:“第一种,找到人间同鬼界的节点,把你送到鬼界转世重生,只是转世轮回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那般简单。绝大多数的鬼魂都是在这一界诞生,在这一界消亡,根本就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而且转世之后的你多半会有胎中之谜,等到觉醒之后,那个人还是否是如今的你又在两可之间。”。

木棉摇了摇头,这一种她不选。

“第二种,修炼到传说中的真一境界,经历了鬼修的第二次大蜕变,自然而然便可以还阳。”。

木棉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太久,太难。”。

姜宁点了点头。

真一境界乃是修行十二境界之中最后也是最高的一个境界,近五十万年来最最接近真一境界的人就是道和境巅峰的木天尊,可惜他直到数百万年的寿元用尽也没能够走出最后的那一步。至今整个八域无尽广阔的大陆和海洋之上,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没有一个能够达到那种境界。想要指望通过这一条道路还阳,也许这一辈子都只能指望一下了。

“第三种,首先要找到一个王朝肯奉你为神,然后等我修炼到了星极境界,帮你重塑一具肉体,你便自然而然的变回一个人,只不过到时候你这一身阴神的修为便只有元神的境界还在,其余方面都要重新开始修炼。”。

木棉张开了樱桃小口:“我选第三。”

姜宁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木棉轻笑,她知道姜宁还有一个方法没说,那就是夺舍!

梅子雨 086章 万剑失声音

县令的官邸下人不多,进的了老爷书房的就只有丫头芩儿。

河阳县毗邻洛阳,周边还有洗剑阁和河阳枪馆两个门派坐镇,不论是官府,还是仙门在这里都有不小的势力,千百年来也自然而然风调雨顺,承平安稳。虽不至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夸张地步,一年到头也着实没什么事情发生。

作为河阳县令的卢又礼实际上就是一个只吃公粮却不用办事的太平官,每日绝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在外头游山玩水,只有月末到同知大人府邸例行述职的时候才会回来一次。

老爷来到这里将近两年,同她说过的话匀到每一天来约莫连一句都不够。

自家的老爷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更无亲戚朋友,细算下来,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反倒就是芩儿自己。

芩儿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虽只是个丫头,长相却不赖,若有一身华美衣袍披在身上,自问不比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差了。

再者,卢又礼本就是穷苦人家出生,对她们这些官奴并没有太多偏见,为数不多的交谈中也多是些嘘寒问暖的体己话,显得平易近人。

芩儿觉得,自家这位老爷并不是那种冷面冷心的人,大约就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自己近水楼台,若有一日能爬到他的床榻上,哪怕只是做个小妾,自己往后就不必再过这种清苦的日子了。

她没有钱,没办法把自己打扮的太好看,就只能尽量穿得素净些,做事周到些,在卢又礼难得回来的时候适当的多在他的面前出现几次。

这大半个月来,卢又礼虽然还是时不时的一个人出去晃荡,却每日都能在晚饭之后回来,这让芩儿有些欣喜。

她不会那些风尘女子的搔首弄姿,即使会,脸皮子偏薄的她也做不出来那一套,说到底,芩儿知道,自己有想要做卢又礼女人的心思不假,能为之做出的努力却实在不多,大概也就是趁着每日清晨服侍卢又礼起居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来一丁点儿的身体接触,朝他笑的时候尽量笑得更甜一些。

芩儿觉得,自己这样做还是有些效果的。

尤其是这几日,老爷在家的时候,也会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她约莫看得懂卢又礼眼中的那些光芒。

一半是欲望,另一半则是克制。

芩儿一笑。

万事开头难。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心思,只要成功的撩拨起了一小撮火苗,就算他耐心再好,自制力再强,也不过就是稍稍拖延一下发作的时间,总有一天,星星之火会成长为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有了这么个苗头,芩儿知道,自己约莫已经成功一半了。

又几日的光景,卢又礼会待在府邸中吃完早餐,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会离去,晚饭的时间还不到,就会早早的回来。这其间,只要卢又礼在府邸之中,就会叫芩儿服侍在侧,两人独处的时间开始拉的越来越长。

今日,卢又礼正午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笑着对芩儿道:“今日,你陪我一起出去。”。

……

姜宁站在剑吟梯道两千级的台阶上。底下是整整九千柄剑。

此时,就仿佛有九千个声音在他的心头低语。

如果说一开始的那些剑吟只是让他有些心烦气闷的话,如今的九千声剑吟压在心头就已经是相当沉重了!

一个人肉体的负荷是有限的,精神上的能够承载的东西也同样是有限的。如果抵受不住这种压力却硬要往前走的话,非常有可能对自己泥丸宫中那虚无缥缈的神魂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姜宁再往前走一步,那些低语消失殆尽,整个人心头的压力一空。

剑鸣山的前面两千层,考验的都是一个人的自制力和意志力,再直白一点,其实大可以说考验的就是一个人有无剑心,剑心是否纯粹。

两千层之上,到第三千级的阶梯,每一级只有一把剑。

剑吟梯道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了阵法的束缚。不管是剑气还是剑芒剑意,都不再收到阵法的压制。

第两千零一级的台阶之旁,只孤零零立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雕刻着太阳的赤色大剑,不单有剑吟,更有一道刚猛的剑气一瞬间出现,不等姜宁抵抗,就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之内。姜宁的后背,微微的佝偻了一分。

姜宁脸色一变,大意了!

那赤色大剑之中迸发出来的并不是剑意,而是一股神妙无双,难以言明的剑道意境。

姜宁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边的荒漠,头顶是一轮炽烈的大日,缓慢而有节奏的压迫了下来。

那大日每下压一分,姜宁心头的压力就沉重一分,比起先前的九万九千剑的低语加在一起都要沉重。姜宁的心头仿佛生出了一个小人,那小人的面容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只不过此时,不管是他的肉体,还是那个小人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彻底的禁锢住了,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被动承受。

大日依旧在缓缓压下,姜宁的胸口有一股闷气越积越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哇的一声,姜宁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头顶传来的压力这才消减了一些。

那小人和姜宁本身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那一轮大日已经渐渐的来到了他的头顶,热气蒸腾,心中的那个小人竟从头到脚开始燃烧,其间的痛苦,不亚于真的被人丢在了火海之中。

冷汗直流,嘴角有血丝渗出。

姜宁之后,舍那平穷姑娘陈清平之外,陈清尧,叶萱和青萝三人并驾齐驱,已经来到了一千五百层的阶梯之上。三人此时表情皆是有些凝重,那些心头的低语此时越积越重,对他们三人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巨大的负担。

陈清尧抬头,遥遥望着上方已经走到第两千零一级台阶之上的姜宁,战意升腾。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团半透明的赤色火焰正在灼烧着姜宁的全身。可仔细一看,除了他嘴角的血丝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先前看到的一切都从老不曾存在过一般。

大火愈演愈烈,姜宁还是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很快,心头的那个小人就被那一轮大日灼烧的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姜宁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意境!”姜宁喃喃道。

原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把大剑之中所蕴含的意境。

拥有意境的灵器意境可以算作中品灵器了。

八域对于灵器的等级有统一的划分方式:下品灵器,中品灵器,上品灵器和极品灵器四个等级。

单纯的能够伸缩由心幻化大小融入修者身体之内的乃是下品灵器。

拥有一种以至于多种意境的灵气则是中品。

诞生出拥有自主意志的器灵之后,灵器就可以被称为上品。

至于最后的一种极品灵器,则是灵器可以和妖族一般完成化形,到了这个境界,灵器就已经可以算是步入了生命体的行列,威力也会自然而然的比普通的灵器大上数倍乃至数十倍。

鹊儿手上的那串可以随时变成黑猫的猫铃铛就是一件极品灵器!

同样的情况依旧在发生,姜宁一步踏入了第两千零二级,一柄水蓝色的长剑熠熠生辉,姜宁的心头重新生出了一个小人。小人正静静的站在海面之上,有万顷波澜从远处奔涌二来,他依旧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任由那滔天巨浪当头而下,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海底。

姜宁的嘴角又渗出了一丝血,继而再一次醒转过来。他轻轻一抬脚,踏上了剑吟梯道的第两千零三阶。

既然不会死,不妨继续往前走。

吐出了那两口血之后,姜宁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中的不同。真元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心头上的那个精神小人,死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就变得愈发凝练,在那些中品灵器的意境压制之下就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

三阶,四阶,五阶!

姜宁依旧在往前走。每走一步,消耗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一次,陈清尧停在了第一千九百阶之上,叶萱和青萝约莫还能在往前走个两三阶,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停在了他的身边。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众人相聚于剑鸣山下,注视着依旧在攀登的姜宁的背影。

两千零九十七阶,距离山顶尚有九百零三阶!

前来洗剑阁走山道的人本就不少,听闻出现了一位走过两千阶梯的修者出现之后,即便是已经走过了山道的人,大半都没有选择打道回府,而是同虹双他们几个一样,密密麻麻的站在了山脚之下,想要亲眼见证这个百年不遇的场面。能那人从山上下来,若能上去交个朋友那是最好,若不能,随便交谈两句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即使连眼熟也混不到,只要能够见到这极为难得的一幕,也算的上不虚此行了,以后回去和后辈族人讲说见闻的时候也好有个拿得出手来的吹嘘资本。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姜宁的脚步由快变慢再变快,一直到第十一日的时候,姜宁一步踏上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第三千阶梯道,他的脸色显得极度苍白,眼中却有星光也不及的闪耀神采!

姜宁并指作剑,一剑朝天,整座山上都响起了清越激昂的剑吟之声,紧接着,剑鸣山上的十万柄剑齐齐噤声!

一剑鸣,万剑喑!

梅子雨 087章 包在我身上

姜宁拔走了山巅的那一把剑。

不拿白不拿,要拿自然是拿最好的。自己不用,送给别人用或者换些个资源也是好的。

山巅的那把剑名叫白竹,是一千柄中品灵器中意境最为强大的一柄,已经诞生出了些许的灵性,或许再往这山巅上待上个一两百年就会彻底成为一把上品灵剑。

真正的走完整个剑吟隧道,姜宁才知道自己原先是小觑了这洗剑阁和剑鸣山。

直到走上了山巅的那一刹那,姜宁才陡然发觉,整座剑鸣山原来并不只是被布置下了一些养剑和约束剑气阵法的普通山峰,而是一座实打实的元磁山。

山上所有的兵器日夜接受元磁之力的洗刷,承受不住的剑就会日渐腐朽破败,剑气,意境和灵性都会逐渐流失,化作山上其他的剑成长的养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连那些剑也是如此。可若是这些剑经受住了考验,它们就能够在这大阵之中得到长足的成长和进步。姜宁手中的那把白竹,初时约莫就只是一把品相好一点的法剑而已。

洗剑阁的阁主关山月,天纹九层的大高手。此时正同女儿关颖并肩站在了剑鸣山的山脚之下,瞳孔中又复杂难名的神色流淌。

双手负于身后,关山月叹道:“就连为父当年也只是走到了第两千三百五十七阶,这小子着实是不简单啊。青玄丢了这么个人出来背黑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

关颖笑道:“此子前途无量,同清平,清尧又是朋友,待人真诚我也比较欣赏,总之,帮他一把对我们没什么坏处。”。

关山月抚摸着胡须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交友一向只凭本身喜好,全然不顾对方的身份地位潜力资质,怎的今日在爹的面前计较称量起了这些短长?”。

短发的清瘦女子笑道:“还不是担心你哪根筋不对找个由头把他…”。

关山月没好气的道:“区区一柄白竹而已,便是那元磁山上的十万柄剑都被他拿走,又有什么打紧,一堆垃圾货色而已。再说,等姜宁走上了剑鸣山山巅的消息传遍东庭域,会为我们洗剑阁吸引不知道多少人过来,这其中所带来的利益远远不是一两把中品灵器就能够比得上的,两千柄还差不多!”。

关颖点头道:“说的也是。”。

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道来,姜宁一行人来到了关山月和清瘦女子关颖这边。

“姜宁见过阁主,见过关颖大师!”姜宁微笑着取了腰间的小灰在手里,道:“如今我已如约走完剑吟梯道三千阶,还请…”。

关颖一把接过姜宁手中的剑,笑道:“这把剑的材质不错,一个月的时间,我能将它改造为一把中品灵器,如果你能够弄到一个星极境界的灵魂,将之改造成上品灵器也没有问题。”。

姜宁抱拳道:“那就谢过关颖大师,至于星极境界灵魂的事情,还请给我一点时间。”。

关山月挑了挑眉,姜宁没有直接说做不到,而是说给他一点时间,那就说明眼前这个区区元丹一层的少年也许真的有把握杀掉一个星极境界的高手。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在御南城外那一战中尚且是生虚七层的消息,关山月对于姜宁的好奇心就越来越浓。

人们对待天才大抵都是两种态度,一种是全力交好,另一种则是不择手段的抹杀。姜宁同他们洗剑阁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今又成了他关山月后辈子弟的朋友,显而易见的选择应该交好。女儿关颖说的不无道理。

关山月关颖父女二人同平穷姑娘兄妹二人稍稍聊了几句之后就相继离开,很快,在山下苦等了十多日的各路修者就潮水一般的涌上来寒暄套近乎。有些人在得知此人名叫姜宁之后变了脸色纷纷离去,也有一些人听过之后根本就不在意,态度该有多热乎就有多热乎。姜宁也不好拂了别人的面子,但凡是肯上来说两句话的,他都微笑着一一回应。

出门在外,江湖行走靠的就是朋友。交不成朋友至少也混他个脸熟,起码不要成了敌人。这会儿子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往后也许就能因此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十多日的光景姜宁丝毫都没有修炼,但是亲身面对过了千多种剑意之后,他自己的胸中也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口气,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能让他领悟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意境。

意境虚无缥缈,乃是星极境界突破到法域境界时候才会出现的门槛,若他能够提早将胸中的这一口意气提炼成真正的剑意,那么在修炼到法域第十层之前,他的修行之路都会变得一马平川。

姜宁,虹双还有褚倾城告别了平穷姑娘一行人同时也离开洗剑阁,往东方而去。

小灰想要从法剑一步登天成为上品灵剑,尚需一道星极境界的灵魂。对于灵魂捕捉和操控的事情姜宁是半点不懂的。好在身边自有懂得的人。无论是褚倾城,还是木棉和阿采都是深谙其道。

“早知道需要一个星极境的灵魂当时杀死李刑那会儿就应该下手轻点。”姜宁笑道。

虹双道:“你那块玉玺霸道至此,显然已经不是灵器了,一个抱山印砸下去不只是那个怪物,连带着那饰扣黑色的棺材和李刑的灵魂都一并给砸碎了。”。

姜宁无奈道:“下一次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若是我出手搞不定就只好请木棉出来帮忙了。否则还真怕那玉玺又给他一下子砸的什么都不剩了。”。

褚倾城道:“我们为什么要往东边走?”

姜宁笑道:“幽极谷的地盘遍布天风王朝,大吴王朝的西边,南唐还有大晋王朝的东边,整个东庭域就他们行事最为霸道,既然要找一个星极境界的灵魂,总该找一些个作恶多端该死的人才是,我也好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下手!”。

褚倾城道:“虚伪!”。

姜宁哈哈一笑。

十多日的高强度专注,当下从洗剑阁中出来之后,姜宁就感受到了深深地疲倦,一回到小天地空间之中,木棉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眼神里有些幽怨之色。多半是在怪罪姜宁十多天不回家也没有同她打一声招呼。

“爹!”小蜜蜂用他那一如既往令人牙酸的声音嗲嗲的叫了声爹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小天地里的小院子里的小屋中,姜宁刚刚躺在了床板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沉沉的睡去,木棉一如既往的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把冰凉的脑袋轻轻的枕在姜宁的肩膀上,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姜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中午,树爷爷难得醒转一次,虹双开心的不得了,变成了小狐狸的样子围着白梨撒欢,褚倾城也有些时日没有见到阿采,就跑雪山那边去了,所以今日跟着姜宁出来的就换成了木棉。

官道两旁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代表着暑去凉来立了秋。

鹊儿不在,姜宁就渐渐习惯了替她念叨这节气三侯:“一侯凉风至;二侯白露生;三侯寒蝉鸣”。

风始凄清气始肃,当下正是凉风初致的一侯时节,木棉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没有前段日子那般烦躁。鹊儿喜欢在头上插花,木棉却相反,拿了柳条编成的叶环戴在小脑袋上,光着脚丫在温热的泥土上大步慢走。

“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木棉突兀的问道。

以前的样子。变回那个有着温暖躯体的凡人。

姜宁笑道:“仙,妖,魔,鬼,巫术,奇门,修行的道路众多,根底上却是殊途同归,修炼到阴神的境界对于鬼修来说就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蜕变,元神已经相当的强大。还阳的手段有三种。”。

“哪三种?”木棉张开了樱桃小嘴,急切问道。

姜宁道:“第一种,找到人间同鬼界的节点,把你送到鬼界转世重生,只是转世轮回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那般简单。绝大多数的鬼魂都是在这一界诞生,在这一界消亡,根本就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而且转世之后的你多半会有胎中之谜,等到觉醒之后,那个人还是否是如今的你又在两可之间。”。

木棉摇了摇头,这一种她不选。

“第二种,修炼到传说中的真一境界,经历了鬼修的第二次大蜕变,自然而然便可以还阳。”。

木棉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太久,太难。”。

姜宁点了点头。

真一境界乃是修行十二境界之中最后也是最高的一个境界,近五十万年来最最接近真一境界的人就是道和境巅峰的木天尊,可惜他直到数百万年的寿元用尽也没能够走出最后的那一步。至今整个八域无尽广阔的大陆和海洋之上,不论是人还是妖,都没有一个能够达到那种境界。想要指望通过这一条道路还阳,也许这一辈子都只能指望一下了。

“第三种,首先要找到一个王朝肯奉你为神,然后等我修炼到了星极境界,帮你重塑一具肉体,你便自然而然的变回一个人,只不过到时候你这一身阴神的修为便只有元神的境界还在,其余方面都要重新开始修炼。”。

木棉张开了樱桃小口:“我选第三。”

姜宁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木棉轻笑,她知道姜宁还有一个方法没说,那就是夺舍!

梅子雨 088章 终是株芦草

卢又礼揽了芩儿在怀里,顺着官道飞到了北边的山阴郡。

芩儿被卖到河阳县府将近十年,每日大抵都是从自己的小屋到县令的屋子再到书房三点一线,就连离开那座院子的机会都很少。如今像鸟儿一样从高空俯瞰脚下的大地,那座在她眼里本来很大的院子渐而变成了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就连整个河阳县都显得那么渺小。

她的心中忽的生出了一种超脱感,仿佛从此之后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芩儿自嘲的摇了摇头,她知道那只是错觉。

只要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放手,她就会立刻掉下去,摔成一摊肉泥。

芩儿紧紧的环住卢又礼的腰,作为一个无依无靠且无知的薄命女子,就像是一尾失了根的芦草漂泊在汪洋大世的海面之上,何去何从半点由不得自己。

抓紧他,只有抓紧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才能有片刻的安稳。

应秋时的蜜珠果儿和醋椒鱼,都是卢又礼特意点的。月河边上靠窗的小位置,将晚未晚的时间,有习习的顺河凉风沿着窗棂进来,吹乱了她鬓角的青丝。

“坐!”卢又礼指着自己对面的空位,示意侍立在一旁的芩儿坐下。

芩儿捋了发丝到耳后,大大方方坐了下来。没有说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场面话,卢又礼不喜欢听,她也真的想坐。

“小时候上山,回去的时候总喜欢摘些山果回去,梨子,杨梅,荸荠,妹妹最喜欢吃那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吃不完的就晒成果干儿丢到窖子里,冬天的时候拿出来当零嘴儿。”卢又礼夹了一颗葡萄干子入口,细细咀嚼,“做了县令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些野果子可以做的这般好看,只可惜,吃起来却再也没了当时的味道。”

芩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年轻的老爷原本还有个妹妹。

卢又礼把那蜜.汁果儿的锦盘轻轻往对面推了推,“都是些好东西,给我吃浪费,还是你来吃。”

芩儿正想道谢,卢又礼却摆了摆手,叫她只管吃便好了。

鱼和果子老百姓也都吃过,蜜珠果子和酸醋鱼却不是人人都吃得起,在上一任的县令府邸里她倒是见过几回,只不过却没那福分品尝。

芩儿吃的很认真,因为真的很好吃。若是照着眼下的情形发展,往后她便是日日吃这两样菜都不算难事,可那终究只是往后,尚没有成为事实,也有可能这便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的幸福。

到了晚上,两人就在月河的河边放烛灯。

烛灯的火光照映在芩儿的脸上,显得她很有生气,也很漂亮。

芩儿显得很开心,连带着瞧他的眼神都明亮亮的,不似往日的那般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复杂和晦暗。

放完烛灯,找了间客店,那老板‘很识趣儿’的说只剩了一间客房,俩人便一同进了二楼的地甲二号房间。

卢又礼搂着芩儿在怀里,说要给她讲个故事。

女孩儿点头,脸颊绯红。

卢又礼娓娓道来,却似乎是个与今日半点不相干的陈年往事。

他本就话少,如今愿意说,芩儿自然乐的做听众。

故事名叫瓦坟记,讲的是一个叫朱粲的大恶人。

朱粲乃是亳州城父人,在大唐动乱的那段时间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做了许多年的土皇帝。

朱粲年轻时曾任城父县中佐吏,不同于更前一代的大夏王朝,治中从事一流不再是刺史州牧身边的高级佐官,大抵也就是个从七品的阶位。当时大唐已是山雨欲来的飘摇形式,各州郡几乎都有起义的事情发生,他们那里也是一样。

大业十一年,城父沦陷,他只好跟着一波前往邹平剿匪的大军前往东边的长白山,只可惜那领兵的将军是个酒囊饭袋,五万的凝血境大军竟然被不到两万的邹平起义军给打的四分五裂,朱粲不甘心只做一个流民,便仗着自己的那点官身聚集起了一小波几千人的逃兵,改头换面,也做起了起义军。

当时的大唐,人们叫他‘可达寒贼’,朱粲不喜欢这个称呼,便自称迦楼罗王。

他本是个读书人,起初的时候修为不济,却凭借着自己脑子里的那点兵书和临场的变通连战连捷,把前来剿匪的唐军打的是大败亏输。

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拥有了部众十万多人。朱粲率兵在洛阳、山阴一代转战抢掠,所过之处即无人烟。

又过了七八年,新帝登机建元武德,是为武德元年,南唐成立,神皇幽澜即位。

幽澜派遣将军马元规到洛阳一代剿匪,朱粲军队大败。同年七月初二,朱粲与宣州刺史周超交战,再度兵败。

朱粲两次失败元气大伤,手底下的人一度只剩下了不到两千,钱,粮俱无。唐军坚壁清野,朱粲的军队陷入了无粮可吃的地步。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朱粲突然变了。

朱粲原本只有凝血七八层的修为,自立为王之后得到了不少心法和资源,可是因为资质的原因,十多年来也就勉强修炼到了元丹境界而已,说起来也就堪堪比得上一些小州郡的刺史,不值一提。

可是武德元年的大败之后,他的修为就开始节节拔高,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成为了星极境界的高手,真正的成为了将军这个级别的人物。

武德元年的时候,邓州的刺史吕子臧曾建议马元规乘胜追击,却被那个打了胜仗的骄傲将军一言否决,两年后的冠军县大战,南唐的军队被朱粲的迦楼罗军以少胜多,那个星极三层的马元规更是被朱粲亲手在万军从中取下了首级,后来更是挥军邓州,亲手杀掉了吕子臧。

二人的尸体还有邓州城内的青壮和妇孺皆被朱粲下令烹制,迦楼罗军全军分食!

那以后朱粲没过一城,便要吃光城中的人,而他自己,最喜欢吃的就是年轻的女子!

朱粲的修为在那之后水涨船高一路来到了星极九层,所过之处,南唐的军队皆是望风而逃。

直到一年之后,唐幽澜派出了法域境的太常卿郑元璹率领十万步兵、五万骑兵攻打朱粲。才把他杀死在了南边的洛水河畔。

由于朱粲吃人恶名远扬,百姓们都非常痛恨他,因而争相用瓦石投击他的尸身,片刻之间瓦石堆积如坟。

“瓦坟记便是由此而来。”卢又礼将芩儿揽在怀中,耐心的帮她理顺那些凌乱的青丝。

芩儿如愿成为了卢又礼的女人,当下靠着他的胸膛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青葱玉指点在他的胸膛,芩儿媚眼如丝,柔柔的道:“芩儿只是个丫头,什么都不懂,便是日后也只会想着相夫教子,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卢又礼轻笑道:“这个故事我也是前段时间读野史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那本书写的乱七八槽原入不得我法眼,只是觉得朱粲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这才耐着性子从头读到了尾。”

卢又礼说话总是温文尔雅慢条斯理,芩儿知他这些因由还没有讲完,便没有说话,只是耐着性子等他讲完。

“我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到了。”,卢又礼轻笑道:“我娘就姓朱,在世的时候曾与我讲过,我那个年轻时便离家,素未谋面的舅舅,就是叫朱粲!”

芩儿的指头颤抖了一下。

卢又礼接着道:“上古神鸟迦楼罗,据说生下来便是星极境,成年之后自然而然就是弦动尊者境。吞噬万物的鲲鹏和传说中的神鸟金翅大鹏都是它的近亲。后来不知怎的,有些凡人也得到了这一族的血脉,只不过血脉残缺不全就产生了变异,那些喜欢吃蛇的就叫做迦蛇族,喜欢吃龙的就叫做迦龙族,还有一个族群他们喜欢吃人,彼时那些神鸟早已在世间销声匿迹,这些喜欢吃人的,就直接被唤作了迦楼罗!”

芩儿的眼中满是惊恐,“你!”

卢又礼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迦楼罗!”

梅子雨 089章 那铃铛响了

洛阳承平已有十多年。

可是最近,附近的州县,村镇总有年轻的女子失踪,尸骸都寻不到。

寻不到也是自然的,那一晚之后卢又礼已经踏入了星极境界,星火之下骨殖也难存。

陈叔华有些烦躁,底下站着的那一帮人更是焦头烂额。做惯了太平官,突然想要做点事情都会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

卢又礼静静的站在后边不起眼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他只是个县令而已,破不了案子,抓不到凶手也情有可原。

有灵动的大眼睛从议事殿的屏风后面露出来,朝着这边眨巴又眨巴。

卢又礼只是笑。

“清清,别胡闹。”坐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太师椅上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她喜欢的那个后生要说其实也不赖,元丹九层的修为,进士出身,相貌也过得去,言谈举止得体,办事也牢靠,几乎没有任何的毛病。

可他陈叔华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真要说有,那也只是一些空穴来风无中生有的猜测,理由就是,这世上原没有真正完美的人,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表现的半点缺陷也无,那么他的缺陷往往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些都只是他为官多年磨砺出来的一种直觉,真要与人言,无根无据,无依无凭,一来不好说出口,二来也有些站不住脚。

那小子如今就站在堂下,陈叔华下意识的往卢又礼那边瞧了一眼。

不瞧还好,一瞧吓一跳。

星极三层!

一年多前,这个年轻人初来洛阳履职,他记得只是个元丹三四层的模样,上上个月在同知府邸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元丹九层,竟然比自己的一双儿女修炼的还要快,而这才两个月的时间,那个做县令的小子竟已然是星级三层的修为,比起他陈叔华来也不弱多少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接连突破四层的修为,一层是元丹到星极的大境界,还有三层则是星极境界中的小境界。要知道,他这个星极六层的洛阳知府,正四品朝廷官员,有着深红色的气运加持,也已经在本境界停留了七八年之久,元丹星极境界的修为积累难度比起凝血生虚几个月就可以破开一个境界的速度要慢上了不知多少倍。可是当下这个小子竟能在一个多月之间完成数次进阶,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陈叔华深深皱起了眉头。

卢又礼的心头也是一凛。陈叔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境界已经全然暴露。他本就没有修习过任何的心法和秘术,单凭‘吃’便达到了如今的境界,自然就不知该如何收敛气息,被人发现也是正常。

只不过卢又礼很快就笑了笑,发现了便发现了,又能如何?吃过了那百来个少女之后,他如今再吃人,不拘修为高低,舌尖上的味道都再一次变得寡淡了起来,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次出手了。

除非,他能吃到珍儿和清清那种有‘特殊’香味的女孩儿。

卢又礼现在开始有些明白自己的舅舅朱粲了。偌大的洛阳城,竟只有一位‘散发着香气’的女孩儿,若不带着军队攻陷一个又一个的城池,如何能找到那些可以下口的食物?要不了多久,再去吃那些‘普通人’的肉,怕就不仅仅是尝不出味道那么简单,而是要闹肚子了。他开始知道舅舅生命之中最后的那几年竟是在无尽的饥饿之中渡过的。最后死在那郑元璹的手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否则堂堂一个星极境,最后却活活的饿死,那该是多大的讽刺!

屏风之后站着的并不只是平穷姑娘一个人,陈清尧,青萝还有叶萱都在。

青萝的手心凭空出现了一个铃铛,青色的丹元灌注,铃铛微微悬浮在空中,明明没有风,那铃铛却轻轻的摇晃了起来。

青萝和叶萱难得没有争风吃醋,而是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中读出了兴奋。

“怎么样?”陈清尧皱眉问道。

叶萱点头道:“那人确实就在附近,想来你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陈清尧把目光投向青衣的青萝,青萝也点了点头,道:“两次响铃,他都在我们的附近,八九不离十,等知府大人的事情完了,带着铃铛最后确认一下便可。”。

“可他如今已是星极三层,加上那种血脉的体质,即使是知府大人出手,也未必就拿得下?”叶萱皱眉道,她和青萝来这洛阳城可不是真的来谈情说爱争锋吃醋的,青萝和陈清尧看对眼儿只是凑巧的事情,她原本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那种血脉,自己过来只是为了帮忙而已,同青萝的争风吃醋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障眼法,素女观出来的弟子,玉女殿和罗刹殿的弟子向来喜欢凑在一起玩这种把戏。也只有心思单纯的平穷姑娘和那些不明所以的外人才会上当。

“老哥~”,平穷姑娘抱着陈清尧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你们嘀嘀咕咕的到底在说什么,告诉我嘛~”。

青萝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陈清尧。

陈清尧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那两次铃铛响,在场的人中其实有很多都在议事殿中,也未必就是那人,还是等最后确定了结果再说不迟。

议事殿关于这次上百个少女失踪的案子讨论了整整一日,直到如水月华播撒在了地上,依旧没能有人提出个有点建设性的意见,知府大人陈叔华对于这帮酒囊饭袋二世祖的表现很不满意,只安排了一众官员在府邸上留宿,说明日接着再议,却没有给他们安排晚饭。

那些个官员心知肚明,却也不敢抱怨些什么。

能跑来洛阳做一个清闲的太平官,除了卢又礼这般少数几个运气好的,大半都是上头有人有关系的二世祖。对着平明百姓横行霸道耀武扬威还可以,对着一个不论是修为还是官帽子都不比他们父辈低的洛阳知府陈叔华,那是屁也不敢放,县官不如现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理亏,自己的地盘上死了人,别说查出凶手是谁,就连一丁点儿的风声线索都没找到,换了他们自己做这个知府的位置也要生气,别说不给吃晚饭这种小事情,就是直接给他们赶出去睡大街指不定也做的出来。

陈清平大眼睛滴溜溜转,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你会这么好?”。

白衣陈清尧笑道:“我让你去见他是有条件的。”

“就知道你另有所图!”,平穷姑娘没好气道:“说罢,什么事情?”

青萝摊开手,方才的那个小铃铛就飞到了陈清平的面前,在空中微微的起伏。

“见他的时候,把这个戴着。”陈清尧道。

少女鼓起嘴,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陈清尧郑重其事的道:“一点也不简单”。

……

姜宁和木棉一路东去,半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姜宁郁闷的道:“求安宁的时候见天儿的给我来事儿,现在没事儿找事儿反倒找不到事儿了。”

木棉噗嗤一笑,“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不平事让你去摆平,幽极谷哪有那么多的星极境跑出来给你杀?”

梅子雨 090章 白鲤生金鳞

澜沧江,浮光殿。

前段时间反常的金银碎盏之后,无论是浮光殿中的长明灯,还是绣像云气台中的云气锦鲤,都经过了一段相当安稳的时日,偶尔有一两只锦鲤被吃掉,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浮光殿中的灯盏更是一烛未灭。

秋来夏走,山下开饭馆子的老板娘也新换了一份菜谱,南瓜小福袋儿,地瓜烧鸡,栗子磅糕,柿圆盘子,莲藕饼,还有蕊儿最喜欢的秋葵蟹棒蒸嫰蛋.子羹,唯一没有撤掉的菜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羊肉汤。

原因嘛,自然是那位坐着轮椅的俊俏小哥儿喜欢吃,自打这一主一仆来了她们这边儿,一日三餐总少不得有两顿要吃这羊汤。老板姓吃肉讲究一个酸猪咸羊辣子牛,这位公子便是个懂行的,吃起羊汤,不光是盐沫儿放的多,辣酱加的也不少,一顿下来总要吃他个挥汗如雨才肯满足。

蕊儿津津有味的巴拉着碗里的蛋羹,含糊不清的问道:“公子,那卢又礼如今也算是一盏金灯,你怎么反倒要他碎盏呢?我们机杼阁的宗旨向来只是‘看天下,评天下’,插手天下事已经算是越界了。”

“三千年前的大战之后,那人铩羽而归,可是我们东庭域也好不到哪里去,荒天塔折断,星神宫一分为二变成了如今的咒神宫和星笼塔,青玄没落,大陆上的弦动尊者更是死伤殆尽。三千年的光景,能够后来居上进入尊者境界的唯有符皇一人。符皇如今正周游八域寻求突破之道,若能成功自是万事无忧,可若是不能,三千年前的那一战势必重演,到时候,我们东庭域想要退敌,至少需要三十六位弦动境尊者一同出手才能成事,否则大陆上的的传承定会遭到灭顶之灾。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蕊儿放下了勺子,无奈道:“这句话从小到大老阁主不知已经说过了多少遍,公子你能换一个新鲜点的理由?”。

那公子笑道:“十万三的气运之子已经尽数出现,这就代表着星笼塔预言的那个大世已经掀起了一角的帷幕,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千苗之人养蛊一般把他们放到一个池子里来逼迫着他们相互厮杀,加速他们的成长,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大世真正来临的时候,为我东庭域凑足三十六个弦动境。”

蕊儿翻了个白眼道:“这跟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坐在轮椅上的儒雅男子笑道:“大陆上的三十多个帝国和所有的宗门都负责给这一方蛊池之中添蛊,而我们机杼阁却有幸不用派人出去打生打死,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养蛊。”

蕊儿还是有些不明白,一脸的迷糊。

那公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池子里的蛊虫不够多,品质不够好,是那些王朝和宗派的责任,可现在云气台中的十万三千尾锦鲤只多不少,浮光殿中的烛台刚刚灭了九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补上了七盏,那些个宗门和王朝做的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

蕊儿听到这里才终于有些明白了,笑道:“池子里的蛊虫已经足够,接下来若是不能够养出剩下的三十五只蛊王,那就是我们机杼阁自己的问题了!”

那儒雅的公子笑道:“也不是就真的需要三十五个那么多,听风楼的许明,青玄的木枔,揽雀门的南宫雀,还有幽极谷藏着掖着的那个东西差不多也都快了,到时候我们机杼阁只要能养出三十只蛊王想来也就足够了。”

蕊儿笑道:“你想让他们早点打起来,这我可以理解,可你现在这么做,摆明了是要那卢又礼死啊!”

轮椅上的公子道:“迦楼罗一族,觉醒之后就会不断的吃人,如今他已经吃了一百多个无辜的少女,放任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死在他的手上,我原想那血脉本也不是他自己愿意有的,既然他克制的住,饶他一命也是无妨,如今看来,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蕊儿没好气道:“天底下哪一日不死人,幽极谷在东边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有见你故意出手针对他们?”

那公子被自家丫鬟揭穿,依旧面不改色,吃了那么多辣,本就面红耳赤嘴里冒火,便是真脸红也没办法瞧出来,只是笑道:“幽极谷毕竟是四大门派之一,我们机杼阁当下还惹不起,再者,日后还要共事,总不好在暗中使绊子,至于这个没有半点根基的卢又礼,本公子就是看他不爽,就是要搞他,那有怎样?”

蕊儿扑哧一笑,拿指头没大没小的戳在了自家公子的脑袋上,笑骂道:“欺软怕硬。”

那公子理直气壮的道:“这世间的聪明人最喜欢做的便是欺软怕硬,恃强凌弱,拿鸡蛋碰石头的,都是英雄好汉”,说道这里,那公子拿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笑道:“像我这样,每日起床都需要跪着起的人,像是一个英雄好汉么?”

少女的神色有些黯淡。

公子这一具肉体已经是星火重塑之后的全新躯体,完美无缺,并无任何伤损。可是即便换了一具身体,他依旧还是站不起来,膝盖往下的地方全无知觉,遍寻天下名医皆不得治。

咒神宫中的那位曾经说过,此乃是天地降下的诅咒,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医治,换再多的躯体也不能恢复,想要化解诅咒,唯有大功德!

轮椅上的男子眉宇间却尽是洒脱,叫那老板娘再来一碗臊子面,这才笑道:“羊肉汤虽好,总吃也怕上火,换一点清淡的。”

蕊儿还是被自家的公子逗笑了,把自己的那份秋葵蟹棒蒸嫰蛋.子羹推到了那儒雅男子的面前,没好气道:“臊子面也很辣的,公子还是吃这个吧。”

那公子也不嫌弃蛋.子羹是自家丫头吃过的,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没脸没皮的笑道:“蕊儿吃过的蛋.子羹味道就是好!”

“去死!”

云雾山下的饭馆子里一阵的鸡飞狗跳。

人到中年却别有一番徐娘风情的老板娘此时正端了臊子面出来,见到外头的这一番光景,瞥了眼还在里头操劳的自家相公,许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和家里那口子背着家里偷摸见面时嬉笑打闹的青春年华,会心一笑。

天色渐晚,吃过饭的蕊儿推着自家公子沿着云雾山上狭窄的螺旋山道来到了半山腰处,一步走进了山体之中。

木轮子与云气台的浮空木桥之上的木板接触,有节奏的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一直等到二人来到了木桥的中段,这声音才算停止。

那儒雅的公子手中出现了一把鲤鱼扇,瞧着与死去的秦阳还有陈清尧手中的并无区别,之见他手腕翻转,扇子对着鱼群轻轻那么一扇,就有大片的鱼群散开,露出了一条云气台底部优哉游哉自顾自离群游弋的白鱼儿。

那条白鱼儿瞧着原与云气台之上其他的鱼儿并无两样,只是那日一跃而起,吞下了浮光殿中那一只代表着黑衣门门主李刑的金色烛台之后,它的身上就产生了与众不同的变化。

白鱼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尾巴一甩,扭转了身躯过来,高高的仰起头,对着上方浮空桥上的二人吐出了两个心形的泡泡,滚圆的鱼眼之中似乎有着一些异样的神情闪过。

蕊儿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羞恼道:“这白鱼儿要成精了!”

那公子则是盯着白鱼儿身侧不知何时就长出来的那一片金色的鱼鳞轻声笑道:“金陵岂是池中物,风云一来,便要开始化龙了!”

梅子雨 091章 你也是病人

卢又礼第二次见到陈清平的时候,她正女扮男装的教训一个姓贾的假大夫。

那大夫在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中下了药,等那些村民们生病了,便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摆了桌子替人看病,一份解药卖半吊钱!

村子叫大柳树村,正好是他治下南阳县的地盘。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元丹三层,不是已经元丹四层的平穷姑娘的对手,所以就被她一只小手揪着领口给高高的提了起来。

少女右手提着卢又礼,左手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狗官,大柳树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躲在一边看热闹,说,你是不是收了那假大夫的好处?”

卢又礼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事情还在调查之中,他尚且没能做出最后的定论。

平穷姑娘怒道:“你一个元丹三层,难道看不出那井水里有毒?”

卢又礼笑道:“自然是看的出的。”

“既然看得出,还要做什么最后的定论,把这假大夫抓回去不就的了?”

卢又礼道:“这位贾大夫名叫贾从安,原就是这大柳树村中的人,父亲被王朝征兵一去不回,几年之后母亲也染上了风寒,家中本还有些丈夫寄回来的军饷,抓些好药材原是可以治愈的,可是她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到最后也没能把病治好,就那么死了。后来,年纪尚不到十岁的贾从安就成了无人照管的小乞丐,在外头流浪了多年。他这次回来是来报仇的。”

“风寒而已,不是说可以治好的么?怎的最后又死掉了?”平穷姑娘皱眉道。

“村子里的两个大夫为了赚钱,以次充好卖给了他母亲劣质的药材,以至于病情绵延日久,却怎么也无法治好,病重的时候,贾从安跑遍了村子去借钱买药,没有人肯借给他,就连最后母亲下葬的时候,也是他一个人用那一双小手挖到流血,才勉强安葬。”

卢又礼道:“如今他回来报仇,下毒也不过就是从这些冷血村民的手中骗点钱,村东头的李大夫早就寿终正寝了,整个村子,除了当年卖假药的那个王大夫,其余的人领到的都是真的解药,那贾从安不过是让他们吃些苦头破费些钱财而已,你说,我该怎么判?”

那一日,平穷姑娘在村头的柳树下面站了很久,没有再对他指手画脚,走的时候还同他说了一句抱歉。

卢又礼到底没有做一个公正严明的县太爷,他只是一路的冷眼旁观直到整件事情落下帷幕,鳏寡的王大夫病死,村里依旧没有人收尸,是那个贾大夫贾从安埋了他,还是用双手。

只不过卢又礼放走了贾从安的那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同她讲过,那之后,陈清平也从来没有问过。

……

平穷姑娘手腕上绑了铃铛,叮叮咚咚的响。

卢又礼转过头来,她正在朝自己笑,他也跟着笑了。

“刚才在议事殿,你为什么不理我?”少女心思有如夏日天空说变就变,当下就气呼呼的问起罪来。

“我们同知府大人在商量重要的事情,实在是怠慢不得,我一个小小县令,哪敢有半点马虎。”卢又礼轻笑。

少女不依不饶道:“那你议事结束之后为什么不来见我?”

卢又礼揉了揉那丫头的小脑袋,一脸狡猾的神色:“卢又礼自然是想见清清的,只是我答应了你兄长不再骚扰你,说话自然要算数,不过现在清清自己跑出来,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少女恼羞成怒拧着卢又礼腰间的一块肉就来了个大周天旋转,没好气道:“合着你站在这里就是守株待兔等我出来呀?你怎么这么坏?”

卢又礼面不改色的纠正道:“此言差矣,我这乃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清清跑出来见我,乃是清清自愿的。”

平穷姑娘心下有些郁闷,她发现,除了自家的老哥,外头的男子一个比一个会说话,不管是卢又礼还是那个可恶的姜丝,脑汁流干也说不过他们。

议事殿里头,青萝默念口诀,调动灵力,引导那铃铛测试卢又礼体内的血脉。

陈清平解下了手腕上的铃铛,捏在手心,指头按着那铃铛里头的小摆锤,不让它出声。

少女轻轻生出左手,轻轻抚摸着卢又礼瘦削的侧脸,声音纤细如蚊:“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总之我老哥那两个素女观的媳妇儿都想要抓你。”

卢又礼眉头一挑,脸色依旧如常。

少女握着那铃铛的小手已经开始流血,卢又礼头上的青筋暴起,那鲜血的味道太香了,他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陈清平急切道:“你快走,这铃铛我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卢又礼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他真的很想走,可是他的脚不听话,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他的珠子死死的盯着心仪少女手背上的鲜血,嘴巴张开,舌头在颤抖,他不由自主的低下身子,想要去.吮吸女孩手背上香甜的血液。可是当眼角的余光瞥见少女脸上急切未消,吃惊又生的表情之后定定的停在了原地。

铃铛终于还是挣脱了陈清平的小手,青萝毕竟是元丹九层,铃铛也是灵器,她制得住一时,制不住一世。

“当,当,当!”

铃铛迎风而涨化作了大钟,钟声响彻了整个知府府邸!

陈清尧,青萝,叶萱还有陈叔华一同出现在了议事殿的外头,卢又礼真的是迦楼罗,那么陈清平此时就相当的危险,所以从一开始,几个人就没有离开的太远,钟声响起的一瞬间,四人就同时朝着殿外两人的方向飞去。

“不要!”

陈清尧一出来就看到了让他惊骇欲绝的场面,卢又礼一瞬间就把平穷姑娘揽在了自己身边,双眼中流露出了嗜血的红光。

“你敢!”

陈叔华心胆欲裂,大声怒吼。

陈清平身上散发着诱人至极的香气,卢又礼浑身都在兴奋的颤抖,他一把将平穷姑娘搂在了怀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住了想要对着她的脖颈下口的冲动,颤抖的道:“你不是珍儿,你是清清,卢又礼永远不会伤害清清。”

卢又礼轻轻一推,真元化作大手,把陈清平完好无损的送回到了陈叔华的身边,背后有金色的翅膀虚影出现,轻轻一抖,就消失在了天际。

“哪里走!”

青萝娇敕一声,灵器大钟急急飞窜出去,跟在卢又礼的身后如影随形。

陈叔华脚下出现了一柄湛蓝色的飞剑,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底下的那些二世祖官员大部分也都是元丹境界的修为,方才就已经得了命令,这会儿也只好跟在后头追了上去,只是星极境的速度太快,除了新得到上品灵剑的青萝和叶萱之外,元丹境的众人没有一个跟得上卢又礼的速度,很快就被远远的吊在了后头。

陈清尧没有去追,因为他的手臂被妹妹死死的扯住了。

“为什么要杀他?”平穷姑娘声色俱厉。

白衣少年看见妹妹眼中的泪花,心情也有些复杂,卢又礼乃是迦楼罗一族的族人,觉醒之后就会不断的吃人。方才他明明有机会对陈清平下手,可是他终究还是把她还了回来。

“卢又礼乃是迦楼罗族的后裔,素女观派青萝和叶萱来洛阳,为的便是抓他回去,最近失踪的那上百位少女,都是被他给吃掉的。”陈清平低声道,“我之所以不让你见他,就是因为县令府邸的那个芩儿姑娘失踪的太蹊跷。”

陈清平松开了抓着自己哥哥的那只手,她突然想起了那一次两人在大柳树下见面的时候卢又礼笑着同自己讲的话。

这世界上到处都是假大夫,真病人。

平穷姑娘没来由一笑。

原来,你也是病人。

梅子雨 092章 蟋蟀的后腿

青萝手中的铃铛虽然是上品灵器,飞行的速度极快,却终究没能追上卢又礼。

灵器虽好,毕竟催动它的青萝自身的修为只有元丹九层,比起星极三层的卢又礼尚有差距,卢又礼背后的那一对金色的迦楼罗之翼振幅又奇快,不仅是青萝和叶萱,就连星极六层的洛阳知府陈叔华都渐渐的被他甩开。

身份已然暴露,卢又礼吃起人来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半个月逃亡的路途之中,又有将近五十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被卢又礼当做了盘中餐。

北至山阴,难到汉城,东边的邹平还有西边的礼州皆有人丧命。

卢又礼带着身后越来越多的追兵兜兜转转,一路上吃人无数,却始终是绕着中间的洛阳打转,似乎怎么都不肯离开。

起先还有人不明白这家伙的用意,但是很快就被有心人点破。其实说出来原因也很简单,邹平再往东便是风剑阁的地盘,山阴再往北则是紫阳剑宗的势力范围,素女观虽在东边的蜀国,隶属于南唐王朝的礼州却有一个分观,分观之中又天纹九层的高手坐镇,至于汉城往南,已经快要到了南唐王朝的腹地,那里的大势力盘根错节,高手更是多不胜数。一个星极三层在这除了边境重地之外相对弱势的南唐北部算是顶厉害的高手,但他要是敢跑到别的地方去搅风搅雨,恐怕就要被那些法域境的大佬们给摁在地上打了。

那些人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卢又礼的逃亡路线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并不是无头苍蝇一般的胡乱逃窜。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点出了其中的关窍,整个南唐北境所有的大势力直接派出了自家的星极境从四面八方开始合围,下定决心要给这个吃人恶魔来一个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不得不说迦楼罗一族的血脉十分的霸道,仅仅靠着吃一些人肉,卢又礼在逃亡的过程中修为再一次晋级,来到了星极四层。可是敌人四五个星极境组成一队,张开虚土全方位无死角的地毯式推进还是让他的行动受到了极大地阻碍。

卢又礼在逃亡的途中多次被那些人发现,每一次他都是掉头就跑,那些人发现了他也就是象征性的追一下,追不到便也就放弃了,并不执着。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地毯式的由外往里缩小包围圈,北境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以星极境强者的行进速度,不眠不休的话,不消五日就可以在中央的洛阳合围,到时候几十个星极境界的高手打他一个,即便那卢又礼吃人吃出个法域境,也要被他们蚁多咬死象。更何况当年的那个迦楼罗王朱粲,到了最后,不管他吃什么人,修为都死死的停步在星极九层,而无法一步迈入法域大真人境界。

上古神兽的血脉,即使是那些流淌在人类身体之内的也不例外,最多便只能帮助拥有血脉的存在达到星极境界,再往后就全凭自己的机缘和悟性,血脉之力走到了星极九层就算彻底的到头了。 正是因为如此,北境底盘之上的那些星极高手并不着急,一路走得不紧不慢,卢又礼现在就是煮在温水里面的青蛙,被人杀掉做成田鸡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唯一让那些人不爽的事情就是北境的女子依旧在不断的失踪,每一日都要有三两个。

青萝还有叶萱跟着太守陈叔华一日不停的收缩着包围圈,迦楼罗一族的肉身对于别人来说并无半点用处,但是对于修炼玉女经和罗刹经的人却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卢又礼吃掉了那么多的少女,他的肉身吸收掉的元阴之力不计其数,对于叶萱和青萝来说正是甘霖雨露一般的存在,青萝的师傅得到云雾山那边传来的密信的时候原是想让她一人来此收了这份天大的机缘,可是卢又礼的成长速度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凭她一人甚至连那迦楼罗族的吃人恶魔是谁都无法找到。

机杼阁自有机杼阁的风骨,‘看天下,评天下’乃是他们的宗旨,出手干预天下大事本就违背了他们的宗内的规矩,因此即便想要卢又礼死,也只是稍稍的透露了一星半点的消息而已,起初,青萝也就只是知道有一名迦楼罗族的后裔觉醒,人在南唐洛阳一代,修为元丹九层,至于具体是谁,在洛阳的哪个位置一概不清楚。

等到她们的目标渐渐锁定在卢又礼的身上,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青萝对于迦楼罗族的成长速度心知肚明,渐而也就熄了独吞的心思,从宗门内把好姐妹叶萱也叫了出来意图联手。一个星极三四层的迦楼罗族的肉身,便是他们姐妹二人平分,也足够了。

杀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手起刀落便是一条性命。

吃人也是一样,张开嘴,咬下去,就是那么简单。

卢又礼的身边躺着一个穿着绣有零星白色碎花的罗裙少女,少女病没有死,只是被他用真元封住了气脉,瘫软在地上不能动而已。

他轻轻的用手背碰了碰那少女因惊恐而显得苍白的小脸,低声安慰道:“别怕,今天他们追的不紧,我也不是很饿。”

说罢,卢又礼微微一笑,右手从那少女的脸颊徐徐往下,手掌轻轻的捏住了少女的左肩,平静道:“只吃一条胳膊就好。”

卢又礼想起了小时候在自家院子的外头同妹妹一起在草里抓蟋蟀的情景,五指并拢,手心微微拱起,迅猛的扣下去,就把那蟋蟀封锁在了‘天罗地网’之中。那会儿,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那蟋蟀强劲有力的大腿从它身上扯下来,瞧着那点白色的脂水从大腿的断口处凝成一个滚圆好看的珠子。

少女没有来得及尖叫就昏死了过去,鲜血溅射,淋湿了卢又礼。

他轻轻的褪去了那条粉嫩胳膊之上残留的衣物,用手握着那少女的手,顺着断口处扯裂的参差血肉小口小口的耐心咀嚼了起来。

在洛阳知府的府邸之中再一次闻过清清身上那股美妙的味道之后,回过头来再吃普通女子的肉,已经彻底的尝不出味道来了,就连寻常人吃馒头的那股似有若无的甜味都体会不到。可是卢又礼依旧在认认真真的咀嚼着。

肚子里突然一阵的翻滚绞痛,像是有一棵树苗从胃囊里生根发芽,一路顺着食道和喉管从嘴巴面生长了出来。

卢又礼死命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想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可他终究没有能够成功。

混合着胃液,血水和肉块的肮脏物体从卢又礼的嘴巴中喷了出来,吐了那可怜的姑娘一身,本就沾染了泥土和血液的罗裙顿时变得乌七八糟,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昏迷之中的少女单薄的身躯依旧在不断的抖动着,即便他封住了断口的脉络,依旧有血珠不断的从那姑娘的肩膀上滴落下来。

卢又礼颤抖着双手,想要把那已经被他咬下了三分之一血肉的胳膊给重新接回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胳膊都只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少女的身体上滑落。

深深地弯下腰,卢又礼跪在了那个昏迷的少女面前,粘稠的口水混合着血水依旧挂在嘴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只断了腿的蟋蟀太小了,他当时也太小了,所以他已经分不清那蟋蟀是没有颤抖,或者只是因为颤抖的太微弱,所以他才没能察觉到。

他唯一能记得的事情就是妹妹从自己手里抢下了蟋蟀的那条腿,用尽了办法想要给它重新安上,最终也没能成功。

毁灭总是比创生容易,生命正因其脆弱,所以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下辈子,我来给你们吃好了。”

卢又礼惨然一笑。

梅子雨 093章 迦楼罗返祖

“一天三顿饭,一顿吃一个,平穷姑娘这个小情人可真是注重身体健康。”

幽极谷身为东庭域第一邪道宗门,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故而分殿的位置极其隐秘,与黑衣门这般的外围宗派又不一样,姜宁他们一路东行的想要打幽极谷的主意本就是异想天开。指望着能够撞大运正好碰上一个,还不如走到一个地方就往下头丢一道剑气来的实在,铁定的可以引来星极境的高手。

蹩脚的计划失败之后二人便相偕一路向西,没走多久就听闻了那吃人恶魔原形毕露的消息。洛阳一带年轻少女不断失踪的事情,他们去洗剑阁的路上便已知晓,姜宁原以为那是那幽极谷又在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实验,却没想到正主是那平穷姑娘相中的男子。

木棉脸上有名为‘忍俊不禁’的花朵绽放,这家伙总是能把血淋淋的事情说的这么轻巧又惹人发笑。

“你这个剑仙不是总喊着要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么?听说那卢又礼已经吃到了星极四层,斩了他这么个大魔头岂不是正好拿来给你的小灰做剑魂?”

姜宁摇了摇头,“回头要是让平穷姑娘知道了,别说是帮我改造成上品灵器,小灰拿不拿的回来怕都是个问题喽!”

木棉扯着姜宁的胳膊停下了脚步,“你做的可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再者她父亲陈叔华还有那两个嫂子不也在追杀那个迦楼罗族的后人么,她凭什么因为这个就迁怒于你?”

姜宁那中指弹了少女的额头,没好气道:“亏你还成过一次婚,怎的就不明白,这世间的男女之情是从来都不会讲道理的,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谓‘渺千山万水,层云慕雪,只影向谁去’,所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是与不是,不过是初见时一眼的事情,与那人的善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世间的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身边便都无人相伴不成?”

木棉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只是答非所问的道:“你不是总说自己小乞儿出身么,咬文嚼字起来怎么显得这般轻车熟路?”

姜宁笑道:“当初通过了入山考验进入青玄外门,宗门发下来的心法乃玉简直接传授,但是用以锻炼体魄的《演体九式》却是用文字记载在竹简之上的,自然要想办法识字,进入内门之后,宗门交给我们的心法《抱元诀》更是晦涩难懂,没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想要读通顺都做不到,更别提修炼成功了,为此,我们几个还专程跑到几十里外的白石书院中厮混了好些日子。”

木棉笑道:“我还以为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是从苏鹊妹妹那里的得来的呢。”

姜宁点了点头道:“受伤的那些日子确实从她那里也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一些,除了那些勉强还算有用的季节三侯之外,余的便都是些儒家的刻板教条,我东耳朵进去,西耳朵也就出来了,归根究底,还是在书院中学到的更多一些。她同我斗起嘴来总是输多胜少,一半是因为我聪明,另一半自然就是老苏烟儿那个教书先生的水准不及白石书院中的那些大儒们的原因了。”

说到这里,姜宁的嘴角微微一翘,同她在一起的日子温吞平淡,却总是叫人难以忘怀。

木棉没有接话,而是停下了脚步。

定定坐在那断臂的罗裙姑娘旁边,卢又礼突然间闻到了一股醉人的香气,比起珍儿和清清的味道略有不同,香气却更胜一筹!

卢又礼扭过头,目光略过了木棉娇小的身躯,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法域境对于拥有神兽血脉的存在来说是一个桎梏,一个单凭着血脉之力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卢又礼此时已经清清楚楚的知晓。

只要打破这个鸿沟进入法域境,他将可以不再受这一身血脉的困扰,返璞归真,再一次尝到那些蔬菜水果的味道。

可是他已无路可退。

从铸魄开始,他一路的境界拔升完全是仰赖着体内的迦楼罗血脉,即便有一本心法放到了他的面前,从头开始修炼到法域,他已经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他当下已经不能在吃普通人,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他就要被活活饿死,唯一的进阶之路便只有吃!

卢又礼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眼下这个人散发出来的香气比起清清还要强不知多少倍!他知道自己即便吃下十个清清也只是能暂时缓解饥饿而已,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

只要吃下他,定能突破到法域境,解除自己血脉的诅咒!

姜宁在那目光之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光,这样的神态去看另一个男人,换了谁都要觉得不舒服。可是很快他脸上的不舒服就变成了冷厉,地上那满身血污的少女,胡乱丢弃在一边的赤裸手臂,卢又礼嘴角的鲜血和口水,他已然知道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并且决定要杀掉他!

没有人可以在一个剑客的面前如此的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如果有,那么他们两个之间必定要死一个!

感受到了姜宁身上凌厉的杀意,木棉掩嘴轻笑,“你刚刚不是还说不管这档子事儿的么?”

姜宁沉声道:“老子改主意了!”

从秦阳那里捡来的锦鲤扇子被姜宁拿在了手里,正是应了呼延风那日的夯话,管你是扇子还是锤子,拿在了我姜宁的手里,它就是一把剑!

高台不见凤凰游,浩浩长江入海流。

紫金丹元化作青黄色的剑元,扇刃之上锋芒毕露,姜宁的背后似有凤凰展翅,尾羽轻轻一甩,剑芒就来到了卢又礼的胸前!

第一剑便是‘凤去’!姜宁杀意十足!

双臂护于胸前,藏青色的星火流泻,化作了一面坚固的火焰盾牌,护在了卢又礼的胸前。背后金色的迦楼罗翅膀虚影也是猛的拍打了一下,姜宁势在必得的一剑打中了,却没有能够完全落实,星火护盾只是被鲤鱼扇子破开了三分之一,那卢又礼就已经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姜宁反手一剑又是凤去,极尽自己的速度,就是要逼着卢又礼同他硬碰硬!

卢又礼并无太多的战斗经验,面对姜宁的这一剑,故技重施,星火化盾牌,抵挡到一半便借着迦楼罗之翼迅速撤开!

姜宁怎么会让他走的如此轻松,一心二用,左手并指,一剑‘银河’出瞬间又来到了卢又礼的面前,准准的刺在了那个已经被破开三分之一的星火盾牌之上,拿盾牌立刻就被划开了五分之四,姜宁张嘴就吐出了一口剑气,瞬间把那星火盾牌斩的四分五裂!

并没有想象之中卢又礼的双臂被一剑斩断的血腥场面,鲤鱼扇子撞在了一对粗大的金色手臂之上,发出了精铁交鸣之声!

此乃是迦楼罗族的返祖手段,不光是那一双手臂,卢又礼的双手之上都长出了长而弯曲的尖锐利爪,利爪之上有倒钩,只要被抓到,定会撕下一大块的血肉来!

卢又礼双腿也变得极为的粗大,崩碎了裤腿,露出了里面精壮而结实的金黄色肌肉,至于双脚,整个脚掌都变成了类似于鹰隼利爪一般的存在,爪力比起双手尤要胜出数筹!

最令人惊叹的还是他背后的那一对金黄色的肉翅,生出来的瞬间就有无数的灿金色的羽毛覆盖其上,每一片羽毛都像是那平穷姑娘手中的一柄灵器飞刀,在通体深青色的星火燃烧之下显得格外诡异而危险!

卢又礼舔了舔嘴唇,他是真的饿了!

梅子雨 094章 阴阳肝胆照

卢又礼的瞳仁中似有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羽翼未展,却平稳的立于高天之上,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修长的右手指点着地上的姜宁,轻笑道:“吃掉了你,卢又礼往后就不用再吃别人。”

姜宁冷笑:“干掉你,你往后也可以不用再吃别人!”

“如此说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卢又礼笑意更甚。

星极境界的战斗波动十分强烈,卢又礼身上的气息又极为的特殊,对于正在收缩包围圈的那些人来说简直就是指路的明灯,东南西北,四方的星极境强者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回了灵影,全速往姜宁他们所在的方向赶去。距离最近的陈叔华和青萝他们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够赶到。

换句话说,只要卢又礼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解决掉姜宁,那么等待着他的就必定是死亡!

事实上,卢又礼心中所谓的那一线生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因为只要有木棉在,他和姜宁的战斗不论输赢,结局都是一个死字。

六十里方圆之内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由虚无缥缈肉眼不得见的存在幻化成青色的烟雾,汇聚在了姜宁手上的锦鲤扇尖,一样是那招‘秋杀’,进入元丹境之后,姜宁的灵影扩张成了原先的三倍,这一招的威力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元液化作长剑,浩浩荡荡的剑气有如大江奔涌浪花翻腾,冲天而上,密密麻麻犹如龙卷风一般遮天蔽日,没有给卢又礼留下半点躲避的空间。

卢又礼不为所动,灿烂耀眼的金色羽翼不紧不慢的张开,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剑气凌厉,羽翼却更坚,磅礴的剑气将卢又礼的身体高高的托起,却并未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姜宁不以为意,剑气不过是些开胃菜,元液凝结而成的长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提来剑气干牛斗,洗荡氛埃见太平!

有一剑扶摇直上,割裂了空气,在周遭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真空,闪电一般,上一秒还站在地上的姜宁下一秒就一剑刺在了卢又礼身前的迦楼罗铁翼之上。

巨大的黄金翅膀猛烈的弯曲,收缩,却始终没有被那一剑割裂!

姜宁口中轻敕:“爆!”

元液长剑陡然爆裂,气浪翻卷,令日窒息的压迫力自下而上蔓延,硬生生的将卢又礼金色翅膀的防御冲开了一个缺口。

姜宁轻声念道:“贯!”

爆碎开来的元液长剑化作了一把足有半个小丘山那么大的灵气巨剑,姜宁双手握住剑柄,笔直的朝着上方刺出!

卢又礼双爪合拢与胸前,生生止住了那把灵气大剑的去势,纷繁的黄金羽毛从卢又礼的身上脱落,每一根都比得上平穷姑娘收藏的那些灵器飞刀,轻飘飘飞出去,肆意的来回切割,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将那把灵气组成的巨大长剑割裂成了马蜂窝。

灵气长剑骤然瓦解,姜宁这一剑去势已尽,卢又礼张开双翼,直接从高天之上俯冲而下,以翼作刀,长达一丈的黄金巨翼对着姜宁全速挥斩而下!

姜宁灵机一动,丹元生发,搓开那鲤鱼扇子对着前方勉励一扇,借着那一股反推之力身体急急向后倒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巨翼的斩击。

卢又礼占了先手便开始得寸进尺,数百根金色的羽毛有如飞刀,密密麻麻的从无数个不同的角度切割而来,姜宁手握鲤鱼扇在身周画了个大圆,三十柄光剑顿时出现,化作球形的剑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火星四溅,青色的光剑和金色的羽毛短兵相接,发出叮叮当当碰撞的声响。光剑终归只是光剑,即便有剑元的加持,面对着那些实打实的金色羽毛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抵挡了卢又礼七八轮的攻击之后,光剑破碎,化作了清冷的月光消失不见。

青萝和叶萱坐在那巨大的铃铛顶上,偶尔视线相交,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喜之色。迦楼罗的肉身对于她们而言非比寻常,不说别的,单单是卢又礼体内的那几颗星极就足够两人在短时间内一同迈入星极境界的门槛,若是将那具肉身也完全炼化,进阶之后甚至有希望诞生出四颗到五颗的星极。到时候不仅仅是修为,就连她们自身的修炼资质都会得到一次小幅度的飞跃。

这世上能够增加修为的东西很多,能够提高一个人根骨资质的却几乎没有,她们能够有此机缘,多半还要感谢素女观独辟蹊径的修炼心法,换了旁人,就算是把卢又礼整个生吞了下去,也不过就是得到了他星极里面的那些能量罢了。

至于飞在二人前边不远处的陈叔华则显得很平静,至于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平静就不得而知,毕竟那小子是自己女儿看中的人,要是真的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陈清尧陪着妹妹待在了洛阳的府邸之中,哪儿也没有去,陈清平这段时间情绪低落,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就只是待在自己的闺房里,呆呆的趴在窗口看着外头的那株刚栽下了不到两年的小柳树,怔怔出神。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那个坐在大柳树下头卖假药的贾从安,他在往井水里下药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那些冷血村名千恩万谢的叫了铜钱从他那里取走解药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个给他母亲卖假药的老大夫在病死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仅仅只是复仇的快感么?有没有一瞬间,当他发觉自己已经变成心中痛恨的那些人的模样的时候,也会开始对自己心生厌恶?有没有一瞬间,他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她不敢去想卢又礼,甚至不敢提起这个名字,想起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温文尔雅言笑晏晏的睿智男子张开了那张曾经亲吻过自己的嘴,咬在了别人鲜血淋漓的身体之上。

卢又礼负了天下人。

他没能保住自己的妹妹,又负了自己的丫鬟芩儿,不断的屈从于自己的血脉,辜负了云雾山那位公子的期待,他放走了毒害村民的凶手,吃掉了不计其数的少女,乃是负了苍生,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可他终究也没有对自己下手。

白衣公子陈清尧不知何时就站在了妹妹的身后,左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少女先是一怔,紧接着摇头,肩膀抖动,背对着哥哥,窸窸窣窣的啜泣。

“我不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走之前,一定很想再见你一面。”

少女止住了哭泣。

手腕一抖,两张书写着青色咒文的符纸贴在了姜宁的一双脚踝。

不是普通的神行符,而是上古篆文--‘踏风’!

青玄道宗毕竟是八域第一大宗,底蕴比起其他的顶尖宗门要厚实的多,无论是十八般兵器的技击之法,还是炼体,丹药,炼器,阵法,符箓之类的旁门修行之法,皆有相当不俗的传承。

姜宁除了剑道资质出类拔萃之外,在符箓,阵法还有灵食的制作方面天赋也相当出众,当年它能够凭借着一碗葱花面被青阳峰峰主佟植以内门弟子身份破格收为弟子,也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在于他的这些旁门天赋。

迦楼罗之翼完全展开之后姜宁就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姿态,盖因他极限的出剑速度也只能比返祖后的卢又礼正常的飞行速度稍快一分,攻击难以完全落实,至于远攻端,方才短暂的交手过后已经证明自己的分光剑根本对卢又礼没有半点效果。 他的防御力又强的惊人,如果自己的剑不能通过近身肉搏实打实的斩在卢又礼的身上,根本难以造成任何有效的杀伤。

姜宁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从生虚一层修炼到元丹一层,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修炼速度。可是面对着一个星极四层,修为高出自己十三级,而且觉醒了上古神兽血脉的家伙,即便有紫金色的元丹和青色的剑元双重加持,战斗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无论是持久力还是速度方面的加持,踏风的效果都数倍于神行符。

姜宁只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仿若一根羽毛,念头一动,眨眼间身形就出现在了卢又礼的边上,左手‘飞花’,右手‘银河’,一撩一刺,分别攻向了卢又礼的头部和胸口,那动作看起来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但这两招皆不求威力,只突出了那么一个‘快’字。

姜宁犹记得在青阳峰上受教的那段时日里曾经问过师傅佟植如何对付那些速度快的,防御强的,还有剑法犀利的,那头肥猪当场就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比他们更快,比他们更硬,比他们更犀利!”

他当时就指着那胖子的鼻子骂他说废话。

后来打打杀杀的场面经历得多了,才知道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你快,我就比你更快!

卢又礼双翼来不及并拢,只有用双臂生生的吃了姜宁的一左一右两剑,这两剑的威力在元丹境中相当的不小,但是对于星极四层的卢又礼来说就仅仅只是他灿金色双臂之上的两道轻微的划痕。

姜宁不以为意,左手‘三千尺’,右手‘凤去’毫不停歇,卢又礼刚刚被姜宁两剑逼退,上百根金色的羽毛就倒飞而回,朝着姜宁的后背而去。只不过有了‘踏风’加持之后,姜宁的速度比起卢又礼已经快上了不少,没等那羽毛飞回来,一左一右的两剑再一次攻击在了卢又礼的身上,这一次,他只来得及挡住了右手的凤去一剑,姜宁左手的那一记三千尺剑元迸发而出,生生在卢又礼尚且没有完全返祖的腹部戳出了一个指头大,前后通透的血洞!

卢又礼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闪耀着金色雷电的半球形光盾,爆裂的雷电之力和狂猛的罡风混合在一起一瞬间就把姜宁手中的鲤鱼扇子都弹飞了出去,姜宁身形急退,双手一片焦黑,有细密的血珠从皮肤之中渗透了出来。

紫金丹元淬体完成之后,姜宁的肉体比起许多专修肉身的体修都要强横,防御力自然上升了数个档次,可在卢又礼的风雷之力的攻击之下还是受了伤!

胸口的血洞很快就生出了肉芽,两三个眨眼的时间,卢又礼的伤势就修复完全。

“你身上有清清的味道,”卢又礼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很淡,但我能嗅出来,你最近应该见过她。”

姜宁只点头,不说话。

又能说什么呢?

卢又礼也是自嘲一笑,自己又希冀着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呢?

“既如此,那便分个生死罢!”卢又礼轻声道,四周都有星极境界的强者在赶来,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感应到了几十股与自己相当的气息,再不结束战斗,几十他赢了姜宁,死的也是自己。

“雷雨!”天空之中有人轻声呢喃,紧接着就有数百根金色的羽毛缠绕着电蛇瞬息之间就把姜宁整个都包围在了其中。

木棉心头一跳。

她看得清卢又礼这一招,自然也知道这一招的力度比起之前的风雷光盾还要凌厉一倍不止,若单凭姜宁自己,断然不可能挡住。若不是知晓姜宁身上有那玉玺护体,木棉此时都忍不住要出手相救了。

姜宁没有动用玉玺。

同卢又礼一样,他也察觉到了那数十个星极高手的气息。财不露白,更何况是用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的场面看似危险,他却还有应对之策。

五行之木相,亦分为阴阳二类。

甲木为阳,对应的乃是内腑中的胆,地上之木形向外,枝、干、叶、孢。芽皆为甲木。

乙木为阴,对应的乃是五脏中的肝,底下之木形向内,专指根系。

所谓木之阴阳二分,对应到人的体内就是肝胆相照!

五行之木份数东方,乃青龙之相,《苍木剑图》之中,更有一篇孕养龙气藏于肝胆之中的秘法,姜宁尝试了许久都没有成功,直到吸收了那紫金圣龙玺之上的部分气运,又凝结出了紫金色的元丹之后才终于功成。本来是想留着在南唐国内的选拔大赛之中或者是抵抗青玄追兵的时候用出来,此时此刻却是被那卢又礼逼得不得不提前现世了。

“昂!”

嘹亮龙吟响彻了整片天空,姜宁的肝胆之中各有一条巨大的青龙扶摇而上,颜色一深一浅,一清一浊,冲波逆折,相戏相逐。

游龙踏绛气,天半语相闻。混沌疑初判,洪荒若始分。

青龙一出,天地都仿佛静止了一刹那,密密麻麻的雷霆飞羽有如碎纸屑一般崩散,翻卷,重新回到卢又礼背后的黄金羽翼之上的时候,折断,翻卷的羽毛不计其数,看起来不像是俾睨天下的神鸟迦楼罗,倒像是一只杂毛老母鸡!

卢又礼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他从那两条青龙的身上感觉到了凝重的威压!

那是上位者对于下位天然的压制。

迦楼罗虽是神鸟,在四方神兽之首青龙的面前依旧不值一提。他甚至从那两条青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

卢又礼咬牙切齿。

明明只是两道龙气而已,又不是真正的青龙,神气个什么?

“霓裳!”

卢又礼轻敕一声,灿金色的翅膀之上大半的羽毛脱落,在空中自发的排列组合,有金色的电光在其中闪耀。

雷光为线羽作锦,织就一件风雷衣!

卢又礼穿上了那件风雷羽衣之后身上的气势暴涨,速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电光一闪,双拳就出现在了姜宁的眼前!

足以摧山断岳的风雷之拳霸道无双,狠狠的落在了实处。

只不过他打到的并不是姜宁的身体,而是那两条青龙随随便便甩出来的尾巴!

大壑长千里,深泉固九重。

奋髯云乍起,矫首浪还冲!

双龙双尾齐齐抽打在了卢又礼的金色风雷双拳之上,三千雷羽织就的霓裳一朝尽碎,卢又礼的身体被那两条青龙在高天之上来回抽打,血肉横飞!

二龙戏珠,不,简直就是二龙戏猪!

俗话说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掉了毛的迦楼罗也不如鸡,迦楼罗族最最厉害的手段就是翅膀上的那三千雷光电羽,如今被两条青龙尽数抽打成了碎片,形容凄惨堪比一只落汤鸡了!

姜宁脸色苍白如纸,这一招对他的负荷也是极大,用出来之后也是近乎脱力,若不是有木棉在一旁压阵,他宁可躲入小天地中也决计不会使将出来。

挥手一招,锦鲤扇子回到了姜宁的手中,一双青龙越变越小飞回到了姜宁的身边,围绕着那锦鲤扇子盘旋回转!

“肝胆照!”

姜宁口中念念有词,一剑出,天地之间鱼龙起舞,一道青色的剑芒透体而过,卢又礼体内的生机消散了大半,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小卢!”

远处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不是平穷姑娘陈清平又是何人?

卢又礼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抹笑意,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最后再摸一摸那女孩儿的侧脸,终究也没能如愿,只有温柔的嗓音在天地之间回荡。

“清清,再见!”

梅子雨 095章 安得两全法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他本不愿惹平穷姑娘伤心,可是卢又礼必须死,他没得选择。

世间两全之法也许真有,可他手里却无。

姜宁微微靠着木棉才勉强站稳,这一架打完,他体内的剑元所剩无几,基本处于脱力的状态,此时的神情也有些萎靡。只是身上却偏偏有一股不浓不淡的气势散发出来,让那些刚刚赶到的星极高手见了心中也微微一凛。

意气!

这种东西玄而又玄,并没有什么专门的说法,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完全就是一场一场的战斗之中赢下来后自然而然生出来的一股自信,有我无敌的自信!

最先赶到的陈叔华对此的体会最深。

姜宁和卢又礼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和青萝,叶萱这一对师姐妹就已经来到了附近,卢又礼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测。

返祖之后的卢又礼,尤其是使出了风雷羽衣之后,实力比起他来只强不弱,他甚至还有些庆幸早先的时候没能追的上卢又礼,若是追上了的话,他此时很有可能已经是一个冷冰冰的尸体了。

他忍不住深深看了那个青衣少年一眼,先前从青萝的口中就已经得知了姜宁的身份,此时再看,更是有些心惊。姜宁能够杀掉卢又礼,杀掉自己想必不会更难,等他到了星极境,岂不是连法域境界的大真人都杀得掉?

转眼一看姜宁身边的那个娇俏少女,体内空空荡荡似乎没有半点修为,甚至就连呼吸都察觉不到,却隐隐的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更是深藏不漏,让他忌惮不已。好在此人与女儿清清也有些交情,总算不是敌人,听说俩人前段时间还擦出了些小火花。

要不是姜宁身边有个看不出深浅的木棉站着,他都想动些心思撮合一下了,能让自家闺女生出好感的人不多,那个卢又礼他不喜欢,看着姜宁却是顺眼不少。

平穷姑娘蹲下身子,伸手给卢又礼闭上了眼睛,木棉一招手,就有一缕青烟从卢又礼的身体中冒出来,朝着二人这边去。不是旁的东西,正是死去的卢又礼的魂魄。姜宁的小灰正缺一道星极境界的灵魂做剑灵,辛辛苦苦干掉了卢又礼,最后还是决定把尸体交给平穷姑娘来处理,收了他的魂魄也算合情合理,留着放在原地不管,总归也逃不掉烟消云散的命运。

有紫衣少年草一样从地下长了出来,一把捏住了那一缕青烟,随手一丢,就丢在了背后的签匣之中。

签匣之中又一签名为六合,做得歪歪扭扭,形状与其他的令签不尽相同,瞧着倒有些想是个模糊的人形。

少年掐诀,那令签从签匣之中飞出,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稻草人的模样。

草人张口一吸,那青烟便尽数没入了腹中,紧接着那草人的面目显化,变成了一副与卢又礼一般无二的模样。

陈清平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几步便飞掠到了那个‘卢又礼’的身边,可是不论她说什么,那‘卢又礼’都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等候着那紫衣少年的命令。

“咒神宫,签兵术!”姜宁呢喃道,懂得使用令签作战的人并不多,除了星笼塔和咒神宫之外的传承不能说没有,却少之又少。至于这签兵术乃是星神宫的独门手段,也只有咒神宫和星笼塔的人会。星笼塔甚少有门人在外界走动,姜宁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咒神宫。

木棉眉头一皱,区区元丹四层,竟敢在自己的面前截胡,简直是找死,当下就想出手把那紫衣少年给抓回来。

“且慢!”紫衣少年脸上带着微笑,瞳孔中则有光芒流过,木棉脚步一顿,突然有种被人看的通透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很荒谬,上一次在褚倾城的黑瓶子里蹭了阿采一顿饭,加上那骊珠里面的魂魄已经被她消化掉了将近一半,如今已有法域境六七层的实力。方才来了那么多的星极高手都没能看出她的身份,区区一个元丹境又如何能做到?

紫衣少年摊开右手的手掌,一枚老旧的木头令牌悬浮在了他的掌心之上,轻轻一吹,那令牌就像叶片一样在空中来回旋转翻飞,最后,落在了姜宁的手上。

“玄都令换这道魂魄,可否?”

姜宁略微思忖便点了头。这少年身上氤氲着紫色的丹气,仅比他的紫金丹气逊色了半筹而已,若是放到青玄,即便是由掌教收作亲传弟子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半点不妥,想来在咒神宫的地位也不低。既然他是要同自己换而不是抢,便权当交个朋友,更何况这‘玄都令’的价值也未必就不如一道星极境界的灵魂。

最最重要的是,咒神宫对于魂魄,咒术,和巫蛊,阴神这一类的东西十分精通,那少年未必就没有看出来木棉的身份,别人给了面子姜宁自然是兜着,给脸不要脸的事情能不做就别做,木棉的身份要是暴露了,追杀他的恐怕就不只是青玄一家了,一尊阴神对于南唐北境可能造成的危害可就要比一个注定到不了法域境的迦楼罗后裔大上太多了!

少年抱拳一揖,道了一声多谢,一转眼就像水一样流入了地下,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咒神宫虽有传人在世间行走,行踪却也是极为隐蔽,在场的人是闻者多见者却少,就连姜宁也是第一回见到咒神宫的传人。传说中奇门之术与大陆上广泛流传的修行模式多有不同之处,今日见到了这紫衣少年的神诡手段,不由得为前人的大智慧而惊叹。

“修行之道有万千,我们所学的也不过就是这大千世界的沧海一粟而已。”姜宁感叹道。

木棉轻笑:“你倒是谦虚!”

灵影六十里,好处多多,除了让姜宁耳聪目明之外,还让他的恢复速度变得十分快。

源源不断的灵气汇聚在姜宁的脚下,自涌泉穴入,一路往上,经会阴,任脉,中极而至气海,再由《苍木剑图》的行功大周天流转全身,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姜宁的元气就恢复了七七八八,至于双手双臂上的那些伤痕,当下也已经修复了大半,木相灵气中蕴含的生命力最为旺盛,修复伤势的能力乃是五行元气中的头一个,效果拔群。

平穷姑娘有些失魂落魄,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姜宁这边看一眼,姜宁也不上去触那个霉头,只默默的走到了那依旧在昏迷中的罗裙少女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先前卢又礼粗略的帮她止了血,虽没能完全止住,好歹也保住了那姑娘的性命。姜宁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黄皮葫芦,里面装着的都是元液。

他那手凝聚方圆六十里之内灵气化作元液的手段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这一葫芦的元液便是拿来在不方便的时候使用。

元液在姜宁的引导之下重新化作迷蒙的白色雾气源源不断的注入了那少女的体内,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少女这才徐徐醒转,看到身边的人不是那个吃人的魔鬼后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可是疼痛和光秃秃的左肩还是让她的眼中有泪水打转。

“把她交给我。”陈清平道。

此时,前来围杀的星极高手已各自散了,只有青萝,叶萱,陈叔华,陈清尧四个相熟的走到了近前。

“我会还她一条胳膊。”见姜宁没有动作,陈清平接着道。

陈叔华也道:“我是星极境,用星火帮这位姑娘重塑一条左臂不算难事。”

姜宁这才把那罗裙姑娘送到了平穷姑娘的身边。

“我…”姜宁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怪你!”少女低声喃喃道:“这就是他的命。”

梅子雨 096章 身外有化身

这一日,绣像云气台中,有白鲤生出了第二片金色的鱼鳞,浮光殿中的金色灯盏则是又少了一台。

“传言上古有道和境的大尊者葛洪,精通外丹之术,一炉太清神丹炼制了三万年,服下之后三百年,便一步踏入真一境,幽游而去。真是叫人心驰神往。”姜宁笑道。

木棉紧了紧怀中姜宁的手臂,“这与那玄都令有什么关系?”

叶萱微笑着解释道:“那葛洪仙人著作有一本外丹秘术《抱朴子》,与更久远一些的《参同契》并称为丹道万古之经典,传说那《抱朴子》后来便是落入了玄都大尊者的手中。是真是假已不可考,但那位玄都大尊者确是一位外丹大家,他的玄都殿隐没于虚空之中,便是同为道和境界的大尊者也无法找到,而这一枚玄都令,就是进入玄都殿的通行证。”

说话的同时,叶萱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木头令牌,青萝微微一笑,手中同样也出现了一枚。

木棉撇了撇嘴,“令牌这么多,肯定不值钱。”

姜宁笑道:“玄都令共有三百枚,分到东庭域如此多的势力手中,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少,算起来还是蛮值钱的。”

“玄都殿每三百年就会开启一次,里面有价值的东西早已所剩无几,但是单凭里头的那座化生台上一个最低级的位置,价值就足以比得上一个星极境界的魂魄了。”叶萱轻笑道,显然对于这玄都殿十分熟悉。

青萝则是掩嘴笑道:“看来那个咒神宫的少年真的十分需要那道魂魄。”

姜宁闻言点了点头,咒神宫的事情他并不算十分了解,但也知道他们对于神魂之道有着其他宗门难以比拟的认知,比起什么肉身,丹药,元液,咒神宫中的人更看重元神和灵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卢又礼的灵魂在姜宁的手中无非就是被拿去做一个剑灵,可是在那紫衣少年的手中,想必会有些不同之处。

都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姜宁知道,紫衣少年愿意这么做,想必那道魂魄对于他的价值不同凡响。

“化生台是什么?”木棉好奇道。

叶萱道:“所谓的外丹也不仅仅只有吞服这一条用途,还有一种外丹可以用来修炼身外化生,我们管这种丹药叫做‘化生丹’”

“那个化生台上虽没有化生丹,却能够帮助我们修炼出身外化身,是个不可多得的宝地。”青萝笑道:“拥有了身外化身,我们就等于有了两条命,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时候,大可以本尊留在安全的地方,让化身前去冒险,即便化身遇险,也不过就是损失些灵魂力和元液而已,费些时间也就补回来了。”

木棉点了点头,一条命比起一个星极境的灵魂来说还是值钱的多了,看样子那个紫衣的家伙还算厚道。

姜宁也是微微一笑。

叶萱和青萝原先与他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如今如此的殷勤对待,一来是因为姜宁展现出来的实力足够强,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姜宁帮她们搞定了卢又礼。有了那具迦楼罗的肉身,在明年的国内选拔之前,她们就有十成十的把握修炼到星极境界。

不是所有的星极境界在云雾山的微光殿中都可以作为一盏金灯点亮,但是青萝和叶萱的资质本就不差,青色的元丹在进入星极境之后至少也是三色星极,有了迦楼罗肉身的帮助,生出四色或者五色的星极也不是没有可能,入选南域十三国大比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当下有此翼助,她们有自信,即便是到了十三国的大比之上也能够大放异彩!

平白从姜宁那里得到了如此大的好处,表现的殷勤一点真是半点毛病也没有。

姜宁也不揭破,一路上除了平穷姑娘沉默寡言之外,太守陈叔华,陈清尧也相继同姜宁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尤其是陈叔华,字里行间隐隐的有那么一点想让姜宁和陈清平多多亲近的意思,木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又或者说,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觉得姜宁必须得‘从一而终’之类的。

在她来到姜宁的身边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韩水边和备受姜宁疼爱的苏鹊,还有一个整天同姜宁打闹的小狐狸虹双,木棉觉得自己算是个倒贴上去的。

在他的心里,姜宁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自然就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喜欢,自己还没有优秀到能够独占他的地步,若是姜宁真的喜欢那个‘平穷姑娘’,跟着他们一起住到小天地中也未尝不可,她就权当是多了一个妹妹。

只不过不论是姜宁还是陈清平本人都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陈叔华的乱点鸳鸯谱算是瞎子点灯,白费了一番苦心。

……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比较平淡了。

姜宁婉拒了陈叔华的邀请,没有去洛阳知府的府邸住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虽然自认没有做错,可终究还是伤害到了平穷姑娘,真要住到了洛阳府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尴尬死了。

青萝和叶萱也跟着陈家一家三口回到了洛阳,只有姜宁和木棉住在了洗剑阁外头的一个小村子里。

之所以没有住到洗剑阁中,是因为那洗剑阁的阁主关山月毕竟是一个天纹境界的高手,木棉离得太近总归难以避免被他察觉。反正距离小灰完成的时日尚且还有一段时间,木棉不愿意回到那小天地中去,姜宁便也不勉强,俩人花了些铜钱,就在村子里租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茅屋,暂且安家。

姜宁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宁静的日子,日出而起,《三千尺》从头到尾打上一遍,木棉那边的早饭便正好完工。

“你的厨艺也不错嘛!”姜宁手中端着一碗金灿灿的蛋羹,上头还加了香油,刚刚吃了一口,唇齿留香。

木棉并没有表现的很开心,而是理所应当的道:“以前父亲和公公生病,总喜欢做这个给他们吃。家里没有钱,好在养了一大窝母鸡,隔三差五的还是吃得上蛋羹,那会儿就总想着要是能有几滴香油便更好了,只是从来都没能如愿。”

姜宁笑道:“现在不就如愿了?”

木棉没好气道:“我是鬼,和那个卢又礼一样,除了吃人,吃其他的东西是尝不出味道来的。”

姜宁难得主动了一回,把木棉那娇小的身躯拉入了怀中,轻轻拍打着她冰凉的后背,柔声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木棉湿漉漉的眸子中有亮光闪过。

“亲一个!亲一个!”

许久没有出来捣乱的小蜜蜂拿他那依旧令人牙酸的恐怖嗓音卖力的起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本来俩人难得来了一点感觉,却被这个小混蛋给整的大煞风景,当下姜宁就坐回了凳子上,低头接着巴拉着碗里的蛋羹。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流水般的从指间划过,姜宁只管连剑,银子什么的就交给木棉,她本就是山村里的小女子,做饭家务之类原本属于鹊儿做的事情到了她这里也是得心应手,水到渠成,竟让姜宁没有察觉到与先前半分的不同。

直到有一日,洗剑阁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灵剑的铸造已经完成了。

梅子雨 097章 耀祖不见了

中元一过秋气足,地官赦罪,阴盛阳衰,正是鬼物修炼的好时机,木棉回了雪山之上安心炼化骊珠中的魂魄,姜宁则是只身来到了洗剑阁。

小屋依旧黑暗闷热,关颖把剑递到了姜宁的手里。

“我想了想,意境和剑灵还是由你自己孕养才是正道,所以这柄剑就只帮你改造成了下品灵器。”

姜宁的视线落在了手中的剑上,依旧是那副朴实无华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入手之后却明显感觉到重量比原先沉了许多,也不知那关颖大师都加了些什么材料。青色的剑元流遍剑身,剑本通灵,很快姜宁就从剑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昵的情绪。

念头一动,小灰就越变越小,直接融入了姜宁的身体,漂浮在了丹田之上。

“大师费心了!”

关颖笑着摆了摆手,“这柄剑的作工和材质本就不差,改造成下品灵器并不算很麻烦。”

“还是要多谢大师。”

关颖笑了笑,直言道:“清清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宁点头笑道:“她不放在心上便好。”

御空而起,姜宁看了眼洛阳城的方向便继续向南前行。

整整两个月,马不停蹄一路南下,终于赶在立冬之前来到了阙京的外头。

至于姜宁的修为也水到渠成的进入了元丹二层。

这其间,树爷爷白梨总算是完成了虚丹的炼化,一步就从元丹二层跨过了星极境界的门槛,达到了星极六层,那净水宝瓶的品质着实让人有些惊叹!

作为南唐的国都,阙京城一城之内足足有着八千多万的常住人口,算上往来的商贾和游客,约莫能有九千万,巅峰的时期甚至能够破亿。繁华程度,远不是大吴,大隋还有大晋王朝的帝都可以相比。

姜宁此时正站在北城门之外,城上城下皆有森严的守卫,普通的士卒皆是清一色的生虚修为,至于那些伍长,什长,则分别是生虚中期和生虚后期。

城墙高达百丈,上头每隔五丈就有一架元晶炮。每一架炮台的旁边都有两个专门的炮兵时时把守,这样的阵容,别说是元丹境,便是星极境想要闹事,分分钟都会被轰炸成碎片。

至于法域境的大真人,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一方巨擘,即便是放到英才云集的阙京城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才不屑于出手与那些生虚境的士兵为难。

阙京城与其他的城池不同,整座城池的地下都被揽雀门的高人布置了聚灵阵法,乃是整个南唐灵脉和气运最终的聚集之地,城中的灵气浓度和聚集的速度乃是寻常地方的五到十倍,修行的速度自然也就比旁的地方快上许多,除了原住民之外,其他的人进城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入城费用,滞留时间每超过一个月,还会有人专程前来再次收取滞留费。

姜宁入城的时候交了一千元液的入城费,他简单算了一下,阙京城中滞留的外来人口就按一千万来算,但是每个月收取的入城费用和滞留费用加起来至少都有壹佰亿的元液!

如此庞大的元液收入,除了维持阙京城正常的运转所需之外,至少都有半数能够节余下来。

高手并不是单凭元液就可以堆积起来的,更多的还是要看个人的悟性和努力,但是凭借着如此多的元液堆积,元丹境界往下的修者那几乎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基层势力的强大就是王朝面对宗门时的一个巨大的优势所在。

一个宗门,人数多的,像青玄和幽极谷这些,从上到下也就几千来号人,少的像是素女观和刑舍这些,干脆一个门派就大猫小猫三两只,加起来连五十个人都不够。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影响到天下大事,完全就是凭借着高端战力的优势。

真正涉及到百姓的安乐,涉及到国计民生,天下的安稳,靠的还是王朝的治理,宗派之人下山做的那些好事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治标不治本。更有一些宗派之人以武犯禁,不服管束,平白给王朝增添了些不安定的因素。

姜宁私下里层和苏鹊讲过,一个人若是只求自己平安喜乐,入宗门修行是不错的选择,若是心怀大爱想要天下人一起平安喜乐,不若到王朝之中任职。

天底下的污遭事情到了哪里都有,不论是王朝还是宗派,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本就难以一概而论的评断出孰是孰非,故此,他虽然对那些王朝并不感冒,却也没有多大的恶感,终究要是要因人而异。

守门的小将做事比起乌睛郡和山阴城那边要规矩的多,登记了姓名,索要了以前元液之后很利索的就放姜宁入了城。

方才远远的在城外,姜宁就瞧见了城中心那一尊巨大的青铜雕像。

雕像高达数百丈,比那城墙还要高出了数倍,雕刻着的乃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幽雀!

青雀旗乃是大唐王朝的象征,而九幽雀则是大唐王朝供奉的神兽。大唐瓦解,南唐新立,这些前代的规程信仰却是一丝不差的承袭了下来。

姜宁抬头,那九幽雀雕像的瞳孔之中有紫光闪耀,整个阙京城尽收眼底。

“有传言说,只要是那神雀看得到的东西,我们的神皇陛下也一样看得到。”肥头大耳却健步如飞的刘三儿用极快的语速给姜宁介绍阙京城的情况,他乃是在这阙京土生土长的小百姓。祖先庇荫,在城中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儿,一年到头,全靠给外来人引路和提供食宿混些个元液,如今也已经是生虚六七层的修为。

按理说阙京城灵气如此浓郁,修为应该更高一些才是,可实际上大多数的百姓的修为皆在凝血后期和生虚之间徘徊。比起别的地方高出了不少,却并没有姜宁想象中的那么高。

那刘三儿见姜宁和颜悦色是个好相与的,说话也就敞开了些,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根骨着实是差了些,虽然攒了钱从拍卖行里学到了一门‘诀’字心法,修炼到生虚七层就已算是走到了尽头,这十多年来日日修行,却怎么都无法寸进,其他的那些人大约也是如此。”

姜宁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比如他的大哥唐南和三哥李跃,待在青玄的外门,七八年来姜宁,韩水边还有林枫三人不知给送过去了多少元液和药草,可是他们俩人勉强入了凝血就再也无法寸进,眼前这个刘三儿算是好的了。

主要是他最近见到的人不论好坏大多都是些天赋异禀的,下意识的就忘了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在修行路上生来注定就不可能有大成就,当下就与那胖刘三儿道了一声歉。

胖子摆了摆手道:“多大点事儿。我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多攒些元液,我家那崽子天赋比起我要好些,如今就巴望着他往后能成为兄弟你这样的元丹真人,到时候找个小郡县去当个太守什么的,我这当老子也算跟着光宗耀祖了!”

刘三儿本名叫做刘光宗,儿子就叫做刘耀祖,借着这阙京城得天独厚的条件,今年才十二就已经入了凝血境,说起来是要比他那个老爹强了不少,往后未必就没有进入元丹的希望。

往小院儿的一路,那刘三儿刘光宗口口声声说得都是自家儿子的长短,姜宁莞尔一笑,可怜天下父母心!

若是那刘耀祖在八成会嫌弃自己的父亲絮叨,可姜宁却有些羡慕。

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不多,除了这一身的皮囊,就只有一个玉坠,后来也送给了韩水边。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儿,院门是锁着的。

刘三儿皱了皱眉头,开门匆匆安置了姜宁之后,匆匆就要离去。

“怎么?有急事儿?”

姜宁问道,方才回家的路上这胖子还走的优哉游哉,如今倒是一副热锅蚂蚁的模样,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

刘三儿道:“乌夜山的采参队伍午时刚过就回来了,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往常那小子早就回来了。”

“乌夜山?”

梅子雨 098章 采参队失踪

姜宁知道乌夜山。

事实上整个东庭域读过些书的都知道。

盖因摩云剑池的剑主李太白的一首乌夜啼。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

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

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孤房泪如雨。

此时的阙京在大唐的前朝大夏便是名叫黄云城。

而那乌夜山便是阙京城外的一座南北连绵八百里的山脉。

这首乌夜啼讲述的乃是一场刻骨铭心的人妖之恋。

当时的黄云城虽是个大城,却远没有阙京当下的恢宏气象,也并不是夏朝的国都。

城外的村镇里住着一个织女名叫秦川,她的父亲生了重病,久治不愈。

听人说那外头的山上生长着许多老参,就想着去采些来给父亲补补。

那山上确实生长着许多人参,却更有一个十万年的参王机缘巧合化做了人形。

寻常的山精野兽想要化作人形修炼到元丹境界就足矣,但是天材地宝想要化形却难上加难,因为天地规则所限,他们可以诞生灵智,却根本就无法修炼,十万年药龄的参王体内蕴含的能量足以比得上一个法域境的高手,但是战斗的能力却堪堪只比得上一些生虚境修为的人。

就像姜宁小天地中的那些降尘果一样,身为天地灵物,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寿命,若是没有人主动破坏,活上个几千万年都不是问题,比那道和境巅峰的木天尊寿元还要漫长的多,可若是没有一些特殊的机缘,即便再过几百万年长成一株通天彻地的世界树,一样无法化形。

人参因其只勉强算得上半个灵物,加之其形本就类人,所以化形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

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名叫乌夜的参王化形的第一日见到的便是织女秦川。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人类女子。

秦川亦是如此。

听闻秦川说到自己父亲的病情,知她上山便是为了寻参而来。乌夜很大方的送了秦川一只人参,那人参乃是自己的一小截参须所化。

秦川回去之后,父亲的病很快就好了起来。她因此更加感谢那个初相识便赠参的翩翩少年,时常跑到山中同他幽会。

一来二去情愫渐浓,二人便就此私定了终身。

只可惜二人皆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心性,参王的参气寻常人感觉不到,但是修为精深的高手却能够察觉。

黄云城中住着一位黄云大真人,乃是法域境的高手,一日他偶尔从那村子经过就发现了织女秦川身上的参气,一路暗中跟着秦川,很容易就发现了那参王乌夜的藏身之所,抓了回去,服下参王之后,一跃就成为了地器境界的大能。

此事在当时的民间流传甚广,时人皆赞叹那黄云大真人逆天的运气和缜密的心思,唯有剑主李太白对此深恶痛绝,认为他拆散了一桩美满姻缘,故有一篇为那织女秦川打抱不平的乌夜啼传于后世。

那座不知名的山脉也就因此被后世之人称作了乌夜山。

至于乌夜山多参的名气也就跟着流传了开来。

到了南唐,黄云城改名为阙京,乌夜山立于都城之外,采参的队伍也就愈发的多了起来,每日都有大批本地的人从阙京城出发,到那乌夜山上去。

百十年下来,到了现在,山上的老参日渐变少,采参的队伍就跟着少了起来,如今还肯去碰运气的,都是些凝血初期的修者,即便是新生的参苗,对他们这些尚在凝练精血阶段的人也都是有些用处的。

“午时就回来?”姜宁疑惑道。

乌夜山虽然在阙京城外,总也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凝血境的修者,走过去起码也要一个时辰,回来又需要一个时辰,若是早晨出发的话,到了山脚下寻参顶多一个时辰就要往回赶。偌大的山脉,一个时辰的时间又能做些什么,别说是寻参了,野菜能采个一箩筐就算不错了。

刘三儿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的寻参队伍是由城中的大族万家组建的,来去都有飞舟接送,寻到了参,不拘大小皆归万家,而寻参的孩子们则可以得到一定灵液奖励。城中的李家李有这样的寻参队伍,为了避免冲突,就约定好上午由万家采,下午换成李家。照理说我家那崽子早该回来了!”

刘光宗的脸上略微有些不好看,八百里乌夜山,也不只是有山参存在,山精野兽也不少,刘耀祖一个区区的凝血境一层,碰到一个厉害点的野兽都不一定打得过,虽说寻参队伍中有十几位生虚境的万家护卫做镇,可是人走的散了,遇到危险也未必来得及施救。

“我先去隔壁老王家问问!”

刘三儿着急忙慌的跑到了隔壁,才从老王婆娘那儿知道老王家的儿子今日也没有回来,老王也已经出去找了。

接连问了附近的七八个邻居,他们跟着万家队伍出去的崽子都没有回来,这让刘三儿的心中愈发有了不好的感觉。

姜宁跟着刘三儿来到万家的时候,大门外头已经聚集了百十来号人,而且时不时的有人加入到这个寻子的队伍中来。

从刘耀祖的口中姜宁知道原来这采参的队伍总共有三百多个人,大多数都是些十几岁铸魄凝血的孩子。

在别的州府,普通的老百姓一下子失踪个三五百人也不是小事儿,黑衣门天高皇帝远,行事霸道无双,抓人养蛊的时候尚且需要假借官府征兵的名义,如今这是在天子脚下的阙京城,万家更是不敢为所欲为,早上派出去的人道现在都没有回来,事实上他们这边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万府的管家此时正在全力的安抚那些百姓,另一边,负责管理飞舟和采参事宜的万家人也是焦头烂额。派出去寻找飞舟和参队的人已经回来了两拨,皆是一无所获。乌夜山上采参的全是后半日李府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他们万家的。

李府那边也是一问三不知,皆言来时就没有见到过半个万家的人。

万家的家主万仞山当下有些头疼,乌夜山上的那点山参不过是用来给自家的后辈熬粥喝的小物件儿,本就没有多大的利益可言。

普通的人参顶多算是半个灵物,说白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根本不放在他万仞山的眼中。只因这东西便是不修炼的凡人也喜欢拿来益寿延年,故而市场有些紧俏,反比更昂贵更珍稀一点的灵物还要少见,他这才专门弄了个寻参的队伍为自家的后人采些回来做筑基用。

却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李家那边怎么说,还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家主。”堂下有人恭敬的答复。

万仞山无意识的搓着手指,喃喃道:“李崇西那家伙向来与我们万家不和,就连采参这么点小事情都要跑来横插一杠子,参队失踪的事情指不定就是那老小子干的。给我盯着李家那边,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堂下之人点头应喏。

梅子雨 099章 奇异的微笑

万家的大门外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整条大街都变得拥堵万分。

起先还只是那些失踪孩子的父母,继而就有越来越多的好事者也围了上来看热闹,不到半日的时间,万家飞舟失踪,走丢了三百多个孩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阙京城。

换些个偏远的地方,一个有法域境高手坐镇的家族,别说是弄丢了几百个平明百姓家的孩子,就算是明目张胆的弄死了也多半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可这里毕竟是阙京城,行事如此狂悖,这件事就不单单是欺凌百姓鱼肉乡里那么简单了,而是在皇帝的脸上扇耳光。

南唐一国之都,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作乱,这不是摆明了说我们陛下统治无方?

别说你只是个法域境的家族,便是天纹境,神象境,王朝也会追查到底。

很快,京兆尹就有捕头前来万家问讯。

万府的管家好说歹说终于让堵在门外的那些前来要人的父母稍稍安静的了些,京兆尹的捕头一来,马上又起了喧沸之势。

卢升一个元丹四层,放到外头做个太守都不是问题,可他却甘心待在这皇城之中做一个小小的捕头,盖因他并非阙京本地人,混一个捕头的‘公人’头衔,待在皇城中修炼就不需要缴纳滞留阙京的费用。再者太守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考取不到王朝的功名,单单修为够了也是不行。他在做学问这一方面并无太大天赋,自知斤两不足,也就不做此想。

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这才道:“飞舟和采参队伍失踪一事,陛下已经知晓,已经命我家大人全权处理,自然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眼下你们在这里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万家相关的人,自有我京兆尹府来提审。”

人群中的姜宁皱了皱眉,还不还公道有什么打紧,打紧的是那三百多条人命,暂时压下此事,让那些百姓打道回府,饮鸩止渴而已,只不过无论是破案还是找回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尚且需要时间,那名叫卢升的捕头做得也不能算是错了,只是听着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万家负责管理采参一事的万青乃是家主万仞山的侄儿,修为乃是星极境,此时却是乖乖的出来让那元丹境的卢升给戴上了黑心石制作的镣铐,被他身后的一对捕快给押解了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得了家主的命令。

姜宁暗自点头。朝廷来拿人,若是拖泥带水甚至是反抗,只会平白增加自己的嫌疑,万府这一招弃车保帅,一方面暂时平息了民愤,也算是对那些人有个交代,二来也算是给了朝廷的面子,投桃报李,万家如此配合,破案的时候京兆尹那边想必也不会故意刁难。

“如此一看,那万家约莫是真的不知情。”姜宁心道。

若是万家心里有鬼,即便不敢抵抗,也多半会拖拖拉拉耽误一些时间。

当然,也不能排除万家事先准备周全,并不担心京兆尹府查探的可能。

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万家显然没有理由自导自演,让自家的参队失踪,然后再给自己惹一身骚。

回去的路上,姜宁低声询问刘三儿,“这万家在阙京城有没有什么敌对的家族,或者得罪过什么权贵?”

刘光宗道:“万家行事向来谨慎,并没有得罪过阙京城中的什么大人物,不过三条街之外的李家同万家一样做的都是灵谷和灵药的生意,虽说没什么仇怨,但是两家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和睦。乌夜山的参队本就是万家开的头,后来李家也横插了一手,这才有了早晚两拨泾渭分明的参队。”

姜宁微微点头,同行便是天然的仇家,暗中下黑手使绊子也是有可能的。

刘三儿是个机灵人,一点就通,马上脸色就变了,低声道:“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李家为了打击万家做的?”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是与不是,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刘光宗沉默了起来,姜宁说的很对,没有证据,单凭臆测无论是他们还是京兆尹都不能随便动李家。可是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多待一日,便要多一日的危险。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三条街外的李府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街道上今日的人流要比往日大了许多。有好多张面孔都是来来回回从街头走到巷尾,再从街道的另一侧走回来,时不时就有目光投向他们李宅的大门,就连后门都是如此。

这些人大多都是失踪掉的孩子们的亲眷。他们脑子转的快些,没用多久就想到了李家这边的嫌疑,没办法入府质问,自然就只能在外头眼巴巴盯着。

李崇西坐在大殿之上,底下立着一袭黑衣。

“家主,那些百姓还在在外头候着,万家和京兆尹的人也混杂在其中,干粮都备好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李崇西皱了皱眉头不说话,那黑衣人就在底下静静的候着。

良久,大殿之上才有声音传来:“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都上点心,不要乱说话,其他的事情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照常,至于暗中的那些人,便让他们在外头盯着好了,不必理会。”

“是!”

接连三日,万家和李家的府邸之外皆有人时时盯着,两家的做法也是出奇的一致,皆是低头做事,保持缄默,京兆尹那边但有质询,都表现的十分配合。只不过这案子依旧全无头绪,半点的线索也查不出来。

京兆尹那边没能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暂时扣下了万青,并派了人到乌夜山进行探查。

“三百孩子失踪的事情,飞舟和参队的主人万家首当其中,可是接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们李家。此时若是从李家的门里头传出些什么幸灾乐祸的风声,难免加重京兆尹对他的怀疑,李崇西此举不可谓不谨慎。” 师爷齐芳摇着一把鲤鱼扇子对自家的知府大人高陵说道。

高陵道:“他越是谨慎,我就越发怀疑这件事情同李家有关。”

齐芳点了点头道:“毕竟万家参队出事,得利最大的就是李家。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万家那些药材铺子的生意这几日都差了许多,反倒是李家,出去采参的参队没了万家的掣肘,采参的时间从每日的下半天直接变成了一整日,药材铺子的生意也越发的火爆,新来的人大半都是原先万家的老顾客。”

“乌夜山那边的情况如何?”

下头的卢升直接道:“李家的人每日都在采参,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而且万家的飞舟失踪的很突兀,我们的人在乌夜山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齐芳道:“万家派出去采参的领队也就是个元丹境的修为,随便来个星极境的高手都能在一瞬间将整个飞舟中的人制服,发现不了痕迹并不能说明问题。”

高陵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今日已是十月初一,到年底正好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年打春国内的选拔就要开始,介时大吴,大隋,大晋,天风,蜀国,大齐的使臣便都会来到阙京城,陛下命我在那之前一定要将此事解决掉。”

高陵没有说如果办不到会怎么样,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在平时,骂他两句没用也就过去了,顶多了扣些俸禄,让他接着查便是。可如今赶上了这么个特殊的时期,若是他办事不利让别国的使臣,尤其是大吴,大隋和大晋三国看了笑话,那他这么个京兆尹的官帽子是别想再戴了。

齐芳摇着折扇轻笑道:“人不好找,但是飞舟的目标那么大,找起来应该要容易些。那飞舟毕竟是万家的东西,丢了,他们总也该有些寻回来的手段才是!”

高陵眼前一亮,“飞舟毕竟是大型的载人灵器,价格不菲。万家的采参队伍不可能真的就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元丹境坐镇。万家一定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们!”

齐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梅子雨 100章 那孩子来了

“那孩子来了。”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说话的宫装女子美貌压过了威仪,神色间竟流露出了些欣喜和长辈对晚辈才有的慈爱。

男人右手在身前虚空一抹,水蓝色的光幕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

阙京城此时正好抬头望着那座巨大青铜雕像的人,恍惚间都看见那尊本就逼真的九幽雀雕像眨了一下眼睛。

穿着黄紫龙袍的男人瞧着光幕中姜宁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当年本就与姜辰说好,给这小子和咱们女儿定了亲,天可怜见,虽然我们当年都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双双流落在了外面,终究他们俩自己又走到了一起。”

女子笑道:“这世间莫非真有天命?”

威严男子轻笑道:“天命有无只在天,我们尽人事便好。”

女子有些担忧的道:“万家的事情,那孩子也掺和进去了,我们要不要…”

男子摇了摇头。

宫装女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孩子毕竟只是初入元丹,阙京城里星极境到处都是,法域境的高手也不少,单单那万李两家就有两个法域境,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面对女儿?”

男子正色道:“那孩子身上担着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他此时多半只是个不相干的看客罢了,甚至都没有站在风头浪尖之上,若连这点风波都汤不过,死了便死了,我们也好及时另寻他法。”

女子有些不满的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冷声道:“他可是姜辰的孩子,你这么铁石心肠?”

男子笑道:“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儿,再者,你也说了,他是姜辰的孩子。”

女子想了想便也笑了:“他这一路南下,所有的障碍都已被我们提前扫平,本不会遇到半点的麻烦,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他自找麻烦,确实和姜辰那家伙是一样的脾性。”

穿着黄紫龙袍的男子眸子中有精光闪过,“你既然看过了秦音传来的那些资料,当知这小子也不是个易于之辈,放心吧。”

女子白了男人一眼,笑道:“就是因为他爱管闲事,所以我才担心。”

……

刘三儿一夜都没有回来,说是要去李府那边盯着,刘三儿的媳妇儿死得早,刘家小院这边就只剩下了姜宁一个人。

“飞舟作为远途航行的工具,是需要不断的填充元液来做动力的,载的下三百多号人的飞舟起码都是一架中型的飞舟。最普通的小型枣核舟都需要六七十万的元液才买的来,中型飞舟的价值起码都在五百万元液以上,万家用飞舟载着那么多的孩子出去若真的只派遣一个元丹境来坐镇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盘膝修炼的姜宁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飞舟的短途飞行只需要一二十名生虚境不断往元晶球中输送灵气便可以做到,并没有什么消耗,万家和李家由于时间的原因选择用飞舟载着那些孩子到乌夜山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让一个元丹境的人来坐镇未免也就显得太过托大了些。

时间已经到了清晨,刘三儿也回来了,他同其余的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相约轮流盯着万府和李府的情况,今日的白天就是他的休息时间。

姜宁知那刘三儿昨晚去的是李家的府邸外头,故而一见面就问道:“李家那边的飞舟是什么人坐镇,修为如何?”

刘三儿道:“李家参队的飞舟一向是由嫡系的李风和李雨兄妹坐镇,两人的修为都在星极五层往上。”

姜宁一笑,这就对了,万家虽然放出话来说看守飞舟的人就只是一个元丹境,但是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君不见身为竞争对手的李家就派出去了两位星极中后期的高手来专门负责飞舟的安全?

既然如此,那万家的参队之中一定也藏有至少两位星极境的高手在暗中坐镇。可是当下万家的星极境高手却一个不少。这就说明飞舟以及参队不见的时候,那两个星极境的人并没有在飞舟之上,而是离开了参队不知做什么去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飞舟和那些孩子全部都不见了。

姜宁突兀的拍了刘光宗的肩膀一下,笑道:“那万家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京兆尹的齐芳和姜宁的想法不约而同。

这边当卢升再一次带着手下的捕快们来到万府传召万府的家主万仞山的时候,姜宁的推断也经由胖子刘光宗的口在那些被万家弄丢了孩子的父母之中传递了开来。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就再一次从李崇西的李家移回到了万仞山的万家。

他们因为隐瞒了事实,嫌疑已经被推到了最高峰!

姜宁远远的站在了万家的大门外,万仞山从那重重的朱门大墙上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即使在飞舟失踪的时候他的心境都依旧平稳,没有当下这般明显的起伏。

卢升恭敬的作揖,对方毕竟是法域境的大真人,便是真的杀掉了那三百多个平民家的孩子,如何处置那也要自家的知府大人上禀陛下才能决断,万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吃罪得起的。

“还请万家主随小的到京兆衙门走一趟。”

万仞山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不是因为京兆尹府对自己的不客气,那个知府高陵本就是法域境的大真人,修为并不弱于自己,更有官身,半点也不畏惧他万家。让他难受的是,如此细微的一点疏漏,本以为根本没有人会发现,眼下却在整个阙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没有完全查明真相之前,高陵和他手底下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不仅是高陵的人,外头站着的那些平日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平头百姓,居然也能有慧眼看清这其中细微的不同。

本来若只是高陵,他还有办法能够周旋一二,如今满城皆知他万府看守的飞舟的星极境活着回来了,无论他再如何解释说自己不知情,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万府,万仞山的儿子万钧耳中突然传来了父亲冷厉的声音:“找出那个人,杀了他!”

三条街外的李府,听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之后,李崇西就坐在大殿之上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他眼中的光芒就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整个大殿中都响起了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第二日,李崇西派往乌夜山的飞舟之上,坐镇的星极境高手变成了四个。

万仞山进入京兆尹之后仅仅半日就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回来,具体他同那知府高陵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自那以后,京兆尹就传出消息来说是万家的嫌疑目前已经解除,星极境高手回来的事情万仞山已经同他解释的清清楚楚。万家对于飞舟失踪的消息确实是不知情,只不过此时涉及到万家隐秘,暂时不能够公之于众。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不但没有能够减轻万家的嫌疑,反而使得民情民怨更加沸腾,反过来认定万家就是这件事情的主使,就连京兆尹都被收买,所以才不肯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件事情把那知府高陵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梅子雨 101章 剑尖在滴血

京兆尹府,高陵和齐芳相对而坐,手谈。

民间传言知府高陵被万仞山收买,京兆尹这边却是全无回应。

“那万仞山的话是否可信?”

齐芳答非所问:“大人可知道那黄云真人?”

高陵点了点头:“李太白一首乌夜啼千古流传,黄云真人的大名我自然是知晓的。”

齐芳笑道:“大人可知那黄云大真人的本名是叫什么?”

高陵眉头一挑,“莫非?”

齐芳摇着扇子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高陵的猜测:“那黄云大真人名叫万源,如大人所想,乃是当下阙京城万家的先祖,万仞山的嫡亲曾祖。万家有独门的寻参秘术也不算稀奇。”

高陵点头道:“这就解释的通了,那万仞山在乌夜山那边发现了参王的踪迹,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所以就假借采参之名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要借着飞舟掩盖那几个星极境的存在,等那些采参的队伍出去之后,万家派去的星极境高手就混迹在其中使用秘法寻找那参王的下落。”

齐芳笑道:“星极境的探查范围要比凝血境大得多,那些采参的孩子约莫就只是在飞舟落点的附近寻觅,而万家派出去的星极高手则会走的更远。事发的时候,他们并不在飞舟的附近,所以并没能够与劫走飞舟还有那些孩子的凶手照面,自然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此事想必的万仞山并没有说谎。”

高陵闻言也是乐了,白子落地,笑道:“万仞山这会儿估计要恨死你了!他这事情本做的天衣无缝,一旦让他找到了参王,未必不能复制那黄云真人的手段,一步踏入地器境界。如今被你找到破绽,又因为参队失踪的事情骑虎难下,不得不主动把秘密告诉我们,到时候参王是他万仞山的还是我高陵的可就不好说了,你往后出门还是当心点,如此深仇大恨,保不齐那万仞山会怀恨在心对你下黑手。”

齐芳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道:“万仞山此时最恨得恐怕还不是我,当下他焦头烂额,更是没工夫也没心思放到我的身上。”

“那倒也是,”高陵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笑道:“这阙京城中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元丹境,竟也有同齐芳你一般敏锐的嗅觉,只不过他把这件事情在老百姓中传扬出来,就做的不那么聪明了。你齐芳毕竟是京兆尹的人,那万仞山也不是想动就动得了的,可那小子不过是一尾无根的浮萍,得罪了万家,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黑子落下,本来落入下风的齐芳陡然间拨云见日,吃掉了大片的白子,小劣变成了大优!

高陵哈哈一笑,“又输给你了。”

齐芳道:“那人此时来到阙京,多半是为了年后的选拔赛,本该韬光养晦,潜心静修才是,愿意冒险替那些小人物出头,实属不易。事情做得虽然不聪明,这份胆气和风骨却让齐芳佩服的紧。”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他一见了。”高陵笑道:“可是当下他的这份胆气和风骨却是搞得我有些难做了,外头此时正在疯传我们京兆尹被那万仞山收买,我想要得到参王,这个秘密就不好过早的泄露出去,怎么安抚这些民众又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齐芳笑道:“找到真凶,自然便可以安抚民众。那个万仞山现在一定比我们还要着急吧?”

高陵微笑点头。

……

姜宁还是第一次来到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修行。青玄乃是坐落在八条灵脉之上,灵气乃是寻常地方的三倍之多,但是比起阙京城还是要差了不少。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姜宁喃喃自语,随即又道:“可惜对我却没有太大的作用。”

方圆六十里的灵影就相当于一个方圆六十里的聚灵阵,他修炼的时候元液都是管饱的,只要身体和经脉能够承受,从来都不会出现灵气短缺的状况。只不过由于元液过于充足,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进入一个饱和的状态,在这段时间内,不管如何修炼,汲取来的灵气都会不自觉的溢出,对于修为并没有半点的裨益。

每当这种时候,姜宁就会停止真元的修炼,转而把心思全部投入到演练剑法之上。逸散出来的那些灵气就会在姜宁连剑的过程中不断的被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缓慢的吸收掉,等到《苍木剑图》彻底炼化了那些新得来的灵气,姜宁才会停止练剑,接着进行真元的修炼。

如此往复,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习惯。只是随着灵影的扩展,姜宁修炼真元的速度越来越快,需要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往往一个月只有七八天的时间在修炼真元,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练剑。更由于那些溢出丹田之外的灵气不断的被肉体吸收,姜宁的身体强度每日也在不断的细微增强。再加上紫金丹元对于肉体自发的淬炼,一向被姜宁视作短板的肉体力量和防御已经不亚于同级别的体修。如果单单是和元丹初期的人比较,那么他身体的各项属性都十分优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短板。

真元的修炼在城外本需要七八日的时间,来到了阙京之后,不到三日姜宁的身体就再一次达到了饱和。近日总是听那刘三儿提起乌夜山的事情,姜宁也有些好奇,故而决定到那山上看看。

一来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二来顺带帮着找找刘三儿那失踪的孩子,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姜宁总觉得那万家古怪,派星极境高手到乌夜山一定是另有所图。能让一个法域境大真人都费心遮掩的东西,想来不是什么凡物。京兆尹那边到现在都不肯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是明证。当下不妨去凑个热闹,六十里的灵影简直是探索的神技,区区八百里的乌夜山,三五日就能给他探查个遍,指不定他还能抢在知府高陵和万仞山的前头发现那宝贝,介时自己的修为便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不是本地人,回来的时候还要再交一次入城费!”得知姜宁要去乌夜山看看,刘光宗有些欣喜,不管成功与否,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可他还是认真的提醒了一句。

姜宁笑着摆了摆手:“这么点元液我还是不缺的。”

元丹已经可以御空而行,姜宁却依旧踩着剑。因为踩着剑可以飞的更快一些。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乌夜山内,灵影瞬间开启,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姜宁咧嘴一笑,“看来这次是真的戳到万家的痛处了,不然岂会如此的恼羞成怒?”

姜宁停下了脚步,待在原地闭目养神。

暗中之人见姜宁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皆把目光投向了领头的持剑男子。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直接上!

眨眼的时间,就有八个人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出现,把姜宁围在了中间,二话不说就拔刀发起了冲锋。

姜宁冷笑道:“八个元丹四层,万家就派这么点人来杀我么?”

八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八道足有十丈宽的巨大刀罡当头而下,目标皆是姜宁的头颅!

姜宁只有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向头顶,小灰的剑身上附带着青中有黄的剑元。

一剑出,刀罡尽碎!

那八人出刀之后毫不停歇,一拥而上,各自对着姜宁发起了攻击。

姜宁尤有兴致说话,一边打,一边笑道:“万家真是小气,好歹你们也是死士,连一门像样的刀法也不肯教么?”

那些人犹不言语,只拼命的攻击。

青色的剑光骤起,化作莲华四散而去,‘潋滟’出,姜宁还没有落地,八个元丹境的死士便齐齐的倒下。

暗中尚有一人屏息凝神,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

一个元丹二层,一剑就杀掉了八个元丹四层!

他清楚的知道,那八人联手,便是自己这个元丹八层也不能敌,此时绝不能出去!一旦出去,难逃一死!

好在那青衣少年杀掉了那些死士之后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暗中个万家之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从一棵粗大的树干之后走出来,心有余悸的准备回去禀报的时候,胸口突然一冷。

低头,那人看到了一截剑身,剑尖尚在滴血。

梅子雨 102章 人参也吃人

进入乌夜山后,姜宁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明明先前万家派来的人都被他杀了干净,这种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

灵影大开,六十里范围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李家的飞舟还有那些前来采参的人,除了几百个十多岁的采参少年之外,几十里外灵影探测的边缘地带尚有四个星极境的高手各自占了一个方位在认真的寻找着些什么,姜宁知道那个李家的家主李崇西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派人前来乌夜山寻找。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探查,都找不到那种窥视感觉的源头。

疑惑的挠了挠头,姜宁自语道:“事情好像变得越发复杂了。”

脚下踩着小灰贴地飞行,姜宁灵影大开,以极快的速度在树木的间隙中穿梭,脑海中则不断有新的信息传来。

等到姜宁离开有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天色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林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七八十个手掌大的人参从土里钻了出来,明明没有化形,保留着一副人参的模样,根须却自动分成了两拨,想人类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先前被姜宁杀死的那些万家死士的身边。

七八个人参围着一具尸体,土黄色的根须越伸越长,插入了那些死人的血肉之中。

元丹境死士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鲜红色的液体透过根须流遍了那些‘人参娃娃’的全身,显露出了一道道妖冶的嫣红脉络。鲜红色和土黄色混杂在了一起,那些人参娃娃发出了一阵阵低沉而尖锐的诡异笑声。

紧接着,那些死士元丹中残留的丹气也被人参娃娃分食殆尽,个头并未见长,每一个人参娃娃却分裂出了七八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出来。

那些个人参娃娃七八个一小队在林子里散开,很快就再一次没入了土地的深处。

大地深处有一个空旷的所在,两个男人隔着一方石桌相对而坐。一个白衣,一个灰袍,皆是俊秀英伟的男子。

白衣男子笑道:“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目前进展的十分顺利。”

灰袍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你的聪明才智我从不怀疑,否则我也会认你当老大,单凭你救过我这一条还不够。”

白衣男子提起酒壶给那灰袍满上,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直白的性子。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只三千年的老参补补元气?”

灰袍摇头道:“你那些参子参孙动不动就吃人肉喝人血,我可消受不起。”

白衣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反驳道:“人可以吃人参,人参自然也可以吃人!”

灰袍笑道:“它们爱吃谁吃谁去,我才懒得管,我家的那群小弟不也是一样的吃人?说到底我身上毕竟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吃过人的人参虽是大补,可我实在下不了那个口。”

白袍男子笑道:“既然你不吃,那我就把它送给李崇西吃好了!”

灰袍道:“你真是蔫儿坏!”

……

卢升带着一队捕快在把万仞山带回京兆尹之后在高陵的命令下就直接来到了乌夜山。

不同于李崇西派来的那些人,他并不是来找什么参王的,而是来寻那只飞舟和孩子们的踪迹。

事发之后,万家出动了不知多少生虚,元丹,甚至是星极境界的高手前来乌夜山寻找飞舟的踪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发现。

高陵高知府派自己过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那些百姓看而已,真正破案的关键还是要靠坐镇在府衙之中的齐芳齐师爷,所以来之前他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权当是游山玩水来的,找得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固然好,找不到也没关系。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真的给他发现了那飞舟的踪迹。

卢升不敢跟的太近,双腿贴了衙门发下来的神行符,带着一帮弟兄,踩着刀远远的低空吊着,跟在那刻有‘万’字的飞舟的后头。

“六子!”卢升低声道。

“大哥!”一个干瘦青年从后头飞到了卢升的跟前,也是一个元丹境的修者。

“赶快回去把这件事情禀报给知府大人。”

“是!”干瘦青年转头离去。

一路跟着那飞舟往东去,马不停蹄飞出去了约莫有上千里的路程,已经离开了乌夜山的范围,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谷。

飞舟缓缓停在那山谷之中。

山谷的外头明里暗里有数十个人把守,外头林立的山峰有许多都被人凿空,做成了极为隐蔽的瞭望台。

卢升没少跟那些个山寨子里的野匪打过交道,看那布置就知道山谷里的人数不少,而且不是他卢升带来的真么点人就端的掉的,当下就命令所有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飞舟落稳当之后,舱门徐徐打开,有人从上头走了出来。

卢升回头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一个矮冬瓜一样的衙役窜到了跟前。

“看看那边的人都是谁,在做些什么?”

矮冬瓜点了点头。

他虽只是个生虚四层,还不如一般的衙役,却练有一门瞳术,隔着十多里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他读的懂唇语,所以那些人说了什么他一样能看出来。因此作为捕头的卢升最重用的人第一是那个元丹境的干瘦青年,第二个就是他。

远处的山谷之中,一个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很快就有人拿锁链牵着一大批的少年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

山谷的地下裂开了一个缝隙,有个刀疤脸从那缝隙之中走了出来。

刀疤脸走到了那人的身边,轻笑道:“三百三十四个人,一个价值半株百年年份的灵参,算你一百六十七株!”

那领头之人笑道:“凑个整,两百株!”

刀疤脸冷笑道:“不可能,我家大人不过是需要一些尚未破身的元阴和元阳而已,你万家若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这笔生意自有别人愿意做,比如说那个李崇西的李家。”

领头之人道:“我们万家送这么多人到你这里是冒了大风险的,一百六十七株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刀疤脸道:“给你凑个整,一百七。”

领头的男子笑道:“一百九。”

刀疤脸道:“一百八!”

“成交!”

三百多个少年少女被货物一样的卖给了那刀疤脸,顺着那缝隙走入了地下。

那领头的男子和万家的人也跟着那刀疤脸进入了那漆黑的缝隙之中。

矮冬瓜看完这一幕,直接道:“老大,是万家的人在和这帮山贼做的贩人的买卖,我都看清楚了,万家那个领头的元丹境我们以前巡城的时候有见过,不会错!”

卢升嘴角泛起了冷笑!

“好你个万家!天子脚下的阙京城中,也敢做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勾当!走,我们回阙京去!”

卢升一帮人离去之后,他们的脚下冒出来几只土黄色和血红色相间的小小人参,血红色的脉络在人参的头上勾勒出了一个诡异的竖瞳,在滴溜溜的打转。

山谷中的平地上再一次裂开了漆黑的缝隙,那刀疤脸和万家的领头男子从里面重新走了出来,相视一笑,一个变成了一只大号的人参,另一个则变成了一只长着漆黑羽毛的三眼乌鸦。

梅子雨 099章 奇异的微笑

万家的大门外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整条大街都变得拥堵万分。

起先还只是那些失踪孩子的父母,继而就有越来越多的好事者也围了上来看热闹,不到半日的时间,万家飞舟失踪,走丢了三百多个孩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阙京城。

换些个偏远的地方,一个有法域境高手坐镇的家族,别说是弄丢了几百个平明百姓家的孩子,就算是明目张胆的弄死了也多半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可这里毕竟是阙京城,行事如此狂悖,这件事就不单单是欺凌百姓鱼肉乡里那么简单了,而是在皇帝的脸上扇耳光。

南唐一国之都,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作乱,这不是摆明了说我们陛下统治无方?

别说你只是个法域境的家族,便是天纹境,神象境,王朝也会追查到底。

很快,京兆尹就有捕头前来万家问讯。

万府的管家好说歹说终于让堵在门外的那些前来要人的父母稍稍安静的了些,京兆尹的捕头一来,马上又起了喧沸之势。

卢升一个元丹四层,放到外头做个太守都不是问题,可他却甘心待在这皇城之中做一个小小的捕头,盖因他并非阙京本地人,混一个捕头的‘公人’头衔,待在皇城中修炼就不需要缴纳滞留阙京的费用。再者太守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考取不到王朝的功名,单单修为够了也是不行。他在做学问这一方面并无太大天赋,自知斤两不足,也就不做此想。

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这才道:“飞舟和采参队伍失踪一事,陛下已经知晓,已经命我家大人全权处理,自然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眼下你们在这里闹事也解决不了问题,万家相关的人,自有我京兆尹府来提审。”

人群中的姜宁皱了皱眉,还不还公道有什么打紧,打紧的是那三百多条人命,暂时压下此事,让那些百姓打道回府,饮鸩止渴而已,只不过无论是破案还是找回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尚且需要时间,那名叫卢升的捕头做得也不能算是错了,只是听着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万家负责管理采参一事的万青乃是家主万仞山的侄儿,修为乃是星极境,此时却是乖乖的出来让那元丹境的卢升给戴上了黑心石制作的镣铐,被他身后的一对捕快给押解了去。不用想也知道是得了家主的命令。

姜宁暗自点头。朝廷来拿人,若是拖泥带水甚至是反抗,只会平白增加自己的嫌疑,万府这一招弃车保帅,一方面暂时平息了民愤,也算是对那些人有个交代,二来也算是给了朝廷的面子,投桃报李,万家如此配合,破案的时候京兆尹那边想必也不会故意刁难。

“如此一看,那万家约莫是真的不知情。”姜宁心道。

若是万家心里有鬼,即便不敢抵抗,也多半会拖拖拉拉耽误一些时间。

当然,也不能排除万家事先准备周全,并不担心京兆尹府查探的可能。

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万家显然没有理由自导自演,让自家的参队失踪,然后再给自己惹一身骚。

回去的路上,姜宁低声询问刘三儿,“这万家在阙京城有没有什么敌对的家族,或者得罪过什么权贵?”

刘光宗道:“万家行事向来谨慎,并没有得罪过阙京城中的什么大人物,不过三条街之外的李家同万家一样做的都是灵谷和灵药的生意,虽说没什么仇怨,但是两家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和睦。乌夜山的参队本就是万家开的头,后来李家也横插了一手,这才有了早晚两拨泾渭分明的参队。”

姜宁微微点头,同行便是天然的仇家,暗中下黑手使绊子也是有可能的。

刘三儿是个机灵人,一点就通,马上脸色就变了,低声道:“你是说这件事情是李家为了打击万家做的?”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是与不是,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刘光宗沉默了起来,姜宁说的很对,没有证据,单凭臆测无论是他们还是京兆尹都不能随便动李家。可是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多待一日,便要多一日的危险。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三条街外的李府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街道上今日的人流要比往日大了许多。有好多张面孔都是来来回回从街头走到巷尾,再从街道的另一侧走回来,时不时就有目光投向他们李宅的大门,就连后门都是如此。

这些人大多都是失踪掉的孩子们的亲眷。他们脑子转的快些,没用多久就想到了李家这边的嫌疑,没办法入府质问,自然就只能在外头眼巴巴盯着。

李崇西坐在大殿之上,底下立着一袭黑衣。

“家主,那些百姓还在在外头候着,万家和京兆尹的人也混杂在其中,干粮都备好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李崇西皱了皱眉头不说话,那黑衣人就在底下静静的候着。

良久,大殿之上才有声音传来:“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都上点心,不要乱说话,其他的事情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照常,至于暗中的那些人,便让他们在外头盯着好了,不必理会。”

“是!”

接连三日,万家和李家的府邸之外皆有人时时盯着,两家的做法也是出奇的一致,皆是低头做事,保持缄默,京兆尹那边但有质询,都表现的十分配合。只不过这案子依旧全无头绪,半点的线索也查不出来。

京兆尹那边没能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暂时扣下了万青,并派了人到乌夜山进行探查。

“三百孩子失踪的事情,飞舟和参队的主人万家首当其中,可是接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们李家。此时若是从李家的门里头传出些什么幸灾乐祸的风声,难免加重京兆尹对他的怀疑,李崇西此举不可谓不谨慎。” 师爷齐芳摇着一把鲤鱼扇子对自家的知府大人高陵说道。

高陵道:“他越是谨慎,我就越发怀疑这件事情同李家有关。”

齐芳点了点头道:“毕竟万家参队出事,得利最大的就是李家。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万家那些药材铺子的生意这几日都差了许多,反倒是李家,出去采参的参队没了万家的掣肘,采参的时间从每日的下半天直接变成了一整日,药材铺子的生意也越发的火爆,新来的人大半都是原先万家的老顾客。”

“乌夜山那边的情况如何?”

下头的卢升直接道:“李家的人每日都在采参,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而且万家的飞舟失踪的很突兀,我们的人在乌夜山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齐芳道:“万家派出去采参的领队也就是个元丹境的修为,随便来个星极境的高手都能在一瞬间将整个飞舟中的人制服,发现不了痕迹并不能说明问题。”

高陵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今日已是十月初一,到年底正好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年打春国内的选拔就要开始,介时大吴,大隋,大晋,天风,蜀国,大齐的使臣便都会来到阙京城,陛下命我在那之前一定要将此事解决掉。”

高陵没有说如果办不到会怎么样,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在平时,骂他两句没用也就过去了,顶多了扣些俸禄,让他接着查便是。可如今赶上了这么个特殊的时期,若是他办事不利让别国的使臣,尤其是大吴,大隋和大晋三国看了笑话,那他这么个京兆尹的官帽子是别想再戴了。

齐芳摇着折扇轻笑道:“人不好找,但是飞舟的目标那么大,找起来应该要容易些。那飞舟毕竟是万家的东西,丢了,他们总也该有些寻回来的手段才是!”

高陵眼前一亮,“飞舟毕竟是大型的载人灵器,价格不菲。万家的采参队伍不可能真的就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元丹境坐镇。万家一定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们!”

齐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梅子雨 100章 那孩子来了

“那孩子来了。”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说话的宫装女子美貌压过了威仪,神色间竟流露出了些欣喜和长辈对晚辈才有的慈爱。

男人右手在身前虚空一抹,水蓝色的光幕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

阙京城此时正好抬头望着那座巨大青铜雕像的人,恍惚间都看见那尊本就逼真的九幽雀雕像眨了一下眼睛。

穿着黄紫龙袍的男人瞧着光幕中姜宁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当年本就与姜辰说好,给这小子和咱们女儿定了亲,天可怜见,虽然我们当年都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双双流落在了外面,终究他们俩自己又走到了一起。”

女子笑道:“这世间莫非真有天命?”

威严男子轻笑道:“天命有无只在天,我们尽人事便好。”

女子有些担忧的道:“万家的事情,那孩子也掺和进去了,我们要不要…”

男子摇了摇头。

宫装女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孩子毕竟只是初入元丹,阙京城里星极境到处都是,法域境的高手也不少,单单那万李两家就有两个法域境,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该如何面对女儿?”

男子正色道:“那孩子身上担着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他此时多半只是个不相干的看客罢了,甚至都没有站在风头浪尖之上,若连这点风波都汤不过,死了便死了,我们也好及时另寻他法。”

女子有些不满的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冷声道:“他可是姜辰的孩子,你这么铁石心肠?”

男子笑道:“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出什么事儿,再者,你也说了,他是姜辰的孩子。”

女子想了想便也笑了:“他这一路南下,所有的障碍都已被我们提前扫平,本不会遇到半点的麻烦,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说到底都是他自找麻烦,确实和姜辰那家伙是一样的脾性。”

穿着黄紫龙袍的男子眸子中有精光闪过,“你既然看过了秦音传来的那些资料,当知这小子也不是个易于之辈,放心吧。”

女子白了男人一眼,笑道:“就是因为他爱管闲事,所以我才担心。”

……

刘三儿一夜都没有回来,说是要去李府那边盯着,刘三儿的媳妇儿死得早,刘家小院这边就只剩下了姜宁一个人。

“飞舟作为远途航行的工具,是需要不断的填充元液来做动力的,载的下三百多号人的飞舟起码都是一架中型的飞舟。最普通的小型枣核舟都需要六七十万的元液才买的来,中型飞舟的价值起码都在五百万元液以上,万家用飞舟载着那么多的孩子出去若真的只派遣一个元丹境来坐镇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盘膝修炼的姜宁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飞舟的短途飞行只需要一二十名生虚境不断往元晶球中输送灵气便可以做到,并没有什么消耗,万家和李家由于时间的原因选择用飞舟载着那些孩子到乌夜山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让一个元丹境的人来坐镇未免也就显得太过托大了些。

时间已经到了清晨,刘三儿也回来了,他同其余的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相约轮流盯着万府和李府的情况,今日的白天就是他的休息时间。

姜宁知那刘三儿昨晚去的是李家的府邸外头,故而一见面就问道:“李家那边的飞舟是什么人坐镇,修为如何?”

刘三儿道:“李家参队的飞舟一向是由嫡系的李风和李雨兄妹坐镇,两人的修为都在星极五层往上。”

姜宁一笑,这就对了,万家虽然放出话来说看守飞舟的人就只是一个元丹境,但是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当不得真。君不见身为竞争对手的李家就派出去了两位星极中后期的高手来专门负责飞舟的安全?

既然如此,那万家的参队之中一定也藏有至少两位星极境的高手在暗中坐镇。可是当下万家的星极境高手却一个不少。这就说明飞舟以及参队不见的时候,那两个星极境的人并没有在飞舟之上,而是离开了参队不知做什么去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飞舟和那些孩子全部都不见了。

姜宁突兀的拍了刘光宗的肩膀一下,笑道:“那万家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京兆尹的齐芳和姜宁的想法不约而同。

这边当卢升再一次带着手下的捕快们来到万府传召万府的家主万仞山的时候,姜宁的推断也经由胖子刘光宗的口在那些被万家弄丢了孩子的父母之中传递了开来。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就再一次从李崇西的李家移回到了万仞山的万家。

他们因为隐瞒了事实,嫌疑已经被推到了最高峰!

姜宁远远的站在了万家的大门外,万仞山从那重重的朱门大墙上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即使在飞舟失踪的时候他的心境都依旧平稳,没有当下这般明显的起伏。

卢升恭敬的作揖,对方毕竟是法域境的大真人,便是真的杀掉了那三百多个平民家的孩子,如何处置那也要自家的知府大人上禀陛下才能决断,万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吃罪得起的。

“还请万家主随小的到京兆衙门走一趟。”

万仞山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不是因为京兆尹府对自己的不客气,那个知府高陵本就是法域境的大真人,修为并不弱于自己,更有官身,半点也不畏惧他万家。让他难受的是,如此细微的一点疏漏,本以为根本没有人会发现,眼下却在整个阙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没有完全查明真相之前,高陵和他手底下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不仅是高陵的人,外头站着的那些平日里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平头百姓,居然也能有慧眼看清这其中细微的不同。

本来若只是高陵,他还有办法能够周旋一二,如今满城皆知他万府看守的飞舟的星极境活着回来了,无论他再如何解释说自己不知情,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万府,万仞山的儿子万钧耳中突然传来了父亲冷厉的声音:“找出那个人,杀了他!”

三条街外的李府,听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之后,李崇西就坐在大殿之上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他眼中的光芒就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整个大殿中都响起了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第二日,李崇西派往乌夜山的飞舟之上,坐镇的星极境高手变成了四个。

万仞山进入京兆尹之后仅仅半日就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回来,具体他同那知府高陵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自那以后,京兆尹就传出消息来说是万家的嫌疑目前已经解除,星极境高手回来的事情万仞山已经同他解释的清清楚楚。万家对于飞舟失踪的消息确实是不知情,只不过此事涉及到万家隐秘,暂时不能够公之于众。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不但没有能够减轻万家的嫌疑,反而使得民情民怨更加沸腾,反过来认定万家就是这件事情的主使,就连京兆尹都被收买,所以才不肯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件事情把那知府高陵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梅子雨 101章 剑尖在滴血

京兆尹府,高陵和齐芳相对而坐,手谈。

民间传言知府高陵被万仞山收买,京兆尹这边却是全无回应。

“那万仞山的话是否可信?”

齐芳答非所问:“大人可知道那黄云真人?”

高陵点了点头:“李太白一首乌夜啼千古流传,黄云真人的大名我自然是知晓的。”

齐芳笑道:“大人可知那黄云大真人的本名是叫什么?”

高陵眉头一挑,“莫非?”

齐芳摇着扇子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高陵的猜测:“那黄云大真人名叫万源,如大人所想,乃是当下阙京城万家的先祖,万仞山的嫡亲曾祖。万家有独门的寻参秘术也不算稀奇。”

高陵点头道:“这就解释的通了,那万仞山在乌夜山那边发现了参王的踪迹,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所以就假借采参之名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要借着飞舟掩盖那几个星极境的存在,等那些采参的队伍出去之后,万家派去的星极境高手就混迹在其中使用秘法寻找那参王的下落。”

齐芳笑道:“星极境的探查范围要比凝血境大得多,那些采参的孩子约莫就只是在飞舟落点的附近寻觅,而万家派出去的星极高手则会走的更远。事发的时候,他们并不在飞舟的附近,所以并没能够与劫走飞舟还有那些孩子的凶手照面,自然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此事想必的万仞山并没有说谎。”

高陵闻言也是乐了,白子落地,笑道:“万仞山这会儿估计要恨死你了!他这事情本做的天衣无缝,一旦让他找到了参王,未必不能复制那黄云真人的手段,一步踏入地器境界。如今被你找到破绽,又因为参队失踪的事情骑虎难下,不得不主动把秘密告诉我们,到时候参王是他万仞山的还是我高陵的可就不好说了,你往后出门还是当心点,如此深仇大恨,保不齐那万仞山会怀恨在心对你下黑手。”

齐芳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道:“万仞山此时最恨得恐怕还不是我,当下他焦头烂额,更是没工夫也没心思放到我的身上。”

“那倒也是,”高陵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过来,笑道:“这阙京城中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元丹境,竟也有同齐芳你一般敏锐的嗅觉,只不过他把这件事情在老百姓中传扬出来,就做的不那么聪明了。你齐芳毕竟是京兆尹的人,那万仞山也不是想动就动得了的,可那小子不过是一尾无根的浮萍,得罪了万家,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黑子落下,本来落入下风的齐芳陡然间拨云见日,吃掉了大片的白子,小劣变成了大优!

高陵哈哈一笑,“又输给你了。”

齐芳道:“那人此时来到阙京,多半是为了年后的选拔赛,本该韬光养晦,潜心静修才是,愿意冒险替那些小人物出头,实属不易。事情做得虽然不聪明,这份胆气和风骨却让齐芳佩服的紧。”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他一见了。”高陵笑道:“可是当下他的这份胆气和风骨却是搞得我有些难做了,外头此时正在疯传我们京兆尹被那万仞山收买,我想要得到参王,这个秘密就不好过早的泄露出去,怎么安抚这些民众又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齐芳笑道:“找到真凶,自然便可以安抚民众。那个万仞山现在一定比我们还要着急吧?”

高陵微笑点头。

……

姜宁还是第一次来到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修行。青玄乃是坐落在八条灵脉之上,灵气乃是寻常地方的三倍之多,但是比起阙京城还是要差了不少。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姜宁喃喃自语,随即又道:“可惜对我却没有太大的作用。”

方圆六十里的灵影就相当于一个方圆六十里的聚灵阵,他修炼的时候元液都是管饱的,只要身体和经脉能够承受,从来都不会出现灵气短缺的状况。只不过由于元液过于充足,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进入一个饱和的状态,在这段时间内,不管如何修炼,汲取来的灵气都会不自觉的溢出,对于修为并没有半点的裨益。

每当这种时候,姜宁就会停止真元的修炼,转而把心思全部投入到演练剑法之上。逸散出来的那些灵气就会在姜宁连剑的过程中不断的被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缓慢的吸收掉,等到《苍木剑图》彻底炼化了那些新得来的灵气,姜宁才会停止练剑,接着进行真元的修炼。

如此往复,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习惯。只是随着灵影的扩展,姜宁修炼真元的速度越来越快,需要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往往一个月只有七八天的时间在修炼真元,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练剑。更由于那些溢出丹田之外的灵气不断的被肉体吸收,姜宁的身体强度每日也在不断的细微增强。再加上紫金丹元对于肉体自发的淬炼,一向被姜宁视作短板的肉体力量和防御已经不亚于同级别的体修。如果单单是和元丹初期的人比较,那么他身体的各项属性都十分优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短板。

真元的修炼在城外本需要七八日的时间,来到了阙京之后,不到三日姜宁的身体就再一次达到了饱和。近日总是听那刘三儿提起乌夜山的事情,姜宁也有些好奇,故而决定到那山上看看。

一来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二来顺带帮着找找刘三儿那失踪的孩子,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姜宁总觉得那万家古怪,派星极境高手到乌夜山一定是另有所图。能让一个法域境大真人都费心遮掩的东西,想来不是什么凡物。京兆尹那边到现在都不肯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是明证。当下不妨去凑个热闹,六十里的灵影简直是探索的神技,区区八百里的乌夜山,三五日就能给他探查个遍,指不定他还能抢在知府高陵和万仞山的前头发现那宝贝,介时自己的修为便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不是本地人,回来的时候还要再交一次入城费!”得知姜宁要去乌夜山看看,刘光宗有些欣喜,不管成功与否,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可他还是认真的提醒了一句。

姜宁笑着摆了摆手:“这么点元液我还是不缺的。”

元丹已经可以御空而行,姜宁却依旧踩着剑。因为踩着剑可以飞的更快一些。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乌夜山内,灵影瞬间开启,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姜宁咧嘴一笑,“看来这次是真的戳到万家的痛处了,不然岂会如此的恼羞成怒?”

姜宁停下了脚步,待在原地闭目养神。

暗中之人见姜宁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皆把目光投向了领头的持剑男子。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直接上!

眨眼的时间,就有八个人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出现,把姜宁围在了中间,二话不说就拔刀发起了冲锋。

姜宁冷笑道:“八个元丹四层,万家就派这么点人来杀我么?”

八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八道足有十丈宽的巨大刀罡当头而下,目标皆是姜宁的头颅!

姜宁只有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向头顶,小灰的剑身上附带着青中有黄的剑元。

一剑出,刀罡尽碎!

那八人出刀之后毫不停歇,一拥而上,各自对着姜宁发起了攻击。

姜宁尤有兴致说话,一边打,一边笑道:“万家真是小气,好歹你们也是死士,连一门像样的刀法也不肯教么?”

那些人犹不言语,只拼命的攻击。

青色的剑光骤起,化作莲华四散而去,‘潋滟’出,姜宁还没有落地,八个元丹境的死士便齐齐的倒下。

暗中尚有一人屏息凝神,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眼神。

一个元丹二层,一剑就杀掉了八个元丹四层!

他清楚的知道,那八人联手,便是自己这个元丹八层也不能敌,此时绝不能出去!一旦出去,难逃一死!

好在那青衣少年杀掉了那些死士之后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暗中个万家之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从一棵粗大的树干之后走出来,心有余悸的准备回去禀报的时候,胸口突然一冷。

低头,那人看到了一截剑身,剑尖尚在滴血。

梅子雨 102章 人参也吃人

进入乌夜山后,姜宁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明明先前万家派来的人都被他杀了干净,这种感觉却一直挥之不去。

灵影大开,六十里范围尽收眼底,他看到了李家的飞舟还有那些前来采参的人,除了几百个十多岁的采参少年之外,几十里外灵影探测的边缘地带尚有四个星极境的高手各自占了一个方位在认真的寻找着些什么,姜宁知道那个李家的家主李崇西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派人前来乌夜山寻找。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探查,都找不到那种窥视感觉的源头。

疑惑的挠了挠头,姜宁自语道:“事情好像变得越发复杂了。”

脚下踩着小灰贴地飞行,姜宁灵影大开,以极快的速度在树木的间隙中穿梭,脑海中则不断有新的信息传来。

等到姜宁离开有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天色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林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七八十个手掌大的人参从土里钻了出来,明明没有化形,保留着一副人参的模样,根须却自动分成了两拨,想人类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先前被姜宁杀死的那些万家死士的身边。

七八个人参围着一具尸体,土黄色的根须越伸越长,插入了那些死人的血肉之中。

元丹境死士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鲜红色的液体透过根须流遍了那些‘人参娃娃’的全身,显露出了一道道妖冶的嫣红脉络。鲜红色和土黄色混杂在了一起,那些人参娃娃发出了一阵阵低沉而尖锐的诡异笑声。

紧接着,那些死士元丹中残留的丹气也被人参娃娃分食殆尽,个头并未见长,每一个人参娃娃却分裂出了七八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出来。

那些个人参娃娃七八个一小队在林子里散开,很快就再一次没入了土地的深处。

大地深处有一个空旷的所在,两个男人隔着一方石桌相对而坐。一个白衣,一个灰袍,皆是俊秀英伟的男子。

白衣男子笑道:“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目前进展的十分顺利。”

灰袍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你的聪明才智我从不怀疑,否则我也不会认你当老大,单凭你救过我这一条还不够。”

白衣男子提起酒壶给那灰袍满上,笑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直白的性子。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只三千年的老参补补元气?”

灰袍摇头道:“你那些参子参孙动不动就吃人肉喝人血,我可消受不起。”

白衣男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反驳道:“人可以吃人参,人参自然也可以吃人!”

灰袍笑道:“它们爱吃谁吃谁去,我才懒得管,我家的那群小弟不也是一样的吃人?说到底我身上毕竟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吃过人的人参虽是大补,可我实在下不了那个口。”

白袍男子笑道:“既然你不吃,那我就把它送给李崇西吃好了!”

灰袍道:“你真是蔫儿坏!”

……

卢升带着一队捕快在把万仞山带回京兆尹之后在高陵的命令下就直接来到了乌夜山。

不同于李崇西派来的那些人,他并不是来找什么参王的,而是来寻那只飞舟和孩子们的踪迹。

事发之后,万家出动了不知多少生虚,元丹,甚至是星极境界的高手前来乌夜山寻找飞舟的踪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发现。

高陵高知府派自己过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那些百姓看而已,真正破案的关键还是要靠坐镇在府衙之中的齐芳齐师爷,所以来之前他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权当是游山玩水来的,找得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固然好,找不到也没关系。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真的给他发现了那飞舟的踪迹。

卢升不敢跟的太近,双腿贴了衙门发下来的神行符,带着一帮弟兄,踩着刀远远的低空吊着,跟在那刻有‘万’字的飞舟的后头。

“六子!”卢升低声道。

“大哥!”一个干瘦青年从后头飞到了卢升的跟前,也是一个元丹境的修者。

“赶快回去把这件事情禀报给知府大人。”

“是!”干瘦青年转头离去。

一路跟着那飞舟往东去,马不停蹄飞出去了约莫有上千里的路程,已经离开了乌夜山的范围,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谷。

飞舟缓缓停在那山谷之中。

山谷的外头明里暗里有数十个人把守,外头林立的山峰有许多都被人凿空,做成了极为隐蔽的瞭望台。

卢升没少跟那些个山寨子里的野匪打过交道,看那布置就知道山谷里的人数不少,而且不是他卢升带来的真么点人就端的掉的,当下就命令所有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飞舟落稳当之后,舱门徐徐打开,有人从上头走了出来。

卢升回头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一个矮冬瓜一样的衙役窜到了跟前。

“看看那边的人都是谁,在做些什么?”

矮冬瓜点了点头。

他虽只是个生虚四层,还不如一般的衙役,却练有一门瞳术,隔着十多里依旧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他读的懂唇语,所以那些人说了什么他一样能看出来。因此作为捕头的卢升最重用的人第一是那个元丹境的干瘦青年,第二个就是他。

远处的山谷之中,一个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很快就有人拿锁链牵着一大批的少年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

山谷的地下裂开了一个缝隙,有个刀疤脸从那缝隙之中走了出来。

刀疤脸走到了那人的身边,轻笑道:“三百三十四个人,一个价值半株百年年份的灵参,算你一百六十七株!”

那领头之人笑道:“凑个整,两百株!”

刀疤脸冷笑道:“不可能,我家大人不过是需要一些尚未破身的元阴和元阳而已,你万家若是对这个价格不满意,这笔生意自有别人愿意做,比如说那个李崇西的李家。”

领头之人道:“我们万家送这么多人到你这里是冒了大风险的,一百六十七株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刀疤脸道:“给你凑个整,一百七。”

领头的男子笑道:“一百九。”

刀疤脸道:“一百八!”

“成交!”

三百多个少年少女被货物一样的卖给了那刀疤脸,顺着那缝隙走入了地下。

那领头的男子和万家的人也跟着那刀疤脸进入了那漆黑的缝隙之中。

矮冬瓜看完这一幕,直接道:“老大,是万家的人在和这帮山贼做的贩人的买卖,我都看清楚了,万家那个领头的元丹境我们以前巡城的时候有见过,不会错!”

卢升嘴角泛起了冷笑!

“好你个万家!天子脚下的阙京城中,也敢做这种要钱不要命的勾当!走,我们回阙京去!”

卢升一帮人离去之后,他们的脚下冒出来几只土黄色和血红色相间的小小人参,血红色的脉络在人参的头上勾勒出了一个诡异的竖瞳,在滴溜溜的打转。

山谷中的平地上再一次裂开了漆黑的缝隙,那刀疤脸和万家的领头男子从里面重新走了出来,相视一笑,一个变成了一只大号的人参,另一个则变成了一只长着漆黑羽毛的三眼乌鸦。

梅子雨 103章 问没问过她

“万仞山派出去的那些人名义上是去寻找飞舟,实际上多半上是借机去寻找那株参王了。”高陵皱眉,“比人手,我自问不比他万家少,可一次性调动那么多的人出去却是不行,毕竟这些人要负责保证阙京城的安稳。”

齐芳悠哉摇扇,“万仞山那边自有李崇西掣肘,李家这段时间暗中加派了那么多的人手,可不像是出去坐镇飞舟的,大人以为如何?”

高陵笑道:“那是自然,都是活成了精的人,李崇西虽不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被那个小子这么一搅合,当下八成也想通了。别说那参王本就不好找,便是真个让他寻到了,想要囫囵个吞下去怕也没那么容易。”

齐芳笑道:“黄云真人当年是走了大运,跟着那织女秦川才找到了参王的藏身之所,如今这万仞山不过是发现了那乌夜山尚有参王存在而已,单凭他万家,没个三年五载,想要得手简直痴人说梦。他万仞山哪有这么多的时间?”

高陵点头道:“无论如何,这个案子一定要在年底之前有个说法,否则连我都不好向上头交代,至于万仞山,先前说好的给他一个月,那便就是一个月,一日的时间都不能多。”

一个干瘦青年风尘仆仆的干了回来,单膝跪在了大殿中央。

高陵眉头一挑,笑道:“六子,不是让卢升带着你们出去查案呢么,怎么自己回来了?”

不待那干瘦青年开口,齐芳便道:“身上没有伤,卢升那边多半没有出乱子,既然他让你回来,想必是有了什么发现吧?”

六子的眼神中有些钦佩的神色,心道这些书生脑子转的就是快,当下就点头回应道:“如师爷所言,我们发现了那万家飞舟的踪迹,当时正在往东边去,老大就叫我回来通禀一声。”

“东边?”齐芳摇了摇扇子,喃喃自语,突然眼前一亮,笑道:“东边前段时间出了一个做人口买卖生意的黑鸦寨子,那黑鸦寨的老大据说是个法域境的家伙,上次朝廷派了三名法域境高手前去围剿,让那家伙给逃掉了,万家的飞舟莫不是给这黑鸦寨的人劫了去?”

高陵笑道:“那我们就等卢升回来再做定夺,若这件事情真是黑鸦寨所为,我们就只管上报朝廷,陛下自会派人前去剿匪,这件事情就算与我们京兆尹彻底没了关系。”

与此同时,李家那边有人也跟着飞舟回到了阙京城。

有人恭敬的呈上了一个檀香木的盒子,恭敬的道:“家主,我们没能发现万年参王的踪迹,却发现了这个!”

李崇西打开盖子,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定睛一看,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一株人参,只不过这人参并没有十万年那么久的年份,更算不上是一株参王。

“三千年的年份,”李崇西眼前一亮,而且单看这人参的成色,已经比得上寻常四千年五千年的人参了,“不错,你做的很好!待会儿拿着这个令牌自去账房领三十万元液,另外,允你去家族藏书楼二层选一本心法或者秘籍。你可满意?”

那人兴奋道:“多谢家主!”

左右退去,李崇西脸上有笑意泛滥,他和万仞山同为法域境三层的境界,原本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当下两家的局势马上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大殿之中,星火亮起,夜长梦多,李崇西命人守在了外头,无召不得入内,当即就要炼化了这枚人参,将之化作自己实打实的修为,到时候乌夜山的寻参之行,面对着老对手万仞山,他就将处于绝对的优势。

星极境来到法域境的时候,元丹碎裂所化的星极进一步分解,化作周天星辰,也就是所谓的法域!但是生虚境的灵影,星极境界的星火都依旧可以使用。灵影因其范围有限,到了修行的中后期便很少有人再使用,但是星火却不一样,无论是战斗,炼丹还是制作灵器都离不开星火的帮助。所以对于那些没有异相虚土的一般人而言,星火的重要性要远远的高过了灵影。

赤橙黄绿蓝五色星火在李崇西的指尖跳动,那人参的药力在星火的灼烧下慢慢的化开,化作一股乳白和猩红相间的奇异水流,水流之中散发着浓郁的能量波动。便是已经法域境的李崇西也要为之动容。

修者若是想要即时的吸收灵药所有的药力,使用星火炼化之后再行吸收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只是那么吃下去,或者像凡人一样熬汤喝,炼化的时间就会变得相当漫长。

李崇西张口一吸,把那经过星火炼化的药汁一口气都吸进了肚子里。

心法运转,空旷的大殿之上隐隐有星辰的虚影浮现,斗转星移之间,李崇西凭空悬浮在了大殿的中央,每一次绵长的呼吸结束,虚影之中都会增加一颗明亮的星斗,李崇西身上的气势也是越来越强!

远在乌夜山脉的地底空间,那白衣的俊秀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脸上有笑意浮现。

灰袍心思灵敏,马上就问道:“李崇西把那人参吃下去了?”

白衣男子道:“他倒是小心,没有直接吃下去,而是选择用星火炼化。”

灰袍道:“一般而言,灵药都是直接吞服效果更好,虽然消化掉药力花的时间长一些,但是星火的灼烧会破坏掉一部分的药性,长远来说却是有些浪费,不过那李崇西当下要和万家争斗,如此行事想必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白衣男子的额头有冷汗滴落,面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在敬畏的颤抖,却轻笑道:“普通的毒素自然会被星火烧成灰烬,但是那人参里的东西本就不是毒素,星火也无奈之何,只要他吃下去了,那就一定逃不出我的手心!”

灰袍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神略微有些发怵,脸上的笑容都略微有些不自然,当下就拍了拍胸脯道:“你这家伙对别人狠也就算了,没想到对自己也这么狠,还好我是你的小弟,不是你的敌人,否则一定会死的很惨!”

白衣男子伸手揉了揉那灰袍的脑袋,笑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阙京乃南唐国都,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闯之不得,否则我也不必出此下策。”

灰袍的脸上竟有一丝罕见的羡慕,:“我这种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真是可怜,真羡慕你们这些有仇可以去报的人!”

白衣男子笑骂了一句‘你真是犯贱’。

远远的,有紫衣少女站在另一边,看到那白衣的少年脸上的汗水和颤抖的身体,紧咬着嘴唇,水汪汪的眸子中有些心痛和不忍,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带着女儿家淡淡香气的棉布手帕想要上去给他擦一擦汗水,却终究没有勇气,放下了手,转身走入和黑暗之中。

白衣男子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灰袍没好气的道:“我说老大,你最近对小筠是不是太冷淡了点?人家姑娘对你一片真心,大老远跟着你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现在爹娘也没了,你又不是不喜欢她,整天冷着一张脸做什么,看把人家姑娘都吓跑了。”

白衣男子皱眉道:“我们这些半妖不容于世,不管是幽夜大森林还是人族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将来也难有善终,她跟着我,早晚会被我害死的。”

灰袍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又是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那你问没问过她的想法?你觉得她是愿意跟你一起去死呢,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白衣男子沉默不语。

灰袍皱眉道:“老大,三千年了,小筠跟着你已经三千年了,法域境也不过就是一万年的寿元,你还要她等你多少个三千年?”

“好了!”白衣男子加重了语气,“一切,都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了在说不迟!”

梅子雨 104章 异瞳洞虚妄

一连飞出了三百多里的距离,笼罩在姜宁心头的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依然没有消散。

紫金元丹成型之后,姜宁就拥有了一种类似于‘心眼’的感知能力,这种感知虽不是很强烈,却像一层薄雾一般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停止了前行,姜宁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之上写着古体字‘雷’!

这符纸乃是青玄所传的招雷符,对付一般的鬼魂和弱一些的妖兽非常实用。这些符纸都是姜宁在苏家小屋养伤的时候写的,那会儿动用真元常常会牵引内伤复发,这些花样百出的符纸就显得格外的有用。

姜宁自语道:“是时候把这‘青电瞳’的第一重给彻底练成了!”

雷属性乃是火属性的变种,对于木相有着强烈的克制作用,姜宁修炼起来格外的困难。

自从数月前在幽夜大森林的洞穴中通过木棉得到了青电瞳的秘法之后,姜宁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于这门秘法的修炼,修炼的进度却是不尽如人意。

瞳术在各项技击秘术之中算是比较稀少也比较珍贵的一种秘术。

大凡瞳术,无论最终大成时的能力有多么的不同,第一层的境界的作用约莫都是远观,入微和破妄这三种最基本也是最实用的能力。

眼睛乃是人体中一个相当脆弱的部位,所以修炼瞳术本就相当的困难,尤其是‘青电瞳’这种爆裂的雷电属性的瞳术,修炼的时候更是要相当的谨慎,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自己的眼睛。星极境的高手还好,即便把眼睛给炼坏了,还能够用星火重塑一只,姜宁这种元丹境界的,一不小心给弄坏了,那麻烦就大了。

修炼了这么长的时间,姜宁的青电瞳虽然依旧没能进入第一层,却也已经到了完成的边缘。

符纸无风自燃,一道细小的雷电从天幕劈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姜宁的头上。

这种程度的雷电,连他肉身的防御都破不了,只是浑身微微有些酥麻。姜宁吐出了一口浊气,默默运行着《苍木剑图》把身体中正在扩散的那些残余的微弱电流引导向左眼。同时催动青电瞳的秘法,默默吸收着雷电之力。

这也是无奈之举。若姜宁是钱霸一样的雷电属性的体质,大可以一整道雷电直接落在瞳孔之上,多余的雷霆之力自有身体来吸收。可他的身体乃是木相,眼眸对于雷霆之力的抗性十分差,所以只有先通过肉身来中和削减雷霆的力道,等那些雷电变得更微弱一些,再行修炼。如此一来,修炼的效果和速率自然大打折扣。

姜宁本是双眼同时修炼的青电瞳,此时为了速成,也只是把体内的雷霆之力尽数灌注在了左眼之中。

半日的时间过去,一连二十多张符纸用掉,姜宁的左眼已经有些微微的疼痛,脸上却有欣喜的神情浮现。

青电瞳的第一重--‘净眸’,顾名思义,一切模糊不清的伪装皆如遭清洗,目之所及,俱为真实。

练成之后,姜宁左眼的动态视力增强了不知多少倍,观察周遭事物的时候,有一种闭上眼睛用灵影探查万物之时的那种纤毫毕现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当下的‘净眸’可以看到一些灵影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一些阵法伪装或者妖族变幻之类的术法都逃不过姜宁的眼睛。

姜宁闭上了右眼,左眼凝视着脚下落满枯叶的大地。心底一寒,身体也跟着猛的一哆嗦,立刻悬浮在了半空之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目之所及的地下,每隔三五米就有一个土黄色的人参,这些大小不一的人参的参体上遍布着诡异的嫣红脉络,那些人参皆是仰着头,猩红的竖瞳盯着半空中姜宁的方向!

姜宁猛的干呕了一声,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些人参身上的猩红脉络乃是人血!

小灰出现在了姜宁的脚下,带着他高高的飞起,高过了山林中的树木,高过了半山腰,高过了山谷,入眼之处,皆是人参!

飞剑猛的掉头,姜宁把速度拉到了最快,疯狂的向乌夜山脉的外围去!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更不是他一个元丹初期能够掌控的。回到阙京,把事情禀报给京兆尹,再逐层上报,交由神皇陛下来定夺才是正经。如此庞大而诡异的阵仗让他一时间也有些头皮发麻。

地底空间,白衣男子眉头一挑,“我的布置好像被人发现了。”

灰袍皱眉道:“你不是说地下的那些人参,一般的人即便是修炼了瞳术也无法看穿么?”

白衣男子道:“先前京兆尹派出来的那个矮个子的瞳术确实什么都没能看出来,但是这个青衣少年修炼的显然不是一般的瞳术,品质起码同图录一流的心法是一个级别。我的计划不容有失,不能让他回到阙京城去。”

灰袍动了动脑袋,脖子上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声响,笑道:“交给我好了!”

地底的空间之内平白有一人消失,下一秒,灰袍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后。

一抓透体而出,抓破的却只是姜宁的虚影。

至于姜宁本人,已经在间不容发之际回到了虚土小天地之中。

虚土天地之中,姜宁甫一现身,就哇的吐出了一口老血。

那一爪虽然没有在他的背后落实,爪芒却已然让他受了重伤,背后的衣衫已然碎裂,露出了五道不算长,却深可见骨的血痕。

木棉瞬间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两只小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姜宁这才没有倒下。

“谁干的?”木棉的声音阴冷,有杀机流露。

姜宁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即使心中早有戒备,还是差点没能躲过去,法域境就是法域境,我差的还是太多!”

此时虹双和褚倾城已经被玉树临风的树爷爷白梨带着来到了这边。白梨二话没说就从头上摘下来一颗梨子递到了姜宁的手中,笑道:“这颗是进入星极境之后的浓缩版梨子,吃吧,对你疗伤有好处!”

姜宁也不客气,接过梨子就咬下了一大口。顿时有源源不断的木系精气和灵气散入了四肢百骸,在《苍木剑图》的引导之下修复着背后的伤口。

虹双上来就给了姜宁一个暴栗,没好气道:“又管别人家的闲事了对吧?你说你,一个元丹境而已,就找一些元丹境的人玩不好么?非要去惹那些境界比你高的,之前是星级境,这回倒好,直接招惹法域境去了,你个混蛋死了无妨,可我们还在这小世界里呢,你是想让我们给你陪葬么?”

这一回连一贯向着姜宁的木棉都没有开口反驳,只是道:“我出去杀了他!”

骊珠里面的魂魄已经被木棉消化了大半,此时她已有法域九层的修为,一般的法域境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姜宁却摇了摇头。

待在他小天地里面的人,不是妖就是鬼,不然就是修炼了邪道心法的家伙,他们虽不是坏人,到了外面却寸步难行,旁的地方还则罢了,这里可是在南唐的帝都阙京城之外,别说是法域九层,就是地器,天纹境界的大能也不敢造次。

他可不想木棉为了帮自己报这一爪之仇把性命都搭进去。

最冷静的当属拉着阿采小手的褚倾城,等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她这才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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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雨 105章 图穷匕初见

万仞山坐在府邸之中,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通过揭露秘密从高陵那里争取来了一个月的时间,但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他万仞山在这一个月内不得擅自离开阙京城。

作为阙京城的父母官,高陵的这么点要求其实无可厚非。三百多个孩子是在你万家手上丢的,你要是跑了,我怎么跟老百姓交代?

可是高陵的这个要求对于急于外出寻找参王的万仞山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万家派出去的人,不管是寻参的还是寻找飞舟下落的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干扰,不用想他都知道那是李崇西派出去的李家人所为。

一个月的期限一到,京兆尹府的高陵万一查不到真凶,铁定会拿他万家开刀,死个三五百的凝血铸魄,朝廷倒不至于说真把他万仞山怎么样,大抵也就是罚没一部分的资产,给那三百多家足够的赔偿,再从万家找几个替罪羊出来杀掉了事,但是如此一来万家必然手忙脚乱元气大伤,就再没有资本同李家争夺这乌夜山中藏身的那株参王。

更何况如今高陵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参王的事情铁定也会插上一脚。他如今成功的可能就变的愈发的渺茫。

万仞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自语道:“万年以上的灵参神出鬼没,即便有寻参秘术,尚且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勉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乌夜山虽然不大,但是给你们两个五年的时间也不一定摸得到它一根参须,既然你们不让我成事,那我们就来比比谁更有耐心!”

“豺狼!”

门外有穿着朴素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恭敬道:“家主。”

“让你派人去解决那个坏我好事的小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豺狼低下头道:“万畑和那一队死士的心灯全部熄灭,我们派去跟着那少年的人也跟丢了。”

“真是废物!”

万仞山一挥袖,星极六层的豺狼就被远远的甩出了大殿之外,一连撞碎了六七堵墙才勉强停了下来,嘴角有鲜血滴落。

豺狼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默默的离去。

大殿之中空无一人,万仞山眉头紧皱,万家之中,豺狼虽是外姓,却是他最器重的一个人,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从没有让他费过心。可是最近,先是飞舟失踪,后来追杀姜宁又失手,都是经他手安排的事情,他怎能不恼?

“家主!”

有人从大殿的阴影处走出来,在万仞山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他面前的桌子就少了一个角,化作木屑洒落在了地上。

“你能确定?”

那人道:“京兆尹那边有个小捕快是我的人,这次他也跟着卢升一起去了乌夜山,消息是他半途中传回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万仞山眯起了眼睛,瞳孔中竟是冷厉的杀意,“这是阴谋!有人在算计我们万家!”

“再有半个时辰卢升那帮人就要回到阙京,为今之计,家主还是先离开为妙!我们无凭无据,百口莫辩,京兆尹那边是不会相信的。”

“李崇西!”万仞山恨恨的道:“一定是李崇西!”

“家主!”那人加重了语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万仞山终于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就先去乌夜山找到那株参王,等修炼到了地器境界,再回来找他们算账!”

京兆尹安插在万家正门和后门的那些眼睛不过是些元丹星极境界的人,作为法域境的高手,万仞山若想避开他们的感知悄然离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高陵也从来没有指望过那些元丹星极的高手真的能够把万仞山给盯死了。那些人一方面是做样子给万仞山看,叫他知道京兆尹这边一直在盯着他,不能随便出城,另一方面其实是盯着万家的其他人,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万仞山能躲过我京兆尹府的眼睛,你家族里的那些人可不行,高陵可不相信万仞山会为了这么一点事情就舍弃掉整个万家。

卢升带着一帮兄弟回到了京兆尹府,当下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同高陵和齐芳讲了一遍。

高陵哈哈一笑,显得十分开怀,“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万家只是弄丢了三五百个孩子,罚没些个资产找两个替罪羊出来也就完事儿了,贩卖人口的事情一旦坐实,那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都不必上报陛下,就可以直接处置,卢升,你去北城门知会一下刘将军,叫他不要放走一个万家人。”

卢升领命离去。

齐芳笑道:“解决万仞山的事情,不妨叫上李家的李崇西,法域三层虽奈何不了大人,单凭我们京兆尹想要吃下也也要费一番功夫,万家倒了之后,他们在阙京城的药材产业多半是被李家全盘接收结局,想来李家会很愿意帮忙!”

向来对齐芳言听计从的高陵这次却是摆了摆手,笑道:“不不不!单独解决掉万仞山虽然麻烦,好处却也多,万家的寻参秘术若是能落在我的手中,乌夜山参王的争夺中,我就能占得一份先机,李家的这个小便宜却是万万占不得的!”

“大人说的有理,是齐芳疏忽了!”齐芳轻笑,眼中却有一丝狡黠。

高陵没好气道:“知道齐芳你这是在考校我,就不必这般演戏了吧?”

齐芳哈哈一笑:“大人,看破不说破,您这可就落了下成了!”

当高陵带着一帮子衙役和从刘将军那里借来的城卫军来到万家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万仞山却不见了。

翻遍了万家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秘术,高陵的脸色有些难看。万仞山竟然真的提前跑掉了!

“轰!”

剧烈的战斗波动从远处传来,整个阙京城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

高陵眼前一亮,战斗的双方其中有一人就是万仞山,前段时间两人刚刚照过面,他清楚的认识那道气息!

另一边,刚刚出城没走多远的万仞山被人突兀的一掌逼退,李崇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万家主,我记得你这段时间是不能出城的对吧?”

“李崇西!”万仞山咬牙切齿。“你该死!”

李崇西身上有强大的气势迸发出来,不用看就知道是法域五层的修为,就像是夜里的明灯一样耀眼,强大的气势隐隐将万仞山锁定,李崇西嘿嘿一笑:“既然我这么该死,那你来杀我呀!”

万仞山心头一跳,“你,什么时候?”

李崇西冷笑道:“年份久一些的人参,也不单单是你万家能够找到,我李家一样可以!”

又有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从阙京城北门的位置急速赶来。万仞山的情绪跌落到了谷底,再也没有半点恋战的心思,反手一掌逼退李崇西之后,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哼!星云索!”

一条散发着迷蒙星光的锁链从李崇西的身体中飞了出来,锁链之上有巨大的蟒蛇虚影,直追远去的万仞山,足有小山那么大的蛇头张开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一口就朝着万仞山咬了下去。

万仞山的双手之上出现了一对燃烧着土黄色火焰的灵器拳套,在那蛇头即将咬下来的瞬间,有数十道岩柱拔地而起,准确无误的塞在了那巨大的蛇嘴之中,岩柱应声而碎,万仞山双拳之上又棕熊的虚影浮现,重重的捶打在了蟒头之上。

星云索剧烈的颤抖,飞回了李崇西的手中,万仞山则是借着这股反冲之力远远的弹开。

但是没的等他稍稍放松一点,京兆尹的高陵已经赶到了,高陵乃是法域六层的高手,单论修为,朝廷中很多职级比他高,分润到的气运比他多的人都要差了数筹,这就是修行天赋的差距了。

高陵的灵器与旁人不同,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上品灵器大弓,名为落月!

拉弓满月,能量凝形化作一根水蓝色的箭矢,撒手箭出,有大雕的虚影一闪而逝,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万仞山的背后!

万仞山心血来潮敏锐的感知到了后背的危险,猛地一侧身,避过了要害,却还是被那一箭射穿了半边身子,右臂的腋下大片的血肉被撕裂,七八根肋骨直接给那一箭炸成了碎片!

万仞山硬生生把口中的鲜血咽了回去,强行提起一口真元,借着那箭矢强大的推动力直接消失在了高陵和李崇西的感知之外!

梅子雨 106章 制符术初解

背后的伤口勉强愈合,姜宁缓缓舒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挨了一道爪芒,但是这次受的伤不比在青玄那次轻了。”姜宁笑道:“不过现在这虚土又不会吸走我身边的灵气,又有树爷爷的梨子的帮助,加上紫金丹气的修复速度,一个月左右,大抵就能恢复如初。”

木棉稍稍有些安心,笑道:“如此便好。”

姜宁有些遗憾的道:“一个月的时间,只怕外头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木棉皱了皱鼻子,没好气的道:“那个万仞山派人杀你,背后偷袭你的家伙更是直接对你出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去好了。”

姜宁笑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我并不关心,只不过对我出手的那人八成就是使得万家寻参队伍失踪的元凶,若不除掉他,也许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

“喂喂!”正在梨树下面荡秋千的虹双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不愧是大剑仙,果然是忧国忧民!”

姜宁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摊开,这才道:“这是京兆尹的榜文,说是在年底之前找到真凶的人将入养居殿单独面见陛下并且受到他的赏赐!”

虹双翻了个白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没好气道:“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褚倾城摇了摇头对着虹双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鹊姐姐的父亲是叫幽澜?”

虹双点头道:“那个揽雀门的宗主南宫雀亲口说的!”

褚倾城笑道:“我们南唐王朝神皇陛下的名字就是叫做幽澜,而且早年大唐动乱的时候,确有一个公主遗失在了民间,算算年龄正好和苏鹊一般大!姜宁根本不是想要那些赏赐,他这是想要去见老丈人啊!”

姜宁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人不可貌相,然后就被一只大黑手整个抓了起来,扔到了雪山之上。

虹双幸灾乐祸的道:“自作孽,不可活。”

木棉也跟着笑了,瞳孔中却有异样的神情闪过。

受了伤,姜宁也没有闲着,疗伤的空档,他求去了一大堆的黄纸出来,笔墨砚台一应俱全,还有木棉在一旁素手研磨,红袖添香。

这段时间一连打了几架,加上早先在摩云剑池遗迹中用掉了那部分,先前在苏家小屋里面画好的符纸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正好借着休息的时间再画一些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先前要不是他察觉到不对时暗中在脚踝上贴了两张踏风,背后偷袭的那一爪怕就要落实了。

符箓之道博大精深,虽是旁门,亦可通天。

当下东庭域唯一的一位弦动境的尊者便是独辟蹊径走出一条青云道的符皇符尊者。他自创的《朵叶经》以叶为符,以符为阵,以阵法构筑内世界,据说很有可能是东庭域继《木皇经》之后第二本可以修炼到尊者境的心法。只因其只是针对有符道天赋的人 ,而且对于修炼之人符道天赋的要求太高,入门太过艰难,才被人排在了《木皇经》的后面。

姜宁可没有学过什么《朵叶经》,他所学的乃是青玄在中古时代的一位符道天才赵彦卫所创的符道秘籍《云麓漫钞》。

经,图,诀,法的高下之分乃是近古之后才有的分类方式,上古,中古的法门名称五花八门,有些丢失了本来的名字,便被后人冠以图录之名。有一些保存的比较完整,自然就沿用的原先的名字。

著作出《云麓漫钞》的赵彦卫乃是一位神象境的高手,论层次自然比不上符皇所创的《朵叶经》,但是想来除了咒神宫,星笼塔还有符皇本人之外,整片大陆上的符道秘籍无能出其右。

《云麓漫钞》的开篇便是这一句‘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

只此一句,就将道家符箓划分成了‘先天符’和‘后天符’这两大类。

念起而符生的神妙境界便是先天之符,而需要用笔墨勾画于黄纸之上,甫以祝语和臆想制作而成的符纸便是后天符。

姜宁此时要画的便是后天符,非他不想动念生符,实在是道行不够,只能用笨办法。

《云麓漫钞》制作后天符符纸的方法乃是道家传统的金甲神持黄纸符敕示法,比起咒神宫的八脉截神法就要繁琐了许多。

午时,朱书,赤灵符著心前,纸缯已备,朱墨被姜宁换成了更加奢侈的元液,摆香案,上香,请神,事先净身,又净手,净口,净笔纸墨砚台,祷告完后执笔,默念净口咒七遍,安神咒、净身咒各三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呵气于纸笔上,这时才能轮到画符。

画符又分为起符和收笔两个步骤,每一张符纸又被划分为符头,符脚和符胆。

其间的琐碎要诀但凭意会而难以言传,一般初学乍练之人不画废掉千儿八百张的黄纸休想入门。

姜宁的画符天赋算是上佳,当初只画了一百多张就有一张成符,到了多年之后的现在,基本上每画必成,失败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

黄纸上的古体字不外乎‘雷’,‘影’,‘踏风’,‘火’,‘力’,‘寻’这几个字。

写有雷字的符纸真是姜宁先前用过的招雷符,影字符纸乃是姜宁在摩云剑池中用过的影遁符,‘踏风’是神行符和疾行符的进阶版,效果拔群,火符则是生火做饭斩妖除魔都可以用到,寻字符纸乃是专门搜寻鬼物的寻灵符,至于写有力字的符纸乃是增加使用者力量的蛮牛符!

本还有一种写有‘坚’字的石化符,只不过如今石化符的防御力度尚且不如姜宁自身的防御,更进阶的‘玉.肌符’姜宁尚且画不出来。

进阶符纸之中姜宁唯一画的出来的就是逃命用的‘踏风’一种。

符纸的等阶分为天地玄黄四种,姜宁当下只算得上是最初级的黄字符师,唯一能画得出的玄字符就只有‘踏风’。

画符讲究心诚,要求的则是那虚无缥缈的神魂之力要足够强大。

反过来说,画符也是一种磨炼精神,壮大神魂之力的终南捷径。

符师对于修为并没有太高的要求,但是他们的神魂之力,或者直白一些说,他们的感知力要比寻常人纤细敏锐而且强大的多。

当下身体受了伤,修炼不能过度,姜宁便转而画符,未尝没有锻炼神魂的心思。

都说修者到了法域境之后的修行才会涉及到元神和神魂之类,此时姜宁未雨绸缪,精气神的修炼齐头并进,等他真的到了法域境的时候,修行之路走起来就会顺畅的多。

以前这种事情韩水边都同他讲过,只是他并不如何在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收效不能说没有,但是并不显著。

可是知道了自己的老丈人乃是南唐皇帝之后,姜宁不得不细心的规划长远,总不能让苏鹊在老爹面前丢脸不是!

一连十多天,姜宁疗伤结束后就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画符的大业中,神魂也有些细微的增长,于此同时他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情,不借助木棉的帮助,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躲开地底那些人参的眼睛。

梅子雨 107章 你到底是谁

灰袍道:“老大,那万仞山正在往我们这边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虽然跑了那个会瞳术的少年,索性一切都按着原先的预想在走,并没有出差错。”白衣男子道。

灰袍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讪讪道:“那小子古怪,最后的那一刹那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手段,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连我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白衣男子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的参儿们也一样找不到他,这件事情不怪你,而且那少年毕竟只是个元丹二层,受了你的爪芒波及,不可能安然无恙。”

“寻常元丹境,挨我那么一下必定身死道消,那小子虽然没死,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段时间,他疗伤都不一定来得及,应该没空泄露我们的秘密,等他伤好了,我们这边早已人去楼空,不论他再说什么对我们都没有威胁了。”

白衣男子轻叹道:“希望如此,我的手上也不想沾染太多不相干人的血。”

灰袍撇了撇嘴道:“得了吧,这些年为了报仇,我们手底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此时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白衣男子低笑:“能少一个也是好的。”

名叫田筠的姑娘走了进来,对着白衣男子轻声道:“仇哥,万仞山到了。”

白衣男子眯起了眼睛,“那我们就送他一程!”

田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依稀记得三千年前二人初见时的画面。

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牵着干瘦的儿子来到了她家所在的村子外头,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瓦窑子,那少年的眼中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指着那土窑子同母亲欢呼道:“有地方住了,有地方住了!”

当时她正跟着爹爹采药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就有些不解的问父亲:“爹爹,爹爹,一个破烂的瓦窑子,住在那里有什么好开心的?”

父亲当时脸上的神情她有些看不懂,他只是紧了紧自己的小手,轻声道:“这世上有些人啊,只要有地方可以勉强遮挡些风雨,有东西可以勉强填饱肚子,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三千年的光阴过去了,他依旧喜欢住在这种脏兮兮空荡荡黑漆漆的洞穴之中,仿佛一日见不到那些斑驳的土石便有一日不得安心。

她想要重新看到少年那双纯澈的眸子和明朗的笑容,为此她已经等了三千年的时间。

“快了,”田筠想,“等报完了仇,他便该能够开怀一笑了吧?”

不知怎的,期待了三千年,眼看自己的等待即将结束,原本该是开心的时候,她却反倒不安了起来。

使劲摇头甩掉了杂念,勉强寄出了一个笑容,田筠道:“我等你们回来。”

是‘我等你们回来,’而不是‘我陪你们一起去’,因为她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去冒险,也不愿让他为难。

万仞山一路逃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星火就已然把身体修复完全。

但是破烂的衣袍和苍白的脸色依旧无法遮掩,外伤虽愈,元气却大损,单凭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恢复了。

万仞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轻轻抚摸着那古旧的盒盖,低声自语道:“先祖之赐,如今是时候用了!”

盖子微微掀开,就有金光四溢,香气扑鼻,只是闻着万仞山就觉得自己稍稍好受了些。

那是一截拇指长短的灿金色人参,不是旁的什么人参,真是三千年前黄云大真人万源得到的那株参王的一部分。

此乃是万源当年特意留下来帮助后人渡过难关的镇族之宝。三千年的时光,他的祖父,父亲都没使用,这才传到了他万仞山的手里。

“为今之计,只有先彻底修复伤势,再行寻找那株万年的参王!”

万仞山张口就把那一截参王囫囵吞进了肚子里,运转心法,只等那药力流遍全身的血肉和经脉,到时候不但伤势可以恢复,就连修为都可以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即使是面对着高陵和李崇西的联手,他也是来去自如,倒不用像先前那般左支右绌狼狈至极!

正往万仞山这边赶来的白衣男子脸色骤然大变,阴沉冰冷有如万年不化冻原!

白衣男子疯狂的加快速度,灰袍也只好疯狂的跟着。

万仞山吃那截人参的画面一丝不落的通过地底的那些小人参传入了白衣男子的脑海中。

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看见那截灿金色的人参。

虽然只是透过别人的眼睛看到的画面,但他依旧从那截人参上面体会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父亲!”白衣男子浑身颤抖,“那一定是父亲!”

当看到万仞山将那一截人参吞入腹中的时候,白衣男子目呲欲裂,怨毒而凄厉的嘶吼声传遍了整个乌夜山脉。

“万仞山,你敢!”

人与声音同至,当万仞山听到白衣男子的怒喝之时,白衣和灰袍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拳一爪左右夹攻,猛烈的罡气和巨大的拳爪虚影从天而降,山石崩解,大地凹陷,磅礴气机倾泻而出,赫然便是法域三层和法域二层!

万仞山尚且有些懵懂,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高陵和李崇西以外的人要来杀自己。

当然,他此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一双土黄色的拳套包裹住了双手,反身就是双拳齐出,以他的身体为圆心,庞大的脉动之力从大地之上传来,山摇地动,着土黄色的沉重能量乃是他所领悟的意境--‘大地脉冲’!

意境不仅仅是灵器是否达到中品的衡量标准,也是修者从星极境踏入法域境界的一个必经的门槛。

大道三千,意境更是数不胜数,但凡是个修者,稍微动动脑子都能说得上来百八十种,但是想要领悟其中的一种却难如登天。

跟大地相关的意境已知的也有数十种,多与防御和力量相关,万仞山所掌握的‘大地脉冲’却是一种相当罕见的意境,除了具有大地意境的力量优势之外,更具有一种在水之意境中比较常见的波动之意,细算下来,应是两种意境之间的糅合,威力自然也就比普通的意境要厉害的多。

白衣男子和灰袍也针锋相对,手上各自出现了一副拳套,白衣男子手中的乃是绿色的拳套,上面散发着浓郁的生机,而灰袍的拳套则是紫色,说是拳套,其实更像是一副钢爪,散发着锋锐和黑暗的气息。

“森罗!”

白衣男子一拳轰出,有无数的藤条和根须从那拳套之上生长了出来,顺着万仞山的右臂攀爬而上,更有棘刺抓破了他的皮肤,深深地嵌入了万仞山胳膊上的血肉之中。

白衣男子被万仞山的一记脉动之拳给弹飞了数百米,但是万仞山的右臂则被那些滕条撕扯的鲜血淋漓,而且那些绑住他手臂的根须还在源源不断的吸取着他身上的精气和真元,要不是万仞山及时挣断了那些根须和藤蔓,说不定一整条胳膊都会被白衣男子给撕扯下来!

至于灰袍那边则更是直接,那一爪之上携带着金相的锋锐和黑暗系的毒素和腐蚀意境,同万仞山的大地脉冲一样,也是两种意境糅合在一起的特殊意境。

“蚀金爪!”

拳爪相交,法域二层的灰袍退的要比法域三层的白衣男子更远一些,但是有一股紫色的毒气越过了万仞山的拳头,直接奔着他的身体而去!

“起!”

万仞山口中一念,地上就有三根巨大的石柱有如土龙一般钻了上来,一道石柱略微宽大,将他的身体完完全全挡在了后面,紫色的毒气直接撞上了那道石柱,坚硬的岩石有如雪球被人放在了锅里煮一般,很快就化为了一滩泥水留在了地上,但是那道紫色的毒气也总算是挡住了。

至于另外的两道石柱则是分别攻击向了白衣和灰袍两人。

交战一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战斗的时间虽短,频率却高,盏茶的时间三人就已经相互拆解了数十招!

许是战斗催动的了药力的炼化,万仞山的神色非但没有因为先前受伤而衰败,反而变得愈发神完气足,隐隐有要在战斗中突破境界的趋势。

这让白衣男子眸子中的怨毒神色变得更加深邃。

万仞山双拳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加刚猛沉重的力道,直接把白衣和灰袍二人远远的弹开,眉头紧锁,怒发冲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梅子雨 108章 出来复又回

姜宁的伤势好的比预想中的要快了许多。

每当他运转《苍木剑图》调动体内的紫金丹元修复内伤的时候,就有一黑一白两股能量从身体的某些地方突然出现,加入到了紫金丹元的阵列之中。

白色的那股有如水流,清冽柔和,先前受到的那一道爪气之上附带着剧烈的毒素,在经脉和肌肉之间四处流窜难以祛除,姜宁本只是将毒素暂且压制住了,准备以后运转剑元将那些毒素一丝一缕抽丝剥茧的逼出来,可是那股水流一般的白色能量经过之后,所有的毒素都被清洗干净,内伤的修复就变得顺畅了数倍。

黑色的那股能量比起白色的就要稀薄了许多,但是作用却更加的霸道,所过之处仿佛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毒素甫一触碰到了这股能量就直接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姜宁咧嘴一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体内竟还有降尘果和灼华那果子的药力残留,这回倒是绑了大忙!”

两股新浮现出来的药力顺着《苍木剑图》的大周天流遍了全身的经脉,姜宁的身体不但毒素尽去,经脉和肉体修复的时候许是因为吸收了那些药力的缘故,经脉被拓宽了十分之一不到,韧性却是增加了一倍不止,肉体经过这两道能量的洗礼之后防御力增加了大约五分之一,但是韧性也同样增加额一倍不止,肉体的力量增加的并不算多,但是整个身体的持久力和恢复能力还有对于毒素的抗性却是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半月不到的时间,充足的元液供应加上树爷爷梨子的帮助,姜宁的伤势就已经尽数的修复,因祸得福激发了体内潜藏的药力,使得他的战斗力都在短时间内上升了一个台阶,

当然,这十几天的时间中,他还有更加重要的收获,那就是符纸的制作!

符纸的天地玄黄四种境界,姜宁已经可以画出第二种玄字符纸。

姜宁从怀中掏出了四张符纸,黄色的符纸之上所写的皆是古体字‘流影’。

比起写有‘影’字的影遁符纸,玄字符纸‘流影’不仅遁去的距离更远,而且气息也极为隐蔽,会留下一道带有本人气息的虚影朝着某个方向不断的前进,而真人的气息和身形若是不主动释放,就可以隐匿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流影符纸并不算天衣无缝,拥有高级瞳术或者精通破妄之术的高手都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出来,可若是遇到了不擅此道的人,即便是法域境界的高手,也一样有可能瞒天过海。

十几日的时间过去,姜宁不知道外头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早一日出去,自己就多一份可能把前段时间的所见所闻禀报道京兆尹府去,从而终止这场闹剧,兴许还能救回来几个孩子。而他自己也可以如愿以偿的见到神皇幽澜。

双脚上贴好了符纸,左右双手也各自握着一张。

‘流影’符纸用来遁逃本来一张就足矣,但是对方毕竟是法域境界的大真人,姜宁万分忌惮,从而万分谨慎。

那一爪上次能够躲过实属侥幸,再给他一次机会,姜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从那人的毒爪之下逃生。

即使可以回到虚土小天地,躲避不及一样可以要了他的命!

法域境的出手速度已经可以比元丹境的念头还要快,万万大意不得。

所以这一次出去的时候,姜宁宁愿多浪费几张符纸,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百姓疾苦固然要救,自己的小命更不能丢!

是以那日在乌睛郡外鹊儿问他是否是那种心怀天下之人的时候他回答了‘不是’。

真正心怀天下的人从来都把天下人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的前面,曾有人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此大公无私大爱无疆的境界姜宁自问做不到也不愿意做到。

念头一动,姜宁重新出现在了乌夜山的范围之内。

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发动了左脚脚踝上的一张符纸,有一个带着姜宁自己气息的虚影朝着南方而去,姜宁的本体则是朝西边的阙京城去!

左眼的青电瞳开启,地下密密麻麻黄红相间的人参确实都把目光投向了姜宁的那个虚影,而不是姜宁自身,这让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是姜宁却没有注意到树上的一只紫黑色的乌鸦睁开了它眉心的第三只瞳孔,深邃的黑色瞳孔!

此时若有人能近距离观察那只紫黑色乌鸦的瞳孔,定会发现,正面朝着西方定定望着的那只乌鸦,瞳孔中的影像正是姜宁的本体!

正在与万仞山战斗着的灰袍一个愣神被一拳打在了肩头,好在他身如精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肩头火辣辣的疼。

灰袍嘴唇瓮动,逼音成线,一句话落入了白衣男子的耳中。

“先前没能杀掉的那小子又出现了,正在往阙京城的方向赶!”

白衣男子边战边道:“不用管他,阙京城那边自有李崇西掣肘,只要我们赶在京兆尹高陵到来之前杀掉万仞山,自然一切无虞!”

正如白衣男子所言,这里如此大的战斗波动,对于法域境来说近在咫尺的阙京里的高陵早已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哪还需要姜宁的禀报?

没有姜宁禀报,唯一的影响便只是让高陵继续误解事实的真相,等他顺着万仞山的气息来到乌夜山之后,自然会发现自己和灰袍都是半妖,到时候收拾了万仞山一样要回过头来收拾他们俩。 别的不说,自己那个有一半三眼乌鸦血统的兄弟在这一带可是臭名远扬,想不认识都不行。

阙京城里,高陵确实感受到了三股浩大的法域境的战斗气息,他想了想,好像一个人去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准备亲自去将军府,把那个同为法域六层,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刘大将军一起叫去,中途不免耽误了一些时间。

姜宁依旧飞速的再往阙京城的方向赶去,方才那三人庞大的战斗波动他一出来就感受到了,但是区区一个元丹二层,就算是有紫金元丹也不够人家一个小指头的分量,他乐的那些人狗咬狗,顾不上管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是最好。

同时有两道沛然莫御的气机出现在了附近,姜宁想都不想,瞬间催动了手中的一张符纸,横移出去数千米,念头一动,再一次回到了虚土小天地之中。

“娘的!又给人发现了!”

姜宁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一次来杀自己还是两个法域境,而且没有一个是先前偷袭自己的那人!

他有想过自己可能一出来就被人发现的情景,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又有两个法域境要取他的小命!

忍不住啐了一口,心道,“这年头,法域境怎么同大白菜一样多?”

梅子雨 109章 三千年不晚

白衣男子嘴角翘起。

他深知三眼乌鸦一族目力的强大,那个青衣少年只是元丹境,速度不可能比灰袍还快,更不可能在一瞬间就逃离到灰袍无法感知的距离,因此,那少年有恒大的可能就藏在原地,故此,他吩咐田筠守在姜宁当初消失的地方,一方面守株待兔等姜宁上钩,另一方面给田筠一点事情做,她就不会悄悄的跟上来。

如今看来,他的推断一点也没错,姜宁被那二人再次逼迫的躲藏了起来,这就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同高陵以及万仞山周旋。

十万年的参王即使只有一小截,效果也比李崇西服下的那一整株三千年的参王要好得多,不到半个时辰,万仞山身上的气势就达到了法域三层的顶点,狂暴的气浪将白衣男子和灰袍直接掀飞了出去,等二人稳定下身形的时候,万仞山已经完成了突破。

灰袍眉头紧锁,突破到法域四层之后,万仞山的境界依旧在拔升,若等他彻底消化掉那一截参王,说不定修为会暴涨到法域六层或者七层,到时候二人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计划做的天衣无缝,进展的也一帆风顺,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那死去的黄云大尊者万源竟能忍得住诱惑,给子孙还留了这么一小截参王,虽不多,却已经将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老大!”灰袍有些焦急的喊道,以前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那个人总有办法解决,故而不假思索就把难题抛给了白衣男子。

白衣轻笑一声道,“李崇西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了!”

当下正有些反败为胜迹象的万仞山听到‘李崇西’这个名字的时候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逃跑是他如今唯一的想法。

他万仞山一个法域四层,面对一个法域二层,一个三层的联手攻击本就有些难以招架,若是法域五层的李崇西再加入,三人围攻之下,他绝对等不到进阶法域五层的那一刻。

白衣冷笑道:“此时才想走已经太晚了!”

一挥手,方圆八百里之内皆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一闪而逝,看似什么变化都没有,万仞山却觉得自己的脚下一沉,想要御空却已经不能。

“断空阵!”万仞山脸色铁青。

白衣则是摇头,指着万仞山背后逇方向道:“不不不,不只是断空阵那么简单!你看看那边!”

万仞山面对着虎视眈眈的白衣和灰袍又岂敢真的分心回头,只是那白衣布置下来的阵法并不仅限于他的身后,方圆三十里内无论什么方向,皆有三道紫黑色的光幕瞬间升起,每隔十里一道,笼罩住了一切可以逃离的方向。

灰袍兴奋的挤眉弄眼:“三重幽绝阵!地字阵法!老大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悄悄摸摸就成为了阵法宗师,也不告诉我一声!”

阵法之道同符箓之道一般,分为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分别对应生虚,法域,神象和真一四个境界,能够布置出地字阵法的人已经可以称之为阵法宗师,地字的宗师级阵法已经足以威胁到神象境界以下的所有人。

地字阵法有强有弱,三重幽绝阵作为困阵,在地字阵法中只算得上一般,神象境挥手可破,天纹境界的高手费些力气也能走出去,但是对于地器和法域境界的人来说,除非能够找到阵眼,否则想要破阵就难如登天了!

论地位,一个阵法宗师已经比得上巅峰的天纹境高手,其中一些极为厉害的人布置出来的阵法甚至能够威胁神象境修者的生命!

白衣摇头失笑:“真正的阵法宗师布置这道三重幽绝阵用不了三个时辰的时间,而我为了布置这道阵法呕心沥血,花费了整整三百年,所谓的宗师阵道,我还差得远。” 灰袍不置可否,只是笑道:“老大你在我面前还谦虚个锤子,地字阵法只要能布置成功,那你至少都有一只脚踏进宗师的门槛了!”

白衣没有理会灰袍,而是冷笑道:“万仞山,你今日死定了!”

李崇西骤然出现在了万仞山的背后,与白衣和灰袍二人各占一角,将万仞山包围在了中间。

万仞山没有看白衣和灰袍,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老对手李崇西,神色中则是有了一丝了然:“自从你们李家在阙京城崛起,分去了我们万家将近一半的生意份额之后,我们万李两家明里暗里也已经斗了数百年。”

灰袍有些不耐烦,就想要直接出手,白衣挥手阻止道:“让他说完。”

万仞山笑了笑,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直言道:“你李崇西为人向来睚眦必报从不隔夜,而且一直最会巴结朝廷的那些权贵,可是布置三重幽绝阵花了那白衣服的三百年的时间,勾结妖族更是会得罪整个王朝,这些都不是你李崇西的行事风格。你们为我设下的这个局天衣无缝环环相扣,将京兆尹,万家,李家,参王,乌夜山的妖王,还有那些平明百姓全部都算计在了其中,只要有任何一环出错,计划都难以成功。你李崇西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这般深远的思虑更绝不是你能够拥有的,否则我万家早就倒了。”

李崇西阴冷一笑,不置可否,“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万仞山嘴角勾起,神色间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慢条斯理的道:“三人之中虽然是你李崇西当下的修为最高,但是真正设计了这一切,想要我万仞山去死的人应该并不是你。”

说到这里,万仞山转过头来指着白衣男子道:“真正谋划这件事情并且付诸实施的人是你,如果我猜得不错,李崇西应该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抓在了你的手里,又或者他此时干脆就已经被你控制了,我说的对吗?”

白衣男子念头一动,双手之上的拳套就收回了体内,万仞山很敏锐的发现,虽然只有细微的差别,但是那男子一只手上的皮肤确实是比另一只手上的颜色要浅淡那么一些,不出意外,那只右手乃是星火重铸之后的‘新手’。

那么,他原先的右手又是怎么没了的呢?

从一开始同这个白衣男子交手,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二人在很久远的时光中就已经见过,有仿佛那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应该就在最近,或者说就是在这个月!

万仞山皱眉,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起初还有点不愿意相信,可是再三确认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却是当下最最合理的解释,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了整个身躯,他一下子就想通了一切!

万仞山的身体有些颤抖,面前的白衣男子,容貌中与三千年前的那个少年依旧有六七分的相似,,他一时间竟然没能认出来。

“是你!”万仞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原来是你!你是那人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道:“不错,我就是乌仇,乌夜的亲生儿子!”

灰袍也冷笑道:“万仞山,你现在才想明白已经太晚了!至于那个李崇西,我大哥的一只手便增加了他两层的修为,只不过那只手好吃归好吃,却不那么好消化,他此时虽有法域五层的修为,却已经是我们手中的牵线木偶,没有我大哥的允许,他别说动一根手指,便是动一下念头都做不到。”

万仞山再一次转身,凄凉一笑道:“没想到我和你斗了几百年的时间,到头来却是一同栽在了这个家伙的手上,真是可笑,可悲!”

他回想起了三千年前的那一日,当时阙京城是叫做黄云城,他跟着曾祖父黄云大真人万源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见到了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子。

那少年名叫乌仇,瞧着自己和曾祖父的神色中也只有仇恨。

曾祖给那名叫秦川的妇人留下了一笔银钱,对于他们万家来说不算太多,但是对于这样的一对母子来说怕是一辈子也用不完。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问曾祖父:“太爷爷,您应该杀掉她们的,她们那么恨你,迟早要回来找我们报仇,你怎么反倒照顾起他们来了?”

万源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说话,眸子中的神色他当时也看不太懂,如今回想起来,约莫是有些同情,也有些愧疚。

可是他对此一直不以为然,人吃人参修炼有什么错?只有强大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登上家主之位后,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那对母子,只是等他的手下到了镇子里的时候,那对母子早已离开了不知多少年。祖父赐给他们的那箱子银钱藏在屋子的角落里,原封不动。

万仞山冷笑道:“乌仇,乌仇,你果然是来报仇的!”

乌仇平静道:“君子报仇,三千年不晚!”

“当时就该杀了你!”

“哼!”灰袍冷笑道:“你没那个机会了!”

“紫影蚀天!”

灰袍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紫黑色的乌鸦虚影,那乌鸦的头上有三只眼睛。

巨大的紫黑色乌鸦张口一吐,就有迷蒙的紫色雾气当头笼罩了下来。

三重幽绝阵的第一重光罩的范围只有区区十里,紫气一出,直接笼罩了整个半球形光罩之内所有的空间,包括乌仇还有他自己!

“三眼邪鸦!”万仞山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你是那个被朝廷下令围杀,被七位法域境高手联手杀死在这乌夜山的半妖悬河道人,你竟然没死?”

灰袍的悬河嗤笑道:“真是好笑,就凭那些个酒囊饭袋怎么可能杀死我?”

万仞山抬手撑起了一道厚厚的半球形岩石避障,把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紫色的雾气与那些岩石甫一接触,岩石就好像是被剧烈的热量烧化了一般变成了黑色的岩水从那避障上不断的滑落,可是马上外围就再一次补上了一道岩石,无论那紫色雾气如何腐蚀,都没办法穿透岩石攻击到里面的万仞山。

有声音从那半球形的岩石避障中传了出来:“大言不惭,以你的战力,绝无可能在七煞的手中幸免,能活下来想必也是那乌仇出手相救才有的结果,否则你堂堂的悬河道人,怎么会对一个之比自己修为高一层的人言听计从?”

灰袍悬河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这种人怎么会懂?你在那儿磨磨唧唧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消化那一小截参王?只不过今日就算你有法域七层也一样要死!”

悬河说的没错,万仞山说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而已,当下他的境界已经来到了法域四层的巅峰,再过一会儿就能达到法域五层,实力每增加一分,拖下去把那截人参完全吸收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即使到了如此绝境,万仞山依旧不准备坐以待毙!

京兆尹的高陵此时已经来到了三重幽绝阵的边缘,此前他还看见了一个同为法域境的女子,只不过那女子只是呆呆的坐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等着什么,他也就没有理会。

阵法里头的气息很混乱,断空阵,三重幽绝阵和里头遮天蔽日的乌光和紫光完全隔绝了他的感知,里头到底翻身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

高陵本想要破开阵法冲进去看一看,却惊骇的发现那阵法无论如何都破不开!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里头至少有一个宗师级别的阵法大家存在,如此人物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法域境招惹的起的,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同自己身边的刘将军商量了一下,二人决定让那刘将军且在这里等着,而他自己则费些力气跑回阙京城请禀报陛下,要直接调动法域境界甚至是地器天纹境界的高手过去,他是没有这个权利的。此事最后要如何处理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姜宁这边躲在虚土小天地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短时间内不再出来,算好日子直接修炼到年前的三五天再出来,到那时,这件事情必然已经尘埃落定,他自己有在阙京有没有招惹什么人,不可能有法域境会无聊到一直盯着自己。

至于刘三儿那边他也只能暗道一声抱歉了,境界相差太大,又不愿木棉为了自己涉险 ,他实在已经无能为力。

另一边,三人已经开始围攻万仞山,李崇西虽然被乌仇控制,实力却没有半点的损伤,一条星云锁不断的抽打在岩石避障之上,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半球形的岩石避障就轰然破碎,漫天销魂蚀骨的紫色毒气就顺势压迫了下来。

万仞山面无表情,浑身都燃烧起了五色的星火,那些紫色的毒雾逼近之后被星火燃烧掉了大半,却还是有一些渗透进了万仞山的身体之内!

灰袍的半妖王者悬河冷笑,火固然是毒素的克星,但是星火毕竟只是星极境的产物,即便会随着修者进入法域境而进一步的增强,还是不能完全的消弭掉他的紫色毒雾。

很快,万仞山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了酱紫色,渐而开始肿胀了起来。

悬河得意的笑道:“中了我的紫毒,没有立刻化作脓水,算你厉害!”

“蚀金爪!”

紫金色的毒爪从头顶爪来,无数的藤蔓和根系直接从地面伸出,将万仞山的双脚捆得严严实实,身后又有一条闪耀着星辰之光的锁链抽打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万仞山的气息先是变得极度微弱,像是真的毒入骨髓,等三人到了他的面前之后又瞬间有一股极度强烈的气势爆发了出来,修为瞬间拔升到了法域五层,面色红润,那里还有半点中毒的气象!

“不好!”

“快回来!”

悬河暗道不好,乌仇更是大声的提醒,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万仞山骤然使出的双拳速度快到了极致,悬河已经根本没有了躲避的空间,唯有与万仞山硬碰硬!

土黄色的拳头撞击在紫金色的爪子上,悬河犹如破布败革一般吐出了一大口血,远远地飞了出去,撞在了三重幽绝阵的避障之上!

他的防御虽然强横,但是此时的万仞山已经是法域五层,强大的力道对于修为只有二层,且毫无防备的悬河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一时半会儿已无再战之力!

万仞山猖狂的笑道:“哈哈!你们得意的太早了,等我彻底吸收了那截参王,修为达到法域七层的时候,就轮到你们被我反过来‘瓮中捉鳖’了!”

悬河冰冷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是你得意的太早了!”

眉心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一颗暗紫色的竖瞳缓缓睁开,“灭!”

万仞山汗毛倒竖,一道紫光从那竖瞳之中射出,他手上戴着的那双作为上品灵器的土黄色手套横档在胸前要害试图抵住悬河的攻击。

下一秒,手套中传来了器灵凄厉的嘶喊,紧接着他的一双手套就灰飞烟灭!

双手有鲜血滴落,万仞山松了口气,总算是抵挡了下来。

如此凌厉的攻击,他不信悬河还能使出第二次!

如他所料,悬河使出那道魔光之后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但是当下的情景根本就容不得他有半点的松懈!

星云索化作大蟒当头咬下,李崇西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灵器大剑,正面逼了上来!

身后的白衣乌仇那边也有无数带着剧毒的棘刺黑压压的落了下来。

万仞山大喝一声‘地龙翻身!’

足足一百零八条岩石巨龙拔地而起,扶摇而上,不受反攻,分成两拨向着乌仇和李崇西而去!

这是他当下威力最为巨大的一招,不求杀敌,只求阻断那二人的攻击片刻,好拖延更久的时间!

乌仇眼中的精光一闪,脸上则是毫不掩饰的嘲讽神色,隐忍了这么久,就是等你出这最后一招!

“解!”

乌仇右手食指轻轻一点,万仞山的一百零八条岩石巨龙就应声土崩瓦解!

数以万计黄红相间的小人参从那些巨龙的身上破土而出,落在了地上,用刺耳难听的声音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

最强一招被轻松破解,万仞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撼和恐惧。

旧力尽去,体内空空荡荡。万仞山此时能做的,就只有等死。

“杀!”

星云索张开那蟒头虚影一下子扯掉了万仞山的头颅,李崇西的大剑一瞬间就把他劈成了两半,根须和荆棘随后跟上,万仞山整个人都被撕扯成了碎片,鲜血淋落在了土地上,密密麻麻的小人参一拥而上,享用起了它们的晚餐!

梅子雨 110章 且好自为之

有天纹境的高手出现在了三重幽绝阵的外头。

高陵跟在那人的后头,先是朝着等在这里许久的刘将军点了个头,之后又恭敬的对着那天纹境的高手道:“梁供奉,就是这里了。”

被称作‘梁供奉’的人是一个笑呵呵的白胡子老头儿,穿着一身干爽却朴素的黄色道袍,眉心有一道火苗形状的枣红印记,面色白里透红,印堂发亮,除了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之外,并无半点老态。

那位刘将军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梁供奉!”

那梁供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高陵对于这位梁供奉是格外敬仰的。除了他那一身通玄的天纹修为之外,还因为这老头子的生平。

梁供奉本名梁松鹤,后来便有了一个‘松鹤道人’的称号。

梁松鹤此人是个孤儿,从小被师傅收留,在阙京城往南一个名叫天真观的小道观里做道童。

道观里算上他其实也就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师傅就叫做天真道人。

这个天真道人是个实打实的野修,无门无派,不过是偶然间得到了一本残缺不全的道门心法,凭着那心法之上的修炼法门稀里糊涂修炼到了生虚境而已。

梁松鹤修习的自然也就是那本残缺的道门心法。

修行之路越往后走,心法残缺的影响就越大,那个天真道人资质其实还算不错,要是有一门完整的心法,修炼到元丹甚至星极境界都不成问题,但是终其一生都止步于生虚巅峰无有寸进。

梁松鹤修炼到生虚巅峰的时候遇到了同师傅天真道人一样的瓶颈,由于心法的残缺,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无法进阶到元丹境界,七十五岁之前,他的境界都依旧停留在生虚九层。

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

二十五岁到达生虚巅峰之后,整整五十年的时间,他走遍了当时还是大唐的整片疆土,辗转得到了上百门普通的功法,逐一细细研究,功法的相性,行功路线,甚至还有凡人医家对于人体经络和窍穴的知识。

元丹境界以前,修为的增长对于寿元的影响并不显著,生虚巅峰的修为寿元其实与凡人无异,也就稍微多出个一二十年,对于修行者来说实在不算漫长。

七十五岁的时候,梁松鹤也已经是老态龙钟,寿元无多,但是在他长达五十年的呕心沥血之下,终于把那本残缺不全的无名心法元丹境界的那部分补充完整,当日就突破到了元丹境界,之后不到五年的时间,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他就一举修炼到了元丹巅峰,重新得到了六百多年的寿元。

再往后,梁松鹤就在自己修补心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到两千年的时间,他就一路来到了天纹巅峰境界。所以,他虽然看起来是一个老头子的容貌,实际上的年龄还没有刘将军和高陵他们大。

更何况,世人皆有共识,那就是自创心法的人,其本身的实力是要比心法的等级还要高上一阶的,修补心法的难度比起自创一门心法不会简单到哪里去,虽说有半条现成的路已经被前人铺设好,只需要铺出剩下的半条,但是反过来说,走别人的路毕竟没有走自己的路那么容易,所以总的来说,修补心法同自创心法的难度其实是相当的。

因此,梁松鹤的实力比起一般的天纹九层约莫还要更厉害一筹,说是半步神象境界都没什么不妥。

后来是一位神皇陛下答应给他足够的心法做参考,才终于把这位松鹤道人留在了阙京做一个闲散的供奉。

老头子的看着眼前阵法的流转,瞳孔变成了银白色。

没有高陵和刘将军想象中以蛮力破阵的霸道手段,梁松鹤只是对着那三重幽绝阵轻轻的吹出了一口银白色的雾气,那大阵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火钳一般消融,眨眼三重大阵之上都各自出现了一个一丈高的矩形豁口。

老头子没有走进去,高,刘二人自然也不敢僭越,老老实实的站在边上。

“看来我们还是没有赶上,人已经走了。”

梁松鹤一招手,一道黑影流光一般出现在了三人面前的地上,不是别人,正式李家家主李崇西的尸体,上头还残留着余温。

老头子呵呵一笑,“小家伙挺机灵的嘛!”

高陵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梁松鹤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脚下的地面,片刻之后,老人轻轻一跺脚,整个八百里的乌夜山都微微震颤了起来,无数只大小不一却都带着血红脉络的人参从地底下被弹了出来,血红的竖瞳剧烈的跳动,到处都是刺耳的尖啸声。

“有趣,真是有趣!”

数十上百万道尖锐的叫声让刘将军和高陵这种法域境的高手都有些难受,梁松鹤反而显得格外的开心,手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个半尺宽,破旧的陶土罐子,口中念了一个‘收’字,那些数也数不清的小人参就像是百川入海一样一股脑儿的钻进了那小小的陶罐之中,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收完,那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陶土罐子却像无底洞一般,怎么也装不满。

“空间灵器!”

高陵和刘将军眼中都充满了艳羡的神色。

空间灵器的打造需要借助空间规则的帮助,不入神象境,很少有人能够接触到空间规则,更别提空间灵器的炼制。

八域之中,一个空间灵器的价值丝毫不弱于黑猫那般的一件足以充当镇派至宝的极品灵器。梁松鹤手上陶罐子那样的物件,就算在天纹境的高手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拥有的。

“梁供奉!”

高陵还待说些什么,梁松鹤却双手一左一右抓住了两人的胳膊,下一瞬,三人就出现在了一个空旷而幽暗的洞穴之中。

洞穴周围四通八达,连接着无数个地下通道,通道之中又有无数个造型相似空间却相对较小的洞穴。

这个地下的空间之中并无太多陈设,除了头顶的夜明珠之外,洞穴中就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石桌,石桌的周围有三个石凳,桌子上面则是摆着一个石制的酒壶和两个酒杯。

梁松鹤看着洞穴内的一面石壁,石壁之上有壁雕,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面,安静的织布。

老人的眸子中有异色闪过。

“梁供奉,可是有什么发现?”刘将军问道。

白发老人没有回答,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足有一刻钟的时间,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石壁的跟前,轻轻地划过那石雕,念道:

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

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

停梭怅然忆远人,独宿孤房泪如雨。

“真是天道有轮回!”梁松鹤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那小子已经走远了,他精通阵法,我也找不到,至于那个逃出阙京城的万仞山,他已经死了,咱们回去罢!”。

梁松鹤都这么说了,二人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刘将军只是来帮忙的,本就无所谓,能够早点回去他自然愿意,至于高陵,更是开心,既然梁松鹤说万仞山死了,那么他一定已经死了,而且买一送一,就连那个隐约猜出些因果,想到乌夜山又有参王出世这一层的李崇西都死了。

一来罪魁伏法,他高陵对上对下都算有个交代,二来李崇西一死,就再没有人同自己争夺乌夜山的参王,这代表着他有无尽的时间在这山脉之中慢慢搜索。

方才被梁供奉收去的那些个人参虽多,他却清楚的知道,那些古怪的人参之中没有一个是万年以上的参王!

老人一左一右拉着刘将军和高陵,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洞穴之中,再一个闪身就回到了阙京城外。

没有人看到,离开洞穴的时候,那石雕上的空白之处有细细碎碎的石屑脱落。

又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两男一女三个人从那面石雕之中走了出来,各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好险!”悬河拍着胸脯,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快意:“差点就被那老头个发现了。还好老大你的阵法厉害,不然我们就要翘辫子了。”

一旁的田筠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乌仇却道:“我的阵法只骗过了那两个法域境的,根本没有能骗过那个老人,一早我们藏身的地方就被他看穿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你看!”

灰袍的悬河顺着乌仇的手指落在了石雕中间的空白处,那里原先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却有五个大字赫然其上:‘且好自为之。’

田筠疑惑道:“他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要放过我们?”

乌仇摇了摇头。

这人他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道他为何要放过自己。

“且好自为之!”

白衣男子轻声重复,眸中似有流光闪过,转过头来牵起了田筠的小手,难得的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小筠,我们成亲吧!”

两行清泪从女子的脸上滑落。

梅子雨 111章 故人接踵来

仇恨就像是一座围城。

有的人沉浸在其中,一辈子也走不出来,有的人却从迷雾之中走出来,从此海阔天空。

如果要问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大多数的情况下,区别就是报仇有没有成功。

乌仇用了三千年的时间报仇成功了,侥幸的那白胡子老人又放过了他们,所以他从仇恨之中走了出来。

从此,苍山洱海,野鹤闲云,人间四季皆是春。

刘三儿的孩子终归还是找到了。

卢升领路,还有一大帮子刘将军手下的兵士在后头跟着,气势汹汹的包围了千里之外那座无名的山谷。

只不过乌仇的安排还是快了一步,当他们到达山谷的时候,那些扮作万家人和山匪的人参还有三眼邪鸦早就撤了干净,只有万家参队中的那些孩子昏迷的躺在了那片空地之中,地下原先的通道也已经被填平,再也找不到那些山匪的踪迹。

那些孩子作为乌仇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万仞山死之前一定不能露面,但是万仞山一死,就是他们回到阙京城的时机,三眼邪鸦和人参可不止是在卢升那帮人面前演戏,在那三百多个孩子的面前也照样维持着伪装。

乌仇不允许自己的计划有任何的疏漏,所以做戏从来都是做全套,这样一来,等那些孩子回到阙京城之后,就会成为万家勾结山匪贩卖人口的重要证据,他不仅要万仞山人死灯灭,还要万家从此倾覆,永不翻身!

三百多个孩子个个都没有伤损,成功的被带回了阙京城,那些丢了孩子的百姓自然是欣喜万分,京兆尹府的知府高陵在民间的人望更是因此节节攀升,据说还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得以亲自在养居殿内面圣,万家被罚没的那些资产也直接被皇帝陛下上赐给了他。

这段时间高陵可谓春风得意,身心舒畅,在那万家大宅子的地下密室中,他还发现了一本寻参的秘术,似乎就连那乌夜山的参王在不就的将来都要跑到他高陵的口袋中来。

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乌夜山早已没了什么参王,万仞山的寻参秘术之所以会感应到参王的存在,不过是拥有一半参王血统的乌仇故意放出的一丝气息而已,就算他从万家得来了寻参秘术,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参王了。

高陵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不会忘了府邸中那个临时充当自己师爷的那个星极境的年轻人齐芳。

齐芳来阙京城的目的是和姜宁一样的。为的都是来参加南唐举办的十三国大比在南唐国内的名额选拔赛。

他手中得自机杼阁的鲤鱼扇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因齐芳在年初便来了阙京,呆的时间比较姜宁要久一些,机缘巧合之下就认识了做知府的高陵,二人相交甚为投契,高陵便请他留京的时候暂代京兆尹的师爷一职。

如今高陵名声大噪,前来恭贺交好的人自然也很多,每每有人夸赞他心思机敏做事决断,他都会笑着说那不是他自己的功劳,一切都是府中那个师爷在出谋划策。

齐芳的名声也因此在阙京城中流传了起来,就连那三位世子都分别派人前来交好,不无拉拢之意,只不过齐芳推脱说自己只是来参加选拔赛的,之后还要到大蜀那边去参加机杼阁举办的十六国大比,一切都等大比之后在做决断不迟。依旧留在京兆尹的府衙之中,每日与高陵饮酒手谈,不亦乐乎。

时人皆为那三位世子没能招揽到齐芳而遗憾,却也有聪明人一针见血的支出了齐芳的高明之处。

官场的官帽子大多都是实打实的功绩来铺就的,朝廷之中坐到将军或者四品官员往上的一般修为都不会低于星极境,他齐芳当下就是星极境,看起来在朝廷做个官员很容易的样子,其实却不然。

若没有家族铺路,一个外人在和平安稳的年代想要上位相当的困难。

星极境虽然不多,但若是每一个星极境都可以在朝廷佐官的话,南唐的官帽子都要不够分了。依他齐芳如今这么点小名气,如果过早的依附在了那三位世子其中一个的麾下,充其量也就是个幕僚而已,不会有太高的职位。

但若是他参加了十三国大比并且取得了名次之后再回来,情况就又不一样了,倒时候只要他有意愿做官,只怕不光是那三位世子,就连神皇陛下都乐的送他一顶不小的官帽子,别的不说,起码比起法域境的高陵当下的职位都不会低了!

依此来看,他起初答应留在京兆尹府做高陵的师爷,或者说从一开始认识高陵,未必就只是顺水推舟,很有可能也是他事先就做好的计划。

很快就有人评价道,此人不到五十就修炼到了星极境,资质想必相当不弱,再加上如此过人的心思计谋,通过南唐国内的选拔半点问题都没有,能不能再选拔赛中排到第一名才是关键所在。

另外,在参队失踪的风波过去之后,有三个姜宁的熟人也分成两拨各自来到了阙京城中,第一个人是山阴城中的朋友陈清白,此时他已经是元丹一层的修为,想来姜宁离开的是这段时间一直有在刻苦的修炼。

还有两个人则是在青槐镇中遇到过的季时语和楚胭脂。一路游学先北后南,恰巧也来到了阙京城中,不知二人这段时间又有何机缘,但是季时语已经成为了元丹四层的高手,境界的拔升竟然比姜宁还要快,就连跟着他的楚胭脂也已经是星极一层的修为。

既然来了,季时语也打算去凑一凑热闹,参加一下选拔赛若是侥幸通过,便接着去见识一番大蜀的风光。

东庭域大陆上的世家公子出门游学大多都要历时三年,季时语有的是时间!

反观姜宁,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除了修炼就还是修炼,小天地就那么丁点儿大的地方,他也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一天到晚练完剑法就画符,画完符接着练剑,修炼到了疲累的时候,就回到小屋的木床上躺下休息。

每每这个时候,木棉必定也在,起初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抱着姜宁的一条胳膊睡觉,后来不知何时就从虹双那里学来了一手给人舒筋活血,去疲安神的按摩手法,几十天下来,姜宁渐渐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木棉的那双小手了。

鱼龙舞 112章 受徒儿一拜

近一个月的时间,朝臣们的日子过得都不太舒服,甚至可以说是提心吊胆。根源都在于一件说小很小却也不是真的小的事情--神皇陛下不笑了!

这件事情对于神皇陛下自己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但是底下的人却不得不小心对待。一个个思忖着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向来和颜悦色的神皇陛下如此的不开心,心里盘算着这段时间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一些个仗着官身便利私建的产业都暂且关停,底下人送上来的‘礼物’能不收就不收,只求千万不要触了霉头。

君威如虎,这只笑面虎突然不笑了,弄得南唐这个向来君臣相宜的和谐朝廷整个画风一变,都跟着显得有些清冷了起来。

要说什么人最淡定,当属这位年纪轻轻却权倾朝野的尚书左仆射黄裳黄大人。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皇帝陛下最近一段时间糟糕的心情,一任风云变幻,总不改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沉静面容。

中书令王朗乃是一位天纹境的大能,也是整个南唐王朝寿数最长的一位老大人,到今年止,已经活了两万三千零八十四载,从大唐开国四千年到现在,历任数朝中书令,直到大唐崩解,南唐初立,一代新朝换旧人,在朝在野的大半官员都被新血顶替,王朗这颗常青树却依旧屹立不倒,得神皇陛下的信任接着稳坐在中书令这个雷打不动的位置上。

王朗年岁久远,而且不似那些一心修道不理凡尘的出世人,位列中枢,自然有一份跟随着岁月一同沉淀下来的身后阅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即便是深沉如海的帝心,也自问可以窥得水下冰山三千尺,可是当下也有些像是刑天伸手一般,摸不到头脑!

王朗同黄裳一老一少,相交却甚是投契,互相引为忘年之友。

并肩走出大殿,老头子为老不尊,一只胳膊勾搭在了年轻的尚书左仆射的肩上,挤眉弄眼道:“说说,咱们的神皇陛下最近这是怎么了?”

年纪不到五百,却已经修炼到了地器二层的年轻人神秘一笑,只吝啬的吐出了两个字--‘家事’。

“家事?”老头子有些懵,“陛下能有什么家事?”

不怪王朗想不通,只是这‘家事’二字对于神皇幽澜来说实在是简单。

不管是大唐还是南唐,整个唐王朝,‘家事’这个词儿对于历代的皇帝陛下来说都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情。

唐王朝同揽雀门的关系旁人不晓得,活了两万多年的人中松柏王朗还是知道一些的。

历代神皇皆是由入世一家幽家最优秀的子弟来担任,而神后则是在东方,南宫还有司伯这三家之中选出,具体怎么选他不知道,但是唐王朝皇帝的后宫向来就只有神后一人,偶尔哪个皇帝有一两个妃子,也都是这出世三家的后辈女子,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后宫因此也几乎从来没有起过波澜。

神皇幽澜膝下只有一女,早年还流落到了民间,如今可以称得上家人的就只有身后东方白一人,二人琴瑟和鸣感情甚好,出现什么矛盾的概率就更低。

所以当黄裳嘴里吐出‘家事’这两个字的时候,王朗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家事让神皇陛下如此神思不属。

“莫非是揽雀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王朗猜测道,幽沉谷也算是神皇陛下的家了,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任何的可能。

黄裳摇了摇头,笑道:“跟揽雀门那边确实有些关系,却也不能算是那边出了事情。”

老头有些郁闷,但还是舔着一张老脸笑眯眯问道:“仔细说说呗,到底是什么事情?”

年轻人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朗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道:“你个小王八羔子以后别想到老子那里蹭到一滴菊花酿,这个叫做美酒不可泄露!”

早朝已过,大明宫中神皇幽澜独坐。

穿着凤袍的宫装女子缓步走来,面带忧色:“找到了么?”

幽澜摇了摇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幽夜的那只冰獒不是号称只要闻过了一次,三十万里之内不论多远都能找到的么?”女子皱眉道。

幽澜的表情有些奇怪:“冰獒停在了乌夜山的一处空地,怎么也不肯离开,那小子的气息到了那里就断了。”

东方白疑惑道:“即便是小挪移,也会有一丝细微的气息残留,只有大挪移才能让冰獒完全察觉不到。只有弦动尊者才能使用出大挪移,那孩子出入元丹而已,难道已经?”

这时,放在幽澜面前桌子上的七彩小法螺突然亮了起来。

幽澜一翻手,法螺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附耳在那法螺张开的口子上片刻,幽澜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不,他的心灯还好好的亮着。”

“心灯?”东方白道:“我们怎么会有那孩子的心灯?”

“我们自然是没有的,”幽澜神秘的笑道:“但是别人有啊!”

东方白神思电转,马上道:“青玄还留着那孩子的心灯?”

幽澜摇了摇头,笑道:“青玄自然是不会留的,但是青玄的某些人留下一盏他的心灯也不足为奇,不是么?”

女子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早该想到是他的,除了他青玄还有谁肯用法螺给你传信?”

遥远的大晋王朝,青玄青阳峰上,有个胖子抄起法螺在水缸里一杳,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抹了抹嘴还不忘牢骚一声:“娘的,今天的小菜炒的也太辣了。”

坐在院子外头蹭饭的木枔微微一笑。

……

虚土小天地中,姜宁不务正业的玩起了叶子。

伸手一招,成千上万片草叶中就注入了青色的剑元,起先只是凌乱的在空中飞舞,有时候还会不小心割到姜宁自己,到了后面就好一些,草叶就像一大群海鱼在海水里肆意游动,指哪打哪。

姜宁对此依旧不满意,双手在胸前回环交替,空气中飞舞的叶子摩肩接踵,也跟着滑翔出了一个圆圈儿一样的轨迹,远远的瞧着就像是一个墨绿色的龙卷风,但要是真有人进去,只怕比进了真正的龙卷风里面的下场还要凄惨,修为不够,防御不足,一瞬间就会被绞杀成为灰烬,滴血不存。

一旁坐在石头上看戏的褚倾城瞧得也是叹为观止,本是想夸赞几句的,可能是和红二在一起呆久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就变得有些扎耳朵:“你一个剑客不专心练剑,怎的玩起道术来了?”

姜宁笑道:“青玄道宗本就是道术起家的门派,道术秘籍要比剑术多出十倍还不止,我的师傅本就是个道术大家,我虽然练剑,道术说起来其实也不弱,只是不常用罢了,如今选拔赛在即,各种各样的对手都会遇到,多一种手段就多一份胜率,自然由不得我再同往常一样全凭本心喜好做事。”

叶片龙卷随着姜宁手中的印诀又变幻成了一条大蛇,在小天地中辗转飞腾,威风八面。

虹双道:“你这道术看起来比剑法要神气多了!”

姜宁点头道:“刀枪剑戟这些兵器的技击之法,说到底还是从凡人的武学那里一步步演变出来的,在领悟出真正的意境之前,威力还是有些不足,一旦被拉开距离,使用道术的人一般都会占得上风,无论是威势,规模,准确度还是速度,都不能与道术相比,但是等到了法域境领悟了意境之后,这种情况就会开始逆转,等到了地器天纹甚至是神象弦动之后,战斗开始逐渐返璞归真,这种情况就会完全的逆转过来。所以放眼东庭域,虽然道术威力巨大,但是除了那些真正的道术天才之外,大多数有潜质有信心修炼到更高境界的人还是会选择主修一门兵器,为的就是给将来铺路。”

虹双和褚倾城听的津津有味,他们都是野妖野孩子,修行的也都是乱七八糟的法门,根本没有像样的传承和领路人,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此时姜宁说起,也就暗自记在了心底。

姜宁笑道:“我这门道术叫做《龙甲神章》,乃是师傅在星宿海的一处中古遗迹所得,并不是传自青玄,你们要是想学的话…”

虹双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左手的手心做了个‘指头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姜丝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鱼龙舞 113章 小天地守岁

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

水泽腹坚,兰香鸡乳,大寒已经过了大半,腊月二十九,小年都已经过了五天,明日便是除夕。

如姜宁所料,当他从小天地之中出来的时候,再没有法域境前来偷袭。

事实上,乌仇,悬河还有田筠三人早已离开乌夜山不知几许,根本没有为了杀姜宁而停留半日。

姜宁其实也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些人真正的目标,只不过恰好有可能坏事而已,只要他不能妨碍乌仇的计划,死于不死根本没有区别。

在小天地中躲了那么久的时间,一来是为了安静修炼,二来也就只是保险起见多耗些时日而已。

重新交了入城费,一进城就凭着记忆往刘三儿他家走去。

当他到了那小院儿的时候,就瞧见父子俩人正架着梯子挂灯笼。

元丹境的人挂个灯笼自然不需要架梯子,但是平素无事的时候,即便是修者也少有人喜欢事事都用法术去做,虽然这么做省事儿,总也会让一些本来蛮有意趣的事情变得索然无味。

刘光宗也看到了姜宁,乐呵呵走上前来拍了拍姜宁的肩膀:“兄弟你没有事儿真是太好了,你说要到乌夜山替我找孩子,如今孩子都回来一个多月了,你却不见了,听闻那边死了许多个法域境的高手,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莫名其妙被人暗算,受了些伤,躲在一个地方养伤,伤好了才回来。”姜宁半真半假的道,小天地的存在也不是跟谁都能说的。

刘三儿呵呵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月的时间,右眼的青电瞳也已经修炼完成。

姜宁想到了自己刚走出小天地时候的情景,无论东南西北,地下的那数十上百万个的诡异小人参全部都不见了,便开口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法域境的高手都死了哪些?凶手抓到了么?那些小人参是怎么回事?还有耀祖是怎么找到的?”

刘三儿被问的有些懵,只好逐个的回答、

“首先,法域境高手的话,万家的家主万仞山死了,李家的家主李崇西也死了。凶手就是万仞山,业已伏法,也算是抓到了吧。耀祖是京兆尹的捕头卢升带着一队刘将军手下的兵卒端了那山匪窝子救回来的,至于你说的那什么小人参,恩,好像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姜宁听到这个答案也有些懵,两个月的时间,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但还是有许多关节笼罩着迷雾,半点看不真切。

究其根底,还是知道的太少,介入的太仓促。

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这件事情好似从头到尾都是一件针对着万仞山和他所在的万家的阴谋。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究竟为什么要对付万仞山,他一概不知。

姜宁自嘲的摇摇头,没有弄清来龙去脉就莽撞的跑进来蹚浑水,没被淹死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刘光宗口中所说的万家万仞山勾结山匪贩卖人口的荒唐事情,姜宁是半个字也不信。

当得上万家家主,能够修炼到法域境的人,岂会如此愚蠢。

就算要贩卖人口,也跑远点,找些个褚倾城老家那种天高皇帝远,三不管的穷乡僻壤去抓人。

在天子脚下的阙京城抓人,人多眼杂高手如云,就算有信心不被发现,也难免惹得一身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他真的是这么蠢的人,就算前代家主瞎了眼传位给他,这家主之位只怕也保不住。

听着刘三儿在一边滔滔不绝的夸赞着京兆尹的知府高陵和师爷齐芳是何等的机变和英明,姜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而且听闻齐芳的年纪也在五十岁之下,同他一样是来参加国内选拔的时候,姜宁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刘三儿所言也不全是无用之辞,至少姜宁知道这个齐芳确实算是个聪明人,但是正因为如此,齐芳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其中的问题,更不可能不知道万家其实只是个受害者,因此他的所做所为当下看起来就并不像是在帮助高陵找到真凶,反而像是在整个事件中穿针引线,误导着高陵的思维走上一条歧路,一步一步把万仞山逼向死路!

与其说齐芳是个破案的人,不如说他就是幕后黑手的其中一员。

高陵在万家的得利本想要分润些给齐芳,却被他拒绝,刘三儿提到这一节的时候还专门夸赞此人高风亮节,姜宁也是眉头一挑。既然不是图财,仅仅为了图名灭掉整个万家也太过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齐芳同万家有仇。

至于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使得他要下此狠手,姜宁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他在心中深深的记住了这个人。五十岁不到的星极,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对手,在加上如此深沉的心思和扑朔迷离的身份,成功的引起了姜宁的注意。

当然也仅仅是注意而已,星极境的高手他又不是没有杀过,虽然姜宁当下的修为只有元丹二层巅峰,但是得到那紫金圣龙玺之后,只要不到法域,哪怕是被一帮子星极巅峰围攻,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对于这一点姜宁有着足够的自信。

至于李家家主李崇西的死,更是出乎姜宁的意料,他也曾跟着刘三儿去李家府邸外头待过一阵子,恰好见到过那李崇西一面。

当他第一次从小天地中出来的时候,隐约感应到那李崇西正在联合两个法域境的大真人在围攻万仞山,一个法域五层联合两个法域高手围攻一个只有法域三层的万仞山,而且这三人还是有备而来,竟被万仞山换掉了一个,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一点。

高陵带回来的这个‘李崇西被万仞山杀掉’的解释实在是经不起推敲。姜宁一向自诩聪明,但是这一回他觉得自己有些被玩儿坏了。

好在那些个孩子都成功的被救了回来,算是一个不小的安慰,毕竟他跑去乌夜山的初衷一方面是寻找机缘,另一方面就是帮助刘三儿找回自己的孩子。

如今机缘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无论如何,孩子能够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结局。

至于那个万仞山,居然还派人去暗杀他,万家覆灭虽然是个阴谋,姜宁却没有半点的怜悯,死了好啊,就算他不死,等姜宁日后修为高了,也定会回来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岁穷月尽,挨年近晚。

爆竹声中除旧岁,姜宁却好言拒绝了刘光宗和刘耀祖父子二人的挽留,在阙京城中买了一大堆的物件儿之后,又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城外,远远的来到了如今算是个晦气地方的乌夜山中,这才一闪身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大红鞭炮噼啪响,所有人的小屋子外头都贴好了对联儿,姜宁,木棉还有褚倾城一起包饺子,虹双就在一旁有样学样的一起包。

晚间的时候,大圆桌子上面鸡鸭鱼肉还有饺子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姜宁他们吃的欢实,树爷爷白梨还有木棉,小蜜蜂,阿采这些不用吃饭的,就拿了姜宁买好的烟火,在小天地琉璃色的梦幻天空中看起了五彩缤纷的‘流星雨’!

鱼龙舞 114章 依旧好平穷

年后本是同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正月十五之前,却陆续有数十万人通过了四方城门来到了阙京城。

这数十万人之中前来参加选拔的人并不多,约莫只有一两万,准备来参赛的都是各个地区的年轻天才,像齐芳这样来的早的,提前将近一年就已经到了阙京,即便是姜宁这样来的晚的,也足足提前了两个多月,其余的人有一部分是陪着自家前来参赛的子弟一路过来的,一部分是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更多的还是些单纯前来观看选拔赛的好事者。

选拔赛的时间安排的也十分人性,第一轮淘汰赛的开始时间定在了正月十六的午时。

至于一应的报名事宜,在戊戌年的年初就已经交由高陵手下的京兆尹府统一管理。这就意味着前来参赛的天才们有一整年的时间可以报名。

这样一来,参赛的人说起来很多,平日里报名的地方人却不多,即便是最近这一个月,虽然报名的人多了些,其实也并不怎么拥挤。

姜宁两个月前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报了名,此时便按着官府的指示,优哉游哉的等在了城中的那座巨大的青铜九幽雀雕像之下。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雕像之下的大理石广场之上人山人海。姜宁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前来参赛的人大约有五万之众。这便是整个南唐王朝年轻一辈的精华所在了。

有青电瞳在身,即便不主动开启,姜宁也一样看的穿一些寻常的隐匿气息的手法。

放眼扫视一圈,不出意外,五个里面有三个都是生虚境。

其实放到整个东庭域的大陆之上,五十岁之前能够进入生虚境的人都算的上是小天才。想当初青玄的那个外门执事双江铁玉山四十多岁才有凝血七层的修为,便可以在一个小县城之中横行霸道,娶了年仅十六岁的李十月做小妾就可见一斑。

这也就是在四大宗门之一的青玄,放在一些三流的小门派里,铁玉山的天赋都可以做内门弟子了。

生虚境的高手放到阙京城瞧着不值一提,但是放到一些小地方,那就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更何况前来报名的这几万生虚境高手几乎没有生虚五层以下的存在,个个都是生虚中后期的高手,再加上五十岁以下的这个限制,能有如此规模,对于整个南唐王朝来说都已经是殊为不易。

至于元丹境界的存在都能够有上万的人,这一点姜宁却是没有想到。

十三国大比的选拔五年举行一次,南唐的情况姜宁不清楚,但是大晋王朝那边往年能有个四五千都是相当不错的年景。

虽说南唐王朝的疆域比起大晋王朝要多出一倍不止,但是这边竟有差不多两万的元丹境,同等年龄的天才比例,南唐这边还是要多出了将近一倍!

姜宁心中此时能想到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唐虽然分崩离析,大半的国运还有富饶之地依旧在南唐的掌控之下,比起人杰地灵,无论是大吴,大晋还是相对而言更加强大一点的大隋都无法相提并论。

事实上,南唐的天才比例比起大晋王朝要高许多不假,但是往年的十三国大比并也远没有如今这么热闹,五万参赛的人中大约也就只有一万三四千的元丹境界,只是今年的这一届参加选拔赛的青年元丹高手格外的多而已。

不只是南唐,大吴,大隋,大晋,天风,千苗共用的‘大理’名额,还有大蜀,天风,大齐等等,这一届的天才高手的质量相较往年都高出了不少。

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姜丝’,‘姜丝’的大声呼喊。

姜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回头就看见平穷姑娘正在远处的人群中踮起脚尖朝着这边欢快的招手,脸上带着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意味,全然没有几个月前卢又礼死掉之后的那种伤心和颓废,似乎是已经走了出来,这让他的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元神未生之前,星极境星火重塑身体的能力只是局部上的,不论如何重塑肉体,血脉依旧是原先的那个血脉,不可能发生任何的变化。

只有到了法域境,诞生出元神之后,魂魄脱离肉体之后才能够长时间存在,到时候,只要魂魄中的一点真灵尚在,即便是肉身灰飞烟灭,也一样可以重塑血肉。这也是卢又礼当初执着于吃掉姜宁进入法域境的根由所在。

一旦进入了法域境,他就可以使用星火重塑出一具寻常的肉身,抛弃原先的血脉,再也不用吃人。

平穷姑娘陈清平的身边,握着锦鲤扇子的陈清尧,还有来自素女观的青萝和叶萱也都在,另外那个星极境的铸造大师,陈清尧和陈清平的小姨关颖也跟着来了。走近之后,几人也都纷纷笑着同姜宁打起了招呼。

陈清尧和青萝叶萱三人此时皆已经踏入了星极境界,尤其是叶萱,此时已经是星极二层的修为,而且瞧那气势,并不是寻常的星极二层,应当是五星极乃至以上的天赋,对应到元丹境界就是黄色的元丹和丹气,看起来那卢又礼的肉体确实让她的资质提升了一大截。

至于青萝,她虽然也修炼到了星极境界,但却只是星极一层,依旧是跟陈清尧差不多的感觉,这让姜宁稍稍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他也就想通了。

卢又礼毕竟是平穷姑娘喜欢过的人,尽管他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死罪,把他的尸身当做修行的资源使用,依旧会使得自己和陈清平之间无形中多出一些隔膜来,这是想要和陈清尧在一起的青萝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青萝能够为了陈清尧放弃卢又礼的肉身,她对于陈清尧的真心以及无需多说,如此大的舍弃,姜宁看在眼里也是暗自点了点头,颇有些欣赏和佩服。

都说素女观罗刹殿出来的女子亦正亦邪比不得玉女殿的弟子正派,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一概而论的嫌疑。

姜宁拍了拍陈清尧的肩膀笑道:“有青萝姑娘如此红颜知己,老陈你可真是好福气!”

青萝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至于叶萱,倒也没有因此有什么不满,她之前同青萝抢陈清尧本就是素女殿弟子惯用的手段,勾引别的师姐妹看上的男子乃是帮助他们考验那些男人是否真心。她本就是为了迦楼罗肉体而来,争风吃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既然青萝选择了放弃,那她这好处独吞的也是心安理得。毕竟她本就没有真的要和陈清尧在一起的意思。

最让姜宁意外的还要数那个来自洗剑池的小姨关颖了,她也跟着众人一起来是姜宁没有想到的,毕竟洗剑阁生意红火,总是忙的不可开交。

似乎是瞧出了姜宁的疑惑,平穷姑娘笑道:“小姨虽然是小姨,但是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三,说起来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岁,还远不到选拔赛的五十岁底线,自然也可以参加这一届的十三国大比。”

姜宁略微想想也就了然,作为洗剑阁阁主关山月的亲生女儿,关颖能有如此的修为也算是正常。

微微低下头,瞧了眼明眸皓齿的平穷姑娘,她的脸上已经瞧不出半分的悲伤,眼底却终究有一丝隐藏很深的孤独和缅怀。

不论多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终究有一天也会有风雨吹打在她的身上,催促着她快点成长,快点看到这个真实的世界。

揉了揉陈清平的小脑袋,姜宁不怀好意的盯着少女上半身的某个部位,贱笑道:“姑娘,你怎么还是这么‘平穷’啊?”

然后广场上就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半晌后才终于风平浪静。

多年以后陈清尧拉着姜宁问他为什么老喜欢惹清清生气。

姜宁咧了咧嘴道:“你不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挺好看的么?”

115章 地火风三考

姜宁和平穷姑娘依旧在打闹,陡然间就发现说不出话来了。

不仅是他们自己,青铜九幽雀雕像的下面,整个广场之上都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很快就有威严的气势从巨大的九幽雀头顶落下,所有的人,不管是生虚境,元丹境还是星极境,统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

姜宁艰难的仰头,看到了站在雕像头顶上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集温和与威严于一体的俊雅男子,虽然先前从来没有见过,但姜宁自然而然的就知道,那个人就是整个南唐千万里江山的主人,亿万人族的掌控者,南唐的神皇陛下--幽澜!

姜宁看着那个俊逸的面庞,单凭面容来说简直同他自己一样年轻。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乃是同青玄的掌门木枔一般凤毛麟角的神象境高手。

这个人甚至不需要调动什么手下,只要轻轻一掌拍下去,广场上这数万个前来参加选拔的天之骄子就会尽数灰飞烟灭!

尊者不出,神象境在东庭域这片大陆之上就是彻头彻尾的主宰!

姜宁在看着幽澜,幽澜也在看着他。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是姜宁还是有一种被人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当然,不只是他,底下所有人,包括那些星极境的高手也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站在九幽雀头上的那个男人看穿了。

幽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长相随了司伯音,比起姜辰那家伙倒是俊不少,元丹二层巅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元丹三层,境界虽然不高,修炼的速度倒是蛮快,紫金色的元丹倒是个很大的意外之喜,本以为能有紫色就顶天了。”

“总的来说,这小子的比起预想的还要优秀一些,不错不错!”幽澜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底下的人也就都只能安安静静的跪着。

没有半句暖场的废话,幽澜一开口就安排起了接下来的赛程。

“进入九雀门,受地火风三考,二月之前重新回到广场之上的,方有资格参与下一轮的比赛,通关者将会得到进入银雀台修炼半月的机会,二月十六,开启新一轮的选拔赛。”

幽澜一挥手,广场上的所有人手中皆出现了一枚苍青色的木牌,“青雀牌滴血,戴在身上,在里面试炼失败,或者身死,青雀牌都会碎裂,你们不会真的死掉,而是会被传送到广场之外,失去考核资格。”

考核第一关的规矩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皆是在金、木、水、火、土、风、光、暗、冰、雷、毒这十一考中抽出三考作为初试,难度有,却也不算太高,只是用来刷掉那些实力相对平庸,对于随机环境适应力较差的参赛者。

当然,这里的难度不高是针对那些天赋异禀的参赛者,对于资质差一点的人来说已经算的上十分困难。

事实上,历届选拔赛的第一轮考核刷掉的人都是最多的,往往来个五万的参赛者,第一轮就要刷掉将近两万。

南唐王朝参加十三国大比的名额本只有一百,一半分给宗门,另一半由王朝自己选拔,事实上,最后能够有机会在选拔赛上脱颖而出的就只有五十个。而且,在本门派没有被赐予名额的弟子依旧可以到阙京城去参加选拔赛,这无形中对于那些没有门派的修者又是当头一棒。

选拔赛的条件如此苛刻,之所以还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参加比赛,图的并不是参加十三国大比的名额,而是南唐王朝在通关之后给与的奖励。

参赛者的大军中,尤其是那些生虚境的天才们,他们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大多就只是通过初试的三考罢了。

只要通过了三考,便有机会在银雀台之上修行半个月。其中的元气浓郁程度五倍于阙京城城内的浓度,也就是数十倍于外界,不仅如此,修炼技击之法的领悟速度也是平时的五倍之多!

这不仅仅意味着修炼时间的缩短,领悟能力的提升代表着往日可能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东西,在这里便有可能豁然开朗,修为的增长倒还在其次,大家都是天才,不缺那么点时间,但是这种短时间内对于一个人悟性的加持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就拿姜宁做例子,一本《三千尺》剑谱,只有区区七招剑法。前面的‘三千尺’,‘银河’,‘潋滟’还有‘凤去’皆已经练成,但是后面的三招至今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若能给他半个月时间在银雀台上领悟剑法,指不定就可以悟出个一招半式的雏形出来,短时间战斗力就能拔升到一个更高的档次,对于星极境来说更是如此,如果说星极境以前的修炼都是些灵气的积累和肉体的打磨,那么到了星极境,修者要考虑的事情就变成如何能够领悟一门属于自己的意境出来,因为这是他们进入法域境界的敲门砖,若不能领悟,就是有一个星宿海那么大的元液池子放在那里给他们喝,也照样练不成元神,成不了法域。

幽澜目光流转,对着姜宁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一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广场中的参赛者才终于感觉到压力一空,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姜宁他们刚刚站起身,又有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出现在了雕像下头的广场中央。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带着高陵和刘将军,在乌夜山收掉上百万只小人参的松鹤道人梁松鹤,只是姜宁此刻并不认识罢了。

老头子依旧是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就像邻家住着的那些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爷爷一样慈祥。

只听那老人自我介绍道:“老头子叫梁松鹤,是你们这些娃儿的主考官,接下来的半年考核的时光,就是我这个糟老头子陪你们过了。当然你们也不用灰心,老头子只是主考官,底下还有配有金银铜三种不同雀牌的考官负责具体的考核事务,那里头可是有不少俊俏的女娃儿,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们要有本事哄骗了去,老头子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海潮般的哄笑。

姜宁失笑,没想到自己那个未来的岳父大人居然派了个这么有趣的老头儿出来主持大局,倒与他那个吃货师傅有的一拼,顿时好感大生。

站在姜宁身边的平穷姑娘笑过了之后转眼又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为老不尊!”

天纹巅峰境界的高手耳朵有多么灵敏且不必说,姜宁他们本就站在了青铜九幽雀雕像的正下方,距离梁松鹤的位置属实是有些近了,就是一个凝血境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梁松鹤猛然回头看向了陈清平这边,姜宁下意识的就把平穷姑娘护在了身后。

下一瞬,老人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平穷姑娘倔强的推开了姜宁,自己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姜宁暗自叹息,眼前的少女经过了卢又礼一事之后终究是有些变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也没空细想,只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旦发现老人有出手的迹象,立刻带着平穷姑娘躲到小天地中去。

梁松鹤只是伸出了手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神思悠远,笑意温醇。

“我家那孙女儿也是这么说的!”

116章 颠倒的世界

梁松鹤手中出现了三枚青铜令牌。

令牌之上分别刻有岩石,火焰和龙卷风的标志。

微微一摊手,令牌就漂浮起来,高高的飞起。

青铜九幽雀的一双雀爪陡然泛起了蒙蒙的清光,紧接着右爪从左边数第二根指头的指甲之上就出现了一个土黄色的凹槽,刻有岩石雕像的令牌不偏不倚的嵌入了那指甲之上的凹槽之中。

紧接着,那根指头中段的关节处就出现了第二个凹槽,乃是赤色,很快,那一块雕刻着火焰图形的青铜令牌也稳稳的落在了凹槽之中。紧接着第三个青色的凹槽就出现在了指跟处,刻有旋风图案的令牌也嵌了进去。

等三枚令牌全部嵌入进去之后,整个广场的地面之上都亮起了玄奥的紫金色纹路,此时若是有人从高空往下俯瞰,定会发现那些紫金色的纹路最后竟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门型图案,而那道紫金色的大门之上,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九幽雀倒影。

梁松鹤左手掐诀,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指一挑,口中念念有词,“开!”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地上的那扇紫金色大门缓缓的朝里打开,一晃神的时间,整个广场的地面都不见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飞到了空中。

而那道仿佛真的能够通往九幽的大门完全开启之后,姜宁,平穷姑娘还有所有人都在那迷蒙的紫光之中,透过那一道紫金色水波一般的涟漪,隐约看到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所有人都万分的震撼!

前来参加选拔赛的人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参加过上一届的选拔赛。

但是上一届的雷,影,毒三考并不是当下的这个场面,而只是在拥有对应心法的元丹一层高手手中坚持过三百招,仅此而已。

当下的场面,别说是那些参加过上一届选拔的高手,即便是在阙京城中待过了数千年的本地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玄奇而又令人震撼的场面!

白发的梁松鹤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比姜宁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参赛者好到哪里去,虽说他一早就知道了这尊巨大铜雀的不凡之处,但是在这之前,九幽雀的机关只在初建成的时候秘密开启过一次。除了神皇幽澜和神后东方白之外,怕就只有揽雀门的宗主南宫雀亲眼见识过了。

老头子说了一句‘跟上我’之后就一马当先跳入了那紫金色的涟漪之中,很快就在那头站定,笑眯眯的朝着外头的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进来。

从姜宁他们的角度来看,就好像是一个人站在湖边看自己在水里的倒影一般。

“有趣,真是有趣!”

熟悉的声音从姜宁的身后传来。

方才平穷姑娘那一句‘为老不尊’成功的引起了梁松鹤的注意,梁松鹤来到姜宁他们这边的举动也成功的引起了广场中大半人的注意,季时语便是在那会儿就发现了姜宁。

楚胭脂早就过了五十岁,没有参加选拔的资格,自然只能在广场的外围等着,此刻来到姜宁身边的就只是季时语自己而已。

姜宁微笑着回头,见到季时语后先是欣喜,然后就是震撼。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从生虚一层修炼到元丹二层,自认为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修炼速度,若没有那一池子的雪琼脂,若没有霸道无双的六十里虚土,绝不可能修炼的如此之快。

可是眼前的季时语,一年的时间不到,从凝血七八层修炼到了元丹四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震撼归震撼,姜宁却一个字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姜宁笑道:“那我们就先走着?”

季时语微笑点头,此时已有数百人站在了那紫金色涟漪的另一头,姜宁他们也陆续穿过那自己涟漪,进入到了那门内的世界之中。

先是下沉,然后又有一股相反的力道拉扯着他们稳稳的站在了那紫金色的涟漪之上。

重力在他们完全进来的那一刻就发生了倒转!

整整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所有的人终于全部来到了那大门之内。

紧接着,通往外面的紫金色大门缓缓的合拢,内外两个世界再一次被隔离了开来。

姜宁环顾一圈,众人站着的地方乃是一片空旷平整的土原,头顶没有太阳,却有数不尽的繁星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璀璨的银河。

天地虽然比不得外头明亮,却也算不上昏暗,光度大抵就相当于外面的阴雨天气,视物完全没有问题。

土原并不大,约莫就是姜宁虚土小天地的四分之三,只是并没有任何动物或者植物存在,就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

而在这片小平原的边界则是一片琉璃色的迷雾,瞧着倒与虚土小天地的那片琉璃色的天空一般无二。

土原的东方,西南方和东北方向的边界之上皆有一道个头小了许多,但是总体上同先前的大门相差无几的紫金色小门,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那门上的九幽雀纹路分别是土黄色,赤色还有青色线条描出来的。

梁松鹤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先前他已经给了这些参加选拔赛的年轻天才足够多的时间观察,等他们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这才笑道:“土原边缘虚空之中的那三道门便是各位通往地,火,风三考的通道。每闯过一关,就会有一道专属的光纹融入到你们自己的雀牌之中,二月初一的时候若是你们的雀牌之上集齐了黄色,青色还有赤色三道光纹,便算通过考验。”

姜宁暗自点了点头,老头子所言与他先前的猜想并无太大的出入,换他来设计关卡也大致就是这样的布局。

只是梁松鹤的话并没有说完,当下就接着道:“但是,但是在这土原之上还有三门之内皆有一些不同寻常之物,即便找到了这些东西,对于各位来说是福是祸也仍旧不好说,如何取舍,就看各位自己的了!”

老头子话说的含糊,但是姜宁和季时语听的却是清楚。

所谓的是福是祸不好说,意思多半就是说这里头有好东西,但是好东西藏在危险的地方或者是有危险的存在守护,闯得过便是福,闯不过那就是祸,说到底,是福是祸,还是取决于自身的实力罢了。

这点言外之意心思通透些的马上就能反应过来,稍稍迟钝些的也无妨,等在这试炼空间中待上个一两日,便是不明白也明白了。

梁松鹤一闪身消失在了土原之上,马上就有一大批人分别朝着土原边界的三门而去。

姜宁他们并没有急着跟过去,找先前那老头子的话,只要实力足够,通过考验并不需要太长久的时间,一旬半的试炼时间大概是为了那些实力勉强能通过的人疗伤用的,对于姜宁他们来说还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再者,先前时间比较赶,他一直有问题没来得及问出来。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空档,走到了清瘦女子关颖的面前好奇的问道:“洗剑阁作为唐,吴,隋,晋四大王朝之中首屈一指的炼器宗门,南唐这边怎么着都会给几个名额的吧?关颖姐姐作为宗主的掌上明珠,直接要个名额不就完了,为何要专程跑到这边来参加选拔呢?”

关颖还没开口,季时语就笑着解释道:“其他十二国的情况不一而足,但是在南唐,王朝下发了名额之后,却并不限制那些宗门再派弟子前来争夺名额,是以很多门派内定了名额之后,依旧会派遣部分门下的天才弟子到阙京参加试炼,这位关颖姐姐约莫是把名额让给了其他的人,反正依她星极境界的修为,通过选拔赛排到前五十名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颖点头,说话依旧言简意赅:“他说的没错。”

姜宁扯了扯嘴角,心道原来如此,青玄在大晋王朝的地盘上,历年的选拔赛余下的五十个名额并不允许有名额的宗门再派遣门下弟子前来争夺,当下就笑道:“我们的神皇陛下还真是大方。”

季时语笑道:“我们的陛下比起大隋,大晋还有大吴的陛下确实要大方的多,他们三国对于我们南唐久攻不下也是有原因的。”

姜宁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一方颠倒的世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117章 两袖叶子舞

众人飞行在了天空之上,一同往西南方向人流相对较少的赤色大门而去。

其间平穷姑娘就好奇的问道:“这当先的地火风三考允许我们潮水一般一拥而入,就不怕那些修为高的庇护修为低的,帮助他们蒙混过关么?”

叶萱本想解释,似乎是不想惹那小姑娘烦心,终究也没有开口。

还是青萝笑道:“大凡考核,暗中自有监考的人存在,若有人作弊,不管是受人帮助的还是帮助作弊的一律都会失去参赛的资格。”

季时语补充道:“当然,后面的一些考核之中,有些关卡是允许大家通力协作进行闯关的,到时自有人来知会我们。”

姜宁没有说话,众人启程的时候,他就已经暗自开启了青电瞳,一路仔细的观察四周。

这片土原光秃秃的连一棵草都没有,梁松鹤既然说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存在,自然也就只能藏在地下了。

为了确认这一猜想,姜宁还刻意放开了自己的灵影进行探查。

六十里的灵影在空气中刻意肆无忌惮的查探,一接触到地面却没了半点感应,显然王朝设置关卡的时候事先就考虑到了会有人用灵影来探查,所以直接就做出了相应的对策。

青萝道:“我的灵影探查不到地面的情况,你们呢?”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是一样。

季时语笑道:“这种欲盖弥彰的拙劣掩饰已经算是王朝对我们赤裸裸的提醒了!”

陈清尧也是笑道:“毕竟只是第一关,也不能弄得太难了不是?”

飞着飞着在前头领路的姜宁就停了下来,众人自然也只能跟着停在了原地。

姜宁回过头,一双瞳孔之中有蓝紫色的电光闪过,“底下有东西!”

瞳术!

众人的眼中皆是有异色闪过,他们与姜宁相识皆已有些时日,至少在初见的时候,姜宁还是没有这一门手段的。几个月不见,这青衣少年就又练成了一门罕见的瞳术,此人的机缘之好和进步速度之快都让人叹为观止。

“那我们就先下去看看!”修为最高,年纪也是最长的关颖笑道。

季时语心中又暗道了一声有趣,跟着众人一起在前方的土原上落了下来。

此时绝大多数的人都进入了那三门之中,姜宁这一群算是硕果仅存的一批。

姜宁一挥手,土石飞扬,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树桩,一圈圈年轮的正中央,镶嵌着一个矩形的青铜令牌,令牌的中央雕刻着的乃是一根幼苗的形象,令牌之上则是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这令牌瞧着有些眼熟啊!”平穷姑娘道。

陈清尧笑道:“跟先前镶嵌在那青铜九幽雀脚趾之上的令牌除了图案不同之外别无二致,既然是木相的令牌,多半是开启木系考核大门的钥匙。”

青萝道:“看来所有十三考的大门皆在这一片空间之中,只要我们能够找到令牌,就可以额外进行相应属性的考核。”

平穷姑娘不解道:“既然通过了地火风三考就算通过考验,为什么要冒险再去进行额外的考验呢?”

季时语道:“额外的考验意味着额外的风险,额外的风险就意味着额外的收获!既然所有的大门都在这一片空间之中,除了木相,地火风三相之外,其余的七把钥匙想必也在这土原之上。找到钥匙,通过更多的考验,我们一定能够得到更多的收获,即便不是在考核之中直接获得,考核之后的结算阶段也一定会有相应的奖励,或者是排名,或者是积分又或者是什么更加直接的好处,总之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相信我们的那位考官爷爷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季时语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侧面的某个方向,姜宁的青电瞳依旧开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隐藏在空间之中的白胡子老头梁松鹤本是来看看姜宁,毕竟陛下有特殊关照过,而且姜宁和陈清平一路都走在一起,他还可以顺便看看那个自己很感兴趣的闺女。

却没成想姜宁的青电瞳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却被那个瞧着普普通通的的小家伙给瞧见了。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老头子念叨出了季时语的口头禅,悄摸把距离拉得远了一些。

平穷姑娘正要伸手把那令牌从树桩上拿下来,却被姜宁捏住了手腕。

少女正想要开骂,清瘦小姨关颖就笑道:“这令牌当不是那么好拿的,多少也该有点危险出现才正常!”

姜宁微笑点头,松开了少女的胳膊,“关颖姐姐说的在理,还是让我来!”

元丹境界除了丹气振幅比起生虚境的真元更快之外,对于修者最大的好处便是丹气淬体!

进入元丹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姜宁已经成功的用自己的紫金丹气细致无比的打磨过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和经脉,如今的防御力和韧性比起同为元丹境的一些炼体高手都要强大,再加上木相元气恢复速度快的优势,比起平穷姑娘来说,由他去取那个令牌要更加安全一些。

少女也没有再争。

伸手探去,触摸到那令牌的一瞬间,木桩的年轮之上陡然生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而那青铜令牌的位置,正好是在那树脸的嘴巴处。

干枯的藤条舌头一卷,就把那近在咫尺的青铜令牌咽到了肚子里。

姜宁艺高人胆大,伸手一捞,就扯住了那舌头的前端!

那树桩并没有坐以待毙,树脸之上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藤条一般的干枯舌头反卷,直接顺着手腕缠上了姜宁的整条胳膊,把姜宁的手臂往自己的嘴巴里面拉扯!与此同时,大嘴巴就要直接合上,若姜宁不能及时脱身,难免要被咬下一条胳膊来!

姜宁面无表情,这种程度的力道对于一般的元丹境来说确实不小了,想要挣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换了生虚境的高手发现了这木桩,势必要被咬下一条手臂来,但是他毕竟不是一般人。

紫金色的丹元转变成为青色的剑元顺着经脉眨眼就流遍了姜宁的整条右臂。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姜宁的胳膊之上有数百道细小而又锋锐的青色剑气出现,一瞬间胳膊之上所有的藤蔓冰消雪融,在那树脸的大口合拢的一瞬间抽了出来,手心之上一枚碧绿色的青铜令牌赫然其上!

“啊!”

也不知是因为舌头被扯断还是因为令牌被夺走,那树桩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怨毒的神色,口中更是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

遮天蔽日的根须从地底下探了出来,把整个木桩都高高的托了起来!

“你们,死!”

树桩之上陡然生出了数之不尽的枝条,那些枝条快速的生长发芽,形成一个巨大的碧绿色树冠!

遮天蔽日的树叶脱离了枝条,带着无尽的锋芒,向着姜宁他们这边切割过来!

飞花摘叶便可伤人,在他们如今的这个层次已然不是一句妄言。

姜宁微微一笑,不就是叶子作飞刀么?我也会!

双手抱圆,深青色的剑元透体而出,分化成千万道细微的剑气游鱼,围绕着姜宁的身体欢快的旋转!

此乃《龙甲神章》中的一门法术,名为‘叶子舞’!

118章 装傻的胖子

剑气游鱼聚拢在众人的身前,化作了一片足有数十丈长宽的叶子。

叶片翻卷,将所有人尽数笼罩在其中。

刀雨一般的凌厉飞叶落在姜宁这边的剑气大叶之上,非但不能攻破,那些叶子只要一碰到那巨大叶子就会被上头的剑气给切割的粉碎。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等那刀雨一般的叶片消弭干净,姜宁这边就率先变了招,双手的印诀一变,整片剑气大叶就在一次分化成了无数个游鱼小叶,化作一股墨绿色的龙卷风,一下子就冲散了剩下的那些叶子,紧接着席卷而上,有如刀叶组成的脉轮锯齿一般疯狂的旋转,与那树桩巨人攻来的根系碰撞在了一起。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不断的响起,其间还伴随着四溅的剧烈火星。

树根的坚韧度比起普通的灵器都毫不逊色,倒不似先前的刀叶那般脆弱,与叶片龙卷相互碰撞之下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姜宁也并没有指望守护钥匙的怪物会这么不堪一击,五指并拢,牵引着叶片龙卷收束起来,凝聚成了一条剑气大蟒,呼啸成风。

树桩怪物攻击受阻,却并没有善罢甘休。

粗壮的根系涤荡之间,无数的碎石泥土腾空而起,朝着众人这边激射而来。

天地间仿佛有波光四溅,小灰突兀的出现在姜宁的手中,刹那间便有六七十柄光剑化生,以阳春白雪的剑势将众人笼罩在其中,凡有土石靠近,一概被森然剑气绞成碎片。

而姜宁自己则是使出了《三千尺》的第三式--潋滟。

这一招威力相比于三千尺中姜宁业已学会的其他三招来说威力并不算大,但却是应对群攻的最佳手段,当下虽然只是和那怪物一对一单挑,用来解决这些烦人的土石却是最合适不过。

剑光护体,剑气四散,土石分崩瓦解。剑气巨蟒趁势而起,笔直的撞向根系核心之处的树桩本体。

姜宁出剑,那树桩怪物也没有也没有闲着,上百条粗壮的根系绞缠在一起,扭拧成了两只足有刘三儿家四合院儿那么大的根锤!

根锤虽大却一点也不笨重,速度比起姜宁的剑气巨蟒毫不逊色,双锤对着那巨蟒当头而下,二者直接毫无花俏的撞在了一起!

木屑纷飞,剑气四溢。

撞击产生的骇人气浪足足持续了数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尘埃落定。

视线恢复的时候,剑气巨蟒已然消失不见,而那木桩怪物扭结而成的一双木槌也是破碎了大半,更加诡异的是,原先还站在众人身前的姜宁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那木桩怪物的跟前,小灰深深的刺在了树体之中,竟有猩红的鲜血顺着短短的树体汩汩流了下来。

没有再用什么剑法,只是有深青色的浓郁剑罡从小灰的剑身上迸发出来,这是姜宁自进入元丹以后第一次使用剑罡作战,已经成为灵剑的小灰有了青色剑元和剑罡的双重加持,以奔雷之势从树体之上拔了出来,高高举过头顶,继而狠狠的劈下!

树桩被一刀两断,无数的残肢断骨从树体之中滚落了下来,瞧那血腥的模样,先前也不知吃过了多少活人!

随手把那碧绿色的青铜令牌丢给了平穷姑娘赏玩,姜宁笑道:“那我们就接着走吧!”

同那树桩的战斗之中,姜宁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过就是元丹后期而已,除了最后刺到树体之上快的惊人的那一剑之外,其余的手段并不算太过惊艳,毕竟在场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的都见过姜宁的出手,尤其是平穷姑娘,陈清尧,青萝,叶萱这帮人,见识过了那招霸道无双的‘阴阳肝胆照’之后,眼下的这些攻击就只算得上是毛毛雨,因此并无太大的惊讶,更不会担心这家伙解决不掉那只怪物。

即便是更早一些在青槐镇中见到姜宁的季时语,都没有太过上心。

季时语成年之后,将军府上除了军务之外的一应事宜归老爹季同羡掌管之外,其余的名义上是有季同羡把控,实际上却是一并交由季时语来管理。季同羡此时虽为三品将军,终究已是散官,将军府出了些季同羡的那些旧时心腹之外并无旁人,更没有什么军务,可以说将军府基本上都是由季时语在打理。

而季时语也没有让老爹失望,一应事宜管理的井井有条,尤其是耳目情报这一方面,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凡在南唐境内,便是有个细微的风吹草动,至多隔天,他这边就能够收到消息。

是以姜宁虽然在青槐同季时语和楚胭脂分道扬镳,但是他这一路上的所有消息,季时语基本上全部知道,差的就只是亲眼所见这一层了。比起平穷姑娘他们,季时语表现的也是相当淡定。

唯一有些不淡定的反而是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清瘦女子关颖。她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见过姜宁出手的,虽然亲眼看见过他走上剑鸣山道的巅峰备受震撼,但那一次山巅的出剑终究只是意气之剑,并不算是真正的战斗,所以虽然对姜宁要看了许多,却依旧认为传言中他和卢又礼那一战有些夸大的成分在。

只是当下她却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旁人看不清那一剑也就算了,她此时已经星极四层,方才那一剑竟也没能够看清!

这意味着,若是姜宁同她交手,凭借着那一剑的速度,极有可能对她也造成致命的危机。此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无奈之感。

跨越十多个大境界作战,这已经是用来衡量绝代天才的尺度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真的惊艳至此么?

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此时神色中的异样,等姜宁在原地略作一番修整,便接着朝那赤红色的大门赶去。

由于在半路耗费了一定的时间,等姜宁一行人来到火相考核的大门之外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灰头土脸的站在了外头疗伤,想来是在里头走的并不轻松。

其中一些人的令牌之上已经多出了一道红色的原点形状的印记,另一些人则是走到一半有些扛不住了,又马上退了出来。

而在那火红色的大门之内,更有相当的一批人进去之后没多久就直接被传送到了阙京城的广场外头,考核失败。

外头站着的人只有数百,绝大多数都是元丹境,也有一些生虚境和星极境,想来除了被淘汰掉的那一部分人之外,里头还有不少人依旧在经历着考验。

轻摇扇子,白衣的陈清尧道:“这出来的生虚境却是比以往要少了许多。”

青萝点头,虽然还有许多人在里头,但是这出来之人的修为水准明显比往年要高了一个档次不止,所谓窥斑知豹,陈清尧所言不无道理,“方才那个树桩怪物的实力也不错,一般的元丹境,怕是要数人联手才能打得过。”

季时语笑道:“这一届的考核难度确实要比往届高一些!”

人群之中有个黑乎乎的胖子坐在原地大呼小叫,姜宁和季时语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哎哟,疼死我了!这天大地大不如腚大,老夫的屁股都要烧焦了,该死的大火!”胖子一边拿被火焰灼烧的黑乎乎的手揉着屁股,跳脚骂娘。

定睛一看,那胖子的修为不过是生虚七层,算是从门中出来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一个。更让二人感兴趣的是,那胖子的令牌之上,赫然有一个赤红色的光点亮起,这酒表明那家伙并不是半路坚持不住从门里逃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通过了考验!

平穷姑娘噗嗤一笑,青萝,叶萱也素手掩住半张脸,轻声的笑了起来。

四周之人也是一阵哄笑。

姜宁眼中有精光闪过,作为在场的人中修为最低的,竟能如此快速的通过第一关的考验,寻常的元丹境高手都不一定比得上,仔细一看,此人内息平稳,脉络之中灵气流转毫无滞塞,半点伤都没有,全无表面上装出来的那么狼狈。

“戢鳞潜翼,思属风云。倒是个懂得隐藏自我的家伙。”季时语微笑道。

“切!”,平穷姑娘不屑道:“一个爱装傻的胖子罢了,你们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面具在脸上戴久了,就真的变成了脸,再也摘不下来,小心弄假成真变成了真傻!”

姜宁调笑道:“没想到我们平穷姑娘还能说出如此这般有见地的话来,在下真是刮目相看,刮目相看啊!”

“哼!”那丫头似乎是习惯了‘平穷姑娘‘这个称呼,没有反驳,而是挺起了不怎么傲人的小胸脯得意洋洋的道:“那是自然!”

119章 自己太多心

平穷姑娘当先就走进了那敞开着的赤红大门之内。

姜宁紧随其后就跟了上去,后头的众人脸上皆有笑意。二人初见的时候陈清尧就觉得自己的妹妹同这个姜宁相性相合十分般配,比卢又礼不知好了多少倍,就连那个清冷话少的小姨关颖也不例外,陈清平的父亲,那个洛阳城的知府大人更是有心撮合,只可惜那时这丫头满心里都是卢又礼,根本装不下任何人。

此时眼见姜宁的那股子紧张劲儿,皆是会心一笑。

姜宁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对平穷姑娘有些好感不假,要说喜欢倒也还谈不上,只是因为卢又礼的事情心里多少怀了些歉意,虽然陈清平通情达理没有怪他,但是一日不彻底帮她解了这个心结,他就一日不能只单纯的把那姑娘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

事实上,有些郁结藏在心头是永远也解不开的,卢又礼的存在之于平穷姑娘来说就与韩水边之于姜宁一般无二,同时天涯沦落人,那种深铭于心的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只会随着其他记忆的逐渐斑驳而显得愈发清晰难忘。

姜宁明知自己解不开这个结,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后面的众人皆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外面,并没有跟上二人的脚步。

季时语站到了平穷姑娘的哥哥陈清尧的身边,笑道:“同情,愧疚,喜欢还有爱情,这其中的界限有时候是非常模糊的,即便初衷并不再此,相处的久了也难免擦出些火花来!”

陈清尧则是道:“那家事情本就不是姜宁的过错,清清虽然喜欢嘴花花,却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姜宁,当然,也没有怪过你。”

后面的那句话则是对叶萱说的。

叶萱点头道:“我知道的。”

进门之后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面,偶有少的滚烫的岩石裸露在外面,其余的地方皆是灼热的岩浆在缓慢的流淌。

“竟有人能在岩浆里面布置阵法!”平穷姑娘一进来就发现自己无法御空了,摆明了地下埋有断空阵!

“阵法宗师还是可以办到的!”姜宁笑道。

少女回头瞅了半天也没等到陈清尧他们进来,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老哥他们又在乱点鸳鸯谱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姜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然后就不由分说的走在了平穷姑娘的前头给她探路。在这试炼空间之中确实不能相互帮助,但是探路这种事情,别人只是走在前面而已,试炼空间中有千万人在,总不能一个一个排队进去不是?真要那样,第一轮的试炼过去就要花掉不知道多少个月的时间。

平穷姑娘瞧着姜宁并不算厚实的背影,心头一暖,眸子有中光芒闪烁,很快就被这灼热的空间中的气流个烘烤的干净。

樱桃小口微微勾起了一些弧度,少女心道:“这家伙嘴里要是能少吐几朵莲花惹人厌,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通道其实并不算长,一眼就能望得到头,里面的人走得却是很慢。

若仅是岩浆,对于生虚境高手来说不好处理,但是对于元丹境高手来说却不算是多大的问题,毕竟有了丹元化作罡气包裹,即便是整个人掉到了岩浆之中也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顶多就是有些许的烧伤罢了。

可是危险远远不止于此。即使是他们脚下最初的这一段路,也不断的有高达数丈的火舌从各个方向时不时的冒出来一股。

姜宁挥剑斩碎了前方的三道火舌,一个横跃,避开了头顶的那一道,越过了中间的一块凸起的岩石,稳稳站在了前方的另一块小一点的石头之上,马上火舌又来,被他轻松破去。

平穷姑娘则是双手各持一柄子母刀,母刀破除身体近处的火焰,子刀则是飞出去应对距离较远一些的火舌,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姜宁的后面,落在了他刻意留下的那一块大一些的石头之上。应对的也颇为轻松。

姜宁眉头一挑,要是放在几个月之前,这丫头一定会催促自己走快点,当下却只是闷声前进,明显稳重了些。

约莫走出去了百来米,前方的火浪陡然一涨,已经开始隐约凝形。形貌各有不同,有些化作了一条条火焰大手抓向众人,有些直接是长矛,弓箭之类的密集的攒射向他们,岩浆的颜色倒是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热度陡然增长了一倍不止。

前面的那段路程就连姜宁的肉身防御都韩动不了半分,到了这里,即便是他,也已经感觉到有些不适,筋骨皮膜已经不能完全的锁死身体中的水分。

姜宁一剑破开那些火焰箭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用丹元护体,虽然当下只是稍稍有些不适,但是他的丹元深厚,并不差这么点,也就不必太过纠结。

至于平穷姑娘那边,处理那些凝形的火焰依旧很轻松,毕竟但论修为她要比姜宁还高。只不过当下额头已经微微的见汗,想来这温度确是有些高了。

一路无惊无险的来到了第三关,前头的绝大多数人也少有在这两段路上就折戟的修者,姜宁二人刚到,便看见前面有人掉入了岩浆之中,青铜令牌碎裂,而那人则是化作流光消失在了这一界。

姜宁笑道:“原以为这地火风三考是分开的,如今看来,倒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平穷姑娘跟了上来,险些没有站稳。

前头的路上并没有风,可是她刚刚落在了姜宁先前的位置,马上就有一股强风吹来,脚下的石头随着他们的前行变得越来越小,已经不够一只脚掌完全落实,好在她机敏,张口吐出一道丹元,借着那口丹元的反冲之力把将要前扑的身形稳定了下来,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了那一小块石头之上。

前方有不少人的脚步已经渐趋停滞,还有人似乎是受不了了,已经在缓慢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往回走,试图修整一番再做打算。

姜宁挑眉道:“看来这关卡是要我们越往后走越快才行!考验的不仅是我们的火抗能力,还有肌肉的平衡能力与瞬时的应变能力,前头的那些人误入歧途越走越慢,即便走的出去,怕也要消耗掉大半的灵力!”

平穷姑娘展颜笑道:“等你这句话好久了,给姑奶奶走快点儿,半天了,一直在前头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爷们儿?”

姜宁暗自扶额叹息,心道,“好嘛,平穷姑娘果然还是那个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平穷姑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却是自己太多心!”

120章 轻松过火门

姜宁咧嘴,目光中有些挑衅的意味,转身对着平穷姑娘道:“我加速了,你可要跟上哦!”

少女冷笑:“哼!跟不上的是小狗!”

养居殿内,幽澜和东方白同坐在雕龙长塌之上,眼前则是一道光幕,光幕中正是姜宁和平穷姑娘的身影。

那个平日里在大殿之上温文尔雅的皇帝陛下此刻正黑着一张脸,“好一个洛阳知府陈叔华,真是生了个好女儿,竟敢同朕的闺女抢男人!就该废了修为,流放三万里,不,五万里!”

东方白没好气道:“你同我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有本事你隔天真给他夺职下狱,我也敬你是条说话算话的好汉!”

幽澜讪讪一笑:“那可不行,陈叔华修行天赋虽然不咋地,但是处理政务却是一把好手,洛阳承平这许多年虽有大环境的因素在内,却也离不开他那一身刚柔并济的治下手段,是个有真本事人才,岂能因为这点私怨就动他。”

穿了一身素简练功服的东方白此时也没有半点神后的凤仪,更多的则是一身的飒爽英气,一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鄙夷神色,冷笑道:“鹊儿可是我的亲骨肉,我不信她会抓不住那孩子的心,若是姜宁真的移情,那就说明他们俩不适合,更不需要我们插手了。”

幽澜失笑:“你倒是心宽。”

为了容纳上万人的行进,门内的通道其实相当的宽阔,岩浆流之中凸起的岩石星罗棋布。

来到了第三阶段的通道之后,开始有飓风裹挟着流火从天而降,颇有些陨星灭世的既视感,只是相对而言规模要小得多。

脚下的岩石随着众人的行进变得愈发小而稀少,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想要规避掉所有的流火同时保证自己不会掉入岩浆之中就变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二人前方尚有数千人在艰难行进,姜宁却扶摇而起,踏空在火浪之中急速前行,仿佛半点也不受岩浆底下那道断空大阵的影响。

小灰在手,姜宁甩出一道秋杀剑气,直接在前方百米的风火之内切割出了一道一丈宽的空白地带,盏茶的时间,姜宁的位置就已经超过了前方百多个正在缓慢前行的人。

火海之中有人见到了这一幕,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此地明明有断空阵,他为什么还是可以浮空?”

很快又有人被姜宁超过,似乎是不忿于被姜宁超过,诛心的说道:“作弊,此人一定是在作弊,否则为什么他还可以飞?难道就没人管管么?”

底下越来越多的人被姜宁超过,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那人的行列,执意认为姜宁是在作弊,要求废除他的参赛资格。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喧嚣吵闹,那些据说隐藏在暗中的监考官却并没有现身给姜宁这件事情一个说法。

姜宁反手一道剑气就把率先说话的那人给掀翻了出去,落在了已经变得无比炽烈的岩浆之内,片刻那些岩浆就冲破了他的丹气防御,下一秒,那人的令牌碎裂,整个人都出现在了阙京城广场上的那座巨大的九幽雀雕像的底下。

地火风三考规定了参加试炼的人不得作弊,却没有规定他们不许相互战斗。别人不来招惹,那大家就相安无事各闯各的关,若有找麻烦的人,便直接一剑挑了,姜宁可没兴趣同那些人解释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开口附和过的人一时间皆是噤若寒蝉,只因先前那青衣少年的随手一剑他们自问若是与那被打落岩浆的人异地相处,也根本无法接下来。

前方第四阶段的火海之中,有人闻言回头正好看到姜宁急速前行的身姿,眼前一亮,当下就冷笑道:“这世上有些蠢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总以为别人也做不到,可笑至极。”

火海之中气浪翻滚,视线被灼烧的扭曲而且模糊,除了近水楼台的平穷姑娘之外,鲜有人能够看清姜宁的动作。

前方同姜宁隔着老远距离的那个男子却一眼就看穿了姜宁的动作。

他先是使出分光剑分化出了六十多柄影剑,紧接着六十多柄影剑间隔铺展在姜宁前方的半空之中,紧接着姜宁纵身跃起,落在事先铺设好的影剑之上,以剑做桥,走起来就比下头的那些零星岩石要方便的多了。

更由于先前那‘秋杀’一剑将前方的火海斩出了一片空白,姜宁这个百米的路程走的就十分顺当了。

《月影分光剑》分化而出的乃是凝实的剑气,并不是真的飞剑,故而根本不会受到断空阵的影响,影剑本就是透明的,再加上火海之中混乱不堪的环境,还要分神保护自身的安全,那些人想要注意到姜宁的行动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自打从青玄逃出来之后,姜宁不止一次发现以前韩水边喋喋不休同自己说过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

“要你学分光剑并不是逼你舍弃近战的习惯走御剑的路子,更不是它的威力有多大,只是在一些适当的环境之中这门剑法会显得非常的实用!”韩水边当时几乎是拧着姜宁的耳朵亲自监视着他练完了这门剑法。

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包括一些粗浅的药剂配方,数百种的草药和上千种灵药的药性和模样的知识,都是韩水边逼着他学会的。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在之后的日子里被证明了是非常非常有用的。

姜宁只是略微一晃神,平穷姑娘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边。

断空阵下虽不能御器飞行,放出飞到却还是可以的,平穷姑娘的飞刀众多,有了姜宁做示范,她照葫芦画瓢,飞刀,踩刀跃起然后收回飞刀,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水到渠成,从她的身上看不出半点的手忙脚乱。

姜宁笑道:“流星珠的暗器手法,你会的东西不少嘛,人家是用来抛珠封穴的,被你套用在了飞刀之上竟也耍的有模有样!”

前头已经在第四阶段的那人看过了姜宁的手段之后本想要继续前行,见到了平穷姑娘的那一手流星飞刀,又收回了正要迈出去的步子,轻笑道:“凡人的功夫,有意思!”

念叨完之后,那男子手中轻飘飘飞出了数百根洁白的羽毛,在空中肆意的翻飞,滔天的焰浪竟也没有能将之烧着半点。似乎是从那姜宁那里得到了启发,男子脚尖在岩石上一点,身形拔高,踩着那些羽毛转眼就走出了最后方的红色结界,消失在了这火焰洞天之中。

此时他和陈清平已经站在了第四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的通道之前。

第四阶段的岩浆依旧没有变色,温度比起第三阶段又高出了不少,即便是姜宁,也能感觉到明显的不适,若是放开丹元屏障,只怕他自己也会被气浪灼伤。

更加可怕的事情是岩浆中的火焰已经凝结成了真正的生命体,不断有火狼,火鸟向人类发起攻击,往往是刚刚被消灭掉一只,马上就又有一只从岩浆之中爬了上来,危险比起先前的火箭,火矛要大得多。

由于紫金元丹的特殊感应,姜宁一早就发现了那人。

那人能够通过考验并不让姜宁意外,让他诧异的是所有的火灵火兽竟没有一个攻击他的,相反,那人走到哪个位置,那个位置上的火兽就会主动的避让。这比起姜宁先前的‘御空飞行’更要像作弊了!

只是因为没有考官出来阻止,姜宁才能确定那人没有作弊。

当他真正一脚踏入第四阶段的通道之时,才真正被那人个震撼了一把。

在这里不仅有着猛烈的飓风,地上的重力还是寻常地方的五倍之多,姜宁自己都险些没能站稳,那人先前抛出去的羽毛也似乎完全没有收到狂风影响,至于姜宁先入为主的就以为第四阶段并没有飓风存在。

平穷姑娘跟在姜宁的后头,见他这幅模样反而有了准备,走进来的时候倒不似姜宁先前的那么狼狈,可即便如此,当下也是有些不爽的撅起了嘴,抱怨道:“哼!这地火风三关是要在这个火相通道中就一并考完么?难怪进去的人那么多,出来的却那么少了!”

十几只火狼和火鸟朝着姜宁他们一拥而上,单论实力却仅仅是在生虚巅峰,显然王朝在设置考核内容的时候也是为那些生虚境的参赛者留了一些活路的。

姜宁还没有出手,十几柄灵器飞刀就准确无误的插入了那些火灵的头颅,火星四散崩解,二人故技重施,多用了几分力气抵挡额外的重力,很快就通过了百米长的第四阶段,走入了那道红色的光膜之中。

121章 八相门俱现

姜宁和平穷姑娘相偕进入光膜之中,穿过光膜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他自己。

如此高明的手段已经涉及到了空间规则,并不是当下的他可以理解的,也就没有庸人自扰,而是打量起了这光膜内部的空间。

这空间约莫有两间普通的屋子大小,四周皆是石壁,石壁之上别无长物。

只有空间中央的地面之上孤零零放着一座碧绿色的莲台,莲台之上有纯度丝毫不亚于自己丹元的木相灵力,只不过量不算太多,大约只够一个普通的元丹境高手提高半层修为,用到姜宁的身上,怕是提升三分之一的修为都做不到。

“这便是通关的奖励了么?”姜宁轻笑。

半层的修为说起来少,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于姜宁来说积攒灵力炼化灵力都很简单,但是对于天赋差一些的人来说,提高一层的修为需要他们数月甚至是一年的时间,半层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是相当的多。

更何况想要通过这第一关起码需要走完地火风三个关卡,若是每个关卡通关后的奖励都是如此,那他们能够得到的奖励就是一层半的修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提升一层半,这种修炼速度即便对于姜宁来说都是望尘莫及的。

“木相灵力,王朝竟能对号入座分发奖励,这手段也是不简单!”

姜宁一屁股坐在了莲台之上,都不用他自己运转《苍木剑图》来吸收,莲台之上自有青色的烟雾升起,化作了周天星斗,对应着姜宁全身所有叫得出或者叫不出名字的窍穴,灌水一般直接注入了姜宁的身体之中。

莲台自发的旋转,笼罩着姜宁的星辰图案也跟着斗转星移。

全身微微发热,姜宁只觉得通体舒泰,竟有一股沉沉的睡意涌上心头。

睡意昏沉,姜宁虽有心抵抗却无力回天,醒来的时候,修为已经水到渠成的从元丹二层巅峰来到了元丹三层。

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半点不知。

莲台业已消失不见,而在它原先的位置上则出现了第二道光膜,姜宁纵身一跃,就出现在了那火门的门外。

姜宁本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平穷姑娘应该会出来的更早,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陈清平才姗姗来迟,一问之下方知并不是只有自己遭遇了奇怪的事情,当下也就安心。

若把人体比作宇宙星海,那周身的窍穴就是一座座银河,里面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密藏。

人体窍穴的作用不一而足,被开发出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凡人的任督二脉,修者的泥丸宫和百会穴,只是周身窍穴的沧海一粟,尚有许多不知其名更不知其用的窍穴存在。

方才那奇异的莲台竟能将灵力从他身体数百个窍穴直接灌注到经脉之中,委实不可思议!

灵力若只是贯入睡穴,姜宁自问可以轻松抵抗睡意,制造莲台的那人对于窍穴的研究只怕已经前无古人,南唐王朝暗中竟有如此人才存在,叫姜宁心底开始有些佩服起了自己那个只远远见过一面的岳父幽澜。

至于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姜宁就不得而知。

两人没有再等季时语和青萝关颖他们那帮人,左右等他们出来后又要想办法撇下自己二人,还不如直接分开行动,等通过了土相和风相考验之后再同大部队汇合不迟。

三门之中出来的早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攻略第二道甚至第三道门,三门方位不同,来回行进之间,又有人碰上了如姜宁他们先前遇到木桩怪物一样的事情。又有不少生虚境高手和倒霉的元丹高手通过了一门考核之后在赶路的半途中遭了秧。

姜宁和陈清平在前往风相大门的途中又发现了一个带着令牌的怪物,费了些手段解决之后,入手了第二枚令牌,乃是一枚雷相的令牌。

通先前一样,令牌交给平穷姑娘保管,二人还是先去了风相考核的紫金大门那里。

总的而言,三道门的考验难度相当,只是对于相克属性的人来说就有难易之分。

木克土,火克木,所以土相考核对于木相的姜宁来说就要比火相要简单许多,其他人也是同样的道理。

姜宁和平穷姑娘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完成了地火风三门的考验,两人一个真实实力已经媲美星极后期,另一个则是实打实的元丹后期,这种程度的和考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稍稍费些力气就彻底搞定。

因为那奇怪奖励的缘故,姜宁又坐了两次先前那种碧绿色的莲台,刚刚进入元丹三层,马上就又到了三层后期,估计若是再找到一两个门进去马上就能到元丹四层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在土原之上同季时语他们相遇,还没来得及交流,就有八道紫金色的光门同时在土原的边界之上出现。

光门上的九幽雀则有不同的颜色,有代表着光明的白色,黑暗的黑色,毒素的紫色等等不一而足。

姜宁正在寻思这些大门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季时语就已经笑言道:“看来,土原上的八只守护令牌的怪物已经被尽数打败,八枚令牌已经全部落入了试炼者的手中。”

关颖一翻手,手心里出现了一枚泛着森寒冷意的青铜令牌,随手就丢给了平穷姑娘,先前在半途中季时语也发现了一个怪物,关颖挥手灭掉之后就的来了这么一枚。

“八枚令牌,我们七人手中就有三枚,倒是好运气”,姜宁微笑。

摇着锦鲤扇子的白衣陈清尧却深深的看了姜宁和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季时语一眼,心道这哪是什么运气,分明是二人的感知能力太过霸道的缘故。

姜宁也就算了,他的实力早先就已经见识过了,倒还可以接受。

反而是季时语,一个三品云麾将军的儿子,论官爵自是比他的父亲洛阳知府陈叔华要高,但是论实权和手中的资源,季同羡不过是个有职无权的武散官,两个季同羡都比不上一个陈叔华。偏偏这个修为只是元丹四层的家伙却总给自己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不单单是姜宁那种来自实力上的压制,而是一种眼界,思虑还有实力各方面皆看之不清的深邃感。

陈清尧虽然和姜宁志趣相投,引为好友,实际上却和姜宁的这个朋友季时语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只是这一日的相处下来,他开始有些功利的觉得,这样一个如迷雾一般深沉又睿智的同龄人将来一定会在南唐甚至整片大陆上呼风唤雨,此时即便不怎么喜欢季时语,总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朋友的朋友即便做不成朋友,有姜宁这层关系在,只是同季时语稍稍疏离一些,想也无碍。

就在这时,平穷姑娘怀里的三枚青铜令牌亮了起来。

122章 请姑娘指教

有指头大的紫金色雀鸟从平穷姑娘的怀里飞了出来,围绕着她的身躯欢实地旋转。

雀鸟一共有三十只,其中的十只瞧着普通,却要比另外的二十只活泼些,还有十只则是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剩下的十只则格外的明亮,身上有细小如绒毛的电光闪烁。

三十只雀鸟绕着平穷姑娘转了一圈之后再一次钻进了她的怀里。陈清平脸色有些古怪,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却发现先前放着三枚令牌的地方空空如也,而她自己的那枚木质的雀牌之上却有三十只灵动的雀鸟图案在上头翩翩飞舞。

平穷姑娘呆呆的眨巴着眼睛,“这又是什么情况”

姜宁对此也甚是不解,只好看向旁边的季时语。

季时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笑道:“我们还是先找个门过去看看再说吧!”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一座临近的大门之外,门前水气弥漫,不用说也知道是水相大门了。

不同于自开的地火风三门,其余八相之门虽现,却是紧闭着,门上九幽雀图案的下方皆出现了一个矩形的凹槽,显然是用来安放令牌的地方。

陈清尧道:“如果每一枚令牌之上都发生了类似于清清这般变故,那这八相之门的钥匙此时想必皆已不见了,我们又该如何开门呢?”

青萝笑道:“八门既现,当没有不让我们进去的道理,且先耐心等着,想来王朝应该会有人给我们解释。”

季时语笑道:“正是此理。”

正如青萝所言,等将近半数出来的人都聚集在八门之外的时候,各有一位戴着青铜九幽雀臂章的人出现在了门外。

姜宁他们这边,乃是一个穿着月白练功服的干练女子,浑身上下弥漫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雾。

“星极一层!”姜宁低声道。

那女子穿着干练,做事情也不拖泥带水,一出现就直接用灵气增幅嗓音,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冽,乃是这真水门的守关者,同时也是你们这次考核的八位考官之一,各位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提问时间。”

很快就有人问道:“如何入门?”

那女子食指指点在空中,很快就有一只浑身荡漾着水波的九幽雀出现在了指端,直接道:“一枚水相雀灵融入你们的雀牌之中,将其放入大门之上,自可入门。其他七门也是如此。”

那人又道:“怎么获得雀灵?”

女子道:“先前土原上的怪物你们想必多少知道一些吧,打败那些怪物的人会得到对应属性的一枚雀令,一枚雀令相当于十只雀灵,只要融入雀牌之中一道便可以进入对应的属性的大门接受考核。土原上一共有八只怪物,也就是说只有八枚雀令,八门齐现,就说明这八只怪物已尽数被打败,雀令自然已经落入了某些人的手里,他们自己入门参加考核只需要一只雀灵,交换也好,抢夺也罢,如何从他们手里得到雀灵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那人接着道:“也就是说,每一尊大门只能进去十个人喽!”

女子摇了摇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进入大门的方法。”

“什么方法?”

干练女子笑道:“打败对应的守门之人,便可从我们的手中获得一只雀灵,当然,一人只限挑战对应属性的守门人一次。”

这是先前那个生虚境的搞笑胖子突然在人群中一脸猪哥相的开口问道:“请问这位仙子姐姐你芳龄几何?”

那女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厌恶的神情,而是笑道:“你这小胖子要是打得赢姐姐,姐姐就告诉你!”

季时语突然道:“每一相的大门可否重复进入?”

女子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问,楞了一下,又马上道:“不可以。”

先前问话那人无奈一笑,他只是个元丹七层,在参加考核的人中算是相当不错的实力,但是在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想要跨越大境界打败守门人对于他来说几乎做不到。

姜宁咧嘴,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个利好的消息。平穷姑娘那里到底只是有三门的雀令,他们一行只有七人,一枚雀令却可化作十只雀灵,进入雷,冰,木三门倒是绰绰有余,可是剩下的那九只雀灵,即便是同别人交换,也只能再额外换来九只其他属性的雀灵而已。

七人之中关颖和叶萱的修为分别是星级五层和星极三层,凭借武力获得各门雀灵并不是问题。而星极一层的青萝和陈清尧能否武力破关则在五五之数,姜宁自问根本不需要雀灵,季时语真实战力如何姜宁不清楚,剩下完全确定需要雀灵来通过八门的人就只有平穷姑娘一人而已。

姜宁当即就问道:“青萝,清尧还有及时雨,你们仨可有把握战胜那守关之人?”

季时语当先就摇头笑道:“姜宁你高看我了,我能进入元丹四层只是运气好,除了感知方面比较灵敏之外战斗方面并不算厉害,能否敌过同级的人都在两可之间,更不要说打败星极一层的守关人了。”

青萝则是笑道:“我不确定是否能够打败守关人,要先看过她出手才能知道。”

陈清尧道:“我也一样。”

姜宁笑道:“我们有三十只雀灵,如果找别人交换的话,足够三人直接进入八门考核,还能够余下六只雀灵,也就是说,其中平穷姑娘和及时雨占去十六只雀灵,还能剩余十四只,也就是说八门的守关人,青萝和清尧你们两个只要能够打败任意两人,我们七人就能八门齐过!”

陈清尧笑道:“如此说来,倒也不算太难,找一个相性被我二人克制的守关人,应该可以做到。”

“如此分配,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

姜宁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来他们人多势众修为也不低,并不惧怕有人来抢,二来隐藏也没有意义,到了闯关的时候总还是会被人发现的。故而这番话被周围的许多人都听到了。

借着他们的口传开消息,也方便其他的人来同他们交换雀灵。

毕竟多个元丹境联手还是打得过那些守护钥匙的怪物的,但是一对一想要打赢一个星极一层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距离那守门的女子很近,白冽自然也听到了。

八枚雀令,这七人竟到手了三枚,其余的数万人才拿到了五枚。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除此之外,更让她在意的是姜宁,这个人先前的计算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没有把自己算进去。一个元丹三层而已,难道他觉得自己也能够武力直接打败八门的守关人么?

想归想,白冽却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表露出来,作为神皇幽澜直属的幽鹊卫的一员,见过的大风大浪并不算少,这天底下确实有一些人能够跨越大境界战胜对手,尤其眼前的这些人还是整个王朝的精英所在,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能够战胜自己的元丹境高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一个长相俊秀,手中握着锦鲤扇子的清逸男子走到了众人的跟前,一摊手,十只水相雀灵就从他的雀牌之中飞了出来。

那男子微笑对着众人行了一个礼,“我叫颜天逸,来自扶风殿,侥幸得了一枚水相雀令,想同几位换三只雀灵,不知可否应允?”

此人修为乃是元丹八层,能够单独打败一个水相的怪物倒也不简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恰好姜宁他们也想要几只水相的雀灵,自然也就同意了。

颜天逸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立刻微笑告辞,遥遥朝着守门的白冽行了个礼,雀牌印于大门之上,上头四只雀灵顿时少了一只,而颜天逸的身形则是直接穿过了那扇依旧紧闭的大门,进入了通道之内!

季时语笑道:“扶风殿是南唐境内少有的不从属于揽雀门的宗派,也是一个主修风相心法的门派,虽只是二流宗门,其中的天才却也不少,颜天逸就是扶风殿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但是实力比起姜宁你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关颖失笑道:“姜宁这样出色的人便是四大宗门之中也十分少见,颜天逸说起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季时语闻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他找的这个比较对象确实有些不合适。在姜宁的面前,这所有来参赛的五万人估计没一个能够称得上是天才了。

姜宁一笑置之,转而对陈清尧道:“我先去帮你和青萝试试水。”

三两步走到水相大门之前,姜宁先是同白冽行了个礼,继而小灰出现在了手中,轻笑道:“姜宁前来闯门,请白冽姑娘指教!”

123章 剑技压白冽

“这人果然是有底气的,”白冽如是想道,当下还是灵剑在手,回了一个礼,直接道:“请!”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姜宁先前说的那么笃定,一副打赢守关人如吃饭喝水般简单的模样,白冽宁信其有,直接就把自己放在了挑战者的位置上,出手就是一招威力相当不俗的‘残阳’。

剑招虽名为‘残阳’,却是一招实打实的水相剑法,所谓的残阳乃是水中倒影,并不是真正的残阳。

白冽的剑光明亮犹如一轮大日,四周被光亮充斥,视线反而变得模糊起来。一般而言这种遮挡视线的雕虫小技对姜宁来说不值一提,即便不开启灵影和青电瞳,他一样有的是办法应对。

可是这一次姜宁却直接开启了青电瞳,没有半分犹疑。

小灰和白冽手中的灵剑碰撞在了一起,反倒是修为更高的白冽被弹出去了十多米。

白冽笑道:“好眼力,好劲道!”

姜宁投桃报李,笑道:“姑娘这一剑不但能隔绝视线还能隔绝感知,也不简单呐!”

方才那残阳一剑他的灵影探查不到,就连声音都没有半点。以至于他从凡人那里学来的听声辨位都没有半点收获,若不是有青电瞳在,方才那一剑就真的要刺中姜宁,所以他的话也不尽是恭维,而是由衷有些佩服。

姜宁自问在剑之一道上最大的天赋就是模仿能力,来自顶尖门派的飘雪刀经和心刀术的招式都被他偷师模仿了一两招,到了白冽这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残阳’剑招竟让他看不出半点脉络,仿佛真的无迹可寻。

故此,这一剑他虽然挡下来了,却反而高看了白冽几分,天下的星极境也不见得就都能任他揉捏,南唐王朝派出来的守门人虽只是星极一层,但在星极一层之中想必也当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种了。

“你也接我一剑!”

独占初春早卸芳,肯随桃李炫侬妆。

这一剑‘红雨’乃是《寸剑术》中少有的好看而且威力不俗的招式。

剑气化作漫天繁花播撒在空中,每一朵零落的花瓣之中都藏有一份杀机!

满天红雨占据了白冽周围绝大多数的空间,留给她的立足之地都少得可怜。

荡漾空沙际,虚明入远天。

周围的空气仿佛化作了水波,微微荡漾。

白冽的剑只是平平的刺出,却刚刚好在前方辟出了一条开阔的通道,通道之中没有一滴‘红雨’存在。

同样是一招朴实无华的直刺,姜宁的剑锋眼看就要抵在白冽自己的剑锋之上。

白冽心知力气比不上姜宁,瞬间就熄了硬碰硬的心思,前进之势不减,却换成了屈膝后仰的姿势。

短兵相接,讲究的是瞬时的判断和出手的速度,许多威力巨大的招式近身之后反而不好使出来,这种情况下的战斗使用的多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基础剑招和出剑之人的临场应变。

姜宁一剑刺空,顺势往下一拉,白冽此时中门大开,他正好可以趁机用小灰的剑柄捶打她的胸口。

白冽早有防范,一剑斜突而上,直削姜宁的手腕!

两人的对战除了各自的第一招之后就开始变成了朴实无华的近身对攻,这让观战的许多人刚刚被撩拨起的兴趣马上又熄灭了一半。

平穷姑娘却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倒惹得站在后头的季时语有些好奇。

似乎是看出了季时语的心思,关颖笑道:“姜宁和白冽的对决不似寻常的星极高手对战,倒有些像是凡人的武林高手之间的博弈,清清最喜欢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招式,姜宁恰好又懂得很多,所以…”

此时收招已经来不及,姜宁只得一跺脚,身形拔空而上,拉开了手腕和白冽手中灵剑的距离。

白冽轻敕道:“东流!”

浩然水汽冲天而起,大有百川入海永不复归的决绝气势,这一招自下而上施展,瞧着倒是有些像姜宁《寸剑术》中的那一式‘秋杀’!

姜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念道:“折枝!”

犹记得大鸟背上同白星芷比试,那一次是她从上而下一刀折枝,而自己则处在白冽此时的位置。如今风水轮流转,倒换他从上头出招了。

剑气奔涌如山洪倾泻,携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急急坠下,白冽使出的浩大水汽被姜宁的剑势一冲而溃!

攻击受阻,白冽却没有半点要躲避的意思,单手持剑换成了双手,娇喝一声:“断浪!”

白冽的灵剑想高处的姜宁劈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剑光,所到之处就连空气都被斩断,形成了一道短暂的真空,姜宁自上而下的大雪崩在这道剑光之下直接消弭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用‘一剑分河汉’形容白冽的这一剑未免有些夸张,但是在有限的空间和短暂的时间之内她真真实实的做到了这一点!

姜宁在眨眼的时间内使出了分光剑中的‘连珠’一式,六十柄影剑自上而下排成一字,以攻代守,意在消磨这一道犀利剑光。

白冽出招之后亦不会慢慢坐在原地等着姜宁化解了自己的剑招之后两人再打,而是在姜宁使出分光剑的同时御剑离手,高飞而起,斩向姜宁的后背。

类似《月影分光剑》这般的御剑之术虽然稀少,但还是有不少人会的,姜宁也从来没有指望过每次遇到的对手都不会御剑战斗之法。

姜宁左手掐诀,背后隐藏的那最后一柄影剑飞出,在后方与白冽的灵剑叮叮当当的碰撞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下方的影剑和剑光几乎在同一时刻消磨殆尽,白冽伸手想要召回灵剑,却被姜宁最后的那一把影剑纠缠,回来的时间稍稍慢了些。

等那细长的灵剑回到白冽的素手,姜宁早已一记‘凤去’把小灰架在了白冽洁白柔嫩的玉颈之上。

姜宁收剑抱拳,道了个‘承让’。

白冽更是利索,指尖一点,一只水相雀灵就扇动着小翅膀飞到了姜宁腰间挂着的雀牌之上。

这一场战斗乃是姜宁在剑技上的完胜,并没有使出什么威力巨大类似于‘秋杀’,‘银河’还有‘肝胆照’这类招式来强行碾压。靠的只是有限剑招在适当时机的组合使用。

许多人看的索然无味,除了起初那两剑和最后那两件之外只觉得并无什么惊艳之处,心底对于白冽这个守门人都隐约有些低看了几分,觉得南唐王朝虽派出星极境高手来守门。终究还是给他们留了一线希望,毕竟这个星极一层的守门人有些外强中干的样子。

只有躲在人群中的那个生虚境胖子眼中的神色有些凝重,一个人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姜丝,干的漂亮!”平穷姑娘竖起了大拇指,不吝赞美。她自己就同姜宁交过手,最佩服他的地方不是那些她不会的威力巨大的招式,恰好是姜宁在出手时机和对有限招式的选择上天马行空的创造力。

正如几个月前白星芷在大鸟背上所说的话,平平无奇的《寸剑术》在他的手中都玩出了花来,如今又得一本《三千尺》,虽然会的剑招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但是用出来却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这种天赋实在叫陈清平羡慕的紧。

季时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青萝和陈清尧的脸色就显得比较凝重,因为这个守门人白冽表现出来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力都不容小觑,被姜宁打败的时候明显还有余力没有使出来。

那些隐藏着的招式,面对姜宁的时候白冽没能使出来,面对他们的时候却未必能阻止得了,青萝和陈清尧此时心下都有些嘀咕,依旧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胜的过这个守门人。

叶萱善解人意的一笑,轻声道:“那就让我再去帮你们探探虚实。”

124章 有茶名凤髓

叶萱帮助青萝二人试探白冽身手的想法很快就破灭了,白冽很干脆的在指尖凝出了一只雀灵来送给了她。

“凡修为高于星极一层者,可直接进入八门参加考验,此乃神皇陛下亲准。”白冽笑道。

守关人皆是星极一层的修为,同修为高于自己的对手交锋,即便不会受伤,损耗也难免巨大,想要恢复过来继续考核其他的人就更加的浪费时间,更何况星极境的高手在参赛的人中凤毛麟角,乃是十三国大比的主力人选,此时更没有必要刻意刁难。

这一消息对于少部分星极二层以上的人省了不少的麻烦,但是对于星极一层的青萝和陈清尧来说却让他们有些头疼。

叶萱和关颖轻松的拿到了一只雀灵,而青萝和陈清尧依旧在观望,等了许久,确实也有不少人前去挑战白冽,只是除了姜宁之外却没有一人成功,甚至就连逼迫她使出七八分力气都不能,二人这段时间算是别无收获。

最后还是季时语开口问道:“二位既无确切把握,不如自去相性被二位克制的大门前找守关人一试,若成,得了奖励之后再来挑战也能多一些把握。”

陈清尧只一心想着如何能够应对白冽的剑招,稍有些失了冷静,此时经季时语提醒,方才想起来并不是非得先破冰门。他的体质偏金相,最克制的乃是木相的灵力,相对而言最有可能成功闯关的自然乃是木相的大门。若成功后吸收掉莲台中的力量,再回来挑战白冽成功的希望也可以大一些。

姜宁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以战养战,及时雨果然是及时雨,还是这么聪明。”

季时语平静道:“清尧兄不过是身在庐山一叶障目而已,若能持一颗超然之心,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便能够想得出来。”

陈清尧抱拳,发自肺腑道:“多谢季兄指点。”

季时语摆了摆手,陈清尧则同青萝分别离开,前往不同的大门而去。

就这样,七人分成三波,青萝和陈清尧各自前去不同的大门挑战守关人,而姜宁五人则是拿了收有雀灵的雀牌印在大门的凹槽之上,很快就进入大门,参加起了水相的考核。

索性青萝和陈清尧也是天赋异禀的修者,面对相性被自己克制的对手经历了一番苦战之后还是取得了胜利,顺利的打败了守关人进入了各自的考核之中。

守关人对于试炼之人来说算是一个大麻烦,但是紧随其后的试炼却要显得简单了许多,姜宁他们非常轻松的就通过了水相的考核,并且得到了光膜之后对应的奖励。

很快众人就再一次汇合,并且一同来到了雷相的大门之外。

这时,先前的那个胖子找到了他们。

胖子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朴素道袍,瞧着倒是比先前在火相大门外头见到的时候状态要好的多,起码没有那般全身被大火烧得黑黢黢的狼狈模样。

走到众人的跟前,故意咳嗽的几声吸引他们的注意,胖子这才道:“老夫想同各位换几只雀灵来用用,不知这位闭月羞花,含苞待放的大妹子意下如何?”

陈清平听到了闭月羞花四个字本来心中对这个胖子好感大生,想着就算是胖子拿出来的东西稍稍差些,找个由头也就同他交换了去,可是当她听到了‘含苞待放’这个扎心词眼儿的时候,瞬间就改了主意。

只听那少女黑着一张俏脸,冷声冷气的道:“不换!”

胖子顿时有些懵,眨眼之前这姑娘还是一副受用的欢喜表情,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

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平穷姑娘胸前的一马平川,胖子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下顿时了然,这个含苞待放本已是夸赞着姑娘年轻,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脸之上,心中顿时一片灰暗。

娘哎,说了这么蠢的话,不给这姑娘打死都算好的了,还指望人家好心把雀灵换给你?做梦去吧!

姜宁他们一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模样,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愿意替他说半句好话。

怎么说,说了岂不是自己引火烧身?

胖子可怜巴巴的扭头环视了众人一圈,终究还是没有一个愿意为他出头,只好讪讪一笑,强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姑娘这般灵秀天成,没有半分艳俗气息的出尘女子!”

姜宁心中暗笑,什么狗屁的灵秀天成的出尘女子,分明还是在暗示平穷姑娘的可怜胸脯,这也算得上是安慰?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陈清平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冷意,面上却笑道:“我也从未见过阁下这般心宽体胖,脑满肠肥的圆润之人,阁下还是请圆润的离开吧!”

胖子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是自己说话一错再错惹得眼前这姑娘不高兴,只好舔着脸笑道:“姑娘不想知道我拿来交换雀灵的是什么东西么?”

平穷姑娘依旧是冷着一张俏脸,斩钉截铁的摇头道:“一点也不想。”

终究还是陈清尧开口解围道:“清清,不妨听听他是拿什么东西同我们换,若是对你没用,再赶他走也不迟!”

关颖笑了笑,瞧了眼那胖子的可怜模样,也在一旁帮腔道:“你哥说的有道理,兴许那胖小子拿出来的是一把有趣的飞刀呢?”

陈清平闻言终于有些意动,她最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飞刀了。

还是姜宁这个外人说话最露骨,直接调笑道:“看看也是无妨的嘛,兴许那胖子手里有什么催发某些部位生长的秘术也说不定,你瞧他那土肥圆的体型,说不定是练了什么奇怪的心法造成的呢?”

平穷姑娘白了姜宁一眼,她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经大家这么一说,心中的怒火早已消散了大半,再加上她确实好奇那胖子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当下也就借坡下驴,点了头。

一点绿光从那胖子的手心浮现了出来,不甚明亮,却有无尽的生机从其中散发了出来。

仔细一看,发出这般微弱绿光的,并不是什么夜明珠之类的东西,乃是一滴翠绿色,散发着泥土清香的液体。

旁的人瞧着那胖子手中的水珠有些茫然,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感觉到其中浓郁的生命力。

但是姜宁不同,他认识这世间数千种的灵药和灵物,这一滴碧绿色的水珠,乃是在千苗以北甚少出现的灵物--青凤髓!

古鼎新烹凤髓香,那堪翠斝贮琼浆。莫道绮縠无风韵,试看金娃对玉郎。

所谓青凤髓并非真正的青凤凰的骨髓,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茶。

大理千苗有一地名为建瓯,建瓯城外有山名为青凤山,故老相传乃是一只青凤凰的埋骨之地,凤凰死后就化作了千里山河伫立在建瓯城外,山脉的深处,也就是那只青凤凰的脊梁之处,偶有茶叶生出,天生便有微弱的绿色荧光,普通人服下之后可延年益寿,神识清明,修者服下之后则可以增长神识,短暂的提高悟性,对于木相修者来说效果尤为明显,甚至还有些许增加修为的作用。

凤凰以火相居多,冰相次之,暗,金,木相的凤凰则少之又少,多是属性变异后方才能够偶尔出现那么一两只。

以至于青凤山的青凤髓也跟着变得奇货可居。

姜宁的眸子中有精光流泻,身为木相体质,青凤髓对于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增长修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对于悟性的短暂提升和增长神识这一层。

练就青电瞳,制成玄字符纸流影之后,姜宁隐约察觉到自己泥丸宫中的那团星云一般的九彩迷雾有些要凝实的迹象。

凝实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陈清平瞧见了姜宁脸上渴望的神色,当即对那胖子道:“怎么换?换多少?”

胖子瞧了瞧姜宁,又瞧了瞧平穷姑娘,心下了然,笑道:“六滴!一滴换一只雀灵,可否?”

季时语微微一笑,一个生虚七层巅峰要换六只雀灵,这意味着那胖子想要突破到元丹境界。

他急着到元丹境界做什么呢?

季时语笑而不语。

姜宁有些犹疑,六滴换过来就意味着少了六只雀灵,万一青萝和陈清尧那边出些状况…

却是来自素女观罗刹殿的青萝率先开口道:“不妨事。”

陈清尧也跟着点了点头。

姜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季时语。

一如初见时的云淡风轻,季时语从怀中摸出来一只鲤鱼扇子微微摇晃,同姜宁还有陈清尧得到的银白色的鲤鱼扇子不一样,季时语手中的那只折扇,扇面上的鲤鱼乃是通体黄金色的!

微笑点了点头,季时语道:“换掉六滴,尚有八只雀灵在,足以应对了。”

关颖也是点了点头笑道:“三枚雀令本就有两枚是你发现的,多用一点我们都没有意见。”

平穷姑娘似乎是听的不耐烦了,直接从雀牌之中划出了六道雀灵丢给了那胖子,伸手道:“青凤髓,给我!”

125章 三华入玄关

人体有虚穴名为炁。

炁为祖窍,乃上中下三丹田,精气神三华相交之所在。

古有道和境大尊者张伯端著《真诠》:“盖虚极静笃,无复我身,但觉杳杳冥冥,与天地合一,而神气酝酿于中,乃修炼之最妙处,故谓之玄关一窍。”

祖窍炁穴便是当下人们口中的玄关。

六滴青凤髓入口,立竿见影。

须臾之间,姜宁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团琉璃色的星云在身体的某处自顾自的漂移旋转。

观感玄而又玄,要说真正领悟到了些什么东西,又似乎并无所得。

姜宁盘膝坐于一块大石之上,平穷姑娘他们则分立于四周为他护法。

琉璃色的星云时隐时现,迷蒙的雾气渐次收拢,姜宁体内的滚滚精气分出一股血色洪流,同紫金色的丹气还有泥丸宫之内的白色色雾气合流于这个虚无缥缈的窍穴之内。

短如一瞬,长似万年。

当精、气、神三股力量同时流入琉璃色的星云之内,整个星云忽的收缩了一瞬,又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了一株一丈高,翠绿色的幼苗虚影。

虽是虚影,却有茂然勃发的生机。

姜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虽然修为没有半点的增加,他却有一种谜一样的自信,那就是当下的自己的生命已经在某种层次上发生了质的变化!

心若止水,意在光风。

芜杂的思绪犹如废弃的蛛网被人一扫而空,方才那短暂的一瞬之间,姜宁进入了世人渴求的无我无物的神定状态。

灵光一闪而逝,六滴青凤髓便已告罄。

姜宁身上超拔世外的神妙气态骤然消散,一瞬便从九重仙阙又落回了人间。

时间很短,尚没有一刻钟,姜宁就从修炼状态之中醒转了过来,瞳仁之中的神华一放而敛。

这些情景落在平穷姑娘她们的眼中,姜宁似乎与先前没有半点不同,又似乎裹上了一层混沌污浊雾气,愈加窥之不清。

“这么快就完了?”平穷姑娘头一个上前,来回绕着姜宁转了一圈道:“好像没什么变化。”

姜宁笑道:“变化还是有的,只是真要我给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变化,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季时语眸子发亮,老气横秋的笑道:“有趣,有趣。”

接下来一行人的闯门之战进行的十分顺利。

尤其是姜宁。

八位守门人的实力相差无几,但是服用了六滴青凤髓之后,姜宁的闯门之战就变的越发的容易。起初同白冽的战斗着实还费了一番手脚,等到之后再去挑战冰相的守门人,二十招不到就轻松取胜。

再之后挑战同为木相的守门人,更是十招不到,小灰就撘在了守门人的肩头。

七门过后,姜宁的修为已经来到了元丹五层,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虚界小立方彻底成型之后,姜宁的修炼便再也没有缺过灵气。

只是不管肉体还是丹田经脉,一时之间能够吸收承载的灵力都有个限度,没有完全消化掉之前,根本无法再有寸进。

但是光膜之后的木相莲台,其中所蕴含的能量根本不需要姜宁进行二次的提纯炼化,一进入他的身体,就会顺着周身窍穴直接化作精纯的紫金丹元,根本没有所谓的增长限度一说。

“苦练数月来到元丹二层,结果参加考核不到七日,修为就接连攀登,难怪会有这么多生虚高手明知十三国大比名额无望,仍要前来参加试炼。”姜宁道。

平穷姑娘的进度要比姜宁还快,因为不用挑战守门人的关系,八相大门她已尽数去过,如今修为更是拔高到了元丹九层,先前元丹四层的季时语也是一样。若非还要专程去找人交换雀灵,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她彻底通关的时间还能再早一些。

少女对于姜宁这番话深有感触,她的境界拔升要比姜宁幅度更大,当下就点头笑道:“马无夜草不肥!”

距离第一轮的考核结束尚有七日多的时间,许多人通过了地火风三门考核之后自知闯门无望,直接就催动雀牌,提前回到了阙京城的广场之上,等待下一轮考核的开启。

一行人中除了姜宁,其余六人也都过了八门,只因他还在土原之上,所以才没有提前出去。

青萝和陈清尧终究只败了两场,用掉了两只雀灵,尚有六只雀灵被平穷姑娘划到了姜宁的雀牌之上。

“听说最近城里的说书先生新编了一个段子叫做‘参怨’,讲的乃是黄云大真人万源以及他的万家同参王一家之间的曲折故事,此地甚是无聊,我们便先出去了!”说话的自然是烂漫天性的平穷姑娘。

季时语最喜欢听新鲜事儿了,故而稍有些歉意的笑道:“我同他们一道。”

姜宁笑道:“我入那雷相通道约莫会待上几日,你们先出去也好!”

平穷姑娘她们离开后,姜宁在土原之上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来自山阴郡陈家的陈清白,如今已是元丹二层。

同他一道的还有一个元丹一层的黑衣少年,山阴城变故的那段时间,姜宁并未见过。

“他叫齐思远,是李平安的弟弟。”陈清白神情已不似他同苏鹊离开之时的那般恍惚,眸子里和脸庞上少了些阳光开朗,多了些沉稳厚重。

姜宁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

条河自尽的李平安有一个亲弟弟他是知道的,两人在逃亡途中各自化名,用来掩人耳目也是情理之中。

齐家覆灭,齐思远能够幸存下来并被陈清白找到,定然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陈万山暗中的手笔。

李平安纵有万般理由,终究还是背叛了陈清白,她要自尽,陈万山便坐视不理随她去,至于这个齐思远,齐家的一个棋子而已,李平安既死,又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因此颓废下去,齐思远便是一剂良药,故而得以活到现在。

眨眼心思流转,姜宁对那位心似海深的陈家家主陈万山再一次升起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青电瞳即便不主动开启,观察力比起常人也要强大的多,少年的身上遍体鳞伤,有火焰的灼烧伤痕,有风刃的切割伤口,更有被沉重岩石捶打造成的内伤。少年一脸倔强的神情,明明体内痛苦万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闯三关之前,这个齐思远想必连生虚九层的修为都没有。能咬着牙挺过来,倒也有一份坚忍的意志。

姜宁心中一叹,只盼着支撑少年的这口子意气不要是仇恨才好。

不由分说一掌拍在齐思远的胸膛,少年一口逆血吐出,气顺了许多。

灵影开启,越过了土原的边界探入了虚无深处,灵气凝结成雾气顺着姜宁的导引钻入了少年的身体。

“别抵抗,我帮你疗伤。”

126章 我们不答应

齐思远遍体鳞伤,伤的着实不轻,好在姜宁久病成医,加上木相丹气的治疗效果拔群,三日的水磨工夫,齐思远的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身体上的伤口也正在加速愈合,完全恢复需要的就只是时间而已。

黑衣少年欣喜于伤势的好转,正欲道谢却被姜宁摆手打断。

“你姐姐大方,初次见面就送了我媳妇儿一对价值不菲的滴珠耳环,我自然也不能小气了,喏!”

姜宁手指在腰间的雀牌上划过,三只雀灵飞到了齐思远的身边,另外三只则是给了陈清白。

“雀灵于我已无用,便当作是给你姐姐的还礼了!”

“不,我不能…”

齐思远想要推拒,却被陈清白拦下。

“姜宁乃是我兄弟,不必同他客气。”

“正是此理!”姜宁眼中有笑意,陈清白还是那个陈清白,一点也不造作。

齐思远收下了雀灵,深深看了姜宁一眼,似乎想要把他记在心里。

“去者已远,昨日之日终不可留。”

姜宁思忖了许久,临走的时候还是逼音成线,给陈清白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他本不想说,一来事不关己,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放不下韩水边,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到;二来,痴情重情乃是陈清白身上的可贵之处,本也算不得什么错。

只是相比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平穷姑娘陈清平来说,他就显得稍稍有些不够豁达。

逝者已矣,不管如何追思,总归也是回不来了。

所以虽然有些多事儿的嫌疑,姜宁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陈清白笑了笑,从怀中摸出来一只已经被压得扁平的粉色小纸船。

顺着折痕把小纸船拉开,递给了姜宁。

红色的烛泪如血泪,蜡痕下面,依稀有被水浸泡晕开的墨迹。

‘愿李平安死,换陈清白活!’

陈清白微笑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她死后的隔天我在月河下游的岸边找到的。”

“她许是觉得无颜再见你了吧!”姜宁轻声道,一介弱质纤纤的风尘女子竟能决绝至此,姜宁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卢又礼。

那个企图吃掉自己的男子,据说在洛阳知府府邸的时候,也说过‘卢又礼不会伤害清清’这样的话。

真正震耳欲聋的声音,说出口来往往如水般平淡。

陈清白笑道:“你说的没错,便是为了她,我也该好好活着。还要帮她照顾弟弟。”

姜宁不愿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转而道:“出去之后,给你介绍一对有趣的兄妹认识,初见时还以为是你失散多年的亲人来着,哥哥叫陈清尧,妹妹叫陈清平,单单看名字,倒是比陈茵竹与你更亲近些!”

“如此,当真是值得一见了!”陈清白爽朗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阳光爽朗的模样。

姜宁同二人分别,就打算前去挑战最后雷相大门的守门人。

来到土原东北方向的时候,西边却有熟悉的气息如莲花一般在天空绽放。

刚刚给齐思远疗过伤,姜宁对于他的丹气再熟悉不过,此时想是已经与人打起来了。

姜宁皱了皱眉头暗骂自己愚蠢,“娘的,忘了先送他们进去了!”

陈清白和齐思远可不是季时语和平穷姑娘,一来二人修为还比不上季时语他们俩,二来陈清平和季时语身边有一众星极高手护持,带着雀灵自然无人敢于窥探。

他方才赠送雀灵时忘了遮掩一二,又没有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去,本是好心,却给这俩人惹了大麻烦。

脚踝之上踏风符纸亮起,姜宁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往西边去。

好在雀灵进入雀牌之后,只有雀牌的主人才能将之划出交于别人,即便有人武力逼迫,他们依旧有拖延下去的本钱。

事实比姜宁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

一个元丹九层块头甚大的魁梧男子此时双手各持一只狼牙大锤,陈清白和齐思远已经倒在了地上,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外伤。

之所以没有直接干掉二人,是因为这样会触发雀牌的护主功效。到时候陈,齐二人固然考核失败,但是八只雀灵也会跟着消散,到时候平白结了仇家不说,半点好处也捞不到。

此时,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轻摇折扇,挡在了二人的身前。身旁还有一个姿容美艳的年轻仙子笑容浅淡。

白衣男子恰是那日同姜宁他们交换雀灵的颜天逸。

很快五人的周围就聚满了人。

有来单纯来看热闹的好事者,也有些人则藏了些浑水摸鱼的心思。

“是野修星陨四牙之一的狼牙--赵本昌。”人群中有见识广的一言道出了那魁梧男子的来历,“星陨四牙本是凡人间混江湖的金兰兄妹四人,偶然间得了中古门派星陨的部分传承,得以修炼到如今,这四人没有血脉关系却要比嫡亲的兄妹还要亲,向来一心同体,只因其余三人年纪已过了五十岁,所以这次选拔赛才只有狼牙一人。余下的那两女一男此时都在外头候着呢!这四兄妹中赵本昌年纪最小,修为也是最低,只有元丹九层,其余的三位兄姐,皆是星极境的修为。这四人行事向来百无禁忌,惹了一个赵本昌,就意味着连他那三位兄姐一块惹了,没想到如此麻烦的事情,竟有人肯替这二人出头,也不知这对神仙眷侣到底是什么来历?”

马上就有人道:“那个白衣的俊秀小哥乃是扶风门的核心弟子颜天逸,至于那位仙子,乃是素女观玉女殿的流萤仙子--刘萤。”

“原来是素女观的高徒,难怪这位素来心高气傲的颜天逸颜公子会愿意与她同行。”

握着大锤的魁梧男子神色冷厉,面前这家伙境界与他相当,同样都是元丹九层,这二人的来历当下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顿觉有些麻烦。

只是他们这些野修本就不受高门大派的待见,也一向自诩光脚不怕穿鞋,不愿得罪是真的,但要是真对上了,也未必就非得卑躬屈膝退避三舍。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可怕之处。

远古以降,多的是宗门豪族被一个不起眼的散修覆灭的事情。

赵本昌本就浓重的眉毛凝在了一起,面沉如水,牙缝中缓慢的挤出了一个字:“滚!”

那个穿着水蓝色留仙裙的流萤仙子瞳孔中掠过一丝杀意,面上的笑容却是更甚,只是依旧没有说话。

颜天逸更过分,直接无视了赵本昌,轻笑着扭回头去,对着倒在地上,嘴角的血丝依旧没有擦干净的陈清白道:“两只雀灵,我帮你们解决掉那个拿狼牙锤子的家伙,如何?”

外围的看客皆是点头。

虽说颜天逸的做法多少有点乘人之危之嫌,但是人家毕竟只是要了两只雀灵,而且做人也不能指望别人无条件帮你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无他在,这两人怕是半只雀灵也保不住。

狼牙锤子的刺球钉头笔直飞向颜天逸的后心,钉头的尾部缠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赵本昌手中的锤柄。

魁梧男子一言不和便直接开打。

你颜天逸想要分一杯羹,看在你身后扶风门的面子,未尝不可。

可你非但要吃独食,还想要顺带踩我一脚,那就该死!

赵本昌面露狞色,区区一个二流宗派扶风门,又有何惧,便是揽雀门,幽极谷,青玄还有素女观这四大宗门照样有弟子死在我们四牙的手中,只要事情做得隐秘,不露出个首尾来,四大宗门又能奈我何?

颜天逸笑容不改,大袖一挥,平地飓风起,狼牙钉头被吸入了飓风,之后便再也无法寸进,只是随着那飓风的内螺旋急速转动,往高处去,锁链被撑得笔直,随着飓风的旋转不断扯动着赵本昌的身体。

赵本昌心念一动,那柄狼牙锤子就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再一秒,马上又出现在了手里。

只是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了。

同为元丹九层,青色元丹的赵本昌面对着同样也是青色元丹的颜天逸,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占到上风,若那个流萤仙子插手,事情对他来说就极为不利了!

颜天逸再一挥袖,那龙卷就直逼赵本昌而去。

那魁梧男子再一次将锤头甩进了飓风之中,这一次有备而来,力道要比上一次猛烈的多,钉头穿过了飓风的风墙,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紧接着赵本昌手腕一抖,锤头和锁链从外边螺旋翻卷,自下而上将整个龙卷风绑在了里头!

魁梧男子用力一扯,便将那大风扯碎,一瞬间,土原之上沙石落,风波定!

“你当真要与我星陨四牙为敌?”赵本昌的话有些色厉内荏。

说‘你’而不是‘你们’,有意识的将颜天逸身边那个来自素女观的流萤仙子排除在外,无非是觉得以一敌二胜算不大。

稍稍聪明些的人都听得出其中的不同。

人群中又有人道:“狼牙赵本昌以一敌二,这回怕是要吃瘪了,试炼结束之后,四牙一定会联手去找颜天逸的麻烦,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人道:“那却未必,颜天逸风相天赋极为出众,试炼之中好处又极多,等试炼结束,四牙再想要对他出手,只怕联手都未必留的下他了,这也是他敢于直接得罪赵本昌的底气所在。”

“颜天逸独得了一枚雀令,自用无虞,此时强出头,讨要雀灵,无非是为了这个流萤仙子,所谓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我欺!”

马上就有人翻白眼道:“小心祸从口出!”

相貌美艳的流萤这次笑得就有些开心了。毕竟颜天逸也算是给她涨了面子,而且她缺少的两枚雀灵如今眼看就要到手了!

颜天逸依旧不理会赵本昌,而是再一次回头,对着陈清白微笑道:“怎么样,考虑的如何?”

在场之人皆叹陈清白和赵本昌运气好,先是有人平白就送了六枚雀灵,后来眼看就要遭人抢夺,马上又有人出头作保。

颜天逸笑道:“两枚雀灵,解决了他之后,若有人再对你们出手,我亦会出手相助,如何?”

流萤仙子的眸子中已经有些不耐烦,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面对弱者的时候,从来没有半点强者的觉悟。

区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元丹初期,同他们费什么话?

陈清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能拖多久就多久。

他就是在等,等姜宁察觉到这边的异常,然后等他赶过来。

颜天逸挥出一道飓风再次逼退了赵本昌,他的诚意给的已经足够,可是陈清白却半点表态的意思也没有,渐而也就没了耐心,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道:“两位到底答不答应,若是不答应,那颜天逸这就走了!”

他自问给出的条件不算过分,跟没有强抢之心,对陈清白二人算是仁至义尽,眼看对方竟反过来把自己当枪使,拖延时间,心下也有些恼火。

“二位答应还是不答应,请给句明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颜天逸对二人已经好感全无,连带着语气都有些冷淡了。

赵本昌又是一只钉头锤甩了过来,颜天逸见陈清白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一闪身就躲到了一边,锤头直接奔着陈清白砸去。

他就不相信清白宁可被扫出试炼也要守着这六只雀灵不出手。

既然他如此不识时务,颜天逸决定,若是陈清白反悔,再求他出手,定要与他多讨一只雀灵来,虽然两人并不需要那么多,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另一头的陈清白眼看狼牙锤头逼过来,姜宁依旧未到,正要退而取其次,大声开口同颜天逸求助,却有一道剑光由远及近,‘叮’的一声刺在了锤头之上,便将那狼牙锤子给刺的变了方向,歪歪扭扭的砸在了一片空地之上!

姜宁的身形一眨眼就出现在了陈清白的身前,伸手拉他从地上起来之后,也没有去理会不远处的赵本昌,而是回头对着颜天逸笑了笑。

“这买卖,我们不答应!”

127章 日分又日合

“如此,那我们便走了!”

颜天逸拉着流萤仙子很干脆的就离开了。

他认识姜宁,起先的三枚雀灵还是从平穷姑娘手上换来的,当时姜宁就在那群人之中。

而当他试炼出来的时候,更是恰好见到了姜宁打败星极一层的守关人白冽的场景。

他并没有看到姜宁的剑术到底如何,但是这个人打败了守关人的事实却是不容反驳的。那样的实力,他当下未必有。

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也不得罪实力比自己强的人,此乃颜天逸处事的信条之一。即便这样会在流萤仙子的面前丢脸,他一样不在乎。

两个人相处,首先便要坦诚相见。若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尽管离去便是,也省的浪费彼此的感情。

“为何离去?”四下无人,刘萤的面色有些不悦,直接问道。

“那人我打不过!”颜天逸很光棍的道:“他有打败守关人的实力,又轻松把六只珍贵的雀灵送人,想必八门已经闯的差不多了,此时的实力怕是比初入水门时更强大数筹。”

流萤仙子皱眉道:“我们二人联手也斗不过?”

颜天逸道:“也许斗得过,也许不能,胜负应在五五之间。”

流萤脸上的不悦更甚,反问道:“既如此,还没打过,为何退避?大丈夫披荆斩棘,明知不可为尚且为之,只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便要退避,如何走得远?”

颜天逸道:“活得长才走得远。”

流萤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冷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分道扬镳罢!”

颜天逸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遗憾,更多的则是同流萤仙子一般的决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理念不同,多说无益。

只等那来自素女观的美貌女子走远了之后,颜天逸这才呢声自语道:“我在,便没有让你出手的道理。怎的你就不明白?”

流萤仙子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两人相偕相伴,便要风雨同担,我们女子,尤其是素女观的女子,从来都不是摆设!”

颜天逸一愣,只觉得终究还是自己错了。

而另一边,流萤仙子却是回到了姜宁他们这边,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很快她就走到了围观人群的最里面,双手抱臂观看事情的发展。

姜宁剑锋直指双持狼牙钉头锤子的赵本昌,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是自己捏碎了雀牌出去,还是我揍你一顿,然后让雀牌自己碎掉,送你出去?”

赵本昌怒极反笑,露出了一排森白牙齿,“我选择先揍你一顿,送你出去,然后再揍他们俩一顿,让他们把雀灵交出来!”

“看来,我们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宁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赵本昌的侧面,小灰轻松荡开了赵本昌仓促间交叉抵于胸前的双锤,反手就是一耳光直接甩在赵本昌的脸上。

雀牌一闪,赵本昌直接出现在了阙京城中立有巨大青铜九幽雀雕像的广场之上。

“嘶!”

土原之上,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赵本昌消失,雀牌碎裂。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是一耳光,便能要了他的命,所以雀牌不等姜宁的耳光完全落实,直接把赵本昌送了出去!

那些人想的没错,姜宁那一记耳光的力道只是落实了五分之一不到,若是完全落实,怕是会一巴掌将星陨四牙之一,元丹九层境界的赵本昌的头颅给直接从脖颈上扇落下来!

流萤仙子眸子微微眯起。

除了使用重剑的人之外,剑客从不以力量著称。

姜宁却凭借最直接的速度和力量一招打败了以力量著称,使用钉头重锤的赵本昌。

赵本昌虽是野修,天赋却不差,同她一般也是青色的元丹。她自问实力强于赵本昌,单打独斗想要胜过他却要在百招之后。颜天逸与她实力相当,也是同样的境况。

当下若是二人联手对抗姜宁,只怕坚持个十几二十招便要落败。

“看来这个姜宁在对付守门人的时候并没有出全力!”流萤仙子只得如此判断,她此刻虽与颜天逸分开,对于他的眼光见识却从不怀疑,他说二人联手与姜宁五五开,说明他见到的姜宁并没有使出全力。

如今再回头看,却是颜天逸的决定救了她们俩一回,若是真如自己所言二人联手对付姜宁,只怕此时她们俩已经站在广场上喝西北风了!

刘萤有些犹豫,刚刚分别,又马上想起了颜天逸那张俊美的面庞,想起了这段日子他对自己种种的好,犹豫顿时又变成了后悔。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回到他的身边,然后再同他道个歉!

今日分开今日和好,只算是闹别扭,性质还不算严重,可一旦隔了天,再想要挽回些什么,那就是山海之遥的漫漫长路了!

流萤仙子一转身就看到了人群的外面,颜天逸正一如既往的微笑的看着自己,嘴唇瓮动。

“是我错了!”

颜天逸没有出声,刘萤却读懂了他的口型,扑哧一笑,回以唇语道:“我听不见!”

“流萤仙子,是颜天逸错了,这厢给仙子道歉来了!”颜天逸双手一揖,声音清朗洪亮,在场的所有人皆回头,看到了那俊逸男子笔直的腰杆缓缓的弯下。

刘萤的眸子中有星光闪烁,亦低下头,轻轻施了个万福,狡黠笑道:“刘萤也有错,希望天逸君不与我这小女子计较才是!”

颜天逸脚下生风,瞬间出现在了刘萤的面前,霸道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四周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掌声和欢呼声。

看着这一幕,姜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清秀少女的面庞,那少女的鬓发间有一支黑色的桃花珠钗,耳垂还戴着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

“鹊儿,你在揽雀门中过得可好?”姜宁喃喃自语。

千里之外的青雀山,坐在青玉蒲团之上,刚刚踏入生虚四层的苏鹊无端打了个喷嚏,似有所感的扭头看向了北方阙京城的位置。

听师傅说,他此时已经在阙京城里开始了选拔赛第一轮的试炼。

“姜宁。”苏鹊喃喃道。

128章 业火缠黑衣

姜宁在雷相洞穴之中一直待到最后一日。

午间,吸收过了青色莲台的木系真元,这才慢悠悠回到了阙京城的广场之上。

平穷姑娘他们早已在青铜九幽雀的雕像下头等了数日。

姜宁刚一出现,少女就气鼓鼓的走上前来,“你慢死了!”

平穷姑娘兴冲冲拉着姜宁就往城西的方向去。季时语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站在原地,半点没有想要跟上去的打算。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姜宁被少女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一边跟着平穷姑娘快步走着,一边好奇道。

“登仙楼!”陈清平笑道:“姜宁,我跟你说,这个登仙楼前段时间来了一位叫做‘子明’的说书先生,一曲新编的‘参怨’哀绝凄婉,悱恻绵缠,怨先生横跨三千年的布局叫人叹为观止,筠姑娘更是在怨先生身边苦苦守候了三千年…”

姜宁笑道:“那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故事,能让我们清清欢喜至此。”

陈清平的脚步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自然,回头狐疑的围着姜宁转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姜宁巴拉掉了额头上的小手,没好气的瞪了平穷姑娘一眼,“你干嘛呀?”

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打了个转,盯着姜宁的眼睛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姜宁有些不明所以。

平穷姑娘又盯着姜宁瞧了半晌,瞧得他有些发毛,终于还是放过了他,狡黠一笑:“算了,本姑娘不和你这姜丝计较,我们登仙楼听书去!”

姜宁翻了个白眼道:“莫名其妙!”

阙京城人口众多,势力驳杂,各行各业发展的非常不错。

其中人流量最大,信息集散最多最迅速的地方当属酒楼客栈无疑。

加上这段日子又陆续又不知凡几的修者交了入城费,走过四门,来到了城里观看由王朝举办的全国范围内最盛大最有权威性的选拔赛。

不到辟谷出尘的超然境界,是个人就要吃喝拉撒睡,整个阙京城中的酒楼这段时间都是爆满,生意好的不得了。

整个东庭域,无论南北,凡是生意好的酒楼,大多喜欢请一些清倌儿乐师或者是说书先生来暖场吸客,酒楼多赚些茶水吃食的钱,那些颠沛流离的说书先生们有个驻地,也省了四处奔波朝不保夕苦楚,既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一日三餐也管饱,每日还能赚些多少不定的赏钱,算是双赢。

更何况这些修仙的大爷们向来不喜欢带黄白俗物,若是故事讲的好,小曲儿弹得妙,打赏起来,动辄就是比真金白银更加贵重的元液。

几滴元液对于元丹星极的修者来说只是毛毛雨,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可就是延年益寿治病救人的万能良药了,运气好的,指不定便能就此超凡脱俗,一步踏入修行者的世界!

“这个叫做子明的说书先生乃是一介肉体凡身,铸魄一层都没有,听说还不是阙京本地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进入城内的。”平穷姑娘一边走,一边同姜宁说道。

阙京城不同于南唐其他的地方,这里除了自古就定居于此的人之外,鲜有凡人能够进来,几可算是一座专为修者建造的城池。在这里,凡人和修者的比例几乎达到了五比一!

五个凡人之中就有一个是修者,这在南唐王朝其他的地方是不可能见到的场面。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对于凡人来说,一千滴元液价值不菲,已经算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

这个叫做子明的说书先生既非本地人,又不是修者,却能够进入到阙京城。

姜宁心道:“世事皆有因果,这个子明先生能以一凡身入得阙京城,那他来登仙楼说书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而其中定然隐藏着某种必然!是谁送他进来的?又是谁让他道登仙楼说书的?”

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姜宁还是成功被平穷姑娘勾起了好奇心。

子明先生背后那人究竟想借着他的口说些什么故事呢?

“看来这名为‘参怨’的故事,有必要好好听一下呢!”姜宁已经联想到了前段时间发生的某些事情,具体是否与那键事情相关,就要看那位说书先生讲的是怎样一个故事了。

登仙楼也不知是城西哪个家族的产业,飞檐斗拱,宝殿珠楼,修建得颇为不俗。

在这寸土寸金的阙京城里,占地面积颇大也就算了,建筑之堂皇华丽比起皇族的宫殿都不逊色半分,实是有些逾距了。

偏偏不论是皇族公卿,还是御史言官皆对此视而不见,以至于许多人私下里都猜测这登仙楼背后的主人定然是皇族无疑。

只是登仙楼向来由掌柜的打理上下一应,真正的大老板却藏在幕后,从没有在人前露过脸。又或者说,此人也许其实有许多人都认识,只是没人知道他或者她就是登仙楼的主人罢了。

平穷姑娘拉着姜宁进来的时候,楼上楼下皆已坐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在土原之上见过的熟面孔。

陈清平对着姜宁投去了一个抱怨的目光,姜宁讪讪一笑。

进入土原之上的五万多人,姜宁算是最后出来的那一批,他离开土原空间的时候,尚留在空间之中的人已经不足一百。出来的那些人,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有许多都闻风来到了登仙楼听那子明先生讲故事。

“前几日这里都还是有空位的!”平穷姑娘瘪嘴道:“都怪你,出来的太晚,现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故事在姜宁他们进入土原之前就已经开始讲了,到现在都没来登仙楼听过书的人,大多都是前来参加试炼的,尤其是这试炼的最后一日,出来的人最多,姜宁又出来的晚,登仙楼的位置虽多,也架不住前来听书的人更多,不到午时就已经没了位子。

姜宁翻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黄皮酒葫芦,瞧那模样,同在陵州城拍卖场卖给白星芷的那一只无甚区别,里头装了满满当当的液体,不是雪琼脂,而是元液。

平穷姑娘愣了一下。

姜宁的怀里平平,根本不像是塞了东西的样子,他这么一摸,却摸出了一个葫芦来。

想要涉及到空间规则,起码也要倒了地器境界才有可能,姜宁一个元丹显然做不到。

“难道,他竟有储物的秘宝?”陈清平瞪了姜宁一眼,此地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穿,以后少不了要惹麻烦。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一瘸一拐从幕后走出来的说书先生,便是无意间瞧见这一幕的,也并没有深思,人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而已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陈清平能够素日里大大咧咧,姜宁没想到她竟能注意到这一节,顿时觉得有些失算。

这是他近日里琢磨出来的小手段,可以不用全身都进入虚土小世界中,只伸进去一只手,操控者小天地的力量,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带出来。

本只是想拿些元液出来买两个座位,再上些个酒菜的,不想却被平穷姑娘给发现了。

转念一想,姜宁又哑然失笑。

这丫头在洗剑阁外面同自己比试的时候可是傻呆呆就把几十把灵器飞刀在众目睽睽之下亮了出来,尚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回倒好,为自己担心起来了。

姜宁笑道:“人啊,表现的越自然,越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倒是你这般鬼鬼祟祟的模样,叫人看了反而心生疑窦。”

陈清平白了姜宁一眼,心道此事哪是在这里说得的,空间秘宝的事情等会儿出去再问不迟,笑道:“你还是先给我们找个坐的位置吧!”

“这有何难?”

姜宁微微一笑,带着平穷姑娘走到了背剑的冷面男子的旁边。

别的地方皆是坐得满满,只有那黑衣的背剑男子,桌边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登仙楼里头有好多后来的人都只能站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过来坐在那黑衣男子的面前,实在是那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冽的煞气,已经隐隐有些半透明的寒冷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烧!

平穷姑娘眼皮子一跳:“业火!”

黑衣男子冷笑点头。

陈清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小手有些发抖。

所谓业火,佛家和道家的传说极为相近,佛教谓恶业害身如火,道家则是指地狱焚烧罪人之火。

无论佛道,业火皆是大恶之人身上才会出现的东西,杀个几十万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不可能有业火加身,这家伙区区一个星极境而已,莫非杀了上百万的人?

姜宁拉住了平穷姑娘的小手,将她带到了身边坐下,这才笑道:“别怕,那黑火虽是业火,却也不完全是,若我所料不差,那火乃是传说中的寒斫黑焱!”

背着大剑的黑衣男子眉头一挑。

“敢问兄台,我们二人可否坐在这里?”

黑衣男子沉默了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

129章 三千年始末

“知道还敢过来?”黑衣少年先是答应了姜宁二人坐在这边,当下却又冷笑质问,看在平穷姑娘的眼里就有些喜怒无常的感觉了。

姜宁笑道:“祖之罪愆祸及子孙,说到底,阁下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姜宁如何不敢?”

“姜宁,姜宁。”那黑衣男子念叨了几遍姜宁的名字,似乎在脑海中搜寻这什么,很快他就想到了答案,依旧冷声冷气的道:“青玄,姜宁?”

“呵呵,应该说是青玄的‘叛徒’姜宁!”姜宁自嘲一笑。

平穷姑娘自坐下之后就一直在想姜宁先前的话。

“寒斫黑焱。”陈清平黛眉深锁,在心中不断地默念。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浅薄的印象,似乎在更早的时候就听某人提起过,只是日子久了,记忆变得有些模糊,每每觉得自己就要想起来的时候,下一瞬那感觉就像一只鱼儿,从明澈的浅水又游到了幽暗模糊的深水之中,再一次功亏一篑。

黑衣男子闻言终是一笑:“青玄的弃子和寒族的倒霉蛋,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姜宁笑道:“我幼时也曾这般怨天尤人,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娘亲,哥哥姐姐,我却是个无人收管无人疼爱的小乞丐,可是有个娶了媳妇儿还爱吃肉的和尚教了我八字真言,阁下可知是哪八字?”

交浅言深乃是忌讳,何况是姜宁这一副上来就要教做人的语气。

黑衣男子收敛了笑意,又恢复了先前那张有如万年不化的冰山模样。大有姜宁说错半个字就出剑的感觉。

姜宁不为所动,依旧笑道:“福来不喜,祸到不忧。做得到这八字,才算得上是真人!”

修者境界达到元丹便是小真人,星极则是真人,而法域境便是大真人。

星极境修为的黑衣男子在常人眼中已是个货真价实的真人了。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不在物外,如何超然?你做得到?”

姜宁摇了摇头,笑道:“如今还不能,只是在努力做到而已。当世之人,修体修气修神,却独独不修心,修行路上,瘸着腿终究是走不远的。”

黑衣男子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更没有动手,而是叫小二上了酒,亲自给姜宁满上,郑重的举杯敬酒道:“请!”

姜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还不知阁下的大名?”

“寒涌!”

黑衣男子自报姓名之后,脚步匆匆,转身离去,那子明先生才刚刚出来不久,连怀里的琵琶都还没调好音,更没来得及讲故事。

平穷姑娘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到那寒涌的来历,忽的见他起身离开了,这才不再搜肠刮肚的乱想,好奇道:“说书还没有开始,那家伙怎么就走了?”

姜宁洋洋得意的笑道:“许是经我方才这么一番指点,心中已经有了一番明悟,跑回自己住处趁热打铁修炼去了,指不定下一次再见,那家伙就星极五六层了呢?”

“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平穷姑娘鄙视的‘呸’了一口。

“当!当!当!”

金锣三声响,先生把话讲。

整座登仙楼,听到了那子明先生的身旁童子的锣鼓声后,知道说书要开始了,渐而熄了交谈声,安静等待着下文。

姜宁也回头看向了那子明先生。

一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眉间如雪鬓如霜。一双眸子浑浊无比,还爬满了血丝,一看便知实力极度的不好,距离瞎掉都不远了。

姜宁好奇道:“不是说这说书先生得了不少元液赏赐么,怎么不自己用他个一两滴救命?观他那羸弱气息,只怕活不过三年了。”

平穷姑娘眼中似有泪珠打转,道:“先生托人把赚来的元液都寄回老家给自己那垂髫重孙儿了,一滴都没有留给自己,说是古稀朽迈之年,生而无趣,不愿苟延性命,只想着后辈能够出息点便于愿足矣。”

姜宁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都说这日光之下并无新鲜事,可这些老生常谈的无私亲情,每每听来,总能让人感触万分,忍不住要拘几把泪出来。

枯手拨弦,乐声起。

起先是一首诉尽人间美好,醉人心脾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出自剑主李太白手的《清平调》,伴随着老人娓娓道来的低沉嗓音,静静的诉说。

“那一年,寿已三十万载的金参化作人形,唤曰洛翎,终日徜徉于山水之间,与鸟兽为伴…,这一日,有采桑织锦的少女玥儿到山里去为病父寻找救命的人参,二人于清水河畔的山脚之下偶遇,少女遍寻不得,坐在河边青石之上踢水解乏,正巧被洛翎看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老人的嗓音沧桑低沉,却有一股随着年岁积淀下来的醇酒韵味儿,连带着那听起来略微有些俗套的初见故事都显得格外的引人入胜。

明明是第二次听,平穷姑娘的神情却显得比头一回来的姜宁还要认真投入。

指下节奏由清越明快陡然变得低沉凝重,《清平调》甫一收尾,马上换成了一首凄凉压抑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良人美眷总遭天妒,玥儿身上沾染了洛翎的参气,回家的时候,被浸淫寻参秘术的法域境大高手熏风大真人偶然发现,心流念转,一计顿生…”

听到这里,姜宁眉头一挑,这故事虽然换了个名字,却与那万家老祖黄云大真人和织女秦川之间的事情有何不同?

“参怨,参怨,既然要旧事重提,总该给些下文才是,看来是那人成功逃遁之后,对王朝草率定案给出的说辞并不满意,故而来了这么一出,在万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要将这千年来的恩仇始末一并公之于众,好叫这千年的恩怨彻底落下帷幕。”

姜宁嘴角勾起,事实上几个月前他虽然身处其中,却总有种不见庐山真面目的朦胧感,眼下既然有人愿意把真相大白于世,他也想听一听自己前段时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个‘局’!

130章 认个孙女儿

一曲《定风波》收尾,故事落下帷幕,平穷姑娘热泪盈眶,姜宁则是豁然开朗。

事情的原委始末姜宁已经尽数知晓,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世间尽是些算不清楚的糊涂账,想不明白的糊涂事儿。

姜宁佩服的人有三,怨先生,黄云大真人,还有最后放走怨先生三人的那位神秘的供奉。

怨先生精巧的布局能力比起先前山阴郡中陈家的家主陈万山丝毫不差,而且不论是修为还是布置地字阵法的宗师境界都不是刚刚踏入星极境的陈万山可以媲美的。若是仓促入局,在姜宁的心中怕是唯有季时语这样的人才能够抽丝剥茧理清楚,否则的话就唯有通过不可抗力进行碾压。

怨先生乃是半妖,将来如何实在不好说,但是陈万山,抛开个人观感不说,这样的人一旦给他机会给他平台发挥才能,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崛起,并且能将手头的资源发挥到近乎极限的地步。

至于黄云大真人,明知秦川母子心中怀有刻骨仇恨,却依旧没有下杀手,未必是他想不到自己这个举动在千年之后会给家族带来怎样的灾厄,否则他也不会刻意留下那一截金参给后人。能够修炼到法域境的大真人更是心坚如铁,更不可能是临时动了恻隐之心。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老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秦川母子升起过恶毒之心。

既如此,黄云大真人又为何非要吃掉金参不可呢?

姜宁的神情有些复杂,三千年前的隐秘他也多少知道一些,自然是听那胖子师傅偷偷讲起的,黄云大真人得了金参进阶道地器境界之后并没有过太久的逍遥日子,很快,那人的大军就打到了当时的黄云城,如今的阙京。黄云大真人死战不退,形销道陨。

这也是万家经过了如此悠远的时光,甚至在改朝换代之后依旧能在阙京城站稳脚跟的原因。都是祖上用鲜血积攒的功德声望啊!

至于第三个人,如果姜宁猜的不错,当时如今阙京城中的一位天纹巅峰的供奉。

能而不能,是为大能,见而不见,是为大彻!

不拘泥人妖之别,放走怨先生,一句‘好自为之’,道尽了那位供奉的广博胸怀和一颗善心。

易地而处,姜宁不认为自己一定做得到。

子明老先生一手按住琵琶弦,浑浊的眼睛中有异样的光芒闪动,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身体佝偻的愈发严重,显得老态龙钟,似乎演奏这一曲‘参怨’用尽了所有的精气神,有些踉跄的倒退,直到一手扶住后头的一张酒桌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姜宁道:“照这样下去,这老先生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油尽灯枯了。在家子孙绕膝颐养天年多好,这却是何苦来哉。”

平穷姑娘的眸子中有些不忍的情绪,沉默了半天还是幽幽道:“既来了,总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

姜宁一笑,人生不如意事常多,人生不由己事亦如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知与不知,无甚区别。大抵又是那‘怨先生’的手段。

登仙楼这几日的生意十分火爆,客人比肩接踵前来听曲,其中也不乏有心人,听完故事之后回去一寻思,就琢磨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很快,就有人把‘参怨’的故事同前段时间孩子走失,万家覆灭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阙京城中顿时掀起了一股暗流,传言四起,皆说这‘参怨’才是先前万家覆灭一事的正解,而京兆尹的高陵不过是瞎猫撞了死耗子,被人从头到尾牵着鼻子来回跑的小丑罢了。

一时间,高陵和齐芳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名声顿时付诸东流,堂堂法域境大真人,竟还被人暗地里取了个‘木偶知府’的可怜绰号,嘲笑他做了别人牵线的木偶而不自知。

高陵这段日子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齐芳做他师爷的那段日子实实在在帮他解决掉了不少棘手的问题,否则也不可能得到他的信任。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几乎遇事必先征求齐芳的意见,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确实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手段。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万家一事上,虽然中途齐芳的某些推断虽然略显偏颇,他也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眼界思忖不足所致,再加上那万家万仞山和李家的李崇西几乎是步步走入乌仇设下的拳套之中,齐芳所言竟每每都能中地,这让他更加把齐芳视作良师益友般的知己存在,不仅对他没有半分的怀疑,就连作为法域境高手,作为阙京城父母官本应有的那一点谨小慎微的心思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就算传得再逼真,没有如山铁证,从王朝的角度出发,就只是一个构思精巧的故事罢了。

加上这些传言对于齐芳自己在阙京百姓心中的声望几乎有毁灭一般的打击,再回过头来把他说成是‘怨先生’的帮凶就显得有些牵强附会了。

毕竟他若真的聪明至此,怎么会不把自己的利益和安危算进去?

是以,当高陵从属下那里听过了登仙楼‘参怨’这一版的解释之后,虽然对齐芳起了疑心,却不好光明正大的质问他,试问有哪个人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糟心事情?

不同于高陵,姜宁几乎可以确信,齐芳一定和那怨先生又关系,即便不是他的下属,也定当有些不为人知的合作,这一点,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发现了。

齐芳也是‘参怨’一事,走到现在,姜宁心中唯一的一个疑团。

“哼!”姜宁心道:“之所以独独没有把齐芳的事情讲出来,想必是因为他参加了这一次的选拔赛,如此说来,他并不是那‘怨先生’的人,两人之间不过是达成了某些共识而已!”

土原之上,姜宁也曾经远远的见过齐芳几次,这个人的修为虽是星极,却并没有真的给他很危险的感觉,倒像是季时语一般,笼罩在迷雾之中,叫人有些看不清罢了。

一日光景如水流过,第二日,也就是二月初一,一干试炼者早早的就从城中各处的酒楼客栈里走了出来,来到了铜雀伫立的中央广场之上。

这一次,五万的人少了一半还多!

姜宁环视了一圈,瞧那广场之上比起半月前松散许多的站位,估摸着也就是两万两三千出头的人数。

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梁松鹤看起来是真的十分喜欢陈清平,姜宁觉得,他约莫是真的把平穷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儿。

老人一出现就站在了姜宁和陈清平的身边,毫不见外的揉了揉那丫头的小脑袋,惹来平穷姑娘一阵白眼。

“老头儿,你这么闲的吗”平穷姑娘一把甩开了老人的手,没好气道:“赶紧的,不是说我们通过了考验之后,有一次在‘银雀台’之上修炼半月时间的机会么?”

老人答非所问,笑道:“老夫的孙女儿也同你一样,不喜欢叫我爷爷,总爱老头,老头的大呼小叫,每每如此,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免不了就要教训她一顿,可是啊,我从来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欢喜的紧嘞!”

梁松鹤脸上有些缅怀的神色,姜宁察言观色,立即就有了不好的猜测,对着平穷姑娘挤眉弄眼,想要阻止她顺着话头问下去。

“你是不是有病?”平穷姑娘瞧着姜宁嘴歪眼斜的滑稽模样当即就给了他一肘子,“大白天的,装什么鬼呢?”

梁松鹤哑然失笑。

神皇陛下要他重点关注的这个少年确是个心思玲珑反应快的孩子,奈何身边这小姑娘一派天真,完全没能会意,瞧着姜宁那副着急上火却又只能憋着的郁闷模样,老人顿时有些开怀。

“你笑什么?”陈清平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没什么!”老人摆了摆手,一脸‘真诚’的道。

“哼!装神弄鬼!”平穷姑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头儿的鼻子,没好气道:“老头儿,你很烦呐,你那么喜欢你那个孙女儿,找她去呀,别来招我,听到了吗!”

姜宁暗道一声‘糟糕’,但瞧了瞧老人平静的面色,马上又放下了心来。

梁松鹤面上依旧笑着,眸子里却有深沉的悲伤积淀:“那丫头,二十多年前就不在了。”

平穷姑娘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姜宁先前挤眉弄眼实在阻止自己问些不该问的东西,只是这会儿知道已经晚了。

少女敛眉,瘪着嘴,扯了扯老人发黄道袍的袖脚,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老头儿,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老头子还要谢谢你呢,若不是丫头你,这天长日久的,都快忘了她的模样了。要怨,也是怨我这个做爷爷的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孙女儿,与丫头你没有关系。”

姜宁如何不知老人的心思,更有在阙京城为平穷姑娘找个靠山的打算,当下就笑道:“既然老先生如此喜欢清清,不妨认了她作孙女儿…”

老头子闻言大喜,心中越发觉得姜宁这股子的伶俐劲儿讨人喜欢,有些期待的对着平穷姑娘道:“可以吗?”

131章 名声真好用

“这个嘛,”平穷姑娘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眼珠子一转,狡黠的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老人失笑,“但是呢?”

平穷姑娘笑了,露出了嘴角的小酒窝,“老头,你还蛮上道的嘛!”

“那是。”老头子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陈清平笑道,“但是嘛,老头你得教我几手看家的本事,”转而指着姜宁道,“起码要打得过这条姜丝才行。”

姜宁笑道,“虽然有老先生教你,但是平穷姑娘你想要赢我,也不是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梁松鹤笑道:“有老夫在,这小子哪里敢欺负你,你要是肯做老夫的孙女儿,看家本事自然都教你,绝不藏私,但是想要打赢这小子,尚需三五年的功夫慢慢调教才行。”

平穷姑娘鼓起了樱桃小口,没好气道:“打赢区区一个姜丝,竟然还要调教三五年的时间,看来你这老头也没什么真本事嘛!”

老人家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差点没一口气给背过去。

良久之后,老人这才拍了拍胸脯给自己缓了缓,指着姜宁好言解释道:“姜宁这小子可不简单,虽然只是元丹五层的修为,但是一般的星极五层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便是最近阙京城那个声名鹊起的齐芳,也远远不能同这小子相比。老夫暗中观察了他很久,论天赋,论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以及出招时机的把握,临场应变还有招式的随机组合创造,这小子在本届选拔赛的五万人中都可以说无人能比,除了修为有些低之外,老夫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你这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想要赢他很容易的么?”

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头,你现在是要收我做孙女还是要收他做孙子呀,怎的一个劲儿夸这个死姜丝,难道我比他差很多么?”

姜宁心道,老先生你也真是的,同平穷姑娘讲道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老头儿终于开窍了,当下就讪讪笑道:“不,不,不,丫头你的天赋也不错,尤其是你的那些飞刀,使得相当有灵性,其中几种暗器手法乃是凡人江湖中不可多得的法门,被你这般灵性的套用到修者的战斗之中,深得老夫之心。”

梁松鹤这一招看菜下碟用的恰到好处,真正说道了平穷姑娘的心坎儿上,少女的小脸儿上头都好像有嫣红的桃花儿绽放!

老头子眼见用对了法子,趁热打铁,说得更加卖力:“丫头你如今学习的招式驳杂,路数繁多,却多有些断章取义,江中杳水之嫌,尚且没有形成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完整体系。你与人交手,招式切换,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流畅,但是实际上却总是不能圆融如意,心到手到,这便是你与姜宁这小子的差距所在,别人未必看的出来,但你若是同这小子交过手的话,想必对于老夫的话应当深有体会才是。”

平穷姑娘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老头子虽然说话有些啰嗦,仔细想来却是句句在理。

她的功夫并没有什么特定的路数,糅合了凡人武学和修者技击之法两家之长,所学驳杂而不精。

正如梁松鹤所言,以前同别人战斗或者比试的时候,陈清平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刀法招式有什么不妥,但是遇到了姜宁之后,她就开始屡屡吃瘪,这段日子,闲下来的时候她也没少找姜宁切磋,但是每次两人打起来,她都觉得非常的难受。

总有一种招招慢姜宁一拍的憋屈感。

两人前前后后交手了不下十场,她从来没有越打越酣畅淋漓的那种感觉,而是越打越难受,总觉得有力使不出。

姜宁微微一笑,这一幕落在了老人眼中。

梁松鹤很快也笑了,心道这小子之前和这丫头比试的时候,总是招招快平穷姑娘一筹,先前他不以为意,只当是两人之间的一场普普通通,自然而然的较量。

此时再回过头来想想,这小子何尝不是有意识的让陈清平早些体会到自己刀法之中的缺陷。

若果说之前盯着姜宁的一举一动乃是受了神皇陛下的命令,那么当回到当下,梁松鹤就是确确实实对姜宁生出了一点好奇和一点兴趣。

这小子实在是招人喜欢。

老人思忖了片刻,循循善诱:“不妨告诉你这丫头,老夫从年轻时候到如今,走的便是同你当下一般无二的路子,学竟天下,然后融为一炉,煅烧出一枚属于自己的道果出来。这世间比我梁松鹤厉害的大有人在,但是当下八域之中,走我们这条路子的人中,老夫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你若想要早些赶上姜宁,认老夫做爷爷,跟着我修炼,乃是对你来说最快最有效的道路了!”

平穷姑娘没好气道:“你说的天花乱坠,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姜宁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摸清了这老人的来历,恭敬道:“松鹤道人梁松鹤,原来先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松鹤道人!”

平日里老人是不喜欢有人胡乱吹捧的,但是当下听着姜宁的恭维却是颇为受用。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欣慰的点头道:“没想到你们这些后辈之中,竟也有人知道老夫当年的名头!”

陈清平听到‘松鹤道人’这四个字的时候也是楞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南唐的前辈高人之中,平穷姑娘最为敬佩最为喜欢的人物,不是挽狂澜于既倒的神皇陛下,不是揽雀门的宗主南宫雀,不是战死于黄云城下而不退半步的黄云大真人,亦不是铸剑大家,洗剑阁关颖小姨的的爹爹,洗剑阁中兴的阁主关山月,而是这个在后辈之中名不见经传,在前人之中却是一个励志传说的松鹤道人--梁松鹤!

不为别的,只因那老人乃是自己前进道路上一座最为高大伟岸的丰碑!

一把搂住老人的胳膊,平穷姑娘欢快的摇晃着,显得特别兴奋。

“爷爷!”

“哎!”梁松鹤老怀大畅,心道:“以前总觉得名声乃是拖累,没想到这么好使来的!早知道上来便自报家门了,哪里还用费得如此一番功夫?”

132章 找把椅子坐

平穷姑娘随随便便就捡来一个天纹境九层的大能爷爷,叫广场上的数万修者好生羡慕。

姜宁嘿嘿一笑,这次考核历时半年,关卡众多,也不知会经历什么样的麻烦和危险。他自己底牌众多倒是没什么所谓,原本担心的就是平穷姑娘一人的安危而已。

如今陈清平认了这么个便宜爷爷,且不说梁松鹤会教她什么高深的本事,作为天纹九层的大高手,又是他们此次考核的总教官,想来在未来数月的考核之中,平穷姑娘基本上是不会遇到什么来自参赛者的麻烦。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有人言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这么一尊大神在身后坐着,谁敢不给面子?

“好!好!好!”老头子得了孙女儿心花怒放,笑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梁松鹤摊手,手心出现了一个非金非玉,质地莹润的符牌。符牌之上,刻有一朵七彩小云图案,甚是精巧美观。

姜宁不认得梁松鹤手中的符牌,但是他认得那符牌的材质。

麟角!

儒教圣人有言载于《礼记·礼运》第九,“麟、凤、龟、龙,谓之四灵。”

麒麟一族,作为四灵之一,自古便是祥瑞的象征。

“牡曰麒,牝曰麟。”雄性叫做麒,雌性则叫做麟。

传说麒麟成年之后会有一次双角角质脱落,生出新角的过程。

旧角完全脱落之后,麒麟并不加以理会,而是任由它们遗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若他日有缘人能够找到,那便是说明此人的运道旺盛。

而麟角则被视为好运的象征。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平穷姑娘的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老头子对陈清平的反应很满意,笑道:“老夫既然认了你这么个丫头做孙女,自然不能红口白牙说空话。这枚麟角云符就当做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了!”

平穷姑娘早就等不及了,立马将那七彩云符抓到了手中仔细把玩。

梁松鹤笑道:“这枚麒角云符之上雕有七彩孕神阵法,贴身佩戴,一来有辟邪转运的功用,二来可以时时温养魂灵,壮大神魂,可保你神识清明运转无碍,钻研刀法和修行之时亦能帮助你集中精力,潜移默化的提高悟性。”

“谢谢爷爷!”平穷姑娘对那七彩云符爱不释手,小嘴巴也跟着如抹了蜜一般。

老头子开怀的捋了捋胡子,笑道:“好了,爷爷我也该去办正事儿了!”

一瞬间出现在了广场中央,老头子并不算多么洪亮的声音随着强劲有力的灵力扩散到了整片广场。

“第一阶段的考核已经结束,今次通过地火风三考的共有两万三千人,尔等将会获得进入银雀台修炼半个月的机会。”

人群中一片哗然,一部分是因为可以进入银雀台中修炼的兴奋,还有一部分则是有感于此次选拔赛的难度之高。

往年的选拔赛,五万多的参赛者,在第一关被刷掉的人往往一万五都不到,而今年在第一关直接就打下去了一半还多的参赛者,关卡难度不可谓不高。

但是相对的,今年的奖励比起往年来也要好上不少,非但在通过了关卡之后给与奖励,等到通过了地火风三考之后,还有银雀台这么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宝贵机会。不少人都已经摩拳擦掌希冀着可以在未来十五天的修炼之中去的一番不错的成果。

姜宁当然也是如此。

《三千尺》的后三招将您至今没有练成,银雀台是一个上佳的机会。

梁松鹤笑眯眯道:“你们这些小子估摸着也没有耐心听我这个老头子废话,就让老头子我直接送你们过去!”

老头子大袖一挥,整个广场的地面都亮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脚下传来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紧接着身体周围的空间中也传来了同样的波动,眼前一花,数万人就同一时间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姜宁环视四周,除了攒动的人头之外便是一片虚无,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水波,每走一步,地面上就会有银白色的涟漪泛起,一圈一圈的向外荡漾。

灵影生发,姜宁的手中很快就有一个乳白色的灵力水球生成,凝结的速度比起在阙京城内要快了数倍。

水球在姜宁的手中化作了一个苹果的模样,姜宁一口就将那元液凝聚而成的苹果吞了下去。

“灵气化雾,充斥了整片空间,这里怕就是那传说中的银雀台了!”

许多人进来之后,也同姜宁一样,很快就感受到了这里浓郁到几乎饱和的灵气含量,直接就在原地盘膝坐下,打坐修炼了起来。

平穷姑娘一手捏着麟角云符,笑道:“那还等什么,直接开始修炼吧!”

“先别急着修炼,”姜宁笑道:“跟我来!”

“喂喂!去哪儿啊?”

白茫茫的空间之中没有日月星辰,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姜宁带着平穷姑娘朝着一个方向一路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依旧没能走出这片白色的空间,但是在他们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把椅子,银白色的椅子。

椅子上面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波动,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有想要坐上去的冲动。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把椅子?”平穷姑娘狐疑的看着姜宁。

姜宁笑道:“我有方圆六十里的虚土,放开灵影,自然而然就知晓了!”

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你的灵影可以覆盖整个东庭域?”

姜宁无奈的叹息一声,心道,‘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算了,你不说我还懒得听呢。”平穷姑娘撇了撇嘴,“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姜宁笑道:“自然是坐椅子啊!”

平穷姑娘皱起了眉头,狐疑的道:“这椅子是什么呀?坐上去有什么用?”

姜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平穷姑娘气恼道:“不知道你还让我做万一是个陷阱呢?”

姜宁笑道:“所以才让你坐呀!”

飞刀出鞘,平穷姑娘习惯性的攻向了姜宁的下三路。

俩人在原地打闹了半天,姜宁察觉到有人在往二人这边过来,双手挡在胸前,讨饶道:“停!停!我认输!”

平穷姑娘子母刀刀锋指着姜宁,逼问道:“老实交代,这椅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姜宁认真的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平穷姑娘作势要打。

姜宁连忙道:“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平穷姑娘收回了刀锋,道:“那你接着说!”

姜宁道:“那椅子被一种特殊的气息笼罩,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并没有危险,而且椅子周围的灵气浓度已经近乎实质化。坐在那上头,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平穷姑娘怀疑道:“你怎么知道这椅子上头没有危险。”

“我就是知道。”姜宁心道:“该死,提前没有想要说辞!”

他的紫金元丹能够感应到危险的气息,故而能够确认坐在那椅子之上并无大碍,但是这件事情除了虚土小天地中的木棉那帮人之外,其他的人并不知道。姜宁暂时也没有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打算。

“好吧。”陈清平撇了撇嘴,也没有继续追问姜宁,他既然有自己的秘密不愿说出口,她也就不再强求。

三步并作两步,平穷姑娘直接来到了银白色的椅子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且慢!”姜宁的身后有仓促的声音响起,但是为时已晚,陈清平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头。

陈清平坐在椅子上的一瞬间,那看不出材质的白色椅子就如一座白色的蜡像一样融化,流淌而下。

紧接着,那流淌下来的‘蜡水’就化作了一层层乳白色的隔膜,如大茧一般将平穷姑娘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其中。

一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的男子背着一把大刀急速从远处逼近,飞行的途中抽出了大刀,双手持刀,高高的举起,有一道强大的刀气匹练直冲而下,迅猛的朝着那将平穷姑娘包裹在其中的白色大茧劈下来!

姜宁可不能坐视不管,随手挥出了一道剑元,不多不少,刚刚好把那道刀气完全抵消。

“我的白银基座!”那人恨恨的瞪了姜宁一眼,一刀不成,那乳白色的大茧就已经完全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事已至此,那男子也没有再同姜宁纠缠,略微站在原地感应了一下,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白银基座!”姜宁喃喃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想来就是平穷姑娘先前做下去的那把椅子了,瞥了眼青色练功服男子的背影,姜宁自语道:“看来这家伙是个老手啊!”

走到道那白色大茧的跟前,姜宁那指头在大茧上扣了几下,触感柔软,却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这让姜宁心中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喂喂!陈清平,听得到吗?”姜宁嘴巴朝着大茧大声道。

也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觉,姜宁发现那白色的大茧微微动了那么一下。

“你先在这里头呆着,我也要去找一把椅子坐了!”姜宁对着大茧喊道。

133章 我妹不错吧

灵影一开,姜宁就确认了周围的情况。

白色的大地之上,姜宁速度开到了最大,脚下踩着小灰,直接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以平穷姑娘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六十里方圆的地面上,算上陈清平坐下的那把,一共只伫立着十一把白银基座。

姜宁没有去距离此地最近的那一个,因为先前那个青色练功服男子已经往那边去了。

如此行事,倒不是担心自己追不上或者打不过那人,只是单纯的不想麻烦。反正当下他去的这个方位一共有三个白银基座眼下都是空着,依他的速度和距离那些基座的远近来说,随便坐哪个都行,根本不用劳心费力同别人争。

事情也正如姜宁的计算,一直等他来到了一把乳白色椅子的跟前坐下,也没有人来到这三把椅子的附近。

白色的‘汁水’化作一层层大茧,把姜宁结结实实的包裹在了里头。

就像一根大粽子。

奇异的是,明明眼耳口鼻皆被这汁水紧紧包裹,可姜宁不但能够听见外头的声音,而且依旧可以呼吸,更能看见外头的情况,只是独独说不了话。

一股奇异的白色暖流不知从何处生,却笔直的从头顶百会穴而入,一直流淌到了眉心的泥丸宫之中。

许久没有动静的虚土小立方微微抖了抖。

姜宁也不抵抗,既然是奖励环节,体内的紫金元丹也没有示警,八成就是好事。

暖流在泥丸宫中打了个转,突兀的分成了两股,一股留在了泥丸宫中,化作了一汪小水潭,原本悬浮在空中的虚土小立方马上就落了下来,沉入了水潭之中。

至于分流出来的另一股则是顺着经脉接着往下流,一直流进了生出一株小树幻影的玄关祖穴之中。

恍惚间,正在内视的姜宁好像看到了那小树的根须从虚空中抽出来了几根,一下子扎入了那股暖流之中。

泥丸宫中的那一汪水潭还在,可是玄关之内的那一股暖流很快就消失殆尽。那原本瞧着弱不禁风的细瘦小树隐约间好像长粗了那么一点,小小树冠上的叶子约莫也多了十几片。

《三千尺》第五剑--相思剪!

姜宁的心中无端的浮现出了第五剑的招式!

曾有大真人李煜言‘剪不断,理还乱!’,世人皆言‘难解是相思!’

这第五剑的相似剪,却反其道而行之,偏要一剑断情,斩断相思!

恰是因此,姜宁练习这一招数个月,却总是没有一丝成效。

练剑之人无法断情,如何剑下相思断?

姜宁私心里觉得,这一招,对他来说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是反过来想了想,《三千尺》的创始人,剑主李太白分明就是个多情的风流剑客,一生共娶了四位妻子,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又怎会是个断情之人?

如此一看,还是自己练剑时,思维走入了误区!

姜宁发觉自己进入了这白色的大茧之后,脑子都灵光了许多。隐隐约约竟已然看到了些许方向!

所谓的相思未必真的就是指男女之间相互牵挂的情感,又或者只是一个代称呢?

泥丸宫中那股暖流化作的小水潭不知不觉间水位就下降了一半,而那小立方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样,不管吃了什么,从外头来看都找不到半点的变化。

究竟,是什么呢?

剑主李太白口中的‘相思’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灵犀一点从脑海中浮现,星星之火片刻之间就成燎原之势,姜宁整个人一怔,顿时豁然开朗!

所谓的相思,代指的莫不是人的意念,魂识?

这一剑相思剪并不是真的要人断情绝爱,这一剑要剪断的,乃是他人的神识!

《三千尺》的第五件,竟是断人神识的灭魂之剑!

想通这一点之后,姜宁的心中顿时有些释然。

灭魂自然要以魂灭之,断神自然要以神断之。

自己尚未达到生出元神的法域境界,练不成这一剑‘相思剪’岂非理所当然?

姜宁正欲在脑海之中演练剑法,虽然本体使不出来,提前练成,等到了法域境之后也能省下些练剑的时间。

白色的大茧之上已经爬满了蛛网形状的裂痕,‘砰’的一声,轰然碎裂。

“切”,姜宁撇了撇嘴,所谓短暂的提高悟性,竟如此短暂么?

完全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宁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元丹六层!

灵影一开,乳白色光芒的大地之上所有的十一个白银基座已经尽数碎裂,尚有许多人盘膝坐在原地,闭着眼睛修炼。

“当!当!”有钟声如脚下的水波,在这方白色的空间之中响起!

姜宁循着钟声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地之上,平穷姑娘破茧而出之后,没有找到姜宁,反而是同先前刻意撇下二人的季时语和关颖一行人。姜宁开着灵影,自然而然的也找到了他们的身影,同他们在人群之中汇合。

老头子梁松鹤瞬间出现在人群的中央。

远远的对着陈清平笑了笑,老人笑眯眯道:“十五日的时间已过,老头子来带各位出去。”

姜宁一愣,怪不得那大茧碎裂了,原来十五日的修炼时间已经过去了吗?

平穷姑娘脸上有促狭的笑意,姜宁如此反应,与她刚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头子大袖一挥,白色空间中的所有人同时出现在了广场之上。

一回生,二回熟,起先姜宁还对老头子的空间规则十分震撼,这一次却是十分平静,只是心底略微还有些隐隐的羡慕。

“各位还请回去休息半日,明日一早依旧在广场集合,我们将开始第二阶段的试炼!”

梁松鹤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笑意,慢条斯理的道:“好了,各位都散去吧!”

“爷爷!爷爷!”

平穷姑娘小白兔一般欢脱的小碎步跑了过去,抱住了老人的胳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姜宁望着平穷姑娘蹦跳的背影忽的一怔,随即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这丫头,已经修炼到星极境了呀!”

陈清尧轻摇着鲤鱼扇子,拿肩头碰了碰姜宁的肩头,‘意味深长’的道:“怎么样,我们清清不错吧?”

134章 冰火两重天

姜宁如何不知这家伙的心思,白了陈清尧一眼,双手在胸前作托状,笑道:“除了这里有错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没错!”

白衣男子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想要一扇子扇飞姜宁的冲动,笑道:“瑕不掩瑜,瑕不掩瑜。”

姜宁摇头道:“不不不,只这一错,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平穷姑娘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后,两柄鸾凤子母刀照着姜宁的后背就飞了过来。

有鹤发童颜的老人双手负于身后,笑意满满,心道:“孙女儿哎,这小子可是神皇陛下看中,要收作女婿的人,为了你,老夫我如今可是在偷偷挖神皇陛下的墙角,加油啊!”

姜宁反手一剑隔开飞来的子刀,借力拉开了与陈清平之间的距离,一边奔逃,一边喊道:“老爷子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怎么能插手我们晚辈之间的事情呢?”

陈清平虽然在银雀台上修炼到了星极一层,但是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姜宁是万万不能的。

很显然,是老头子梁松鹤的手笔。

梁松鹤哈哈笑道:“你小子说我孙女儿的坏话,老头子可是不能当做没听见呐!”

广场上众人皆是失笑,对这个平易近人的天纹境老者又多了几分好感。

平穷姑娘同姜宁的战斗永远都是一笔糊涂账,明明是姜宁的实力更强,可是最后求爷爷告奶奶要认输的也是他。

姜宁惨叫认输,这出每日都要上演机会的闹剧才算告终。

修整一日过后,第二日的午后,众人准时来到了铜雀广场的巨大雕像之下。

老头子梁松鹤一早就侯在了那里。

连日的战斗与修炼,众人原已十分疲惫,一日的休息之后,个个神采焕发。

凡是闯过地火风三关的人,修为或多或少都有长进,气象自不是刚来之时可比。

梁松鹤先是与平穷姑娘说笑了一会儿,等人都来齐之后,便转身回到铜雀下方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

老头儿捋着花白的胡须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们这些后生确是比往年要优秀的多,无怪乎陛下要亲开九幽神象做你们的考核之地。”

“神象!”姜宁喃喃道。

原来这高出阙京城墙不知多少倍的巨大雕像竟是神皇幽澜,自己那未来岳父的神象!

这是何等骇人的消息!

都说修者进入神象境之后便有了挟泰山以超北海的盖世功力,姜宁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可若人人神象都如这青铜九幽雀的雕像一般宏伟壮阔,来上十几个联手,打沉这一整座东庭域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无怪乎只有拥有神象高手的宗门和家族才算得上大陆顶尖,次一等如梁松鹤这般的天纹巅峰,虽然也是凡人口中的‘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比起神象境来,差距之大无异于天纹境巅峰之前的所有境界从头再来一遍。

姜宁忽的想到了一种惊人的可能,这让他的心跳无形中加速了将近一倍,连忙深深呼吸数个来回才勉强平复下来。

“你怎么了?心跳的怎么这么快?”

站在姜宁身边的陈清平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小手忽的按在姜宁的胸口,瞧见他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微红的脸色异样道。

同青萝叶萱一起站在后头的陈清尧原本正在百无聊赖的操着手中的锦鲤扇子来回旋转,瞧见这边发生的情景之后差点没把扇子给丢出去。

青萝也叶萱也是颜面低声笑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那小子心跳要是不快,他还是不是男人?

姜宁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几人揶揄的神态也有些无奈,心想这下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扒拉掉平穷姑娘按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反而做了个下流的‘龙爪手’的起手式,没好气道:“你也让我抓一下,看看心跳快不快!”

姜宁本以为平穷姑娘会知难而退,又是自己的一局小胜,不想士别三个时辰,平穷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要他刮目相看的平穷姑娘。

陈清平使劲儿的挺起了小胸脯,虽然依旧是一副天下太平的盛世光景,多少也能看出些微的起伏来。

“你抓呀,抓呀,你今天不抓你就不姓姜,改姓蒜!”

平穷姑娘步步紧逼,姜宁则是节节败退。

两人你追我赶越来越快,谁都没有注意到姜宁的后头已经没有了退路,而是那巨大青铜九幽雀雕翔的一根指甲!

一根指甲,之于九幽雀的雕像只算得上是九牛一毛,可就是这一毛,比三个姜宁都要粗!

咣当一声,姜宁的后背就靠在了粗大的指甲之上,身体往前一弹!

等陈清平察觉到异常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咫尺之遥,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撞到了姜宁的一双‘龙爪手’之上!

平穷姑娘的眸子中先是出现了一丝惶恐,紧接着就是浓浓的警告意味!

意思很明显,姜丝你这一对爪子要是真的敢抓上去,老娘今天就感给你剁了喂狗去!

姜宁有些无奈,心道方才要我抓的人是你,如今不要我抓的人也是你,女人真是麻烦!

两人玩耍根本就没有动用半点灵力,仓促之间,姜宁强行提气,把一双手硬生生往外拉开,堪堪没有碰到平穷姑娘的身体。

而陈清平则是脚下一滑,和被雕像的指甲弹回来的姜宁撞了个满怀!

“啧啧啧!”

陈清尧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道:“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恩!”,老头子也是一副相当赞同的神色,道:“良缘夙缔,天造地设!”

姜宁被平穷姑娘这么一撞,后背又一次靠在了那雕像指甲之上。

前胸贴着平穷姑娘,温香软玉,后背靠着青铜指甲,冰冷坚实。

众人的围观之中,姜宁鬼使神差的将陈清平搂在了怀里。

平穷姑娘心中有些小欢喜,更多的则是羞怯,红着小脸把头埋在姜宁的怀里,不知该怎么面对身后的众人。

这一撞因为巨大雕像遮掩视线的缘故,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广场之上两万多人,起码有三四千都有幸看到方才这旖旎一幕。

姜宁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怀里的陈清平这一副小女儿模样,那点羞赧之意也就烟消云散,反而觉得这丫头甚是有趣。

似乎是害羞,平穷姑娘半晌也不肯从姜宁的怀里出来。

“喂!喂!”姜宁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调笑道:“被哥哥抱着是不是很爽,很有安全感?”

肚脐之上,肋骨之下的部位,因为没有骨骼遮挡的缘故,被人冷不丁打一拳,那是相当的疼。

姜宁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要给平穷姑娘这一记菩萨低眉拳给打得从背后飞出去了!

双手捂着肚子,喉咙里不时地发出‘咳,咳’的声音,整个人靠着青铜雕像,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混蛋,”平穷姑娘面红耳赤,气的在原地使劲儿跺了一脚,然后飞也似的躲到了老头子梁松鹤的背后。

梁松鹤开怀一笑,揉了揉陈清平的小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这样的事情丫头你已经体会过了一次,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能紧紧抓住,往后的千年万载,怕是要在遗憾之中渡过了。”

“爷爷,我没有…”

老头子呵呵笑道:“是是是,我们清清这么好看,岂会没有人喜欢,只是这小子实在不错,若是错过了,爷爷觉得可惜罢了,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爷爷的话,你且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做决定不迟!”

平穷姑娘抱着老头的胳膊,陷入了沉思。

135章 红线缠别人

“老先生同你说了什么?”

姜宁好奇的问道。

“要你管!”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只是即便有心遮掩,面上还是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姜宁何等聪明之人,立时就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就连陈清平对自己的态度都开始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

平穷姑娘率性而为,一派天真,姜宁自问,若说自己不喜欢,那是骗人。

只是小乞丐出身的他从来都没有率性而为的资格。

以前同那个明艳无双的女子韩水边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女人,只要一站到她的跟前就会自惭形秽,即使对姜宁有那么些好感,想要亲近些,见到了韩水边之后也立马打了退堂鼓,连半点相争之心都升不起来。即便是后来同姜宁确认了关系的苏鹊,第一次见到韩水边的时候都差点没敢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

所以,虽然姜宁之前也是这种招蜂引蝶的性子,身边除了韩水边之外再没有一个女子。

自打两人分道扬镳,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来到了姜宁的身边。

苏鹊,虹双,褚倾城,木棉,如今又是陈清平,个个都是顶好顶好的女孩子。

褚倾城和虹双且不谈,两人同姜宁尚只算是朋友,苏鹊已是姜宁下定决心要娶回家当老婆的,木棉和陈清平,姜宁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们相处。

甚至还有一个身在青玄的韩水边,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她如今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

姜宁抬头望天,心道:“月老啊,红线缠别人去吧,姜宁受不起啊!”

平穷姑娘没有理会同自己挤眉弄眼的老哥,径直走到了小姨关颖的跟前,一下子扑到了清瘦女子的怀里,努力消解着心中异样的情绪。

关颖并没有同陈清尧一样戏弄平穷姑娘,只是轻笑着拍打着她的后背,嘴唇瓮动,逼音成线。

“动心了?”

平穷姑娘微弱的点了点头,又马上传音道:“可是他已经有媳妇儿了,说是一个叫做苏鹊的女孩子。”

关颖传音道:“这世上有人两相偕老,也有人三妻四妾,其中的区别,只在于你是否能接受他把自己的感情分成两份或者更多份,若你喜欢他的感情大于这些将来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那便大胆去追求,若你不能接受,那便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长痛不如短痛。”

平穷姑娘下意识的想到了卢又礼,想到了那个到了最后也不肯伤害她半分的男人,眸子中复杂的神色渐渐清明,有些痛苦,更多的则是决绝。

若是卢又礼,除了她之外定不会再和另外的女子好。

陈清平抬头,对着清瘦女子坚定的摇了摇头。

关颖长长的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样也好。”

隔了不到三步的距离,同季时语说话,一双眼睛却时时注意着陈清平和关颖这边情况的姜宁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唇语他还是读的懂的。

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浓浓的遗憾,更多的却还是轻松。

若陈清平真的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姜宁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守的住本心。

一把剑只有一个剑鞘,一个人的温度,也只够温暖另一个人。

关颖说得对,这样也好。

至少他可以坦坦荡荡的去争这个十三国大比的冠军,然后坦坦荡荡的上青雀山,见鹊儿。

梁松鹤虽然站的远,精神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当下也是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傻丫头,情难自抑,岂是你说斩断就斩得断?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梁松鹤温和的声音传遍了广场,面上依旧带着笑容,似乎完全没有被先前的事情影响到,“这第二阶段的考核,依旧是生存考验,我们会事先封禁掉诸位的真元,接下来的十五日,你们要凭借其他的力量通过这一阶段的考验。”

广场之上一片哗然!

两万几千名试炼者则是有喜有忧。

真元封禁,意味着无法使用术法和飞剑,更不能飞行,这在某种程度上缩短了元丹境界修者和星极境高手之间修为的差距。

但是实际上,星极境星火的淬体效果比起元丹境的丹元要好上不少,即使没了真元,对于星极境来说是极大的削弱,但是差距依旧客观存在,除了姜宁这种拥有紫金元丹的变态还有一少部分着重于炼体的修者之外,普通的元丹境还是不能同星极境高手相提并论。

梁松鹤接着道:“规则很简单,第一,各位可以选择独行,也可以选择通力合作,第二轮的考核并不限制以多欺少,也不限制各位互相帮助。”

季时语笑道:“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姜宁点了点头,他们七人如今俨然是一个小团体,既然规则允许他们在一起抱团取暖,自然是一大利好消息。

“相对而言,这规则对于那些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就不那么友好了。”季时语补充道。

“确实,”陈清尧道:“就比如那个独来独往的黑衣剑客,单论实力,怕是不弱于小姨和姜宁,但若是我们七个打他一个,他将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广场之上有人欢呼,有人沉默,也有人小声的抱怨了起来。

抱怨也没用,世上本就没有完全的公平。

老头子似乎早就想到了下头的反应,依旧笑呵呵道:“第二,在保证生存的前提下,各位需要抢夺尽可能多的雀牌。十五日之后,我们会根据每人的雀牌多少进行排名,排名在一万以内,且雀牌个数不为零的试练者,则算作通过考验,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资格。”

广场之上有人问道:“请问先生,我们可以藏在原地一直到考核结束么?”

“有趣的问题!”梁松鹤笑道:“可以,王朝不禁止各位躲藏在某个地方直到考核结束,你若能藏身在某个地方,保证自己不被旁人还有里面的那些东西发现,那也是你的本事。”

“不妨告诉大家,不出意外,只要能保住自己手里的那张雀牌,各位有很大的可能进入下一轮的考核。何去何从,还需各位自己选择。”

广场之上,一些善于隐匿的高手脸上皆有喜色浮现。

更有一些擅长探查之术,例如姜宁这般拥有瞳术的修者,则对此不屑一顾。

藏身之地不啻于牢笼,先天就将自己置于了被动的地位,一旦被人发现而不自知,想逃都难。

季时语道:“这乃是王朝给某些存有侥幸心理的人设下的陷阱,真的想通过躲藏来渡过这十五日,除了一些隐匿本事极其高明的人,多半都要倒霉。”

站在陈清尧身边的青萝讪讪一笑,对于隐匿之术她极为擅长,只是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过罢了。若非此时正同其他六人一起,她真的会选择躲藏在某个地方守株待兔。听过季时语的话后瞬间警醒。

隐匿隐匿,关键在于一个静字。

多数时候,需要藏在一个地方静止不动。若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发现,而自己本身却丝毫没有察觉,难保别人不会呼朋唤友,纠集一大帮人给自己来一个包围!

“第三,”梁松鹤伸出第三根手指,慢条斯理的道:“通过考核之后,诸位的奖励多少,乃是根据诸位在考核之中获得的雀牌多少而定,奖励则是分为白,赤,青,黄,紫,紫金五种等级。获得十枚令牌以下则获得白色奖励,一百枚则是赤色,五百枚是青色,八百枚是黄色,一千枚是紫色,获得一千五百枚雀牌的人,则会得到最高等级的紫金色奖励。”

“请问先生,各色奖励具体是什么?”广场之中有人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梁松鹤神秘一笑:“通过考核,到时便知。”

136章入月之国

清月高悬,疏影横斜。

姜宁和平穷姑娘站在河边,静谧河水自顾自安详流淌。

“这就晚上了?”姜宁诧异道。

神象境的高手已经有能力开辟出一方独立的空间出来,所以不管阙京城广场之上的青铜雕像中蕴含了几重空间,姜宁都不会觉得意外。

但若是此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便是传说中真一境界的陆地神仙,想要做到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进来之前外界午时刚过,此地却已经是晚上,这绝不是神皇幽澜能够做到的事情,便是大陆上唯一的尊者--符皇,也一样没有这般通天彻地的能力。

陈清平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神思不属,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骂道:“死老头子!”

姜宁哑然失笑。

隐藏在暗中的梁松鹤嘴角抽了抽。

俩人一进来就和其他的五人分开,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是那老头在作怪。

平穷姑娘有些尴尬,她明明下定了决心以后要离这根姜丝远一点的,这下好了,又陷入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窘迫境地,让她如何不恼。

“多管闲事!”陈清平忿忿的拿地上的石头撒气,把脚边的一块碎石猛的踢入了河水之中。

一只长有锯齿般尖锐牙齿的怪鱼突兀地跃出水面,张口一咬,坚硬的碎石就被咬成了更加细碎的石粉石粒。

怪鱼的突然出现,吓了平穷姑娘一大跳,蹬蹬蹬往后退了四五六步,才终于停了下来。

姜宁本想同往常一样回头调笑一番,话到了嘴边有生生憋了回去。

陈清平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先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然后又有些失落,到了最后更是没来由的一恼,狠狠的瞪了姜宁一眼。

姜宁本着不同生气中的女孩子讲道理的原则,没有还以颜色,而是讪讪的笑道:“此地的重力乃是外界的五倍,就连寻常河里的小鱼都有凝血巅峰的实力,咱们这一趟试炼,有得玩儿喽!”

平穷姑娘没好气道:“玩玩玩!玩什么玩?赶紧找小姨她们去!”

姜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小姨妈找不找得到很难说,大姨妈估计是不请自来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平穷姑娘横眉冷对,由于真元不能使用的原因,进来之前,众人一早就把武器都从体内召了出来,当下双刀在手,大有不把姜宁这根姜丝剁成姜末决不罢休的打算。

当下二人你追我赶,沿着小河就打闹了起来,刚刚才下定了决心要与对方保持距离,马上这些决心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藏在空间深处的梁松鹤没有半点平日里德高望重,温和沉稳的长者模样,嘿嘿嘿的贱笑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道:“天不老,情难绝。丫头,逃是逃不掉的,这回你该明白了罢?”

自顾自说完这句话,老头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间深处。他是总考官,虽然得了神皇陛下的命令要密切关注姜宁这边的动向,但是其他的试练者也不能不管,更做不到时时都待在二人的身边。

……

流霜谷自上古时期便有天然的结界护佑,历久破损的结界又相继有了一个叫桀和一个叫幽的神秘人两度修补,强度比起之前有过之无不及,抵御天雷地火,酸雨罡风完全不是问题。

又因其特殊的唤魂能力,被月之国的九大部落共尊为先祠圣地,重兵轮守。

每个部落轮守的时期,便自动获得进入圣地与先民之魂沟通的机会。

只不过这种沟通也是有代价的,需要以一截至少一两重的先民之骨作引,并且将三粒星砂作为贡品嵌入月魂杯中,方可同已死之人交流,时限则是一刻钟。

本月乃是木族负责轮守圣地,有秀气少年牵着英气少女的手,并排穿过了重重甲士,进入了流霜谷的深处。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圣地中央,这里不似阙京城广场的宽阔平坦,而是一个黑漆漆,幽暗无光的深邃洞穴。

少年左手牵着少女,右手则攥着一个棉线织就的素色线囊栓口的串珠红绳,线囊里似乎是装了半囊的石子,随着少年胳膊的来回甩动,线囊里的石子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响。

少女右手牵着少年,左手里则握着一个长条形的青木盒子。盒子上没有半点装饰,就连一点手工雕刻的鲜花纹理都无,只勉强算得上平整而已。

盒子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代人的手,表面已经在天长日久的触摸中变得光滑而明亮。

都喜欢说玉养人,人也养玉。

木不养人,人亦养木。

不论是什么东西,得了人的悉心呵护,都会变得比初时更加美好!

少女手中的盒子也随着胳膊无意识的来回甩动,姿势同少年一般无二,只是里头似乎是空的,甩来甩去,都听不到半点的声响。

洞穴入口处的墙壁上钉着一个八角形木盘,侧面分别被人抠出了一个圆形的凹槽,每一个凹槽之上都插着一根火把。

木盘下头的地面上立着一个水槽,只是那水槽里装的并不是清水,而是一汪粘稠而且浑浊的油脂。

少年把手中的素色线囊交到了少女的手里,自己则是空出手来,在那八角形轮盘之上抽出了一根火把,把火把的末端在那一池子油脂中搅了搅,待那末端的布条吸足了油水,便将之从油脂里取了出来,耐心等着那些多余的油脂重新从火把上滴落到水槽中。

待那火把不再往外滴油,少年这才从怀里取出打火石,点燃了火把,同少女并肩走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之中的岔道如蛛网一般密布,纵横勾连,曲折绵延,堪比迷宫。

少年也少女却是轻车熟路,沿着杂乱无章的岔道七拐八拐,来到了洞穴中央的一幕水帘之外。

两人的的神情一路上都很低落,等到了那闪烁着点点星光的水幕外头的时候,少女再也忍不住胸膛中翻滚的情绪,豆大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低声啜泣了起来。

秀气少年的脸色也很难看,却是强自忍着,没有哭出来。

轻轻扯了扯少女的袖子,少年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道:“走吧,我们进去!”

137章 丑陋的杯子

腰间的雀牌之上各自多了一道令签模样的白色光纹。

那是进入这方考核之地前,梁松鹤分发下来的东西,每人都有一道。

老头儿事先有言,抢到了这样的令签光纹对于试练者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若是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那枚,通关结算时候的奖励就要分出去一半,至于分给谁,梁松鹤没有说,算是卖了个关子,总而言之,若是丢了令签,辛辛苦苦得到的奖励就要从自己这里划出去一半。换做谁都不愿意。

平穷姑娘用的乃是凡人的抛刀手法‘飞鸟投林’,真元有无并不影响子刀在空中的折转来回。因为她本就没有用什么真元,用的只是实打实的力气罢了。

失了真元之后,姜宁的体魄依旧,算是一大优势,但是他最擅长的剑术却是十之五六都已经用不出来。

无论是大气磅礴,潇洒写意的《三千尺》,还是灵动无双,机巧万变的《分光剑》,皆需要真元支撑才能施展,真元被封禁之后,姜宁一招也使将不出来。

独独注重近战,简约务实的《寸剑术》,除了一招霸道的‘秋杀’和一式绚烂的‘红雨’之外,大半剑招依旧可用,算是对姜宁的一点安慰。

至于记载于《龙甲神章》之上,几乎完全仰赖真元进行催动的法术,到了这里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完全没了用处。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剑术优势在平穷姑娘的面前就大打折扣,不借助气力优势强行压制,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拿陈清平没辙。

两人到了一起,好像一天不打上一回浑身都不得劲儿,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接之声此起彼伏,姜宁一把剑应对平穷姑娘两柄分合由心的子母刀,没了真元的情况下着实有些狼狈。

一剑斜斜撩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将飞过来的两柄雕鸾子刀同时荡开,姜宁额头有汗水滴落,横剑护住裆部,气急败坏的道:“丫的,陈平平!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打?”

少女冷笑道:“我这叫擒贼擒王,攻敌必救!”

姜宁伸出了‘龙爪手’,阴阳怪气的嘲笑道:“哎,我也想擒王来着,只可惜呀,某些人没有!”

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凶险万分的下三路之战!

良久之后,二人已经打得喘气如牛,汗流浃背。

姜宁秉承着一贯以来好男不和女斗的优良传统,果断举手投降,挨了平穷姑娘的一顿胖揍之后,这才道:“你有没有觉得,在这里,我们的体力流失的特别快?”

平穷姑娘香汗淋漓,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没错。”

土原空间的试炼之中,他们也曾遭遇过重力增加五倍的环境,体力的消耗虽然增加了不少,却也没有到如今这种近乎于流沙过漏斗一般明显的地步。

姜宁之所以投降叫停,就是因为这种不正常的体力流失。

二人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如今真元不能动用,体力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钱。小打小闹一番还则罢了,若是体力消耗的太多,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之后,就少了几分逃命的本钱。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平穷姑娘的体力就下降了将近三分之一,姜宁则好一点,五分之一不到,但是这一日才过了半个时辰而已。

姜宁摘下了腰间的葫芦,递给了陈清平。

里头装的自然是元液。

“喝!”

平穷姑娘也不客气,知道这家伙元液多的可以泡澡,咕咚咕咚就灌了半葫芦下肚。

真元封禁,不能使用确实不假,但是元液乃灵气凝实之精华所在,不仅可以用来修炼,一样可以用来补充体力,只是一般人不会像他们这般奢侈罢了。

平穷姑娘正想把那黄皮葫芦还给姜宁,转念一想,自己喝过的,又给他喝,俩人岂不是间接吻过?

一念至此,少女又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的道:“这葫芦都给我。”

姜宁却没想那么多,以前七兄妹行走江湖的时候,一颗苹果上头都要有七个人的牙印,什么时候顾忌过此等微末细节?

况那黄皮葫芦里不过是装了一万元液而已,他给出去的时候本就没有想要收回来。

虚土小立方本就是泥丸宫的造物,向来是用精神意念来控制,根本不受真元封禁的影响。他依旧可以随意进出虚土小天地。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已经在里头存放了七八十个黄皮葫芦的元液以备不时之需。

当下姜宁一手探入怀中,又摸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黄皮葫芦出来,拔出葫芦塞子猛地饮下了一口,笑道:“喝完了再跟我要,管够!”

平穷姑娘嘴角抽了抽,心道‘如今的野修都这么有钱的吗?’。

除了一点小欢喜之外,平穷姑娘还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关于姜宁可能有空间秘宝的猜测并不是真的。

空间密保需要真元启动方能打开,这家伙明明被封了真元,葫芦不可能是从空间密保中拿出来的。

至于姜宁到底是从哪里把那葫芦掏出来的,在她心底依旧是个谜团。



秀气少年拉着少女的手一步跨入了星帘水幕。

水幕沾衣却不湿,里头则是一个星光璀璨的八瓣空间。

空间之中尽是星辉闪烁的池水,池水之上有碧绿色的莲叶朵朵,少年和少女一前一后,踩在那莲叶之上,走向了那最中央的古朴石台。

石台是最最普通的青石石台,坐落于这流光溢彩,似幻似真的空间的最中央实在是有些鸡立鹤群的违和感。

原本平整的顶部有干涸的血色和枯黄色的茎秆从石心中钻了出来,扭拧成了一个丑陋的杯爵。

这红黄相间的木质杯爵之上一刻不停的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里头仿佛有千万只恶鬼在厉声哭嚎,凄惨瘆人。

秀气的少年在距离那石台还有一丈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的凝望着那个普通的石台,还有上头丑陋至极的圣物--月魂杯!

每每来到这里,他都会忍不住想到一个问题。

月之国的九大部落,极尽了世间之美好,用来拱卫最中央的这一尊丑陋无比的杯子,到底有何意义?

138章 青丝化成灰

天上星辰的宫斗排布与东庭域的夜空截然不同,紫薇,天狼,太白,荧惑皆不可见,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星星。

头顶那轮圆月的行进轨迹也与东庭域的月亮并不相同。

地表的环境更是恶劣不堪。到处都是龟裂的大地还有破碎的土石。

如此一来,便是姜宁想要分辨方向都做不到。

在青玄外门,被派遣到东边海上执行抓捕任务的时候,他还曾同当地的海民学过一种简单司南的制作方法。

磁石磨针,穿叶之后丢入一碗静水之中,针尖指北针头南。

这些个小东西姜宁原是带在身上,后来就放入了小天地中,此时自然也是从怀中‘摸’出来的。

只不过当姜宁在河边杳了一碗水,磁针穿叶丢入水中的时候,那针无头苍蝇般胡乱旋转,一刻也停不下来。

姜宁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这里竟连地下的元磁立场都是混乱的,弄不好要迷路哇!”

平穷姑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分不清方向便分不清好了,我们只管找人抢牌子不就好了?”

姜宁无语,心道‘女人真是善变,方才是谁吵着嚷着要找小姨来着?’

“那我们就先去抓两只怪物吃了,再找个地方修整一夜,等天亮了再做打算不迟!”

平穷姑娘点了点头。

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水里的游鱼,皆是姜宁未曾见过的品种,而且各个凶悍无比,不拘体格大小,见了人就攻击!

还是小河里头凝血境界的怪鱼稍稍容易对付些,不一会儿,小灰之上就串了七八只怪鱼。

这里地貌破碎,植被稀少,姜宁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截上下错位的低矮石崖,在石崖底部凹陷回去的地方清理出一块空地,又在平穷姑娘狐疑的目光之中从怀里扯出来一张棕色的羊毛毯子铺在地上,终于算是安置好了这个临时的落脚点。

篝火升起,姜宁在小河边把那些怪鱼刮鳞掏肚,复拿了一根从地上捡来的,质地坚实堪比精铁的木棍串了鱼,在篝火之上耐心的做起了烧烤师傅。

平穷姑娘在河边洗过脸之后,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躺在了羊毛毯子之上。

两人进来这鬼地方没多久,她的体力就消耗了三分之一还多,虽说喝了元液已经补足,但是身体肌肉的困乏感觉却无法驱散,只能通过休息来慢慢的恢复。

“姜宁~”平穷姑娘拖着长长的尾音,“鱼烤好了没?怎么这么慢呀!”

姜宁笑道:“凝血境的鱼,烤起来自然要比寻常的鲤鱼鲶鱼要困难一些,再等等,已经出味儿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姜宁下意识的就以为问话的女孩儿是鹊儿,等话都说完了,才意识过来躺在羊皮毯子上的是平穷姑娘,嘴里突然有些苦涩。

……

秀气少年解开了素色线囊之上的串珠红绳,从里头摸出来三粒色彩各异的星砂,一连串的弹指,三粒星砂准确无误的射入了那丑陋杯爵的腹部。

杯爵之上青蓝色的凄惨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少年偏过头,对着少女道:“开始吧!”

少女点了点头,打开了青木盒子,盒子里有线条绑着的两束略显枯败的发丝。

她伸手取出了一束,在手里掂了掂,确认道:“还够一两!”

少年点了点头,又朝着那月魂杯的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女孩儿把头发丢进去!

头发本不算骨,所以虽有一两,能看到的东西属实有限。

只是盒中这两束头发的主人皆尸骨无存,她们想要找到一根骨骼都做不到。

少女紧握着那一束头发,手心发汗,手背冒筋,手臂颤抖。

那一束头发被她伸到了月魂杯的沿口,有触电一般的缩了回来。

少女看向秀气少年,小声抽泣道:“姐,姐姐,这是,母,母亲身上唯一的东西了,我,我不敢…”

少年听到少女对自己的称呼,眸子中有厉色闪过,狠狠的瞪了少女一眼,少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哥哥!”

少年瞧着少女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顿时一颗心也就软了下来,温柔的替妹妹抹掉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我们必须要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不仅关乎到我们自己,还关系着整个木族未来的走向,如今我不单单只是你的姐姐,还是我们整个木族的族长,为父母报仇乃是子女之孝,为族人领路乃是王族之责。”

少女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从妹妹手里接过那一缕头发,少年笑道:“这些,都让哥哥一个人去做便好了,三千年前的预言之日已经到来,叶然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月之国,去到传说中的九幽么?机会马上就来了,他那么喜欢你,便让他带你走好了!”

少女鼻头一酸,一把抱住了姐姐,把小脑袋埋在了她的怀里,泪水开始决堤:“树雨不要走,树雨要一辈子跟着姐,哥哥。”

少年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后背,没好气的笑道:“你一辈子跟着我,岂不是要把叶然那小子急死?叶伯伯还巴巴的指着你过门儿之后给他抱孙子呢。”

想到那个叫做叶然的少年,想起他的模样,少女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忸怩道:“谁要给他生孩子?”

眼看着妹妹的情绪有些好转,少年握着那束头发,直接就丢入了燃烧着火焰的杯爵之中。

三千烦恼丝灰飞烟灭,一道青烟幽幽从那月魂杯里升起,飘到了二人的跟前,眨眼间就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中年美妇模样。

那美妇甫一出现,就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自己的孩子,只是终究虚实有别,未能如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对着一双女儿浅浅淡淡的笑着。

树雨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娘’,然后就跪坐在了地上,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美妇蹲下身来,左手虚虚从小女儿头顶摸过,想要说些什么,终是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无奈的笑笑,双手食指勾着嘴角,示意女儿笑笑。

树雨挤出了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头发终究只是头发,不是骨头,唤魂的效果差了许多。

美妇的虚影刚出现不到盏茶时间,就已经有些要涣散的迹象,少年赶忙又从线囊中摸出三粒星砂,重新弹入了杯爵的腹部,急切的问道:“母亲,杀死你和父亲的凶手到底是谁?”

新加入杯中的星砂并没有起到半点的效果,美妇的光影已经开始急速的暗淡,她走到少年的面前,轻轻的抱了她一下,消失之前,美妇还是张开口说了两个字。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少年认出了母亲的口型。

牙关紧咬,少年的眸子中有毫不掩饰的杀意,低声道:“向天!”

139章 天外有来客

姜宁决定这几天多抓些怪物来吃。

怪鱼的肉不仅味道相当不错,而且蕴含的精元丰厚。

吃下去不到一个时辰,滚滚精元就化作一股暖流在顺着经脉流入了更加细微的毛细血管,进而散入全身的每一寸筋肉之中。

姜宁诡异的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气旺盛了许多!

凝血境界的修炼,便是要一个人将全身的血液尽数置换成精血才算完成。

姜宁早已修炼到了元丹六层,全身的血液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蜕变为精血的过程。

直白一些说,就是他这一身的血气早已达到了饱和的状态,按理说除了修炼一些特殊的炼血法门之外,已经再无法寸进,所有新得来的血气都会溢出,不是随着心法的运转自动被转化为真元,就是被当做了消耗品,直接变成多余的精力。

修者到了高深境界,一日之间生出的血气远远多于自身的需要,加上神魂逐渐强大,他们渐而开始三五天睡一觉,七八天睡一觉甚至可以几年才睡一觉,这便是精力旺盛的表现了。

可是姜宁此时却发现自己的血气又有了增长!

“奇哉怪也!”姜宁暗叹一声。

血气增加虽然对于他的整体实力并无太大助益,但是能够变得更强,总是好的。

那些怪鱼的精气化作血气汇入了姜宁全身的血气之中。

本该是泥牛入海掀不起一丝风浪的事情,可是那怪鱼的血气却像是金漆刷在了红漆之上,在姜宁体内的红色血气之中染出了一抹金色!

姜宁试着调动那一丝金色的血气挥出了一拳,力道比起先前大了两倍还不止。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凝血境修为似乎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平穷姑娘那边的情况也是差不多,七条怪鱼,她一个人就吃了四条,加上她的血气本就没有姜宁那么多,这一来一回一增一减,使得此时她体内的变化比姜宁这边还要明显的多。

“再抓两条怪鱼回来吃?”平穷姑娘试探着问道。

姜宁莞尔一笑,“你也察觉到了?”

少女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们的凝血境,竟还有如此大的提升空间!”姜宁感叹道。

平穷姑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幽极谷的凝血高手那么厉害,有些甚至可以和元丹境高手对抗而不落下风,想必就是掌握了这凝血境界真正的奥妙吧?”

姜宁点头道:“如此解释,倒是合情合理。若一个凝血境高手的血气全部转化成金色,一样可以单凭肉身对抗元丹境。”

“都说修行十二境,两伪一真,每三个境界中,只有最后一个是真境,其余的两个都是伪境。”,陈清平正色道:“我原以为这是在大境界之中又分出的高下之别。不成想,这只是在说我们修炼出来的那前两个境界只是伪境,尚有真境可以探索!”

姜宁对此十分认同,平穷姑娘几乎与他想到了一处,笑道:“我方才也正是这样想的。既然凝血境界尚存在真境,还可以进一步修炼,同为伪境的铸魄境界,未必就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至于其他伪境修炼到真境要如何进行,姜宁和陈清平当下一概不知。便是这凝血境的重新修炼,二人能做的其实也只是抓几只怪物回来吃而已。

说干就干,姜宁和平穷姑娘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两个吃货真的就跑到了小河边上,又抓了十几只回来,串在木棍子上,专心致志的烤了起来。

姜宁和平穷姑娘一边吃着怪鱼鲜嫩肥美的肉块,一边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平穷姑娘道:“你这个坏心眼的,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烤肉吃,简直就是告诉别人有人在这里,你是想引诱旁人对我们出手哇!”

姜宁笑道:“先前确是这样想的,只可惜七条鱼都吃完了,也没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如今我也不巴望着有人来了,能吸引过来几只怪物一并杀掉烤了,也算不错!”

少女瞧着姜宁脸上的贱笑,心情愉悦,也跟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子,显得两人有些狼狈为奸的感觉。

这丫头一阵风一阵雨的,姜宁虽然多少察觉到了一丝她的心绪,却也懒得理会,反正待会儿就把这点小情绪丢在脑后了。

还有七八九条鱼都烤好了,俩人却是一只也吃不下了。

姜宁只好去外头找了些叫不出名字的大叶子把那些烤鱼一个个裹起来,用现编的细小麻绳穿着,挂在了这崖壁凹槽的里头。

平穷姑娘同姜宁并排坐在棕色的羊毛毯子之上,百无聊赖的道:“两万三千多号人进来,这都几个时辰了,怎的就一个也碰不到呢?”

姜宁道:“想来,这个奇异的空间的地域应该相当广阔,以至于两万多人进来都被分散到了各地。一来真元封禁,许多探查感知的手段无法施展,二来不能远途飞行,以血气催动飞剑,本就飞不远,在五倍重力的压迫之下,行进更是困难,三来元磁混乱,星象迥异,就连方向也难以辨认,想要走的远一些都十分困难。”

“算上先前的三点因素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很大,但是也不会太大,顶多就是两三个洛阳那么大的地域。”

陈清平皱眉道:“那已经很大了,两万多人丢到一个洛阳城中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整个洛阳府的面积乃是洛阳城的数十倍,两三个洛阳那么大的地界,想要找到其他的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不!”,姜宁摇头笑道:“老先生不可能给我们这种连人都找不到的试炼。”

“他先前曾亲自说过,我们这两万三千人,顶多有一万能通过考验,那就代表着,不管这空间有多大,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进来的绝大部分人都会遇到其他的人,否则这个考核也就失去了意义。”

平穷姑娘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若是大家只要待在一个地方不走,就绝对不会碰到其他的人,那岂不是两万三千人要一同通关?这个考核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几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天上的那一轮圆月也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徐徐下落,来到了天边。

只是姜宁和陈清平希望的白天并没有到来。

从另一边出现在天空之中的,乃是又一轮圆月。

双月同天!

姜宁恍然大悟!

双月轮转,无日无夜。

难怪进来的时候,东庭域明明是白天,这里却是晚上。

先前他还以为这是真一神境的高手夺天地造化,控制了时间的流速造成的结果。

如今再看,却是自己想多了。

这里只是单纯的没有白天而已。

第二轮月亮的出现,似乎是触发了某种神奇的变化,整片大地,在一瞬间就变得截然不同!

脚下的重力陡然增长了五倍不止,算到外界,就是足足的二十五倍重力!

便是姜宁,单单站着都有微微有些吃力,平穷姑娘就更加难受了,没了真元,他们这些元丹星极境高手比起凝血境唯一的优势就是血肉经脉还有骨骼都经历过了丹元和星火的淬体,变得强韧和坚固数倍。

但是单单论起血气的含量,与普通的凝血境巅峰无甚区别。

一个凝血境巅峰面对二十五倍于己身的重力不至于被压死,但是想要移动甚至是奔跑,战斗,就变得十分困难。

姜宁如今的情况,比起凝血境还是要好很多的,想要奔跑还做得到,跳跃,战斗都没有问题,只是速度会变得慢很多,相对的,消耗的力气也会大很多。

至于御剑飞行,恩,可以想想。

糟糕的情况远不止于此。

大地之上刮起了几乎可以称作罡风的狂风。

飞沙走石只是其次,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道天然形成的风刃,地表那些坚硬的碎石在风刃之下就好似一块块软绵的豆腐,被轻松的划出一道道深长的沟壑。

而那些生长在了地表之上寥寥无几的植物却是半点不受影响。偶有风刃切割在枝条之上,也只是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却并未收到丝毫的损害。

姜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才被他捡来串鱼的木棍,结构致密,木体坚实,确实不逊精铁半分。

第二轮月亮的出现对于姜宁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谓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自古就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的生灵来说却似乎有某种诡异的增幅。

日间被他轻松摘下来,用来包裹怪鱼烤肉的叶子此时竟微微亮起了一丝丝微绿色的荧光,拿手指弹上去,竟发出叮叮咚咚敲击铜铁之时的铮铮之音!

姜宁心道,若非如此,这般恶劣的环境之下,有怎有活物能够生存?

双月同现,多了一倍的光源,大地之上理应更加温暖才是,姜宁他们这边的温度却是蹭蹭蹭往下降,很快,烤鱼上头就结出了一层寒霜!

修炼到如今,早已寒暑不侵的二人却猛地感受到了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姜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踩着草鞋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行进时的场景。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缅怀的笑意。

平穷姑娘一副见到了神经病的表情。

如今二人光是躲在崖壁的凹槽之下就已经又累又冷,刚刚补充完全的体力又开始疯狂的在消耗,你这家伙不好好想想怎么办也就罢了,在站在那里傻笑,脑子里不是有坑,就是有泡!

平穷姑娘找了个风力稍弱的空档,一脚揣在了姜宁的屁股上。

“你笑够了没?”

姜宁被踹的一个踉跄,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笑够了就赶紧给我想办法去,这样下去,用不了半日,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姜宁在心中默默的估算了一下,自己约莫还能坚持个一日两日,比起平穷姑娘要长的多。

但是鬼知道这古怪的气候要持续多久,万一要等个一两月才有先前那么半日风平浪静的光景,两人岂不是都要在这里止步了?

姜宁有一个近乎作弊的办法,那就是把平穷姑娘一道带入虚土小天地之中。

反正连日下来,姜宁没有在她的面前刻意的隐藏,她对于姜宁拥有这么一方空间的事情约莫已经猜到了六七分,只是无法猜的那么准确而已,到了二人如今的这层关系,告诉她其实也无妨。

二来,考核只是要求不能使用真元,又没有说不能使用其他的手段,虚土小天地算是姜宁自己独有的空间,严格来说也没有违反王朝的规定。

只是一旦自己把这种手段使出来,对于他而言就与作弊无异,只要不是涉及到他自己和陈清平的生命危险,他都不想用出来。

至于自己的这种手段使出来会不会被王朝暗中的监考发现,姜宁倒是不甚在意。只要让他进入了虚土小天地之中,便是天纹巅峰的梁松鹤,姜宁也有信心他绝对进不到自己的空间中来。

姜宁正准备说‘且让我想想。’

有秀气少年牵着一个婉约少女离开了流霜谷,好巧不巧的经过了石壁之下的这条小路。

瞧那两人闲庭信步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二人这般吃力的神色?

姜宁的记忆力极好,广场上参赛的五万人,面孔大致都被他浅淡的记在了脑海之中,可是这两个人,他从没有见过。

不同于平穷姑娘和姜宁的吃惊,少年和少女略微的惊讶过后很快便是一副了然的神色。

千年的预言,到了今日,终是应验了。

秀气的少年开口道:“清平天刚过,你们既非月侍,更无月灵,却能在外界存活这么久,想必是来自九幽的天外客吧?”

140章 一剑败二女

九幽,天外客。

他们这些试练者之于生活这片空间中的人类来说可不就是天外客?

虽不能确定那少年口中的九幽与他们所在的东庭域是否是同一个地方,但是阙京城中确实有一座九幽雀雕像,而这雕像所代表的,正是他们所在的南唐王朝。

若以九幽称呼南唐,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妥。

姜宁没想到试炼空间中除了他们这些试练者之外竟还有旁人存在。

而且这两人明显不只是土著那么简单。

“放逐者?”姜宁道。

平穷姑娘一脸茫然,不知道姜宁在说什么。

而秀气少年和婉约少女则是脸色大变。

本来平静如水的气氛在姜宁这一句话出口之后立马变得萧杀起来。

不论是秀气少年,还是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婉约少女,瞳孔中皆有杀机盈动。

秀气少年轻轻一跺脚,破碎的地面上就生长出了一条十数丈长的粗壮藤蔓,藤蔓的两侧并排长满了散发着碧绿荧光的刀状叶子,瞧着像是一条碧绿色的大蜈蚣。隔着一丈远,二人都能感觉到那狭长刀叶上头锐利的锋芒。

一言不合便要杀人。

姜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右手握紧了小灰,左手则是拿着先前串鱼的木棍,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兴奋的战意!

秀气少年修炼的明显是一种他未曾见过的战斗手段,有虚土小天地在,姜宁自有把握从二人手下逃生,既然这少年要战,他也不介意见识一番。

即便当下的环境对他来说十分不利,姜宁依旧没有半点的畏惧。

打不打得过,只有打起来才能知道。

秀气少年站在原地,不见有什么动作,那刀藤自己就从姜宁的侧面极速抽打过来。

藤蔓之上,每一片叶子都相当于一把狭长的刀,并成一排从身边划过,若是落实,不啻于被人拿了锯子从身上划拉一下。

若真元尚在,姜宁可以很轻松的躲过去,甚至霸道些一剑破开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但是二十五倍重力之下,又失了真元,这藤蔓不管是速度,还是抽打过来的力量,对于此时的姜宁来说,都不容小觑。

不论是秀气少年,还是婉约少女,又或者是站在姜宁身边的平穷姑娘,都以为他会躲,即便不躲,起码也要用一些取巧卸力的手段。

姜宁起初也有过这样的打算,只是他觉得若不接下来,那藤蔓有可能就会伤到身边的平穷姑娘。

事实上陈清平的实力在双月同天的情况下虽然大打折扣,但是躲开一条并不是直接攻击自己的藤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若是在往常,这种程度的判断他绝对不可能出错,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就生出了一种放开手脚,全力出手的欲望。

古人常道‘万恶淫为首’,这个‘淫’字指的乃是‘放纵’。

是以不论和什么人交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一般都会保持克制,对于自己的实力,往往只是压制在某个特定的区间之内,修为不涨,他就不会表现出超过这个区间的战斗力。

但是修行之道有张有弛,太过克制有时候也未必是件好事。偶尔张扬一下,露出些獠牙,正好叫别人不敢小觑。

脚下沉稳有力,姜宁一个纵跃拔地而起,直接来到了高处。

秀气少年因为姜宁的那句“放逐者”而起了杀心,更因此对他心有忌惮。

可是眼见这个家伙不知死活的跳跃到了空中,这份忌惮有陡然间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了浓浓的鄙夷。

在月之国,没有特殊月灵的人是根本无法飞翔的。

在他看来,因为双月的关系,姜宁本就处于下风,此时无端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法中途改变方向的境地,这不是找死么?

蜈蚣一样的刀叶藤蔓衔尾追上,扭成一个螺旋状的锯齿将他的身体笼罩在其中,藤蔓收缩,要不了眨眼时间,就能把姜宁的身体绞成碎片!

眼看姜宁就要被绞死,陈清平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漠然的仰头望着天空中的藤蔓。

这一幕落在了婉约少女树雨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嫌恶之色。

‘长的那么好看,原来却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树雨的心中鄙夷道。

陈清平自然没有树雨想的那么不堪,她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她知道姜宁不是秀气少年以为的那种蠢货。

那个家伙,既然敢跳起来,把弱点完全暴露在外头,那他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

姜宁应对的办法很简单。

一剑而已。

这一招大名鼎鼎,叫做开天辟地。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即便开天辟地做不到,开山断江总不该有问题,干掉一条小小的藤蔓简直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其实呢,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刀招剑式中皆有这么一招所谓的‘开天辟地’。

指的,其实就是简单的顺劈而已。

没有半点花里胡哨,姜宁由单手换成双手持剑,小灰高高的举起,举过头顶,然后就用力劈砍下来。

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半点光影,那蜈蚣一般的绿色刀藤就断成了数节,坠落在了大地之上。

元丹之后,姜宁从来没有全力催动过肉体的力量,此时虽只出了一剑,却觉得酣畅淋漓。

一口闷气郁结在胸中不吐不快,姜宁大喝一声‘看剑’,借着二十五倍的重力疯狂下坠,以剑做斧,蛮不讲理的朝着那秀气少年的头颅砍去。

对于要杀自己的人,姜宁从来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先变成死人再说!

姜宁肉体力量全开,本就不容小觑,再有二十五倍的重力加持,力道不知翻了多少倍,速度更是快如闪电,根本就不给那秀气少年闪躲的机会。

少年也没有想到姜宁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竟还保留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所以出招之前一心只想着怎么进攻,根本没有想过要如何防守。

仓促之间双手高举,大声喊出了一个‘起’字。

不下二十根藤蔓在那少年的呼唤中从他脚边钻出来,将他自己还有那婉约少女一并包裹在了其中!

藤蔓屈曲盘旋,每一根都扭结成伞状护在头顶,从上到下足足叠加了二十多层,形成了一个致密而坚固的防护墙!

姜宁下落的速度惊人,小灰化作一股混沌色的电光,不到一秒的时间,就从数十米的高空直接落在了清秀少年的碧绿刀藤之上。

二十几层的护盾,不到半秒的时间就被劈开了十五六层,再有半秒,那少年就要被姜宁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平穷姑娘水亮的眸子中有异样的神采浮现。

被保护了吗?

陈清平这边正在享受被人呵护的幸福感,秀气少年和婉约少女那边却已然站在了鬼门关的关口之上。

眼看哥哥就要撑不住了,那婉约少女也顾不上什么以多欺少的面子问题,成千上万朵宝蓝色的花瓣在最后的几层刀藤护盾之外又凝结出了七层花盾,试图阻止姜宁的剑锋!

只不过这区区七层花盾在姜宁的面前依旧不够看,几乎是一触即溃,紧接着,剩下的几层刀藤也被姜宁尽数斩断!

有一朵宝蓝色的大花和一根粗壮的碧绿刀藤从地下钻了出来,那气息,比起之前二人施展出来的花朵和刀藤要强大了许多。

这一花一藤及时的出现,挡在了二人的面前。

本已心灰意冷,准备闭上眼睛等死的少年和少女见到了这一幕之后惊骇欲绝,声嘶力竭的呼喊道:“不要!”

只是那一花一藤根本不为所动,死死的挡在了二人的前面!

秀气少年急中生智,一把抛出了腰间的素色线囊,数十上百颗璀璨的各色星砂从线囊之中被甩了出来,直接在那一花一藤的外头撑起了一道比钻石还要璀璨的星辰光幕!

姜宁一剑劈在了那梦幻般的七彩光罩之上,光罩被劈出了一道狭长的裂痕,却终究没有破碎,这一剑,算是勉强防御下来了!

姜宁这边也不好受,全力出击,自然没有半点收势的余地,没能一剑破敌,反而被那星辰光罩给弹了回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虽没有受伤,体内却是一阵气血翻涌,连带着就有些晕眩恶心。

平穷姑娘赶忙跑了过去把地上的姜宁搀扶了起来。

只是稍稍在原地缓了缓,姜宁就已然无事,松开了陈清平的手,小灰的剑尖托在地上,慢慢腾腾的朝着那少年和少女走去。

141章 献上一滴泪

线囊之中一共有七十八颗星砂。

那是整个木族辛苦劳作整整一年结余下来的。

在流霜谷的圣地之中用掉了六颗,本还有七十二颗。

方才仓促之中尽数抛出,化作了护罩保住了二人还有那一花一藤。

收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七颗。

那一剑就耗去了六十五颗星砂!

如此浪费的举动,若是传到了族里,免不了又是一番风言风语。

婉约少女的眸子中有一丝担忧,更有些后悔方才对那两个天外客起了杀心。

木族之内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父母亲死后,哥哥接过族中的大权,很多的人都对此持有异议。更有人在暗中搅弄风云,想要夺走这木族族长的位置。

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若是走露出了半点风声,难保不被人抓住痛脚一顿狠踩!

至于如何从姜宁的剑下逃生,她并没有考虑。

姜宁的实力确实可以碾压二人,但方才若不是少年托大,失了防备之心,凭她们的速度,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想要逃命很简单。

毕竟她们与姜宁不同,并不会受到这双月丝毫的影响。

而作为哥哥的秀气少年则是不同的心境,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忧虑,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哥哥,我们赶紧走吧!”

婉约少女扯了扯秀气少年的衣角,姜宁马上就要过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那少年却是纹丝不动。

少女有些焦急的道:“再不走,就要给那家伙杀了!”

少年依旧不肯离开,非但不离开,还主动朝着姜宁走去。

“你疯啦!”

少女死命的扯着哥哥的衣服,少年回头一笑,眸子闪亮,似乎心情还特别的好,“小雨你先放开,我有话要同他说!”

不待那少女说话,姜宁便冷笑道:“臭女人,有屁快放,放完送你们上路!”

秀气少年一怔,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被此人看穿了。

之所以给那扮男装的女子说话的机会,不是因为姜宁善良,只是想从这二人的口中套出些消息来,眼看考核的第一日就要过去了,他和平穷姑娘在这糟糕的双月之下坚持不了太久,若是不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便只能出局,这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场面。

那秀气少年也不再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换了本来的清脆女声道:“你不会杀我的。在月之国,灾天之中,没有骨引,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九族族地的位置,杀了我们,要不了多久,你们一样会死!”

姜宁如何不知眼前这人是要同他讨价还价。

明明可以逃走,却选择同自己交涉,很明显,这女人有求于他!

姜宁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姑娘,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

“你既知道我们是天外客,当知我们能够随意来去,没有你们,我们俩在这里确实呆不久,但是死嘛,却是死不掉的,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赌一赌?”姜宁冷笑道。

平穷姑娘也不是个笨的,虽然比姜宁慢了半拍,但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已经把这二人的心思明白的七七八八,当下就笑道:“你们用命换我们离开,虽然都不赚,可你们亏得未免也太多了些!”

那秀气女子一窒,胸口压抑的难受。

初次见面到现在,接连被人看穿心思,武力上又败在了这个天外客的手下。

这一连串的挫折,当真是令她的自信心都有些动摇。

莫非自己真的没有能力统御木族么?

动摇只持续了那么一秒,下一瞬,那女子就逼迫自己坚强起来。

父母之仇,族群兴旺之重任,都在她的肩膀上,无论如何,不可以倒下。

强自一笑,秀气女子道:“即便如此,杀了我们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好处,而若是我们活着,就可以帮你们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我想你们这些天外客来到月之国也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就这样毫无作为的离开,怕是非你们所愿吧?”

姜宁不为所动,冷笑道:“当我们傻啊?由着你把我们领到自己的地盘,到时候岂不是任你们揉捏?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想要杀掉我们,你当我是鱼啊,转头就忘了?”

秀气女子一阵语塞。

她们起杀心在前,下杀手在后。换了谁来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人。

姜宁的话虽难听,却在理。

这世上,哪有把身家性命全盘交给想要杀死自己的人的道理?

少女节节败退,姜宁步步紧逼。

谈判已经到了崩盘的边缘,姜宁却依旧寸步不让。

若那女子到了最后都不肯让步,那说明她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想要继续加害二人,姜宁定会竭尽所能杀掉她们,真元虽不能用,他可是还有踏风符纸在的,铁了心要杀掉这俩人,绝对没有问题。

若那女子选择了让步,那就说明她八成是真的有求于他,至少在他完成那件事情之前都不会有危险。至于最后到底是跟着她们走还是直接杀掉,就要看那少女能做出多大的让步了。

时间越拖越久,姜宁已经失了耐心,不再理会那秀气少女,而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剑架在了婉约少女脖颈之上,不由分说就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剑痕,鲜血从那伤口之中渗透了出来。

先前那宝蓝色大花再一次主动出现,想要攻击姜宁,却被眼疾手快的平穷姑娘一刀削掉了几片花瓣,更是被姜宁一脚踹入了花蕊之中,远远的飞了出去。

那婉约少女似乎与那大花性命交修,大花挨了这么两下飞出去之后,那少女也跟着一口逆血吐了出来,形容凄惨无比。

姜宁冷漠的看着那婉约少女:“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拖时间,方才你一共在背后捏碎了七朵花瓣,是想传信给什么人吧?只可惜,你再也等不到了!”

陈清平也是听了姜宁的话,才知道这俩人还在暗中搞鬼。

“你们该死!”平穷姑娘切齿道。

泥人还有火气呢,三番两次的想要害她和姜宁的性命,善良如她,也不愿意再同这俩人纠缠,雕鸾子刀飞离了母刀,直奔那婉约少女的眉心!

“不要!”

“不要!”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女人的声音自然是那秀气女子,至于男人,则是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邪气少年!

这人显然是顺着那花粉的指引赶来的。

婉约少女的脖颈上架着小灰,一动不敢动,却凄切的喊了一声:“叶然!”

姜宁一把将平穷姑娘射出去的子刀捏在了手心,冷笑道:“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敢耍花招,你们三个都得死!”

“这个给你!”

秀气少女的手上忽的被一股黑色的雾气笼罩,诡异的探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用力一抓,鲜血从嘴角流溢。

姜宁转头,那少女的手心出现了一个三寸多一点,剔透如星砂的泪滴形晶石。

142章 又被看穿了

无名之地有无名客,面具遮脸,真容不显。

大地裂开了一道宽阔绵延的深壑,熔岩横流,地火喷薄。

无名人一左一右拖着两具尸体,丢到了裂缝之中。

片刻之间,骨血皆为尘灰。

一头体格雄壮尤胜狮虎的苍色巨狼无声的走到了这人的边上,长长的狼尾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痕迹。

只是那痕迹很快就被烈风扫过,半点不剩。

偶有风刃切割在那苍狼的身体之上,竟是皮毛不损,无动于衷。

无名客翻身上了狼背,那巨狼都不用助跑,轻轻一跃,就跨过了那道沟壑,消失在了远方的乱石飞沙之中。



“这是什么?”

姜宁接过了那秀气少女递过来的剔透晶体,虽没了真元,却依旧感受得到那东西上头的能量波动。

只是那能量显得狂躁而且不安稳,显然并不是温驯的真元。

“月之心,”秀气少女脸色苍白,取出了这泪滴晶体之后,显得羸弱不堪,只是虽输了人却依旧不肯输阵,倔强的挺直了腰杆,硬声硬气的回答道:“这是我体内的能量精华之所在,只要捏碎它,我的一身修为就会毁去八成,如此,可算有诚意?”

平穷姑娘和姜宁心下了然,这东西便与元丹高手的元丹一般,乃是修者一身修为汇聚而成,如此说来,那少女做出的让步已经不小了。

可姜宁的剑依旧纹丝不动架在树雨的脖子上。

“还不够!”

树雨没有说话,那花衣服的少年却道:“我的也给你,可够?”

姜宁冷笑着摇头:“我不要你的,我要她的。”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树雨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秀气少女恼怒道。

姜宁不为所动,嗤笑道:“你若一开始便把这月之心交给我,自然算是诚意,现在嘛,你们姐妹俩反复无常,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我可是见识过了,一个可不够,我现在要两个,你若不同意,那便去死好了!”

一颗质地相似,形貌却不尽相同的不规则从晶体婉约少女树雨的眉心轻飘飘飞了出来。

“给你!”树雨面无表情的道。

姜宁毫不客气的拿走了树雨的月之心,一把扔给了平穷姑娘,

“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们俩遇到任何的危险,就会立即捏碎手里的月之心,现在,你们可以带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了!”

那名叫叶然的花衣服少年情感表露的太过明显,姜宁如何能看不出他对树雨的心思。原本那秀气少女交出自己的月之心时,那少年明显还有些蠢蠢欲动,可树雨的月之心落入平穷姑娘手里的时候,他明显就安分了许多,老老实实的在前头开路。

姜宁轻轻捏了捏手中那秀气少女的月之心,陷入了沉思。

平穷姑娘没有打扰姜宁思考,而是对那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里元磁错乱,天灾不断,地形地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们是如何辨别方向,找到来路的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即便有心隐瞒,等回到了木族之后,姜宁他们俩只要稍稍留心,自然就留意得到,故此,那秀气少女也没有撒谎,而是直接道:“我们靠的是骨引。”

秀气少女伸出手,手心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罗盘一样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瞧着,却要比罗盘瘆人多了。

赤铜做成的的圆形底盘,上头的刻度凌乱,辩之不明,圆形处离着一根细小的铜针,铜针之上则串着长短不一的三根指针。

与其说是指针,倒不如说那就是三根指骨。

人的指骨!

平穷姑娘下意识的流露出了几分嫌恶的表情。

秀气少女冷笑道:“在我们这里,为了生存下去,只要是用的上的东西,不管是人骨,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必须物尽其用。”

平穷姑娘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

婉约少女树雨补充道:“便是这些骨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的手骨都能拿来用的,只有月侍的手骨,才能够拿来做骨引的指针。”

平穷姑娘接着问道:“那这三根指针分别指向哪里呢?”

“长骨针所指的乃是圣地流霜谷的所在,中骨针指的则是最近的部落所在,至于短骨针,指的则是我们自己部落的方向。所以,不同部落制作出来的骨引,短骨针代表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平穷姑娘点头道:“那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秀气少女道:“我和树雨是木族部落的,那个穿花衣服的叫做叶然,是白羽族的少族长。”

“她叫树雨,他叫叶然,那你叫什么?”平穷姑娘突然道。

“我叫树风,是树雨的姐姐,也是木族的族长。”秀气少女道。

姜宁突兀的插了一句:“这么弱都可以当族长,这里其他部落的族长也和你一样么?”

秀气少女很想发作,只可惜现在,姜宁是刀俎,她是鱼肉,无法动手,也只能在嘴上反驳道:“我只是在三天前新上任的族长,若是前代族长在这里,这句大话你是说不出口的。”

姜宁冷笑道:“你实力未到却仓促上任,想必前代已经遭遇了不测,看来你们木族如今也算不得安稳嘛!”

再一次被姜宁一针见血的拆穿,即便心境再坚忍,毕竟还是个柔肠百转的女儿身,这几日来接连遭受巨大的打击,直到此时,女儿身却取了男儿名字的树风鼻头一酸,心底万般委屈无处宣泄,眼泪吧嗒吧嗒就滴落了下来,还没有从脸颊流下来,就被大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姜宁也没有想到三言两句就把这倔强的姑娘给说哭了,当下也有点尴尬,讪讪道:“我只是随便推断一下而已,不是真的给说中了吧?”

少女狠狠瞪了姜宁一眼,平复了心绪,冷冷的道:“你猜的没错,前代的族长就是我和小雨的父亲,几日之前已经被人害死,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提前坐上了这个族长的位置。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保证你们的安全,自然说到做到,月之心在你手里,我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姜宁笑道:“你若果然能说到做到,不在背地里耍手段,在我们离开之前,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帮你做一两件事情!”

秀气少女树风心底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奈。

“又被他看穿了!”

143章 归途问与答

霜狼部落,无名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容。

左眼眼眶下陷,额头,鬓角和鼻梁之上皆是凹凸不平的深色焦痂。

“少族长。”那人低声道。

坐在铺了皮毛的石椅之上,被唤作少族长的年轻男子生了一双醉人的桃花儿眼,英俊的面容越发衬托得底下那无名人的相貌丑恶不堪。

年轻男子对此却不甚在意,笑道:“纯钧啊,族里的月巫不是都说了嘛,五片赤藻加上半张活人面皮,就可以帮你恢复原样。赤藻我已经帮你备好了,面皮随时都有,怎的你就是不肯治呢?”

无面人道:“皮囊而已,治与不治,有何区别?”

年轻男子面带微笑,风轻云淡的道:“既然没有区别,治了也无所谓么,听我的,去七先生那里报道,至于那活人脸皮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段时间正好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在暗中跟我作对,揭下他半张脸皮,正好给你用。”

无面人叹气道:“少爷,不管你做什么,好的,坏的,纯钧都愿意跟随左右。只是数千年来,从未有人从那里活着回来,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呢?”

长着桃花眸子的少族长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道:“这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穿过那片海,为此,我杀掉了很多本不该去死的人,也帮助过一些坏人,只因为他们愿意支持我。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一个暴君,巴不得我出门就被一道天雷劈死,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从头到尾,不分善恶,一心一意的支持我。”

无面人道:“纯钧此生之认少爷一人,少爷为善,纯钧便善,少爷为恶,纯钧也愿成魔。”

年轻男子笑道:“等着吧,总有一天,月之国的这些子民,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会知道,我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从头到尾,年轻男子都没有问那叫做纯钧的无面人,交代他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只要他回来了,那就说明事情已经办妥了,无需多问。

……

试炼开始不到两日,接连有人出现在了阙京城的广场之上,数量很快就破了千。

代表着试练者身份的雀牌和雀牌之上的白色令签,一并丢失在了那个神秘的空间之内。

那些被淘汰掉的试练者,相互问及彼此这些天的遭遇之时,都是一脸的茫然,在那空间之中,他们之中许多人连半个人影都不曾遇到,待过了第一日后,双月同天,灾难开始不断出现,失去了方向的他们在无头苍蝇一般原地打转,体力流失殆尽之后被雀牌激发力量主动送了出来。

还有一些人则是遇到了被双月强化过后的鸟兽和一些怪异的植物,不敌之后也被送了出来。

其中还有一少部分人遇到了那里的土著,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就遇到了同姜宁之前差不离的场面,莫名其妙的突遭杀手,紧接着也被送了出来。

这千多号人中,有不少在进来之前都打定了主意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直到考核结束,结果个个吃了瘪,考核失败,灰头土脸。

流霜谷与木族领地之间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这一路上,姜宁和平穷姑娘化身好奇宝宝,一刻不停的问起了问题。

对这个陌生的空间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原来这里叫做月之国。

是由九个部落共同组成的。

这里东南西北的边境之上皆是大海,那里潮汐混乱,风雷滚滚,大浪滔天,海域中还有数之不尽的庞大怪物存在。

数千年来,曾有无数先辈想要穿过无垠大海,为后辈和族人找到一片适合人类生存的土地,他们成功与否无人知道,只是出海之后,就再无一人回来过。

多年下来,已经不再有人相信大海之上会有安稳的土地供他们居住,宁可在这片灾难不断的牢笼之中老死,也再没有人出海探索过。

在月之国的土地上,大地龟裂,地火蔓延,天雷滚滚,风刀霜剑地表寒冷,食物匮乏,灾难严重的时候还会有各色雷灵,风精,火灵无端生出,对他们辛苦建立起的家园发起冲击,

树风和树雨两姐妹的父母,前段时间就是因为出去解决掉一只狡猾的火灵,各自受了不轻的伤,这才给别人趁虚而入,双双殒命。

月之国的土地上,两日风雷两日火,还有两日酸蚀雨,每七日只有一日清平天。

那些风雷火雨来的次序不定,也可能是一日风雷一日雨,到了第三日复又是风雷,总之,这些灾难来临的日子,就被称作灾天,等天上双月的其中之一彻底落山,消失不见,灾天才算结束,九个部落的子民们才可以迎来短短一日的安稳,在这一天中,岁月静好,无雷无火更无风,故而被称作清平天。

树风道:“听闻九幽之中九成九的人都是凡人,月之国尚武,九大部落之中,便是八九岁的幼童,也有你们口中所谓铸魄巅峰的实力。”

平穷姑娘惊讶道:“那岂不是只要成年,就能有凝血甚至接近生虚的实力了?你们这里孩子的天赋竟都这么好的吗?”

树风没有说话,树雨却道:“数千年之前,我们这里的孩子与九幽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那时候九大部落的庇护所尚未落成,出生之时,不能适应这里五倍重力的孩子,几乎全部夭折了,几十代人,几百代人这样慢慢的下来,也就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姜宁道:“看来我说的果然没错,你们的祖先原本与我们是生活在一片大陆之上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放逐到了这里,让你们自生自灭。”

树风三人都没有回答,反而是平穷姑娘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宁笑道:“语言。”

陈清平一点就通,顿时反应了过来。

广袤的东庭域暂且不说,南唐王朝也不谈,单单她所在的洛阳一地,有许多地方的方言乡音都各不相同。

来到这片空间之后,树风和树雨两人说的竟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这件事情本就值得深思。

只不过说话交谈乃是人的本能,她下意识的就忽略掉了。

既然说的是同样的语言,那就说明月之国中的人类原本是来自他们所在的世界。

至于后来因为什么缘由来到了这片到处是灾难的土地上,想来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姜宁上来就猜测他们是被人放逐在此,实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猜测。

“能说说,是什么事情吗?”姜宁笑道:“还有,为什么你们对‘放逐者’这个名头如此忌讳,以至于上来就要杀掉我们?”

144章 凄惨的身世

秀气少女树风冷冷道:“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子民觉得他们身上流着罪恶的血液,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错!”

“有趣,有趣。”姜宁学着季时语说话的调调,老气横秋的道:“说来听听!”

“大夏王朝有曾王名为孔甲,不知你们二位可曾听过?”

姜宁摇了摇头,他是个小乞儿,学文识字也不过是为了修行,对这些古时之事知道的不多,皆是听师傅佟植口口相传,却并未提及大唐疆域之上的前朝大夏,曾有过孔甲这号人物。

平穷姑娘却点头道:“后世之人皆言暴桀亡国,我朝的左仆射黄裳大人却说夏自孔甲始亡,桀之所为看似暴君,实乃情势所逼之无奈举,终究也没能挽回夏朝亡国的局面。”

姜宁竖起了大拇指,“知道的还不少么?”

平穷姑娘做了个鬼脸,嘻嘻一笑:“怎么说我也是洛阳知府大人的女儿,前朝历史,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不少,这些东西都是爹爹和同知伯伯聊天时偷听来的。”

树风难得一笑,道:“看来你们这位左仆射大人是个明白人。”

平穷姑娘没好气道:“若无慧心慧眼,怎做得我南唐首相之位?”

姜宁也笑着帮腔:“这位左仆射大人上任之后做了些什么,我一个剑客确实不清楚,但是此人令名远播,南唐内外皆是一片赞许,大隋,大晋,大吴数十年来不知派了多少刺客暗中截杀,足见对他的忌惮!”

树雨则是接过姐姐的话头,说道:“先王廑死后,前代大王不降之子孔甲继位,大夏便开始由盛转衰直到几乎名存实亡。”

平穷姑娘挺起了几乎不存在的小胸脯,兴致勃勃的显摆起了自己的才学。

“《夏本纪》有载,‘孔甲好方鬼神,事淫乱’。大夏境内除了东夷,也就是现在大吴之外,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暴乱,民怨沸腾。”

树风道:“没错。这个孔甲爱好美色也就罢了,还有一个龌龊的爱好,他最喜欢的就是玩弄臣下的妻女,当时在朝在野的许多门阀大族之人,皆有妻女遭到这孔甲的毒手。”

树雨补充道:“还有一些人,为了得到更高的官位和皇帝陛下的重用,竟恬不知耻的主动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献出来给那禽兽玩弄。”

树风道:“那些被玩弄过得女子有很多都怀了孩子,孔甲在世的时候,不管是这些女人,还是孩子,那些官员们都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生伺候着,可是等他死后,这些人就变了脸。”

似乎不想让那两个女子说出那些残忍的话,一直以来保持沉默在前方领路的花衣服少年叶然回过头来,接着道:“那些官员也分不清自己的妻子生出来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孔甲的,又因为这些女人和孩子乃是自己家族的耻辱,孔甲死后,正巧有神象境的高手发现了这片隐藏在空间之海中的遗弃之地,为了将那些不光彩的往事一笔抹去,就联手花了大代价将那些女子还有他们的后人一并丢入了这片没有灵气,灾祸不断的空间之中,让她们自生自灭!”

树风道:“我们,就是那些被自己的丈夫,父亲遗弃在这片荒芜大陆上的苦命女人的后代。”

姜宁叹息一声,这种事情,身为小乞儿的他在幼年的时候便已见过太多。

男人犯下的错,却要女人来承受代价。

平穷姑娘更是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狠狠的一脚踩在了姜宁的脚背上!

姜宁大声呼痛,指着平穷姑娘怒吼道:“陈平平,你不高兴,拿脑袋撞墙去,踩我做什么?”

“哼!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平穷姑娘理直气壮的道。

“喂喂,姑娘,打击面不要太广哦!”邪气少年叶然撇嘴道:“你男人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本少爷可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谦谦君子…”

“我呸!”平穷姑娘个一口啐在了地上,打断了叶然的自吹自擂,冷笑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穿的花花绿绿的,你以为你是孔雀呀?”

姜宁被人说了不是好东西,自然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当下就帮腔道:“那些蛇呀,蜘蛛什么的,凡是颜色花花绿绿的,那都是有毒的东西,那个叶什么然啊,我看你不会是玉树临风叶落尽,潇洒倜傥伪君子吧?”

“哈哈哈!”

不单是平穷姑娘,就连树风和树雨姐妹俩都相当不仗义的笑了起来。

四人之间前一刻还是打生打死的敌对关系,一路闲聊下来,倒好似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经年老友一般融洽。

说来说去,打来打去,其实就只是一句话没说好而已,两拨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矛盾。

姜宁他们只是来接受考核的,他们的对手乃是其他的试炼者,与这些土著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也并没有想要运筹帷幄,借助这些土著的力量去对付其他的试练者,只是找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而树风树雨她们,则是一些身世凄惨的可怜人,若不是被姜宁踩到了痛脚,也不会大打出手。

只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姜宁不知道,这三人说的情词恳切不像有假,与平穷姑娘口中的史实也对的上,可他就是觉得,这些人有事情瞒着他们,没有把一切的说出来。

陈清平倒是没有姜宁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只是先前树雨捏碎叶片给叶然传信的事情让她对这两姐妹的信任大打折扣,虽然此刻显得亲善了些,心底终归还是有一份芥蒂在。

芥蒂在,戒心便在。

姜宁一路上都带着那几条烤好的怪鱼,走一段,便拿出两条来,他与平穷姑娘一人吃一条。

在这灾天,体力的流失速度非常快,所以即使平穷姑娘并不饿,他都硬逼着她把那鱼肉吃了下去。

疲劳感难以消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体力必须时刻保持在三分之二以上,即便有叶然他们三个在,这空间中的怪物依旧是个潜在的危险,更何况这个没有被拿走月之心的叶然,对于他们俩来说,本就是潜在的危险。

头前领路的叶然停下了脚步,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们被包围了!”

145章 以意气使剑

“二十五条狼!还有二十五个带着面具的人!”

即使没有灵气,修行过青电瞳的姜宁目力依旧比常人要好的多。

心怀戒心的他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叶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只是很快他就知道其实是自己太过阴暗了。

树风银牙紧咬,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句话:“霜狼,是向天!”

那些苍色巨狼根本就不理会走在中间的姜宁和平穷姑娘,甚至都没有去管叶然和树雨,而是一拥而上,朝着秀气少女树风一个人去!

目的可谓是相当明显!

一藤一花再一次诡异出现,护在了二人的身前,而那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叶然则是轻轻一跺脚,背后出现了一双丈许长碧绿色的翅膀虚影,那虚影活灵活现极为逼真,凝视程度几可与真正的翅膀媲美。

而那双翅膀的底下则是一个扇形的漂亮雀尾。瞧着倒像是一段精心打造的屏风。

平穷姑娘似乎忘了自己身陷囹圄,一手捂着樱桃小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放开手,吃惊的道:“怪不得花花绿绿的,原来是一只孔雀啊!”

姜宁见惯了大场面,只是被二十几人还有二十几狼包围而已,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颇有些调侃意味的对叶然道:“上古传说,西方佛国曾出过一名为孔宣的道和境大能,其本体乃是一只五色神雀,你莫不是他的后代?”

叶然怒道:“老子只是借用一下自己月兽的灵相而已,树风姐还有树雨的灵相你不是都见过了么?”

“灵相?月兽?那是什么?”

邪气少年没好气道:“没工夫跟你解释,等解决了这些家伙再说!”

叶然果真不会什么五色神光,虽是类似孔雀的月灵,他用的却是近战手段!

尾羽光影凝结成实质,诡异的从他的身后脱落下来,化做一把半径足有一丈,比他本人还要高出许多的五彩大扇!

旁人的扇子都是用来煽风点火的,即便是那些用扇子做武器的高手,走的也是灵巧机变的路数。

姜宁见过有人使比自己还大的大刀,飘雪山庄的白星芷和李扶摇就是。也见过有人使比自己还大的大剑,前段时间那个会使业火的黑衣男子就是。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使出一把比自己还大的扇子!

扇刃直插在地上,往起一掀,本就飞沙走石的天空顿时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石头!

那些直冲而来的苍狼不闪不避,只是稍稍眯起了眼睛,就从那下坠的石雨之中一冲而过,半点伤害都没能造成!

邪气少年不以为意,一人一扇,竟也对着狼群发起了冲锋!

姜宁站在陈清平的身边饶有兴趣的抱臂观战,半点都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眼看他人和狼群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三丈不到,叶然抱着扇子横向一抡,巨大的扇刃从左到右划过头前那三匹苍狼的身躯。

先前还瞧着金刚不坏的苍狼在这扇子的面前好似豆腐一般,直接就被切成了两段!

只是这些苍狼既然叫做霜狼,自然也不是徒有其名,叶然斩断了三匹狼,扇面上沾到的血液却瞬间化作了无尽的冰霜,从扇刃开始的半段扇体直接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凌,沉重无比不说,而且变得光滑无锋,再次划过其他苍狼的身体,就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划过,仅是稍稍把那些苍狼推得远了些,半点伤害都没能产生。

远处更是有三五只体格较大的苍狼停下了脚步,张口就有一道道粗壮而且冰寒的射线从不同的方向逼近了过来。

叶然抡起扇子横在身前,那些冰寒射线皆不能突破,只是那扇子上此时已经包裹了四五层寒冷而沉重的冰凌,再也没有半点锋刃露在外面!

邪气少年冷哼一声,笑道:“这样就想难道我呀?”

七八只苍狼一拥而上,叶然还是固执的把那重量不知翻了多少倍的扇子双手举起。

‘轰隆’一声,整个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我勒个去,还能这么玩儿?”姜宁也被这家伙逗笑了。

你不是不让我用扇刃么?那我把它当锤子使好了!

巨大的‘冰扇’轰然落下,在外围的地面上砸出了七八道狭长的裂缝,七只苍狼,除了五只被强大的劲力远远的挤了出去,断了不知多少根肋骨,凄惨无比,最惨的还是被那扇子正面砸中的两只霜狼。

扇子正底下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痕,那两只铜皮铁骨的霜狼就像是两只苍蝇一般,被叶然一扇子给拍成了肉泥!

凝结在扇面之上的冰霜被这么一下刚猛无铸的‘苍蝇拍’尽数震碎,化作细小的冰碴碎散成雪,随风而去!

跟在后头隐隐形成包围圈的人群之中有八九个都因为月兽的受伤而跟着心神受挫,吐出了一口逆血。

姜宁对于这一幕看的仔细,加上先前树雨吐血的例子,他基本也就清楚了月兽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人类可以共享月兽自身的能力,但是相对的,他们就不能随便的派遣月兽的真身出来作战,因为一旦月兽有什么伤损,心神相连的他们也会跟着受到重创!

但是,月兽身死的这种创伤虽然严重,却不足以致命!从开始到现在,算上树风树雨姐妹俩杀掉的,那些霜狼已经死了六七条,但是后面却没有一个人倒下。

获得一只月兽,并同它之间产生某种奇特的联系,对于生活在这片没有灵气存在的灾土的人类来说,显然是一种利大于弊的买卖。

平穷姑娘只是在观战,姜宁却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定要找个机会弄来一两只月兽才是,这样对他们在月之国的任务会有极大的帮助!

至于如何得到月兽,自然要从树风树雨这俩姐妹身上入手。

姜宁心道:“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让她们死在这些苍狼的手中!”

树雨的战斗力弱一些,但是树风从小就被父母当做儿子来养的,各方面的要求都要苛刻的多,实力比起叶然来说丝毫不弱,只是他的月灵乃是藤条,即使是刀藤,依旧是植物。

只要是植物,最怕的两样东西永远都是冰与火!

霜狼对于树风和树雨两姐妹的克制不言而喻。

故而打了半天,叶然那边就解决掉了好几只,树风和树雨却是束手束脚,打的十分难受!

后方的二十五个人随着行进也开始发生了变化,虬结的肌肉隆起,浑身散发出了一股股冰寒的气息,双手的五指之上更是生出了漆黑而锋利的狼爪。

瞧着倒像是南疆蛮族特有的图腾兽魂附体的手段!

叶然的恐怖的力道着实让姜宁吃了一惊,那力气,虽然比他还要差了些,但是也差之不远,可是姜宁的肉体乃是经过了青色剑元和紫金丹元的双重淬炼,更有真元日日温养,元液天天浇灌,可不是这连蛮荒都不如的灾难之地能有的待遇!

姜宁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先前自己体内产生的那一道金色的血气,心下也就释然。

这家伙的真凝血境界,十有八九是吃出来的!

那些围上来的人起初并没有什么气势可言,待得变成成为半人半狼的怪物之后,陡然间就变得强大了数倍,奔跑速度竟超过了前方那些真正的霜狼,漆黑的双爪之上凝结出了数之不清的细碎冰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刺了下来,就好像凡人征战时候的密集箭矢一般雨落而下,无差别的将方圆五十丈之内的所有空间尽数覆盖!

叶然没有回头,正面冲向了人数最密集的地方。

树雨也没有回头,只是应对当下的危机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加无暇他顾。

只有树雨回了头,她答应过姜宁要保证他和陈清平的安全。

姜宁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不需要她出手。

平穷姑娘有些不理解,他们明明可以看戏的,月之心在他们手中,想来那三人也不敢不顾他们的安危,只是姜宁已经决定出手,她也只好随它去,只是有些赌气的站在了原地,任由那些冰棱从自己的头顶落下!

姜宁对此只是笑笑,一手快剑耍的密不透风,剑锋太快,以至于剑光几乎在两人的头顶交织成了一道剑网,把平穷姑娘整个人都护在了剑网里头!

“我想要给咱们弄两只月兽,所以他们现在还不能死!”姜宁一边挥剑荡开冰凌,一边低声解释道。

平穷姑娘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些,自己从腰间的刀鞘中抽出了两柄子母刀,别别扭扭的道:“你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姜宁失笑,陈平平呀陈平平,这也能吃醋,不是决定了要和我划清界限的么?

只是本该觉得麻烦的他心底却莫名的有些窃喜。不过这些小情绪一闪即逝,他把速度提到了最快,追随着叶然的脚步,直接往那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奔去!

自从那日下了剑鸣山道,有一股意气就俨然在胸中汇聚,因为紫金丹元的强大,所以直到如今,也未曾有机会使出来,只是在暗中不断的积淀!

姜宁深知一个道理。

意气虽好,尚需打磨!

上佳的璞玉,只有经过雕琢才能成器,上好的宝剑,十年百年磨成,也上需要见血才能开锋!

意气只是意气,想要成为真正的意境,还需要用之不断的战斗才行!

此时真元不能使用,倒是这股子意气上场的最佳机会!

叶然大扇子一抡,又杀掉了三只苍狼,浑身上下血气澎湃!

身后羽翼一振,整个人顿时拔空而起,恰到好处的躲过了后方扑上来的两条霜狼,数百只冰凌击打在碧绿色的羽翼之上,叮叮咚咚皆被弹飞,估摸着是觉得这扇子杀狼不够爽利,叶然以翅为刀直接从狼群之中一穿而过,血雨淋落,一下子就有八只霜狼被切成了两半!

后方树雨和树风也解决掉了三只,霜狼已经死伤大半,众人压力骤然大减。

树风抽过空回头往姜宁和平穷姑娘这边看了一眼,却陡然发现陈清平还在,而姜宁却不见了!

真元不显,姜宁当下就连剑气都放不出来一道,但是他的身上却陡然生出了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气质来,与他平素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不是姜宁使过最快的剑,也不是他使出来过威力最大的剑。

可树风和从平穷姑娘两人,只是那么随意的看了一眼,便怎么都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的剑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却是这世间少见的写意风流!

146章 终得坦诚见

席拥飞花落絮,坐林中锦绣团裀;炉烹白雪清冰,熬天上玲珑液髓。

一无所有却怡然自得!

平穷姑娘看着姜宁出剑,她的眸子却仿佛穿过了悠远的时光,看到了那个穿着漏风麻鞋,漏风麻衣,却在冰天雪地之中欢快奔跑嬉戏的少年。

南唐王朝推崇的儒学讲究一个处一化齐。

身为洛阳知府的父亲对此的解释乃是人们总爱挂在口上却总也做不到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姜宁此时的境界大抵比这还要夸张!

一人独对二十五,不愁不怕也就算了,竟还有些让人不解的欢喜!

要知道,这可不是二十五条臭鱼烂虾,个个都有饱满的金色血气,还有那类似兽魂的月兽灵相附体,一个人比起两条霜狼还要难以应付!

平穷姑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来自大延的文豪东坡先生的名句。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剑一命!

不胜在力,不胜在速度,只胜在巧!

仿佛是那些人自己把脖子放到了姜宁的剑下,他只是顺势划拉了一剑而已。

步速均匀,呼吸均匀,出剑更是诡异的有了一种节奏感。

那些人狼的速度很快,攻击更快,四面围了上来,一顿乱打,却没有一爪能够落在姜宁的身上。

十五息。

叶然三人还没能解决掉所有的霜狼,姜宁这边就已然没有了活人。

树风和树雨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是方才姜宁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便是加上叶然也要被秒杀!

姜宁的剑技平穷姑娘早有见识,只是每一次见他出手,似乎都与前一次有些细微的不同。

似乎她每一次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可是这冰山的每一角,似乎都美的让人沉醉!

如果说叶然的扇子乃是霸道无双的暴力美,姜宁的剑术就是流畅写意的技巧美。

四两力道便可抵千斤之用!

叶然的心中只有两个字:‘好强!’

死去众人的眉心皆有星光怦然炸碎,化作点滴萤火,消散在无垠大风之中。

姜宁眯起眼睛,眸子中似有杀机流转,面上却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有一把灵剑,最让人舒心的,不是它的锋锐,更不是它可大可小的收放自如。

对于剑客来说,剑不离身就如吃饭喝水一般正常,并不会觉得麻烦。

旁人不好说,灵剑最让姜宁舒心的地方,就在于它不沾血的特性。

杀再多的人,鲜血都会顺着剑身流走,涓滴不剩。

这样,他就不用时时准备干净的布条来擦拭剑身上的血迹。

信意将小灰抗在肩膀上,姜宁嘚瑟的对着平穷姑娘挤眉弄眼,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潇洒?”

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笑道:“你要不说这句话还显得有点帅,说完之后就变得面目可憎,令人作呕!”

姜宁不以为意,笑道:“如此甚好!”

紧接着剑锋一转,指向了刚好解决掉霜狼,赶过来的树风。

跟在姐姐后面的树雨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姜宁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方才秀气少女交给他的剔透月之心,冷笑道:“我的指头突然有些痒痒,忍不住想要捏碎什么东西来缓解一下,我觉得你的这个月之心就相当的合适!”

叶然无端叹了一口气。

树风强自镇定道:“天外客都是如你这般出尔反尔的吗?”

姜宁嗤笑:“那月之国都是如你这般贼喊捉贼的吗?”

“此言何意?”树风皱眉道。

姜宁对于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笨女人起初并不喜欢,甚至是有些反感,因为她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因为她屡屡的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当下见她这一副明知露馅儿却一装到底的无赖模样,却突然有些想笑。

姜宁道:“旁人的月之心都是在眉心,为何你的却在胸口?”

树风冷笑道:“你们天外天的宗门,掌门修炼的心法会和普通弟子一样么?我身为木族的族长,修炼的心法自然也与一般人不同,心法不同,取出月之心的方法自然就不一样!”

树雨和叶然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姜宁的脸,等他转过头来看向二人的时候,先是树雨点了点头,紧接着,叶然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树风说的乃是真的。

姜宁依旧不买账,冷笑道:“少给我偷换概念,掌门修炼的心法和弟子再不一样,他的元丹也不会长到屁股上,你若再不老实交代,我便只好捏碎这月之心看看你的修为是不是会下降大半了!”

姜宁作势欲捏,树风无动于衷,似乎打定了主意一个不认到底。

“不要!我说!”

终究还是婉约少女树雨沉不住气,说出了真相。

姜宁微笑,示意树雨接着往下说。

“你手中的那个是姐姐月兽的月之心,月兽修炼缓慢,和我们人类签订契约之后,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将自己的月之心寄生在月侍的体内,同月侍自己的月之心产生共振,一方面可以通过共振帮助月侍更快的掌握月之力,另一方面,月侍的修炼速度也会共享给月兽。方才姐姐从胸口取出的那枚月之心,便是她的月兽--小绿的月之心。”

说着,树雨的左手之上也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然后同树风先前那般,诡异的探入到了自己的胸膛里,不一会儿,就有一枚迷你版的紫色小花出现在了树雨的手中,少女道:“这便是我的月兽--小紫的月之心。我这回真的没有骗你们!”

姜宁没有说话,平穷姑娘却有些恼火,只觉得这月之国的人都是骗子,再也不愿相信这些人半句。

尤其是秀气少女树风,连自己的月兽都肯出卖,更是上她心寒。

“骗子,都是骗子!谁知道你那小花到底是不是你的月兽的月之心?”平穷姑娘讥讽道。

姜宁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没错,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与我,在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除非…”

“可以!”

秀气少女树风似乎陡然间变得聪明了起来,陈清平,树雨还有叶然都还不明白姜宁在说什么,她这边已经道:“月之力的修炼方法我可以教你,我还可以帮你与我们木族最厉害的月兽签订契约…”

姜宁一样不等树风说完,小灰便已在手中挽出了个剑花,笑道:“说吧,要我帮你揍谁?”

147章 解帝王心术

姜宁头一次认真的打量起了这个名叫树风的少女。

她的容色莹润如露,皮肤有如星月生辉,花树堆雪,鬓角有色彩浅淡的细碎绒毛反射着清冷的月华,虽是穿着硬挺的男装,却依旧没有半分英气,多的是一种玲珑精致的美感。

姜宁已经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笨又或者只是在装笨,是真冷血又或者只是在装冷血。

一个从小被父母当男孩子养的少女,仓促之间从亡故的双亲手中接过偌大族群的少女。

她这一路过来的成长经历,或许还不如自己这般做个小乞儿来的舒心。

姜宁使劲儿摇了摇头,那个叫做佟植的胖子师傅,总喜欢叨叨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说他做人做事的时候不能总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那样会使人优柔寡断,心肠变软。

身在青玄的时候尚不觉得,候鸟迁徙一般,一路又从北方的大晋王朝走回南唐,他愈发的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剑客。

他心中的剑客乃是银鞍白马,飒沓流星的快意驰骋,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无当锐气,是‘神剑冲霄去,谁为平不平?’世间不平事一剑便了的豪气干云。

不像他,蜗牛一样,黏糊糊,湿哒哒,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在泥土之上爬来爬去,明明有些喜欢陈清平,却又不敢靠的太近,还有意无意的把她往外推,明明有些不喜欢树风的做事手段,却又觉得她这般作为乃是情有可原。

如此犹豫不决,来回摇摆,实在给剑客这个名头抹黑。

姜宁的脚上是平穷姑娘的脚,吃疼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正在呆呆的盯着树风看。

平穷姑娘鼓着小嘴,眉目带煞,“看够了吗?”

树风更是俏脸微红,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看,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只是她不知道,姜宁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姜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笑着打哈哈道:“失礼,失礼,刚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别见怪!”

树风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开门见山道:“既然我们把话说开了,不妨相互交换一下信息,也好接着往下谈。”

平穷姑娘冷笑道:“嘴上说是交换信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拿假消息套我们的话?”

树雨道:“先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好,但是如果你们真的能做成那件事情的话,就是我们木族乃至更多人的大恩人,我们根本没必要骗你们!”

在平穷姑娘的心里,这对姐妹谎话连篇已经不足以信任,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还是姜宁道:“既然是交换信息,那你们就先说来听听!”

“没问题,”树风道:“首先,我们先前之所以要杀你们,一来固然是因为你们出言不逊侮辱了先祖,但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哦?”姜宁道:“还有什么原因。”

树风道:“这第二个原因嘛,则是因为一个预言。”

“说说?”

树风眼波流转,俏脸之上有寸进无暇的虔诚之色:“在我们的先祖初入这片空间的时候,这里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圣地--流霜谷。流霜谷的地形暗合天道,地下深处埋藏着大量的星砂,形成了一处天然的结界,将那些狂暴的能量阻挡在了外面。”

树雨道:“原本那处天然的结界并不完美,好在先祖之中有精通阵法的人在,对流霜谷中的地形稍加改造,就变成了一处可以护持我们所有人的庇护所!后来,当我们各族自己的庇护所相继落成之后,这里作为月之国子民的初始之地,就渐而不再住人,而是被尊为了先祠圣地,九族之人重兵轮守,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死去后,才有资格被埋葬在圣陵之中。”

树风道:“又过了将近千年,流霜谷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圣陵塌陷,月魂杯现世,我们因此得到了和先人沟通的能力,至此,流霜谷正式成为就九族的圣地,各族的人只有在本族轮守圣地的期间才能够进入流霜谷。”

“那之后没多久,一个叫做桀的神秘人就来到了月之国。大地震之后,圣地之中地形破碎,结界摇摇欲坠,是这个叫做的桀的人出手帮助我们修补好了结界,他自称是大夏王朝最后的皇帝,夏王朝已经覆灭,皇族之人尽殁,他自己也命不久矣,我们这些被遗弃,被放逐的人反而成了皇室最后的血脉,故而用最后的力量出手相助。”

“结界修补完成之后,桀重伤而死,死之前他留下了预言,说万年之内,定会有人来到月之国,带我们出去!”

姜宁道:“这个预言姑且当它是真的,又和你们对我们出手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树雨道:“距今大约五百年之前,有一个叫做幽的神秘人再一次来到了月之国,他一人就打败了守护圣地的所有甲士,直接闯进了圣陵之中。”

叶然道:“没有人知道那一日在圣陵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整片大陆地动山摇,雷鸣滚滚,再之后,圣地的结界又一次破碎,那个叫做幽的天外来客从圣地之中走了出来,一招败尽前来问罪的九大部落族长,之后,他同桀一样修补了结界,并且再一次做出了预言。”

“幽。”姜宁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树风道:“幽给出的预言要比桀详细的多,他说千年之内的某一日,当有大批天外客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只要我们得到他们身上的白色令签,便可以在他们离去的时候一道被接引,回到无灾无难的故土之上。”

没有真元,姜宁只好用血气催动腰间的雀牌,一枚白色令签从雀牌之上的纹路直接化为了实物,落在了姜宁的手心:“你说的令签可是这个模样?”

树风的眸子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

姜宁笑道:“原来如此。”

平穷姑娘也是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九幽雀乃是大唐和南唐皇族的象征,那个叫做幽的定是皇室成员,很有可能就是当代的神皇陛下本人。”平穷姑娘笑道。

姜宁道:“大夏覆灭,大唐初立,若有夏朝皇族血脉现世,定不能为大唐王朝所容,因此那个叫做桀的末代皇帝没有亲手将你们送回故土,而是留下了预言。等到了神皇陛下这一代,大夏王朝早已彻底消亡,就连灭掉大夏的大唐都已经分崩离析,便是再有夏朝的皇室血脉出现,也已经泯然众人,没有了任何的威胁,故而做个好人,放你们回去也无所谓。”

平穷姑娘皱眉道:“即便如此,神皇陛下也没有想要放他们所有人回去,因为前来参加考核的只有两万三千人,便是所有的白色令签给出去,对于这月之国的人来说,想必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姜宁笑道:“这便是帝王心术了,既要让那些回去的人感恩戴德,一心融入南唐王朝,为王朝所用,又不能让他们一次回来的太多,否则这些人报团取暖,又知道了自己前朝皇室血脉的身份,难免生出些别的心思。据我推断,从今往后,大抵每隔一二十年,王朝才会借着选拔赛的名头放出去几千一万号人来,分别安插到不同的地方,为王朝所用。一来平白得了一股源源不断的生力军,二来分而治之,又不用担心他们生出异心。一举两得!”

树风无所谓的道:“我们只是想回到安居乐业的故土上去而已,至于复辟前朝之事,从未想过!”

叶然也道:“孔甲之乱才造成了我们如今的悲剧,我们对于大夏王朝只有仇恨,并无感情,更不想复辟那个什么狗屁王朝。”

姜宁笑道:“有些事情,在没有条件的时候人们从来不去奢望,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去做,可是真的站到了那个位置,会不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欲望和野心来,谁也说不好,我倒是觉得,神皇陛下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丢了令签,奖励半数奖励交给别人的规矩,更是一手妙笔。”姜宁道。

陈清平深以为然道:“现在想来,这半数奖励定然就是交给了得了令签同我们一道出去的月之国的子民。”

姜宁笑道:“一来,我们这些试练者为了保住自己的奖励,定然要拼尽全力抵抗,这样,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在月之国中选拔出尽可能少却尽可能优秀的人出来,出去的人数少而质量高,既可以限制他们的数量,又可以人尽其用;二来,那些人回到安全的故土必然心生感激,又从我们这里分得了半数的奖励,想必要更加感恩戴德。神皇陛下给出的奖励并没有多出半分,却一石二鸟,让我们这些试练者和月之国的子民相互磨练相互筛选,为王朝选拔出了最最优秀的两批人!”

平穷姑娘听过之后,酝酿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汇,只是由衷的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高明!”

148章 都交给姜宁

即便是双月同天的日子,月之国的光度依旧偏暗,这日无日无夜,大风不停,气温反而比只有一轮月亮在的清平天还要低的多。

月之国的九大部落之中,并不缺玲珑灯盏,相反,无论是由星砂充能的夜芒灯,还是燃烧兽脂的普通油盏,都可以提供足够的亮度。

只不过无论是星砂还是油脂,在这里都是极为稀缺珍贵的资源,若非必要,根本不会亮起。

大殿之中一片昏暗,长有桃花眸子的俊美少年就那么斜斜地躺在长长的石椅之上,兽皮坐垫半铺半盖。

少年的眼睑时不时的颤动着,眼珠子不自觉的来来回回打转,睡得不怎么安稳。

都说人在睡觉的时候眼珠子打转,那就说明这人在做梦,只是他此刻究竟做的什么梦,除了尚在梦中的本人之外无从知晓。

有人消无声息的进入了大殿,恭恭敬敬的站在中央,一言不发。

前一刻尚在梦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就醒转了过来,也不起身,就在黑暗之中低语道:“如何?”

“二十五名霜狼死士都没有回来。”那人平静道。

外头漫天风暴,还有经过双月强化的飞禽走兽,想要找到尸首是非常困难的,交代下去的任务时间已经延长了半日却依旧没有人回来,基本可以确认这死士是真的死了。

少年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搓动着,良久才终于出声道:“树风和树雨那两兄妹绝不是二十五霜狼死士的对手,即便那个树雨能把叶然叫去,也一样难逃一死,木族之中,唯有那个罗喑可以这么快就杀掉所有的霜狼死士,只不过罗喑那女人图谋木族族长之位已久,更树风树雨两人一向不对付,更不可能出手相救。”

底下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已久半躺在石椅之上的少年微微闭着眼睛,笑道:“传说中的天外客已经到了,想必这树风已经打算联合天外客对抗我们霜狼一族了!呵呵,动作倒是蛮快!”

底下那人冷笑道:“他们想要回到故土,就必须夺取那些天外客身上的令签,即便联合,又能有多少人愿意与虎谋皮?我们却不同,我们霜狼一族根本就不想回到那里去,更不要什么令签,与那些天外客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不妨开诚布公,把消息传出去,到时想必会有更多的天外客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有道理!”少年轻轻一笑,“那就去办吧!”

堂下之人躬身退去。

进了这月之国中的试练者,有些人运气不怎么好,比如说姜宁和平穷姑娘,进来之时明明是大好的清平天,愣是等到了灾天来临才遇到了树风树雨两姐妹。

也有许多人运气都还可以,直接就遇到了趁着好天出来采集狩猎的部落之人。

季时语的运气时好时坏,这一次却是在好天交了好运。

七人本是个小团体,进来的时候却被无端拆散,只有叶萱一人在他的身边。

季时语何等聪明,单单是平穷姑娘和老头梁松鹤的这层关系,他就能想到,姜宁和陈清平一定被分到了一起,陈清尧则是和心仪的女子青萝一道,他和叶萱这两个剩下来的就被胡乱凑了一对,至于修为最高年纪也最长的清瘦小姨关颖,既然都没有跟他和叶萱一路,就更不可能和另外两对在一起,此时想必是被独自丢在了某个地方。

若是梁松鹤知道了季时语此时心中所想,定要觉得自己被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后生给看透了。

不同于姜宁和平穷姑娘,两人一路同行,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队出来狩猎的猫族之人,

一样的想要抢夺令签。

只不过这些猫族之人实力远不能同树风树雨还有叶然相比,便是在灾天也无法从族中的结界里走出来。就更加不是季时语和叶萱的对手。

一番拷问之下,这月之国中的事情,事无巨细很快就被问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他就凭着那根三寸不烂之舌威逼利诱,成功的在灾天到来之前来到了猫族的庇护所,并且见到了猫族的族长。

季时语,叶萱还有那猫族的族长司徒贺在密室之中交谈了许久,出来之后,两人就在那一队猫族人诧异的目光之下成为了地位尊贵的客卿。

先前第一轮的考核之中,姜宁遇事就总喜欢询问季时语的意见,他也确实言之有物,见地不凡。

这下子轮到了两人独处,叶萱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季时语的厉害之处。

密室之中的谈判,她从头到尾就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已,剩下的事情,便都是季时语一张嘴搞定!

庇护所之内人稠地狭,许多人都是一家四五六七八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过活,他们只有两人,却也得了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在这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似乎是把两人当成了一对,又或者只是因为这里资源匮乏,屋子里头只有一张床在。

季时语本来提议自己睡地上,让叶萱睡床,谁知这白衣少女失了真元,却依旧有一手好功夫,广袖挥舞,数之不尽的白色丝带在屋子两头的横梁之上来回交缠,片刻之后,就有一个摇篮一般的白色吊床成形,轻轻一跃,叶萱就躺在了那薄如砂纸,瞧着根本无法承重的白色摇篮之上。

少女轻笑:“瞧,这便是我的床了!”

季时语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到底是四大宗门之一的素女观高徒,手段又岂止是一把剑能说的尽的?

叶萱坐在那高处的纱床之上,光着脚,荡秋千一般肆意的来回摇晃,许是等的太久失了耐心,便直接开口问道:“九大族并不一心,我们如今算是加入了猫族的阵营,其他五人的情况如何尚且不知,若是他们加入了霜狼族那一边,免不了就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当下还是早些找到他们,带回猫族才是正理,你可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

季时语笑道:“此时灾天已至,除了几十位月侍之外,猫族这数万子民皆不得出,我虽然请求族长派人出去寻他们,但人数太少地方太大,找到的可能性很小,估计要等到下一个清平天,才能有些许他们的消息。”

叶萱皱眉道:“那岂不是太晚?那时若青萝她们还没有被淘汰,也定然加入了其他族的庇护所。我们便是找到又有何意义可言?”

季时语笑道:“你可还记得那位老先生?”

叶萱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梁松鹤老先生是我们的主考官,又是清清新认的爷爷,我自然记…”

白衣少女说道一半,就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道:“你是说…”

季时语笑着点头道:“我观这老先生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长者,若我猜的不错,姜宁还有青萝他们,加入的定是木族,白羽族,还有岩族这几个和猫族站在同一个阵线的庇护所,而不会不近人情的给分到霜狼联盟那一边去。”

“所以,只要在下一个清平天联系上他们,我们便可以彻底联手对付霜狼一族。”季时语摇着自己手中的金色龙鲤扇子,笑道:“由于霜狼一族对令签并无需求,想必大半前来参加考核之人都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我们打败了霜狼联盟,自然就可以顺手拿走不计其数的雀牌,到时候不管是猫族,木族,还是岩族和白羽族,有了足够多的令签,自然也都不会计较我们七人身上这可怜巴巴的七枚令签给不给他们了。”

叶萱道:“道理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霜狼联盟有五族之多,本就比我们这边多一族,再加上显而易见会比我们这边多很多的试练者的支持,又该如何应对?”

季时语颇有些不负责任的笑道:“我只负责联络和团体利益最大化,至于打架这种粗活,都交给姜宁好了!”

149章 卖艺不卖身

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距离感不知不觉的就淡了些,说话也不自觉的没了初见时候的疏离和拘谨。

叶萱没好气的笑道:“姜宁就算再能打,也没办法一个人打败那么多的人,我不信你会没有进一步的计划。”

季时语笑着默认道:“素女观的高徒就是聪明。”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若是换了自家那个年纪长了自己一倍,心思却依旧单纯如纸的护卫,定然会以为他真的就打算让姜宁独自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叶萱笑道:“我这点心思,可不敢在你这位博古通今的大才子面前班门弄斧,你还是直接说说你是什么打算吧?”

季时语道:“我当下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了,一切都要等见到了姜宁他们之后,彻底了解了各族的情况才好决定,但是…”

“但是什么?”

季时语笑道:“但是我们两方之间的差距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怎么说?”

季时语道:“我们每个人来到了这月之国,之于其他的试炼者来说其实都是潜在的敌人,霜狼联盟因为令签的关系能够聚集到更多的人不假,但是这些人相互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可言,他们之所以会聚在一起,只是因为没有霜狼联盟五大庇护所的庇护,就无法在月之国待下去而已。答应帮助霜狼联盟对付四大族,也不过就是形势所逼。”

叶萱点头,然后示意他接着说。

“这些人一旦进入了庇护所之内,那就是一股难以操控的不稳定因素,只会千方百计的思考如何干掉其他的试练者,夺取他们身上的雀牌,哪里会乖乖的听话,联合起来为霜狼联盟做事?就算有人真的愿意好了,你猜他做事的时候会不会担心身边的人突然对自己下黑手呢?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有人有心为霜狼联盟做事,也不得不暗自留下几分力量和心神提防着身边的人。”

“如此联盟,说白了不过是一盘散沙,不发生内斗都要谢天谢地,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帮我们削弱一些霜狼部落的实力也未可知。”

叶萱笑道:“确实如此,试炼的时间毕竟只有半月,两大联盟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谁知道他们还要斗多长的时间才能斗出来个结果,与其费心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办法干掉几个身边的试练者,夺了他们的雀牌才是正事。便是换了我站在他们的位置,定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季时语点头道:“所以说,人多不一定就真的有优势,尤其是当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不能相互信任的时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霜狼族的少族长向天,显然是个精明而且有手腕的人,他未必就没有办法把这一盘散沙给整合起来,若是他做到了,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所以,还需事先想好应对之策才行。”

叶萱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方才一定打断了他的思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睡觉去,你接着想,好好想!”



姜宁一行人顶着大风走了许久,叶然手中木族骨引的青铜轮盘之上终于亮起了绿色的光点,正是最短的那一根骨指尖端的位置。

骨引亮,就代表着持有骨引之人来到了对应庇护所方圆五里之内。

众人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碧绿色的结界之外。

姜宁透过光幕往里头看去,到处都是数十米高,需要数人甚至十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

树风在半道上就收拾好了形容,碧绿色的结界光幕之中,有守卫看见了她,立马在结界之内打开了一道容得二人并排进入的缺口,众人相继走了进去。

结界之外是风雷滚滚的末日景象,结界里头却一片安宁,这让被大风吹了一整天的姜宁还有平穷姑娘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那守卫到底是木族之中少有的月侍,比起普通人来说多了几分底气,当下见到了两个陌生面孔,便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族长,这两位是?”

树风道:“姜宁,陈清平,都是天外客。”

守卫在听到‘天外客’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刻就唤出了自己的灵相,身后陡然出现了一对昆虫的翅膀,尾端更是有一根碧绿色的锋利毒刺显化出来,瞧着约莫是一只马蜂!

树风摆了摆手道:“他们是我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

那守卫闻言却没有退后,仍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啰音长老…”

树风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冷冷道:“啰音是族长,还是我是族长?”

守卫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收回灵相,单膝跪地,惶恐的道:“当然您才是木族的族长!”

“哼!”树风袖子一甩,当先离去,姜宁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没等他们走远,那守卫就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木族不愧于其木之名,放眼望去,大地之上皆是参天巨木。而且多的是那些可以结果的果树。

只不过这里所有的果树皆是东庭域大陆上不存在的品种,看的姜宁一阵手痒,想要摘几个下来吃了,把种子丢到自己的小天地中去。

自从有了那方小天地,姜宁看到什么新奇的植物都会下意识的想要移植一两株进去,此时一边跟着树风走,一边就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个果农,老是想着如何才能让田里的收成多一些。

平穷姑娘又踩了他一脚。

姜宁如何不知这丫头又想歪了,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只得给心情本就不好的树风再火上浇油了一句:“看来你这族长在木族的分量也不怎么高嘛,连个守门的都敢随便的顶撞,还言必称是什么啰音长老的意思,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在木族的安全呀!”

树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冷冷的回头,瞪了姜宁一眼,口气生硬:“你尽管放心,我说了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就一定不会食言…”

平穷姑娘阴阳怪气的道:“这可说不好,一天之内,先是说好要谈判,却私底下暗中叫人,然后说好了交出自己的月之心,又交出了月兽的月之心,若不是手里还握着树雨的月之心,我都怕你们这姐妹俩背过脸去就把我们给卖了!”

树雨的小脸气的通红,却没办法反驳,姐姐要谈判的时候,是她自作主张给叶然放出了信号,本以为三打一便能占到上风,没想到叶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自己被人看扁也就算了,还连累姐姐被人嘲笑,心底顿时万分自责。

倒是树风,短暂的时间内就已经平复了心绪,换上了一副媚态十足的笑脸,青葱玉指抵在姜宁的胸膛上,柔声道:“姜宁啊,先前不是说好,我帮你获得月兽的契约,你帮我做一件事情的么?”

这一次,换陈清平被踩到了尾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自顾自的生闷气。

姜宁先是下意识的点头,继而又是摇头道:“不不不,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150章 吃软不吃硬

罗喑只有三十六岁,实力却直追先代族长,别无捷径,凭的就是苦修。

小时候最爱的并不是练武,而是听故事,只是那些故事,无论是发生在天外故土的,还是月之国中,男人皆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女子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的附属,命不由己。

她就觉得很奇怪。

我不比他们笨,不比他们弱,为何要把命运寄托在他们的手中?

罗喑是个十足的美人。

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许多许多本族外族的人到木族来,想要给自己的孩子说上这门亲事。其中不乏一些有权有势的族中高层。

只是她所在的罗家在木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父亲母亲觉得她还小,便也就一一婉拒掉了,只说等闺女大些再谈不迟。

真等闺女大了,就儿大不由娘了。

罗喑的气力和月之力增长的越来越快,将将十六岁,就成为了月侍,乃是整个木族历史之上最年轻的月侍。

提亲之人更是日日都有,几乎要踏破了罗家的门槛。

只是,这一次,换罗喑自己不愿意了。

要嫁,也是那些男人嫁到她罗家来。

若只是这样,愿意来罗家的人照样不会少,只是那些男人,罗喑一个都瞧不上眼。

婚事就此一拖再拖,等到了三十岁以后,她的实力就已经超越了乃父,整个月之国中,除了霜狼部落那个长着桃花眸子,天赋异禀的少年之外,再无人有必胜她的把握。

先代族长在的时候,她便因为做事雷厉风行,从无纰漏,备受赏识,三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提拔成了木族之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至此,所有的木族之人都下意识的把她当做了一个男人,在无人有觊觎心思,更是绝了把她娶回家里去的打算。

与先族长宽怀仁佑,徐徐图之的水磨手段不同,罗喑行事比起男子反而多了一丝大刀阔斧的烈性。

共事渐久,二人之间慢慢就生出了分歧。以至于整个木族都因此隐隐的分成了两个派系。

一派支持族长,另一派便成了罗家罗喑的忠实拥趸。

事实上,木族之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并不喜欢先族长温和怀柔的手段,认为他损了木族的威仪。若非罗喑只是女身,怕是整个木族都要一边倒的倒像罗家。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原本并无心站到某个位置上,只是当身边的人都希望你去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你自己也会不知不觉的以为那就是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罗喑便是如此,她和族长原本只是意见不和而已,本没有取而代之的打算,平心而论,先族长的许多做法在她看来虽然尚且有待商榷,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木族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数十年间也并未出过什么纰漏。

所以即便有许多人劝她直接动手推翻先族长,自己坐上族长之位,罗喑都没有答应。

但是,先族长外出遇难之后,这个念头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在她的心中萌芽,然后生长成为了一株参天大树。

不像别人,罗喑并不歧视女子,更不认为女子无法做这木族之主的宝座。

只是树风和树雨两人入不得她的法眼而已。

树风小聪明多却无大智慧,树雨更是柔善懦弱,没有半点领袖的气质。

所以,罗喑就想,既然如此,她自己来做这个族长也没有什么不好。总比没落在那两个丫头的手中好。

先族长倡导了一辈子的和为贵,最后还不是死在了霜狼联盟的手中?

面对虎视眈眈的霜狼一族,就该打,打到他们服!

现在,她就在打一个人,一个男人。

就像打其他的男人一样,她要打到他服。

陈清白被绑在了树上,衣物破碎,血迹浸染,身上已经有三四十道鞭痕。

至于同他一道来的齐思远,两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尚在月之国,又或者已经被淘汰,陈清白一概不知。

经过青色丹元淬炼之后的体魄,比起一般的月侍也许要差些,但也差之不远,但是罗喑的鞭子每一次落在陈清白的身上,都会有一朵血花绽放。

“说,你们这些天外客来了多少?如今都在哪里?”

陈清白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告诉她其实也无所谓,若是她没有绑了他,更没有用鞭子抽他,而是好声好气的问,向来与人为善的他也就一股脑儿告诉她了,指不定还会友情附赠一些多余的消息。

可这个女人现在绑了他,又拿鞭子抽他。

所以,她一个字儿都别想问出来。

反正又不会死,大不了被雀牌给送出去。

我陈清白,向来只吃软,不吃硬。

又是一鞭子下去,抽在了陈清白的手上,锥心的疼痛。

罗喑挑了挑眉,眼前的年轻男子依旧只是咬牙瞪着她,半句话也不愿说。

她突然觉得这个硬气的男子有些顺眼。

“小禾!”罗喑轻声道。

一个穿着英挺练功服的少女走了进来,静默的在原地候着。

“找月巫给他治伤。”

少女恭敬道:“是。”

“长老!”院外有人高声音唤道。

罗喑没有理会,把鞭子交到的少女的手中,快步走到被绑在树上的陈清白跟前,一指就戳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陈清白疼的眯起了眼睛,却依旧一言不发。

名叫小禾的少女则是惊的瞪大了眼睛。

除了老爷,也就是罗喑的父亲之外,她从来不让别的男人碰,哪怕是不小心碰了到她的衣服,也要被胖揍一顿,更不用说主动碰别的男人了。

小禾水汪汪的眸子中先是有些震惊,紧接着又生出了些笑意,大眼珠子转了又转。

罗喑头也不回,笑道:“给我站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些什么。这件事情不许告诉父亲,更不能告诉母亲,否则有你好看!”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的笑道:“知道啦,姐姐!”

罗喑回头,眸子中露出了几分威严之色。

小姑娘讪讪的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道:“遵命,长老。”

罗喑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父母老来得女,对这个妹妹自然是宠溺万分,以至于这丫头总没个规矩,也就她这个当长老的姐姐,多少还能管教一二。

教训完了妹妹,罗喑便大步往院门外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眸对着浑身是血,依旧被五花大绑在树上的陈清白嫣然一笑。

“治好了接着打!”

151章 做我手中剑

比起其他的几个庇护所内拥挤万分的场面,木族人居住的地方就显得开阔松散了许多。

结界的大小是相差不远的,但是木族人不仅有石屋瓦房,还有树屋。

一棵棵参天大树之上筑起了不计其数的木屋,还有人干脆就住在了枯死的空心巨木之内。往往一棵大树之上就有三五栋木屋。

对于有限空间更加有层次的利用,使得木族的庇护所显得格外别致而且有序。

姜宁表现的还算淡定。

平穷姑娘的眼睛里已经有小星星飞了出来,兴奋的手舞足蹈。

“哇!是树屋哎!”陈清平扯着姜宁的袖子大声欢呼:“以前只是在母亲讲故事的时候听说过有人会在树上建造屋子,总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竟真的有哇!姜丝,我也要住!我也要住!”

姜宁没好气的甩开了平穷姑娘的小手,稍稍站的远了些,鄙视道:“你是土鳖进城嘛,能不能有点淑女风范?”

平穷姑娘顿时着恼,便想拔刀和姜宁再干一架,可她的手还没有放到刀柄之上,就已经注意到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屋之上,无数双眼睛探出了窗户,正往她们这边看。顿时无比的尴尬。讪讪的躲到了姜宁的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挡住自己通红的俏脸。

姜宁的后脑勺有香风吹起,温热还有些痒。

平穷姑娘的声音细如蚊讷,“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姜宁翻了个白眼,脸是你自己丢的,却要从我身上找回来。

真他娘没天理。

木族的房间宽裕,姜宁和平穷姑娘分到了一整栋屋子。

真是陈清平期待已久的木屋。

屋子里房间众多,生活所需一应物品俱全,比起身在猫族的季时语和叶萱要好上了不少。

倒不是猫族小气,只是论实力木族虽不是九族最强,但是论物产丰富,吃饱穿暖,九族之中木族乃是当之无愧的头名。

木族之人因为契约月兽皆是木相,而且大半都是生出月之心的植物的关系,长于培育植物,庇护所之内,瓜果,药材,粮食,菌种一应俱全,人口在有心的控制之下也不算多,加上定期外出的月侍,族中之人一年到头基本不会挨饿,比起其他八族来不知要好了多少。

若非进百年来大陆上的星砂矿脉开始枯竭,九族不得不派出大量的月侍到危险的霜火海采集维持结界所必须的星砂,以至于死伤不断,人才凋零,木族甚至可以做到不出结界便自给自足。

相对而言,岩族在这一方面就占尽了优势。

岩族之人防御本就强悍,有契约岩兽贴身保护,即便是在霜火海内采集星砂,他们的伤亡也是最少的。

只是有有点便有缺点,岩族笨重,速度太慢,外出狩猎虽然安全,效率相对而言却低了不少,更有一些灵活的猎物根本就捕捉不到。

因此,星砂充足,食物短缺的岩族便同食物充足星砂却匮乏的木族报团取暖,堪堪能够维持在一个薄弱的平衡点上,使得两族之人不必挨饿,两族的结界也能够得到充足的能源。

木族和岩族在月之国中的生活还算幸福,但是旁的七族就没那么好运了。

月之国的大陆之上,土地贫瘠而寒冷,物产匮乏,霜火海内的星砂采集更是危险万分。

白羽族,猫族,霜狼族或能飞行,或敏捷灵动,或者攻防一体,无论是捕猎还是星砂的采集都还勉强维持的住,只是少不得要有些人挨饿,庇护所的结界每年总要有那么三五回因为供能不足而出现破损,要靠族中高手在破损的口子那边勉励抵挡些时日才能有惊无险的渡过。

至于其余的四族,百年之内,结界都已经有多次出现重大破损,子民死伤无数,因为得不到充足的食物而开始变得愈发的虚弱,甚至偶尔还会出现有人饿死的情况。

其余四族聚集在霜狼族的麾下,意图让木族,岩族,白羽族和猫族屈服,将所有资源拿出来,九族均分。实是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

言归正传,回到姜宁他们这边。

平穷姑娘洗了个热腾腾的热水澡,累了一日一夜,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门都没有关。这让跑进去找她聊天儿的姜宁恰好看到了少女七歪八扭的丑陋睡姿。

会心一笑过后,许是怕吵醒了她,姜宁血气外放,把那歪歪斜斜露了大半个肩膀的被子轻轻的给托正盖严实喽,这才蹑手蹑脚的关门离去。

待他走远,离开了木屋,少女这才悄然睁开了眼睛,樱桃小口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她可是装睡界的真一高手,心跳节奏,呼吸绵长,她不睁开眼睛,便是神仙也不知道她到底睡着了没。如此本领,乃是从小同知府老爹陈叔华斗智斗勇的精神结晶,就不是虽有天潢贵胄身份,却在小山村里长大,老实巴交的鹊儿姑娘可以相比的了。

暗自缩在被窝里品尝了一会儿这小小的甜蜜,陈清平终究是真的倦了,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安稳的睡去。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姜宁悄摸离开了树屋,在这风平浪静的地方,靠着血气还是可以御剑的。

脚下踩着小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先前树风带他们来过的那座院子。

树雨和叶然都不在,只有树风一人静静的站在门外,瞧那神游天外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姜宁御剑落在了一丈之外松软的土地之上。

少女有些羡慕的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吧?”

“说起来并不困难,”姜宁笑道:“你们的血气浓郁程度远胜于我,只要有合适的法门,三五日便能够学会,只是没有真元,在结界之外的暴风天气中依旧无法飞行罢了,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教你,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法门,或许你们的月之力同样可以催动也未可知。”

树风嫣然一笑,半点也不客气:“这可是你说的。”

姜宁更是利索,屈指点在少女的眉心,便有一段算不上晦涩,只是稍稍有些拗口的口诀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少女笑道:“你倒是挺直接。”

姜宁投桃报李,笑道:“你的胆子也够大。”

少女道:“害了我于你没有半分好处,再者你先前明知我给你的不是自己的月之心,那之后却也没有强行要走我的月之心,足见你对我并没有杀意。”

姜宁笑道:“不请我进去?”

身后的大门无风自开,少女虚手一延,示意姜宁先请。

两人来到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一个的屋子之内,姜宁道:“你每天都这么被人监视么?”

少女波澜不惊道:“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父亲在世的时候,罗喑倒还算得上规矩。”

姜宁一笑,树风能够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懂得隐忍,心性倒是比他之前看到的要意外的好许多。

“你能懂得韬光养晦,与时舒卷,确实非常不容易,但是一丝锋芒都不展露,难免要叫人小看了去,否则那区区一个看门的护卫,又怎么敢明目张胆的与你作对?”

少女笑道:“非是我不愿露锋芒,实乃锋芒不够,除非…”

姜宁笑道:“除非我愿意做你手中的剑!”

少女点了点头。

姜宁道:“可以,不过首先,我要足够的食物,必须是结界之外那些怪物的肉。”

少女道:“没问题。”

“其次,我要同月兽签订契约,并且获得你们月之力的修行法门。”

“没问题。”

“第三,她的待遇和我一样。”

姜宁没有说她是谁,但显而易见的就是指陈清平了。

“没问题。”树风依旧道。

“第四…”

当姜宁提到第四个要求的时候,少女终于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只是依旧没有打断的意思。

“倒是沉得住气。”姜宁笑道:“放心,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你关注一下其他几族有没有消息传过来,给我或者陈清平的消息。”

少女点头道:“可以。”

“那么现在,”姜宁正色道:“能说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藏着掖着憋了一路,到底要我来做什么了吧?”

树风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姜宁,道:“当然是要你去和别人打架呀,不然呢?”

姜宁还了一个更大的白眼,“废话,我是问你要我去揍谁”

少女站起身,狡黠的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至于现在嘛,你还是先跟我来…”

姜宁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152章 一树琉璃灯

“听说,在故土,有漫山遍野的小花。”树风的言语中带着些微的憧憬。

月之国的灾土不似东庭域大陆那般温柔,虽不是寸草不生,却也不是任何纤弱生命可以成长的温床。

即便是相对安稳的结界之内,温度和光度也远远不够正常的花儿开放。

能够开出花来的植物非是没有,只是除了木族人刻意培育出来的果树之外,便只有些类似树雨月兽这般生命力旺盛,且具有自主意识和极强攻击力的大花。

苏家小屋篱笆下的那一丛摇摇晃晃的小白花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脑海之中。

姜宁一抬手,血气便化作漫天星光,在手心凝出了篱笆下那丛小白花的光影,微笑道:“这个叫做石竹,我家的小菜园子边儿上长的。”

树风瞧着那细碎如满天星的小花,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淡淡的欢喜,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却在那光影之中一穿而过。

少女轻声一叹。

浮光掠影再美,终究只是虚幻。

姜宁如何不知少女心思。

以她木族族长的身份,想要弄来几枚令签并不难,若真的想要回到故土,半月之后,跟着姜宁他们一起走便是。

如今这般长吁短叹,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姜宁有些交浅言深的道:“你是舍不得这族长的权利,还是舍不得这月之国,又或者是舍不得你的子民?”

少女仰头看着星星,答非所问的道:“从小,别人家女孩子穿绣着小花的裙子的时候,我就非常的羡慕。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木族的少族长,所以我只能穿兽皮,穿长衫,穿练功服。”

“有一次我偷拿了树雨的裙子穿,父亲没有训斥我,只是一个月都没有再和我讲一句话。”

姜宁皱了皱眉。

少女笑道:“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

姜宁道:“木族是你父亲的心血,不是你的,守护木族,也是你父亲的愿望,不是你的。你只是你父亲的女儿,但你并不属于他。那个叫罗喑的,不是很喜欢当族长么?你若想要离开,木族交给她岂不正好?”

少女摇了摇头。

姜宁无奈一笑。

说的轻巧,若换了自己,又岂能就此离开?

“可是我已经做不回以前那个喜欢穿裙子的小女孩儿了。”

树风自嘲一笑。

姜宁左手在怀里一摸,一朵乳黄色的小雏菊变戏法一般出现在了手里。

“喏,这个叫做小雏菊,送给你。”

树风的眸子光滑流溢,那小花儿稚嫩的根须尚且包着泥土,她微微低头,鼻尖凑了上去。

姜宁笑道:“结界中的温度还是有些低了,不过,有这些土在,放到屋子里,约莫还能再活几日。”

树风接过了姜宁手里的小花,略带欣喜的道了声谢。

她并没有追问这小花的由来,倒是让姜宁微微松了口气。

月之国昼夜不分,作息却也大致规律。

此时乃是族人睡觉休息的时候,一路上空空荡荡,除了姜宁和树风之外并无行人。

皎洁月华散落在堆满松软叶片的偏僻小径之上,姜宁和树风从上头走过,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响。

就像小时候在街边小摊上偷来的那张香喷喷的酥饼,一口咬下去,外头的那层脆皮也会发出差不多的声音。

少女带着姜宁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结界之中,曲径通幽之处,又有一道碧绿色的结界出现。

少女食指点出一道光华,那结界之上随即就出现了一道容得两人并排走进去的豁口。

树风轻笑道:“故土鲜花千万种,美不胜收,我们这灾难遍地的月之国中,却也不尽然是荒败的土地。”

姜宁一步踏入结界之中,温度陡然下降。比起结界外头竟还要冷上几分。

入眼的,是一株直可摘星逐月的参天巨树。

树干和枝丫皆是剔透的冰晶,一眼便可由外到内看个通透。

树心的部位却有青色的焰苗欢快的跳动。

寒冰为骨火做心,微风吹过,千万朵冰花从树冠上飘落,花蕊之处,有雀跃的青色火焰燃烧,倒像是飘在天上的琉璃灯盏,美轮美奂。

姜宁叹道:“万紫千红,不及琉璃一盏,只这一树,便要美过故乡的千山万壑。”

树风闻言有些开怀,似乎姜宁夸的不是那冰火一体却相安无事的大树,却是自己一般。

姜宁道:“你带我来,便是为了看着棵树?”

树风点头道:“它不只是一棵树,也是将要和你签订契约的月兽!”



关颖在岩族过得还算不错。

比起季时语和叶萱,她的运气要更好一些。

她出现在月之国土地上的时候,直接就在岩族的结界之内。

不同于其他八族,岩族之人对于回到故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来,成年的岩族,只要与岩兽签订了契约,获得了月之心后,寻常的风雷地火都难以伤及,若不是有相对脆弱些孩子们在,结界存在与否都无所谓。

二来,岩族似乎已经开始受到天上那两轮满月的青睐,双月同天的时候,他们全族的力量和防御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加持。虽然没有自古便生存在这片土地之上的怪物们增加的那么多,但是他们坚信,只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总有一日,会彻底的被这一片天地认可,人人皆可成为月侍!

在这一方面表现的最明显的,便是霜狼一族的少族长向天。

此人乃是整个月之国中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

不因为别的,只因他乃是九族之中第一例在灾天之中会受到双月全面强化的人类。

在清平天时,他的实力大约与各族的族长不相上下,但是到了灾天,双月同现的时候,他就会和结界外头的那些月兽一般,实力陡然增长数倍。月之国中,无人能敌。

至于木族,猫族,白羽族和其他四族其实也或多或少的有这种人存在,在灾天到来的时候,他们相应的能力都会得到或多或少的增强,这些都是这一方世界慢慢开始接受人类作为本土生命的表现。

只不过对于九族之中绝大部分的人来说,若无结界的存在,灾天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致命的危险。

便是一些在灾天之中已经可以得到部分强化的人,他们想要在结界之外生存,依旧十分困难。

木族之中,这种人最多。他们所获得的能力大半都是催生植物,治疗或者其他,像树风这般有战斗能力的月侍就要相对少一些。

九族之中,岩族之人力气最大,故而在星砂矿脉尚且富足之时,九族结界所需的星砂大半都有岩族开采。

两三千年前就曾有人言,星砂可以帮助人们更加快速的被这方世界认可,却遭时人嗤笑排挤,郁郁而终。

等到了数千年后,岩族之人的同化程度开始明显的高出了其余八族,这才有人想起,他们数千年来,都在那矿洞之中同数之不尽的星砂打交道。

只是时至今日,星砂枯竭,只剩霜火海海域会不间断的飘来从大海深处被海水裹挟而至的零散星砂。

再想要加快脚步,为时已晚。

每个族群之中,只有族长和少数长老家的孩子,能够有幸从小生活在星砂充足的地方,因此,他们的后代多半都能够早早的成为月侍,但即便如此,百年下来,也只有霜狼一族的向天一人得以完全同化。

岩族因为不是很需要这白色令签,故此对于突兀出现的天外客并没有太大敌意,不过碍于急需令签,又同他们关系极好的木族的面子,还是找人稍稍为难了清瘦的小姨关颖一下。

只是一向崇尚肉体力量的岩族之人,在接连派出去了七名本族之内的优秀月侍,皆毫无悬念的败在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关颖手下之后,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关颖先是被族长奉为了座上宾,更是有心让自己的一双儿女拜在关颖的门下,同她学习锤炼肉体力量的法门。

论血气,关颖也是普通的凝血巅峰程度,比起拥有金色气血的岩族之人并不占上风。

但常年打造灵器锻炼出了一身极为恐怖的肌肉力量,对于全身每一寸肌肉力道的运用更是神乎其技,对付空有一身蛮力的岩族之人,很容易就占到了上风。

岩族擅长开采矿脉,除了星砂之外,九族之中的其他矿脉的开采,大半也都交给了他们,因此,关颖的那手类似凡人的锤打铸造之术更是受到了岩族之人的强烈追捧。若不是她说半个月后便要回到东庭域去,岩族的族长都想试着让她留下来作自己的儿媳妇儿。

这一日是灾天,却有猫族的信使来到,说了一连串的名字,看守结界的护卫皆没有听过,直到那人念出了‘关颖’二字,护卫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153章 取名叫暖心

姜宁定定的瞧着那棵约莫只比听风崖稍稍矮一些的冰火大树,喉咙有些干。

他原想着,能有个树风的刀藤一般的月兽就已经是极为不错了,起码生出了月之心,就不会被这一片天地排斥,更不用承受二十五倍的可怕重力。

到时候,他的战斗力就能有相当大的解放。

姜宁狐疑道:“额,这么好的月兽,你自己不用,给我?”

树风微微一笑,似乎对姜宁的反应很满意。

“我若能与它签订契约,一人便可横扫整个霜狼部落,又何须来求你?”少女笑道。

姜宁没好气道:“那你怎么知道,它就愿意跟我呢?”

少女道:“我不知道。”

姜宁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还让我来,待会儿签订契约的时候,不会被那大树一根枝条给抽死吧?”

树风笑道:“若真的那么危险,我和树雨早就死了。”

姜宁笑道:“也是哦,好东西当然是先紧着自己,你和树雨都无法同它签订契约,无奈之下,这才找到了我,你们现在既然活的好好的,就说明这大树的脾气还算不错!”

树风点了点头道:“这棵大树是五千年前木族的族长从霜火海的岸边移植回来的。当时它还只是一株指头大小的幼苗。先祖见它模样别致,就带了回来,栽种在了这里。五千年过后,便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姜宁道:“我观这大树能量波动虽然很平稳,却极为强悍,当是顶厉害的月兽,怎的一动不动。你的刀藤和树雨的紫花不都是活蹦乱跳的么?”

树风笑而不语。

似乎是为了回应姜宁的话,那些随风在空中飘零的琉璃冰花陡然间就聚集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只内里燃烧着青色火焰的剔透冰手,轻轻揉了揉树风的小脑袋。紧接着又散做了漫天飞花。

不像是一棵树,倒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在关怀着自己的晚辈。

姜宁张大了嘴巴。

少女笑道:“这神树大抵只是在这里住习惯了,懒得动弹吧!”

姜宁好奇道:“这神树难道没有名字么?”

少女点头道:“没有的。”

“为何?”

树风笑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有,几千年下来,历代族长其实都想过要为神树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只是不论何等华丽的辞藻,脱口而出之后,总觉得还是配不上它,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为它取名字的想法。”

“那我们不妨问问他自己好了,”姜宁笑了笑,高声对着不远处的冰火神树道:“喂!大树!你叫什么名字啊?”

参天的树干颤了颤,颠落了漫天的琉璃灯盏。

一道清晰的意念传入了姜宁的脑海之中。

树风远不可能达到意念外放的地步,那是法域境存在才能开始初步具备的能力。便是从月之力的角度来说,她的修为也远远的不够。

姜宁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大树说,他也没想好呢。”姜宁笑道。

树风有些吃惊的捂起了嘴巴,这么多年来,神树与族长一脉的交流也仅限于那琉璃灯盏般的花朵化作的大手,舍此之外,别无其他,至于旁的长老或者是木族之中的其他人,便是偶尔得了族长的首肯,得以到结界之中参拜神树。也根本得不到这神树的半点反馈。

见到姜宁的时候,她只是隐隐觉得,像他这般出彩的人物也许能够触动那神树,若还不能,她便也放弃了借助神树之力保护木族的想法,退而求其次,为姜宁选个其他的月兽,让他帮助自己制衡罗喑,对抗向天。

来这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姑且一试而已。

如今再看,说不定真的能成!

姜宁站在原地,以手托腮,沉吟了半晌,终于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笑声在结界之中回荡。

“怎么了?”少女道。

姜宁没有理会树风,而是扬起了头,高声道:“便叫你‘暖心’如何?”

少女眼前一亮。

那冰火神树的树体猛烈的颤动了起来。

结界之中,飞盏银花,流光四溢。

不只是姜宁和树风,远在结界中央树屋之上的平穷姑娘,族长府邸旁边住着的树雨,叶然,正在院子之中拷问新抓来天外客的罗喑,被绑在树上已经吃了上百鞭子的陈清白,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其名,祖辈就生活在这片灾土之上,这片碧绿色结界之下的木族子民,皆是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情绪。

花蕊燃烧着青色火焰的剔透冰花穿过了内部的结界,纷纷扬扬的飘散在了整个木族的天空之中。许多人都从沉睡之中自然而然的醒转过来,察觉到异样后,脑袋从树屋的窗户里钻了出来,看到了这漫天琉璃灯火掩映夜空的醉人场景!

油灯和夜芒灯珍贵无比,寻常人家无大事根本舍不得用,日日皆在昏暗的月光之下渡过,何曾见过如此璀璨动人的场面?

那一夜,许多木族之人一生难忘。

平穷姑娘睁着朦胧的睡眼,推开了树屋的窗户,见到窗外的场景之后,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正在屋里和叶然谈话的树雨笑颜如花,她知道,姐姐的计划,要成功了!

“暖心!”树风低声呢喃。

数千年来,历代的族长,族长的子女,不知堆叠了多少美好的辞藻来形容那一棵冰火相安的参天神树,皆以失败告终。

却不想,姜宁这平平凡凡的两个字,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树体为冰,树心为火。

外表极寒,内心却暖。

一如这神树温和的天性,在杀戮遍地,争斗不熄的凉薄灾土之上,最是暖心。

树风欣喜若狂,赶忙催促道:“快!取一滴心头血!”

姜宁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千万朵琉璃灯盏尽数消融,无边的青色火焰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道绚烂的火焰光幕,光幕之上开始有玄奥难懂的神纹出现。

尚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姜宁的一滴心头血就从自己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高高的飞起,落在了那光幕的右下角,化作了一朵小花的模样。

姜宁不认识那些神纹,那一滴心头血落在了光幕上头的时候,他便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吾,暖心,今日与尔签订共生契约,双月同鉴!”

154章 神木灵相生

姜宁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少女眸子中艳羡的神色。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这般北户衔花,南枝逐蝶,潇洒恣肆。

若非为了保住木族,树风又怎么会愿意那神树跟自己走呢?

这个自己曾一度看不起的少女,她肩上沉重的担子,每时每刻都在逼迫着她做出选择。

在木族和自己之间,她选择了木族,所以她要留下来继续做木族的族长,而不是随姜宁一道去到故土。

在木族和神树之间,她选择了木族,所以她带着姜宁来到了这结界中的结界,要他同暖心签订契约。

在月兽和自己之间,她又选择了自己,把小绿的月之心交给了他。她真的贪生怕死到要出卖自己月兽的地步了吗?又或者只因为木族尚不安稳,她觉得自己不能死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木族。

姜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男装的少女,只是一个不能为了自己而活的可怜人罢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和那最低都有法域级别力量的神树‘暖心’之间的差距太大,契约签订的过程完完全全就是那神树在主导,他反倒沦为了看客,屁事儿没做,只是被那股磅礴而温暖的力量带动着悬浮在了空中。

一青一白两道神华流转,源源不断的从那神树的树体注入了姜宁的身体之中。

一盏燃着青色焰苗的琉璃冰朵在姜宁的泥丸宫中缓缓成型,由虚及实,落在了那依旧裹着一层白色雾气的虚土小立方的边上,一边自顾旋转,一边又缓慢的围绕着那小立方旋转了起来。渐生拱卫之势,反倒让姜宁对自己修炼出来的那个神秘的小立方又高看了一眼。

先前,无论他怎么套话,树风都没有说出半点关于月之力修炼的事情。更没有告诉他小绿和小紫究竟是如何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

当那参天神树陡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的时候,姜宁便一切都明白了。

非是树风不说,只是实在没有必要浪费那个口舌。

暖心神树就那么轻飘飘的悬浮在了姜宁的丹田上方,在外头看着都望不到顶的神树,到了姜宁的丹田之中却变得格外的小巧可爱,约莫就是一株只有指甲盖那么高的剔透小树。

都说水火无情,最是伤木,这本该是木相的神树却偏生是冰火两极的相安无事。

数之不清的月之力从那指甲盖儿大的树冠之上不要钱一般的抖落下来,在姜宁的身体之中游走了一遍,划出了一个与《抱元诀》和《苍木剑图》两门心法截然不同的运转轨迹。

姜宁这才知道,原来月之力的修行法门并非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乃是契约月兽或者月灵共享给宿主的,不同的月兽,共享给宿主的行功路线也不尽相同。

若是树风事先将自己月之力的行功路线告知姜宁,此时再改,只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者,没有月兽最初分享给人类的那一丝月之力,便是知道了行功路线也是无用。

姜宁提起一口气,按照先前‘暖心’的指引,勉力调动尚有些陌生感的月白色能量顺着先前的行功脉络走了一个大周天。

天上的星辉月华悄然洒落,透过了两重结界,落在了姜宁的头顶。

姜宁这才明白,所谓的月之力,其实指的不仅仅月亮,还有天幕之上数之不尽的星辰!

他如今修炼的,乃是传说中的星辰之力!

天地之间可以没有灵气,只是没有了灵气,会造成生灵稀少且寿元短暂。

天地之间甚至可以没有元气,只是没有了元气,会造成五行不分,万物重归混沌。

但是天地之间绝不可能没有星辰之力。

没有了星辰之力,这天地便该不复存在了!

仅仅是‘暖心’渡来的这一口月之力,便让姜宁觉得脚下的重力好像稍稍减弱了那么一些。

大周天之后,月之力很明显的就增加了一丝。显然,不同月兽的月之力修炼法门也有如东庭域大陆上经图诀法之类的差距,而他当下所修炼的‘暖心’的法门,显然是高级货中的高级货!

姜宁突然灵机一动,生出了一个颇为大胆,却貌似可行的想法。

轻轻一跺脚,六十里无形物质的灵影瞬间覆盖了脚下的大地。

月之国中灵气枯竭,想要吸收是做不到了,那么星力呢?

虚土功能众多,至今没能被人完全挖掘出来,姜宁的虚土虽不是异相虚土,却有一个史无前例的小天地空间,这便已经是前人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了。那么这六十里的灵影,也未尝不能当做一个汲取月之力的聚灵阵!

无边的星辉月华果然如姜宁猜想的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四周流向姜宁的身体,片刻的光景,他的右手手心处,就凝结出了三粒色彩不一的星砂!

树风看的目瞪口呆。

姜宁笑道:“你们这里缺的,便是这个么?”

树风下意识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渴望之色。

先前在和姜宁的战斗中,星砂损失众多,若不是因为有岩族不断的星砂交易,木族下个月便要难以为继了。

在这里,每一粒星砂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源。

姜宁随手把那三粒星砂丢给了少女,片刻之后,手中便又出现了三粒。

同样把那三粒丢给了树风,姜宁便没有再做老好人,因为他的灵相已经生成了!

大手一挥,脚底下生出了一株个头小了几十倍,模样却无甚变化的暖心神树出来,念头一动,便有一朵琉璃花盏从树冠之上脱落,轻飘飘落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之上。

那石头先是被厚实的冰凌包裹,紧接着里头就化作了一股灼热的岩浆,然后整个石头轰然炸开,冰凌和火星溅射在了结界上头,碧绿色的光幕面对外头的风雷都能安然无恙,此时在火星和冰凌的溅射之下,竟变得到处坑坑洼洼!

姜宁眉开眼笑,这威力,大的可以。

只是内视一番过后,他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方才好不容易修炼来的那些月之力,单这一下,就已经被用去了一半还多!

回想起先前结界之中落了一地的琉璃花盏并没有对木族造成半点危害,只是悄摸落在了地上就消失不见,心知这花盏的强弱看的乃是月之力投入的多少。方才的那一下,却是自己的手段有些生涩了。

上架啦

新书写作至此已经有40w字,笔锋尚且稚嫩,却也着实用了心,突然得到上架的消息,有些懵,也有些惊喜,在此特别感谢耐心的编辑六尘大大,还有各位书友,咖喱的故事还在继续。

155章 千苗变脸术

一寸山河鱼龙舞155章千苗变脸术凡所知,终将致用。

这是佟植烧菜的时候随口说与姜宁的闲话。

彼时他虽巴巴的盯着师傅锅里的那块妖兽的胸脯肉,却也老老实实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

修行中人归根结底与书院中的莘莘学子无甚差别。

学子儒生听道于师,学的是圣人经典。

修行中人不过是把天地自然换成了老师,聆听松风石韵,静观水心云影。拜读天地文章,领悟乾坤妙趣。

此时所学,此时所知,将来的某一日,或者就在下一秒,就会起到它应有的作用。

月之力的修行注定不可能是姜宁未来的发展方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此刻心无旁骛的钻研。

本质上乃是星辰之力的月之力,比起轻盈缥缈的灵力和厚重浑浊的元力皆有所不同。

真要姜宁现在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也做不到,但是这行功的路线就着实有些特别。

并不是灵力和元气甚至是凡人内力的修炼那般,经过经脉轮转大周天,然后回归丹田。

丹田在这里似乎并不重要,更多的只像是一个灵相和月兽的寄居之所。而经脉则是充当了一个勾连窍穴,互通有无的作用。

星辰之力出乎意料的竟有大半是储存在身各处的窍穴之中。一个窍穴,对应着夜空之中的一枚星辰,星辰之力化作梦幻般的九彩琉璃之色,分别注入了姜宁身的窍穴之中。

熟悉的舒泰之感传遍了姜宁的身,只不过似乎是因为泥丸宫中那枚琉璃花盏的存在,姜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困倦之意。相反,他的神识清明远胜往昔,念头畅达,思维灵动,就连先前连番战斗的疲惫之感都消解了不少。

姜宁想起了第一重试炼之时的那些个木相莲台,心下顿时了然。

“看来,这月之国中,早已有人悄然回到了故土,只是这里的人并没有察觉罢了。”

姜宁越发对自己那位掌控着南唐千万里江山的岳父感兴趣了。

灵相生成,姜宁也就不好再逗留在这结界之中。毕竟他虽是个闲人,身为木族族长的树风却不是,休息一晚,明天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回到树屋的时候,平穷姑娘还在睡着,至于是真睡还是假睡,姜宁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一路上发现了不少半路醒来的木族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被暖心神树先前那股剧烈的情绪波动给弄醒的。

当然也有人看过那梦幻般的灯雨之后就接着去睡回笼觉,昨天那么累,在太守府娇生惯养的陈清平睡得沉一些也很正常。

姜宁走到了陈清平的房间外头,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便转身回到了主厅之中,提起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这一日一夜,长途跋涉,风雷滚滚的,只是起初的时候,在河边取了

些活水喝,到了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渴了。

此时他尚且有些兴奋,并不是很困,但还是决定好好睡一觉,俗话说拿钱办事,得了人天大的好处,该办事的时候可不能出纰漏。虽然树风没有明说,但是就月之国当下的情况,木族想要翻盘,就必须借着姜宁他们这些天外客尚在,变数较多的时候解决掉木族内部和外部所有的问题,那么不出意外,在下一个清平天到来之前,他和罗喑必有一战,说不定就是明天。





铜雀台。

耳闻者多,亲见者少。

便是揽雀门中弟子,九成九的人也缘悭一面。

清秀的少女走下来的时候,面无表情。

都说山中春至晚,灵气浓郁以至于化成缥缈水雾的青雀峰顶,却是不分四季,皆有春花,环肥燕瘦,美不胜收。

花美人更美,翡翠滴珠,桃花步摇,尽态极妍。

山上的伙食很好,不比跟着那欠勺子的家伙吃的差,衣食住行皆有记名的道童负责,更是省却了她收拾做饭的许多时间。只是近来偶有闲暇照照镜子,不觉中竟清减些许,倒让她有些意外。

爷爷曾说过,神思不属,食而不化,想来便是这个意思了。

苏鹊望着身后那座小时候只在梦中才能出现的云台仙阙,这里便是她如今的居所了。

可现在,她宁愿就这么站在山巅缭绕的云雾之中,任由习习冷风透过薄纱一寸寸划过她的肌肤,也不愿回到身后的那个温暖的宫殿。

迷蒙的雾气之中,有鸟儿欢快拍打翅膀的声音,鹊儿的小脸之上这才有了笑意,手心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颗灵枣,有玄鹤探了脑袋过来,长长地喙啄起了那青红相间的大枣,落在了鹊儿的脚边。

少女蹲下身子,同那灰色羽毛的鸟儿站成一排,望向远处的山峦。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少女低声呢喃,玄鹤只是低头自顾吃着。

鹊儿轻柔抚摸过那玄鹤的苍色羽毛,皱起鼻子笑道:“小斑呀小斑,若有一日翎儿飞走了,这大枣吃起来约莫也就不那么香甜了吧?”

远处,有一只体型小些的玄鹤‘唳’的一声,落在了那正在专心吃枣子的小斑边上,热火朝天的争抢了起来。

那一日乱象过后,司伯雄不再是司伯家的家主,亦不再是苍雀峰的峰主,卸去了高冠博带,一身苍青色的棉质道袍,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司伯家的宗祠之中。

无论是削权,还是幽禁,都不是掌门南宫雀的意思,只是揽雀门上下,尤其是内门,一片喧沸,皆是要废掉司伯雄,关入雀牢,幽闭致死的风言风语,举事一败涂地之后,司伯家族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只好弃车保帅,换了家主

,苍雀峰的峰主之位,更是直接交由掌门南宫雀来定夺。

如此一来,风波也就渐渐平息,神象境高手毕竟是宗门的一笔巨大的财富,说废旧废是不可能的,三大家族之人见好就收,也就不再咬着不放,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至于苏鹊这个外姓弟子成为掌门亲传,并且暂定为少掌门的事情,却出乎意外的没有再受到任何的阻挠。

南宫雀以及三大长老在青雀宫中密谈了一刻钟不到,就把这件事情彻底的定了下来,下山之时,那幽沉谷的幽庭松和东方家的东方若水笑逐颜开,倒让底下的弟子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两位长老,先前可是叫嚣的最厉害的人了,还言辞凿凿的要废掉苏鹊,这会儿态度又陡然大变,倒是那司伯家的长老,虽然换了人,依旧一副不阴不阳半死不活的样子,仿佛这家事情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那些弟子私底下就开始议论了起来,莫非咱们的长老最近在同那千苗之人学习变脸术不成?

157章 雪兔嫁才良

一寸山河鱼龙舞157章雪兔嫁才良司才良这些日子过得很滋润。

在二流宗门中敬陪末座的铁锤山,并不真的就是个人人使一把大铁锤的宗门。

事实上,铁锤山中的弟子以铁锤为兵器的少之又少,甚至连使用兵器的人都很少,玩的就是拳脚。

相比于大锤,宗门中稍稍富有些的弟子,大多会选择弄一对灵器拳套来,这便是他们身上下唯一还算得上值钱的东西了。

之所以会这样,倒不是因为铁锤山真的有多穷,单纯的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

铁锤山有幸能够数千年来一直被机杼阁出品的《泛大陆宗门》一书排在二流宗派的位置,而没有掉到三流,是因为其宗门最高级的修炼法门《千锤锻》乃是一本保存完整,没有丝毫残缺的上古图录。

相较而下,得自摩云剑池,姜宁所学的《苍木剑图》,就有七八处地方不甚完美,斧凿痕迹明显,一眼就看得出是有后人做了那缝缝补补的裱糊匠,把剑图之中残缺的部分照着自己的理解给补充了完整。

只是数千年前摩云剑池尚在的时候,若非没有弦动尊者压阵,几可与除青玄和尚未一分为二的星笼塔之外其他的顶尖宗门平起平坐。

非是《苍木剑图》要优于那《千锤锻》,相反,《千锤锻》这门心法不求圆满,便是能修炼到大成,都足以和一般的经典扳扳手腕,若是修炼之人如姜宁这般有着卓越的战斗智慧,便是击而倒之也不成问题。

可惜的是,正因其完整无缺,这本心法的修炼难度比起《苍木剑图》来要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便是如今的铁锤山主,天纹九层的大高手,一样没能把这《千锤锻》修炼到大成境界!

即便无人能将这门心法修炼到最高境界,《千锤锻》依旧独辟蹊径,有着迥异于其他心法的修炼方式。

当下大行其道的心法皆以练气为主,只在铸魄,凝血这最前的两重境界中将炼体的事情潦潦草草一笔带过,便是元丹丹气和星极星火对身体的淬炼,那也只是顺手为之,并没有真的将炼体和练气摆在同等的位置上。

否则当下这两万三千试练者也不会真元一失,实力就马上下降了七八成!

但是《千锤锻》创始人对此有不一样的看法。

心法开篇处,那人便讲道,人体上中下三丹田,寄宿着精核,气核与神核,乃是一个人力量的源泉。三者之间乃是一个相生的关系,一荣俱荣。是以,这《千锤锻》中的锤法并不是与人对战的技击之法,而是凝聚血气化作精元之锤,凝聚灵气化作真元之锤,凝聚魂力化作元神之锤,捶打己身,待得三元归一,便可一步踏入唯我唯一,浑然一体的无缺道身!

说起来,这位来自上古的高手野心也是大得很!

只是这门心法因为想法太过美好,以至于修炼的难度也比寻常心法要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别人凝血境界的时候只要一心寻找灵药提炼气血化作精血便算完事,可千锤山的弟子走到这一步却只算刚刚开始,精血提炼完成,还要通过心法将之凝练成为九百九十九柄精元之锤,捶打经脉,捶打皮膜,甚至捶打体内脏器,直到这一具肉身进无可进的时候,九百九十九柄精元之锤还要相互捶打,直到其余的九百九十八柄精元之锤尽碎,融入最后的那唯一的一柄之中,身修淬炼到完满的精血就会被挥霍一空,还得从凝血初期重头来过,走到巅峰,才算结束。

资质一般的修者在凝血境待个两三年也就入了生虚,像是姜宁这种的,只是用了一年半而已,尚且没有最初入门从铸魄修炼到凝血花费的时间长。

但是作为铁锤山山主名下年纪最小的亲传,天赋异禀的司才良从凝血走到生虚,花费了整整十八年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千锤锻》修炼的难度太高,以至于很多门下弟子修炼到寿元将近,都还停留在凝血境界,到了最后,不得不改修其他的心法提前进入生虚来延长寿命。因此,铁锤山弟子虽多,高层战力却少的可怜,以至于几乎不能保住这二流宗派的头衔。

三十岁的时候,司才良才堪堪一脚踏入生虚,若非精元之锤的锻造乃是到了元丹境生出丹元之后才能开始修炼,现年四十六的司才良只怕依旧停留在生虚境中。

只是修炼的慢也有修炼慢的好处,司才良的根基打的极为扎实,只用了三年便从生虚一步踏入了元丹,而且是在四大宗门中都少有出现的黄色元丹!

往后的十三年,司才良便一直在耐心重复着凝血之时所做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精元之锤换成了真元之锤,有了结实到可以与妖兽媲美的肉身,元丹境界的修炼虽然依旧缓慢,比起凝血时候的效率却要高了不少。

十三年的时间,司才良便已经来到了元丹六层,若非元丹境的灵气修炼拖了后腿,他此时甚或已经成为了一名星极境的高手!

九百九十九柄真元之锤,因为元丹六层修为的缘故,尚且不能完凝练而出,但是司才良此时也已经凝练出了六百九十多柄,只待灵气修为一到,马上就可以把剩下所有的真元大锤凝练出来。

这一具精壮肉身,经过了血气和真元的千锤百炼,强度已经超越了许多化形期的妖兽,莫说是待在二十五倍重力的环境下,便是翻一番,换成五十倍的重力,司才良的肉体依旧受得住!

司才良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体修,但是一般的体修在他的面前还真不够看!

这段时间,他在雪兔一族

之中混的风生水起,大鱼大肉,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擅长使用冰雪之力的雪兔一族在九族之中与木族一般,属于肉体力量最弱的那一批,木族还好,长于催生植物,拥有足够的食物同岩族交换维持结界所需要的星砂,冰雪之力在这苦寒的月之国中算是最不值钱的一种力量了,就连结界之外的野生月兽都对寒冷有着极强的抵抗之力,无论是星砂的开采,还是食物的捕猎,它们都是效率最低的那一族,日子过得也是最为艰难。

如今四族聚集在霜狼一族的麾下,求的不过是一个生存而已,既然有了白色令签,便可以到安的故土去生活,又何必跟着向天那个疯子和木族,岩族他们打生打死呢?

好在雪兔一族也并非一无是处。

九族之中,论起女子的数量和容貌,雪兔一族皆可拔得头筹,不敢说有多少倾国倾城的女子吧,若满分为十,阖族上下,也找不出几个低于七分的来。

这便是得益于雪兔一族奇异的月之力,虽然开采星砂和捕捉猎物相对困难,但是在保养肌体容颜和延长寿元一道上却有奇效,久而久之,雪兔一族的女子便个个出落得冰肌玉骨,美艳动人。

雪兔一族向来以盛产美人著称,有不少女子成年之后都嫁到了外族,有着这么一层的联姻关系,雪兔一族同其他八族的关系向来都很好。若非星砂匮乏,近年来族中结界多次破碎,损失惨重,这一族也不会铤而走险,追随向天对其他四族发难。

在这美人遍地的一族中,强者是最受欢迎的,只要有实力能够庇护族人,带来足够的食物和星砂,这里便是月之国中最最美好的温柔乡。

很凑巧,司才良就是这样的人。

接连三日,他从结界之外带回来了数十只野生月兽的尸体,昨日甚至还去霜火海跑了一趟,带回来了二十几枚星砂,这样的效率,比起岩族之人还要夸张!

这么多雪兔一族急需的物资,不啻于是一大块招蜂引蝶的上好蜜糖,数之不尽的美人前来投怀送抱,司才良只选了一对姐妹,一对大概只能勉强打个八分的年轻姐妹。星砂和食物一并交给了自己那个势利眼的便宜老丈人,而他自己,则是带着那两姐妹住到了别处,倒不太像是嫁女儿,反像是卖了女儿一般。

对此,族中之人只是冷眼旁观,非是冷血,只是生存使然,他们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161章 焦疤与芸香

一寸山河鱼龙舞161章焦疤与芸香考核时间已过近半,明日便是清平天。

带着面具的纯钧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躬身行礼,然后念出了一个名字:“司才良。”

年轻的少族长笑容浅淡,“那我们就去雪兔一族走一趟。”

司才良的屋子里已经堆了一千三百多枚雀牌。

六日的时间,想要接连抢夺一千三百个试练者是非常困难的,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找到一千三百个试练者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司才良得到这些雀牌不过是抢了二十来号人而已。

办法,也很简单。

他不过是让濯儿和涤儿拿了一百枚白色令签,到雪兔一族的族长那里换了些消息而已。

比如说,雪兔一族之中的试练者,除了他自己之外,如今有哪些人的实力比较高,雀牌比较多,现在住在哪里之类,然后他便一一登门拜访,那些人也很客气的把自己手中的雀牌统统送给了他。

当然,这只是司才良对濯儿还有涤儿的解释,也是濯儿和涤儿对雪兔族人的说辞。

总之,被他上门拜访过的人,统统因为家里有事,提前回到了故土去。

至于他们的家里到底有什么事,司才良的解释深得人心。

简而言之,就是‘他妈叫他回家吃饭’。

雪兔一族的族长对于司才良的这个解释颇为信服,毕竟父母在不远游,吃饭又是人生大事,怎可拖拉?

走的实在是好哇,那些人拿着几个破令签来到族长府邸换这换那,一枚令签就想换一个美人,哪有这个司才良好说话,除了他还有两个买来的老婆暂居的那座院子之外,什么都不要,到时候令签部都送给自己,条件不过是照拂一下那个年事渐高的老人,替他养老送终。

便是他不说,只要有能力,他也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子民老无所依。

司才良身材健硕威武,性情却并不是濯儿姐妹俩想象中的那般粗犷,对待二人并没有如其他实力强横的天外客那般只当是玩物,这让濯儿和涤儿都觉得很幸运。

这一日,司才良并没有出去‘拜访好友’,千枚雀牌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剩下的,便只需静等考核的时间结束。

同往常一样,擅长做饭的姐姐濯儿待在厨房料理月兽的血肉,推拿按捏手法娴熟的妹妹涤儿则是在屋子里给自家相公揉肩,门外突然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

司才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从来都是他去‘拜访’别人,今天倒好,有心享受这浮生半日的清闲时光,却反被人找上了门来。

原以为,是旁的试练者前来抢夺雀牌,推开门之后,门外站着的,竟是雪兔一族的族长--雪蔡。

“您怎么来了。”司才良皱了皱眉。

因为令签的事情,他和雪兔一

族的族长关系还算不错。只是素日两人都是靠着濯儿,涤儿还有族长身边的两个护卫交换信息,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多。

雪蔡亲至,想必不是小事。

鹤发童颜的老族长如今已有三百岁高龄,不同于灵气的修炼,月之力,也就是星辰之力的修炼,前五阶对于寿元的增幅极小,老头子能够活到三百岁,已经殊为不易,其中还多有本族月之力延年益寿功效的助益。…¥爱奇文学o&a;!更好更新更快

老头子开门见山:“快走,霜狼族那个小子来了,是冲着你来的!”

司才良撇了撇嘴道:“拿我开刀?”

老人点了点头。

司才良冷笑道:“那就要看他的刀够不够利了!”

老人长叹一声,二人说话的空档,长着桃花眸子的霜狼族少族长已经来到了一里之外,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片刻,一个身形瘦削,瞧着弱不禁风的俊美少年就站在了老人雪蔡的身边,对着老头儿稍稍俯身点头,不咸不淡的道:“劳烦老爷子为我看住此人,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声音不大,却又一股不容质疑的味道。

老人长叹一声,退到了一边。苍老浑浊的眸子里有深深的忌惮。

瘦削少年笑意不减,一身浅蓝色,白边白领的士子长袍,同色发带简单将长发束与脑后,微风拂起衣摆与长发,玉树临风,遗世独立。

“听闻故土有一味草药名唤芸香,其叶匙形有钝齿,其味腥臭,常被老百姓唤作臭草,乃是凡人郎中用来治疗孩童湿疹,还有蛇虫咬伤的一剂良药,可有此事?”

对于这位少族长用意不明的提问,司才良倒是显得很沉得住气,点头道:“有的。”

长着桃花眸子的少年接着道:“用之解毒,乃是捣碎外敷,可有此事?”

“有的。”司才良道。

少年似乎对于司才良表现出来的配合很满意,接着道:“外敷需适量,少则病毒难以尽去,多则草油挥发,其中毒性便会烧灼皮肤,以至起泡,久日难愈,是也不是?”

司才良点了点头。

少年微笑,身后的面具男子却微微捏紧了拳头,露在面具的外的嘴巴开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松开了拳头。

颇有些故土清流儒士风范的瘦削少年神思悠远,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缥缈了起来:“小时候,我最爱看的,便是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关于故土的风物图志。其中有一本名叫《野蔬》,乃是祖上来到月之国时带在身边的医女闲来无事所著,其中,便记载着芸香这么一味草药。”

除了少年背后的带着面具的护卫之外,在场的几人,无论是濯儿,涤儿,还是雪蔡和司才良,皆不知这少年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

只是雪蔡,

濯儿和涤儿姐妹深知这人的可怕,并不敢有丝毫违逆,而司才良则是不在乎,废话再多,到最后也不过就是打一场而已,眼前这少年要是带着一大帮霜狼族人前来找他的麻烦,或许他会有所忌惮,当下只是一主一仆,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一挑二,他都不怕。

在外头,便是星极境的肉身,在他的面前也远不够看。

月之国人对于天外客肉体力量上的优势,到了他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少年似乎看出了司才良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微微一笑。

无知者,常无畏。

他从来都不会怪他们。

“我呀,每每看过了那本《野蔬》,总喜欢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找一找,看看除了人之外,我们这里有没有一样故土也有的生命,哪怕只是一株野草也好。”少年道。

“我找呀找,找呀找,终于找到了,它就是芸香。”

少年笑道:“一样的匙形叶子,边缘有钝齿,味道也是一样的腥臭。”

“有一天,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脸上得了湿疹。他只是我们家的仆人,这种不会死小病小痛父亲根本就不会理睬,更不会花费珍贵的星砂去请族里的月巫来给一个卑贱的仆人治病。”

瘦削少年道:“可是他当时真的很难受,很痛苦,脸上都挠出了血。”

“我突然间就想起了《野蔬》中记载的那味叫做芸香的药材,所以,我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结界,跑去了我找到芸香的那个地方,摘了药回来。”

少年微微眯起了好看的桃花眸子,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那药比想象中的还要灵,捣碎了抹上去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脸上的湿疹就部都消失了。我当时开心极了,他也是。”

“可是一个月之后,他的额头,还有半张脸,都开始溃烂,然后就有那芸香的幼苗从他脸上的伤口里长了出来。”

少年道:“那时候,收集星砂已经变得很困难,族里派出去采集星砂的人常常会受伤,有的甚至干脆就死在了外面,尸体都无法带回来。不管我如何恳求,父亲为了节省星砂,还是不肯叫月巫给他治病。”

“我划破了自己的脸,那芸香药沫抹到了脸上,我知道,父亲一定会带我去见月巫,到时候,我就能知道怎么治好他的脸。”

“月巫割下了一个女孩儿的脸皮,把她的脸皮换到了我的脸上。”少年平静地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女孩儿那张血淋淋的脸。”

“我的治疗持续了一个多月,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不会再长出芸香了,”少年笑道:“若是由着那芸香再长,他整个人都会被吞掉,所以父亲一把火烧了他的脸,也烧死了芸香藏在

他伤口里的所有孢子。”

司才良道:“那人,就是你身后这个护卫吧?”

少年笑着点头,道:“就因为这芸香,我害了两个人。也让我彻底明白,故土是故土,月之国是月之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便是瞧着一模一样的东西,换个地方,也就然不是先前那么回事了。”

“不管是芸香,还是人,终究都不一样了。”

向天冷笑。

162章 差根头发丝

一寸山河鱼龙舞162章差根头发丝鸳鸯瓦冷霜华重。

这几日,月之国的气温愈发冷冽了。便是风平浪静的结界内部,窗台,屋顶还有地面,日间也有一层白霜铺就。

“故土有四季之分,月之国也有冷暖两季。”树风道。

姜宁,树风还有陈清平三人同行,来到了猫族结界之外。

“这么说,我们先前来的时候,这里竟是暖季么?”平穷姑娘道。

树风点了点头,指了指侧面的某个方向,“整个月之国的大陆上,常年刮得都是霜火海那个方向吹来的风。”

“每年的二月上旬,霜火海之中的滔天大火就会开始变弱,直到八月上旬,火势才会重新开始变大。”

姜宁笑道:“原来如此,火势变大的时候,暖风吹入月之国,大陆上就会出现暖季,而当火势变小的时候,暖风减少,大陆上就会进入寒季。”

温度本就低,大风一吹,就连自己的体温都留不住。

平穷姑娘打了个哆嗦,跑到姜宁的身后,一边借着他的身体遮风,一边嘟囔道:“这也太冷了点儿,你们族中那些普通人要是出来,不到一刻,准给冻死了,还是暖季好些啊!”

树风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寒季自然也有寒季的好处。”

“这么冷,能有什么好处?”平穷姑娘撇了撇嘴。

姜宁却道:“你是说星砂?”

树风笑道:“没错,霜火海的大火到了寒季便开始收缩,连带着海中的月兽在寒季之中都会变得安静许多,大火和月兽的危险都降到了最低,因此,这半年乃是九族到霜火海海域捡拾星砂最好的机会。一整年中,我们木族维持结界所需星砂的四分之三,都是在寒季中获得的。”

“只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对于那些结界之中的普通人来说,怕依旧是相当难熬吧?”

树风道:“起初的几百年,总会有人在寒季之中冻死冻伤,如今嘛,我们木族之中柴火还算充足,加上数千年的来慢慢的适应,这寒季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依旧不好受,总也还熬得过去,倒不至于再死人了。”【¥&@最快更新】

姜宁和树风一问一答,平穷姑娘半天也插不上一嘴,一路之上竟连五句话都没有说够,明明她同姜宁的关系要近些,此刻反倒是她显得有些多余。

狠狠一脚踩了下去,却被先知先觉早有防备的姜宁一抬脚,躲开了去。

好嘛,一个苏鹊,一个陈清平,一个敲头,一个踩脚。

都说读过书的女子,身上多少会沾些书卷气,大多娴静温婉,秀外慧中,现在看来全都是屁话。

姜宁促狭的笑道:“陈平平呀陈平平,你一天踩我八百回,现在哥哥我闭着眼睛都能躲过去了!”

冷不丁的一脚都没能踩着,姜宁已经有了防备,接下来再想

成功就难上加难了,平穷姑娘也不说话,小脑袋歪到了另一边,自顾自的生闷气去了。

树风会心一笑,陈清平的心思单纯如纸,她如何看不出来。

收在结界里头的护卫一早就得到了指示,见是木族的新任族长,立刻就放了三人进去,另喊了一人交班,他自己则带着三人来到了那个客卿的住处。

姜宁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季时语,叶萱,陈清尧,青萝,还有关颖都已经坐在了屋子里头,叶然和树雨也在,另外,还有猫族和岩族的族长。

季时语直接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霜狼联盟的盟主,霜狼族如今的掌掌舵人向天,来到了他们雪兔一族。

许多族人还有试练者都闻风赶到了司才良的院子外头。

此人在月之国中被传的神乎其神,许多试练者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终究对此持有一丝怀疑态度,当下确是个验证传言的好机会。

小院儿外头的空地上,如今已被好事者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在等那俩人打起来。

他们的想法没错,这俩人一个命令试练者在下一个清平天之前不许私相争斗,另一个则是将之全然当成了耳旁风,明目张胆,屡次出手抢夺雀牌。

废话说再多,总归还是要用拳头解决问题。

向天朗声道:“七千多年了,我们虽同是人族,同宗同源,却再也不是故土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便是拿了令签回去,也不过是一个由着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就像七千年前一样,他们不需要我们,就把我们送到了这片灾土,让我们自生自灭。现在需要我们替他们做事了,又开始扮作悲天悯人的救世主,大发慈悲的放我们出去,希冀着我们能够感恩戴德,以效死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是啊,”人群中开始有人附和,“若他们真的是想要就我们脱离苦海,为何不把所有人都救出去?”

向天赞许的看了那人一眼,笑道:“没错,我辈行走于天地之下,不求俯仰无愧,可最起码也要有几斤宁折不弯的骨气,岂能弯下腰去卑躬屈膝任由他人如此摆布?难道是时间太久,各位都忘了孔甲之乱,忘了先辈的耻辱了么?”

俊逸少年的声音不高,更无半点气势可言,只是那一番言语掷地有声,自然便有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为人当有脊梁,为人当有气节,各位如何抉择,全凭自己,向天不会干涉,但是换了我,”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几分嫌恶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诛心:“便是饿死,被雷电劈死,被罡风刮死,被地火烧成灰烬,也决计不会对故土的那些人摇尾乞怜!”

人群之中,黑压压低

下去了一大片的头颅。

少年转身,面对着依旧古井无波的司才良,平静道:“我说过,下一个清平天之前不许私斗,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司才良笑道:“我从来只听我自己的,旁人的话,听着顺耳便听,若是听着聒噪,便只当它是个屁。阁下自娱自乐的在这里聒噪了半天,你的屁眼儿着实是有些勤快了。”

少年并不着恼,而是微微一笑,接着道:“听说有那雀牌保护,所以你们在这月之国中并不会死?”

司才良懒得理会,双手抱胸,静待下文。

“对于这件事情,我深表怀疑。”

少年微微一笑

同样是霜狼灵相,但是不同于先前刺杀树风树雨她们的霜狼死士,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只是背后有霜狼灵相一闪而逝。

少年右手成爪,脚下不见有何动作,就已经出现在了司才良的面前。

司才良冷笑,硬碰硬,谁怕谁?

一拳出,有血气凝成金色小锤,与那少年的一爪碰撞在了一起。

司才良的身体极速后退,后脚跟蹬蹬蹬踩在地上,土石飞溅,地面上被踩出了十数个泥坑,这才收住了去势。而他的拳头之上,有冰霜蔓延一瞬之间就过了手肘。

少年也后退了两步,只是很快就站稳了身体。

向天轻咦一声,单单凭借自己的肉体力量,除了岩族族长之外,九族之中,没有一人能够逼他后退。

司才良的修为分明不到五阶,肉体力量竟已经与岩族族长相差无几,若两人境界相当,而司才良的真元又没有被封禁,他虽然有信心依旧可以战而胜之,只怕就要底牌尽出才能做到了。

司才良手臂之上血气一震,手肘以下,冰霜尽碎。

虽然一击之后二人之间的高下立判,但是司才良显然并没有受伤,单这一点,足以自傲。

向天微微一笑,右手换左手,又是一爪。

司才良并没有因为先前的失利而选择防守,而是反其道行之,又是一拳对轰了上去。

这一次,司才良只后退了七步。

冰霜也并没有能够再冻结他的手臂。

向天却依旧退了两步。

桃花眸子微微眯起,银白色的月华凝聚在了瞳仁之中,就像是天上的神祇,孤高淡漠,看不到半点的情绪。

在少年银白色的诡异瞳仁之中,司才良的手臂越变越大,手臂上的衣饰逐渐淡化,直到完全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古铜色的皮肤。

紧接着,那层皮肤也消失不见,里头的肌肉,经脉,骨骼,就仿佛已经被人解剖开来,赤裸裸的呈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向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高频率震动血气,抵抗我的冰霜侵袭,并且增强出拳的

力度,好手段!”

司才良冷笑,没有任何征兆,他的两条手臂连带着衣服就突然间变成了金色,一个拗步炮拳摧向那少年的头颅。

“还有更好玩儿的,你来试试?”

“求之不得!”

少年右手平平生出,一堵冰墙从他手心的位置出现,然后就疯狂的变厚,变长,起初还只是一道冰墙,片刻之后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山,笔直的压向司才良,大有不把他挤成肉酱决不罢休的意思。

司才良更是霸道,不闪不避,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那冰山之上,裂纹从拳头与那冰山碰撞的地方开始出现,急速往四周蔓延,冰块碎散犹如流星雨。

少年不以为意,左手虚空一抹,寒冰之气凝结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雪大琴。

弹指拨琴弦,琴音肃杀凄怆,指下似有风雷,无边冰雪化作了十八般兵器,下雨一般刺向司才良。

司才良依旧只是冷笑,不闪不避,凡有东西近身,皆一拳打碎,数量再多,亦不能伤他分毫。

少年不为所动,双手操琴,五尺左右的细长冰矛在冰琴之外成型。

隐隐有一股微弱的气机锁定了司才良的身体,似乎无论他走到那里,那根长矛都一样能够精准的命中。

冰矛缓缓飞出,不疾不徐,逼向司才良的身体。

这一次,司才良依旧没有闪躲。

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但他就是知道,这长矛绝对躲不掉!

血气离体而出,化作了一把不大不小正趁手的金色锤子,司才良双手握锤,全身的血气近乎沸腾,结界之中明明天清气朗,此时在他的周围竟有浓郁的血光辐散而出,光影之间,似乎有万马奔腾,龙翔虎跃,好不壮观!

血气化万兽,锤影漫天,轰然与那冰矛对撞。

两方的攻击瞧着皆撼人心魄,真个撞到了一起,似乎有天雷炸响,又似乎半点声音都无。

一瞬过后,冰凌化作晶莹的光点消散,金色锤子也已然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千锤锻》所造就的强大体魄和血气乃是他在这里的立足之本。如今已消耗了七七八八,情况不容乐观。

反观那少年,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冰矛破碎似乎对他来说全无影响,至于那冰雪大琴,依旧完好无损的悬浮在他的身前。

“手段不错,”向天轻笑道:“只可惜境界还是差了些,若你能领悟到一些意境,哪怕只是皮毛,都会变得比现在难缠很多,现在么,就到此为止吧!”

打到现在,他终于确认,这少年的实力确实远远强过自己。

不是肉体或者血气方面的差距,单论肉体,那少年与自己相比尚且不如。

也不单单是因为他有月之力而自己没有,换了那个五阶的雪兔

族长,能不能打赢他都还两说。

他们之间的差距,乃是境界上的差距。那少年已经摸到了一丝冰霜意境的脉络,又或者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第六境,论实力,已经接近了东庭域中的法域境强者。

司才良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肉体力量可以扳平的差距。

境界不到,便是他的肉体力量再强一倍,也只不过能勉强做到自保而已,一样要被人家当沙包打。

那少年分明不到三十岁,实力竟然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法域层次,假以时日,踏入自己师傅都不曾达到的神象境绝不是问题,甚至再进一步,成为尊者都有可能!

司才良没有理会那少年,而是转过头去对着依旧站在门口,提心吊胆的濯儿和涤儿两姐妹笑道:“看来我这试炼之路就要到此为止了,你们虽被我买来做媳妇儿,却都还是清白姑娘,考核结束后是跟着父亲,还是出去找我,随你们喜欢。”

两姐妹皆是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做姐姐的濯儿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们,族中明明有许多姐妹长得都比我们好看,相公为什么偏偏选了我们呢?”

司才良颇有深意的笑笑,“因为我根你们一样。”

姐妹俩一头雾水,司才良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手中破损的金色锤子在说话的当口就已经恢复完全。

双手握锤,司才良再一次朝着那年轻少族长发起了冲锋!

骨气这东西,不只你有,我们天外客照样有!

我司才良,便是败,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明明败局已定,司才良的胸中却有一股名为不屈的澎湃意气生发而出,血气分明不剩多少,手中的金色锤子却陡然变的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

立正起势,进步连环!

双手紧紧握住锤柄,同样是万兽奔腾的一锤,声势浩大却远胜于前。

金锤灼灼舞天阶,独自骑龙去又来!

似乎他刚刚一迈步,下一瞬,那锤子就已经要砸到向天的头颅!

少年的眸子中终于出现了一抹郑重其事的神色,再没有了先前的风轻云淡。

刚刚说了司才良若是领悟到一点意境的皮毛,就会变得比较难缠,没想到他当真就领悟到了!

所谓的一语成谶,不外乎如此!

少年冷笑。

即便如此,也只是麻烦些而已。

眸子再一次转变成银白色,少年一挥手,冰琴消失,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把与司才良手中形貌大致相同的冰锤,双手握锤,猛的向上一挥,与司才良的金色锤子对撞在了一起!

“找死!”司才良冷笑。

模仿终归只是模仿,就像那些古玩字画的赝品一般,永远都难以超越真迹。

非是那些描摹字画的人功底就真的不如真

迹的作者,只不过别人的创作,诉说的是别人的理解,别人的心境,即便你能够感同身受,也总归有个细微的认知差别,如何能够比得上呢?

不出所料,这一次,却是司才良小胜一筹,向天手中的冰锤再一次碎裂。

少年远远的退开,站在原地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笑道:“看来,不认真一些是不行了!”

握冰成剑,整片结界之中的气温陡然下降了一大截,站的近一些的人,鞋底直接就紧紧粘在了地上,众人赶紧往后退避,给战斗的二人让出了一大片的空间来。

司才良明知不敌,却变得极度兴奋,全身的气血振幅一瞬间就冲破了往日的极限,只见他双手握锤,高高的跃起,大喝一声:“太一九重振!”

锤头远未落下,周围的空气就被急剧的压缩,化作了一个肉眼可见,巨大而扭曲的球形气弹,大炮一般直接射在了年轻少族长的身上!

雪兔一族的族长老头雪蔡挥手凝结出了一道宽阔而厚实的冰墙,将所有的围观者全部挡在了身后。

他心头剧震,且不说那尚未落下的一锤,便是那扭曲的气球,若让他来抵挡,说不得就要直接受伤,再挨上那么一锤子,怕是老命都要不保!

区区四阶,竟能使出威胁五阶修者生命的招式,何其霸道!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向天!

冰剑斜斜向上一撩,巨大气炮一剑而断,周围短暂的出现了一大片的真空地带,很快结界之中就有强风吹起,争相填补那一片空白!

紧接着少年又是一剑,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司才良,就发现身体都全然动不了了!

冻结!是名为冻结的意境!

司才良嘴里发苦,这哪里是一只脚踏入了法域层次,这分明是已经完全领悟了一门意境,差的只是头发丝儿那么点的月之力了。

163章 擒贼先擒王

一寸山河鱼龙舞163章擒贼先擒王空间之中微微的出现了一丝水波状的涟漪。

司才良身形消失之前,回头朝大门的位置看了眼。

买她们俩来,原只是缺个打扫做饭的罢了,怎的此时竟生出了这许多不舍呢?

涤儿躲在姐姐的身后,双眼通红,倒是濯儿显得有些平静,只是一如既往的用她那温婉的眸子定定的目送他离开。

远处围观的人群之中,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老头儿,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长着桃花眸子的少族长松开了手,冰霜长剑立时化作冰屑消散。

他那一剑,是要连司才良的神魂一起冻结的,正如他先前所言,便是有雀牌护身,一样要取此人性命。

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少年银色的眸子盯着空中某处,方才那一瞬,司才良的身体外头被裹上了三层空间涟漪,以至于他的神魂攻击被遮挡在了外头,怎么也无法靠近。

向天捏了捏拳头,这根本不是那雀牌的手段。

司才良的院子上方的空间夹层之中,梁松鹤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王朝之中天才虽多,培养起来也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周期,只要不是大奸大恶,都不能让他们平白死了。

越是天才,越需要经历失败,挫折和磨炼。

挫折只要不致命,大抵都会成为他们前进的养分。若是错一次就死,再厚实的家底也禁不起折腾。

一见到小姨,平穷姑娘就果断的抛弃了姜宁,抱着关颖的胳膊嘀嘀咕咕的说起了女人之间的体己话,两人的视线还时不时的就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姜宁正神情专注,满嘴流油的啃着一根妖兽的小腿肉。这东西大补,吃一口,就是一缕金色血气,这几日,只要稍稍觉得肚子里有那么点空间,他就二话不说开吃,金色血气增长了不少,体重也是一样。

发往木族的信件,他们第二日就已经收到,信中并无太多赘述,只说要他们在今日来到猫族商议。

至于商议些什么,季时语在,他才懒得动脑子。

于是,屋子里的人俨然就分成了两拨。

一波是代表天外客的季时语,代表木族的树风,代表白羽族的叶然,还有猫族和岩族的当代族长,几个人正在隔间热火朝天的讨论对策。

另一波则是姜宁,陈清尧,树雨他们这些坐在外间静等结果的闲人。

讨论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半柱香不到,就有了结果。

季时语开门见山:“擒贼先擒王。”

姜宁眼前一亮,笑道:“霜狼联盟天外客不服管束,人数又众多,你算准了向天一定会在下一个清平天之前来个杀鸡儆猴,好叫他们安分起来,不求能榜上多大忙,只求他们不捣乱,而且霜狼族直接在他的治下,那些试练者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所以杀鸡儆猴的手段,多半会在别族使用,故而想出了这么个以多欺少,蚂蚁食象的办法,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把动手的时机选在了向天出门的这一日,而不是清平天,对不对?”

季时语点头,脸上有笑意。

同姜宁说话,总是这么轻松。

树风道:“四族所有的月侍已经全部聚集在了雪兔族结界外头三十里的地方,只等我们的命令了。”

平穷姑娘皱眉道:“对付区区一个人而已,真的需要我们这样倾巢出动吗?”

岩族族长郑重其事的道:“需要的。”

猫族的族长道:“半年之前,向天的月之力就已经达到了五阶巅峰,如今说不得已经有六阶的实力,若不是倾巢出动,我们将没有任何胜算!”

姜宁道:“那雪兔一族的结界?”

树风笑道:“放心吧,雪兔族如今站在我们这一边,到时自有人放开结界让我们的人进去。”

姜宁视线转向季时语,笑道:“这也是你干的”

季时语笑道:“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还是木族和岩族给出的食物和星砂足够诱人,才能打动雪兔一族的族长。当然,这里面未必没有霜狼族自己的原因。他们因为向天的关系,在九族之中一家独大,霜狼族人行事难免乖张霸道些,自然就会有许多人不满,雪兔一族自从加入联盟之后,先前承诺的好处没有从霜狼族那里拿到半点,反而是族中的女子有许多被迫嫁到了霜狼族中去。因此,我只是这么一提,那个叫雪蔡的老族长便立即点头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向天一定会拿雪兔族中的天外客开刀的呢?”平穷姑娘好奇道。

季时语笑道:“既然是要杀鸡儆猴,自然是要找一只最厉害的鸡,这样,杀掉了它才能够有最大的威慑力。我只要稍稍打听一下最近五族之中哪个人得到的雀牌最多,那么他是有八九就是向天拿来开刀的对象了。我查到的名字叫做司才良,此人当下正在雪兔一族之中。”

向天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让老头儿雪蔡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打开结界放四族的人进去。

那两人的战斗过程看似曲折,事实上从头到尾,司才良都在被向天压着打。

少年此刻脸不红气不喘,显然打败司才良并没有花去他多少力气。

即使他们五族族长联手,也不过就是五个司才良而已,在那可怕的冻结意境之下,便是五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够有多少胜算。

守门的护卫悄然来到了雪蔡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朝他点了点头。

老头儿没有思考太久就给那护卫使了个眼色,叫他去开门。

比起霜狼族一家独大,他还是更愿意接受九族之间有一个相对平等的关系。

如果可以站着,没人愿意弯下腰。

足足五百名月侍,鱼贯而入,个个都是四阶的月之力,雪兔族的一百名四阶高手也早已等在了结界之内,之后,则是近三百名天外客,这些人和姜宁他们打得都是一样的主意,只要赢了向天,其余四族之中所有天外客的雀牌皆是他们的囊中物,到时候自然能分个盆满钵满。

至于四族之中那些不愿接受树风他们提出的条件的,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令签,先安内,后攘外,这个自然也是季时语的主意。

八百多号人将司才良门外的空地围了起来,正中央就只剩下了向天和纯钧二人。

站在五位族长最中央的树风高高举起了右手,默然挥下。

八百多人灵相顿时全开,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月兽虚影,将那主仆二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纯钧的面具遮挡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何种表情,但是八百多个灵相的气势骤然间压迫向了他们二人。

虽然这些人的气势对准的都是向天,可仅仅只是被那股庞大的气势擦到了一点,纯钧便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至于向天这个正主,反倒没有半点受伤,那些气势打在他的身上仿佛泥牛入海陡然间就不知所踪。

“我竟也有被人算计到的那一天,这感觉倒是蛮新鲜的,”俊逸少年的笑容平淡,目光却笔直的望向树风他们五位族长的方向,“如此洞彻人心的布局,想必不是五位的手笔,看来天外客中还藏着一个聪明人呐。”

“是你吧”向天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挤在人群之中,不显山不漏水的季时语身上。

叶萱有些歉意的看了身旁的季时语一眼,她方才只是下意识的瞥了季时语一眼,没想到就被那少年看在了眼中。

季时语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一步走出了人群,笑道:“好眼力。”

少年没有在理会季时语,而是把目光又投向了老人雪蔡,平静的问道:“为何?”

老人道:“你做事太过激进,手段太过酷烈,老头子我虽不介意九族一统,但是统一九族的人,定然不能是你!”

向天笑道:“你说的不错,但我不像你,”少年的眸子中流露出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杀机,“至少我没有打算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子!”

老人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背信弃义,你只是逼着我们背信弃义罢了!瞧瞧你先前说的多么好听,不肯对故土之人折腰,可你现在做的事情,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少年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哼,我已经不会再吃你这套了!”老人冷笑,类似的话,这个人已经同他们说了千百遍,只是每当问及具体事由,少年便闭口不言。到了如今,他只当向天是故作高深,为了自己能够统一月之国装模作样而已。

语气逐渐转冷,向天的身体凭空悬浮在了高天之上,“你们这些愚昧之人,且到九泉之下慢慢看着,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明白的。”

冰霜大琴陡然出现,少年盘膝而坐,琴音铮鸣,化作铺天盖地的银白色剑气攒射而出,

五族族长各占一个方位,磅礴的月之力凝聚成了一面面盾墙,将所有的剑气尽数抵挡在外。

姜宁右手手持小灰,左手则是拿着叶萱的灵剑,脚下踩着两朵琉璃花盏高高飞起,径直朝着向天飞驰而去。

两把剑快速的挥舞,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网,将雨落而下的剑气尽数斩破。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黑衣,身体周围燃烧着寒冷的黑色业火的男子背后生出了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双手握着大剑,羽翼扇动,整个人拔空而起,从另一面杀向了俊逸少年,那些冰寒的剑气触及到他身上业火的时候直接就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不是寒涌又是何人?

“上一次你帮了我,这一次,换我帮你!”

远远的就听到了寒涌的笑声,姜宁眼前一亮,登仙楼中他不过随口一提,能够进境,多半还是寒涌自己悟性好的缘故。

只不过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姜宁也不推脱,大笑道:“一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恩惠,今日援手,当有后报。”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底下五百多号四阶月侍各自激发灵相,对付的不是天空中的少族长向天,而是依旧站在底下的面具男子纯钧!

季时语面无表情。

这八百人的指挥权既然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就要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仆人,纯钧竟然能够修炼到五阶月侍的境地,自然离不开少族长向天的全力支持,只一眼,季时语便知道,此人对于天上的少年来说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舍弃的棋子,方才在过来的路上,他还特意问了一下这里先前发生的事情,至此对于自己的推断更加笃定。

八百人的攻击,若是瞄准向天而去,他即便不能完全躲过,躲掉大半的攻击约莫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若是地上这个五阶初期,只是面对众人的气势压迫便已经寸步难行的纯钧,他是决计躲不过的。

既然他躲不过,向天又不想让他死,那他自己就必须生生受了这所有的攻击才行!

向天身形一动,再次回到了地面之上,冰剑在手,张口吐出一道冰寒之气,前方的五百道攻击骤然一滞,下一瞬,他已经带着纯钧重新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姜宁一盏冰花丢了出去,并没有直指向天和纯钧二人,而是将之抛向了二人前方的一处空间,口中默念了一声‘爆!’

那琉璃花朵顿时爆碎,化作了一面长宽皆有五丈的冰墙,正好挡在了二人的去路之上!

向天一剑划破了冰墙,其中却有青色的火焰如跗骨之蛆一般顺着剑身攀爬而上。

少年的果断松手,任由那冰剑被青色的火焰吞噬,转眼,手中又出现了一把同先前一模一样的长剑来。

二人毫发无损,只是被姜宁这么一耽搁,那黑衣黑焰的男子寒涌的大剑就已经当头而下!

大剑之上燃烧着诡异而冰冷的黑色火焰,少年眉头一挑,竟从那大剑之上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反手一剑就是先前打败司才良的冻结剑意!

寒涌嘴角有冷笑浮现,一切意境,在业火的面前都只是燃料罢了,先要胜他,就只通过实实在在的剑术或者力量的碾压,不管是剑意,还是神魂攻击,对他来说都没有半点用处!

白色的剑光带着神妙无双的剑意碰撞在了他的黑色大剑之上,然后就直接消散不见,并没有能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反而是那大剑之上的业火删少的更加旺盛了,寒涌欺身而上,又是一剑当头劈下!

少年还没来的级举剑格挡,姜宁的攻击也到了!

大地之上,无尽的藤蔓高高升起,相互绞缠,木族的一百多名月侍皆是催动灵相,相互配合,藤蔓交织成一张恢恢天网,将天空之中正在战斗的姜宁四人笼罩在了其中,紧接着就开始急速收缩!

少了五百月侍的气机压迫,纯钧顿时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一对锋锐狼爪死死抵住姜宁手中双剑,想要为自己的少族长分担一分压力!

姜宁张口一吐,一朵暖心神树的冰花就从口中吐了出来,直指那纯钧的头颅!

两人距离太近,那冰花的速度又太快,纯钧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双臂交叉护住头颅,向天甚至姜宁这花的厉害,若纯钧真用双臂格挡,那么他的双臂下一秒就会被烧成灰烬!

反手一道剑光射出,又是那一招冻结剑意,好巧不巧的将那多冰花给远远的弹了出去。

“你还敢分心?”黑衣的寒涌冷笑,一剑重重的落在了那少年的后背之上。

冰屑飞舞,向天的身形出诡异的现在了一丈之外,而被寒涌一剑轰碎的身体,不过是一具长得和向天一模一样的冰霜傀儡罢了。

姜宁双剑合璧,一剑快过一剑,用的虽是寸剑术,却隐隐有些《三千尺》的底子,威力不容小觑,纯钧只得被动防守,虽然姜宁只是四阶,血气也没有他的旺盛,但是肉体力量竟然与他相差无几,甚至还稍稍高出了那么一点。出剑的速度更是比他的狼爪还要快!

“雪舞狼嚎!”

纯钧张口猛地一声长啸,姜宁的双剑和两条手臂竟毫无征兆的被冻结在了其中,纯钧趁机一爪拍向了姜宁的头颅!

姜宁抬头,张口又是一吐!

狼爪与脸只有两寸的距离,即便是向天,一样来不及阻止!

纯钧一声惨叫,整个一只右手,包括骨头都被烧成了灰烬!

“纯钧!”向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杀意,反手一剑猛地撞在了寒涌的黑火大剑之上,冰霜浴火顷刻消融,向天不为所动,反手又是一剑,这一次,他手中的冰剑迎风而涨越变越大,落下来的时候,已经足有四十多米!

寒涌的大剑在他手中冰剑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业火再强,也不能一瞬间就把所有的冰尽数消融,寒涌终究还是被那巨大的力道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碧绿藤蔓交织而成的大网之上陡然生出了几只藤蔓大手,将倒飞而回的寒涌稳稳接住!大网之后悄然露出了一丝缝隙,绿色大手极速伸长,将寒涌的身体给送了出去!

“混蛋!”寒涌狠狠的瞪了下方的季时语一眼。

此时,大网之中,独留姜宁一对二!

164章 狗也有灵相

一寸山河鱼龙舞164章狗也有灵相一剑崩飞寒涌,向天不再恋战,闪身回到了姜宁和纯钧这边,险之又险的为失去了一只手的纯钧挡下了姜宁致命的一剑。

大网及时露出了一个缺口,姜宁借力退出,紧接着数百条藤蔓开始拉紧,收缩,每一条藤蔓之上都长出了尖锐的棘刺,若任由这大网继续收缩下去,定会一口气将二人扎成马蜂窝!

季时语的指挥没有停顿片刻,不待荆棘大网完全收缩,地上的一百多号岩族月侍同时弓步拧腰,月之力凝于拳端,一百多道气力充盈的拳劲紧跟在大网后头砸向网中的二人!

向天故技重施,挥手之下,一面不断变高变厚的冰墙在他二人的身前出现,先是将那藤蔓大网死死撑开,当然,那冰墙也被无数的棘刺扎的到处都是窟窿。

只是不待那面冰墙被彻底绞碎,后方马上又有一道道宽阔厚实的冰墙成型。挡住了大网后头的拳芒攻击。

五族之人在季时语的调遣下轮流对天空的二人出手,向天索性唤出来一个内壁厚实的空心冰球,将二人完全包裹在了其中,每当冰球之上被攻破一处缺口,很快就会有新的新的冰面堵上,接着将二人的身形呼遮挡的严严实实。

季时语依旧面无表情的命令五族之人轮流出手,攻击那冰球。

向天虽领悟了冻结意境,可他此时终究还不是彻彻底底的六阶法域层次,一人独对将近九百众的高手围攻,终归还是有些吃力,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的额头就已经见汗。

东庭域的修者到达六阶法域境界之后,几可谓是拥有了折纸作月,撒豆成兵的通玄力量,一举一动自带天地威能,一身真元转变为法力,随时随地可从天地间汲取,只要不是灵气枯竭的地方,根本不用担心会力竭。

星辰之力的修炼,虽与灵气大相径庭,但是六阶同样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向天虽然只差一点就可以成为六阶月侍,但就是这么一点,决定了他在面对五族联盟的时候会落在下风!

与此同时,五族的族长也加入了围攻的阵营,五道各色拳芒齐齐撞在了天空中的冰球之上,整个冰球难以承受如此压力顿时爆碎开来,余力被里头的向天连续三剑顿时破去,

但是向天本人也并不好受,为破那数百道拳罡,方才他也已经用出了全力,此时更是被那余震之力远远的弹了开去,嘴角露出了一丝猩红。

底下五百多名月侍还有尚在观战的三百多命试练者皆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下登时就以为那少年已经走到了即将山穷水尽的地步。

姜宁,季时语还有五大族长他们却笑不出来,因为从始至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是这少年本人而已,他丹田之中的那条霜狼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宿主实力强横至此,有着共生契约在,那霜狼修炼的速度也不会满了,便是比那向天弱些,也不会弱的太多。

八百敌一,他们尚且如此费力,再来一个,能不能赢都还是个问号。

季时语清楚的知道,时间虽短,但这会儿那五百多人,体内的月之力也已经消耗了半数之多,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让那剩下的三百人出手,不是不想速战速决,而是他需要留下足够重量的砝码来对付向天的月兽罢了。

半刻钟的时间更快便又过去了,天上那少年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体内的月之力明显出现了枯竭的迹象,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放出自己的月兽帮忙,只是一剑接着一剑使出自己的冻结意境,不厌其烦的抵挡着下头千篇一律的团体攻击。平淡的神情之中还隐约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浅淡笑意。

看到这一幕的季时语脸色一变,赶忙大声喊停。

天空中的俊逸少年嘴角露出了隐没冷笑,淡淡的道:“来不及了!”

天宇之上有浩然星辉洒落,头重脚轻,漏斗一般的灌注在了少年的身体之内。所有的攻击一旦触及到那星辉,就自动的消失不见!

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少年的身体处向外蔓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结界。

即便是季时语,此时嘴角都有些苦涩。

六阶!那是与法域境存在并驾齐驱的境界。若没有王朝的战阵和专门对付大真人一类高手的手段,单凭人数堆叠,已然没有任何的意义。

天上少年的月之力本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此时得天地星力灌注,重新恢复饱满,整个人神采奕奕,强大的星力在他身周五百丈的范围之内形成了一个完全受他操控的领域。

地面上的所有月侍同时感觉到身体的周围不再有月之力融入他们的经脉和窍穴,眼下,他们只能够凭借自己体内仅剩的那些月之力战斗了。

俊逸少年的身形缓缓下降,停在了距离地面五尺左右的位置,银白色的瞳漠然无情的打量着下方的众人。

少年平静依旧的嗓音在结界之中回荡:“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臣服,或者死!”

姜宁的冷笑声针锋相对的响起:“我臣你个大头鬼!”

双手持剑,脚踩冰花火盏,身形高高飞起,以四阶无灵力之身就那么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

猫族结界之外,由胖子变成了瘦子的朱樘从怀里摸出来一张令牌,那守门的护卫见是木族长老令,也不废话,立刻就放了他进来,一边远远的我那个族里头瞧着,一边纳闷儿道:“多是在寻思这待会儿怎么逃跑,这倒好,还没人跑呢,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朱樘耳朵动了动,却并没有理会那护卫的话,循着里头那强大的力量波动一路走到了司才良的屋子附近,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姜宁正拿着剑冲向天空中的霜狼族少族长!

“哎,这家伙非但是个变态,还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朱樘长吁短叹,说的自然是姜宁。

瘦下来的他瞧着还算英俊,此刻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抱臂挤在人群之中,眉头紧锁。

“一个六阶的家伙,我到底该如何帮他呢?”

姜宁欺身而上,先是一记二马分鬃,右手的小灰直刺向天,左手倒持叶萱的长剑,只待那一剑被挡,立马又有后招。

向天神情阴冷,半点没有要与他比试剑术的想法,平淡无奇的劈出了一道剑意,在那星力领域的加持之下威势无两,直接就把姜宁给皮飞了出去。虎口狂颤,鲜血从手背滑落,渗入指缝,姜宁直觉握剑的右手有些微微的滑腻,赶忙紧了紧,因为那少年的剑已经又到了眼前。

一道黑漆漆的业火挡住了少年手中的剑,寒涌抓住姜宁背后的一块衣服使劲一扯,把他的身体往后一带,自己则是振翅扶摇,笔直的飞向了高处,恰到好处的避开了那少年反手的一剑。

“你们那个会合击阵法的,快过来!”季时语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文雅,跑到那三百天外客的阵列前,大声喊道。

没有一个人开口。

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季时语的眸子中却罕见的出现了一股与往日的古井无波截然不同的热血和战意!

“看样子,只能我自己来了。”

不管是五百多的月侍还是那三百多同样来自故土的试练者,皆按照季时语的吩咐找好了自己的站位,就连五位族长也不例外!

五百人在外围围成了一大一小两圈圆环,内圈五个方向分别站立这五大族长,作为五芒星在内圈之上的五个交点,剩余的三百多人,两百人在那内圈之中,以五个交点连线,站成了一个五角星的模样,一百号人站在了外圈,若是子上而下俯瞰,他们的站位则是一个一个蝌蚪形状的上古铭文,而剩下的几十个人则零零散散的站在内圈五角星的腹部,把最中央圆心之处的季时语严严实实的护在了其中。

季时语默念咒文,一个白的发黄的老旧符文从他眉心的泥丸宫中飞了出来,一股诡异的波动从圆心开始传递到了整个阵法中所有的人。紧接着,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雾气,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在吸入了那白色的雾气之后心神陡然变的清明了起来,一股股月之力化作涓涓细流从阵法之中的那些月侍的身体之中流出,在季时语的头顶化作了一枚乳白色,巴掌大的五角星,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枚,第三枚,直到出现了第四枚之后这才停止,紧接着白色的雾气退散,阵法之中开始弥漫起了金色和红色相间的雾气,所有人身体之内的血气都不自觉的凝结在了阵法中央,足足流出了三分之一才算停止,这些血气汇聚在季时语的面前,化作了一把金红相间,充满诡异力量感的气血长剑!

“七招,只有七招!”季时语心中默念,与此同时,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名为‘煞星’的战阵乃是父亲季同羡当年征战四方所向披靡的一把利器,他自然是学过的,只是当初练习的时候阵中总共才有五十人,如此大规模的使用,他还是头一次。

索性,成功了!

朱樘没有进入那个煞星战阵,倒不是他吝啬,只是先前被那大鸟追,在木族之中修养了半日还不到就急匆匆的赶来了这里,现在体内不管是月之力还是血气都所剩无几,便是进去了也无用。当下只能站在围观的人群中望洋兴叹。

姜宁一甩手,足足十多冰花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抛向了那少年,用的自然是从平穷姑娘那里偷师来的暗器手法--烟雨断肠。

只是那少年此时已是法域层次的修为,五百丈范围以内的星力单凭念头就可调动,若是强行施为,便是调动五千丈范围内的星力也完全不在话下,此时纹丝不动,就有一堵看不见的星力之墙挡在了他的身前,在那冰花尚未爆发的时候就将之退回到了姜宁的身边。

姜宁自然不能让大水冲了龙王庙,心念一动,那冰花中的能量就瞬间被他收了回来,落在他身上的就变成了简简单单的一朵花,没有半点威力可言。

“不和你们玩了!”少年风轻云淡的一笑,手中的冰剑消失不见,双手之上有狼爪虚影浮现,头也不回,右手高高举起,精准的捏住了寒涌从背后劈下来的一剑,向下一拉,寒涌的身体在他强大的力道之下失去了平衡,急速下坠,向天左手猛地朝他的腹部抓去,势要将这个烦人的天外客一爪送回老家。

一颗白色的星星弹在了他的手掌之上,业已六阶的向天竟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击弹得远远飞了出去,寒涌疯狂拍打着双翼勉力恢复了平衡,身体倒折而起,一脚带着熊熊黑色的寒斫业火塔在了那少年的胸口。

寒涌的那么点力道对于如今的向天来说不疼不痒,但是业火有如跗骨之蛆在他的衣服上头燃烧了起来,连带着他放出体外的月之力一并烧了干净。这古怪的火焰似乎什么都能烧掉,向天也不敢大意,只好松开大剑,任由寒涌借力拉开,自己则是吐出了一口浓郁的冻结真意,这才将衣服上的黑火熄灭。

少年的左手微微颤抖,鲜血汩汩流下。

刚刚那一颗白色的星星打断了他三根指骨,还有浓郁的异种月之力残留在手掌之上,继续阻挠着他调用月之力修复手掌。

“还有六招!”季时语脸色有些凝重,白色星星乃是数百人的心里凝结,力量不容小觑,却只是折断了向天三根指骨,想要单凭战阵胜过那少年已然不可能了。季时语嘴唇瓮动,有声音传入了姜宁的耳中。

“是时候了!”

姜宁嘴角一咧。

一棵冰火相间,梦幻一般的大树突兀的出现在了天地之间,上万多琉璃花盏几乎是瞬间就把那霜狼族的少族长包裹在了其中。向天的身体一瞬之间就被冻结,紧接着,那个人形冰块之内爆发出了耀眼的青色炽火,整个空间被那火焰烧的扭曲了一大片。

暖心神树一闪而逝,再一次回到了姜宁的丹田之中。

至于姜宁自己,此时七窍流血,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笔直的从天空之中往下掉。

可他的脸上却有笑容在泛滥。

为了说服这暖心神树出手,这几日他可没少费工夫。

月兽和宿主之间的契约乃是平等共生,它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宿主也无法勉强。

姜宁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这神树答应出手,直到前一日使出了压箱底的杀手锏,神树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出手。

神树的条件是只出一招,一招之后,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它都会回到姜宁的丹田中去。而且这一招所花费的月之力要从姜宁身上的月之力和血气中直接取回来一部分,剩余不够的那些,姜宁日后还需补偿给他。

他当下如此凄惨模样,就是体内月之力和血气被抽空大半所致。

姜宁一边往下掉,一边腹诽:“神树呀神树,你还真的给我吸光光啊!”

丹田之中的暖心神树微微颤了颤,发出了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念。

姜宁瞪大了眼睛,娘的,竟被一棵树给看穿了。

火炽烈的青色火焰很快就熄灭了,外头的冰层轰然炸裂,向天的身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一身衣衫都被烧成了灰烬,整个身体有即便冻结意境的保护,还是被烧的焦黑一片,最重要的是,极寒之后便是极热,极热之后,向天为了不被烧成灰烬又主动放出了极寒的冻结意境,便是他的肉体极为坚韧,连番快速的冷热交替之下,还是产生了蛛网一般的细密裂痕!

此刻的向天瞧着就像是一尊快要碎掉的陶瓷娃娃,好像只要那么轻轻的一戳,这个人就会四分五裂。

鲜血从少年全身的焦黑裂缝里头往外渗出,他先前用冻结意境保护自己不被完全烧焦,这一会儿伤口裂开没有办法粘合,只好用念头调动月之力化作冰霜将自己整个人都用一层薄薄的冰膜包裹起来,防止精血进一步流逝,同时运转心法,拼命的修复自身。

第二颗白色的星星在季时语的操控之下砸向向天的头颅,一只通体灰白色,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霜巨狼一爪子将那白色星星给拍了开去,咔嚓一声,那巨狼的前足的右爪被那星星给砸断了。

向天才刚刚进入六阶,便是共生契约,也无法使得巨狼从五阶后期这么快就也成为六阶,所以面对季时语的白色煞星,它根本承受不住!

两只冰霜大手突兀出现,抓起向天和被烧掉了一只手的纯钧就想要逃之夭夭。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毛色黑白相间,长相古怪,神情傲慢的大狗。

正站在人群中看戏的朱樘一脸黑线,心中顿时有些焦急,这蠢狗,找死吗?

那只霜狼打不过开了战阵的季时语,还收拾不了你?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一轮圆月的虚影从那蠢狗的后背浮现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

人有灵相这不稀奇。

可是。

狗也有灵相?

166章 去留自由心

一寸山河鱼龙舞166章去留自由心接下来的几日,对于参与围攻向天的三百多个试练者来说过得就非常安逸了。

来之前,梁松鹤就已经明言,这次试炼允许借用一切可以获得的外力。

那些先前不肯加入围攻向天队伍的试练者提前就被木族他们肃清,得来的令签自然是分给族人,那些对于他们并没有用的雀牌自然就成了姜宁这些帮助木族对付霜狼联盟的试练者们的盘中餐。

向天失了肉身,元神又重伤,霜狼联盟不攻自破。

其余几族之人失了管束,开始纷纷对天外客出手,霜狼一族没了向天,不可能在履行对他们的承诺,三族的日子只会随着时间越变越糟,当下自是能往故土送回去多少人,就送回去多少。

短暂的几日功夫,一万多的天外客数量继续锐减,等到最后一日试炼结束以后,回到广场之上的,就只有千人不到。

这却是第二轮试炼之前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结果。

按照王朝的估计,在第二轮试炼结束之后,试炼人数会保留在一万这个数字左右,不会多出太多,更不至于少到当下这种程度。

当然,这些都不是姜宁他们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如何安排下一阶段的考验,那是王朝的事情,自有王朝的人来发愁。

至于多出来的两万两千多枚雀牌,自然就被剩下来的九百多人瓜分。

其中,在战胜向天的战斗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的姜宁,季时语一人得到了两千枚雀牌,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值得一提的是,变成瘦子的朱樘,同样分到了两千枚雀牌。业火缠身的黑衣男子寒涌分到了一千枚,至此,四人就瓜分掉了整整五千枚的雀牌!

至于参加战斗的三百试练者,每人则分到了三十枚雀牌,总共也就是九千枚。

剩下的八千多枚雀牌则是在后续的混战之中被瓜分殆尽,毕竟也不是所有的试练者都被九族肃清,有的人想办法得到了九族中某一族的认可,有的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让出了自己雀牌之上的令签,得以保住自己,还有的人逃出了九族,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荒野之中生存了下来,同样得以通关。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被罗喑扣押在了木族之中,陈清白什么都没有做,却得以狗屎运般的通过了考验,来到了第三轮。

千枚雀牌就可以获得最高规格的奖励,再多也没什么用,因此姜宁和季时语都把自己多出来的那一千枚的雀牌贡献了出来,他们的这个小团体中有七个人,分到剩余的五个人手中,每人也能够得到足足四百枚。

修为最高的小姨关颖只拿走了一百多枚,在岩族的时候,她原先就得到了不少的雀牌,那一战结束之后,又跑到别的族中去大杀一通,抢来了不少,还有岩族族长私底下送来了些,再加上如今的一百多枚,也就够了一千之数。

其他人手中的雀牌相对少些,但是加上姜宁和季时语匀出来的两千枚,还有后来七人又出去抢到的,不多不少,正好每人凑够了七千枚。

不得不说,这一次试炼,姜宁七人加上朱樘还有寒涌,乃是最大的赢家,九人便瓜分了足足一万枚雀牌,而剩下的九百多人瓜分了其余的一万两千枚。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树风树雨叶然还有很多新认识的朋友都前来相送,岩族,雪兔族,猫族都来了一大批人聚集在了木族姜宁和平穷姑娘住着的那个树屋之下。

“那么各位,”姜宁抱拳笑道:“两界相隔,再会难期,我们只能有缘再见了!”

人群之中,罗喑霸道的拉着陈清白的手,走到了姜宁几人的身边,笑道:“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出去!”

“欢迎嫂子!”

姜宁揶揄的瞥了陈清白一眼,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陈清白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在姜宁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不可描述的事情,总之,他并没有初时的那般抵死不从的傲人风骨,虽然在众人面前扭扭捏捏有些尴尬,对于罗喑牵着自己的手却似乎不再那么的抵触。

倒是让木族之中不少人羡慕不已。

优秀的女人总有数不清的人爱慕,罗喑长老如此人物,虽然性格霸道了些,试问木族之中又有几人不曾幻想过同她携手相伴的场面,多的是有心无胆罢了。

“咱家的大姑娘总算是出门了,”罗喑七十岁的老父哽咽涕零,似乎是因为心头大石放下了的缘故,面露红光,一下子就显得年轻了十多岁,满脸欣慰的拍了拍陈清白的肩膀,慈眉善目的嘱咐道:“女婿呀,我家姑娘虽然比你大了些,但是她旺夫呀,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你这三块金砖在手,往后陈家的生意肯定越做越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清白欲言又止,一张脸憋得酱紫,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还是那岳母善解人意些,一把推开了丈夫,道:“去去去,你跟小白说这些做什么,一家人只要和和美美,便是粗茶淡饭也是极好的。”

老人泪眼汪汪,揉了揉女儿的脑袋,嘱咐道:“出去要和小白好好的过日子,不要总是欺负他,知道么?”

罗喑罕见的做小女儿装,也是一脸的泪痕,脑袋埋在母亲的怀里,勉励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娘你就放心吧,女儿将来一定会好好相夫教子,做好陈家的媳妇儿,不会给你和爹爹丢脸的。”

在场所有认识罗喑的人皆是目瞪口呆,如此雷厉风行,霸气外露的罗长老,竟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的露出这等娇媚动人的小女儿姿态,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姜宁不由得笑了起来。

似罗喑这般嬉笑怒骂,万般由心,全然不掩饰的天真人物,强过了世间千般男儿,便是他自己也羡慕不已。

“老陈啊老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姜宁心道。

平穷姑娘抱着小姨的胳膊离得姜宁远远,自打那日两人一同住进树屋之后,少女又开始变得若即若离起来,一会儿同他吵得热火朝天,一会儿又能一整天惜字如金。姜宁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时间一久,也就不再理会。

老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有功夫猜测陈平平的心思,还不如多吃几口怪兽的肉来的划算。

这几日之间,姜宁暗中托树风给树屋中送来了几十只活着的野生月兽,偷偷将他们送进了自己的虚土小天地中,交由小狐狸虹双和褚倾城她们来照看,冰湖边上的林子里原先只住着些普通的野兽,此时正好用来做姜宁这些‘宝贝’的食物、

小天地俨然已经被他当做了一个牧场。

这几十只月兽的血肉吃下去,他全身的血红色精血就能尽数替换成金色血液,倒时候,他的肉体力量又将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每当此时,姜宁就不得不感叹机缘的重要性。

若换了他自己来修炼,可能到了神象境的时候,还是不能修炼出凝血境的真境来。

季时语这几日同叶萱的关系倒是突然好了起来,这会儿正同陈清尧,青萝他们站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如此一来,倒是把姜宁一个孤零零的落在了一边儿。

好在他小乞丐当惯了,是个随遇而安到了骨子里的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那么自顾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树雨撇下了相好叶然,瞧瞧跑到了姐姐身后,此时的树风已经解下了一头长发,任由它们松散的披在肩上,换了一身水蓝色的留仙裙,加上银白如霜雪的月华,整个人显得仙气袅袅,美的有些不真实。

不知何由,她终于放下的父亲对自己的嘱托,穿上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女装,正式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出现在月之国子民的面前。也正式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木族,光明正大的以女儿身当上了木族的现任族长。

“姐姐!”树雨从背后扯了扯树风的衣袖,她看得出姐姐此刻并不是非常高兴,约莫是有些不舍,还有些什么异样的情绪。

“嗯?”树风扭头,挤出来一个笑容。

“别笑了,”树雨道:“笑得比哭还难看。”

树风微微收敛了些情绪,同妹妹狡辩道:“哪有?”

想来乖巧听话的婉约少女树雨轻声笑了起来,挺起小胸脯道:“木族可以交给我,如果你放不下他的话,同他一道回故土去好了,有叶然照看着,我能行的。”

广场之上,从头到尾,树风的视线有大半的时间都落在了姜宁的身上,树雨如何能不明白姐姐的心思。

树风的眸子中有光彩一闪而过,只是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日黑火包裹着向天的元神诡异消失的一幕,眉头一皱,站在原地纠结了良久,还是道:“我要留下来。”

秀气少女的脸上没有泪,心里却在下着雨。

木族和姜宁,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木族。

167章 春时何似秋

一寸山河鱼龙舞167章春时何似秋玉炉香,红蜡泪,春时争似秋时。

韩水烟长身而起,解开了发带,倚窗对镜,怔怔发呆。

星极境修者寿元已过千载,她不明白,尚不到二十五岁,这一缕白发缘何而生。

荆云光对她很好,几可谓是百依百顺。

作为乙木之体,他的修炼速度快的惊人,如今已是星极五层,在青玄核心弟子之中也已经是最出类拔萃的存在,加上其寿阳峰峰主的爷爷,门派中不知有多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甚至投怀送抱,均遭婉拒。

独独青眼与她,但有所求,从不推脱。

以至于到了如今,两人虽然并未结为道侣,更无夫妻之实,却被青玄上上下下都当做了一对天作地和的神仙眷侣。

大凡女子,有幸被别人喜欢,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对方,总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发自肺腑的感激他,但,也只是感激。

姜宁走后,墨鱼又回到了她的腰间,昼夜须臾不离。

同南唐王朝一样,大晋王朝的选拔赛也已经过了两轮,不同的是,大晋王朝的选拔方式比起南唐来说要简单明了了许多。

选拔方式很简单,一个字,打。

大晋王朝的选拔赛没有其他的规矩,就是打。参赛之人需领取一枚自己的编号,然后两两随机,捉对比试,胜则晋级,负则淘汰。

比赛生死自负,王朝对此不予追究。

两轮比赛很快就过去,韩水烟轻松战胜了对手,如今已晋级到了第三轮。

本该高兴些的。

韩水烟对着镜子挤出了个笑容。

即便多了一缕白发,镜子中的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

只是那双眼睛,似乎少了些生气,那缕白发,不似其他头发那暗柔顺光润,而是枯涸颓败,显得有些刺眼。

红烛跳动,对影成三。

镜子里的影像先是模糊,之后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韩水烟深吸了一口气,肩膀不再微微颤抖,放下镜子,转头望向窗外。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韩水烟转过头来看向窗外。

月夜烛影之中,有女子倚窗呢喃。



司才良等在了九幽广场的外头。

试炼失败,考核结束之前,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那个青砖铺就的巨大广场之上。

这一日,先后有数万人出现在了广场之上,他还没有找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袭红衣出现在了广场之上,那人站在巨大九幽雀雕像的脚趾旁边,踮起脚尖,举目四望,眸子中有些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新鲜感,还有些对于未知的恐惧感,更多的却只是一种最最简单的心思,那是希冀。她在寻找着些什么。

广场之外站满了围观的看客,众里寻他千百度,依旧无所得。

女子的心头一冷。

是自己来错了么?

莫非他只是随口一说,图个好聚好散不成?

“濯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红衣欣喜转身,看到了那个精壮的男子,那个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的冤家。

这里的重力很小,红衣轻轻一跳就飞了起来,裙钜随风起舞,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落入了司才良的怀中。

相思如许,一念始愈深。

司才良笑了。

他原以为自己充其量只是个过客,那两人,那两个人多半不会跟来。

便是有人来,也一定是那个总爱缠着自己问东问西,更亲近自己一些的妹妹涤儿。

真个让他等到了,来的却是姐姐。

只是很快他便明白了。

这一切,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涤儿哭,是因为她决定了,要留在父亲身边,他一走,便是诀别。

濯儿的平静,则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跟着自己,小别而已,不日便相逢,自然无需太过伤心。

红衣女子双手环着自家相公的脖子,笑道:“来的是我不是涤儿,有没有失望?”

司才良摇了摇头:“只你一人,便胜过这选拔赛名额多矣。”

濯儿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为了掩饰自己的窃喜,顾左右而言他道:“相公曾说我们都一样,濯儿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司才良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濯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道:“相公也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么?”

“你知道?”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涤儿也知道的。”

司才良欲言又止。

濯儿则是笑道:“只是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也许更好一点,不是么?”

司才良陡然想起了一个许多年都没有回去过的地方,想起了一张许多年都没有见过的脸庞。

离家的时候,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在日光之下头一次显得有些微微的佝偻,这许多年过去,他一介凡人,可还在世否?

司才良心头一酸,鼻头跟着一酸。

“媳妇儿。”

“恩?”

“跟我回老家看看咱爹如何?”

少女羞赧的应了一声,把头埋入了司才良壮实的胸膛。



姜宁他们也出现在了广场之上,先去广场中央的考官那里计分,完毕之后几人又聚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们这边多了俩人。

一个是拥有黑色业火的寒涌,另一个,则是变成了瘦子的朱樘。

老规矩,试炼结束之后的半日乃是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

在月之国中的后几日过得实在安逸,所以虽然试炼刚刚结束,他们这几个却不怎么疲惫,便相约一起去登仙楼吃酒,也算是庆祝第二重考验的圆满完成。

姜宁没有跟着他们去胡吃海喝,非是不想,只是上一次被暖心神树吸得太过彻底,甚至都伤到了一些身体的根本,确实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加之真元封禁,疗伤的效果实在有限,如今考核结束,真元解放,正是疗伤的大好时机,耽误不得,到了明日,奖励发放之后,又是一轮新的考验。

黄皮葫芦出现在了手中,姜宁一边走着,一边就大口的喝了起来。

半日一夜的时间想要修复完全,便是他一直这般狂饮,也绝对做不到。

当下不过是打着能恢复多少便恢复多少的想法,另外,考核开始以来,他有很长时间都没好好在小天地中待一会儿,上次往小天地中丢月兽的时候,木棉那双湿漉漉的哀怨眸子瞧得他都有些心酸。

姜宁摸了摸鼻子。

“该回去好好看看了!”

171章 繁华一场梦

一寸山河鱼龙舞171章繁华一场梦姜宁没有回答韩郷的问题,一边无意识的搓着手指,一边道:“这样,我们先去韦家瞧瞧,顺带见见那个韦生。”

韦家的园子正是在永安坊的地界,距离小满被弃尸的地方却是不远。

杨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脸享受的表情:“整日闻那些腥臭的尸体,难得换换口味儿,这还没进园子呢,就有梅花的香气飘了出来,想必里头就是韦家了吧?”

韩郷闲来无趣,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在那略显斑驳的红漆院墙之上划过,不无感慨的道:“瞧瞧,韦家老头子这才驾鹤西去三年多些的光景,这偌大的院子就已经开始有些荒废了,世态炎凉,就连这些个死物都不例外。”

杨千没好气的道:“韦家没落,没了人时时维护修缮,自然就该是这幅惨淡光景,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却与那死物何干?”

“嘿你这家伙,”韩郷笑道:“和死人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竟生出情分来了,怎的连个死物都要回护?”

常年在阴气浓重的环境下工作,杨千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这会儿吹了些凉风,弯下腰猛的一阵咳嗽。一条棉帕从袖管滑到了他的手心,隐蔽的擦拭掉了嘴角的血迹,脸色变得愈发惨白的中年男子理直气壮的冷笑一声:“死物能有什么错?人啊,多多少少总是有那么些不讲理,受了委屈,遇到了坏事,总是喜欢把责任推卸到那些死物的身上,只因为他们无法反抗罢了。说到底,不过是懦弱的表现。”

韩郷笑道:“好家伙,你还较起真来了!”

俩人斗嘴的功夫,姜宁一行人就来到了韦家府邸的正门。

正门上的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韦府’二字,虽然略显陈旧,却似乎刚刚被人细心擦拭过,倒也还算干净。

姜宁低下头,不再看那牌匾,也没有急着走进大门之内,而是问道:“韦府如今还有下人么?”

韩郷道:“韦震老爷子作为工部水部司的左丞,乃是从六品上的大官,整个南境一半的漕运事务都归于他手,往前十几年真可谓是门庭若市,往来如织。尤其是那些走水道的生意人,大多数都摸不到侍郎大人和尚书大人的门路,自然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请求韦老爷子给行个方便。旁的人不说,就说咱们龙安县的李家好了,十几年前不过只有几艘土船,做些个倒卖水果的勾当罢了。若不是靠着儿女之间的这层关系攀上了韦家这个高枝,怎么会有如今这百艘大船来往整个南境,运送大宗货物,出入免检的风光场面?”

“哼,听说李家那个李全章这两年一直在反对女儿和韦生的婚事,”杨千冷笑道:“真是树倒猢狲散,翻脸不认人。”

韩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若不是那个和韦生有婚约的李凝珠小姐死心眼,非他不嫁,此时这婚约早就解除了,怎会拖到现在?”

“这么说,”姜宁道:“小满伺候的这个小姐,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韩郷笑道:“有那么一个势利眼的老爹,这姑娘还能够守住本心,也着实不容易了。”

姜宁笑了笑,依旧没有半点要进去的意思,而是问道:“这么大的宅子,又没有下人住着,早晚要荒废的,那个韦生怎的不把这宅子卖了?”

韩郷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韦震在着的时候,私底下大包大揽,收了不少人的好处,拿了钱,自然就要办事,为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行了方便之门。”

姜宁皱眉道:“他收了那些贩卖私盐,私矿商人的黑钱,给他们当保护伞?”

韩郷道:“岂止是私盐,私矿,还有各大马场的马匹,被那些人偷偷运送到了临近的几个王朝,算起来已经罪比通敌,更不提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奴隶生意,别的地方不说,就说咱们这小小的龙安县城,滋心苑,春满楼这些烟花之地,每年那么多的生面孔出现怎么可能都是咱们本地的人?”

姜宁道:“李府也做了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韩郷道:“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咱们龙安县就李家这么一个家族拥有上百艘的大船队,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们做了没做,不是清楚的很吗?”

杨千笑道:“你还别说,自打这李家崛起,咱们龙安县这十几年可是什么东西都不缺,只要有钱,就有货。往前倒个十七八年,想要多吃些盐,只能到鬼市去买,价格抬得比银子都贵,如今这鬼市上的盐可就不怎么值钱了。”

姜宁笑了笑,这仵作杨千口味重,饭菜里总喜欢多要些盐入味儿,在这龙安衙门里可不是什么秘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韩郷接着道:“韦家老头儿一死,这些私底下的黑色交易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捅到了明面儿上来,若不是韦生那小子激灵,老爹死后,立刻把家里大半的积蓄献给了侍郎大人,加上韦震在侍郎那里积攒下来的多年情分,这才帮着把事情按了下来。只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前两年的时候,这件事情在整个郡城都被传的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在说,韦家剩下的那点家业包括这个宅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府给抄没回去,故此,这宅子虽然地段和景致都算不错,却没人来买,怕的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宁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笑道:“这个案子,倒是有趣的很嘛!”

县衙之中,韩郷算是和姜宁走的最近的人,虽是上下级,实则亦师亦友,倒没有那么多的拘束,直接笑着问道:“怎的,大人听出些什么来了?”

“那倒不是,”姜宁摆了摆手,笑道:“只是些不合时宜的感慨罢了,若是说出来,怕要被你们在心底嘲笑我这点书生的酸气,就不讲给你们听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说罢,就有衙役上前,按着门上的兽头衔环扣了起来。

“这么大的园子,若那韦生住的房间位子偏远些,怕是敲一整天都没人能听得到。”杨千皱眉道。

木质门闩抽动之间碰到了大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门还没有打开,就听到里头有人笑道:“门外热闹,里头却是静的很,敲门声却是听得到的,只不过虽在闹市,这大门自从父亲去后,却是少有人踏足罢了。”

大门敞开,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算不得英俊,却也不丑,是那种看过之后,转头就能忘掉的平凡面容。

韦生上下打量了站在中央的姜宁一遍,开门见山的笑道:“县令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你可认得李家一个叫做小满的姑娘?”

韦生脸色一变,道:“小满是凝珠的贴身丫头,我自然是认得的,她怎么了?”

“她死了。”姜宁面无表情的道。

韦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只是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问道:“那大人来我这里是?”

韩郷道:“昨天夜里,有人出来小解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趴在雪中,地点嘛,就在永安坊,韦家的宅子附近。”

韦生皱眉道:“你们怀疑我?”

姜宁道:“今天一大早,李府有人到县衙报案,说是小姐李凝珠的丫鬟小满彻夜未归,而她昨日正是应了那小姐的安排,去永安坊你的园子里摘几朵梅花,顺便给你送些个过年的衣物和吃食,如今她死在了韦家附近,目前为止,你的嫌疑最大。”

姜宁没有把话说满,但是言谈之中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还请你配合些,这段时间不可随意离开龙安县城,而且需要随传随到。”

韦生抿了抿有些干裂起皮的嘴唇,良久才点头道:“知无不言。”

姜宁笑道:“可否引我们去那梅花院子中走一遭?”

“请!”韦生侧了侧身子,指明方向,然后就一个人在前方带路。

于此同时,姜宁唤过了韩郷,附耳道:“派人到街上打听打听,看看那小满昨日什么时候来的韦家,可有看见她出去?”

“是!”

韩郷转身唤来了几个小弟,吩咐他们去做事,自己又赶忙小跑着回到了姜宁的身边。

姜宁碰了碰韩郷,又拿食指隐蔽的指了指正在前头领路的韦生。

韩郷的视线顺着姜宁的手指,看到了一双崭新的布鞋。

王朝之中,有些财帛的殷实之家,穿的都是棉靴,有钱人更是穿银靴还有长筒的皮靴,韦生脚上的这双布鞋虽然也不错,但是作为官宦之家的子弟来说,就实在是显得穷酸了些。

“短短三年,韦家便没落至此了吗?”姜宁道。

韦生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的古井无波,倒是显得有些云淡风轻,只是姜宁看得出他眼底的那一丝凄然。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是短暂的拥有了,有朝一日也终将烟消云散。繁华一梦罢了,弃我去者不可留,三年的时间,足够想通很多事情了。”

172章 温酒议因由

一寸山河鱼龙舞172章温酒议因由园中有南枝千万,梅香就着初春那冷冽的北风,消了腻味,嗅起来又是一种同旁的花香不一样的美感。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姜宁笑道:“不愧是前代水部司右丞大人的老家,这园子在我们龙安县也算的上是独一份儿了。”

韦生微笑,言语中颇有些自得:“经年无人剪葺,这些梅枝信意抽条,原先的风情已失了大半,却没成想,少了几分匠气,却多了些浑然天成的别样韵味,韦家败落了,这园子比起原先的梅园却是更美了几分,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只是近年来门庭冷落,这些花儿也就只能在这里孤独的开,寂寞的谢了。”

姜宁在园子里信意的转了一圈,很快就走了出来,笑道:“那个小满姑娘昨日可曾来过这梅园?”

韦生道:“来过的。”

“这双鞋子也是小满姑娘送过来的?”

韦生点了点头,笑道:“还有一件厚实的棉袍子,和一些吃食,正如那小厮所言,都是凝珠吩咐小满带过来的,大人可要看一看?”

“也好。”姜宁笑道。

众人原路返回,韦生住的地方就在大门内不远处,瞧那大小和格局,乃是原先门房住着的地方,此地位置隐蔽,藏在拐角处一片花木的背后,园子初建的时候,考虑到府邸格局的整洁美观才有了这样的设计,但是这里距离大门却十分近。

姜宁几人心中皆是冒出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也难怪韦生能听得见他们的扣门声。

房间虽小,陈设却众,这样那样的东西摆的满满,最多的东西,就是书。

韦生自嘲的笑道:“少时贪玩,父亲的学识十停里面我学会的尚不足四停,此时亡羊补牢,希冀着能够殿前提名,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姜宁笑道:“只要有心,总是不晚的。”

大略看过了小满送过来的衣服和食盒,又在屋子里头转悠了半天,姜宁也就失了兴致,嘱咐韩郷命人在园子里搜寻一边,看看有没有附和那丫头小满脖颈上致命伤口的物件儿,让那仵作杨千也跟着,他自己则是领着韩郷回到了自家府邸之中。

姜宁的府邸算不上奢华,却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有的光景,有那么几间屋子地下挖了炭火坑子,一到了冬日,就有下人估算着时间间隔几个时辰,就来添些柴火,屋子里摆着的那些春时的花卉,这会儿也照样开着,没有半点要枯枝落叶休眠过冬的意思。

单着一冬的柴火消耗,就不是他当县令那点可怜的俸禄支撑得起的。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便是本着一颗体恤百姓的心,姜宁也一样做不到两袖清风。

街面上那些商户的生意需要他照拂,若不是那一张署了他姜宁这个知县大名的匾额挂在了那一家家的铺子里头,谁人敢安心出来做生意?不怕那地头蛇清水帮和飞蛇帮挨家挨户的收保护费呀?

他这里收的,一户一年不过一缗而已,都是些手下弟兄们的幸苦费和酒钱,若换了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来,一个月就敢收十缗,说起来,这些辛苦钱都还不是他自己张口讨的,是那些商户们自己巴巴送上门来的,你不收他们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哭爹喊娘的求你收下。

世风如此,姜宁也不愿作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刺儿头,一年到头那么多的案子,没些个银钱上下打点充作敲门砖,很多门路是真的走不通。

韩郷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到了姜宁的对面,从丫鬟手中接过装了温好的黄酒的酒壶,先是给姜宁倒了一杯,紧接着又给自己满上,也不说话,一口气干了杯中的热酒,又满上,这才舒舒服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还是大人这里待着得劲儿啊!”韩郷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眯着本就不怎么大的一双眼睛,笑道。

姜宁没好气道:“每次咱们俩喝酒,我一喝下去一杯的功夫,你就已经两杯下肚,他娘的你蹭老子的好酒也就算了,到头来喝醉了,还要老子这个当县令的扶着你这个捕头大人回家,真真是成何体统!”

韩郷嘿嘿一笑,“也就是大人您没架子,若是换了前几任的知县大人请我回府邸喝酒,早给我吓得魂儿都没了,指不定半路就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哪里还敢这般与您抢酒喝?”

“来来来,”姜宁提起了酒壶,笑道:“就冲你这个百听不厌的马屁,我得给你满上。”

韩郷抱拳施了一个礼,没个正形的笑道:“谢大人!”

门外的苏鹊笑了笑,没有进去妨碍那两个男人说话,脚下无声,像是踩着猫步,静悄悄的离开了。

一壶酒喝完,厨房那边的小菜也做好了,三荤一素四个盘子,却没有再上酒。

韩郷夹了几口菜,随意的咀嚼着,静等着姜宁开口。

老规矩,每次两人喝酒,若只上一壶,必定醉不了人,就说明姜宁这里有事情要谈。

“你觉得小满那丫头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刺死的?”姜宁问道。

“死者颈部的伤口乃是圆孔状,不是剑伤,也不是刀伤,若说是针,那伤口也未免过于粗大了些。”韩郷道,“杨千刚才还说过,那伤口外粗内细,瞧着倒像是锥子一类的东西扎进喉咙所造成的。”

“锥子。”姜宁跟着念叨了一句,又道,“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而已,凶手杀她做什么?”

韩郷道:“那小满姑娘死前失了清白身子,难道不是有人见色起意,事后又怕被官府追究,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杀手么?”

姜宁笑道:“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韩郷道:“自然就是那个韦生,李凝珠派自家丫头给他送东西,送完东西就死在了韦府的附近。韦震去世之后,两人之间的婚事被耽搁了三年之久,前段时间,听说那李家老爷又安排自己的女儿见了那个新上任的年轻左丞,似乎那个左丞大人还很中意,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我想着,许是那韩郷受不得这番欺侮,迁怒了那丫头小满也未可知。”

173章 杨千的发现

一寸山河鱼龙舞173章杨千的发现酒食罢无为,棋槊以相娱。

姜宁手中的筛子信意一丢,六点朝上,一子从对方的外盘直接走到了姜宁自己的内盘,再有一掷,约莫就要出盘了。

韩郷一脸的蒙,真心实意的竖起拇指,叹道:“大人今日这手气当真是霸道!”

往常两人坐一起玩双陆,姜宁总是败多胜少,今日却屡屡掷出六点,连脑子都不需动,便轻松赢了他韩郷三场。

姜宁笑道,若是在赌馆子里头,我这会儿可就六筹了。

韩郷望着那小碟子里仅剩的七颗醋泡花生,拿起筷子夹走了一枚丢到了嘴里,笑道:“哎,你说我来这儿蹭点好吃的容易么?”

姜宁笑道:“愿赌服输!”

拿起碟子,把剩下的六颗花生一股脑儿导入了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桌子上的酒菜,至此已被二人吃干抹净,片甲不留。

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姜宁和韩郷就这么相对坐着,两两无言。

韩郷一手托着下巴坐在原地,自顾自琢磨了半晌,道:“虽然这个韦生很有嫌疑,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定他的罪,大人可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姜宁摇了摇头道:“梅园之中确实有那么几棵梅树的枝丫上有被人采摘过的痕迹。韦生脚上的那双布鞋和屋子里那个精巧的食盒都在,这说明李凝珠吩咐小满去韦家采梅的事情多半可信。”

“现在,就只能等徐焱还有杨千他们的消息了。”

韩郷点了点头。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听声音就知道是两个人的步子,姜宁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千开没来得及敲门,里头就有姜宁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恩,黄酒,白切鸡,醋溜花生,麻婆豆腐,还有…”一进门,杨千就如数家珍的一一报上了菜名,抱怨道:“大人,您这每回开小灶都只叫韩郷那混蛋,不叫我们哥俩,那颗不行啊!”

同杨千并排走着的徐焱也笑道:“大人,为官之道,在于雨露均沾,您这般偏袒韩老大,我们可要嫉妒了!”

韩郷翻了个白眼,笑骂道:“去去去,杨千那混蛋不归老子管,嘴里瞎嘚吧也就算了,徐焱你小子也敢乱讲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徐焱乃是韩郷的得力助手,一身本事大半都是韩郷手把手教的,这会儿虽然捕头只是在看玩笑,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了嘴巴。

姜宁笑道:“好酒好菜有的是,就看你们俩带来的消息值不值的我叫小梅再上几盘菜了。”

杨千抢先道:“死者的致命伤乃是脖颈处的那个血洞,锥形的孔洞,伤口的边缘和内里都比较平滑…”

韩郷直接摆手打断了杨千的赘述,嘲笑道:“我们都知道那个小满是被锥子扎死的,你这也算是重要发现呀?”

杨千狠狠的瞪了韩郷一眼,没好气道:“锥子也有很多,木头锥子,铁锥子,铜锥子,你若是知道杀死小满的凶器到底是那种,那就换你来说。”

韩郷道:“你找到凶器了?”

杨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韩郷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找到了没有?”

杨千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都找到了,只是那凶器后来又没了而已。”

韩郷眼前一亮。

姜宁笑道:“冰!昨晚在杀人现场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小满的尸体上的血色冻结物,只因为她是背部朝上趴着的,我才下意识的以为那是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来后,被冷气冻结所造成的结果,这么说来,徐焱在韦家的院子是没有什么收获喽?”

徐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韦家的院子很大,经年无人修整,草木繁盛,本就不好探查,加之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搜索的任务就变得更加困难,他领着一帮兄弟一连找了几个时辰也没什么结果。当下也确实是空手回来复命。

韩郷则是近乎于找茬一般的挑刺道:“大人说的也并非不是一种解释,血液从那丫鬟脖子上的伤口流出来后,冻结成锥子的形状也是有可能的,你又是如何能够判定小满是被冰锥给刺死的呢?”

“哼!”杨千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问!想知道的话…”

杨千做了个举杯畅饮的姿势,笑而不语。

姜宁笑着对侯在身边的小梅点了点头,那丫鬟心思伶俐,安静施了个万福,就温酒去了。

杨千这才笑道:“起先我也并没有想到凶器是冰。只因那伤口的大小太过奇怪,我才生出了这么个想法,一直到后来徐焱他们在韦家一无所获,并没有能够找到凶器,就更加坚定了我查证一番的心思。”

“怎么说?”姜宁道。

“首先,十八般兵器中,少有能够造成这类锥形伤口的武器,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凶器就是簪子或者锥子这一类的东西。”

姜宁笑道:“没错,小满显然是被人祸害之后才杀死的,我见过那李家丫鬟的衣饰,每个人头上都是有一把铜簪的,而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那个小满披头散发,头上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杨千道笑着点了点头,先前听韩郷提起,说自家大人今日好像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他还不信,如今却也有了同样的感触,一开始,他也曾有过与姜宁同样的怀疑。

“除此之外,”姜宁道:“韦生脚上的那双布鞋瞧着作工非常用心,根本不像是咱们龙安县城的那些纳鞋铺子里的手工。鞋子虽然是李凝珠吩咐小满送给韦生的,但是她一个工于琴画的大家闺秀,纳鞋这种动辄就会伤到她细皮嫩肉的小手的粗活,显然不是李凝珠自己做的。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由作为贴身丫鬟的小满代劳,做给那韦生的。”

“哦,我懂了,”,韩郷道:“鞋子做好了,自然要拿去给那韦生试试,若不合脚,小满那丫头还需稍稍改一改,所以,她去韦家送鞋子的时候,一定会带着纳鞋用的锥子,那锥子显然也很可能就是凶器!”

姜宁笑道,“正是此理”。

这回,在三人之中向来是最聪明的韩郷又犯迷糊了,疑惑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又说那凶器是冰呢?”

174章 梅花树下死

一寸山河鱼龙舞174章梅花树下死寒夜孤衾,掩门独眠却醒。

这个春天很冷。

没有地龙,没有热酒,更没有软玉温香暖被,虽然铺了几床旧被子,还是冷。

手脚冰冷。心也冷。

本名叫作韦赫的他,以前被人称作韦少,如今被人唤作韦生。

偌大龙安县,知道他叫韦赫的,反而没有几个。

曾与他指腹为婚的李凝珠算是一个,李凝珠的丫鬟小满,也算是一个。

大半个晚上都睡不着,因为怕冷,所以整个人都钻在被子里,这会儿实在是闷得憋不住了,韦赫把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呛得生疼。

韦赫起来穿上了衣服,挪过了床头摆着一大堆书籍的破旧木桌子,弯下腰,从墙角起开了一块砖头,那里头放着的,是一个作工一般的青铜簪子,还有一个用来纳鞋底的锥子。

韦生双手倒握着那锥子,面色狰狞的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稍稍一用力,鲜血流了出来。

因为觉得有些疼,所以他很快就松开了锥子。

韦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把那锥子扔在了地上,呆呆的靠在床边发愣。

良久之后似乎是觉得不妥,又把那锥子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放回了那砖块下面,用桌脚给踩上。就那么穿着衣服,再一次钻进了被窝之中。

疼痛,寒冷,疲惫,还有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在胸中酝酿,韦赫睡了过去,只是眼睑不停的颤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凄凉,又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仔细对比那伤口的大小,你就会发现,不论是簪子,还是锥子,都显得有些细了,只是这大年下的,外头的十分寒冷,以至于肌肉收缩,加上那些冰水和血水凝结在伤口的外部,干扰了我们对伤口大小的初步判断。”杨千笑道:“我也是后来把那尸体放在温暖的房间中,化去冰雪之后,才发现的。”

韩郷道:“你还没有说你是如何判断出杀死小满的凶器是冰的呢!”

杨千道:“这个简单,我有了怀疑,自然就要去验证。我用镊子从伤口往里面一点的地方取下了些带血的冰碴子,化掉之后的颜色相对来说就比较浅淡,若是血液直接凝结成冰,便是粘上了外面的一些水汽和冰雪,化掉之后,颜色也要更加深一些,根本不至于被稀释到了这种程度。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那小满的喉咙里原本插着的就是一截冰锥,外层是血,里层虽然被她的体温化掉了一些,但是因为凶手将她的尸体遗弃在冰天雪地之中的缘故,那一截冰锥子没来的及完全化掉就再一次冻结了起来,所以融化之后,里面的水分是要远多于一般的血液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那小满生前,有人拿着一截冰锥扎进了他的喉咙,而杀人之后,那冰锥的前端不小心折断在了里面。”

韩郷道:“你这理由说是说得通,但是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牵强,小满喉咙里的那些冰已经被你取了出来,这红口白牙死无对证的,谁能给你证明?”

“冰锥不过是凶手顺手拿来的杀人武器,用完也就丢了,总不至于一直拿在手里,这大过年的,各家各户都待在家里,鲜有人出门,若杨千的推断没问题,只要在附近找找,总该能找到的。”,姜宁笑道:“杨千既然敢说出来,想必那半截冰锥已经被你找到了,对吗?”

“不错!”杨千笑道:“那半截冰锥子就被我放在门外的雪地里,大小,长度和小满的伤口都极为符合,虽然很少,但我还是在那半截冰锥之上发现了少量的血迹。凶器,定是这冰锥子无疑!”

小梅这会儿刚好提着一壶温热的黄酒走了进来,在姜宁的示意之下,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杨千把那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笑道:“这一口酒,就消去了奔波半日吸进去的寒冷气,舒服!”

小梅很贴心的又给他满上,耐心的等杨千第二杯酒下肚,姜宁这才道:“冰锥发现的地方便该是案发之地了,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杨千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韦家,梅园。”

韩郷这才站了起来,慢吞吞伸了个懒腰,笑道:“看来,该我去走一趟韦家了。”

姜宁点了点头,韩郷便领着刚进来没多久的徐焱又出去了。

“凶手不是他!”杨千突然道。

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是韦生。

姜宁玩味的笑道:“既如此,韩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杨千露出了个老谋深算的笑意,道:“那混账吃了那么多酒,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支走了他,这一壶好酒岂不都是归我?”

“你倒是会算计!”姜宁道:“只不过韩郷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主动提出去把韦生带来,却不是真的以为他就是凶手了。”

“哦?”杨千有些疑惑。

姜宁道:“韩郷那一身功夫可不是盖的,咱们县衙的这些捕快的功夫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您这是在说什么?”杨千一头雾水。

“韦生一个富家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韦家败落之后也一直是靠着李凝珠的接济还有家里剩下的那些个老底子过活,整天在家里读书写字,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而小满脖颈上的那个伤口一击毙命,又稳又准,凶手显然是个老手,对于人体的结构,以及致死所需要的位置和力道把握的都十分精确。”

姜宁笑道:“若那凶器是一支铜簪子或者一个铁锥子,韦生拿着还有可能误打误撞的正好一击杀死小满,可是凶器要是换做一个又冻手又滑手而且质地比较脆弱,很容易断掉的冰锥,凶手对于力道的掌控就要做到极为精准才行,韦生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显然是做不到的。”

“这一点,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韩郷自然也能够想得到。他之所以一定要去韦家把那韦生带过来,一来是保护他的安全,二来,我也确实有些话想要问问他,显然他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韩郷没有带着韦生回来。

不过他带回来一个关于韦生的消息。

气喘吁吁的推开门,一口黄酒下肚,稍稍缓了缓,然后他就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韦生死了!”

半个时辰之后,姜宁他们来到了韦家的梅园,韦生此刻正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梅树的树干,双手握着一个纳鞋底的锥子,不偏不倚的插在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一夜的时间,尸体已经彻底冻僵,双手紧紧握着那个锥子,衙役们费了半天力气才取了出来。

点点梅花在寒风中零落入土成泥,香气弥漫,死气沉沉。

案件发生之后,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李家,李家的家主日理万机,并没有来,来的是上一次报案的那个小厮,还有李凝珠和她新的贴身丫鬟谷雨。

只是案件未破,姜宁自然不能让外人靠近案发现场,派了人守在梅园的四周,仅是让那三人在外头瞧着。

作为龙安县的知县,李家这么个地头蛇是常有接触的,李家的家主,李凝珠的父亲李放姜宁是见过许多面的,但是这个待字闺中的李家小姐却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如今得见,姿容竟不逊自家的娇妻苏鹊半分!心道难怪明明这李凝珠有婚约在身,还有那么多人想来挖这韦生的墙角。

这其中,有那么许多人,包括近来被李放安排了同李凝珠见面的那位年轻的左丞大人,不论是家势,地位,财富还是权利都远不是一个走私大宗货物的李家能比,根本就不图他李家的那点小钱儿。

原来,图的就是她这么个人啊!

李凝珠站在外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梅花树下韦生的尸体,双手反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哽咽的抽泣了起来。

哭声不大,两行清泪却化作了两条大河,哗啦哗啦往下流,便是姜宁这个已有妻室的男人见了,也忍不住生出了许多怜悯之心,有些想要上去安慰她的冲动。

倒是跟着李凝珠一起来的那个小厮和新丫头谷雨对于韦生的死显得有些无所谓,只是尽力在一旁好言安慰着自家小姐,旁的事情一概不理。

李凝珠蹲在雪地里近乎无声却痛彻心扉的哭泣着,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她面无表情的起身,也没有同姜宁这边打招呼,就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等外人都走了,姜宁便吩咐手下将韦生的尸体带回了衙门的停尸间,交给杨千检查。

而他自己,则是和韩郷并肩走在了回衙门的路上。

“哼!”韩郷冷笑道:“凶手在杀死小满的地方畏罪自杀,看起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骗骗那些无知的看客和老百姓,足够了!”

姜宁的手里提了一双鞋子,一边走一边大量,这鞋子不是旁的鞋,正是死去的韦生脚上穿的那一双。

“一双新的鞋子,脚底下却有数道打滑的痕迹,鞋面上更是沾了许多的泥土,韦生的衣服和裤子上皆有许多擦痕和土灰,还有些磨破的痕迹,显然是在挣扎了逃跑的过程中留下的,而梅园的雪地中只有些脚印,并没有打滑或者摔倒的痕迹,更没有鞋子陷入泥土之中的痕迹,更不用说,那些泥土根本就和梅园之中的土色完全不同!只有些往来的脚印,大多还是我们昨日来梅园的时候留下的。”

姜宁笑道:“不用说,这里也只是个第二案发现场而已,韦生昨晚是在韦家园子外头被人杀掉的没错了!”

175章 该讨个说法

一寸山河鱼龙舞175章该讨个说法风雪歇,暖日恩光来,新年后,这是龙安县城少有的明媚天气。

韩郷的怀中鼓鼓,离开了县城,脚步不停,踩着积雪化成的泥水,来到了五里之外的一座荒山。

这里到处都是险峭陡悬的平整山壁,除了一些零碎生长的不知名小草的干枯残骸,再没有大些的植物存在。

韩郷来到了一处山壁的跟前,停下了脚步,对着山壁上的一处岩石,用一种诡异的节奏咚咚咚的敲打了几遍。

若换了一个人来,定然找不到这里与其他的地方有何不同之处。

但是片刻之后,那处山壁无人自开,露出了内里的一排工整的石梯。

韩郷一步走入了石梯之中,那一块山石像是有感应一般,看似无人操纵,却立时就恢复了原样。

足足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韩郷的面前又出现了一道石门,这一次,有一只手从廊道左侧的石壁中突兀的伸了出来。

韩郷从钱袋子里摸出了一缗,放到了那只手中。

手收回去的时候,第二重山壁就已经打开。

廊道两旁石壁上的灯火骤然熄灭,韩郷一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即便在黑暗之中,韩郷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行进速度,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就仿佛实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的闲庭信步。

约莫在黑暗之中又走了半刻钟的时间,韩郷停下了脚步,食指朝着面前的方向一按,就在他双脚站立位置的正前方,一块石砖缓缓的缩回道了机关中去。油灯的光亮从里头传了出来,韩郷顺着螺旋状的阶梯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之上。

嘈杂之声迎面扑来。

黑暗之中,有数不清的灯笼高高的挂在笔直的木质杆子上头,灯笼的旁边,则挂着各式各样的锦旗和牌匾,叫卖之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虽然外头是白天,但是这里俨然就是一个繁华的夜市了。

此夜市自然不是龙安县城城西,有官府规划出来的那片专门开设于夜晚的市集,用道上人们的话来说,这里叫做萤市。

整年四季,不论外头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这里数百年来就一直只有这些个萤火虫般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之中孤独的闪烁,为那些见不得日光的事情,还有见不得光的人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韩郷之所以对这里如此的熟悉,是因为他的整个童年都是在这暗无天日的萤市之中渡过的。

虽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却着实不少,一路前行,沽酒的,卖肉的摊子,古玩玉器摊子,名贵字画,私章仿制的铺子,贩卖男女奴隶的笼车,角斗场,赌场,酒楼饭馆,在龙安县城的集市中见得到的,见不到的在这里都能够找到。

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有些是龙安县城中的熟面孔,也有些连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一路走来,大半的摊贩都是相熟之人,见到了韩郷也都热情的招呼几声,便是那些性子冷淡,不喜言谈的摊子主人,见到了韩郷也都会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韩郷在集市之中七拐八拐,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间老旧的刻章铺子,外头的灯笼柱子上挂着一张褪了色的彩旗,彩旗之上写着‘章记刻章’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更古怪的是,这里头专门给人刻章的老板根本就不姓章,而是个姓苗的中年汉子。

这人来到萤市定居已有十年之久,和韩郷也算的上是老相识了。

可莫说是别人,便是韩郷自己,到现在也不清楚那姓苗的家伙到底为什么给自己的店铺取了这样的名字。只是猜测这个姓苗的刀疤脸在来到萤市之前约莫就是姓章。

刀疤中年汉子正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拿着刻刀专心致志的干着手头的活儿,韩郷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可是一直等他走到了那刻章的台子旁边站定,那姓苗的家伙仍旧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韩郷也不吭声,直接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鼓鼓的钱囊,咣当一声扔在了那桌子上,刀疤脸这才停下了手头的活儿,也不去看那一袋子钱,而是笑道:“五缗,大生意啊,你这家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要刻什么章?牛角章还是玉石章?”

“牛角章!”韩郷一笑。

那姓苗的老板不再说话,而是从那桌子底下的夹板之中抽出了一张白纸,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笔墨,推到韩郷的跟前。

韩郷提笔,在上头写了‘韦家,梅园’四字,然后又把那纸推了回去。

刀疤脸看过之后,直接把那张宣纸揉成一团,当着韩郷的面丢到了嘴里,三两下就咽了下去。

“说罢,他是干什么的?”苗姓老板道。

韩郷道:“扫地的。,好像是新来的,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号人。”。

那姓苗的压低声音道:“确实有这么一号人,这家伙视财如命,区区二十缗的落脚钱,竟一毫一厘都不肯孝敬给马面大人,萤市不收,自然就只能在日头底下做活,怎的,这小子扫地扫到你家门前了?”

韩郷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冷笑,道:“既然不是咱们萤市的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怎么才能找到他?”

……

苏鹊从背后环住了姜宁的腰,侧脸靠着他的背。

姜宁转过身来,把妻子搂在了怀中。

“这大过年的,却不能在家中陪你,让你受委屈了。”姜宁轻声道。

苏鹊皱了皱鼻子,佯怒道:“哼!你知道就好!”

姜宁笑道:“我也不想的啊,我家媳妇儿的被窝这么暖和,谁乐意大半夜的跑到那鬼气森森的园子里看死人去。”

苏鹊的脸上浮现出两道红霞,‘贴身兵器’勺子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姜宁的额头,笑骂道:“去死!”

姜宁却忽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道:“可是那些不明不白就死掉的人,总也该给他们讨个说法才行。”

苏鹊把头埋在姜宁的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176章 诡谲两重算

一寸山河鱼龙舞176章诡谲两重算杀人,是一门手艺。

算命,也是一门手艺。

都是手艺。

都是和‘命’打交道的手艺。

曾有人说过,那‘命’来吃饭的行当,早晚得拿命来还。

所以不管是杀手,还是算命的,往往不得长寿,不得善终。

长郅坊白铃街杨柳胡同的深处,就住着一个算命先生,因为算的投事,所以虽然住的地方偏僻,来往占卜的客人却真不算少。

那算命先生长的一般,丢到人群中马上就找不见的那种。他那张脸让旁人瞧着,说是二十岁也好,三十岁也罢,甚至说是四十岁似乎都没什么不妥。好像不管他的年纪到底有多大,这张平凡的脸上都看不出一丝的变化。

这种人世上其实有很多,在而是岁的时候瞧着很老,像是三十岁的人,在四十岁的时候又瞧着很年轻,也像是三十岁的人。

有来占卜的客人就曾经好奇的问过那半仙究竟有多大了,皆没有得到确凿的答案。

那算命先生只是笑着回答说:“还不到还的时候。”

不同于旁的算命先生惯常用的签筒占,梅花占,此人用的乃是一种近十多年中新出现的‘一撮金’占法。

前来算命的客人只需随心给出两字作为内外二卦,那算命先生掐指一捻,就能读出你近来的运道如何。

曾来算过的客人都说很准,所以这先生虽来不九,名气却已早早的打了出去,这段时间的访客越来越多,以至于那先生不得不规定,每晚申时到第二日午时之间盖不接客,还有,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会出门,这段时间,龙安县城中的百姓更是求一算而不得。

此时,正有一俏丽的年轻女子忐忑不安的写出了两字,交到了那先生的手里,大气不敢出,一双透亮的眸子里却满含了别样的希冀。

别说是贯会察言观色的算命先生了,便是个普通人都看得出来,这闺女求的是姻缘签。

那先生的掐指一算,笑道:“地泽临,九二二爻,此乃上上签!恭喜姑娘,不日便可心想事成。”

算命先生提笔蘸了墨水,在一张不大的纸笺上留下铁画银钩的几个字,自然便是解签之语。

见那俏丽姑娘一脸的好奇,那人微微笑了笑,道:“虽无签,总也该给姑娘一个说法不是?”

俏丽姑娘接过纸笺,上书两排奇险率意,随形布势的流畅字迹。

第一排写着‘和合事,笑谈成。’

俏丽少女喜上眉梢。

第二排则是写着‘喜乐之音在半程,平步可上青云。’

少女脸上的喜色更甚,赶忙从怀中摸出来一缗带着些许女儿家香气的铜钱又交给了那算命先生,算钱她一早便已经给过,这个自然是额外的赏钱。

那先生平静的收下了姑娘的赏钱,半点没有要感谢对方阔绰打赏的意思,而是马上下了逐客令,叫等在门外的下一个人进来。

一个带刀且穿着差服的男子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正是刚刚从萤市回来的韩郷。

那算命先生看到了气势汹汹的韩郷,却依旧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平静的道:“请问阁下来此,又是要算什么?”

韩郷冷笑道:“旁人都来找你算命,我今日却要给你算上一算!”

“哦?”算命先生淡然一笑。

韩郷道:“你喜欢用一撮金,那咱们就用一撮金,既然是给算命的算命,自然便用算命二字,”。

那算命的先生不置可否,一言不发的等待下文。

掐指一笑,韩郷接着道:“哼,命为外,算为内,此乃是地水师,六四四爻的下中签,批语乃是‘青山终复旧,枝上果生风,莫谓一时喜,还疑此象凶!’”

韩郷道:“不知这位先生,算没算到自己今日会有一劫”

那算命先生洒然一笑:“医者不能自医,我们这些算命的,自然也算不出自己的命,今日,还要感谢阁下为我算这一回。”

那人站在原地不动,韩郷则是信意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外头前来算命的客人在韩郷进来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就已经龙安县衙门里的差役给赶走了。整个房间,整进院子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韩郷在墙壁上敲打了一通,没能发现什么机关和暗门,复又回到那算命先生的桌子旁边,移开了那些笔墨纸砚,紧接着又是一番敲打和摸索,依旧一无所获。

“客人,这是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么?”那算命先生微笑道,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中,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了一丝像是挑衅又或者是冷笑的神色。

韩郷自然不会被这些早已被他玩剩下的拙劣小伎俩扰乱心思,而是变得愈发冷静了起来。

猛然间,他回想起了院子中那个绑满了各色彩带的祈愿树,脸上有笑意开始泛滥!

“徐焱”屋子里传来了韩郷的声音。

徐焱听到老大在叫自己的名字,立马走了进来。

“院子里的那棵树,树上的彩带,给我挨个找!”韩郷冷笑道。

那算命先生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桌子后面,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就那么隔着一张桌子相对坐着,一直到太阳下了山,一轮残月从天边升起,徐焱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坐在桌边的韩郷摇了摇头。

那算命先生微笑着站起了身,左手摸了摸略显干瘪的腹部,道:“打从吃了早饭到现在,至今滴水未沾,这会儿子着实是有些饿了,这位差爷,我这里上上下下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也都看过了,你若是不算命的话,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出去吃个饭先,再晚,外头可就要静街了!”

韩郷依旧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扭头道:“徐焱,去,找个人到外头给他弄点吃的来!”

算命的韩郷派了一堆人看着,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院中,来到那树底下站定,抬头望着那些在惨淡月光掩映之下色彩显得有些晦暗的祈愿带子,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如果不是这里,到底还能是哪里呢?”

“大人!夫人!”

“大人!夫人!”

院子外头的差役们异口同声。

韩郷一扭头,就看见了自家的县令大人姜宁牵着夫人苏鹊,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不待韩郷开口打招呼,姜宁就道:“怎么样,有发现没?”

韩郷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萤市的存在对于官府来说本就是个灰色地带,韩郷根本就不敢让姜宁知道。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破掉那么许多的案子,多半都是借助了萤市中那些朋友的力量,但凭他自己,想要成事也不容易。

以前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一次,一次大概也就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间,他从来不说自己离开是做什么去了,姜宁也从来没有问过。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互相都不会越过界限过问对方隐秘的事情。

韩郷知道姜宁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种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大家都装作不知道也就过去了,但要是挑到了明处去,即便是姜宁,还能不能容下他,韩郷自己也不知道。

“人呢?”苏鹊突兀的道。

“在里面,徐焱他们守着呢。”韩郷道。

姜宁没有理会二人的交谈,而是走到了韩郷的旁边,抬头望着绑满了祈愿彩带的大树的树冠。

天色已晚,寒风吹动,撩起了彩带根根,姜宁眉毛一挑,没能找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些人的名字,却在在其中一个飘扬起来的丝带上看到一个近几日来经常听到的名字。

李凝珠!

姜宁心头一跳,道:“那人呢?快把他带出来!”

韩郷道:“徐焱!把人带出来!”

房内无人应答。

韩郷又道:“徐焱!你小子干嘛呢?赶紧的,把人带出来!”

房内依旧无人应答。

等姜宁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内的徐焱和一干衙役早已昏睡了过去。桌子上的饭菜并没有动过。

先前的那个算命先生早已踪迹渺渺,不在屋子之内了。

“快!快带人去李家!找李凝珠!不用等我!”姜宁大声催促道。

不同于姜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龙安县的那些捕头和捕快,多多少少都会些功夫,这大雪刚过,路面湿滑不适合骑马,若是让韩郷他们等他一起,只怕到了李家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韩郷提起了一口气,脚下一蹬,直接跃墙而上,也不走正街上的那些折来折去的道路,踩着屋顶上的苍灰色瓦片,一步三四丈,径直就往李家的方向而去!

余下的那些捕快也有样学样纵跃而起,朝着跟在了自家捕头后面,朝着李家的方向而去!

至于那些轻功不济的衙役,也领了姜宁的命令,从院门处离开,循着正街上的道路前往李家。

盏茶的时间,院子之中就只剩下了昏睡过去的徐焱那帮人还有姜宁和苏鹊。

“县令大人,可需要贫道给您算上一算?”

阴恻恻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很快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出现在了姜宁和苏鹊的面前。

不是那算命先生又是何人?

177章 网上的飞虫

一寸山河鱼龙舞177章网上的飞虫并非所有的读书人都是那种文质彬彬,身体孱弱的瘦小男子。

现年二十五岁的展宜年便是个昂藏七尺,神采英拔的大好男儿,身上似有若无的那点书卷气正好中和了他与生俱来的阳刚气质,显得他整个人刚柔并济,完美无缺。

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如今又成为了从六品上的水部司左丞,即使在神都之中,都有许多达官贵人家的闺秀青眼相加,跑到自家老爹哪里软磨硬泡,想尽办法找机会出现在展宜年的面前,希冀着能够在这个品貌俱佳的状元郎心里留下哪怕一丝印象。

只是那所谓的完美在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一点,展宜年他自己就心知肚明。

论聪明,论才学,论手腕,身为一甲状元的展宜年自认皆在姜宁这个探花郎之上,便是单论相貌,两人之间也是不分伯仲,各擅胜场。作为桐乡,论家世,姜宁不过一介平民出身,而他的家族则是故乡的大族,论声望,姜宁那点可笑的名气与他更是有天壤之别。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女孩子苏鹊,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却选择了那个样样都不如他的姜宁。

自从数年前两人结为连理,这件事情就成了展宜年心中的一根刺,无论如何都拔不掉。

展宜年觉得,只这一处败给了姜宁,其他地方胜出的那些就都显得微不足道,可笑至极。

背后插姜宁一刀,害他离开神都跑到龙安县城做一个不起眼的县令,被人嘲笑,沦为谈资,也只是让展宜年稍稍开心了一段时间。

可一想到这俩人就此离开了他双宿双飞幸福圆满,展宜年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所以想办法从吏部出来转到工部的水部司任职,为的就是借着职权便利,以勘察水利和巡视漕运的名目,他便可以在不离中枢的情况下追打至此,一口气将姜宁推入深渊,也好让那个有眼无珠的苏鹊知道自己选错了人。

当他秘密来到龙安县,见到了前来巴结讨好的李家家主的女儿李凝珠的时候,展宜年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容貌不逊色苏鹊半分的女子,只要把她收作自己的女人,姜宁就再也没有能够胜过自己的地方了。

让他恼怒的是,虽然李家的家主有意想要撮合女儿和自己,可是那李凝珠和苏鹊一样,都是没有眼光的蠢女人,一颗心都拴在那个败落掉的韦家公子韦生的身上,迫于父亲的压力,李凝珠待自己还算亲和,但是展宜年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的那层似有若无的隔膜其实比天上的银河还要宽阔!

这世间女子,怎的皆是这等分不清好坏,辨不明优劣的愚蠢人物?

好在苏鹊的事情虽然木已成舟,李凝珠的却没有。

既然她不会做正确的选择,那么就让他来帮她选好了!

只要杀掉韦生,杀掉姜宁,这两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蠢女人就会明白,只有自己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宿。

“大人!”

一位年近五十,灰袍子的仆人走了进来。

“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展宜年笑道。

那灰袍男子恭敬的弯腰,道:“鱼儿上钩了,姜宁已经到了杨柳胡同,正如大人所设想的那样,他把所有的手下都派去李家找李凝珠小姐去了。”

展宜年云淡风轻的道:“预料之中,赢他总是这么简单。”

灰袍男子见自家主人的心情还算不错,也就顺势说了一些‘姜宁如何能与大人您相提并论’之类的马屁。

不得不说这个人察言观色的本领着实不错,这马屁拍到了展宜年的心坎子上,展宜年顿时心情大好,一下子就赏赐了价值二十多缗的财物,出手端的是阔绰大方。

“哼!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障眼法,那蠢货就再一次上了当,笨到这个地步,还是直接去死好了,活在世上都是丢我们王朝的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所有的探花郎都是这等傻头傻脑的书呆子呢!”

灰袍男子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自打小满死后,李家的小姐李凝珠的食欲就不怎么好,兴致也不怎么高,每日闲坐闺中,不理形容,只呆呆的望着窗外。

谷雨作为新来的贴身丫鬟,与自家小姐的相处日短,尚且摸不清脾性,更做不到如小满那般贴心知意,毕竟小姐和小满两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却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知心好友,无话不谈。

正因为如此,虽然有些担心小姐的身体,谷雨却也不敢随便出言安慰,生怕弄巧成拙惹得人家厌烦,那她这个丫鬟往后可就不好做了。

等到韦家的韦生在梅花树下自尽而亡,她陪着小姐去韦家看过之后,李凝珠的情绪更是跌落到了谷底,从昨日回来之后,更是不吃不喝不睡,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作工精美浑然天成的缺月玦,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先看了一整宿,又看了一整天。

那只缺月玉玦她也打听过了,是小的时候青梅竹马的韦生送给她的信物,据说乃是韦母死前留下来的遗物,有一正一反的一对,合起来正好是一轮圆月。

这枚正的在李凝珠的手里,反的则是留在了韦生的身边。

两人青梅竹马志趣相投,又因为婚约的缘故,从小便将对方视作了心上之人,若不是韦家老爷病故,李家急需要一个在工部水部司说得上话的靠山,以老爷对小姐的宠爱,即便韦家没落,也定然不会如此决绝的反对小姐和韦生之间的婚事。

小丫头的心里只是觉得,这世间的事情因缘际会好不凑巧,明明没有人存了坏心,到头来却好像每个人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本意活着,着实有些悲哀。

想到这里,谷雨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当小姐的命,做个丫鬟其实也不算太坏,都是命运大网之上的飞虫,即便是小姐这般美好到让她这个丫鬟都觉得有些疼惜的地步,也不过就是个大只一些的飞虫罢了,劫数来了,一样逃不开,躲不掉。

178章 话太多会死

一寸山河鱼龙舞178章话太多会死平心而论,在展宜年和韦赫之间,李全章更希望女儿可以嫁给韦赫,即便韦家如今如今没落,已经再也帮衬不到李家半点。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他愿意,他就能去做的。

过去的十几年,李家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许多人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是因为有韦震这么个水部司右丞在,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

毕竟都是出来混的,谁身上还没些个见不得光的东西,你看的见人李家的那点东西,人家也看的见你做的那些污遭事情。

一个这样的家族会不会出事,不是取决于这个家族的底子的干净与否,真正看的,是官字的那两张口是向着别人,还是向着你罢了。

如今就不一样了,你李家的靠山倒了,短时间内若无新的靠山出现,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只怕整个家族马上就要风光不再。运气好一点的,不过是破财消灾,顶多了丢掉手头的生意也就过去了,至于那些运气不好的,全家死光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李全章有三个老婆,还有两儿一女,他不能为了李凝珠这么一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就把一家人的安委和生计弃于不顾。

女人嘛,都是嫁人过日子,嫁给谁不是嫁?更何况那个展宜年年轻有为,也是个有城府有能力的人,旁的不说,跟了他起码可得一辈子安稳富贵,至于感情这种东西,没有也就没有了,对于世间所有的人来说,感情这玩意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有了固然好,没有也便认了。只要成了婚,这郎才女貌的,俩人相处的久一点,不说至死不渝,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吧,总也该有些感情不是。

可每当他有意无意的经过女儿房间的时候,看到她独坐窗前,一日憔悴甚于一日,李全章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能,甚至会怀疑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但是即便这个选择是错误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

这三年来若不是因为他把女儿留在了身边,没有兑现承诺把李凝珠嫁给韦生,给那些暗中垂涎李凝珠美色的同行和官员们留了一丝念想,只怕单凭走私盐铁这一条,他这全家上下,包括那些丫鬟小厮管家什么的,都无一人能够幸免。

既然展宜年主动表现出了对自家女儿的那点心思,李全章也就顺水推舟认了这么个送上门来的清贵女婿,直接把所有事情交给他来办,一来表现出自己足够的诚意,二来也可以给盯着李家这块肥肉的眼睛们一个消息---我李家又找到了新的靠山,你们还是把手缩回去的好。

展宜年的手段也的确干脆,直接快刀斩乱麻,送韦生归西,断了李凝珠的念想,这样一来,她便是一千个不愿意,也要变成愿意了。

李全章站在廊道的拐角处,望着不吃不喝已经有一日的女儿,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只暗暗希冀着这个天真美好转变为成熟坚忍的阵痛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不要来的太久。

短一点,哪怕只短一点也好。

李全章不知道的是,三个孩子之中,自己最最疼爱的女儿,早在这之前的某一个时间节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已经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改变。

某种让李凝珠自己都觉得彷徨不安甚至是恐惧的改变。

……

姜宁一脸的懊恼模样:“调虎离山,你果然就是那个杀手!”

那算命先生的手中光影一闪,两柄反射着森冷寒光的匕首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叫一墨,不叫杀手。”

姜宁道:“我的手下和护卫都已经不在身边,现在正是你动手的最佳时机,等他们确认了李凝珠的安全后,就会马上回来,你的时间并不多。”

一墨笑道:“屋顶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他们轻功再好,来回往返也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更何况李家那边自有人会拖慢他们的脚步,没有半个时辰,你的那些人是休想回来了。”

姜宁脸色一变:“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真的是好算计!可我不明白,在这龙安县中我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到底是谁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杀掉我呢?”

一墨冷笑道:“你也说了,只在这龙安县城没有而已。”

姜宁恍然大悟。

苏鹊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一墨拿食指在身前微微晃了晃,笑道:“不急,不急,我在杀掉一个人之前,总喜欢给他们讲个故事,听完故事再死也不迟。”

姜宁冷笑道:“话多的杀手很容易死的。”

一墨不以为然的道:“那些杀手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无能,像我这样的,想说多少就可以说多少。”

“哦?”姜宁道:“那我们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千个孩子被人抓起来关在了一个地下的角斗场中,”一墨低声细语道:“当蛊养。”

姜宁点了点头道:“杀手组织培养刺客的惯用手法。”

一墨笑了笑,又道:“存活下来的那一百个孩子就会有专人教他们隐匿和刺杀之术,为期五到十五年不等,全看那杀手自己的悟性和进步速度。”

“当组织认为他们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某种标准或者界限的时候,就会为他们找来一个美貌女子,而他们的任务,就是让那些女子怀孕。所有的杀手,只要不想死在组织的手中,无论愿意与否,都必须娶了组织安排的女子为妻,等到他们生儿育女之后,才有了出门做任务的资格。”

姜宁道:“留下妻子和儿女作为人质,保证杀手不会背叛,也是那些人的作风。”

一墨接着道:“其中有一个孩子,被抓回去的时候家乡正在闹灾荒,父母双亡,若不是组织,他早已染上瘟疫死了,所以他的一生都在为组织做事情,即便手上沾满了鲜血也在所不惜,成年后接受了组织的安排,娶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又生了一个女儿,他并没有想过要背叛或者其他。因为他觉得,那就是他的命,死后下地狱也认了。”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因为做事缜密,从未失手的缘故得到了组织的赏识,成为了组织中的一个小头领,得以稍稍接触到了一些高层的事情。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家乡的灾荒和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就连父母的染病去世也是组织设计出来的。”

一墨仰天长长一叹:“是啊,哪有镇子里得了瘟疫只死大人不死小孩的?我当时真的是太蠢了!”

“我接着外出做任务的时间,筹谋了许久,终于一把火烧掉了那个地方,制造出混乱,带着妻子和女儿逃了出来。”

姜宁道:“不用说,她们如今肯定已经死了!”

一墨点头道:“一人之力如何对抗得了一个组织上万人,我和女儿得以死里逃生,妻子给我挡刀,死了。没过多久,一路奔波逃命,短食缺水,女儿也染上了重病,去了。我知道,这是报应,现世报!”

姜宁道:“那你为什么还在做杀手?”

一墨笑道:“你知道的,官场上有些人,因为政见不合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总有些人想让另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人永远的消失,那些官员的官邸守卫森严,身边也总是有大批的护卫在侧,一般的刺客是做不到的,即便是在我原先的那个组织中,能够做到这类事情的人也少之又少,而且他们的要价十分的高昂,又不像我这么个孤家寡人一般容易掌控,所以,像我这样的人,那些官老爷们是喜欢的紧的。”

“你想借他们的手报仇,所以现在要先为他们做几件事情表忠心,顺便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这我可以理解,只是,”,姜宁冷笑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就不用我多说了,会讲信用的有多少你自己清楚,怎么会肯为了你一个杀手去和整个杀手组织作对?你不怕他们卸磨杀戮,鸟尽弓藏么?”

“哼!”,一墨道:“我自有我的办法,若他们敢戏弄我,我杀得别人,一样也能把他们的头颅摘下来送给别人,这一点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姜宁不再示弱,而是直接道:“你虽是个可怜人,却终究沾染了太多无辜的性命,留不得。”

一墨心头一跳,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身体化作一阵劲风,双刃笔直的刺向姜宁的胸口。

姜宁不躲不闪,而是波澜不惊的道:“我说过了,身为一个刺客,一个杀手,话太多是会死的。”

同样是匕首,只不过来人的手中只有一只,而且是左手持匕,以一敌二,几个回合下来,就死死的压制住了一墨,很快,一把匕首就插进了一墨的胸膛,心脉断裂,直接毙命。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苏鹊道:“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前方的那个干掉了一墨的男子头也不回,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寒风中,院子里祈福树上的彩带飘飘,传来了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死人的话,不需要知道。”

姜宁笑了笑,走到了一墨尸体的旁边,蹲下去帮他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道:“看来,你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179章 请君入瓮来

一寸山河鱼龙舞179章请君入瓮来大雨弥亘,这在雨贵如油的初春是十数年都难得一见的场面。

雨水融化了积雪,并为涓流,从石板铺就的街面上流入城中各处的石渠,通过地下的暗沟和水线,最终从榫口处排出城外。

这也是姜宁到任之后对城中历久损坏的排水系统做出的改善,当时被认为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的昏聩之举,不过是以土木工事为由立个名目,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

去年龙安县城的雨水偏少,百姓就更加认定了这个平庸无能的县令大人与前几任的县令都是一丘之貉,除了敛财在行之外一无是处。

可是真等这大雨来了,城中的各条街道上皆是行走无碍,水不没鞋的爽利情景时,才终于认识到了姜宁的高瞻远瞩,防患未然。

龙安县城中的民情民意,还有姜宁的风评头一次出现了见好的局面。

这让业已来到龙安,准备‘不计前嫌’,大方为姜宁收拾,并且顺手占有觊觎已久的苏鹊的展宜年暴跳如雷。

茶杯砰的砸在了那灰袍中年男子的额头,血水化作小蛇汩汩流下。

“你不是说那个一墨办事牢靠,绝对不会出岔子么?”展宜年气冲冲的道:“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姜宁到现在还活着?”

“大人息怒!”灰袍男子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心中早已把那死掉了的一墨咒骂了千万遍。

“哼!”展宜年冷哼一声,小小的惩戒了一番这个办事不利的奴才之后,怒火也消解了些许,道:“事已至此,权且让那个姜宁再多活几天,既然韦家的那个韦生死了,到现在也过了两日的时间,凝珠想必也该知道我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咱们启程,先去李家,同我那岳父谈谈成婚的事情。”

灰袍男子赶忙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昨日,等韩郷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就连那算命先生一墨的尸体都被姜宁找人直接弄到了杨千那里。

正如一墨所言,等他们到了李家府邸之外的时候,李家那边找出了各种理由拒绝韩郷和徐焱他们入府保护自家小姐的安全,逼不得已,韩郷带着一队弟兄抽出了长刀,李府的那帮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开了一条道来。

这让韩郷当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只是任务在身,他还是放下的心中的不安,先去确认了李凝珠的安全之后,这才返回到那个小院子之中。

好在姜宁安然无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让韩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个算命的刺客明明功夫高强,一人就打晕了包括徐焱在内的七八个人,调虎离山计也成功的支开了他们所有人,怎的最后反而是那刺客死掉了呢?

回到衙门后,韩郷还专门为此问过姜宁。

姜宁只嬉皮笑脸的打马虎眼,说自己其实是一个顶厉害顶厉害的高手,只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罢了。

韩郷也就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能通过萤市找到那杀手的下落,姜宁未必就没有办法解决掉一个杀手。

只问一遍,答与不答,皆由对方决定,这也是两人之间一年来培养出的默契。

姜宁正在亭子里听苏鹊弹琴,门房通报,说韩捕头又来了。

等那韩郷撑着伞走到亭子里的时候,衣角还是被大雨打湿,整个人瞧着有些狼狈,苏鹊的一曲正好收尾,起身抱琴,只同韩郷点了点头,浅淡的一笑,便把这亭子让给了两个人大老爷们儿,自己则是在丫鬟们的陪同之下离开了。

韩郷促狭一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似乎坏了大人和夫人的美好时光。”

姜宁没好气的道:“往常你除了蹭吃蹭喝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来我这里,今日休沐,怎的却来了?”

韩郷道:“本以为韦生就是杀害小满的凶手,不曾想他马上也死了,这案子倒是变得越发扑朔迷离了,昨日我奉大人之命去李家保护凝珠小姐的安全,却遭到了李家下人的百般阻挠,显然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甚至有可能一早就知道自家的小姐没有危险,这不像是李全章会主动做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背后显然还有人。”

姜宁笑了笑,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笑意,道:“这人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韩郷恍然。

姜宁笑道:“这件事情,也该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哦?”韩郷讶异道:“那个一墨不过是是个杀人工具而已,大人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那人的罪名。”

“不”,姜宁道:“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他既然这么想要我死,为此还特意追到了龙安县城,就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会再次对我出手,到时自然就会有证据送上门来。”

韩郷皱眉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他的人上一次失手,这一次定会做出万全的准备,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护得住你!”

姜宁笑道:“自然不能干坐着等他准备万全……”

“你是说?”韩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姜宁道:“那个人我知道,自负而且行凶狭隘,从来都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更不能容忍别人的挑衅,我们只需要做点什么,坏了他的好事,他一定气急败坏,等不及准备完全就要再一次发难,到了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韩郷问道。

姜宁笑道:“带上所有的兄弟,跟我去李家,抓人!”

雨越下越大,不管是屋檐,还是街面上,都已经看不见半点积雪和坚冰的痕迹。

这种天气,是没有人愿意出门的,难得老天爷给个休息的时间,添些个柴火去去潮气,自斟自酌的喝两口小酒暖暖胃,乏了,便听着雨声小憩一会儿,该是多么舒坦的一日。

就在这样一个本该休沐,本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大雨天气,却有一队带刀的官差,穿街过市,将整个李家团团围困在了中央。

兄弟们没有撑伞,姜宁也没有撑伞,豆大的雨水落在头上,顺着垂落的发丝化作涓涓细流。

姜宁眯起眼睛,眸子中尽是冷意。

180章 让你死明白

一寸山河鱼龙舞180章让你死明白李全章派出去问话的人直接被绑了。

理由很简单,昨日屡次三番阻挠官差办事的就是他。

官差么,想要抓一个人,有的是理由。更何况姜宁给出的这个理由究竟是否充分,李全章心知肚明。

昨日若非那人属意,他哪里有胆子将韩郷和徐焱他们挡在门外那么久的时间。

徐焱一脚踹开了李家的大门,十几个家丁约莫是受了老爷的命令,提了滚圆的木棍想要阻拦,当先的那人直接被徐焱一刀劈断了手里的把式,在身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倒在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再挡,我的刀可就照着你们的脖子去了!”徐焱舔了舔嘴唇,冷冷一笑。

一众家丁一哄而散。

“众位差爷,”李全章高声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李全章见官府的人如此决绝,一点情面都不讲,就知道,想要像昨天那般,凭借着几个下人就拦住他们是不可能了,只好自己从廊柱的后面走了出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拦上一拦,不管姜宁此行前来是要做什么,等去展宜年那边报信的人带着自己那个准女婿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只可惜姜宁早有授意,他那点面子,放在平日里,徐焱或者韩郷甚至是姜宁,自然是兜着,只有好处没有坏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徐焱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抬脚就踹在了李全章的胸膛上,一下子就把他又送回了廊柱旁边。

徐焱冷笑道:“你不是喜欢躲在那里么,来呀,给我将这老东西绑了,就绑到那柱子上头。”

怨毒的看了徐焱和远处的姜宁一眼,李全章终于不再说话,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任由那些官差将他绑在了过年时候刚刷了一遍朱漆的大红廊柱之上。心里只默默祈祷着,希望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被自己提前派去通报展宜年的那个下人能及时的带着人回来。

姜宁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在大雨中漫步,来到了李全章的跟前,面无表情的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李全章心头一跳,嘴上却默不作声。

“是不是他?”姜宁笑了笑,举手平肩,朝着后方勾了勾食指。

两个官差押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就走了进来。

李全章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之后,心如死灰。

姜宁道:“龙安县不小,却也不大,毕竟是我的地盘,强龙还压不了地头蛇,所以那人一直都很谨慎,每次来都不久待,办完事情立马就离开。哼,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来早了。”

李全章听到这里,已经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展宜年的许多谋划,包括韦生和小满的死,他都是知情也且有参与的,姜宁此时既然知道了展宜年的存在,于公

于私,都定然不会放过他李家。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全章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泯灭了。

数十年的光景,走马观花的一幕一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全章突兀的想到,这些年白手起家,为了有钱,为了打下这偌大的家业,他究竟干过了多少的违心事,究竟对不住多少个人呢?

他发现自己数不清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福享尽,便是祸来时!

李全章觉得,属于他自己,属于整个李家的那个时候,大约是已经来了。

姜宁冷冷道:“你们李家偷运盐铁马匹,贩卖奴隶,贿赂官员,雇凶杀人,桩桩件件,本县都已经找到了确凿无疑的人证和物证,每一个罪名,都够你抄家没族一回。”

心如死灰,胆气反而足了起来,李全章冷笑道:“你也没有多高尚,多清白,不过是为了公报私仇而已,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姜宁道:“莫非你到了此时,还指望那人会来替你出头不成?”

李全章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他确实在希冀着,官府这么大的动静,展宜年那边便是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没有发现,只要姜宁心里还存了借着他李全章的手把展宜年拉下水的打算,他就还有时间和资本能够拖下去。

只要他来,只要等他来了,李家就保住了。

韩郷不屑的道:“你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女婿,可是你这个好女婿此时正和别的女人在床榻上承欢呢,估摸着今儿一整日都没空来找你的乖女儿了。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姿色不亚于我们县令夫人的女人罢了,刚巧他手底下那些走狗昨儿个晚上又物色到了一个,论姿色嘛,比起你女儿可还要出彩一些,而且那姑娘可不像你家的这个如此麻烦,只给了些银子,就从她父母那里带回去了。”

韩郷轻蔑一笑,走了过去,稍稍倾斜着身子,嘴巴对着李全章的耳朵轻声道:“李全章,你的靠山,没有了!”

李全章彻底崩溃了,疯狂的摇头,继而又莫名其妙的冷静了下来,笑道:“不可能,你们是在诈我,不管你们使什么手段,我都不会说半个字的。”

姜宁笑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在诈你,你这辈子早就活够本儿了,不怕死,你也的确等得起,可你的宝贝女儿,凝珠小姐,她就…”

姜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淫邪的笑容。

“你敢!”李全章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绑着他的麻绳都被挣的紧绷了起来。

姜宁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买凶杀害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你真的以为,这样的女人,单凭一副好看的皮囊,就可以和我的夫人相提并论了吗?实话告诉你,我对你的女儿根本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不过,买凶杀人,无论是罪名还是判刑,衡量的尺度皆等同于杀人,”姜宁冷漠道:“你不愿说,可以,让你的女儿陪你一起死好了。”

疾风骤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李家被县令带着衙役包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贩卖私盐,买卖奴隶这些事情,在龙安城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既然姜宁要拿李家开刀,他们也乐的看看热闹。

龙安城中,更有许多人开始为姜宁歌功颂德,吹捧他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好官,老百姓也就人云亦云跟着喊,反正喊喊也不会掉一块肉。

脑子聪明的,招子透亮的,都知道,李家这么一块肥肉,有许多人都盯着呢,李全章倒了,他的地盘,他的生意,就空了出来,到时候,这些多出来的钱,最后可能落入谁的口袋,此时为姜宁帮衬助威的,便自然就是谁了。

事实上,此时的龙安县城中,已经有很多人都盘算着,日后做生意,定要给这个刚来一年的新县令多孝敬些油水,实在是姜宁的这一手浑棋,帮了他们的大忙!

“哼,”李全章啐了一口在地上,道:“都说你虽没有什么本事,却是个愿意为百姓做事情的好官,没想到,为了扳倒自己的敌人,也做得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我是走私盐铁,贩卖奴隶,罪当诛不假,可凝珠清清白白,岂容你如此构陷?真是个狗官!”

“呵,狗官,”姜宁冷笑道:“你不是最喜欢狗官了么?金子银子献给他们还不够,还巴巴的把自己的女儿双手奉上,怎的现在又骂起狗官来了?”

李全章一时语塞,脸上青红相交,无言以对。

至于他在和一个容貌不亚于李凝珠的女人在做的那什么苟且之事,不过是姜宁为了打击李全章的信心一早就编造好了的,就是欺负他被绑在柱子上,无法及时同展宜年交换信息,从而令他的信心产生动摇。

至于展宜年,他确实有过不少的女人,也正如韩郷所说的那样,娶李凝珠不过是为了把姜宁比下去而已。但事实上,姜宁他们虽然是地头蛇,却真的不知道展宜年此刻到底身在何方。

正如李全章所想的那样,姜宁的人在城中闹出的动静太大,虽然住的地方偏僻,展宜年还是从手下的人那里收到了消息,只不过,此时,距离姜宁进入李家已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展宜年再迟钝,此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被姜宁给发现了,渠道么,自然就是那个死去的杀手一墨。

当即他就叫了手下,骑马往龙安城的方向赶去。

恰如姜宁所猜想的那般,他的人之所以没能发现展宜年的藏身之处,是因为他根本就不

住在城内,而是住在了城外的某个地方!

以他从六品上的水部司左丞的身份,只要赶在李全章出卖他之前,去到李家,定然可以掌控整个局面,姜宁所有的布局,就将付诸东流。

马蹄阵阵,溅起一片片泥浆,沾染在了他干净整洁的袍子上,展宜年再也没有了初时云淡风轻,胸有成竹地指点江山的那份惬意和自如。

他生平第一次,从那个少时玩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和深沉的恶意。

李家的门外已经被一大群百姓围堵的水泄不通,在姜宁的授意下,那些官差们让开了一条道,故意将那些百姓都放了进去。

有百姓来做见证,就算那展宜年真的来早了,米已成粥,木已成舟,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颠倒黑白,那他以后也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姜宁眼看围观的人进来的足够多了,这才开口道:“你说你女儿是清白的,那本县就让你死个明白!”

181章 李家庭中辩

一寸山河鱼龙舞181章李家庭中辩姜宁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账本,道:“没想到吧?你们雇佣那个算命先生去杀人,他一早就做好了被你们卸磨杀驴的准备,你们要他杀的人,给出的报酬金额,杀人的时间地点还有主使者都清清楚楚的记载在了这个账本之上。”

账本被翻开,姜宁指着其中的一条名目道:“己亥年正月初八,李家,李凝珠付订金十缗,杀丫鬟小满,初九晚,小满死于韦家梅园,初十,李又付二十缗。”

姜宁把账本递给了徐焱,徐焱心领神会,拿着账本,绕着围观的百姓缓慢的走了一圈,将账本上的名目一一公之于众。

李家府邸的大院之中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由李家下人报案的小满失踪案件,真凶不是那个家道中落的韦生,却是与小满情同姐妹的小姐李凝珠!

李全章嗤笑道:“哼,官字两张口,你随便抓来一个人杀了,就说他是我们雇来的杀手,再随便伪造一份账本,就给我女儿定罪,这算是什么证据?”

姜宁冷笑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徐焱走到了人群之中,高声道:“长郅坊白铃街杨柳胡同里的那个算命先生便是杀死小满和韦生的那个杀手,想必在场的各位有不少都去那里占卜过运道,哪个有批文的,大可以拿出来与那账本上头的字迹比对一下,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我家大人所言是真是假。”

人群之中,有个年轻的姑娘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对折的纸笺,照着其中的字迹与账本上的笔锋比较了一下,不论是字体字形,还是写字之人下笔的力道,都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院子中站着的老百姓们交头接耳,冲着那个被绑朱漆廊柱之上的李全章,指指点点,口中所言,不外乎‘背信弃义’,‘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话。

这年头,小偷小摸的梁上君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何况是雇凶杀害掉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

更有人大胆的猜测,不久之前在韦家梅园中自杀死掉的韦生,指不定也是被这李凝珠雇凶杀掉,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模样来掩人耳目。

“有其父必有其女!”

“人心隔肚皮,这李家虽然风评不好,但是我一直以为李家的小姐李凝珠清高自持,玉洁冰清,定然是个例外,”人群中有声音道:“没想到终究与乃父是一丘之貉,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勾当!”

李全章疯狂的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撒谎,一定是你买通了那个算命的,一起来陷害凝珠!”

韩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李家主啊李家主,你是在逗我们笑么?就算那个算命的是个蠢货,也不会蠢到自己制造出自己的罪证来帮助我们陷害你,还是你觉得站在这里的百姓都是这么好糊弄的?”

姜宁冷笑道:“这厮头顶上十多年来一直有靠山庇护,做惯了只赚不赔,一本万利的生意,习惯使然,这是把我们都当成那些苦主和冤大头了!”

百姓之中纷纷有人点头应是。

韦震在世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去水部司举报过李全章走私盐铁,奴隶的事情,只是稍稍花些小钱,交给韦震上下打点,事情相继被弹压了下来,无疾而终,反而是那些举报李家之人,事后死的死,惨的残,失踪不见的失踪不见,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至于那些贿赂上官的财帛金银,不过是他指缝里随便露出来的一点罢了,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徐焱火上浇油的道:“可不是,这厮是把我家大人也当成那些个给点金银便转头指鹿为马的昏官了!”

李全章犹自不死心,道:“你说了那么多,好像是真的,可你漏了一点,凝珠和小满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无话不谈,她根本就没有理由杀小满。故事编的再好,终究也只是故事而已,单这动机一条,你就没有!”

“是啊!李凝珠为什么要杀小满呢?”

百姓就像是一株株长在地上的小草,风往哪吹,他们就往哪儿倒,只有少部分人能够拨开云雾,直指本真,看到那些表象之外的东西。

每当此时,姜宁的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连带着自己这个人,也变得冷漠了起来。

他们这些父母官,费尽心思,殚精竭虑所维护着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些人罢了,当真值得吗?

姜宁甩了甩头,把那些不相干的芜杂思绪抛诸脑后,冷笑道:“不,她有动机,而且这个动机十分充分,足够她不顾姐妹之情痛下杀手了!”

李全章心里咯噔一下,小满的死确实是那个人计划中的一环,他也确实点头答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而已,用来换取那个人的信任和亲近,稳赚不亏。

只是这件事情,李凝珠从头到脚都该没有插手才对,怎的这个姜宁今日就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女儿不放了呢?

姜宁的为人,李全章是清楚的,或者说,整个龙安县城的人都是清楚的,往前的一年时间,他虽然破案不多,但从来没有平白诬陷过哪怕一个人,但凡力有不逮或者证据不足的案子,宁可把嫌疑放了,也从来没有错抓错判过,更没有像以前的那些县令一般,抓不到凶手,就随便抓个人屈打成招或者到地牢之中随便找个罪犯出来顶包做壮士。

正是因此,他到任之后在龙安县城的政绩才一直不怎么样。

虽然此时两人处在对立的位置上,但是姜宁言辞凿凿的认定李凝珠就是指使一墨杀死小满的雇主,竟也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丝的动摇。

李全章知道,这件事情若说是女儿做的,也不无可能。

姜宁笑道:“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李全章面色变幻了数次,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冷笑道:“姜宁啊姜宁,你想要比我就范,也要找一些好一点的办法来,那小满明明是我托那算命先生杀的,凝珠那丫头不过是不明就里的被我派去给那一墨先生送算命的礼钱而已,我拜托大人你以后在下结论之前,还是先把案子查清楚的好!”

姜宁叹了口气,心道:“你虽不是个好人,总算还是个好父亲。”

182章 鞋中有满月

一寸山河鱼龙舞182章鞋中有满月鸡栖于埘。日之夕矣。

展宜年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来,自然是因为,他被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一帮穿着黑衣的的蒙面人。

出门虽然走得急,可展宜年还是带了不少的人,毕竟,要去李家镇住姜宁,单凭官帽子大可做不得数,毕竟查案是人家一县知县的责任和职权所在,便是上官也无权干涉,更何况这是杀人案,他展宜年一个主管水务的官员,想要越俎代庖也没那么容易。

别的不说,姜宁手底下的那帮人就铁定不会听他的。

所以,没有足够的手下来镇住场子是万万不行的,展宜年自问足够聪明,当然不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来龙安之前,他就已经带了足够多的人,为的,就是在突发情况出现的时候,他这个过江龙手头的力量一样可以压过姜宁这个地头蛇。

只可惜这一次,他再也做不到在吏部时候的有心算无心。一墨泄露了他的存在,姜宁一早就有了防备。

这些蒙面人,不论是数量还是实力,比起他带来的人都要强上数筹,他们拦住去路,也不杀人,只是把展时年的那些手下一一击倒,就那么把他一个人围在中间,不许他前进,也不许他回头。

姜宁手底下的那些衙役自然是没有这样的实力的,可是他有钱。

只要有钱,在萤市中,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先前打败一墨的人是这样,此时挡住展时年去路的人也是如此。

韩郷从没有和姜宁透露过萤市的存在,姜宁也从来不问,不是因为他需要韩郷,故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了萤市的存在罢了。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光有多明亮,暗就有多深邃。

有些时候,即便是像他这般站在光明之处的人,也需要借助一下黑暗的力量。

此刻,萤市之中正有人优哉游哉的坐在店里数钱,姜宁这许多个月的进项,可都进了他的口袋,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拦人而已,给这么多的钱,也不怪乎那人明知他是县令,却也还接了这单生意,实在是对方厚道啊!

前来李家看戏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的都是回家吃过了饭再来的,期待中的展时年还是没有到,到了现在,李全章终于相信的姜宁的话,展时年也许真的找了一个姿色不下于女儿的女人,再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了。

虽是下下策,他已别无选择,李全章开口便想要把所有的罪责一并担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女儿一命。

姜宁依旧不依不饶,道:“你不是问我李凝珠的动机什么吗我现在就有一个故事,想要先讲给大家听!”

韩郷跃跃欲试道:“大人,你说了这么久,口渴不渴呀,用不用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姜宁翻了个白眼,这混蛋哪里是担心自己口渴,分明是看见姜宁出尽了风头,自己也想沾点光,毕竟去年一整年,这龙安县府都是别人口中的笑柄,难得这一次要破大案子,他自然也想扬眉吐气一回。

“好吧,”姜宁道:“本县也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了,那就由你来说!”

“谢大人!”韩郷恭恭敬敬的对着姜宁行了一个礼。

没人的时候,这个家伙在姜宁的面前向来就没个正形,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可是每当在人前,他总是表现出了对姜宁足够的尊敬,给足了他面子,这些小事也都是姜宁最亲近韩郷的原因。

有头脑,懂礼数,分场合,这样的手下,不拘清官贪官,都会喜欢。

韩郷故意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顺带吸引了围观百姓的注意力,等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开了口道:“此处应有掌声!”

围观的百姓们会心一笑,作为龙安县的捕头,韩郷这个人十分讨喜,又接地气,口碑倒是比姜宁好上不少,那些看客们本就是图个乐子,用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也都大方的鼓了鼓掌,算是配合。

“这天底下,能让情同姐妹的女人反目的东西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一样东西,大家说,那是什么呀?”

“男人!”

“自然是男人!”

底下响起了成片的笑声,数不清的百姓踊跃作答,结果却不外乎这‘男人’二字。

韩郷只是这么轻巧的一问,所有的人好似立刻就都明白了。

“哎!”韩郷扶额长叹,“你们都这么聪明,这故事好像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接着讲,接着讲!”

人群之中又是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大家肯定都有疑惑,这李家的小姐李凝珠如花似玉,落雁沉鱼的容貌,怎的还有男人会看重她的丫鬟而不是她?”韩郷道:“其实,这个问题也很简单。且待我把这故事细细讲来!”

“从前,有个船商搭上了水部司官员的线,也不知他给那官员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人答应两家子女指腹为婚。”

“借着那大官做保护伞,他开始做起了些见不得光的运输生意,从此大发横财,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

“他那个闺女也争气,年岁愈长,出落得愈发好看。那船商为了巴结那大官,除了时不时送些金银礼物之外,还常常带着自家的姑娘到那大官的府邸去串门,为的,自然是同那大官的公子培养感情。”

“十多年来,事情进行的一直都很顺利,女儿和那大官家的公子少时便是玩伴,又有婚约在身,相互之间,从小就有些朦胧的感情,年岁渐长,这感情就愈发清晰。只不过,那姑娘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说也算是个闺秀了,不好太过频繁的出门,因此,免不了要有一个人从中间做那传情的鸿雁。”

“这姑娘的贴身丫头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少时那姑娘每次来大官家里找那少爷玩耍,这丫鬟也是跟着的,相互之间比较熟识,有什么话都方便直接说出来,二来,贴身丫鬟早晚也要跟着自家小姐陪嫁过来,坐那公子的侍妾,怎么着也算是大半个自己人,用着放心。”

“只可惜,这船商老爷巴结人的本事一流,却忘了告诉自己的女儿,不能轻易动真情!”

“大官家的公子风流倜傥,家学渊源,也颇有几分才气,他喜欢船商家的小姐不假,但文人多情种,他却不是一个专情之人,自家府邸中的丫鬟就不知动过了多少,时间久了,连带着船商家的那个青春年少,春心萌动的丫鬟也对他动了真情!”

“这些,原也是无所谓的。”韩郷道:“可是天有风云,福祸难料,那大官英年早逝,公子为了保命几乎散尽了家中财帛,一夜之间沦为了一个普通人。”

韩郷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道:“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呀,更何况是一夜之间从一个山珍海味,莺燕环绕的贵公子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人。几年的日子,他尝尽了世态炎凉,以前欢好过的女子皆弃他如敝履,同船商家的婚期已到,却被无限期搁置,期间,与他有婚约的那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让他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也对那姑娘死了心。毕竟到了现在,已经算是他高攀了,再要强求,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在这落魄,彷徨而又无助的几年之中,只有那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时不时的过来,给他送些吃食,呵护他那颗破碎的心。”

“长此以往,他渐渐的就淡忘了船商家的小姐,而是一颗心都放在了那丫鬟的身上,在这世界上,只有她是真的对他好!”

百姓皆道正该如此。

被绑在廊柱之上,一日未曾吃喝的李全章冷笑道:“小满送去的那些吃食还有衣物,都是凝珠的意思,他怎么可能……”

“这些当然都是李凝珠的意思,”,韩郷打断道:“她那个丫头小满也没有从中作梗。一样样物事,一句句肺腑之言,小满都照送照传,只不过,她也会时不时的借着这个机会送给那公子一些她自己的心意,譬如说,一双由小姐嘱咐,但却是她亲手来做的鞋子,比如说,是小姐送给韦生的糕点和吃食,却是她亲手做成的,这些婉转的心意,李凝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说出来,却是小满的那双手,一针一线,一点一滴完成的。”

“家境尚且富贵的时候,繁华遮眼,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韦生是断然不可能发现的,可如今他家徒四壁,门庭冷落,那一颗聪明的脑袋,有的是时间来想清楚一切,包括他真心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韦生的那双布鞋,”韩郷道:“外头绣着一个小巧娟秀的‘珠’字,可李凝珠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在那鞋子的里头,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绣着一个大大的圆月,如果我记得不错,李家二十四节气,小满的名讳却是李满月!”

韩郷一招手,早已准备好的徐焱就把那双已经找人把鞋面和鞋底分开了的布鞋拿了出来。

所有人都看到,布鞋的脚面靠里靠里,几乎挨着脚尖的位置,一轮满月高悬!

韩郷怅然叹曰:“人间有真情,鞋中有满月!”

姜宁笑道:“鞋子拿回去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被人拆解过的痕迹,只是后来又被缝补好了,现在想来,那个锥子,根本就不是怕鞋子不合脚才带到韦家去的,而是小满拿来给韦生看的。”

183章 沉香木娃娃

一寸山河鱼龙舞183章沉香木娃娃“说到这里,”韩郷走到了李全章的跟前,道:“就不得不说一下你这位老谋深算的李家家主的计划了。”

李全章半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了主意保持缄默。

“哼,”韩郷冷笑一声,接着道:“水部司右丞韦震韦老爷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就溘然而逝是你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你原本以为李家起码还有十多年的风光日子,等李凝珠和韦生成了亲,再过个几年,你便可以把手头的生意全部交给那两个得了你真传的儿子,过些年,再花些金银财帛替那韦生上下打点一番,凭他的才学加上你的手段还有韦家老爷在工部还有水部司的那些人情,从乃父手中接过这个水部司右丞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在水部司混个七品的主事或者令使总也是没问题的,足够罩着你这个小小的李家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韦震的早逝打了你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你的计划全乱了。”

“韦家既倒,李家顷刻之间就没了靠山,做你们这行的,若没有靠山,家业再大也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暗地里已经有不少人都盯上了你李家在这运河沿线的漕运生意。”

“所以,虽然你知道女儿李凝珠对韦生情有独钟,也许你自己也对他寄予厚望,但是你急需找到一个新的靠山,已经没有时间慢慢的替韦生打点,帮他们韦家东山再起了。”

“你选择了舍弃韦生,可你那痴情的女儿却做不到,你将她幽禁在府,无限期的拖延二人的婚事,再派人传出些风言风语,故意让韦生死心。其间又勉励促成了女儿和许多水部司官员或者他们子嗣的见面,以李凝珠的美貌,少有男子见了能不动心,几年来,往你李家跑的官家公子数不胜数,也让许多心怀鬼胎的人生出了忌惮,自然也就暂时维持住了局面。”

“只是这样的左右逢源注定不能长久,你终究还是要做出选择。”

韩郷笑道:“你以为,将近三年的时间不见韦生,李凝珠对他的感情慢慢的也就淡了,到时候对其他的世家公子也就不会太过抵触,可是你低估了自己女儿的痴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年不见恍如隔世。”

“李凝珠对韦生的感情非但没有半点消减,幽闭家中无所事事,日日只管相思,相思日积月累,反倒比三年前更加眷恋韦生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到李家来见李凝珠的狂蜂浪蝶愈发的少了,美人再美,只能看,不能吃,日子久了别人也就失了兴致,都看出了你李全章是在故意钓他们的胃口,三年前的危机再一次摆在了你的面前。”

“这一次,你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必须在女儿的幸福和整个李家之间做出抉择。”

姜宁笑这插嘴道:“其实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李家没了,李凝珠一个无根浮萍,到时候照样会沦为男人手中的玩物,根本不可能和韦生长相厮守,更不会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韩郷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所以,当某个水部司的官员说他对李凝珠有意的时候,你没有再抱着左右逢源的心思,而是直接点头答应了他。”

姜宁道:“这个人不但比那些狂蜂浪蝶有耐心,而且还比他们聪明。所以他给你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不错的主意。”

两个人一唱一和,李全章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不为别的,只因为韩郷和姜宁之言,桩桩件件,不论是具体的事件,因由还是李凝珠和他李全章的心思,都说的八九不离十。

李全章抬头看着姜宁棱角分明的脸,看着他那剑眉之下的一双明澈有如星辰的双眼,他第一次发现,这个被那人,被自己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怎么的当回事儿的县令大人,并不是如传言中的那般无能。

相反,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威拔如山,深邃如渊,看不到巅,摸不着底。

“你到底是谁?”李全章突兀的问道。

外围的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得这李家家主是在装疯卖傻,可站在姜宁身边的韩郷,徐焱还有半路被叫过来的仵作杨千皆是感同身受。

出案子的那夜开始,大人的身上似乎就发生了某种看不见的变化,生活习惯,为人处世以及说话的方式都没有变,但是他们就是觉得,此刻的姜宁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县令大人了。

姜宁上身微微倾斜,他的脸几乎要贴到了李全章的脸,低声笑道:“你猜?”

“至于那个主意,其实很简单。”姜宁道:“小满。”

韩郷补充道:“小满对韦生的那点心思,李凝珠看不出来,你一个掌管着整个家族的家主更是没心思理会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但是那人不一样,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琢磨人心了。”

姜宁道:“按照他的要求,你答应给小满一笔钱,足够她和韦生远走高飞的钱,前提是要她在李凝珠的面前演一场戏。我才猜小满初时可能会有些犹豫,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点头,是吧,李家主?”

李全章点头道:“没错,我要她把韦生从凝珠身边抢走,并且想办法让凝珠死心,只要她能做到,我便给她一笔钱,让他和韦生双宿双飞。”

姜宁笑道:“独占心爱男子的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这许多年的姐妹情,小满点了头。事实上,不用她抢,在此之前,韦生的一颗心就早已系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没有李凝珠半点的位置了。”

“只不过很多女人总是患得患失,”姜宁道:“幸福来得太突然也太不容易,小满决定要死死的抓住,彻底的抓住,再也不放开,让韦生只属于她一人!”

韩郷道:“韦生有一对阴阳玉玦,阳玦一早就被他送给了李凝珠这个未婚妻,阴玦本该在他的身上才对。”

徐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玦,真是韦生的那一半。

姜宁笑道:“我们发现小满尸体的时候,这个阴玦就戴在她的脖子上,被小心的藏在了衣领里头。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那玉玦珍贵,不像是小满这样的贴身丫头能够拥有的,这才命人描了图样,到城中的那些玉器铺子里打听了一番。很幸运,这玉玦虽不是城中的玉器铺子出产,可韦家以前毕竟是本地的大族,金玉满堂,少不了要与这些玉器铺子打交道,有那么几个以前经常出入韦家的老板恰好就认得这是韦生的玉玦。”

“可以想见,小满只需要装作无意,给那李凝珠瞧见自己戴着的玉玦,对你那宝贝女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韩郷道:“李凝珠可以接受小满作为陪嫁丫鬟成为韦生的妾室,但她绝对不能够接受韦生把其他的女人放到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来,更不能接受情同姐妹的小满欺瞒于她,甚至是挖她的墙角。”

姜宁道:“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回想起这三年来她是如何信任小满,把所有的心事都说与她听,让她代替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去见韦生,却换来个偷天换日,釜底抽薪的凄惨结果,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你的女儿终究是你的女儿,她和你李全章一样,即便是跌倒了,也只会想着如何爬起来,而不是退缩放弃。”

“李凝珠并没有如你们所愿就此放弃,转而投入那人的怀抱。她要把韦生从小满的手中抢回来。”姜宁道:“至于小满,背叛她的人,就该去死!”

李全章摇头道:“不,凝珠一整年都坐在家里,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杀手,并且雇佣他去杀害小满呢?”

姜宁摇了摇头,:“李凝珠在过去的几年中,其实还是出去过许多次的,只是被你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而已。”

李全章思忖了片刻,脸色陡然变的苍白,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决计逃不出姜宁手心了。

看到李全章脸色的变化,姜宁笑道:“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其实那人并没有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告诉你,你知道的也不过是他想让你知道的那一部分罢了。”

姜宁的思维跳跃太快,以至于围观的百姓中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听不懂了,一脸茫然的与身边的人交流。

“这几年中,李凝珠唯一能够离开李家的机会,就是同你找来的那些公子一起出府游玩。那人说想要带着李凝珠出去玩,你自然不会反对,李凝珠点头,更是让你觉得自己的计划奏效了,欣喜不已,我说的对吗?”姜宁道。

“想要买凶杀人,首先需要钱,第二需要可靠的杀手,李家富贵,钱不是问题,但李凝珠一个整日与琴画相伴的富家小姐,如果没有人帮助引荐,怎么可能找得到杀手呢?”

“李凝珠一个足不出户的富家闺秀,在龙安县城中并没有什么熟识可靠的人,想要找到一个靠谱而且嘴巴严实的杀手,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把她带出府去的那个人了。”

姜宁道:“他与韦震不同,并不喜欢通过施恩来使旁人乖乖听话,只要捏住你李全章,捏住李凝珠的把柄,就不用担心你会不把女儿嫁给他。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慢慢同你女儿培养感情,只是应李凝珠的要求,‘大方的’帮她找到了杀手,在一个月黑风高,大雪漫天的夜晚,结束了小满的生命。”

“李凝珠如愿以偿的杀掉了小满,那人也如愿以偿的从杀手那里拿到了李凝珠的把柄,再加上你贩卖私盐的证据,你们父女两个,至此,已经完全落入了那个人的网中。”

姜宁道:“接下来,就是他的第二步计划,以小满的死来嫁祸韦生,这里,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让那杀手把小满的尸体丢在了街道上,而不是直接放在韦家的园子中。”

韩郷道:“一来卖了李凝珠一个人情,没有顺势为难韦生,显得他很大度,二来,留下线索让我们自己查到了韦生的身上,李凝珠就是再不高兴,也怨不到他的头上来。到时候,他只要派人出面拿出些个证据来,帮助证明小满不是韦生杀的。一来可以再卖李凝珠一个人情,让他对自己生出好感,二来抓错了人也会显得我更加无能,一石二鸟,正中他的下怀。”

姜宁笑道:“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抓韦生,这让他的如意算盘没能够打成。但是,他还有后招,也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派遣杀手杀死韦生,将他的尸体放回梅园小满被杀的梅花树下,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没有了韦生,李凝珠的万般情愫无从寄托,只能付诸东流,韦生的自杀先是撇清了他自己的嫌疑,而自尽于小满被杀的梅花树下,无形中就透露出了一个消息,小满一死,韦生生无可恋,遂了却残生追随而去。这对于李凝珠来说,不啻于一道天雷轰顶,彻底打碎了她心中唯一的一点念想。原来韦生从头到尾,最喜欢的都是小满,而不是自己!”

姜宁道,“那日在梅园外头,李凝珠见到韦生的尸体后哭的那么伤心,一半是因为韦生的死,还有一半大约就是觉得韦生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罢了。”

人群中有人好奇问道:“大人你怎么知道韦生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自杀呢?”

姜宁笑道:“很简单,韦生一向爱干净,尤其是那双鞋,即便是头一日领我们到梅园中观看的时候,也是一路小心翼翼的踩着雪,半点也不肯走到那泥地中去。可他死后,脚上的那双布鞋沾满了泥土,身上到处都是灰尘和雪渍,显然是慌不择路逃窜的时候沾染上的。我们对比过了,那些泥土的土质和色泽根本就不是梅园甚至韦家院子里的土,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他是在院子外面被人杀掉,然后又带回到梅园中去的。”

姜宁道:“至于他究竟是如何察觉到有人要杀自己,而选择在夜半无人的时候逃跑,我们如今已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把锥子,绝不是他自己扎进自己脖子的。”

“怎么说?”人群中有人不解道。

姜宁笑道:“很简单,一个人如果拿着锥子往自己的脖颈里扎,血液喷溅,他的手上,双臂的袖管上肯定都会沾染上大量的血迹,可是韦生的尸体,除了胸膛上有一大片血迹之外,旁的地方只有灰尘,袖管上并没有半点血迹,而双手也只是手心蹭到了少量的血迹,手背和侧面却是半点都无,显然是有人故意把沾血的凶器放在了他的手里,摆出自杀的姿势而造成的!”

“原来如此!”

姜宁道:“当我查到那杀手就是白铃街杨柳胡同的那个算命先生时,他再一次给我挖了一个陷阱!”

“院子之中的那颗祈愿树,大部分的彩带上面都是真的祈愿之语,但也有一部分的彩带之上单单只写了人的名字,那便是‘客人们’要那杀手杀人的名单了。”

韩郷在那树上没能够找到小满的名字其实并不令人意外,已经完成的任务,自然要把彩带取下来,否则如何区分哪个是活人,哪个是已经被他杀掉的人呢?

“那杀手很聪明,他故意在显眼的地方挂上了写有‘李凝珠’字样的彩带,然后迷晕徐焱他们,在我们的面前来了个金蝉脱壳,让我误以为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的女儿李凝珠,故此把所有的护卫都派去李家府邸保护她的安全,而那杀手自己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走,只是躲在暗处守株待兔,等所有的护卫都离开了,便直接出现对我和夫人下手!真是好一个调虎离山计!”

姜宁笑道:“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一个连他也打不过的人!”

韩郷道:“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们在房中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账本,这段日子里的两起杀人案都清清楚楚的记载在了上面,不管你们父女认还是不认,罪名已坐实,证据确凿,众目睽睽,便是那人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李全章面如死灰,姜宁附耳低声道:“指证他,我保你女儿不死!”

“我可以信你?”李全章逼视着姜宁的眼睛。

姜宁目不斜视,郑重的道:“龙安县我说了算,自然也包括地牢,只有我能帮得了你,他不行!”

就在李全章心生动摇,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内院之中,有丫鬟仓惶失措,魂不附体地跑了出来,大声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自杀了!”

李全章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等姜宁他们带着人来到了内院李凝珠闺阁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具面色紫黑的尸体,和一地打碎的瓶瓶罐罐。

杨千面无表情的道:“服毒自杀,这死掉的过程显然不怎么好受!”

徐焱道:“大人你看,她的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东西!”

刚断气不久,尸体尚有余温,亦不至于出现尸僵,姜宁走上前去,很容易就把那东西从李凝珠的手中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由上好的沉香木雕成的娃娃。

姜宁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184章 春茶采与谁

一寸山河鱼龙舞184章春茶采与谁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李凝珠饮了些酒,软软的靠在窗边,苍白的面容渐而浮现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小满,小满。”少女轻声唤,却是谷雨来到了近前。

“小姐,小满姐已经不在了。”谷雨道。

李凝珠恍然,摆了摆手,谷雨转身离开。

恍惚之间,时光倒回。

两个小丫头围着一株大花,一个拿着小锄头吃力的除草,另一个则是拿着舀子,在边上的木桶里舀了水,笨拙的浇淋着。

“小姐!”拿着锄子的小丫头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小姐,粉嫩的小手指着地上那一大滩水道:“你这样一直浇水,会把大花淹死的!”

“啊?怎么会这样!”拿着舀子的小丫头急的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赶忙拿着那舀子又从土坑里往外头舀,一边还大声喊着‘大花,对不起!’。

每到月中和月末,小满就喜欢拉着自家小姐到府中的霁和亭子外头的那株大柳树下坐在秋千上看月亮。

李凝珠问及缘由,那丫头就傻傻的笑:“因为我叫李满月呀!”

男人都爱喝酒,韦赫却滴酒不沾,独独爱茶。

所以,李凝珠的院子中,就开辟出了一小块茶圃,都是小满请爹娘过来种下的。

小满的爹娘本就是茶农,偶尔得空回家的时候,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少不得要在自家小姐的面前显摆一二。

“凌露无云,采侯之上。霁日融合,采侯之次。积日重阴,不知其可!”小满学着小姐同老爷请来的先生读书时摇头晃脑的模样,嘻笑着拦住了正要准备采茶的李凝珠道:“这可是茶道大家邢士襄说的,小姐,连日阴霾,现在又过了午时,可不是采茶的时候!你要是现在采了茶,胡乱的蒸炒晒焙一番,装了罐送给韦公子,这马屁只怕就要拍马脸上了!”

“好哇,小满!”,李凝珠挠着自家丫鬟的咯吱窝,笑骂道:“你敢说韦公子是马,岂不是说小姐我就是匹母马?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小姐,饶命!小满真的没有这么想呀…”

皓首微倾,望向院子中的那块小小的茶圃,积雪被雨水冲刷的干净,一并融入了泥土之中。

茶无名,李凝珠只管它叫满月,送给韦赫的那一小包,就唤作了满月茶。

酒劲儿落了,李凝珠的小脸因为不吃不喝的关系又显得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血痕和皴皮,稍稍动一动嘴巴都会疼。

捋了捋鬓角略显凌乱的枯黄发丝,李凝珠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等东风一来,到了转暖的三月,新的一波春茶就要生了。

只是今年,喝茶的人不在了,养茶护茶的人也不在了。

“只有采茶的,只有采茶的还在。

”李凝珠喃喃道。

桌子上,摆着一个一尺长宽,作工精巧的沉香木盒子,盒子外头上了锁。

就像是一道门,隔开了生与死,隔开了小满和李凝珠。

她没有钥匙。

五年前的八月十五,是中秋,也是小满的生辰。

“你的生辰还真好记!”李凝珠把一个作工精巧的沉香木盒子摆在了桌子中央,一如今日。

小满嘻嘻笑道:“八月十五是中秋,又是满月,自然好记,我爹娘本想给我取名叫秋香的,意思是中秋时节,菊花香,月饼也香!只是那些年,镇子里叫秋香的人好像蛮多的,所以爹爹索性就唤我满月了。”

李凝珠撇了撇嘴道:“满月这么傻的名字,自然没人和你争!”

小满微笑,呢喃道:“不争好,不争最好。”

那日,她没有听明白。

今日,却有些懂了。

“喏!今日你满十八,这是送你的。”李凝珠指着桌子上精美的盒子道。

“沉香木!”小满有些爱不释手的捧在了怀中,小狗寻食一般,鼻子贴着盒子,一顿乱嗅。

“这香韵,这清凉的味道,是结了香的瑞香木!”小满就像见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样,一把扑在了李凝珠的怀里,没有半点形象的嚎啕大哭:“小姐,你真是太好了!”

李凝珠揉了揉小满的脑袋,笑道:“知道你喜欢沉香木,一直想要一块,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盒盖被打开,里头是两块小些的,天然无雕琢的沉香木。

李凝珠笑道:“都拿去,想雕什么便雕什么!”

后来,小满就欢天喜地的拿着一对沉香木娃娃来到了自家小姐的面前,递给了她其中的一个。

“这个,送给小姐的孩子,”小满笑道:“这个,留给我的孩子。”

李凝珠闭上眼睛,眼角莹光闪烁。

她依稀记得小满把娃娃递给自己的时候,那双明亮如满月的眸子。

“孩子,孩子。”李凝珠握着那娃娃,低声呼唤。

自从那日无意间看见了小满盒子中的另一半玉玦,她便觉得自己已不是自己了,而是一个恶魔。

妒火燃烧,急怒攻心。

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背叛了。

曲意答应展宜年外出游玩,在他的帮助下找到杀手,把写有‘李满月’的祈福彩带挂在了算命先生院子中的树枝上。

算命先生收了定金,也做了该做的事情。

可后续清账的时候,他改口就要五倍的价钱。

李凝珠问为什么,那算命先生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就别过了头,仿佛她那谪仙般的秀丽面容尚不及地狱中的恶鬼看了让人舒心。

她又问。

那人冷冷的道:“我从不杀小孩,可那女的

一尸两命,你害我破例了!”

李凝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李家去的,只有算命先生的那句话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

一尸两命!

孩子,终究已经没了。

这娃娃,该送给谁?

李凝珠走到桌子旁,定定的看着那沉香木盒子。

虽然没有钥匙,想要打开,却有的是办法。

她伸了伸手,终究又从那盒子上离开,只是提了桌上的酒壶,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

酒壶微晃,白色粉末融入了琥珀光。

李凝珠仰头,一饮而尽。

走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一片小小的茶圃。

春天又来了,可这满园的春茶,又该采与谁呢?

185章 留在铜雀台

一寸山河鱼龙舞185章留在铜雀台“她知道了?”杨千道。

姜宁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啥?”韩郷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没有人理他,韩郷也只得悻悻然走到了一边。

桌子上,那盒子依旧静静的待在原地,到死,李凝珠也没有选择打开。

“大人!”

徐焱用眼神示意,姜宁点了点头。

开锁的功夫是韩郷教的,至于韩郷的本事是从哪儿来的,他就不知道了。

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大堆的零碎物件儿,样样都是玲珑精巧的匠心出品。一件一件的算下来,着实值不少钱。

若非那盒子的右上角刻着一个与韦生鞋子里一般无二的满月图案,姜宁都要以为这是李凝珠的东西。

韩郷道:“别说,这李凝珠对自己的丫鬟还真心不错哦!”

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小物件儿,绝不是小满这样的贴身丫鬟买得起,自然只能是李凝珠送的。毕竟她和韦生确定关系是在韦家败落之后,那时的韦生自顾不暇,已没有能力再送小满这些东西了。

杨千翻了个白眼:“白痴!对她好还能找个杀手给她杀喽?”

韩郷针锋相对:“我要是抢了你老婆,你能忍?”

杨千道:“你敢?老子不拿剖死人的刀肢解了你才怪!”

姜宁早已习惯了身边这俩活宝的斗嘴,以至于达到了一种充耳不闻的境界。自顾自的走上前去,轻轻一敲,就找到了盒子的夹层。

外层的东西被一股脑儿的都倒在了桌子上,姜宁推开了上头次第并着的两半截沉香木板,底下只放着三样东西。

木娃娃,玉玦,还有一截对折的纸条。

姜宁取出了纸条,摊开。

却是一片空白。

只有那纸条右上角的部位,有一小块圆形,凹下去的褶皱痕迹。

纸条的主人,小满究竟想要在上面写什么呢?

为何终究又什么都没有写呢?

姜宁不知道。

逝者如斯,知道与否,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姜宁皱眉,有一个眼中的问题又摆在了姜宁的面前。

李凝珠死了,李全章的软肋也随之而去,他再也没有砝码来从李全章的嘴里撬出半个对展时年不利的消息。

这一局棋,下到这里,双方都山穷水尽,似乎就要走到各自偃旗息鼓打和的地步。

若换了旁人,单凭一墨的那个账本自然就能治了展时年的罪。

只是二人毕竟是上一届的状元和探花郎,少有不闻者,上到神都下到故乡,皆知他们之间的恩怨。此时由姜宁出面拿着一份谁也说不清是不是伪造的账本就想扳倒对方,朝廷的人一定只当他是公报私仇,对展时年稍加惩戒便会了事,这可不是姜宁想要的。

至于说让城外的那帮黑衣人直接做

掉展时年,更不是姜宁所愿。

身上隐隐有一丝丝的奇异力量在流转,姜宁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少到已经不允许他同展时年再来一局。

既来一遭,总不想带着遗憾离去。

只是元神寄托,丹元不显,他此时不过就是一介肉体凡胎,能想到的法子,都已经想过了,现下已然无计可施。

城外的泥泞土地上,一帮黑衣人依旧气定神闲的把那展时年围在中间。

大半日不吃不喝滴水不进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各自定定的站在原地,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反倒是养尊处优的展时年,虽然瞧着体魄尚可,比起一般的读书人强了不少,可也只是练过一两招强身健体的把式,自然比不得这些刀口舔血,往日近日做得多是人命买卖的家伙。此时腹中饥饿难耐,坐在马背上,显得有些萎靡。

李家院子中看热闹的百姓已尽数散去,月上高天,受到刺激昏厥过去的李全章悠悠醒转。

姜宁和韩郷他们过来的时候,李全章面无表情,显得十分平静。

只是那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

“我帮你做人证,向朝廷指证展时年。”李全章道。

“为什么?”姜宁道,“你女儿已经不在了。”

李全章道:“就是因为我女儿不在了,所以,我帮你指证他。”



自从李全章搭上了展时年的这条线,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生意上’的往来,正如姜宁所料,这段时间,展时年没少从李家捞黑钱,就连他展家的许多人都参与了进来。

李全章的这一下倒戈站到姜宁这边,不但充作了人证,还带来了不少两人私底下生意往来的记录,就连物证都给带全了,到反而显得姜宁手中的那个账本儿有些鸡肋。

这求而不得,不求却自来的举证有如一把冰锥,死死的钉在了展时年的喉咙之上。

有了姜宁的吩咐,黑衣人与龙安县的衙役很快就完成了交接,展时年锒铛入狱,奏章上陈,证据完备,断无翻身可能。

换了别的事情,哪怕是单纯的雇凶杀人,中枢那里说不定也有人作保,可免一难。

只是漕运这一块向来是王朝一个极为重要的收入来源,尤其是盐铁,历来都有王朝垄断。

触手伸到了漕运,就犯了天子的大忌讳,但有落实,向来严惩不贷,没有人活腻歪了,敢触这个霉头。展时年至此,算是输的一败涂地。

神体分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前一日,中枢就有飞鸽传信,说朝廷的判决已经下来,不等秋后,立斩立决。

等的,就只是皇帝陛下的那一道快马加鞭的诏书了。

姜宁难得睡了个懒觉,没有韩郷来唤,也没有鸣冤

鼓响。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公鸡都叫乏了的时候,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鹊儿早已起了,桌子上盘盘碗碗摆的满满,姜宁只是稍稍闻了闻,就知道不是小梅做的。

伺候夫君穿上了衣服,两人相对而坐,安静的吃着饭,沉默不语,各有心思。

“吃过了饭,你就该走了吧?”苏鹊平静的道。

姜宁点了点头。

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并不是真的鹊儿,姜宁却忍不住有些不舍,有些想要留下来。

她做的饭菜,她身体的温度,她的一颦一笑,竟与真的苏鹊全然没有分别。

姜宁心道,又或者,只是自己爱她还不够多,还不够用心,所以分辨不出罢了。

桌子上的饭菜太多,姜宁吃到了撑,终究也没能吃完。

姜宁起身,外头日光明媚,来到这里这许久的时间,终于有了一个好天。

好天好离别!

转身走出屋外的时候,苏鹊的眸子中有泪光闪烁,想要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迈出去的脚步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少女只是对着回头看过来的姜宁甜甜的一笑。

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当姜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踩在了一块青石板上,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面前是一道大门,背后才是镜海。

彩色的雾气氤氲成实质,几乎已经要化作雨水滴落下来。

只是不自觉的稍稍吸了一丁点,鼻头又觉得有点酸,眼泪忍不住就滴落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初进来时的抵触。

哭出来,反倒觉得畅快不少。

真元蒸干泪水,姜宁推门而出,一步就出现在了九幽雀广场之上。

九百号人,通过镜海的只有三百,姜宁是最后一个。

老头子梁松鹤一如既往的乐呵呵一笑,道:“小伙子,欢迎回来!”

“慢死了!”早已出来不知多久的平穷姑娘上来就是一脚,狠狠的命中。

姜宁罕见的没有躲,也没有叫疼,只是平静的笑道:“我回来了。”

季时语眼珠子一转,若有所思。

其余众人也或多或少察觉到了姜宁的异样,只是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神皇的大殿巍峨深邃,深紫色的气运笼罩,光芒璀璀,却冰冷有如高天之上的广寒宫阙。

东方白笑的很开心,“南宫这家伙,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了姜宁只有十三国大比夺魁才能见咱们女儿,这才半年光景,就心软了。”

幽澜的脸上也有些温暖的笑意:“姜宁这小子,这一关怕是过得不明就里,脑袋都要被我们给整乱了。”

东方白笑道:“他见咱们女儿的这一面也不是白白让他见的,镜海的磨炼其实可以算是完全

没有参加,镜海中的好处,相应的好处自然也完全没有拿到,加上以三百名的倒数席位通关,奖励也是所有通过第三关的人中最差的,这最后的第四关,可就都是实打实的战斗了,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幽澜也笑了:“别人家的岳父岳母都是使些作弊的手段帮助自家的女婿,咱们俩倒好,非但不帮,还拖起人家的后腿来了。”

东方白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镜海的百万心路他虽只走了其中的一条,但若不能用聪明才智破解,他照样无法从幻镜中走出来,比起打败那些低级的镜魔直接走到镜海的彼岸,他这层考验的难度其实也算不上低,只不过我们考校的,就不是修为那么简单了。而且,你没发现,那孩子和洛阳知府家的闺女突然又不亲近了么?”

“你呀,”老夫老妻了,幽澜还是伸出食指戳在了妻子的眉心,笑道:“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青雀山,铜雀台。

苏鹊从一面立在虚空中的镜子里走了出来,眼眶微红,面上却带着笑意。

一袭红衣的南宫雀早已静静的等在了外头。

“师傅!”

“怎么了?”

“我想留在铜雀台!”

186章 一朝意气成

一寸山河鱼龙舞186章一朝意气成青色光罩从九幽雀雕像的核心处向外围扩散,很快就将整个广场都笼罩于内。

老头子梁松鹤无依无凭的盘膝悬浮在空中,磅礴的法力涌动,然后就有一个似幻似真的半透明莲台光芒流转,在他的坐下时隐时现。

坐在若有似无的莲花台上,梁松鹤一挥手,三百多个苍色的蒲团出现,内中外三圈将老头子围在了中央。

内圈的蒲团最少,只有五十个,中圈一百个,剩下所有的蒲团都在外圈。

而这外圈蒲团所处的位置,距离广场的边缘也就只有两三丈,与广场中心的梁松鹤就离得远了许多。

第三次试炼的奖励,便是由天纹九层巅峰,距离神象只差一步之遥的梁松鹤给所有通过试炼的高手讲道一日。

天纹九层巅峰的修为,放到青玄这样的顶尖门派中也是尊贵的一峰之主,到了二流门派,直接就是一门掌尊,即便是姜宁这些峰主的亲传弟子,也不是也不是时时都能能听到师父讲道的。

由于上一场的试炼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所以姜宁的排位很低,蒲团的位置也是在最远的外圈,而他们这个业已有九人的小团体,除了姜宁之外,其余的八人皆在内圈。

不同于其他坐在外圈蒲团之上的那些人,姜宁的脸上没有半点懊恼和羡慕。

足足六十里的灵影,不管他处在广场上的哪一个位置,效果其实都与坐在梁松鹤面前无异,若非那隔音结界封锁了整个九幽广场,姜宁即便是坐在登仙楼中喝酒也是无所谓的。

待得所有人都坐到了自己的蒲团之上,梁松鹤眉心的枣红印记陡然间明亮了几分,蕴含着无穷道意的沧桑嗓音就在广场之上徐徐的回荡起来。

天覆弥广,包育群生。

形器不存,方寸海纳。

惊浪雷奔,骇水迸集。

辍沐吐哺,虚襟坦怀。

……

梁松鹤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整个人端坐于莲台之上,宝相庄严,瞧不见半点平日里近意慈和的长者气态,却多了一种法涵天地,睥睨苍生的超凡与漠然。

这才是大能者真正的气派!

故老传说,道之极处,便是己身化作无欲无求的浩瀚星河寰宇,自我与自然浑然融为一体,是此是彼,你我不分。

真一境界不过是这方世界的巅峰,天外还有没有更加强大的存在,只有亲身走出去,才能知道。

但是眼下梁松鹤连神象都未到,认真讲道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沾染上了一些那种天地自然特有的,用语言难以形容的气息。仿佛他此刻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独坐于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神明。下一瞬,就又变成了一个手脚皆被人缠上了红绳的牵线木偶,一举一动,皆不能脱出那红绳的

范围。

修道!修道!

究竟是要将自己修炼成一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神明,还是成为这一方天地的牵线木偶,底下头颅,匍匐身躯,乖乖做这世界的奴仆?

姜宁摇了摇头。

好像不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生而为人便做人,只做人。

高处不胜寒,低处又太卑微。

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在这不高不低的正中央,便是人。

不做神,也不当狗。

只做人!

姜宁胸中的那股意气,自从在洗剑阁中成型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变化,这一次,却在梁松鹤庄严宝相的刺激之下开始了第二次蜕变,整个广场之上,所有佩剑之人皆从入定状态中脱身而出,非是他们自愿,只因他们的佩剑都开始轻微的颤动,虽没有要脱离主人的意思,却有阵阵清越激昂的剑吟响起。

梁松鹤不得不中断了讲道,眸子中精光一闪,立刻就锁定了姜宁的位置。

“真是个不安分的小子。”梁松鹤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更多的则是激赏。

所有人都在如狼似虎如饥似渴地听他学他,只有姜宁,是在质疑他。

剑鸣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所有人的佩剑都恢复了安静,大家都在到处张望,想要找到那剑鸣的根源所在,却终究一无所获。

坐在内圈之中的陈清平下意识的就往姜宁的方向看去,他此刻正闭着双眼,安静的坐在蒲团之上,那坐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瞧着就像是私塾里听先生讲课的时候偷偷睡着的学生一般。

直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没有任何的迹象,平穷姑娘却笃定引得百剑齐鸣,打断了所有人听道的罪魁祸首就是姜宁!

浩然意气在姜宁的胸中缩了又缩,凝而又凝。直到彻底化作了一柄凝实小剑的模样,陡然间又消弭无踪。

姜宁的身体一震,幽幽醒转了过来。

意气本就无形物质,能够短暂的具现化不过是因为残缺而不完满。

姜宁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半个多月前的元丹六层,没有寸进,就连气息都没有半点的变化,整个人与之前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坐于广场中央的梁松鹤却看得出,他的体表有一个无形无质剑场存在,那剑场薄弱到几乎连他都险些没有察觉。

可是梁松鹤知道,此时的姜宁,哪怕不召唤出暖心神树帮忙,月之国霜狼族的那个小子,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老头儿微微笑了笑,便收回了心神,接着讲道。

这一次,姜宁全程都闭着眼,没有再往梁松鹤那边看一眼。

老头儿走的是海纳百川的路子,虽是罕见的空间一系,与他的木相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眼界和境界摆在那里,皆是不可多

得的财富。

走自己的路,不代表不能够学习别人,借鉴天地,师法自然,这一日一夜的时间,老头子深入浅出,讲了不少自己的心得。

姜宁自从叛出青玄之后,一路上都是自己摸索前行,走的虽然照样不慢,却终归有些地方不明就里,有些地方误入了歧途。

这一日之间,听了梁松鹤的金玉良言,与自己的领悟两相印证,许多原先走错的地方这才得以拨乱反正,重回正轨。

天地间的元气几乎是化作狂风席卷而下,醍醐灌顶一般,直接冲入了姜宁的身体之中,经久不散。

经由《苍木剑图》转化而成的青色剑元原就有些变成黄色的趋势,当第二日朝阳升起的时候,姜宁体内的剑元已经尽数变成了黄色!

187章 白衣换青衣

一寸山河鱼龙舞187章白衣换青衣一日听道之后,余下将近半月的时间,皆无事。

听道不过是个记忆和领悟的过程,能像姜宁这般短时间内就完全转化为自身实力的人少之又少,王朝自然要给这三百来号人一些个缓冲的时间。

此时已经到了己亥年的四月中旬,再过个三五日,就又到了霜断萍生的谷雨时节。

去年此时,他还在那瓶子湖边,虹双的山洞中也鹊儿优哉游哉的过着舒心惬意的小日子,这会儿一个人,就颇有些寂寥了。

昨儿个一夜,体内丹田和经脉刚刚空闲出来的那点空间,此时也充盈着饱满的灵力,再想消化掉,起码又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除非他愿意回到虚土小天地中,重新体验一把几个月前被木棉当沙包打的感觉,也许身体消化灵力的速度能再快上一倍。

由于在月之国中,试练者的数量锐减超出了王朝的预计,选拔赛的赛程也因此被大大缩短。

原先后面还有三重考核等着他们,这一次直接就来到了最后也是压轴的比武阶段。

来之前,姜宁对于能否通过选拔本就没有什么担心,三重考验和三重奖励之后,对于选拔赛的结果已经是半点隐忧都无。十三国大比中的那些各国遴选出来的佼佼者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距离明年春天,还有八个月。

姜宁屈指,一股凝练至极的黄色剑元出现在指端,单凭这样的锋锐程度,就已足够在一般的灵器上留下豁口,有小灰和紫色丹元相助,短时间内足以达到法域境的强度。非是他狂妄,只是当下,放眼整个王朝选拔赛剩下的这三百来号人,已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了。

这段日子,姜宁的那帮朋友没有一个来刘光宗的院子中找过他,姜宁也不意外。

毕竟人家都还要花时间来消化从梁松鹤讲道中听来的东西,选拔赛的最后一关在即,除了少数的人外,已没有人再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多是回到了在阙京城中暂居的地方,勉力为最后一轮的选拔做准备。

姜宁没有再练剑,前段时间刚刚领悟到了《苍木剑图》一剑相思断的第五式,如今意境已成,本可着手修炼了,只是半个月前,在塔楼中得到的那一本《春秋繁露》尚没有机会仔细的翻阅,实在是有些心痒。

粗糙的羊皮纸叶翻开,烫金的古体字显得有些瘦削,瘦削的字体局部之中又有些诡异的饱满圆润,看起来与当下出名的数种笔法大相径庭,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和神韵。

《春秋繁露》一书又分为了《玉杯》、《蕃露》、《清明》、《竹林》四篇,每篇皆有不同的经义。

开篇即言‘天人感应’。

人之所以能够修行,是因为其形体内在暗合天地阴阳之道,讲究一个‘人副天数’的说法。

人体的骨节,五脏皆可比附天时,四季和五行。

炼五脏为五行符,锻外肢为四时符。阴阳兼济而浑为一体,是为一元。

一元为玄,万物之原初也,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道生一生二化生万物皆是此理。

姜宁一目五十行,大略看了看就立马合上了书页。

若说那铁锤山的《千锤锻》是一本野心极大的心法,这本《春秋繁露》在姜宁的眼中简直就可以说是痴心妄想了。

以人体之数比附天数,阴阳五行一切法则皆备,简直就是要在人体之内打造出一方宇宙出来!

如果能成,哪怕只是初成,姜宁自问一个指头轻轻戳下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整个东庭域击沉,如此威势,便是那传说中的真一高手,也不见得就能这么轻松的做到。

只是这修行的法门虽然厉害,却也难如登天。

单是心法第一层,就有洋洋洒洒五十万字,修行的工序有上千道,每一道的难度都不亚于从一无所有修炼到元丹巅峰,即便是姜宁这样惊才绝艳的修炼天赋,也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去练,练到寿元耗尽也练不成第一层的一半。

写成这本书的那人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心法的最后也没有落款,只说这虽是自己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却终究不愿意将心血就此毁掉,故此传于后世,不过姜宁猜测,他自己估摸着修炼的也是别的心法。

至于作者本人,据他所言,只是个法域境而已,而且潜力已经耗尽,几无进阶可能,时至今日,十有八九早已魂归天地。

心法十九层,单是第一层就要耗去将近万年的时间,便是那些道和境的大尊者也不一定敢赌这一把,指不定修炼到三四层的时候,百万年的寿元就彻底干涸了。

姜宁私心里觉得,这本心法,约莫是写给真一甚至是更高境界存在的。那人不过是一介法域大真人,连大能都不是,竟有这等包揽寰宇,囊括万界的豪雄野心和奇思妙想,也当真是一个奇人了!

好在这《繁露》一书对当下的姜宁也不是全无用处,《玉杯》一篇中有很小的一部分讲述了关于五行符和四时符的修炼法门,对于铸魄这个修行的头一层境界的描述细致入微到了极点,对于姜宁来说简直就相当于发现了走入又一个真境的道路!

《蕃露》、《清明》两篇则是着眼于气和神的具体修炼法门,没有数十万年的时间打底,姜宁是断然不敢碰一下的。

至于《竹林》一篇中,只有九个小节,每一节,都是作者设想完备,却没能够修练成功的技击之法,当下,姜宁也不做考虑。

符道修行,姜宁本就有扎实的基础,对于这四时符和五行符的修炼在心中大略也能有个初步的了解。只是重练铸魄,走入真境虽然重要,需要的材料却着实多了些。

虽然都不是什么珍贵的药草和矿石,但是单单一个四时符,就需要三千多种不同的草药和矿石,姜宁虽不缺元液,但是一时之间,即便他跑到阙京城中最大的药商家族去,也定然不能完全凑齐,所以,这件事情,姜宁决定留待选拔赛结束之后再做计较。

所以这几日,姜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两件。

一件是逮着小天地中的那些特意抓来的月兽大吃特吃,在体内积攒更多的金色的真血,也好进一步接近凝血的真境。

这第二件嘛,自然就是修炼星力。

小天地中的琉璃天空和外层空间只有一层薄薄的隔膜,比起东庭域来说,星力要充足四五倍之多,暖心神树的心法又格外的厉害,加上小天地乃是姜宁主场,又有六十丈灵影协助,天时地利人和皆备,修行的进度一日千里,加之人体窍穴之多堪比天上星辰,姜宁根本就不用担心出现灵气修炼时候经脉和丹田满溢的尴尬状况。

十几日疯狂的星力灌注之下,姜宁的星力修为水涨船高,加上身体的四阶瓶颈早已被灵气修炼冲破,晋级到四阶的过程就显得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波折。

星力对于肉体的改造,尤其是防御和力量这两方面,远远不是灵气可比。

本来姜宁的剑元彻底转变成黄色之后,剑元再一次淬体,肉体的防御力已经比一般的法域境高手还要强上不少,加上金色真血和四阶星力对身体的改造,他如今虽然依旧只是个元丹,单凭肉体,同星极巅峰的高手过招,都自问可以有胜无败。

姜宁不由得暗自感慨,若非前段时间彻底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剑意,作为一个剑客,他的一身剑术都有些比不上旁的本事了。

转眼,夏天就来了。

姜宁换下了自己总穿着的青衣,破天荒的穿了一套通体月白的紧身劲装。

毕竟是要上台比武,穿的利索些总是好的。

平穷姑娘破门而入,招呼都没有打,见到姜宁的那一身白衣,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姜宁则是没好气道:“陈平平你真是不走运,前一刻我刚巧提上了裤子,你若早进来一步,便要看到我那一把绝世好剑了!”

相处日久,平穷姑娘对姜宁的污言秽语早已免疫,知他是不过是不满自己的不请自来罢了。当下,直接忽略的姜宁的垃圾话,笑道:“我当你那一件青袍子是准备穿到老死了呢?原来你也知道换衣服呀?”

姜宁被陈清平噎的不轻,可是自从出了青玄开始两年的时间,他确实穿着的都是青色的袍子。非是他喜欢青色,只是在那裁缝铺子里随便买了一打衣服备用,恰好是款式,长短,大小皆一样的青色袍子罢了。

姜宁道:“我有换衣服的好吧,只不过我那些衣服恰好都是一模一样的青袍子而已。”

平穷姑娘神色先是一暗,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别有深意的道:“你以前既然这么专一,怎的今日就换了件白色的呢?莫非是厌倦了?哼,果然是个始乱终弃的家伙。”

姜宁没有在同平穷姑娘别嘴,而是笑了笑,道:“你先去门外等会儿。”

陈清平不明就里,却乖乖的听话站在门外等着。

姜宁推开门的时候,身上又换回了青袍。

188章 好大的野心

一寸山河鱼龙舞188章好大的野心第四阶段的试炼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三百人的混战,地点依然在九幽广场,时间不限,混战直到三百多人中只剩下一百人才算结束。

九幽广场很大,三百人很少,所以广场周围每隔十丈就有一个星极境的监考官,为的自然是在九幽雀雕像上方的梁松鹤顾及不到的时候,尽量出手保住试练者的性命。

只不过混战毕竟是混战,即便是天纹九层的梁松鹤,也没有办法同一时间注意到所有人的情况,故而死亡且不必说,伤残是决计免不了的。

这一点,对于那些艰难通过了前三重考验,进入第四关的元丹境高手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

毕竟,星极境若是伤残了,消耗一部分的真元进行星火铸体,自然可以做到断肢重生,元丹境就不一样了,残了,那就是真的残了,若无旁人相助,一日不修炼到星极,就一日无法复原。

不过对于这一点,参赛的高手们都没有太过在意。

比起其他十二国来说,南唐的考核制度已经算是极度温柔了,北方的大晋王朝,一轮选拔下来,不死上个百十来号人都是怪事,伤残的就更不用说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能够从王朝各地的五万佼佼者中脱颖而出的元丹境,别的不谈,单单进入星极境这一条,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即便真的残了,等进入了星极境自行修复便是,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既然是混战,自是允许围攻,姜宁他们九人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一个小团体。

只不过,在季时语的建议下,这一次,他们没有照着老样子,一来就往九幽雀雕像之下集合的地方去,而是稍稍往外围去了些,在广场东南方向的一处落位。

原因也很简单。

前段时间的试炼,他们这一行人出尽了风头,几乎每一层考核,他们的成绩都是最为优秀的那一拨,相应的,他们获得的好处,也是最大的那一拨。

广场之上又三百人,名额却只有一百个,单单他们这一个团体就要占据九个,其他的人分起来就更困难了。

所以,季时语觉得,考核开始的时候,他们这帮人很有很能会遭到一部分人的围攻,若是依旧站在九幽雀雕像的下头,那他们的位置就在广场的正中心。倒时候八面受敌,本来有一些并不计划对他们出手的人,见了别人出手,指不定也要过来落井下石一番。

现在这个位置就好很多,东南面人数本就不多,距离广场最外围也还有一段,既不至于被人用强力推出去,有因为外围的人相对较少,后方要面对的敌人就相对薄弱,他们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四面受敌。

等混战开启,各方势力相互倾轧,对于他们的围攻顶多持续个三五盏茶的时间,联盟便会自然而然的崩解,毕竟大家为的都是留在广场之上,谁下去不是下去,何必要同姜宁他们这九人死磕到底呢?

姜宁对此倒是无所谓的,他若肯动真格,便是这三百多人联手围攻,他也有把握将所有的人都送出擂台,站在哪里对于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了。

一路从广场的边缘走到这边,周围就有上百道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等姜宁他们站定之后,许多原本站在这附近的试练者,都刻意的往远处走了走,就算是要围攻,也没有人想在前头做炮灰。

叶萱看向季时语,笑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季时语笑着摇了摇头,道:“除了颜天逸,流萤这一对道侣之外,就只有那个金衣男子让人看不出深浅,而且他前几轮考核下来,得到的奖励和我们一样,每一关都是最好的,至于广场上其余的人,能够走到这一步,天赋和悟性也不见得逊色我们,只不过因为先前考核的奖励拿的没有我们好,所以暂时在修为上出于劣势,虽然不必太过畏惧,但也不能太过大意了,若是阴沟里翻船,就不好玩了。”

姜宁同颜天逸交过手,实力确实不错,至于那个流萤仙子,出自青萝和叶萱的宗门素女观,自然也不是善茬,至于那个金衣男子,第一重考核时,姜宁和陈清平在那火相洞穴之中也远远的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此人至少都有星极四五层的修为,到了现在,姜宁估摸着该有也六七层了,若非这段时间里他的战斗力突飞猛进,姜宁都没有把握能够胜过此人。

只是那日惊鸿一瞥中,瞧见他踩着的金色羽毛,倒是与被自己杀掉的迦楼罗卢又礼有八九分相似。

不过,那人既然敢来参加试炼,即便真的是迦楼罗一族,也定然不会是迦人族的后裔,否则早被梁松鹤给杀掉了。

那人似乎是感应到了姜宁他们的视线,回过头来温和一笑,并没有半点的敌意,反倒是有些欣喜和赞赏的神色,这让姜宁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季时语一人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还对那金衣男子点了点头。

对方也笑着点头致意。

叶萱道:“这是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季时语笑道:“有传言说,三大公子的其中之一会在将来继承神皇陛下的尊位,此人便是丽公子,也是三位公子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个。单就年龄而言,其实不必我们大多少,也就和关颖姐相仿,修行天赋可见一斑。”

陈清尧摇了摇鲤鱼扇,不解道:“以三大公子的势力而言,丽公子根本就不缺考核奖励的这么点资源,他冒着受伤折损的风险参赛,无非是为了十三国大比的名额,可他既然不缺资源,更不缺师傅,还参加十三国大比做什么呢?”

季时语笑道:“气运!他要的是气运!”

关颖点头道:“十三国大比的奖励很多,但是最重要也是最吸引人的,就是气运了。放眼整个大陆,也只有机杼阁有这般攫取气运的神诡手段了!”

陈清尧皱眉道:“他是王族,本就有紫色的气运加身,还要气运做…”

话没说完,陈清尧就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好大的野心!”

190章 火刀斩龙头

一寸山河鱼龙舞190章火刀斩龙头姜宁不躲不闪亦不防御,数十根针紫刺在他的身上,穿透外头的青色袍子之后便再无寸进。

素手指点姜宁,陈清平低低念道:“爆。”

不去管那爆掉的针紫是否扎到了姜宁,密密麻麻的灵刀飞出体内,正巧是七十二的地煞之数。

爆炸中央的姜宁微笑。

洛阳初见,平穷姑娘使出飞刀手段之后,他曾顺口说了一句‘你这飞刀如此多,不若摆一座刀阵,威力当比这般只以多取胜好些。’

陈清平当时横眉冷对,只说了句‘要你管’。

姜宁也就不再提。

不成想这姑娘到底还是听了进去。

刀阵名唤八九刀阵,锋旋刃转,移形换位,等到了姜宁跟前,八方位置各有九柄飞刀出现,每一柄,都瞄着他身上的一处大穴而去。

璀璨的四色星火燃烧,拖着长长焰尾,每一柄飞刀之间由这些焰火勾连成为一个刀笼,把姜宁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

姜宁轻轻一跺脚,碧绿色的小型光罩自头顶百会穴上方那一点流溢而下逐渐成型,七颗碧绿色的大星在他的头顶摆成了一个斗形。

这一招陈清平见识过,乃是《龙甲神章》中的一门攻守兼备的法术,唤作七斗穹。

既是参照天穹之上北斗七星所创法术,姜宁就灵机一动,选了星力来催发。

夏日已至,本是大日炎炎的刺眼天光,却有七道迷蒙的清爽星辉从天宇洒落,分别注入了那七颗碧绿色的大星之上。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融入星辉之后,每一颗都变得有如磨盘大小,在姜宁的操纵之下五星护身,开阳和摇光二星则是冲破刀阵,直逼陈清平的本体而去。

七十二柄飞刀拖着四彩焰尾,流星雨般急速坠落,五颗大星却是岿然不动!

陈清平不以为意,娇喝道:“落!”

七十二柄地煞灵刀之上的星火合而为一,一把足有七八十丈,比起整个擂台都不小多少的火焰大刀从天而降,如山塌岳坠!

姜宁眨了眨眼,平穷姑娘的招式走的多是速度和技巧的路子,如此霸道的攻击,他也是第一次领教。

与此同时,三百丈的异相虚土陡然出现,天空开始下起了货真价实的刀雨!

五颗大星组成的磨盘不堪重负轰然碎裂。

姜宁双手合十,以蚂蚁托天之势夹住了那柄势大力沉的火焰刀!

擂台的地面骤然下陷,姜宁的双腿嵌入了地面,一直没入到大腿根部才算停止!

至于那些异相刀雨,打在他的身上,火星四溅,不断的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只是这场面虽然瞧着壮观绚丽,却连姜宁身体最外层的黄色剑元护罩都无法突破。

陈清平脚踩针紫在空中不断的

折转腾挪,躲开了衔尾追至的开阳和摇光两颗大星,双手抱圆,轻声念道:“转!”

郁葱金焰发,潋滟虹光抽!

桃飘火焰焰,巨大的四色火刀极速旋转,星流焱霰!

姜宁赶忙松手,两条腿还陷在擂台的地面之下,身体若真随着这大刀旋转,他的双腿就要被凝成麻花。

在观战台视野看不到的地方,上百道剑元从姜宁的脚底迸发,直接将脚下的一大片土石尽数绞碎!

星火大刀化作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绚烂火钻,笔直朝着姜宁落下。

整个擂台之上火光掩映,倒叫那天上的日光在这里都失了颜色!

姜宁笑了笑,这段时间两人几乎一直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就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世界就是这样公平,很多近在咫尺的人和事情,若不肯真的用心去看,也就只有等到它自己赤裸裸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哦,原来是这个样子!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韩水边有心事,人前明艳无双,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躲在角落偷偷的掉眼泪。

若当时自己能够霸道些,她不肯说,就追问到她肯说为止,是不是今日就会有所不同?

优柔寡断,伤人害己,顾虑太多,以至于说话做事总是违背本心,大好时光,都消磨在了纠结之中,日子久了,剑锋都该锈鈍了。

犹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那死胖子对自己说,人生苦短,不若洒脱些。

姜宁的身体斜斜向后倒飞出去,不早不晚,正好闪过了那急速旋转的刀钻,双手掐诀,开阳和摇光两颗大星倒飞而回。陈清平一个梯纵拔空而起,躲过了背后的两颗大星。

只不过姜宁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两星能够伤到陈清平,他的目标,是那个星火巨刀!

火刀在陈清平的控制下继续逼迫着姜宁的走位,可是那刀身由竖到平的一个转折到底还是浪费了些时间,两颗大星皆从左侧撞到了刀尾,以至于火刀劈下来的方向发生了细微的偏移,毫厘之差,从姜宁的身侧划过,带起了一阵阵灼热的气流。

紧接着,又是一顿密集的针紫和灵刀刀雨补上了进攻的间隙,陈清平打定了主意,不给姜宁半点喘息的机会。

姜宁左右双手分别唤出了一道碧绿色的木叶龙卷,正是《龙甲神章》之中的叶舞术!

叶刃对刀刃,皆是绵绵密密无穷无尽的赖皮招式,纠缠了半晌也分不出个胜败高低来。

平穷姑娘趁势抓住那柄火焰巨刀,以开天辟地之势当头斩下!

姜宁伸出左脚朝着侧面的虚空一踏,正好踩在了突兀出现的琉璃花盏之上,整个人借势来到了侧面,而那星火大刀这是好巧不巧的站在了那冰花火盏之上。

寒冰一出

,星火巨刀的刀剑顿时被冻住,火焰消泯,巨刀变成了断刀!

陈清平不管不顾,星火不要钱一般的流入了巨刀刀身,刀尖很快就修复完。平穷姑娘左手持刀,右手手心星火飞窜,很快就又出现了一把类似于原先那对子母鸾凤刀的星火短刀。

一刀巨大有如山岳,另一刀却长不够尺半,场面诡异而不协调。

姜宁笑道:“错刀术?老先生教你的?”

“自学成才!”

说话的空档,又是一阵生虚刀雨落了下来,这一次,每一柄刀上头都沾染了四色星火,只是即便有星火加持,那些刀雨依旧无法突破姜宁的防御。

姜宁有样学样,小灰和从洗剑阁剑鸣山得到的那柄灵剑白竹各自出现在了左右手中,小灰的剑身在姜宁意念的控制下变大,再变大,而右手的白竹则是变小到尺余。

巨刀刀和巨剑相交,火花四霰,姜宁和陈清平的左手不约而同的换作倒持式,刀身和剑体交错划开,等到剑柄和刀柄同时露出,姜宁和陈清平之间,已是咫尺之遥!

鸾刀和白竹一瞬间就交锋了十七八次,姜宁张口吐出一道剑元,笔直电射向陈清平的眉心!

少女一个后仰,双脚离地,错开刀锋,一脚蹬踏在小灰的巨大剑身之上,借势拉开,悬停与高天之上。

陈清平一甩手,鸾刀子母纷飞,分别射向姜宁的头顶百会和他的右眼,而她自己则是双手握着巨刀的刀柄,大敕:“斩龙头!”

刀未落,整个擂台就已经被暴虐的刀气劈成了两半,所有的砖石都被这凝重刀压震的粉碎,不单单是姜宁他们这边,就连临近的二号和三号擂台的地面都开始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客卿席位上,距离神象只有一步之遥的梁松鹤欣然捋了捋花白的长须,得色溢于言表。

坐在幽澜身边的神后东方白下有意无意的朝他这边瞥了一眼,老头子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

东方白和幽澜一样,已经走到了神象境界的顶峰,也就只是因为修行法门的缘故,战斗力弱了修炼《玲珑经》的南宫雀一筹,论天资,她当年可比南宫雀还要略胜一筹,只有天纹九层的梁松鹤自然不敢造次。

姜宁的身体上流光一闪,擂台底下的看客都没有瞧见发生了什么,那子母鸾刀就被远远的弹开。

不同于平穷姑娘一反常态的大开大合,姜宁收起了白竹,小灰也恢复到了正常大小,笑道:“你要斩龙头,我就伸头给你斩!”

擂台之上,姜宁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微笑着,就那么定定的站在了那里,引颈待戮。

陈清平措手不及,赶忙收刀,星火顺着刀身急速回流,即便她的星极足有四颗之多,一时间错力之感还是让她难受的吐出了

一口鲜血。

星火焰刀终究还是在砍到姜宁脖子前的一霎那消散不见,陈清平的身体笔直从高天坠落,不偏不倚,跌在了姜宁的怀中。

反手将女孩搂在怀里,源源不断的木相真气不经许可就注入了陈清平的身体之中,那点不轻不重的伤势转眼间就好了大半。

这是她第二次被姜宁搂在怀里。

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很明显是早有预谋。

“你耍赖!”平穷姑娘又羞又恼,一口狠狠的咬在了姜宁的肩膀之上。

似乎是怕身上的那层剑元隔膜崩碎了这丫头的一口银牙,姜宁赶忙放开了所有的防御,任由陈清平肆意发泄。

看台底下不远处的陈清尧带头欢呼,整个九幽广场之上的看客都跟着拍手叫好!

“混蛋,你快,快松开!”陈清平有些慌乱,习惯性的一脚踩在姜宁的脚上,少年却没有松开手,而是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192章 舒朗公子丽

一寸山河鱼龙舞192章舒朗公子丽小天地中的灵果不少,光是树爷爷的梨子梨孙,在这一年多的光景里,就已经长成了一片初具规模的林子,那十几株降尘果,长势也非常不错,去年就已经结出了第一茬的果子,虽是初生,功效比起外界的降尘果却要强上不少,这就都是小天地对这些灵果的优待了。

之所以能长的这么快,一方面是小天地的功劳,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姜宁的大方了。

自从进入元丹,灵影九千丈之后,他的元液积累速度就远远超过了本人的需求,多出来的那些,姜宁留下了三分之一以备不时之需,三分之一丢给了正需要元液增长修为的虹双和褚倾城,剩下的那些,就都给这些灵果当了肥料。

而这些个灵果,论待遇还是灼华留下的那两株乌叶桃的待遇最好,留给灵果的那三分之一的元液,有一半都被姜宁偏心的喂给了这两株。

即便如此,它们的长势也依旧是所有灵果之中最慢的。

姜宁他们吃过梨子之后随便丢在地上的果核如今都比人高了,这两株被精心呵护的乌叶桃也就只是勉强长到了等人高的地步,姜宁就一直在想,灼华能够长到化形的地步,也不知道究竟在连霜他们的部落渡过了多少个年头。

平穷姑娘原先是打算在这里陪着姜宁疗伤的,可是进来之后,姜宁就发现自己被抛弃了。

褚倾城虽然长相普通,却是个心灵手巧的,白梨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七八盘子的各色吃食,兔子肉,月兽肉,各种灵果做成的蜜汁果盘,还有些从苏鹊的小菜圃里摘下来的蔬果做成的小菜。

这些活计,往日里都是木棉来做的,今日撂挑子是因为什么,自不必说。

平穷姑娘坐在石桌旁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半点也没有洛阳知府女儿该有的闺秀风范,尤其是那一盘子的蜜汁果子,有一大半都都是被陈清平消灭掉的。姜宁都有些怀疑,平穷姑娘鼻子下面那玩意儿究竟是樱桃小口还是血盆大嘴了。

虹双和褚倾城相视一笑,她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灵果的时候,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绷着一张脸的木棉见了都有些忍俊不禁。陈清平虽然是洛阳知府的女儿,但是灵果这东西,长这么大,她也就是沾母亲的光,每每过年的时候,能在洗剑阁的小姨家里蹭到一颗,旁的时候,是决计吃不上的。

小天地里的果子如今很多,褚倾城见她吃的欢实,就又给她摘了些,简单的清水洗过,又摆了满满的一果篮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四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早就把姜宁这么个病号忘在了九霄云外。

乌叶桃对于疗伤效果拔群,如今尚未结果,姜宁便坐在了那两株桃树的中间,真元出体,流入

地下,经过那两株桃树的根系上升道树体,再由树冠处离开,重新回到姜宁的体内,形成了两个古怪的外循环。

好在木相真元本就有催生植物的能力,否则这种异想天开的疗伤方式从一开始便无法实施。

伤势的复原速度比远比朱樘想像的要快,元液和灵果的补充,加上姜宁透过己身与两株乌叶桃产生共鸣,背后的那点伤一夜的时间就好了大半,只不过体内的脏器的修复是个精细活,委实急躁不得,姜宁也只能将一部分剑元重新转换成相对温和的紫金丹元,一点一点的慢慢修复。

等到第二日比赛开始的时候,他的实力已经恢复了六成之多。

陈清平和姜宁结伴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其余几人早已在登仙楼的外头等着了,见到二人之后一番无伤大雅的调笑,季时语这才道:“恢复的如何?”

姜宁笑道:“外伤和骨伤好的差不多了,内伤尚需四五日的时间,对敌之时,只消多用些真元和星力,少动用肉体,基本不会牵动伤势。”

朱樘笑道:“放心吧,这家伙的身体,就连同等级的妖兽也没几个比得上,就算是现在伤着,我们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用替他担心。”

三日下来,除了相对来说不擅长战斗的季时语败过一场,其余众人,包括只有元丹五层的朱樘,目前都是全胜的战绩,姜宁如今醒转,比起其他参赛者的严阵以待的紧张肃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气氛就显得格外的轻松愉悦。

等他们来到九幽广场上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姜宁的身上。

两天前,他被观战台上的神后一掌打的七窍流血,当场昏死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此人的选拔赛之行算是到此结束了,即便没有被一掌打死,想要恢复,也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可是这才三日不到,姜宁就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广场上,这让许多人在震惊之余,对他又多了几分忌惮。

众人联手打败向天的那日,见到姜宁出手的人也就不到四百,其中有三分之二都在镜海考核之中被淘汰掉了,对于他的手段耳闻者多,亲见者少。但是擂台赛的第一日,他和陈清平之间的战斗所有人都看见了,明眼人都知道姜宁根本没有用全力。

陈清平如今在第一组中也是顺风顺水,打败姜宁之后又不费吹灰之力连胜两场,其中一个是元丹巅峰自不必说,另一个修为足有星极二层,比起初入星极的陈清平还要高些,照样没能撑过十招。

自从认了梁松鹤这么个爷爷,陈清平的修为和战斗力短短数月就翻了许多倍,已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姜宁的实力可见一斑。

一组的擂台底下,有那么四五个人脸色难看,姜宁一来,原先有可能属于他们的名

额就飞走了一半,皆在心里默默期盼着姜宁的伤势好的慢一些,他们的机会也就能大些。

时辰一到,梁松鹤就宣布了比赛开始。

由于编号是一号,所以姜宁的比赛都被排在了每日的第一场,今日他的对手是一个叫做嫪崇的干瘦男子,修为星极二层,正是昨日败在陈清平手下的那位。

这人瘦的皮包骨,武器却是少见的玄铁重锤,姜宁开启青电瞳,立刻就发现了那人皮膜筋骨之中都布满了一种深黄色的奇异物质,显然是有某种炼体法门傍身。

那玄铁锤子瞧着虽然不是很大,实际上的重量已逾千斤,拿在嫪崇的手里却好像是握着一根木棍一样轻松。

嫪崇抱拳行礼之后也不废话,锤柄伸长,锤头瞬间变大,整个人笔直的冲向了姜宁所在的方位,他的想法很简单,外伤好愈,内伤却难,他不信那日七窍流血的伤势,姜宁真的能在两日一夜的时间里好利索。只要硬碰硬牵动他的内伤,自己的胜算就无限大了。

观战台上,神皇笑意不减,倒是东方白的美眸之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她那一掌的力道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本意是惩戒姜宁一番,让他四日之内都下不了床,接下来的五场比赛带伤去打,而且一场都不能输。

眼下再看,她才知道,自己对姜宁的身体强度,防御和恢复能力都有所低估,仅仅两日,他就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了。

这让东方白有些懊恼,心道早知如此,当时下手就该重些。

只不过神后毕竟是神后,自有一身傲气,既然已经惩戒过了,也就不会再出手第二次。

嫪崇的想法很好,若换了旁人,这硬碰硬的招数或许也就奏效了。

只是当他的锤子落在姜宁的七斗穹大星之上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护罩远没有那日看陈清平随意破去时那么的不堪一击。

一脸砸了十几锤,那七星护罩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姜宁掐诀,七星联结,化作一个大斗砸向嫪崇,那瘦子也不抵挡,当即就选择了认输。

若连破防都做不到,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得不说,这是个知进退的明智之选。若一意孤行死战到底,万一在姜宁的手上受了伤,那就亏大了。

轻松胜过一场,姜宁就在台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呆着。陈清平的编号是二,马上就轮到她出场了。

台上台下,两人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清平今日的对手不是旁人,真是王朝三公子之一的丽公子。

平穷姑娘瞧着眼前的男子,只觉说不出的好看。

丽公子的五官单单拿出来一个,都显得很平凡,是两三个人里就能找到一个差不多的那种,可是组合在一起,就有如朗月清风,明湖高崖,叫人见了心旷神怡。

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丽公子显得很平静,只是轻摇着手中的金色龙鱼扇,浅浅的笑道:“听说松鹤伯伯认了姑娘做孙女,欲传一身衣钵,前几日擂台之上又亲见姑娘得觅良人,真是叫在下羡慕的紧!”

陈清平笑道:“丽公子生的如此好看,喜欢你的姑娘怎么会少,何须羡慕别人?”

这时本已到了开打的时候,只因为台上站着的是丽公子,所以那裁判也由着他们继续说完。

“弱水三千,惟愿得一知心人而已。”丽公子笑了笑,伸手道:“姑娘请!”

193章 小卢与认输

一寸山河鱼龙舞193章小卢与认输陈清平也不客气,惯用的针紫起手,瞄准丽公子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而去。

丽公子早有准备,龙鲤扇子脱手而出,扇刃飞旋,绕着他的身体划过一个赏心悦目的轨迹,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针紫全断!

距离太远,尚未近身,即便引爆针紫也伤不到他分毫,陈清平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刀雨灵影浮现,直接涵盖了整个擂台,避无可避。

丽公子轻轻一跺脚,一片幽暗的虚幻世界就笼罩在了擂台之上,那些刀雨在下落的过程中好似被虫子啃咬一般变得坑坑洼洼,然后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腐蚀异相!”陈清平皱眉。

五行之中,火最克金,水相修者一般来说对于金相的陈清平并无克制作用。但是丽公子这种足以蚀金腐铁的水相修者,就要另当别论。

一瞬间,刀雨消失,擂台之上又下起了毒雨!

四色星火从体表冒出,毒雨尚未沾染到陈清平便被灼烧殆尽。

毒雨似乎对陈清平并没有半点影响,丽公子却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腐蚀异相收回去的打算,毒雨落地,刚刚修补好的擂台在毒雨的侵蚀之下一点一点的变低,陈清平一双鸾刀在手,左右交攻,丽公子一把龙鲤扇从容应对。

两人近身缠斗了十几招,没有分出高下,陈清平张口吐出一把飞刀,丽公子微微偏头躲过,左手一把抓住了陈清平的手腕。

金光从陈清平的手臂上浮现,一股霸道而且凝练的力量从陈清平的胳膊上传来,一下子就从丽公子的左手中挣脱,正是体内那已经积蓄了四分之三的金色血液的功劳。

丽公子轻咦一声,他的修为高了陈清平六层,对方竟能从他的手里挣脱却是之前没能想到的。

陈清平借机拉开,又一轮的生虚刀雨落下,这一次,刀雨之上带着星火,果不其然,那幽暗空间没能再次将之腐蚀掉。

丽公子的龙鱼扇子对着前方轻轻一挥,整个擂台之上的刀雨都被吹的七零八落。

陈清平皱眉道:“你到底是水相还是风相?”

丽公子眼神清澈,平静的道:“我既是水相又是风相!”

“双虚土!”陈清平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双虚土意味着两个灵影,两种不同的能力,这在大陆之上算不得绝无仅有,但也是相当稀少的存在了。

丽公子依旧浅淡的笑着,擂台之上刮起了狂风。

那幽暗空间与新出现的风暴空间刹那融合,狂风裹挟着毒雨在擂台之上形成了数道毒龙卷,便是那些蕴含着星火的刀雨依旧承受不住,被腐蚀成为灰烬。

七十二柄地煞飞刀鱼贯而出,化作刀笼,这一次不是为了罩住对手,而是罩住了陈清平自己。

丽公子站在原地,左手五

指虚空拨动,操控着五道毒龙卷从擂台上不同的方向一同压向陈清平。

刀阵苦苦抵挡,坚持了大约七八盏茶的时间终于还是抵受不住,剧烈的颤动起来,陈清平的防御开始变得岌岌可危。

星火巨刀在刀笼崩溃的前一瞬骤然成型,陈清平双手持刀,一记横扫千军从五个毒龙卷中段劈斩而过!

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勉力一刀竟是做了无用功!

一击不成,五个毒龙卷有如五条毒龙,直接压迫下来,封死了陈清平身周所有的空隙!

平穷姑娘并没有因此气馁,收回火刀,成千上万根针紫从身体里飞出来,在龙卷的拉扯下,不用陈清平控制,就自动被吸扯着往那些龙卷之中去。

不等那些针紫被吸进去,只到了五个龙卷的边缘,陈清平就念叨:“爆!”

数千根针紫同时爆炸,毒龙卷在剧烈的爆炸之中再难为继,四散飞溅,本就被腐蚀了一大片的擂台之上顿时变得坑坑洼洼。

陈清平大口喘气,虽然针紫体积小,消耗少,但一次性唤出如此之多也已经是她的极限,短时间内,同样的手段是休想再用了。

丽公子似乎看出了这点,轻轻一跺脚,又是五道毒雨龙卷迫向陈清平,而他自己则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

陈清平的手段其实不少,但是拿这毒龙卷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风和水这种流体,想要通过刀剑来破,不是不可能,只是消耗会很大,她的修为本就差了对方许多,若是强行突破,消耗加剧,就更没有资格和丽公子对抗了。

鸾刀平执于胸前,陈清平的身上开始有一股诡异的波动在酝酿,七十二柄灵器飞刀离体而出,稍稍变大,像一片片叶子一样,贴在了陈清平的身上,整个人就被覆盖上了一层刀甲!

平穷姑娘埋头,速度提到了最快,鸾刀开路,整个人直接冲进了那毒雨龙卷之中!

擂台之上一片哗然,姜宁却暗道了一声聪明!

似乎没有想到陈清平能够再一次突破自己的毒龙卷,丽公子眉头一挑,眸子中闪过一丝些惊喜,七十二柄灵刀护体,他还没有进入法域境界,现下的毒素尚且不能摧毁灵器,自然就奈何不了劈了刀甲的陈清平,这一招算是被眼前这姑娘用特殊的手段彻底破掉了。

先前的三场比试,所有人都输在了他的这一招下,如今招式被破,丽公子却显得十分开怀,笑道:“姑娘如此聪慧,难怪那姜宁兄弟愿意为了你受我姑妈一掌。”

陈清平哪里还有心思说笑,一脚踏在地上,星火巨刀瞬间出现,上来就是‘斩龙头!’

丽公子可不是姜宁,他若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绝对会被陈清平一刀劈成两半!

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认真的

神色,丽公子整个人都变成了灿金色,两只巨大的金色肉翅从背后长出,没有半点的虚幻之感,而是实打实的金色羽翼!

“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丽公子展翅,整个人陡然变得冷厉而张狂,无尽的金色羽毛从翅膀上脱落,剑雨一般射向陈清平,同时那一双灿金色的双手做合拢状,似乎要学姜宁那般徒手接住陈清平那斩龙一刀!

“小卢!”

星火一暗,刀势全无。

无尽的金色羽毛眼看就要把陈清平射程筛子,少女却恍若未觉,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道剑光有如莲华绽放,化作密不透风的剑网,将所有的灿金色羽毛都挡在了外面。

“这一场,我们认输!”

姜宁的声音从剑网里头传来。

194章 这人是怪物

一寸山河鱼龙舞194章这人是怪物一晃神的时间,姜宁已经带着陈清平回到了台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丽公子嘴角微微勾起,朝姜宁这边看了一眼,这才转身下了擂台。

看台之上,东方白神情不悦,天底下没有那个准丈母娘见了自家女婿如此无微不至的对待别家的姑娘,还能开心的起来。只不过姜宁出手救下陈清平情有可原,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替自己女儿打抱不平。

平穷姑娘被姜宁搂在怀里,心神这才幽幽回转。抬头瞥了眼笑意温醇的姜宁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

“私上擂台干预比赛,试炼者姜宁,扣除一个胜场。”观战台最高处,坐于龙首主位的神皇陛下说话的时候,面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

东方白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幽澜笑道:“这下满意了?”

“敢对不起我女儿,这最后一关当然不能让他轻松的过了。”

同是一号,刚刚比完一场的朱樘正好来到了这边,笑道:“好嘛,这一下,你后面的五场比赛是一场也输不得了。”

姜宁笑道:“无妨,输不得那就不输。”

那胖子嘿嘿一笑,脸上那两块闪烁着油光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也就是你,这话要换个人说,这话要换个人说,听着还真他娘狂妄。”

姜宁道:“你其实是想说欠揍是吧?”

朱樘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姜宁眼珠子一转,笑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高手行事都放浪形骸,狂狷不羁么?”

“为什么?”

姜宁道:“他们之所以表现的那么欠揍,是因为他们喜欢那种‘你明明很想揍我却打不过我’的快感!”

朱樘没好气的道:“你现在是真的很欠揍!”

躲在姜宁怀里默不作声的平穷姑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下来几日的比赛乏善可陈,除了季时语有那么几场赢得惊险之外,其余八人皆是一路横推,元丹五层的朱樘接连越级战胜了三名星极境界的高手,那只长相‘别致’的蠢狗天狗食月的功夫不知何时也被这胖子学了去,面对星极四层的高手竟大发神威拿下了胜利。

至此,九人之中,除了姜宁之外,皆已确定了出线名额,只等王朝的半年特训之后,动身前往西边的蜀国澜沧江参加十三国大比。

至于姜宁,灵果,元液,月兽的血肉,还有他专门在城中的丹药铺子里用十几葫芦元液换来的疗伤丹药,四日的时间,内伤尽愈。前面的四场也是波澜不惊的取胜,今日,他还有最后的一场对决。

对手,是已经取得八场胜利,提前出线的丽公子。

水相风相双虚土,疑似拥有着比卢又礼更强大迦楼罗血脉的丽公子,即便是在姜宁他们这

九人之中,能够一战的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修为已经达到星极八层的清瘦小姨关颖了。

“丽公子可是有迦楼罗血脉?”擂台之上,姜宁开门见山的问道。

相貌醉人的舒朗男子今日手中并未拿着那把金色龙鱼扇子,而是换成了一青一紫的一刀一剑。

看台之上的第二排,黑衣白衣两位公子比邻而坐。

白衣公子虽是男人,却诡异的生的有些媚态,长相比起丽公子竟还要好看几分,黑衣公子相对来说就正常些,属于那种大好男儿应有的阳刚气魄,长得虽不如丽公子和这白衣公子好看,瞧着却要比这二位公子舒服许多。

手肘碰了碰黑衣公子,身体微微倾斜,挨得近了些,那白衣笑道:“阿丽把朔风和暮雨都掏出来了,这是要动真格呀,难得,难得!”

黑衣男子皱眉,有些嫌弃的往边上坐了坐,所当然的道:“我看了第二轮的试炼,那个叫姜宁的小子,如果不认真对待,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即便认真对待,胜负也就是在五五之间。”

白衣公子挑了挑眉,深深看了一眼台上的姜宁,饶有兴致的道:“看来我这南疆一行,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嘛。”

黑衣男子理所当然的冷笑道:“吃屎都赶不上趟,你总是这样。”

白衣公子那张瞧着比女子还要明净柔嫩的脸上挂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吃屎这件事情,还是你比较积极些。”

黑衣公子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丽公子一边轻轻摇头,一边道:“那日,清清姑娘是把我当做旁人了吧?”

姜宁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身上的这一点金翅大鹏的血脉,与那迦楼罗也算是近亲了,清清姑娘认错了也是情有可原。”丽公子笑道。

姜宁笑了笑,作为三公子之一,丽公子能够知道他和陈清平的一些事情不足为奇。

双手持双剑,左白竹,右小灰。

这一战,直接决定了他能否去参加十三国的大比,姜宁没有半点留手的打算。

“比赛开始!”见二人不再说话,裁判吹响了竹哨。

绵密的毒雨第一时间就落了下来,滴在姜宁的身上,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挡,直接就顺着衣摆流到了地上。

同往常一样,丽公子的起手还是五个毒龙卷。

姜宁纹丝不动,五朵琉璃花盏从体内冒出,很快就被暴风分别扯进了五个毒龙卷之中,下一刻,擂台之上就多出了五个巨大的螺旋形冰雕。

许多人束手无策的毒龙卷到了姜宁这里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就轻松破掉,如此实力,显然已经超脱了元丹六层的范畴。

近乎实质化的金色巨翼出现在丽公子的背后,整个人的身形直接出现在了姜宁的头顶,

刀与剑,剑与剑立时相交,姜宁抬脚一踹,正好与一脚踏下的丽公子对上,姜宁稍稍退了半步,丽公子的身形却倒冲而起,远远的向后飞去,若不是背后那双翅膀急速的拍打,稳住了颓势,此刻只怕已经掉到擂台外面去了。

观战台上,擂台之下,所有看客一片哗然!

金翅大鹏虽不以力量著称,但在妖兽之中,这一族的力量也是能排到前十的,拥有金翅大鹏血脉,修为又高了姜宁十一级的丽公子,居然在力量上遭到了对方的碾压!

“这个人,是怪物吗?”

若是换了往常,姜宁会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等丽公子飞回来,两人再战。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几乎在丽公子飞出去的一瞬间,小灰和白竹就开始分化,等到丽公子稳住身形,擂台之上已经出现了整整二百四十柄光剑。

剑元彻底变成黄色之后,一把剑在姜宁的手中已经可以分化出一百二十道光剑,如今擂台之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光剑,而且这些光剑还都在自发的四处游移,除了姜宁站着的地方之外,再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姜宁闭上眼睛,双手同时掐诀,两百四十道光剑明明不是实质,却诡异的有清越的剑吟从颤动不已的剑身之上传来,两股剑流分别收拢汇聚,有强大而刺人的威势从擂台之上向四方传递。

中书令王朗见多识广,此时的神情也是最为震撼,老头子瞪大了眼睛,花白的须发一颤一颤,指着一号擂台的方向失声道:“两极劫龙剑阵,究竟是什么时候?”

黄裳摇了摇头,他的修为尚不及王朗,年岁尚浅,见识比起这活了两万多载的老家伙也差的远,这剑阵的名头他尚且没有听过,更不用说发现姜宁的布阵时机。

居中的神皇幽澜眸子中闪过一丝清光,“从战斗开始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在布阵了。”

王朗了然道:“原来这小子已经摸到先天阵道的门槛了,他会的东西还真多!”

至于那些所学驳杂而难以精通的话,王朗半个字都没有提。这话是针对那些天赋一般的普通人要懂得取舍,明白专精的重要性,但是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从来都只有想不想学,而没有能不能精通的问题。

一灰一白两条剑流在脚下大阵的光影之中各自凝聚成了一条形貌狰狞恐怖的剑龙,穿云而上,两道嘹亮的龙吟对准了刚刚在半空站稳的丽公子,空气被压缩到了极点,丽公子发现,自己身周的空气突然变得十分粘稠,紧接着就有两道无形的高压气弹从头顶砸了下来,那速度之快已容不得他再左右闪躲!

刀剑于胸前交叉,蓝光和紫光浓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一上来就被压制在绝对的下风,这是丽公子始料未及的

,一贯平和的心境此时也出现了阵阵涟漪。

“南天十字星!”

蓝紫相间的十字剑气斜斜斩出,两发气弹被斩破了一发半,另外的半发还是砸在了丽公子的双剑之上,整个人尚没能回到擂台上空就再一次被远远的砸了出去。

看台之上,白衣公子笑意盎然,笑道:“这就是你说的五五开?”

黑衣公子面无表情的道:“如果那日在月之国姜宁用出了全力的话,我只能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实力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白衣公子道:“多长?”

黑衣男子道:“翻倍,甚至更多!”

195章 选拔赛结束

一寸山河鱼龙舞195章选拔赛结束双臂被那半发气弹砸的颤抖不已,身体之上,五色星火猛地亮了起来,巨大的金色神鸟虚影出现在背后,丽公子一下子就稳住了身形。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一直被人压着打,丽公子的胸膛里也积攒了一腔怒火,双剑在身周画圆,狂暴的毒素龙卷将他整个人,包括背后的那一对金色巨翼完全包裹,龙卷之上,五色星火熊熊燃烧,风助火势,烈焰喷薄,只听那金翅大鹏鸟的虚影厉鸣一声,两道粗壮的龙卷在背后推动,丽公子整个人冲天而起,一双燃烧着星火的金色巨翼化作流光利刃,笔直的斩向那灰色剑龙的脖颈!

“陨翼翔天击!”

姜宁摊开右手,整个整整一百二十道光剑鱼群一般瞬间分散,等那金鹏翼斩扑空之后又马上汇聚成剑龙的模样。左手朝上一挥,白色剑龙衔尾追至,龙头笔直撞向丽公子的后背!

丽公子在即将被龙头撞到的一瞬间转身,双剑交错挡于胸前,那白色剑龙却又一次极速分合,从他的身周穿了过去。

两次使错力量让丽公子难受的想要吐血,双翼拍打,急忙稳住下坠的势头,正在此时,灰白双龙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夹击过来,丽公子已经分不出哪一条剑龙是真的撞来,哪一条是在使诈了。

到底是宗族之中的卓绝人物,姜宁有心的戏弄为的是扰乱丽公子的心境,不想却起到了反效果,绝境之中,丽公子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一刀一剑一上一下,狂暴的罡风裹挟着毒雨越变越大,将丽公子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丽公子知道,自己这毒龙卷不但可以隔绝视线,还能够隔绝灵影的探查,只要姜宁找不到他在龙卷中的真正位置,那两条灰白剑龙就无法准确的命中自己。

姜宁不为所动,两条剑龙一上一下,不管不顾的钻入了那龙卷之中。

正当台下之人都为丽公子的机智而赞叹不已的时候,巨大的毒雨龙卷应声破碎,两只龙头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撞在了丽公子的身上,金色的羽毛破碎翻飞,丽公子哇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神色委顿。

当他的眼角余光瞥到姜宁眸子中的那一抹蓝紫色的电光之后,这才知道,原来姜宁还掌握了一门品质不低的瞳术。

丽公子无奈一笑,这回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了。

一颗灿金色的圆润宝石从丽公子的额头浮现,宝石之上神华流转,丽公子身上的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连带着他的一双眸子都变成了灿金色。

坐在神皇边上的东方白嫣然一笑,“阿丽这是要动真格了!”

幽澜笑道:“你这侄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拿捏分寸,总想着对付什么人,就用多少力气,一分不肯用多,一分不肯用少

,可是他不知道,不是所有人的实力他都能够分毫不差的看清楚的。就像姜宁这样的,即便你今日看清楚了,也许到了明日,你看到的这些东西就又做不得数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现在,他才是那只兔子。”

那圆润宝石紧贴着丽公子的眉心,原先那朗月清风的气度顿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桀骜不驯的狷狂意味。

蓝刀紫剑收回体内,丽公子的双手之上灿金色的神华流溢,直接就变成了一对硕大的钢爪。

双爪一前一后按住一灰一白两条剑龙的脑袋,无论姜宁如何催动阵法,两条剑龙都被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

丽公子一张口,两条剑龙竟生生被他吞入了腹中,姜宁这边再也没有半点感应。

“知道吗?”丽公子邪魅一笑:“我们金翅大鹏,吃的就是龙!”

姜宁皱眉,此时与他说话之人好像是丽公子,却又好像是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莫非他和那飘雪山庄的李扶摇一般,竟是一体双魂不成?

丽公子再次张口,两条剑龙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片刻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沾满毒素的深紫色。

龙吟呼啸,不再听从姜宁的调动,而是笔直的朝他撞来!

好一招其人之道以还齐身!

“你会吃龙吐龙,我也会放龙卷!”

姜宁左手右手皆是银河,两道浩然巨大的剑气龙卷骤然出现,直接将那两条毒龙刮鳞剔骨完全拆解!不等那丽公子的两道爪影落下,姜宁一剑凤去移形换影提前躲开,借助这阙京城下聚灵阵的地利,两柄巨大的元液大剑快速成型,整个人斜斜俯冲而下,心中默念一声“折枝!”

双爪与那折枝双剑毫无花俏的碰撞在了一起,姜宁大喝一声“崩!”

两股庞大的灵力瞬间爆发,异化后的丽公子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整个人都被重重的砸到了擂台之下!

姜宁得理不饶人,张口一连吐出七朵琉璃花盏,被丽公子的身体砸出来的坑洞先是冰洁,之后炽烈的火焰拔地而起,整个擂台上的岩石砖块直接被烧成了暗红色流体淌了下来!

乳黄色的剑元凝于双剑的剑尖,姜宁立于高天之上,眸子中电光一闪,嘴里念念有词道:“连珠!”

转瞬间又是二百四十道剑光生成,瞄准了那地底的丽公子衔尾电射而下!

整个擂台顿时被凌厉剑气扫得四分五裂,地面直接裂开了一个两三丈宽的大口子!

一个球形的金色光膜缓缓从地底升起,光膜之上虽然充满了裂纹,到底没有破碎,丽公子大口喘着粗气站到了地面上裂痕的另一边,显然接下姜宁这一连串的攻击也没那么容易。

金色双爪重新变回双手的模样并拢于胸前,暗金色的能量

圆球出现在了一双手掌之外,无声无息,没有半点气势,姜宁却突兀的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宙流湮光炮!”丽公子的双手轻轻向外一推,那金色圆球陡然消失不见,只有一道差不多粗细的黑色轨迹出现在了姜宁和丽公子之间,不单单是空气,就连光线都被湮灭掉了,所过之处,一切存在都化为了虚无!

有一道剑光,穿过了那金色的能量球,平平稳稳的架在了丽公子的脖子上!

“那是什么剑?”擂台之下,人们交头接耳的问道。

没有人知道答案。

196章 东方白之召

一寸山河鱼龙舞196章东方白之召东方白今日难得没有穿宫装,换了身通体藏青色的揽雀门道袍,粉黛不施,髫髻不理,一头流水长发披肩直落,宛如疏梅淡月,碧沼青莲。大有一副不尚铅华,不落空寂的静和之美。

“小宛。”东方白轻唤。

穿着浅绿色襦裙的侍女踩着宫中特有的小碎步低头走上前来,作为贴身婢女,每日服侍娘娘起居,也少能见到娘娘这样的打扮,不由得微微抬头,偷偷瞄了一眼。

比起平日里的端庄威严,她倒是更喜欢此时的娘娘一些,只是这些话,小宛也就只是在心底偷偷想想,是断不敢同旁人讲的。

“娘娘。”小宛低声应。

“叫他进来吧。”

“是。”

穿过鹅卵石小道,走进来的时候,姜宁也楞了一下,若不是眼前那人身上似有若无的庞大压力,他几乎就要把堂堂南唐王朝的神后娘娘当成了自己的鹊儿。

“娘娘。”姜宁没有下跪,而是执了个江湖中人的晚辈礼,东方白既没有穿后服,显然是不想以神后的身份见他,姜宁也就没有太过见外,虽然之前挨了东方白一掌,他的心底却是半点没有芥蒂,反而因此觉得好受了些。

“本该早些召你来的。”东方白道。

“选拔赛前或者之中见我,多半都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影响陛下和娘娘在天下人心中的公允,我明白。”姜宁道。

东方白摇了摇头,青丝随风摆,神色有些复杂的道:“我们是否公允,何人敢评断?退一步,便是有人不满又能奈我何?只不过你和我南唐,和揽雀门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一个鹊儿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姜宁皱眉。

……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乃是南唐人士,被一个年迈老仆养到六岁,余者一概不知。事实上长大以后,姜宁并没有小时候那般渴望找到父母了。

求而不得,不求自来。

“姜辰,司伯音。”姜宁喃喃道。

他第一次知道父母的名讳,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事到如今,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也没有半点的怨念,有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这两个名字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遥远,又似乎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你父母说到底皆是因为我南唐和揽雀门而死,若非老门主当年冷眼旁观,若非我们的军队驰援不及…鹊儿如今入了揽雀门,你的外公,司伯雄如今在门中失势,说到底,你和我揽雀门之间是有血仇在的…”东方白自嘲的笑了笑,道:“这段时间,我和陛下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你,毕竟那吊坠如今不在你的身上,慢说司伯雄如今正在幽闭之中,便是他见了你,也未必认得出来。只要我们不说,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只是,”幽澜的身影由虚转实,“姜辰与我情同手足,与我南唐更有大恩,你与鹊儿之间本就有婚约在身,如今各自流落在外,竟还能相识相知,天意也好,巧合也罢,总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感情,我不想这中间有半点的虚假和欺瞒,若是日后你们注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分开,倒不如现在分开来的好些,所以,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决定把真相告知于你,找揽雀门,找我南唐报仇也好,继续参加十三国大比,接回鹊儿也罢,都由你自己决定。”

“若那先门主尚在,便是拼了这条命,姜宁也要为故去的父母,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姜宁笑道:“至于十三国大比,姜宁一定会带着魁首之名和鹊儿一道回来!”

幽澜笑了笑:“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选拔赛结束,距离下半年王朝的特训尚有一个半月多的时间。

特训并非强制,愿者留,不愿则走。

只不过这半年多的时间实在算不得有多长,便是不参加特训,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顶多就是找个无名山谷躲起来闭门造车,效果还不一定能保证比王朝精心准备的特训好,所以,通过所有考核的五十个人,但凡没有什么要紧事的,基本都留了下来。

说起来,这所有的五十人中,最终决定不参加特训的只有三人,就都在姜宁他们这九人队伍之中。

第一个是陈清平,平穷姑娘有新认的爷爷梁松鹤老头子手把手调教,效果自然不是王朝这个针对五十人的特训可比。

这第二个嘛,却是季时语,考核一结束,他就同姜宁他们告了别,带着楚胭脂离开了阙京城,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至于这第三个人,却是姜宁自己。

出生于青玄,本就有天纹九层的师傅佟植教导过数年,那个胖子虽然一天到晚除了做菜就是吃菜,但是论起教徒弟的本事,整个青玄他说第二,那第一的位置就只能空悬着,便是陈清平那个便宜爷爷梁松鹤也差之甚远,姜宁此时就更看不上那王朝的特训了。

他的技巧和感悟都不缺,缺的不过是境界罢了。

那日既然已同幽澜和东方白把话说开,姜宁也就没有太过见外,直接将《春秋繁露》中记载的四时符和五行五脏符修炼分需要的三千多种和五千多种总计大约九千种药材的名字尽数报给了自己那个当皇帝的准岳父,王朝地域广袤,财大气粗,势力强大,收集起这些东西的效率,就远不是他一个人慢慢搞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可是当幽澜和东方白看到那么一长串的药材清单之后也有些头大,这浑小子真的是需要药材来修炼么?莫不是想改行做药材生意?

好在药材种类虽多,大部分却都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好些甚至连灵药都算不上,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只是因为姜宁要的种类实在是多了些,皇宫的仓库中,又少有这类不值钱的药材,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凑齐。

不过隔天的时候,还是有人送来了六千多种药材,刘光宗的院子里摆摞堆叠了数千个大大小小金石木玉材质各不相同的盒子,看得那对父子眼花缭乱,艳羡不已。

姜宁灵影一放,院子中药材尽入眼底,春时符,秋时符,水行,土行还有火行符的药材皆已全备,心下不得不感叹神皇陛下就是神皇陛下,上头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小天地,湖泊旁的空地上布满了沟槽纹路,数之不尽的元液在其中流转,由高处往下俯瞰,正是一个规规整整的八卦方位图。

沟槽之中的流淌着的元液之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株药材或者一块矿石摆放于其中。

林子中所有的野兽和月兽都被木棉和虹双她们提前赶走,姜宁摆好了最后一块矿石,盘膝坐于那八卦方位图的正中央。

“大小,时间,方位,药材的陈设,一切都是严格按照《繁露》中的要求,细致入微,分毫不错。”木棉道,“可以开始了!”

姜宁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嘴唇瓮动,单手掐诀,阵法所在的这一小块空地光线一暗,顿时风起云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元液流淌,所有的沟槽纹路同一时间亮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注入到那些药材和矿石之中,汲取了足量的元液之后就逐渐变得光莹润泽起来,紧接着,有九色光点从那些矿石和药材之中缓缓飞起,萤火虫一般飘荡在昏暗的阵法之中,片刻,等那些光点尽数飞出,沟槽之中的药材枯萎,矿石也尽数碎裂!

197章 南下取赤菀

一寸山河鱼龙舞197章南下取赤菀荧光点点,宛如浩瀚星空。

姜宁的左臂之上出现了一股微弱的吸力,整个阵法之中的光点有条不紊的落在了姜宁的手上,小臂上,肩膀上。

一日的光景,姜宁的左臂之上每一寸皮肤都融入了那些神秘的九色光点。

整条胳膊像是被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火炭,灼烧感和痛感经由手臂传到了全身,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姜宁不为所动,依旧闭眼,掐诀,操控阵法维持运转。

胳膊似乎是被烤焦了,姜宁隐约之间都能闻到一股奇异的肉香,疼痛到近乎麻木,此时他的整条右臂早已失去了知觉,痛苦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姜宁睁开眼,左臂却分明安然无恙。

只是隔着那层九色光膜,姜宁依旧能够看到皮肤之下几乎被烧成焦炭的筋肉骨膜,就连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金色血液,也照样被那些光点灼烧殆尽,片甲不留!

姜宁铁了心,即便这条手臂完全坏死,也定要将这春时符的修炼进行到底,便是失败了,大不了去找已经踏入星极不少时日的陈清平帮着修复。

一日又过,等到姜宁都觉得这《春秋繁露》有些不靠谱的时候,包裹着他左臂的那些九色光点开始如雨零落,这些光雨,每落下一滴,就有一片筋肉骨血如雨后春笋一般焕发出新的生机。

等到姜宁的整条左臂在那些光点的帮助之下恢复如初,又是一日的时间过去。

收回印诀,姜宁站起身来,试着挥了挥手,这条新生的手臂,除了皮肤显得有些光滑稚嫩之外,旁的地方似乎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很快就有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从整条手臂传传递到了全身。

青电瞳开启,姜宁在自己的左臂之上,看到了大大小小八百多个色彩各异的微小旋涡,那些个旋涡自发旋转,天宇之上,八百多道星辰之光直落而下,分别注入到了对应色彩的旋涡之中。

姜宁深深吸了口气。

原先他全身的精血已经化为了金色,姜宁觉得这便是那凝血境的真境了,可是此时经脉之中的金色血液每每经过左臂,金色都会微弱地淡化一分,取而代之的,血液之中则是多出了一丝半透明的红色。

那些新生的血液在左臂之中的时候姜宁尚且无感,可等那些精血重新流回到身体其他部位的时候,姜宁明显的感觉到,他那一身本以为境界不升便无法再增强一丝的肉体力量竟自发的就增加了一丝。

这一丝力道瞧着不值一提,可这些力量毕竟是凭空得来的,姜宁并不需要主动修炼,试想一下,几个呼吸的时间,力量就能平白增加一丝,七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哪怕他不再修炼,增加的肉体力量也是相当的可观。

更让他惊喜的,是骨骼!

整条左臂上的骨骼,都变成了莹润的半透明白色,白色之中又似乎隐藏着一片深邃的星海,似有若无的缓缓旋转。

骨骼的强度似乎也没有变化,但是天宇之上的八百道星光,周遭的灵气,体内的精气,随着那深邃星海的自发旋转,都在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整条左臂上的骨骼只会越变越强,而且只要他想,此时的左臂立时就能爆发出右臂三倍以上的的力量,日后,这种倍数还会变得更高!

阵法散去,姜宁的手心之中有一个九色光符一闪而逝,正是那春时符的符印了。

“娘的,”姜宁自言自语道:“改行去做体修得了!”

姜宁找木棉试了试,他左臂此时的巅峰力量,已经足以与法域境的体修媲美,寻常的法域境,便是到了法域巅峰,也不一定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肉体力量。

“只要在七个月之内集齐四时和五行符,便是修为毫无寸进,十三国大比之时,也足以与法域境的高手一较高下。”姜宁笑得很开心,他知道,关于着手修炼《春秋繁露》中部分法门的这个决定,自己是做对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四时五行符除了心脏火行符的药材尚缺一味,其余四时四行皆已功成,灵气修为增长的慢了些,只到了元丹八层,反倒是星力的修为,因为体内多出了数千个九色旋涡的缘故,虽则一样没怎么好好修炼,却一口气窜到了四阶巅峰,姜宁估摸着,便是不主动修炼,过个十天半月的,也就自然而然踏入五阶了,这让他十三国夺冠的底气又足了不少。

只是这五行相生,只有形成一个稳定的轮回,他的内腑才能彻底完成质变,而心脏作为最关键的一环,却偏偏差了那么一味名叫赤菀的灵根。

偏生赤菀这东西罕见不说,还只在南疆深处的某些地方生长,便是在千苗寨子之中,都是极为罕见之物。

一来这东西本身有剧毒,采摘太过危险,二来赤菀除了拿来制毒之外用处不多,世间剧毒之物千万,根本没必要专程跑一趟南疆深处危险至极的密林毒沼,对北人心怀敌意的千苗和信仰神明的南疆部落之人且不必说,单是那密林之中的无尽毒物和妖兽就已经足够致命。

千苗和北人偶尔得到的那些赤菀,不过是一些因为其他各种各样原因到南疆深处去的冒险队伍和高手们顺带摘回来的,也不见得有多么重视,大多都是顺手做成了杀人的毒药,存留下来的实在稀少。

时间尚有四个月,阙京城本就在王朝中南部,距离南方的千苗虽然不怎么近,说起来,其实也算不得太远,尤其是对于星力即将到达五阶的姜宁来说,一路从阙京赶到南疆深处,中途若不逗留,顶多也就花费个两旬时日,来回也就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寻找,姜宁觉得,只要那南疆深处确有赤菀,只要他姜宁没有死在半路,四个月的时间,这件事情,怎么着都能做成。

一大早起来,去了趟东城梁松鹤的住处,与平穷姑娘调笑一番,道了别,就在少女充满怒气和不舍的注视下走了南城门,在阙京城外御兽门的驻点花了足足二十个黄皮葫芦的元液,租了一只速度比上一次那狮鹫快了数倍的星耀,直往南下。

星耀其实是踏空骏的一种,只不过普通的踏空骏头上没有那时时播撒着星辉的独角,无论是踏空一步的距离,还是双肋灵翼的翼展,星耀都不是普通的踏空骏可以媲美的。

大陆之上,无论是南疆密林,还是幽夜大森林中,其实都有数量不少的踏空骏族群,由于族群总数多愈百万,所以,便是在踏空骏中都极为稀有的星耀,其实也是有那么几千匹的。

只不过这灵马性子烈,莫说是星耀,便是踏空骏,没两把刷子的御兽宗门都驯服不了几匹,在这东庭域之上,除了御兽门之外,再无人能够将星耀驯服到当下这般温顺。

姜宁有些好奇的摸了摸星耀那好看的独角,那角同他此时的内脏骨骼一般,似有万千星辰在其中流转,玄奥而神奇,美不胜收。

只不过他到底不是苏鹊,没有鹊儿那般的招灵兽喜欢,似乎是不满姜宁动它的角,那只星耀微微甩了甩头,荡开了姜宁的手,粗声粗气的打了个响鼻。

“嘿!还挺有脾气!”

姜宁翻身上马,星耀的双肋浮现出一对巨大的灵异,马蹄哒哒,踩着虚空,直接就来到了云层之上,紧接着双翼一展,一人一马拖着长长的云尾,往南疆去!

198章 双箭截星耀

一寸山河鱼龙舞198章双箭截星耀踏虚凌尘,四昼三夜,直达王朝南部春城与千苗大族盘那亚寨交界的云梦水泽。

春城一过,天地间水汽弥漫,正值初夏,气候就变得湿热难忍,蛇虫鼠蚁的比起北边不知多了多少。

水泽作为千苗和王朝的交界,春城往南的地方并无片甲,其实是个三不管的所在。历来被山匪水匪之类的大小匪类占据。

不成方圆,自然也没有规矩,在这里,拳头就是地位,力量就是身份。

水泽广阔,上有千岛,被各方势力占据,情况错综复杂,其中最大的岛屿被冠以桃花之名,主人据说是个艳冠群芳的女子,只是这岛主其人,耳闻者多,见者却少,半年多来,水泽之内的各方豪强,甚至于千苗和王朝南部几城的大势力,多有登徒纨绔或者心怀鬼胎的人欲求一见,九成九的人都未能得偿所愿。

还有一成的人,死了。

这座桃花岛,一年多前,本是叫做四方岛,得名于雄踞岛上的四股势力--风尘阁,酒铺,莲花山庄还有暗罗帮。

四方势力分居东南西北,谁也无法脱颖而出,只得将这弹丸之地等分,各自占据一方。

只是一年前,那神秘女子初登岛,就有莲花庄的嫡系子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一亲芳泽,直接就被打断了三条腿,死狗一般的丢在了庄子外头。

作为地头蛇的莲花山庄被人在自家地盘打了脸,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纠集了一众几十号元丹高手,由一个星极二层的族中长老带头,气势汹汹的就跑到了那东北边风尘阁的地盘上找那女子算账。结果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风尘阁的那位一袖子给抽了回去,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容易等那女子从风尘阁出来,人家马上又去了东南边的酒铺,酒铺的那位脾气比起风尘阁的主人可就差多了,莲花庄的人只敢在外头悄悄等着,屁也不敢放一个,若让那主儿知道他们在他的地盘闹事,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两说,一个不好,要被那家伙丢到缸里泡酒!

莲花庄的人只好忍气吞声,接着再等。

终于等那女子醉醺醺从酒铺的地界出来,来到了西南边他们自家的地盘,却不想,那长老在人家手上连十五招都走不过。

打了一个出来俩,打了两个出来仨,本就是那些习惯了以多欺少的宗族最喜欢干的事,却没想到,最后连带家主在内的三位星极高手还有不下三十个元丹高手一同围攻,竟还是惨败在了那女子的手中。

后来,这岛就改名叫了桃花岛,那女子就成了这云梦泽中最大岛屿的主人。

不服的人当然有,有着南边千苗背景的暗罗帮就不服,只是那风尘阁和酒铺的主人不知为何齐齐站在了那女子身边,甘心扶持,暗罗帮和莲花山庄以二敌三,终究处在不利地位,也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捏着鼻子认栽。

这个由四方岛新改名为桃花岛的云梦泽第一大岛屿,就是姜宁骑着星耀的最后一站,岛上风尘阁的地界,被财大气粗的御兽门买下了一块不小的地皮,当做进入千苗最后的一处泊点。

千苗和南疆之人对于北人并不友好,对于御兽门这种专做灵兽生意的宗门就更是深恶痛绝,千苗之内非是没有御兽门的泊点,只不过到了那边,御兽门的灵兽就会承受巨大的风险,补给和生存比起北边来说都困难不少,所以相应的,同样的距离,租赁一只星耀的价格就要高出了五倍不止,姜宁虽然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一时间也没那个功夫去专门凝练出那么多的元液来。

有那么长的时间,他自己飞都飞到了。

进入云梦水泽之后,一路走来经过了上百个岛屿,大大小小的劫匪也遇到了十几波,只不过干这行的都是有眼力见儿的人物,星耀这等珍贵的灵马,等闲人是断然骑乘不起的,他们这些元丹境生虚境的水匪,别说是拦下路索要买路财了,就连那星耀的速度都追不上,便是真的追上了,都不用姜宁出手,单是那匹神骏的星耀,就能轻松料理了他们。

所以根本就没人敢动手,只是远远的目送姜宁和星耀这一人一马踏空而去。

没人出手,姜宁也懒得和那些人计较,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不惹到他,他才懒得理会。

比起旁的御兽宗门,御兽门之所以敢于放任自家豢养的灵兽直接载着租客离去,而不必专设一个御兽之人操纵灵兽,并且防止有人心怀不轨直接带着灵兽跑路,传言是因为他们心法的特殊性,至于如何个特殊法,姜宁不知,只是数千年来,甚少听到御兽门有灵兽走失的消息传来。一旦走失,多半那灵兽都是死了。

所以,即便有人拦路,对这星耀多半也提不起兴趣,只能在姜宁的身上打打秋风,万一一不小心伤到了星耀,那就是惹了御兽门,怎么算都有些得不偿失。

只是这天下间,很多事情的得失都不是可以那么轻松界定的。

星耀一路踏水前行,在距离那桃花岛只有不到百里路程的时候,姜宁还是被人盯上了。

数十道光箭从前后两个方向射出,没有瞄准姜宁,那些杀机,都是冲着他坐下的星耀去的!

不需要姜宁示警,星耀两肋的双翼拍打,载着姜宁高高飞起,躲过了箭矢,姜宁灵影一开,前后十里开外的地方,各有一人手持着水蓝色的弓箭类灵器,挽弓如月,再一次对准了那灵马。

姜宁挑了挑眉,显然这俩人对他的死活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是他屁股底下的那只星耀罢了。

“御兽门的对头?”姜宁自语,小灰分化出上百道剑光,把那些光箭尽数斩断,星耀见到背上那家伙出手相助,当即嘶鸣一声,踏空而下,笔直的俯冲向前方的那个射冷箭的杀手!

姜宁没好气的笑道:“摸摸你的独角都不乐意,这会儿占起我的便宜来倒是不客气!”

199章 素雪画风尘

一寸山河鱼龙舞199章素雪画风尘不管是射人,还是射马,总之都是找他姜宁的麻烦。

既然是麻烦,那就不用客气,一剑挑了便是。

区区两个星极三层,若是单单对付星耀,确实绰绰有余,但加上星耀背上的姜宁,那这个绰绰有余就要反过来说了。

两个放冷箭的之所以出手,实在是因为姜宁那元丹八层的修为太有迷惑性,一般的星极高手见了,自然都不会放在眼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就被姜宁打的跟死狗一样,直接丢入了湖里,没有个一两月光景,是不用再想出来搞事情了,至于那两张水蓝色的灵器大弓则是被姜宁顺了过来,充作了那两人的卖命钱。

黄色剑元一出,很快就清空了那两张大弓之内的灵气印记,烙上了姜宁自己的。

之所以不杀那两个人,是因为他们硬气,宁死都不肯透露出主家是谁,倒让姜宁高看了几分。

再者,那都是御兽门的对头,说起来,也不干他什么事。

只是姜宁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记下了那两人手腕之上暗蓝色的莲花标志。

星耀载着姜宁踏空登岛,岛上之人见怪不怪。

从北境南下云梦泽桃花岛,除了自己御剑御空,就只有御兽门这一条路可走,人类的体力,精力还有耐力到底不能和灵兽妖兽媲美,所以这南下北上的遥远路途,只要是有些个积蓄的,大半都会选择搭乘御兽门的灵兽,速度又快,又省心省力。

御兽门在这云梦泽中也有七八个泊点,最深最南边的,就是姜宁如今所在的桃花岛。

这几个月来,御兽门在云梦水泽的七八个泊点,皆有灵兽死亡,不但如此,有那么几次,就连搭乘灵兽的旅者也一并给人杀了,这让驻扎在桃花岛上的几个星极长老有些焦头烂额。

发往宗门的求援消息一早就传递了出去,只是十三国大比在即,御兽宗内的名额选拔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情,只是死了几头灵兽,又没有死人,宗门那边随意派了几个星极境高手过来便算了事,可是灵兽越死越多,御兽门的人,却没有一次能够抓到那对他们下黑手的势力。

踏空载着姜宁飞入了一处院落,与这里的御兽门人完成了交接,姜宁就准备找个酒楼客栈之类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

只是不待他离开,就有个青衣中年男子叫住了他。

“阁下还请留步!”

姜宁转身朝那人看去,星极九层的高手,那一身的衣着姜宁也见过,乃是御兽门外山长老的服饰。

“何事?”姜宁道。

那人快步走上前来,陈恳的道:“实不相瞒,进来我御兽门在云梦水泽的泊点附近已经死掉了数十只珍贵的灵兽,许多搭乘灵兽的客人也曾遭到袭杀,这位朋友既已安然抵达,中途可有什么发现?”

姜宁一抬手,那两人手腕处的深蓝色莲花印记就出现在了他的的手心之上。

“袭击我的那两人用的是这种弓箭,”姜宁取出了一把灵器大弓,道:“被我料理掉的那两人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个这样的印记。”

“莲花山庄!”那人皱了皱眉,从怀里摸出一个紫色的木质令牌递给了姜宁,道:“多谢朋友告知,有这令牌在,日后阁下到我御兽门便是贵客,搭乘星极和星极往下的灵兽,费用都可省去三成。”

姜宁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这点好处放在以前确实不小,但如今不过是个鸡肋而已,之所以收下,是想着以后送给朱樘也好,平穷姑娘和季时语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主,只有那胖子朱樘和他一样是个野修,那胖子见了准会喜欢。

一个御兽门的外门长老却被发配到外头做这些执事的活计,显然在宗门之中混的并不好,姜宁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暗道自己真是太无聊了,关心人家的私事做什么?

姜宁转身离去,那人却依旧在盯着他的背影。

这几个月来,死在云梦水泽之中的那些客人,不少都是星极境界的高手,眼前这少年,分明只有元丹八层,却能安然无恙的到达桃花岛,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景澄!”中年男子唤道。

“师傅!”一个看起来同姜宁年龄相仿的少年恭敬的走了过来。

“小小莲花山庄,星极境高手加起来也不到十个,哪里来的胆子和我们御兽门作对?他们的背后定是有人,你去盯着莲花山庄那边的动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中年男子冷笑道。

“是。”名叫景澄的年轻人转身离去。

桃花岛上四大势力,莲花山庄和暗罗帮人多势众,风尘阁和酒铺却是大猫小猫三两只。之所以能够和那两家相提并论,就单单是因为这风尘阁和酒铺主人的厉害手段了。

风尘阁的阁主许纯芝,除了有一身星极九层的厉害修为之外,画工更是一绝,山水人物皆可画,据说比起王朝御用的宫廷画师梅左先生也不落下风。只不过他从未参加过王朝的画师考核,因此名气比起那梅左先生来也就差了许多。只是在王朝南部诸多郡县还有这云梦水泽之中名气却是响当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纯芝的存在,对于同样是书画世家的莲花山庄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讽刺。

云梦水泽之人皆晓得,那莲花山庄之人作画,讲究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笔法画风,门下所画,除莲之外,就是梅兰竹菊之类的所为高洁之物,画风清淡高雅,讲究一个出尘独醒!

可那风尘阁的阁主许纯芝却是反其道而行,什么美,什么艳,什么最有风尘气息,他就偏生要画什么!

最让莲花山庄之人难受的是,此人笔锋独到,画功更是少有人及,他笔下的妖艳桃花,美人摇扇,霓裳落羽,一幅幅一卷卷,都备受水泽之人的喜爱,反倒是他们推崇的那些什么清雅高洁,什么素淡悠远,渐而就被人们认为是沽名钓誉,附会古人,别无新意的代名词。

莲花山庄之人,因此对许纯芝深恶痛绝,据说在他年少弱小的时候,还曾被那山庄中人追杀了许多年,只是等他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星级九层巅峰的高手,整个云梦水泽之中,包括莲花山庄,包括暗罗帮,再无能威胁到他之人。

从御兽门的地方出来,一路之上都是这风尘阁的地盘,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生意红火,都是由外人出钱从许纯芝这里租下的,真正属于他风尘阁的地方,却是在一处幽深的巷弄里头。

姜宁虽是第一次来,但是有灵影傍身,整个岛上没有特殊封禁的地方直接就一览无余。

本是想找个酒家好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无意间却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

犹豫了片刻,将宁还是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转头找了间客店住下,出门,往南边的酒铺去。

这段时间总是在忙碌,小天地中的梅子酒和黄酒的存货早已告罄,一路之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不少,无不对这酒铺的酒和风尘阁的画交口称赞。姜宁自问是个粗人,对于那些文人墨客的画实在欣赏不来,故而直接选择往南边去。

比起风尘阁来,酒铺的位置就要显眼的多,往来的客人和端酒卖酒的伙计也不少。客人多少都有些修为,伙计们却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凡人,即便如此,酒铺子之中也无人敢造次。

不是因为那些人胆小,只是曾在这里闹过事的人,一千个里面,九百九十九个都死了。

还有那么一个,此时正在铺子里撒泼打滚的闹腾,却不见一个人上来管管。

这人是个中年男子,光是那一个大大的通红的酒槽鼻,就占了脸上四分之一的位置,旁人见了,想忘也忘不了。

“洛雪崖!给老子出来!”上好的美酒喝到一半,就被那人砰的摔到了地上,酒香四溢,酒水溅到了姜宁的袍子上。

无人应答,所有的伙计就像没看见这人一半,端杯倒酒记账的,一个个都在继续埋头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人的无理取闹。

姜宁笑了笑,今天这池鱼之殃可没少遭。只是那人明显不是故意,他也就没有计较,找了个地方兀自坐下,唤来小二,排出七八十个黄皮葫芦,交代说每样都给装几葫芦,自己便卸了纸包,大口大口的吃起了在附近买来的盐抹熟牛肉。

那长着红色酒槽鼻的中年男人摔了七八个酒瓶子,叫骂了半天,也不见那叫做洛雪崖的人出来,悻悻然作罢,通红的大鼻子耸了耸,约莫是闻到了姜宁手中熟牛肉的香味儿,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坐到了姜宁的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姜宁手里的熟牛肉,有些渴望的舔了舔嘴唇。

姜宁笑了笑,把那才吃了没几口的熟牛肉递到了那红鼻子男人的面前。

男子也不客气,放下酒壶,接过那盐抹牛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屁股就坐在了那红鼻子男人的旁边,笑道:“你这混蛋,糟践我的酒还不够,还要在我的店里坑骗别人的吃食,真是好不要脸。”

红鼻子男人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这牛肉,我拿画来换!”

那人微笑着朝姜宁眨了眨眼睛,道:“素雪画风尘,这个混蛋虽是个不要命的酒鬼,画画却着实有两下子,小兄弟,你赚了!”

200章 梨树和桃花

红鼻子醉鬼不知是饿了多久,熟牛肉就酒,三口五口,纸包里就空空如也。

那一身的袍子瞧着乃是上好的苏锦,上有似有若无的灵气波动,显然被人刻画了阵法,价值不菲。

醉鬼吃完了牛肉,在那华贵的袍子上蹭了蹭油腻腻的双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通体乳白的画笔。

“这…”姜宁心道:“没有纸,怎么画?”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

红鼻子醉鬼邋里邋遢,那只画笔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涣散的眸子在取出画笔的刹那就变得无比的虔诚和专注。

毫尖蘸酒,笔下仿佛有四时轮换,光阴流转,妩媚桃花恣肆的开,招摇的落,纷纷扬扬,铺满了整座酒馆,一屋子混混沌沌的酒客仿佛置身桃林,醉酒更醉花!

恍惚间,姜宁觉得自己竟闻到了花香!

桃花落尽美人现,有女子穿着大红衣裳袅袅娜娜从画中走来,在满地落红之上翩跹起舞,惊鸿一瞥,竟是苏鹊的面容!

非只是姜宁,整个酒铺之中,除了那中年男子之外,所有的人,包括那红鼻子画师自己,都神情复杂的看着那画中女子,一言不发。

虚空为纸酒为墨,素雪一支写风尘!

良久,酒水蒸腾,笔下风流尽去,酒铺子之中终于才复有了人声。

“千人千眼,千眼千人!”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在这画中看到了谁?”

姜宁回神,笑道:“自然是我家媳妇儿。”

“是媳妇儿好哇,是媳妇儿好哇!”红鼻子醉鬼长笑起身,面上却尽是苦涩,一闪身,消失在了酒铺之中。

不论是空间留痕,还是笔下见心,都是法域大真人才有的手段,那红鼻子是星极九层,姜宁感应的清楚,显然和他一样,是一个提前领悟了意境的存在。

见姜宁疑惑,那中年男子一笑,没义气的出卖了那个蹭酒喝还不付钱的混蛋:“嘿嘿,那醉鬼在画中看到的是别人家的媳妇儿。”

饶是姜宁,也忍不住笑了。

“喜欢上一个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一起的人,难怪他会醉成这样。”姜宁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笑道:“说来惭愧,我这一生钻研酒道,却是不曾有过这般感受,只是每日瞧着那混蛋愁眉不展要死要活的模样,也就熄了对那些情爱之事一探究竟的打算。”

这时,先前那个招呼姜宁的伙计提着一个大竹篓子走了过来,里头装了密密麻麻的黄皮葫芦,笑道:“客人,酒装好了!”

那伙计的活计做的很细心,所有的酒壶都被贴好了酒名,姜宁日后取酒的时候也不至于费心去找,倒比阙京城那些酒家的伙计认真的多。

姜宁一挥手,竹篓子中的酒葫芦就被他全部收到了小天地中。

如今他做事已不必有太多顾虑,云梦泽不比南唐还有大晋,在这里,能够威胁到他的人本就没有几个,能够杀掉他的人一个都无,这种疑似有空间宝物的举动,他一点也不怕别人发现,事实上,他巴不得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也好试试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收获到底有多大,毕竟撂倒前面那两个来杀星耀的家伙实在没费多少力气。

姜宁转身就要离去,那中年男子笑道:“岛上近来不安稳,小哥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回头一揖,姜宁道:“多谢先生指点。”

姜宁在街道上拦住了一个瞧着面善些的男子,问他哪里有药材铺子和打听消息的地方。

“风尘阁和酒铺地盘上的人,做的多是正经生意,阁下若是想要打听些什么小道消息,不妨去西南边儿暗罗帮的地盘碰碰运气。至于药材铺子,岛上有许多家…”

之所以找人问,是想要看看岛上那几处灵影探查不到的地方有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或者消息,只可惜接连问了几人都没有收获。

整整两个时辰,姜宁跑遍了岛上所有的药材铺子,都没有打听到半点关于赤菀的消息,许多家药铺的老板也都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实物,更不知道赤菀从何而来,还有那么几家的老板也只是偶然见过,转手就低价没给了旁人,铺子里也都没有存货,这让姜宁有些失望。

好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姜宁在暗罗帮地界上一个情报桩子里头打听到了赤菀的消息。

云梦泽南方,千苗盘那亚寨秃鹰领的附近,有一个叫做池峰的少年,手里有几株赤菀。

姜宁看着手中的纸条,眸子里泛起了一丝笑意。

到底不是什么珍贵的灵草,刚到千苗附近,就寻到了赤菀的消息,时间虽然充裕,但若能不进那南疆深处的密林,姜宁也不愿意自找麻烦。

只是等他走后,先前进去的那扇老旧石门再一次严丝合缝的关上,结界架起,一个苍灰色的人影从地底下突兀的出现。

“办妥了?”那声音听着冷飕飕的,坐在柜台后面负责售卖消息的伙计一惵惵掉栗,一脸惶恐的点头道:“办好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回答的太简单了,那伙计又赶忙补充道:“咱们这边恰好真的有那赤菀的消息,拥有赤菀的那人恰好就在盘那亚的地盘上,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便是再厉害,也瞧不出半点破绽!”

“赤菀?”那灰色身影低语道:“他要赤菀做什么?”

“他没有说。”那伙计摇了摇头。

赤菀虽然有剧毒,但也就顶多能毒死元丹境的高手,到了拥有星火,甚至可以断肢重生的星极境,大部分的毒素对于修者来说都失去了威胁,自然也包括赤菀。

“一个能够轻松打败星极高手的人,要那毒不死星极高手的赤菀何用?”灰色身影自言自语,消失在了屋子里。

姜宁放了木棉出来,地器巅峰,已经接近天纹境的木棉,此时已是鬼王中的鬼王,在这云梦泽中,别说没有人能看出她鬼王的身份,便是看出来了也不敢说出来,故此,姜宁也就没有阻拦。

一出一大帮,虹双,阿采,褚倾城,就连生性喜静,到了小天地中就没怎么挪过位置的树爷爷白梨也跟了出来,说是小天地中的琉璃星海虽然好看,他还是有些怀念外头的阳光。

选拔赛结束之后,身边少有这般热闹的场面,虽然红二闹腾了点,但是褚倾城和木棉却并不多话,总的来说,还是蛮不错的。

走在路上,树爷爷和虹双一身的妖气格外显眼,好在有姜宁和褚倾城这两个人在,旁人见了,下意识的就以为他们是被人驯服,充当坐骑和护卫,保护主家安全的私养灵兽,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

至于阿采和木棉这两个鬼王,便是那酒铺的主人和那红鼻子画师,也断然看不出她们与正常的人类有什么不同。

天色渐晚,姜宁一行人回到了先前落脚的客栈,找了个楼上的包间,围成一桌子胡吃海喝,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长得比美人还要俊俏的树爷爷白梨饭桌上头却是荤素不忌,什么都吃,这让姜宁有些好奇。

“我说老白呀,你怎么还能吃肉呢?”

俊美男子呵呵笑道:“植物吃肉原就算不得稀奇,说起来,这本就是你们人类对我们这些精怪的误解,觉得那些腾妖树妖吃人就是堕入了魔道,事实上,在我们没有化形,甚至是灵智未开的时候,脚下的土壤之中,一样有许多或大或小或新鲜或腐败的动物尸体,比起一般的土壤来说,它们之中蕴含的养分要富饶的多,我们当然也就更喜欢,可以说,几乎没有植物是不吃肉的!”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姜宁笑道,“天道轮回,大家你吃我,我吃你,谁也没资格说谁坏。”

树爷爷笑道:“正是此理,所谓天道,大约就只有弱肉强食这一条,剩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不过都是些人道,妖道,鬼道罢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是在扯皮。”

“好一个都是在扯皮,”姜宁笑道:“小二,再上五盘牛肉!”

树爷爷明明是一株梨树,笑得却比桃花还美。

201章 莲花庄特使

一寸山河鱼龙舞201章莲花庄特使虽是熟人,见与不见原也无甚分别。

只是姜宁觉得,那人于他怎么说也有一桃之恩,请她到小天地中见见那两株初具规模的乌叶桃,总是应该的。

怎么说,灼华也算是它们的母亲了。

见到这这桃花岛岛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打听一下她的名字却实在不难。

更何况是灼华这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树妖,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星极四五层的修为,对于一个树妖来说,一年之内修为骤然增长道可以力压风尘阁主和酒铺主人坐上这岛主的位置难如登天,但是姜宁早已见过她一夜之间从元丹中期直接跃升到星极中期,此时也就见怪不怪了。

风尘阁的大门,出乎意料的好进,头前领路的姜宁连半句话都没有说,门口的侍者也并未阻拦,一行人就那么径直走到了院子中。

比起昨日的一身酒气,红鼻子醉鬼今日就显得干净清爽了许多。

昨日一展画技,加上那一身星极九重的修为,还有那酒铺主人容忍的态度,姜宁一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此时自然也就没有半点惊讶。

让他惊讶的是,灼华堂堂桃花岛主人,竟如丫鬟一般侍立在侧,恭恭敬敬的为那红鼻子画师研磨好了彩墨,弯腰拿砚台压着石桌上宣纸的一脚,动作一丝不苟。

“这…”姜宁有些懵。

麻溜的做完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见那画师把素雪放在砚台之上,并没有动笔的打算,这才转过身来。

姜宁笑了笑,灼华的妖艳面容自是未改,身上也依旧穿着那日在青槐镇中的间色布裙,瞧着,倒真有些侍女的味道。

“你!”灼华拿修长好看的手指指着姜宁,有些欣喜的笑道:“吃我桃子的那个!”

一年不见,她似乎变得开朗了些。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注意到木棉阴沉的脸色。

红二雪上加霜,促狭的笑道:“啧啧啧,拈花惹草,到处都是风流债,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就吃了人家的桃子?”

姜宁一头黑线,想要解释,只觉得是黄泥抹了裤裆,清白身子跳了黄河,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双双!”褚倾城红着脸把阿采拉到了一边,“不要教坏了我家阿采。”

姜宁选择性的无视了身边这几个女子的奇思妙想,走上前,先是对那红鼻子画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之后才笑道:“桃核被我种了去,如今也有等人高了,要不要去看看?”

灼华皱眉,眸子中陡然多了一股杀意,冷冷道:“我的桃核根本长不大。”

虹双道:“怎么可能,”虹双道:“那两株小乌叶明明已经…”

漫天镶着金线的黑色桃花落下,庭院之中杀机凛然,灼华道:“说,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宁心流念转,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笑道:“那两株小乌叶,不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灼华握紧的拳头这才松了下来,只似乎仍有些戒备,若不是那一日青槐小院中对姜宁观感颇好,此时她就已经将这些人扫地出门了。

视线与那红鼻子的风尘阁主许纯芝交汇,见他笑着点了点头,灼华这才道:“远么?”

姜宁笑笑,“在这里便可直接去,你只需放松心神,不抵抗那小天地的召唤便可。”

许纯芝笑道:“方便带上我一起么?”

“自然。”

小天地中,灼华轻轻抚摸着那两株小乌叶,手指微微的颤抖,两株小乌叶似乎是察觉到了同样的血脉,也跟着兴奋的颤动着,小天地中的灵气自发的汇集,两株原本干瘦低矮的小乌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蹿升,一直拔高到了一丈多的时候才算停止,黑漆漆的桃花开了一树,马上又纷纷扬扬的抖落,编成了两只通透的黑色手镯,一左一右,套在了灼华的手腕上。

“谢谢你。”灼华的声音有些哽咽。

木棉好奇的扯了扯姜宁的袖子,低声道:“为什么你说这两株小乌叶不在那一方天地,她的态度就变了?”

姜宁没有解释,白梨却笑道:“这天地间,有些种族天生下来就是唯一的,前一代不死,后一代就永远只能保持在休眠状态,灼华姑娘大约就是这唯一种,只要在本源的那一方天地之中,她的种子就永远不可能发芽,但是姜宁的小天地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外头那一方世界的规则在这里并不作数,故而她的种子在这里不但可以生长,而且根本就没哟数量限制,想长多少都可以,只不过…”

虹双道:“只不过什么?”

白梨道:“只不过既然在这里它们已不是唯一种,成长的速度,上限,还有长成以后的功效,都远远不能和母株相比,也就只是两株稍稍特别些的灵树罢了。”

“这样啊。”木棉下意识的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小蜜蜂就在里头。

虹双不答应了,扯着树爷爷的头发追问道:“树爷爷你几千年都没有离开过瓶子林,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白梨从自己头上摘下了一颗饱满的梨子递到了虹双的手中,笑道:“瓶子告诉我的。”

虹双满脸狐疑的瞪大了眼睛。

姜宁笑道:“那净水瓶里想必记载了一份相当不简单的传承,怪不得那青槐观的柳木闲这么想要拿回去。”

从庭院中到小天地,再从小天地到庭院中,许纯芝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

临走的时候,姜宁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许纯芝和灼华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堂堂岛主却在给他当丫鬟使。

许纯芝笑笑说你们想歪了,她只是心中有个人,想要亲手画出来,所以在跟我学画而已。

“她学会了吗?”姜宁笑道。

“尚需一段时日。”许纯芝笑。

“想见小乌叶的时候,便来找我好了。”姜宁笑道。

灼华笑着点了点头。

等姜宁他们回客栈收拾东西结账,许纯芝这才问道:“你怎么不问该去哪里找他?”

穿着间色布裙的妖艳女子轻轻一笑,“这么有趣的人,只要知道他的名字,总是能找到的。”

“那倒也是。”

……

脚下的小灰变得足有十丈长,三丈宽,姜宁御剑带着木棉他们离开了桃花岛,接着往南边飞。

还没有走出十里地,就被七八个星极高手拦住了去路。

“空间宝物,交出来!”

桃花岛,岸边。

莲花山庄的现任庄主和一个黑衣男子并肩而立。

“既然他有空间宝物,为什么要把这好处让给那些人?”莲花庄主不解的问道。

那黑衣男子眼底浮现出一丝隐蔽的不屑和鄙薄,耐心解释道:“那少年若是打不过那几个星极高手,等他们抢了宝贝我们再从他们手中抢过来便是,若他们不是那少年的对手,死的也不是我们的人,与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恩。”莲花庄主点头捋了捋胡子,笑道:“特使此言甚是有理。”

黑衣男子虚与委蛇的笑了笑。

202章 他是她兄长

一寸山河鱼龙舞202章他是她兄长“好不容易出来晒晒太阳,怎的这般不让人安闲。”

粗壮的根系不知何时从何处出现,那几把个星极高手尚且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那些根系抽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姜宁打趣道:“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见到老白你出手,没想还挺暴力的嘛。”

树爷爷四平八稳的坐在飞剑之上,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位置,张口咬下手里的最后一块牛肉,双手伸直,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笑道:“阳光还是这么暖。”

“这块肥肉,果然没有那么好下咽,看来还是得交给尼罗大人。”

远处,站在桃花岛岸边的黑衣特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哎!特使,特使,等等我!”莲花庄主眸子中的冷厉之色一闪而逝,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姜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灰掉头,直往桃花岛去。

莲花庄主与那黑衣特使一道回返,却有凌厉剑气如芒在背,同为星极九层,两人几乎在一瞬间转身,一拳一掌,各自砸向身后。

姜宁一心二用,左手握拳,右手成掌,以拳对拳,以掌对掌。

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裂痕从手掌开始,一直蔓延到手肘才算停止,而那股巨力刹那间就将两人的手臂震得脱臼,双双呕血败退。

“你!你!”

“你怎么?”

姜宁冷笑道:“我怎么又回来了?呵,你不必知道。”

树根死死的缚住了二人,两把长剑架在了莲花庄主和那黑衣特使的颈间。

姜宁的眸子中电光闪烁,透过了那黑衣人的衣物,皮膜还有骨骼,直接看到了他体内的状况。

蛊虫,数之不尽的蛊虫!

姜宁皱眉道:“千苗?”

精通蛊术的势力除了幽极谷就只有千苗,云梦泽距离幽极谷尚远,而且百千蛊虫种在一人体内,这都是千苗之人的行事手法。

那黑衣人啐了一口,没有说话。

“近些年来,王朝和千苗战事渐熄,此前你又从未去过南疆,这件事情想必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褚倾城道。

虹双笑道:“这两个虽然和先前的那几个不是一伙的,却显然也是以为姜丝手里有空间宝物,想要出手抢夺,见到那帮人被收拾了,觉得自己打不过,所以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呗。”

姜宁耸了耸肩,笑道:“我感知灵敏怪我喽!”

“都说这桃花岛上的暗罗帮背后是千苗盘那亚寨,怎的这沽名钓誉的莲花庄主也和他们搞在一起了?”褚倾城道。

“眼下,这千苗倒是不用急着去了。”姜宁皱眉道。

“却是为何?”虹双道。

姜宁一脚踩在那黑衣人手臂的伤口之上,骨骼断裂之处,七八个大小不同形态各异却都沾着鲜血的蛊虫就被姜宁那一脚凝实的剑元给挤了出来。

抬手一招,一枚通体碧绿的蛊虫就被吸引到了姜宁的掌心。

“先前那个给我消息的人身体中,就有一只与这一模一样的蛊虫,因为只是一只,所以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如今再看,想来与这黑衣人背后应是同一个主人,许是修为低了些,所以种在他身体里的就只有一只蛊,他们给出的消息,可信与否尚有待商榷。”

树爷爷白梨懒洋洋的眯了眯眼,笑道:“那正好,我就先回客栈房顶晒太阳去了!”

“哎哎!树爷爷,等等我!”虹双喊道。

褚倾城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只剩下木棉和姜宁站在原地。

“他们走了正好,不用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姜宁笑道:“这些拷问别人的手段我不太擅长,就交给你啦。”

木棉点了点头道:“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姜宁道:“赤菀的消息是否属实,他背后的势力,还有他和莲花山庄的人在一起做什么。”

黑衣男子似乎已经做好的赴死的准备,冷笑道:“拷问?你们别想从我这里问出来一句有用的东西。”

木棉张口一吸,那黑衣星极九重的高手体表的灵气防御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似乎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给揉皱,捣碎,最后化作了一团流质的血肉直接被吞入了腹中。

一道形态缥缈的生魂从那黑衣人死去时的地方出现,木棉的身周散发出一股深黄色的半透明光芒,那魂魄也紧随其后被少女吞入了腹中。

“你说了可不算。”木棉冷冷一笑,闭上眼睛在原地定定站了半晌,皱眉道:“这个星极巅峰的高手在他们的那个组织中只是个小喽啰,和上级之间也是单线联系,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赤菀的消息是真的,而且秃鹰领在盘那亚寨的地盘上,如今那里有很多他们的人,他的上级,一个叫做尼罗的法域境高手此时就在那边坐镇。至于那莲花山庄不过是和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出动星极高手,拿着黑衣人给的灵器阻截这云梦水泽一带御兽门的灵兽,作为回报,黑衣人答应帮助这莲花山庄的庄主杀掉风尘阁的阁主。至于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人也不知道。”

“星极境巅峰高手,竟只是一个跑腿儿的,”姜宁皱眉道:“这家伙背后的组织不简单啊。”

木棉道:“秃鹰领赤菀的消息既然是真的,那我们是否要动身前去?”

姜宁道:“去自是要去的,只是这件事情需得先知会一下许纯芝和洛雪崖他们才行。”

木棉点头,指了指依旧躺在地上的莲花山庄庄主道:“那这家伙怎么处置?”

姜宁笑了笑,俯下身子,对着那莲花山庄的庄主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姜宁小兄弟放他一马。”红鼻子醉鬼许纯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面容肃穆,瞧着不像是在说笑。

诧异的挑了挑眉,姜宁笑道:“放了他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这家伙摆明了想杀你,许先生救他却是为何?”

许纯芝缓步走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只道:“他是她的兄长。”

203章 春城冯李氏

一寸山河鱼龙舞203章春城冯李氏几许深深庭院,有素衣负笈书生踩着院子里圆润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进了一处花香鸟语莲池绽的美妙景色之中。

花美,园子美,人更美。

春风得意马蹄疾。

书生的心情很好。

园中有石桌,女孩着一身清新淡雅的荷花衣,抬头朝着书生盈盈一笑。

“你就是父亲为我请来的画功师傅?”

书生从肩头取下竹箱,放在石凳上,笑道:“师傅不敢当,都是同龄人,只不过蒙令尊看中,托我与小姐交流下一画艺而已,算是共同进步吧!”

那小姐亭亭玉立,双手负于身后,笑道:“先达为师,听闻你的菡萏十二香近来在蜀国声名大噪,一十二幅菡萏图皆被列入了机杼阁画评前五十的榜单之上,足足有半数名次都排在了我们莲花山庄的素莲朝仙图之上,父亲对你推崇备至,知你是我四方岛之人,故而才邀你到我山庄做我师。”

少女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对着年岁相仿的书生行礼,眨巴个不停的眼睛却是暴露了她的俏皮,“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傅了。”

“师傅师傅,你且来看看我这一幅采莲图如何?”

书生轻笑。

“芰荷一丛秋光淡,水殿风来珠翠香。莲花裙儿莲花采,却不知是人在采花,还是花采花。”

少女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未知姑娘芳名?”

“菡萏,”少女嘻嘻笑:“冯菡萏。”

书生一怔,旋即笑了笑,提笔挥毫,那一日,第十三幅菡萏图,也是日后蝉联画榜前五许多年的名画落成,画的不是莲花,却是穿着莲花衣的人。

“原来你喝了酒,鼻子就会变红哇,红鼻子师傅,真好玩儿…”

好景不长。

书生别出心裁,妖冶如桃的菡萏图颇受时人喜爱,门庭若市,多的是人拿着心法,元液,灵器上门只求一画却不得。

往日里以素莲图绘闻名遐迩的莲花山庄反倒像隐形了一般,生意惨淡,门可罗雀。

一代花宗,绘出了素莲朝仙图的冯家主,对于书生的青眼和喜爱渐而就变成了嫌恶和忌惮。

于是就有了这素莲和妖莲之争。

“一片秋云一点霞,十分荷叶五分花。莲之美,在其花叶相伦,清淡典雅,如你这般三分荷叶七分花,妖冶媚俗,卷舒开合之间全无半点清新之意,美则美矣,却是走了歧途!”

“秋鸟春虫共畅天机,何必浪生悲喜,老树新花同含生意,怎能妄别媸妍?同一株莲花,千人千眼之中尚有千种姿色,清淡和妖冶,不过是色彩搭配,光影明暗的区别,又何来高下之分?所谓寄情于景,不过是把人意强加于物罢了,清新淡雅是莲,妖冶妩媚也可以是莲,庄主道我走了歧途,纯

芝却觉得是庄主思维僵化,固步自封了。”

矛盾就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起先只是些无伤大雅的义理争辩,而后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方枘圆凿,水火不容的局面。

道不同,难相谋,自此,书生再没去莲花山庄,也再没能见到那个穿着莲花裙儿的姑娘。

来不及惆怅,书生就开始受到了接二连三的刺杀,起先只是些花钱雇来的杀手,到了后来,索性掩饰都不要了,杀他的人直接就换成了莲花山庄自己的人,好在虽则书生势单力薄哦,却着实有几个懂画爱画之人护着,成功逃离了四方岛,去到千里之外的蜀国画院做了先生。

时移世易,斗转星移。

书生修为渐长,已不用再畏惧那莲花山庄半分,故而决定回到四方岛,许多年过去,魂梦辗转,总是离不开那个穿着莲花裙儿的身影,他要去看看她。

一人打上莲花山庄,书生成功的见到了菡萏,可她却已不是那个围着他师傅长师傅短的俏皮少女,而是回家探亲小住,儿女绕膝的冯李氏。

久别重逢,隔着小桥,两两凝噎。

“师傅师傅,你不做我的师傅好不好?”少女卖力的摇着书生的手臂,撒娇道。

书生笑笑:“那你要我做什么?”

“恩…”少女从背后抱住书生,娇笑道:“做我的夫君怎么样?”

书生当真了。

夫家是春城李家,那公子温良恭俭,修为也不赖,一身的书卷气,长相比起自己更是出彩不少,难怪她会喜欢。

只是,既然如此,见了自己之后,又为何露出那种神情?

书生很想伸出手,唤她同自己走,可当他看见那两个围着母亲撒欢的孩子时,终究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四方岛的东北,就多出了一个风尘阁,阁中之人,笔下皆有风尘气。

而那风尘阁的主人,据说是个红鼻子。

姜宁咽下了一口盐抹熟牛肉,一杯黄酒下肚,长身而起。

“那支素雪?”木棉道。

名为洛雪崖的酒铺主人笑道:“素雪,是那菡萏姑娘的小名,那笔本就是她的。”

“多谢洛先生。”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许纯芝那点破事儿在这桃花岛本就是尽人皆知,”说着,中年男子指了指桌上的那一盘熟牛肉,笑道:“我这故事也没有白将不是?”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木棉习惯性的抱着姜宁的手臂,道:“那冯菡萏既然放不下许纯芝,当初为何要嫁给春城李家的公子呢?”

姜宁摇了摇头,道:“许是那老庄主骗她许纯芝死了,也可能是觉得许纯芝和莲花山庄势同水火,两人在一起不可能幸福,又或者她打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那红鼻子酒鬼,不过是在

他面前演戏罢了,谁又能说的清呢。”

木棉陷入了沉默。

姜宁笑了笑。

“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同自己最中意的那人相濡以沫,相偕终老。不能便不能,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那你呢?”木棉道:“你这么拼命修炼,不就是为了在见苏鹊一面么?”

姜宁笑道:“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既是心之所向,总该放手一搏。”

204章 莲花与桃花

一寸山河鱼龙舞204章莲花与桃花四时符和五行符九成其八,姜宁的体内的六千多个星力旋涡不分昼夜的自发运转,进步的速度比他预估的还要快些。

刚刚离开酒铺子,姜宁本打算再去御兽门的驻点一趟,木棉吞掉那黑衣人的魂魄之后才知道,请人对姜宁他们出手不过是临时的见财起意,那黑衣人背后的势力在这桃花岛上的主要目标还是御兽门。

自青玄时期开始,姜宁出去执行门派的任务时没少和御兽门的人打交道,多少也算有些交情,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帮上的忙,姜宁还是愿意做的。

只是没等他和木棉走出酒铺百步,四阶到五阶之间的星力瓶颈就出现了松动。

木棉抓着姜宁的胳膊,一晃神的时间,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客栈里木棉的房间之中。

“你这小挪移还挺好使的嘛。”姜宁笑道。

木棉正想催促姜宁坐下来用心突破,却发现他此时已然是五阶,不由愣了一下。

六十里方圆内,半数的灵气突兀的消失,尚在白日里,天空之上就出现了数之不尽的明亮星辰。

姜宁苦兮兮一笑,无奈道:“原以为要等灵气修为到了星极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星力到了五阶就直接触发了。”

木棉薄薄的嘴唇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显得有些开心,“小天地又要变大了?”

姜宁点头笑道:“上一次小天地进阶,耗掉了我大半池子的雪琼脂,这一次,不知又要消耗多少灵力和星力才能彻底进阶,彻底进阶之前,我的修为怕又要有一段长时间的停滞了,愁人啊!”

“哼,”木棉没好气道:“瞧你这一脸的坏笑,就知道是已经有主意了,对吧?”

姜宁装傻充楞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坏笑?”

“恩,有。”木棉认真的点了点头。

姜宁道:“办法么确实有一个,而且很简单。”

“什么办法?”

“杀人。”

姜宁笑道:“修者的元丹和星极皆是他们的能量源泉,只要杀掉他们,在元丹和星极消散之前炼化便可,只不过,一颗元丹或者星极,吸收其中的能量转为己用,首先需要摒除其中杂质,之后,还需要排除掉其中带有与自己属性不同的成分,再加上过程中自然挥发掉的那些,一颗异种属性的元丹,吸收下来也就只有原本的五分之一左右,星极的纯度要高些,但是获得的能量比例也高不了太多,再加上…”

木棉笑道:“再加上你的紫金丹元和黄色剑元品质远远高于普通的元丹,一整颗白色元丹吸收下来,只怕连一层修为都提升不了,所以,想要攒够足以使得小天地进阶的能量,需要死很多很多人,对吗?”

姜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若我自己来吸收,然后把能量渡给小天地,自然是这么个过程,只是小天地毕竟是一方小世界,五行还有光明黑暗,雷电这些复杂的属性按道理来说都是可以有的,我在想,若它可以自行吸收元丹和星极中的能量,那些属性和杂质就不需要再考虑,也许吸收转化的效果会好些。”

木棉湿漉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姜宁,笑道:“你从不随便杀人的,莫不是已经找到了该死的人?”

姜宁道:“其实,我们只需等着别人来杀,介时反杀掉便可,只是我总觉得,黑衣使者背后那帮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御兽门,他们派出的杀手只杀灵兽,而不一定会管那些骑乘着灵兽之人。若单单是针对御兽门,连那些骑着灵兽之人一起杀了岂不更好,显然是那些灵兽在某种程度上妨碍了他们的计划,故而它们必须死。”

“所以,”姜宁笑道:“也许那些人还有更大阴谋没有露出水面。”

木棉不解道,“这和你要杀的人有什么关联?”

姜宁笑道:“如今这桃花岛山雨欲来,暗罗帮那边,还有云梦水泽南部水域的群岛之上,暗中都已然聚集了数目可观的元丹和星极高手,只怕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打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选一个阵营加入,然后开杀。”

木棉闭上眼睛,元神之力辐射而出,果如姜宁所言,水泽南部,业已聚集了一大波高手,他们行踪隐蔽,气息收敛,却依旧逃不过少女的感知。

“他们想干什么?”木棉道。

姜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上岛之前,紫金元丹就曾感应到被人窥探,先前在水泽之上,除了莲花山庄的庄主和那黑衣使者之外,南边还有不少人在窥探着桃花岛的方向,想来也没什么好事。”

木棉道:“所以,你准备杀了他们?”

姜宁一脸的坏笑:“不不不,我怎么会随便杀人呢?我会带着你们继续往南,去那秃鹰寨找赤菀,只不过走之前,会顺带把这消息在岛上散布出去。”

木棉没好气道:“你这么干,别人本来不想杀你,这下也非要杀你不可了。”

姜宁理所当然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显然这个组织已经把坏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来而不往非礼也。”

木棉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姜宁的手臂。

什么时候,你也能为了我,做这许多自己原本并不喜欢做的事情?

什么时候,你也能为了我,这般拼命?

她没有问,姜宁说的对,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中意之人的青睐,不能便不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要跟在他的身边,偶尔能见一面,偶尔能说说话,偶尔能像今日这般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在人来人往的陌生街道上走走,也就足够了。

说做就做,再一次拜访了御兽门在桃花岛的驻点,把事情告知那管事的中年男子之后,姜宁又花了一葫芦的元液作为代价,找人把消息在岛上散播了开来,一时间人心惶惶,就连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木棉去了风尘阁,昨日没能走成,今日便再去告别一番。

大门没有关,姜宁和木棉径直入了园子,由于是昨日刚来过的熟面孔,所以门口的护卫也并未阻拦。

在那里,姜宁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冯菡萏。

迎风细荇传香粉,隔水残霞见画衣。

到底是修行者,为人母许多年,却依旧是一副少女模样。

石桌的左边站着那冯李氏。

石桌的右边却是灼华。

许纯芝刚好不在。

只有荷花着桃花,桃花望着莲花。

207章 你究竟是谁

一寸山河鱼龙舞207章你究竟是谁虚土小天地中下起了一场七色灵雨。

各色元丹在姜宁霸道剑元的作用下分解成为最最朴实的元液形态,滴落在虚土空间的大地之上,各色植物在灵雨的浇灌之下开始疯长,就连那些被姜宁抓进来的普通小动物,沾染灵雨,都渐渐开始有了些灵性。

九千丈多丈的虚土再一次开始扩张,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突破了万丈。

正待在小天地之中的虹双和褚倾城更是毫不客气的吸收起了那些灵雨,修为境界也开始拔升。

在上一次扩张之中已经变得有听风崖高的雪山再一次向上隆起,四五座低矮些的小雪山在其边上隆起,形成了一座小型山脉,单单是先前那汪小型湖泊,如今就足有三十里方圆。

木棉护法,等那灵雨下完,已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怎么样?”木棉道。

姜宁摇摇头:“还差些,不过没关系。”

小天地已经扩张到两万多丈,姜宁却依旧没有那种彻底进阶的感觉。

一挥手收起了那八门元晶炮,地上只余下了八大箱子的各色元晶石。

当元液的密度浓郁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第二次凝结,形成结构更加致密,纯度更高的元晶石。

一般来说,修者只有到了法域境界之后,才会直接用元晶石来修炼,而法域以下,大多都会先将元晶石稀释成为浓度相对较低的元液来,这样吸收起来才更加方便。

八大箱子的元晶石被姜宁一股脑的丢入了小天地之中,无需他自己动手,元晶石自己就被小天地分解,成长速度原先已经缓慢下来的小天地再一次开始扩张,迷蒙混沌的琉璃色边界一再后退,小天地的面积一直长到将近五万丈方圆才堪堪停止下来,这一次,小天地终于停止了对外界元气的剥夺,姜宁的星力修为也算是后来居上,彻底进入了五阶。

第二轮的炮声开始响起,元晶炮的数目却骤减,洛雪崖和许纯芝仿效姜宁,各自登上一岛,很快,二十多门元晶炮就是剩下了五六门,桃花岛上之人压力骤减。

只是单单先前那第一轮的轰炸,就让岛上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此时岛上,除了四方大势力之外,其余小门小户的修者和人家都已经元气大伤。

“元晶炮用来攻击星极以下的高手效果拔群,想要伤到星极高手却困难些,没有大量的星极高手坐镇,彻底拿下桃花岛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怕还有后手。”姜宁道。

灵影生发,脚下三百多里的大地,已然覆盖了桃花岛和周围的五座岛屿。

除了尚未有人登岛的西边两座岛屿,五岛之上,已有三波百人的元丹队伍死伤殆尽。

血流成河,顺着雨水渗入地下,包括姜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些血水的具体去向。

不知不觉之间,桃花岛上死伤人众的血液,被姜宁他们杀死的数百元丹境高手的精血,都尽数渗入地下,沿着一道道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纹路,从各处汇集,在五方五重阵的遮掩之下,悄无声息的流淌。

灼华坐镇桃花岛,待的第二波元晶炮也停止了攒射,整个人的身形一闪而逝,直接出现在了第四座岛屿之上,一刻钟不到,第四座岛上的百人元丹队伍死绝。

姜宁则是在木棉小挪移的帮助下,灭掉了最后一座岛屿之上的百人元丹队伍,小天地中,又一次下起了七色灵雨。

木棉一边帮着姜宁护法,一边皱眉自语:“奇怪,怎么一个星极境都没有遇到?”

桃花岛上,沉寂已久的暗罗帮突然发难,足足三百元丹境高手,还有十数个星极境突兀的出现在了莲花山庄的地盘上。

先前那两轮远近炮雨攻击的皆是风尘阁和酒铺的地盘,莲花山庄与暗罗帮并没有受到半点损失,岛上之人,此刻多半都聚集在了这两大势力的地盘之上避难。

莲花山庄似乎早知那些炮雨不会落在自家底盘之上,连个守护家族的阵法都没有开启。

穿着荷花衣的中年美妇站在自己哥哥的身旁,分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熟悉面容,女子却觉得有些陌生,眉头深锁,问道:“那些人只攻打风尘阁和酒铺,却不动我们山庄,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中年庄主胸有成竹的一笑,道:“我知道什么,做了什么,你都不必管,这次召你回来,为的就是让你亲眼看见我手刃害死父亲的元凶。这四方岛,原就是我莲花山庄的天下,数百年来,先是多了个暗罗帮,后来又多了风尘阁和酒铺,去年又进来一个劳什子岛主,此时若再不做些什么,山庄千年基业早晚败落。”

“如今我联手暗罗帮,先除风尘阁,再灭酒铺,然后干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桃树妖,到时候,只要想办法除掉暗罗帮,这四方岛便将重归我莲花山庄麾下!”中年男子的语气愈发激昂,似乎胜利近在眼前,这桃花岛已然就是他的囊中物一般。

穿着莲花衣的美妇眸子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有些是对那个未能再见的红鼻子书生,更多的,却是担心自己的哥哥,他此刻的神情,与许多年前那个歇斯底里的父亲是何其相似!

菡萏觉得有些悲哀。

跑到暗罗帮地盘上避难的人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他们见人就杀,一路北去,直接杀进了莲花山庄!

冯菡萏皱眉道:“你不是说你们在联手么?”

中年庄主冷哼一声,道:“早料到他们会不讲信用!”

御兽门的驻点,此刻已是死伤惨重,除了一匹星耀带伤逃走之外,所有灵兽和御兽门的门人死伤殆尽。

“你…究竟…是谁?”

先前接待过姜宁的那个外门长老艰难站起,遍体鳞伤,却不肯后退半步,只等那星耀跑远了,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左脸之上有三道爪痕的黝黑男子一拳轰碎了他的脑袋,鲜血和花白的脑浆溅了他一脸,少年那张本就狰狞的脸显得愈发恐怖,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行尸厉鬼,阴恻恻冷笑道,“你不配知道。”

208章 五方结界外

一寸山河鱼龙舞208章五方结界外蜀国御兽门的山门之内,陆续有七八只风羚鸟离开了宗门,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御兽门现如今的信堂长老刘风言独自伫立在萤烛殿中,就在他身旁不远处,数百盏心灯在一个时辰之内尽数熄灭,刘风言眉头深锁,沉默了片刻,自语道:“是他们又来了么?”

清除掉最后一座岛屿上头的元丹队伍之后,姜宁在木棉小挪移的帮助下再一次回到了桃花岛上,银白色光点由远及近,轮廓渐而清晰起来,星耀颤栗的嘶鸣,肋间的一双雪白羽翼耷拉下了半边,鲜血在星耀妖力的作用下没有大片流出,却依旧有小蛇般的红色蜿蜒而下。

姜宁皱眉,“看来御兽门还是出事了。”

星耀甩了甩头,急切的嘶鸣一声,示意姜宁上马。

到底是星级境界的灵兽,虽则走的并不是化形的路子,到底是有了十足的灵性,一双滚圆大眼中除了恐惧,更多的还是愤怒。

姜宁翻身上马,笑道:“好吧,看在这十几日里你载我的份上,就陪你走一趟御兽门!”

木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马背上,两人一马再次化作流光,朝着星耀的来路去。

中年庄主带着妹妹来到的山庄的门口,天边太阳的轮廓不显,浓重的乌云如海浪一般翻腾,一个多时辰过去,大雨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岛上此刻虽然死了许多人,却因为大雨的缘故,并闻不到太多的血腥气。

“屠南,”中年庄主目光流转,在那领头的紫衣男子身后一众虎视眈眈的星极元丹高手身上划过,冷笑道:“河走了一般,你就迫不及待前来拆桥,也不怕把自己掉下去淹死?”

被唤作图南的紫衣健硕男子面上毫无表情,冷冰冰的道:“我会水。”

中年男子冷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这桃花岛,终究是我冯家的。易先生,出来吧!”

一个长着国字脸的青袍中年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了那莲花庄主和屠南的中间,面有不屑的训斥道:“螺狮壳里做道场,目光短浅,为了这区区一个四方岛,你就要把乃父留在我这里最后的那么点情分用光,真是…罢了,既然是答应你父亲的,这件事情了了,我们之间就再无瓜葛,你可明白。”

中年庄主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止水明白,还请先生出手,至于先前答应先生的,止水定会说到做到!”

青袍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肉掌如声山岳坠,尚未落下,沉重的掌压就迫的那图南弯了腰,至于他背后的那些弟子,更是直接口吐鲜血。

中年男子一挥手,莲花山庄的大阵顿时开启,一时间,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无法出去。

屠南挥刀硬抗了那易先生随手的一击,整个人犹如败革一般撞在了结界之上,七孔流血。

“原来,你一直在藏拙!”屠南抽刀,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任由鲜血从七窍流出,整个人显得狰狞可怖。

冯止水冷笑,一双眸子中尽显得色:“与虎谋皮,怎能没有万全之策?你这暗罗帮帮主,莫不是好日子过久了,脑满肠肥了吧?”

屠南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似乎是懒得和冯止水计较,只有气无力的道:“哼,你真是可怜。”

冯止水不明就里,只觉得那屠南心知必死,早已失了理智,说话没了轮次,还待落井下石几句,见那易先生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也就孤傲怪闭上了嘴。

从头到尾,冯菡萏都只是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五方五重阵法的外头,此刻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南境修士。

这些修士之中,有一半儿是惯常在千苗,水泽和南唐,天风,大蜀之间来回的商贾世家和野修之人,还有一半儿,是收到了三大王朝消息,各自由王朝之中的法域高手施展小挪移送过来的。

王朝的人之所以能来的这么快,还要感谢那御兽门的消息给的及时。

三大王朝里有头有脸的大势力,在御兽门这里多有传讯方式,即便是没有的,也有飞行速度极快的风铃鸟把水泽之事尽快传播出去。由于御兽门在大陆之上驻点颇多,风铃鸟传讯花费的时间相对来说也不会太久。

水泽之中的顶尖高手乃是星极巅峰,所以这次几大势力派过来的人,大多也就是法域初期的大真人。

南唐王朝这边过来的,是地处南境,距离春城算不得太远的雀屏山山主--欧阳屏。

作为揽雀门的下属宗门,欧阳屏在担任山主之前,也曾有机会在揽雀门中蒙受过数位长老的指点,王朝有命,自是不敢不从。

毕竟,大陆上的修者,道了法域境界这个大分水岭,人数就开始千倍骤减,即便是南唐王朝,得用的法域高手也并不多,大都聚集在阙京一代,在这边缘的南境,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他雀屏山一家。

欧阳屏身着带有赤色流火图样的孔雀开屏服,玲珑身段和娇艳与庄严共存的绝美面容,便是当年在美女如云的揽雀门中修行的时候,也是极为出彩的一个。

她的身影甫一出现,自然而然就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欧阳山主!”

“欧阳屏!”

一男一女两人同时出现在了欧阳屏的面前,清一色的法域二层。

“沧澜阁主,苏紫应,你们也来了。”欧阳屏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与大蜀,天风还有南唐王朝皆有交界,此二人来,同自己的目的想来是一致的,人多力量大,欧阳屏自然要给面子。

“这结界?”

“五方五重阵,”那个叫做苏紫应的法域境高手道:“准确的说,是只有五方,没有五重的五方五重阵法。”

沧澜阁主笑道:“想来是这阵法起的仓促,故而没能完全布置好。布局之人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迫不得已才提前开启了阵法。”

欧阳屏腰间的长剑出鞘半寸,苏紫应摆了摆手道:“我们都试过了,破不开。”

“宗师阵法?”

沧澜阁主笑道:“算是半个宗师阵法吧,只不过,一时半会儿确实破不开。”

五方五重阵法的结界之外,一个清秀男子伸手触摸着那漆黑如墨的结界隔膜,面带忧色。

209章 百蛊唤邪身

一寸山河鱼龙舞209章百蛊唤邪身年岁相去不远,那易先生与屠南和冯止水一般,尚且不到古稀,却是个实打实的法域大真人。

三招不到,屠南带来的手下尽没,自己的身上也已是伤痕累累,再有一招,估摸着就该倒下。

穿着朴拙道袍的易先生脸上古井无波,大袖一展,整个人凌空而起,“身为北人,却甘为千苗那帮蛮夷驱遣,你和你的暗罗帮,是时候从这浩渺水泽中消失了。”

屠南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屑,此刻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你们这些人,就算不说话,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什么北人南人,蛮夷开化,不过都是一块肉而已,死了埋到土里,一样给那些蛆虫吃的干干净净。倒是你们口中的那些千苗蛮夷,说话做事,都爽利的很,不像你们这般虚伪做作,冠冕堂皇。”

冯止水眼中杀意奔腾,倒是那易先生的面上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拍向屠南胸口的凌厉一掌,暴露出了他心中一般无二的杀机。

“那你就且去地下做你的爽利之人罢!”

屠南长长松了口气,眸子中一半是卸下包袱的快感,另一半则是些不舍。

咬破左手食指,鲜血点于眉心,屠南右手掐诀,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轻声念道:“百蛊邪身!”

仙风道骨,胜券在握的易先生本是一副庄严的悲悯相,此刻却变了脸色,加重了出掌的力道,想要在屠南的秘术完全施展出来之前将其一击毙命,可那一掌的速度终究还是差了些。

鲜血在血管之中汩汩流动的声音被诡异的放大,无论是站在一旁的冯止水和冯菡萏两兄妹,还是那个法域境的大真人易先生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血有些要不受控制,破体而出的迹象。

三人纷纷分出部分心神,调动心法,压制那股诡异的冲动。

紧接着,莲花山庄之中就有‘咚!咚!咚!’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整个莲花山庄中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随着这‘咚咚咚’的声音剧烈的波动,竟有一种扯断心脉,从身体中蹦出来的感觉。

易先生那一掌尚未落实就被他自己收了回去,专心在半空中平息着剧烈的心跳。

山庄之中,那些修为不到元丹的奴仆,使役还有小孩,全身的鲜血直接从皮肤下渗透出来,心脉被扯断,当场横死。

那些元丹境的高手也不好受,虽然勉强能够压制住体内诡异的现象,却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一时半会儿也再无余力做其他的任何事。

冯菡萏目眦欲裂,疯也似的往山庄莲花池的方向御空而去。

这次回娘家,那一双还不到束发年龄的子女说想到舅舅家玩儿,孩子父亲不许,要他们在家好好练功,是她经不住央求,说让孩子们偶尔也出来放松一下,姐弟俩不过是凝血境的修为,这般强烈的波动,如何抵挡得住?

冯止水见到妹妹这般模样,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脸色大变,当下也顾不上思忖自己的安危,拔剑刺向那屠南的胸口!

上百只蛊虫在屠南的身体之中疯狂的蠕动,新鲜的肉芽从他的全身急速往外冒,肉芽与肉芽之间不断的扭拧联结,蚕茧一般将屠南的身体整个包裹了起来。

冯止水含怒一剑如愿以偿的刺入了那肉茧之中,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肉芽不断扭拧,肉茧愈发的致密,从最初的淡红色变为深红,再变成红中发紫的模样。

冯止水的长剑就像是杂质一般被那些肉芽从肉茧之中给生生排挤了出来。等第二剑劈到了那肉茧之上的时候,就如同撞在了坚实的玄铁之上,只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巧响动,连人带剑就被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心跳和流血的声音愈演愈烈,就连冯止水自己都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才算好受了些,至于山庄里的元丹境高手们已经死掉了大半,还活着的那些,也都已经收了重伤。

站在原地良久的易先生此刻终于平复心跳和血液之中的异常,也不再讲究什么高人风范,翻手握住了一柄中品灵器,一剑带着无尽的烧灼之意,刺向了那肉茧之中已是生死不知的屠南。

数十道裂缝同时出现,屠南破茧而出,一把将那赤色灵剑抓在了手中,反手一拳砸在了那易先生的胸口,那易先生则是顺势一脚带着火焰踩在了屠南的胸膛之上。

易先生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只因那屠南此刻已经全然没有半点先前的模样,背后生出了一双长满深绿色斑点的肉翅,全身的皮肤外头都包裹上了一层甲壳状的坚硬角质,一双原本是黑色的瞳孔,此时却散发出幽绿色的诡异光芒。

他此刻的样子已经全然算不上是一个人,却有些像是传说之中地狱深处才会有的修罗夜叉!

法域境的含怒一脚踩在屠南的胸膛上,直接将他的身体踹飞,一直等撞到了那莲花山庄外围的结界之上。

屠南扇了扇翅膀,轻而易举飞了起来,显然那一脚于他,并不是什么承受不起的伤害。

反倒是那易先生,中了屠南一拳之后,虽没有飞出去太远,嘴角却流出了一丝鲜血。

易先生立马改变了策略,不再与屠南硬拼,反倒开始在结界之中闪躲周旋。

大凡能够使人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的秘术,都要以燃烧生命力作为代价,屠南的法域境实力显然维持不了太久,只要再拖延一段时间,那屠南自然油尽灯枯。

结界之外的清秀男子突然觉得心口一痛,上方的沧澜山主,苏紫应和欧阳屏三人联手攻打五方五重阵法已有一段时间,阵法却依然没有半点要被破开的痕迹。

只不过总是阵法强归强,相对的,消耗的能量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三位法域境高手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断消磨阵法的能量,时间一长,能量耗尽,阵法自然就会消失。

这个过程需要多久,清秀男子不知,他只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取出灵剑,一剑剑劈斩在那结界之上!

快一点,哪怕只能快一点点也是好的。

210章 南来与北逃

一寸山河鱼龙舞210章南来与北逃当受伤的星耀载着姜宁回到御兽门驻点的时候,人去楼空,那日与他讲话的中年人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姜宁脚下的灵影一闪而逝,一指在星耀的身前点出一道光影,正是先前那一人一鹰。

“可是此人?”

见到那黝黑男子的光影之后,星耀显得有些焦躁,猛地低下了头。

“东边!”

杀掉御兽门众之后,黝黑男子驾鹰东去,西边的人,自有屠南和他的暗罗帮负责杀掉,至于东边,那些杂鱼此刻大半都死在了元晶炮下,还活着的,按照计划,就由他亲自来解决。

南方数百里之外,乃是千苗大族盘那亚寨的领地,周围六七十个寨子和部族,皆归于盘那亚麾下。

寨子东北方向的七八十里外,有一处方圆二三十里的大沼泽,名唤黑水大沼,沼泽之中遍布毒物和水兽,一般的元丹高手走入其中都难以生还,在这附近土生土长的人,不论是采集药材食物还是捕猎,都会远远的避开。至于那些不清楚情况的北人,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十个倒霉鬼悄无声息的死在里面。

沼泽的中央,有一座十几亩地大小的湖心岛,岛上地势平坦如削,只零零散散立着五座老旧的竹屋。

眼下,左首和右二的屋子里并无人在,只有左二,右首和居中的竹屋有人。

湖心岛本就不大,大家又都是法域,耳朵灵得很。

左右屋子中各有一道流光闪过,很快,两人就出现在了居中的那一座竹屋内。

“老大,你这好好的又在生谁的气?”一个皮肤惨白的三角眼男子眉心有一道狭长妖冶的红色印记,瞥了眼地上碎成十几块的桌子,语速不紧不慢。

三角眼男子边上,一个麦色皮肤,玲珑身段,面容姣好的的少女双手抱臂,笑道:“这还用问?肯定又是尼罗!”

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老者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愠怒,站着的二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多少有些畏惧。

“五方五重阵,需要五个法域境高手各自坐镇一方才算完满,我说了多少遍,时机不到,不得擅自开启!”

“这么说,尼罗独自开启了五方阵?”麦色皮肤的少女眼珠子一转,冷笑道:“看来这尼罗是想抛开我们四个,独吞那四方仙人的留下的东西。”

三角眼男子不单长相,就连说话都是一副阴恻恻的语气,“我看他不止是想独吞宝贝,估计还想自己做老大!”

“砰!”

又是一把椅子碎掉。

“蠢货!”老者道:“那遗迹要是一个法域境就吃得下,我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我们现在马上赶往云梦水泽,只希望那结界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三角眼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质问道:“老大,尼罗以前没少做出格的事情,你都由着他,可是这一次,他截你的胡,抢你嘴里的肉,这你都能忍?”

麦色皮肤的少女抱着双臂若有所思,三角眼与尼罗之间相互不对付已有不短的时日,她可懒得插手管别人的事情,只是经他这么一提,历来重重浮上心头,仔细回味一遍,少女也觉得这老龙王对尼罗有些格外放纵了。

龙头拐杖出现在了那老人的手中,轻轻一磕地面,整座小岛竟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尼罗想独吞四方仙人的宝藏,我自会处置他,但是那宝藏,必须落在我们五王的手中,绝不能给那些北人抢了去,走!”

灼华抢先一步见到了那黝黑的驾鹰少年,法域境的气势铺展开来,尼罗和那只巨鹰终究还是被拦了下来。

盏茶的时间,姜宁二人骑着星耀赶来,洛雪崖和许纯芝随后也到,黝黑少年和他的大鹰被四人一鬼还有一匹马围在了中间。

身陷囹圄,尼罗却半点不慌,没有理睬姜宁他们几个,端坐在大鹰背上,目光落在了正对面的灼华身上,显得颇有些兴趣。

“老龙王的消息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说好的岛上没有法域境,这里就平白给冒出来了一个,真是没用!”尼罗道,“不过没关系,小妞儿长得这般好看,若肯做我的女人,饶你不死也是可以的。”

灼华没有说话,她此时不过初入法域,眼前的黝黑少年乃是法域二层,而他坐下的大鹰亦是法域境的妖兽,她们几个虽然人多,却还真就未必能留得下此人。

当然,这里除了姜宁之外没人知道那个瞧着柔柔弱弱小家碧玉,总爱抱着姜宁胳膊不放的木棉,却是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尼罗的存在。

洛雪崖,许纯芝二人此刻如临大敌严阵以待,木棉却突然娇笑一声,传音给姜宁道:“小蜜蜂说,那只鹰,他想吃。”

另一边,莲花山庄的莲池旁边,当冯菡萏赶到的时候,儿子和女儿全身都浸泡在鲜血之中,断了气,胸口却毫无异样,显然,姐弟二人在那肉茧第一轮的攻势下就已经丧了命。

莲池之中皆是异种,一片繁盛光景,莲叶接天,荷花映日,便是这滂沱大雨,都不能消减半分。

事实证明,缠斗也是需要资本的,比如说,你的速度比别人快,你的防御比别人强。

很不幸的,这位被冯止水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的法域二层高手,速度没有屠南快,防御也没有屠南强!

二十几个回合下来,整个人已然是遍体鳞伤。

比起冯止水的承诺和那个桃树妖,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紧。

易先生横剑挡于胸前,抵了屠南一击之后双臂就已有些脱力之感,左手掐诀,剑锋反过来猛地刺在山庄外围的结界之上!

冯止水目眦欲裂,大声吼道:“易水畑,你做什么?”

剑锋触发了结界的防御机制,数百道雷霆落下,大半都朝着那易先生当头轰来。

“棱光镜!”易水畑大喝一声,唤出一面镜子,挡在了身前,半数雷光被折射屠南的身上,至于那易先生自己,则是借着剩下的那一半反弹之力,再出一剑,破开结界之后,一个小挪移,逃之夭夭。

“混蛋!”冯止水气的七窍生烟。

211章 改不了一世

一寸山河鱼龙舞211章改不了一世一只带血的手掌透体而过,抓爆了冯止水体内的三枚透亮星极。

鲜血从中年男子嘴里汩汩的冒出,明明没有人扼住喉咙,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咳’‘咳’的古怪声音从嘴里冒出来。

屠南一双眸子中的神采涣散,身上的那些变异肉芽和背后的肉翅缓缓地收缩,消退。

往事走马观花,屠南的嘴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

大唐初分为四,新生的南唐王朝四面楚歌,战火绵延。

出去打仗的男人,纤薄之身撑起一家的女人,都死了很多。

数之不尽的人都成了孤儿。

屠南的运气好,父亲是个瘸子,不用去当兵,母亲也在,算是镇子里少见的父母双全的孩子。

直到那一日之前,他都是那么觉得。

打仗,总是要死很多人。南唐四线做战,连年下来,不知多少孩子成了孤儿。

那一年,南境多地大涝,十数个郡颗粒无收,一下子又饿死了不知多少人。

朝廷派发下来赈灾的米粮根本不够,空有数之不尽的元液和金银,却因为四境皆被封锁的缘故根本没办法换成粮食。

新上任的国主幽澜慧眼,派下来主事的赈灾官员多为能吏,有无贪渎暂且不说,粮食是确凿无疑的发下来了几波,施粥之类的事情也的的确确的做过了几次。

只不过频率太低,数量太少,杯水车薪。

屠南一家平日里虽过得清苦些,胜在团圆,总也算和乐美满。

可是到了这灾荒的年景,家里头若是没个有军籍的人,根本无法同往年一般负担得起别家两倍还多的赋税。

这个家,终究还是维持不下去了。

神皇慈悲,对于百姓的疾苦并未视而不见。

自灾荒头一年的冬天起,陆续有五波总计七千艘灵舟从无灾无难的北境出发,穿州过府,直达南境的各个县城和村镇。所过之处,凡是孤儿,一律无条件收纳到飞舟之中。如有人自觉无力抚养膝下儿女,也可禀明近况,将之告与飞舟之上的管事人,若所言属实,大多也都接纳。

家里兄弟姐妹共有四人,屠南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被送出去的那个偏偏是自己。

那一天,兄弟姐妹们都吃了午饭,他没有,明明每天就只有中午一顿饭的。

小屠南问母亲为什么没有自己的饭,母亲说,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母亲没有骗他,飞舟之上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有米,有粥,还有肉。

只是她没有告诉他,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家,没有了爹娘。

飞舟一路北上的途中,就有人定期检查孩子们的身体情况,等到在阙京城外停泊之时,就已经被分出了三六九等,天赋最好的那几千人,直接被一个声音尖细,神情倨傲的老爷爷领着入了城,说是要直接带到皇宫里面去。

天赋稍稍次之的,也有那么几千人,三五十,七八十个一波,也被那巍峨巨城里出来的几十个华服先生领了去。

屠南和剩下的那些孩子,接着回到飞舟之上,继续往北。

那之后,灵舟里面就再也没有提供过肉食。

飞舟辗转多郡,直达北地边疆,那时候,但凡有些天赋之人,已尽数被人收养,屠南却依旧不在其列。

那是他此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问别人为什么。

明明他有上等的天赋,便是进入皇宫的那批人,也有许多不如自己。

飞舟的管事给出的答案很简单。

命格不吉。

余生所遇卜师七八十人,批命之言不外乎一十六字:鼎沸风波,孤舟渡河,巧中藏拙,人世蹉跎。

都说久病良医,多年卜筮,屠南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两手。

己算己命本是忌讳,屠南却视而不见,本就是大凶,如何能更遭?

火命而冬生,无木有水,凶中带凶,万事难成,无能善终。

只是天下信命者众,不信者亦有之。

飞舟从北境还返,剩余的数千个命数不吉的孩子就被随意的丢弃在了沿途各地。

屠南再一次被人遗弃。

一路朝南乞讨,意欲回家,可南边灾情严重,人们自顾尚难,哪有余粮施舍,没过多久,饥寒交迫,浑浑噩噩,几次濒临死地而回返。终有一日,在他觉得这短暂的人生马上要结束的时候,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佝偻老者递过来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这么好的苗子,怎的却没人收?”

小屠南一口塞下了大半个烫嘴的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命数不吉。”

“哈!”那佝偻老头不屑的一笑,挥手便有一道看不见的能量托他起来,掐指便是一算。

小屠南吃完了一个包子,一双眼睛滴溜溜打转,又盯上了那佝偻老者手里头的纸包,纸包里面,同样的包子,尚有七八个。

老者算完,便俯下身来,果真把那纸包连同里头的七八个包子一并交给了他,笑道:“老天说你活不过这个夏天,老龙王我却偏要你长命百岁,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龙王的人了。”

屠南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

老龙王教他心法给他资源却没有认他做徒弟,更没有认他作孙子,这么多年下来,他与那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之间唯一的关系,便只是那一句,他是他的人。所以,他听他的话,在这四方岛上建立了暗罗帮。所以,他帮他杀人,好的坏的,只要是他想杀的,都杀。

这世上的好人也许有很多,可是在我屠南这里,好人只有一个。

这花花世界浩渺乾坤,除了那个佝偻老者不该死,不能死,其余的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所谓?

五方阵法结界的北边,三位法域,十数个途经此地被结界阻挡的星极高手,还有数十个元丹以及不计其数的生虚和凝血在不断的攻击,消耗着结界的能量。

而在南边,老龙王和一对同为法域境的年轻男女身影同时出现在了结界之外。

五方五重阵法乃是他亲手布置,即便是在结界外面,依然有办法开门入阵。

龙头拐杖高高飞起,正准备掐诀做法,心口却没来由痛了一下。

老头子停下了动作,幽幽叹息道:“改命,改命,改得一时易,改得一世何其难!”

莲花山庄之中,屠南缓缓闭眼。

虽然您没有认我做孙子,我却一直一直把你当爷爷。

龙王爷,屠南这便去了。

212章 尼罗开法域

一寸山河鱼龙舞212章尼罗开法域“小蜜蜂想吃鹰肉,抓来便是。”姜宁朗声一笑,“麻烦三位牵制那个黑脸,这老鹰就交给我了!”

许纯芝上前一步,正想要说话,却被灼华抬手挡了下来。

“他毕竟只是个元丹八层…”书生传音。

灼华笑了笑,“只管交给他好了。”

书生还想说些什么,见洛雪崖也跟着摇头,这才作罢。

“这五方阵法虽不完全,内部却已然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能量循环,可以勾连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充作己用,”欧阳屏锁眉道:“如今这结界在我们持续不断的攻击之下看似摇摇欲坠,可我们若是想要打开一个缺口进去,只怕还需数日,到了那时,结界里头恐已尘埃落定。”

沧澜阁主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长袍,一双眸子之中有光亮如满月,一闪而逝,“看来,想要及时进入这结界之中,还需另辟蹊径才可。”

苏紫应清淡一笑,“想来,你已经有主意了,说说看?”

年岁近千,却是一副俊雅少年模样的沧澜阁主一翻手,一枚月白色的通透玉蟾从怀中飞出,平稳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苏紫应朝那俊雅男子眨了眨眼睛,略带惊喜的道:“少清玉蟾,传闻月华之精髓对于破除结界拥有奇效,怎的不早点拿出来?”

欧阳屏见到那玉蟾,深锁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脸上渐而有了些轻轻浅浅的笑意。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俊雅男子坦然道:“财不露白,若然我们联手能够将这结界打开一个缺口,我又何必把这玉蟾掏出来惹人觊觎呢?”

苏紫应翻了个白眼道:“切,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小气,若你手里此刻握着的是太清玉蟾也就算了,区区一个少清,珍贵确实是珍贵,想要我们两个动心,却还是差了点分量。”

五彩孔雀袍中的欧阳屏纤纤玉指轻轻点在苏紫应的额头,笑道:“人家这叫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这丫头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不同于沧澜阁主,苏紫应和欧阳屏虽分数不同国度,两家宗门其实相距不远,二人之间往来实多,抛去一身通玄修为不说,已算得上是实打实的手帕交,相处起来,自然也显得随意些。

沧澜山主笑道:“你们两个就别一唱一和的调笑我了,再有几刻钟的时间,天就黑了,到时候月亮出来,还需二位祝我一臂之力,提炼出更多的‘月之滴’来。”

二人郑重点头。

结界的南边,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面前的结界已经打开了一丝指头度宽窄的缝隙,拐杖龙头上的乌光源源不断的奔流而出,冲刷在结界之上,裂缝依旧在已微不可查的速度拓宽,延长。

穿着豹皮紧身衣服的麦色皮肤少女一颗小脑袋往前头探了探,耸了耸柔软的鼻尖,没心没肺的笑道:“里头血腥味儿这么弄,底层的阵法应该也已经开启了,尼罗那家伙胃口还真不小呢。”

三角眼男子阴翳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五王之中,尼罗的天赋最高,这一点不假,但是他的狂妄早晚会害死他,他处心积虑,一直想要当老大,只可惜他不懂,老大从来就不是那么当的,即便他成功得了四方仙人的遗迹,实力超过了老龙王,我一样不会认他当老大。”

麦色皮肤的少女翻了个白眼,道:“就他?还得到四方仙人的遗迹?不死在里头都要谢天谢地了。”

“少废话。”老龙王沉声一喝,二人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尼罗飞身下了鹰背,自己挡在了灼华三人的面前,庞大而凝实的灵压从他的身上迸发出来,三人被破同时放出了自己的气势来抵挡,却依旧被死死地压制在了身前一尺不到的地方,无论如何都延展不出。

尼罗那张黝黑带着抓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神色,头也不回的笑道:“烤鹰,就凭你?”

法域境的气势从尼罗的背后喷薄而出,仿佛巨鲨出海,不把猎物撕碎誓不罢休。

只是等那威压真个落在姜宁身上的时候,却如春风化雨,消散无踪,姜宁依旧四平八稳的站在原地,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小灰与白竹分别出现在左右双手,姜宁笑道:“绰绰有余。”

“哼,”尼罗冷笑,“小鹰,撕碎了他。”

四方岛之上,两道强大的立场骤然出现,除了同样到达法域境的灼华之外,岛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两股沉重的压力压迫在了身上,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如沼泽,外界的灵气更是不再听任他们使调,岛上之人,此刻想要吸收灵气补充先前战斗的消耗就变得格外困难。

“法域。”姜宁心道。

灵气修为到了法域境之后会出现一个质的变化,除了意境的掌握之外,另外一个极为重要而且显著的特征,就是法域。

体内由元丹分裂而成的星极到了这一阶段就会彻底分解,成为一个大小不一,品质同样不一而足的灵力力场,这个力场,或者说这个新生的领域,就是法域!

法域所在的范围之内,一切灵气都由法域的主人掌控,一定的程度上,可以将之看做是一个身体之外的丹田。通常来说,对于那些低等级的修者,一旦走入到别人的法域之中,就再也没有办法调动周围的灵气,一旦体内的真元枯竭,自身的丹田将无法从外界得到有效的补给,到时候就会陷入极为被动而且尴尬的境地。

元丹境和星极境之间,只是有些真气质量和恢复能力方面的差距,一个元丹境是有一定的可能强大到能够将一个星极境一棒子打死的强度,但是法域境就已经是一个质变后的结果,除非是许纯芝和洛雪崖这种一只脚都踏入法域境的存在,否则,十个二十个星极境高手联手,也未必能够杀掉一个法域境初期的高手。

而当世之人对于法域境能力的描述则是耳熟能详的八个字。

剪纸作月,撒豆成兵。

213章 烤鹰和地震

一寸山河鱼龙舞213章烤鹰和地震大鹰的眸子中有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冷冽。

区区元丹,竟想要将自己做成烤鹰,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巨鹰动都懒得动,一根羽毛从翅膀上脱落,转眼间就化作了数十只体格小上两倍,神态和模样与本体一般无二的老鹰。

每一只,都是元丹中期的强度!

当翱翔九天,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苍鹰成群结队的向你发起攻击的时候,那场面,一定是令人绝望的。

鹰目如电,数十道土黄色的光芒从不同的角度射来,不单单是姜宁,就连他身边的木棉也一样在那光芒的打击范围之内。

姜宁轻轻一跺脚,一道半球形的剑元护罩将二人笼住,那些光芒打在剑元屏障之上,就如一尾游鱼跃出水面之后再一头栽入水流之中,只是荡起些微涟漪,却断然无法突破姜宁的防御。

鹰群破空而下,似乎想用利爪抓破姜宁撑起的护罩,只是不等那几十双削金断玉的鹰爪落在剑元护罩之上,那护罩便自行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就出现的两道剑光。

下一瞬,姜宁回到了原地,整个鹰群消失不见,只有一根破败催颓的苍灰色羽毛,悄无声息的的落在了地上。

姜宁咧嘴一笑,一闪身,出现在了巨鹰的头顶,左右双手皆是连珠式。

巨鹰扇动羽翼,巨大的身躯朝侧方挪开了身为,眸子中多了一丝惊讶。

显然,姜宁的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它的预估。

连珠转向,一个冲折,继续刺往那大鹰。

大鹰巨翼扇动,狂暴的风力直接将连珠两剑吹得七零八落。

只是那大鹰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得意,张口一声厉鸣朝着头顶而去,音波竟凝聚成锥,炮弹一般射向正上方。

连珠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却是这当头一记的银河!

大鹰饶有兴致的盯着头顶的姜宁,方才那一剑,若非鹰目如电,明晦皆可察,方才那一剑,就要结结实实刺在它的头顶,伤不伤得到且不去管,一个法域境,领主级的大妖被元丹境的区区人类刺中,岂不是那个整天骑着自己的家伙笑掉大牙?

如此有趣的人类可不多,味道想必不差。

偷师于白星芷的飞花式此时已被姜宁修炼的炉火纯青,出剑之时,已不必刻意考量是虚是实,大可随心所欲的进行虚实变幻。

没有和那一记音波锥正面碰撞,姜宁撤剑回旋,一脚踏空,流畅至极的一剑凤去,小灰的速度达到了极致,剑锋所指,大鹰右边的眼珠已经感觉到了那股锋锐之气所造成的疼痛。

电光火石之间,大鹰闭上了眼睛,凤去一剑刺在了坚如陨铁的眼皮之上,剑元迸发,姜宁猛地一用力,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一剑刺穿那大鹰的眼皮,刺瞎它的眼睛,再顺势刺入它的脑袋里,一劳永逸。

姜宁知道,依他现在的力量来说,绝对做得到。

只是那一剑的力道不过落实了三四分,大鹰就偏开了脑袋,回头一翅膀扇下去,铁翼锋锐的边缘割向姜宁的颈部。

若是几个月之前,姜宁定会闪躲过去,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双手双剑,双折枝!

四时五脏的力量加持,加上上千个穴位的星力加持,姜宁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在元丹,甚至是在星极境界都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程度,磅礴浩瀚的灵气和星力围绕着小灰和白竹双剑,竟然丝毫不受那大鹰法域的影响,凝结成为碧绿色和紫色相间的结晶物质,直接附着在双剑之上。

等那大鹰察觉到不对,想要收回羽翼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意境力量继那两色结晶物质之后,附着在了姜宁的剑上。

剑光一闪而逝,半截巨大的羽翼轰然坠落在了地上,星火从那大鹰吃胖断裂之处疯狂涌动,几乎在翅膀被砍断的一霎那,就止住了鲜血崩流之势,倒是没有多少精血渗出,显然,那大鹰的反应也是极快。

只不过恢复速度再快,眼下的战斗之中,大鹰的一扇右翅,也是不能在使用了。

姜宁打架,不似那些仙风道骨的高人,倒与凡俗的那些江湖武夫有些相似,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一旦有了优势,从来都是咄咄逼人,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

大鹰吃疼之后本能的向后闪开,此刻的它除了满腔的屈辱和愤怒之外,更多的还是茫然和不解。

法域之中,周围一切的灵气都该由它来掌控才是,可是方才那两件折枝,分明是从外界聚集起了数目巨大的灵气量,一个区区元丹,究竟如何做到的?

姜宁冷笑,与旁人不同,他的虚土,从来都不会受到法域的压制,这一点,在阙京城面对梁松鹤还有神皇神后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和法域高手过招,此时,正好打了那大鹰一个措手不及。

反手白竹分化出数十道剑光,姜宁心念一转,数十把光剑同时使出潋滟,一时之间,漫天遍地都是耀眼的剑光。

大鹰不得不挥动尚且完好的左翼,挥出罡风,吹散剑气。

姜宁放出的那些潋滟剑光虽然伤不到它的身体,但是眼睛毕竟是脆弱的地方,那些剑光明显是瞄着它的双眼去的,万一有一两道漏网之鱼,伤了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那大鹰难受的是,即便是用法域全力压制,姜宁的行动依然没有收到半点的影响,速度还是快的可怕。

姜宁冷笑,法域境的压力对旁的元丹和星极高手来说确实不好处理,但是力量大到如今的这种程度,大鹰法域对于姜宁造成的那点压迫力,实在是不够看。

小灰一式凤去,还是刺向那大鹰的眼睛,那大鹰故技重施,又是一记音波锥。

只是这一次,满以为姜宁会如之前一般收招后退的大鹰,却发现小灰不闪不避的撞在了那音波锥上。

凤去换做银河,剑气纵横三千尺,从正面穿透了音波,自上方直插而下!

非是本事不如姜宁,其实大鹰还有许多招式都没能使出来,只是姜宁实在太快,快到它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应对,其他的手段,根本就没办法也没有时间使将出来。

眼看那三千尺银河就要扎在头顶,大鹰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疯狂之色,挥动尚且完好的左翅硬生生抗下了姜宁的剑,之后,双眸之中有散发着剧烈能量波动的暗金色光束笔直的射向姜宁的眼睛。

有本体发射出来的光束,比起元丹境的分身来说,就强大了许多,饶是姜宁此时恐怖的防御力,也不愿意生挨这么一下。

青紫色的电光从姜宁的双眼中迸射而出,以瞳术拼瞳术!

到底是实打实的法域境,大鹰的瞳术比起姜宁此时的青电瞳来说,威力还是要大上一截!

只不过消耗掉了青电瞳的暗金色光束已然不足为惧,姜宁甚至没有躲,只是学着那大鹰一般闭上眼睛,任由光束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上。

大鹰见机拉开距离,翅膀扇动,狂暴的风力化作一只巨大的苍鹰围绕在它的身周,星火包裹之下,折损一半的翅膀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只是新生翅膀的强度么,比起原先来说就要弱了许多。

姜宁睁开眼,朝着下方席地而坐,津津有味看戏的木棉笑了笑‘“马上给你烤鹰!”

至于那大鹰,姜宁此刻已完全不放在眼里。

五方阵法封禁了桃花岛以及周围的空间,这让法域境能够小挪移的巨大优势变得不那么优,挪再远,也挪不出结界,有木棉的帮助,姜宁片刻就能追上,只要这大鹰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它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是死。

“啧啧啧!这么大只的鹰,怎么着也要十个烤架!”

木棉扑哧一笑。

尼罗那边的也并没有如先前想象的那般顺利。

虽然都是领悟了意境的存在,许纯芝还有洛雪崖同姜宁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身为星极巅峰的高手,又掌握有一门意境,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想,随时都可以进入法域境界。二人先前之所以没有进入法域境界,不过是想厚积薄发罢了,此时危险近在眼前,突破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一个法域一层,两个星极巅峰,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三个法域一层。

三打一,他一个法域二层,非但没有优势,反而陷入了左支右绌,节节败退的仓皇境地。

“小鹰,去南边!”尼罗一拳逼开洛雪崖,接着得来不易的空档传音。

五方结界此时正在他的控制之中,老龙王带着蛇王和豹女在南边打开结界的事情,他已然感应到,如今作茧自缚,若不想死,就只能先去老龙王那边寻求帮助,至于解决了姜宁他们几个之后,如何向老龙王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尼罗已经顾不上去想。

反正从小到大他闯了那么多的祸,得罪了老龙王那么多次,老龙王都没有取他的小命,顶多也就是狠狠惩戒一通。

大地深处,海域之中,血色顺着玄奥的湛蓝色闪烁的纹路流淌到了桃花岛的花心之处,刚刚准备小挪移的大鹰扑通一声坠落在了地上,大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214章 静待符皇归

日沉西山,只余斜晖脉脉。

缺月不甚明亮,只有浅淡的银白光影挂在天际,像是被人咬过一口的大饼。

沧澜山主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摊手,玉蟾飞到了三人身前的结界,迷蒙月光从天而降,先是注入那玉蟾之中,片刻之后,又有银白色的涎水从那玉蟾口中滴落,在他的引导之下,落在了那结界的屏障之上。

苏紫应挑了挑眉,“太阳还没落山,这就已经可以了?”

“这太阴星但凡升起,大地之上便有足够的月华,只是在阳光的遮掩之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事实上,此时的月华之力与晚间太阳落山之后无甚不同。”

欧阳屏笑了笑,“你们沧澜山的对于太阴星的了解确实独树一帜,在这东庭域只怕都没有哪个宗门可以比拟。”

俊雅男子笑了笑,“雕虫小技而已,我们苍岚山不过是中域神州太阴门的一个弟子在万年前游历至此创建的一个门派罢了,比起那外域母宗,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涎水滴落在结界的光幕之上,一缕黑烟升起,就像是铁水落在了枯枝败叶上头,片刻的时间,就烧灼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孔。

苏紫应和欧阳屏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只是不等那第二滴涎水从那玉蟾口里生出,大地就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混蛋!”欧阳屏面色铁青,“他们果然动了地底下的饮血流煞阵,真是一帮疯子!”

苏紫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五方阵内涵盖了五座岛屿和大片的水域,里面的人类数十万计,水域里其他生命的数量更是无从计量,一旦真的让底下那东西活过来,便是四方仙人他自己在世,也未必能够压制的住,他们还想去偷那东西?真是嫌命长!”

只有那悬空伫立,依旧在控制玉蟾涎水融化结界的沧澜山主眉头深锁,“怕只怕他们的目的不只是那面镜子。”

“你是说,”欧阳屏道:“这些人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据我所知,前段日子,水泽之中御兽门的势力屡次遭袭,往来于水泽和南境之间的灵兽死伤惨重。御兽门在大陆上人缘极好,根本就没有什么敌对的势力,数万年下来,最喜欢对他们动手的,就只有两帮人。”

苏紫应沉声道:“蛮族和千苗。”

欧阳屏点头,“御兽门的运输和传讯手段冠绝整个东庭域,十万年前坠落在东庭域的那一块墨色陨石,十成中的九成都落在了御兽门的手中,如今的传讯牌,绝大多数都是御兽门的手笔,打击御兽门,就是要毁掉我们与水泽之间沟通交流的的渠道,千苗这般蠢蠢欲动,莫不是他们又来了?”

沧澜山主语气有些凝重,“算算时日,距离蛮族上一次跨过天断山对北境发动战争,确实已经有千年了。”

一个闪烁着荧光的纸鹤出现在了欧阳屏的手心,对着那纸鹤低语了几句之后,轻轻吹出一口气,那纸鹤就扇动着翅膀,朝着北边自家宗门最近的驻地飞去,速度比起那星极境的星耀都不慢几分。

似乎是嫌那纸鹤飞的仍不够快,欧阳屏一指遥遥点在纸鹤之上,空间似乎出现了一丝褶皱,一下瞬,那纸鹤就不知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沧澜山主和苏紫应也是有样学样,利用小挪移,直接将消息传回了自己所在的宗门。

南蛮入侵,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

那一战过后,东庭域式微,各大宗门和王朝的实力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定的折损,道和陨落,就连弦动境都只剩下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符皇一人,在数千年前对于北境之人来说只是疥癣之痒的南蛮入侵,到了这一世,就已经是足以覆灭整个东庭域的巨大危机。

毕竟那蛮族历代的大祭司,都是弦动高阶的存在,而且蛮族排在前列的几个大部族的族长也都是弦动境的尊者级高手,道和境的木尊者在世之时,这些人自然不足为惧,如今木尊者辞世,大陆上弦动境高手都近乎绝迹,神象便可称王,北境反倒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澜沧江畔云雾山。

青衣灵秀少女推着轮椅走出了云气台。

儒雅公子正准备故技重施,仰头偷瞄那丫头的四两风光,却结结实实吃到了一个板栗。

“再看挖了你眼睛!”少女冷冰冰道。

轮椅上的人讪讪一笑,缩回了脖子,嘟囔道:“该死,忘了蕊儿已经回去了。”

似乎是懒得和自家公子在这些事情上扯皮,少女立马换了个话题,道:“南方的蛮族已有三分之一跨过了天断山脉,短则半载,长则一年光景,战争就会全面爆发,把鱼龙变放在这一届的南境大比,是不是太仓促了些?等符皇回来,平定了这千年一遇的灾祸,安安稳稳的实施我们的计划岂不更好?”

儒雅男子笑了笑,“凡事一体都有两面,蛮族北侵是继那一战之后最有可能颠覆大陆现有局面的灾祸不假,也是近百年之内我们最好的一次机遇。”

“公子此言何解?”

青衣少女歪着脑袋想了半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接着追问。

“我们平日所言的东庭域,事实上只是天断山脉以北的地方,山脉的南方,尚有大陆五分之二面积的土地,数万年来,大陆上的之所以出现紫金真龙气运的王朝少之又少,便是因为东庭域尚有五分之二的气运聚集在天断山脉的南边。”

“远古以降,但凡出现过紫金气运的王朝,皆是与蛮族有过大范围正面交锋的国度。只不过少有人能够看到这一点罢了。”儒雅男子轻摇折扇。

名唤小灵的青衣丫头恍然道:“公子是说,我们的鱼龙变,要想生出真龙气运,参加十三国大比的人,就必须要参与到平定南蛮的战争中?”

儒雅男子笑着点头,“只有受到整片大陆的气运加持,才有可能彻底的化鲤为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少女好奇道。

那公子笑道:“只不过这样一来,那成就真龙气运之人到底是北境之人还是蛮族人,就不好说了。若这场战争是我们输了,那么整个大陆的气运中心就会直接从北境转移到天断山脉以南,往后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时间,北人都会被蛮族压制,就像往前的数十万年来,蛮族一直被我们压制一般。”

少女蹙眉道:“公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儒雅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时间允许,我自然愿意再等一千年,介时大陆上的弦动境高手定然能够恢复到足以应对蛮族的数量,但是情势所迫,那人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容不得我们再等。”

“再者,以天断山脉为界,大陆虽有南北之分,蛮人和北人之别,但是归根结底,我们都算是东庭域土生土长的血脉。退一步讲,即便是北境在这一战中输给了蛮族,照样会有一份真龙气运在蛮族勇士之中出现,介时,大陆即将面临的灾难,就要换蛮族之人来抗。”

儒雅公子轻摇折扇,笑道:“总而言之,两三年之内,无论如何,东庭域大陆之上定然会出现一份真龙气运,而这一份真龙气运,就是我们对抗那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筹码!”

“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办?”少女道。

“等!”

轮椅上的男子微微一笑,望向西方的群峦叠嶂,目光深邃,“南唐王朝还有星龙塔那边已经派人到中域去找符皇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尊者回来主持大局。”

215章 鬼王吞黑煞

一寸山河鱼龙舞215章鬼王吞黑煞粘稠而且带着锈铁腥味的鲜血咕咚咕咚的流入地底大阵中心的凹槽之内,鲜血经过阵法的分解,化为了白色和黑色的清浊二气。

清气在血液分解的一刹那就直接融入了大阵的阵眼之中,消失不见,而那些乌黑腥臭的浊气则是化作一团团黑雾,被阵法排挤了出来,顺着底下岩石泥土之间的缝隙一点一点的向上爬升。

大地依旧在剧烈的震动,不同于结界之外,结界之中的岛屿和海域之上,仿佛被人施加了断空咒,即便是法域境,也根本飞行不起来。

姜宁却在飞。

高空之上,姜宁手持小灰,如天外流星一般斜斜坠落,剑锋所指,正是落在地上的巨大苍鹰。

事实上地底大阵的影响力也作用到了姜宁的身上,他同那大鹰一样,都飞不起来,只不过当力量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跳的足够高,足够远,短时间看起来就与飞行无异。

大鹰此时也打出了真火,虽然有尼罗的命令叫它往南边结界的裂口处去,但是妖兽的血性和本能还是让它停下了南逃的脚步。

结界之内无法飞行,断翅还未彻底重生,逃跑,顶多逃到岛南的海边,就将再无去路。到时候以它这般巨大而且笨重的身躯踏水前行,到时候还是会被身体轻灵的姜宁众人追上。

左右是死,好像还是战死体面一些。

大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尼罗的背影,仅剩的左翼加快振幅,蓬勃的妖气鼓荡,扇动出漫天罡风,将紧随其后的灼华三人拖住,与此同时,一个晶莹透亮的迷你小鹰从大鹰的身体中飞出,双翼齐挥,全然不顾下方本体的安危,笔直的朝着姜宁的眉心撞去!

元神凝形,并且可以出窍发出灵魂攻击,也正是法域境作为修行道路之上仅有的两大分水岭之一,与星极元丹层次修者的又一点差别。

全然放弃本体,背水一战,姜宁知道,这便是那大鹰最后的手段,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眸子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

小灰剑式不改,依旧如陨星天降一般笔直刺向那大鹰的头部,左手的白竹划出一道流畅好看的弧度,不疾不徐的朝着左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刺。

《三千尺》第五式--相思断!

星力五阶,小天地第三次扩张之后,姜宁对于这一式的修炼就水到渠成。

这还是练成之后,第一次碰到直接攻击元神的招式,相比于畏惧,姜宁此刻更多的还是兴奋。

“那就来看看,究竟是你的元神霸道,还是我的剑法厉害!”

白竹剑身之上银芒毕现,悄无声息的与那晶莹剔透的元神碰撞在了一起。

姜宁的眉心隐隐作痛,神情却是格外的兴奋,无他,白竹剑锋所指,大鹰的元神破碎成了漫天

光雨,消失不见。

地面上的大鹰本体失去了元神,原本正在勉力扇动罡风阻止灼华他们脚步的动作戛然而止,坚固的铁羽有如豆腐一般柔软,小灰几乎毫无阻滞的刺进了大鹰的眼睛之中。

“住手!”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传入姜宁的耳朵,不是大鹰的主人尼罗,却是后方刚刚追上来的洛雪崖!

“混蛋!”洛雪崖气的直跺脚,指着姜宁的鼻子怒道:“败家子儿,你这是暴殄天物啊你知不知道!”

“啊?”姜宁有些懵。

还是旁边的许纯芝笑着解释道:“那鹰眼据说是酿酒的好材料!”

洛雪崖道:“平日里你们喝的那些不过是我顺手酿造的凡酒罢了,这法域境苍鹰的眼睛天然就能够使出瞳术,可是难得酿造金睛火酒的好材料,灵酒啊,那可是灵酒!”

姜宁笑笑,“这大鹰身上有什么可以泡酒的尽管拿去,酿好了请我喝一盅便可。”

洛雪崖拍手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尼罗咬着牙踏水前行,疯狂的朝着南方阵法的边界而去,没有半点回头的打算。

那是小鹰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争取来的活命机会,他十分珍惜。

结界之外,老龙王加大了出手的力度,打开的那道缝隙虽然不足以让人通过,但是他已经可以透过这个裂缝感应到结界之内的情况。

苍鹰已死,尼罗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逃窜,情况紧急,不容乐观。

而在另一边,结界的北方,沧澜山主三人的进度就要快的多,玉蟾凝练出的月之滴对于破除结界的效果比起老龙王的手段效率要高出许多倍,再有个盏茶时间,结界之上开出的豁口就足以容人通过。

欧阳屏三人的心情比起老龙王好得多,元神所至,结界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始作俑者的尼罗和大鹰一逃一死,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只是除煞和封阵这两样了。

苏紫应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盘那亚的雾沼五王,那老龙王的布局确实缜密,若是这五方五重阵法能够彻底成型,等我们破阵而入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指不定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欧阳屏点头,“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个蠢货尼罗想要独吞那宝贝,反倒把其他几王都给关在了外头,真是好笑至极。”

大量的黑色雾气钻出地面,一股一股,大有源源不绝之势。

大抵依旧在颤动,姜宁的脚下却仿佛生了根,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似乎半点影响都没受到。

脚下的土地不安分的耸动起来,姜宁一脚跺在地面上,底下那几道正在上升的黑色煞气就直接被狂暴的力道震散。

但是距离几人稍远些的地方,大片大片的黑气从地下钻出来,化作一团团凝实

沉重的黑色云彩,将整个桃花岛,以及外围的部分海域都笼罩在其中。

“别管那尼罗,先行除煞!”沧澜山主的声音透过结界之上的缝隙直接传到了姜宁几人的脑海之中。

木棉依旧安静的坐在手上的星耀旁边的地上,小蜜蜂扯开木棉的肚皮,露出了里头血淋淋的小脑袋,用那尖细刺耳的声音欢呼道:“哦,有吃的楼,有吃的喽!”

母子二人各自张开嘴,一上一下,面前各自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气流漩涡,遮天蔽日的腥臭煞气似乎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的钻入二人的口中。

木棉的手中,通透的骊珠甫一出现,就直接钻入了地底,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无边无际的煞气钻入其中。木棉的想法很简单,一次性吃不完的,可以先存在骊珠之中当口粮。

结界之中的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层看不见的精神隔膜将木棉母子还有地下的骊珠完全包裹,如今已是地器境界巅峰,彻底掌握了骊珠和《驭魂诀》的木棉,想要不被那些个低她一个大境界的法域高手发现,轻而易举。

地下那饮血流煞阵中排挤出来的煞气总量太过巨大,即便有木棉母子和骊珠的帮助,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煞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型。

数十万计生灵的死亡所形成的怨气和煞气不容小觑,更何况那阵法自落成之后数千年的时间内,有不计其数的生命在这一片土地上死去,其精血被阵法自主吸收,而那些被一同吸进去的怨气和煞气,在阵法未曾激活的时候,一直积存在地下。

如今阵法被尼罗激活,千年煞气,一朝释放,根本不是木棉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吸收干净的。

煞气凝形,成千上万形态各异的煞魔从那腥臭无比的黑色煞云之中诞生,桃花岛上,海域之中,凡有活物,皆是煞魔追杀的目标!

“放阿采出来!”

木棉的声音远远的传到了姜宁的脑海中。

216章 两心的牵挂

一寸山河鱼龙舞216章两心的牵挂姜宁心神一动,面前出现了一道水幕般的空间涟漪,褚倾城一步从水幕之中踏出,拔开了瓶塞。

一道乌光从那黑乎乎的瓶子中飞出,依旧穿着碎花裙子的阿采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褚倾城的身边。

褚倾城从怀中摸出土埙,沉闷悠远的声音在大地上回荡。

最爱凑热闹的小狐狸虹双不知何时也从那空间涟漪之中走了出来,嘻嘻笑道:“阿采,开饭啦!”

少女懵懂的眸子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神采,右手平平托于胸前,天地之间的黑色煞云,包括那些已然成型的煞魔,都如烧化的蜡像一般重新化为最原初的黑色煞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阿采的掌心。

尚且在法域境界的阿采体内的阴煞之气不断凝实,境界开始了进一步的攀升。

“弦动。”褚倾城站在姜宁的身边,喃喃道:“黑书书上说过,鬼修只要能够进入弦动级别的鬼帝境界,残损的魂魄就可以在天地规则的帮助之下修补完全,忘掉的前尘也会再次回想起来。”

姜宁鼻头微微有些酸,老埙头儿那么卖力的在两国战场之上驱鬼除怨,原来却是为了以魂煞饲魂,帮助阿采修炼到鬼帝境界。

褚倾城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即便没有那黑小子,老头儿也活不久了,他不过是个元丹初期,两百年的寿元也没剩下几年,他明知直到老死,阿采也没办法修炼到弦动境界,却还是一有机会就跑到战场上晃荡…”

姜宁笑了,“他这不是还有你么?”

褚倾城目光流转,落在了身前正在鲸吞煞气的阿采身上,喃喃道:“老头儿,我会照顾好阿采的。”

结界北方,玉蟾生出的涎水业已在结界之上烧灼出来一个大洞,欧阳屏三人当先而入,至于后方的那些人,透过豁口见到了里面煞魔遍地,黑气滔天的可怖场景之后都露出了些许怯意。

这些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急着南下没错,但是什么样的因由,能够重过自己的身家性命呢?

黑气透过结界上面的豁口蔓延出来,人群急急后退,只有一个面目俊秀却略显阴柔的好看男子一人一剑斩开魔气,踏步前行,纵身穿过层层煞云,进入了结界之内。

“区区星极境初期,竟敢只身进入煞魔遍地的结界之中,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人群之中有人说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底和海面之下逸散出来的黑色煞气越来越多,四方仙人到底是接近弦动尊者级别的存在,他布置下来的地字宗师阵法,其中所蕴含的煞气根本不是木棉和阿采他们两个鬼王能够吸收干净的,事实上,随着地下饮血流煞阵法的自发运转,地底积存的煞气逸散的速度愈发的加快,两人的吸收就开始显得

有些杯水车薪,几乎每一个呼吸的时间,地面上,海面上都会有上千只煞魔诞生,每一只至少都有元丹境界的实力。

桃花岛,加上周围的五个岛屿之上,幸存的人类遭遇了新一轮的灭顶之灾,至于水泽之中的那些生物,在煞魔的攻击之下更是出现了大片的死伤,新一轮的血液透过大阵再一次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了中心的凹槽之内。新的煞气又通过大阵被排放了出来,凝聚成为新的煞魔。

好在有欧阳屏,苏紫应和沧澜山主三位法域境的加入,大片大片的煞魔刚刚凝聚成型,就立刻被杀死,只是即便如此,整个结界之内的煞魔也根本没有见少,只是勉强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没有被幸存的人类压倒,也没能够压垮姜宁他们这些依旧活着的人。

上百朵琉璃花盏从姜宁的身边飞射出去,数之不尽的煞魔先是被冻成冰雕,然后就在灼热的火焰之下化为袅袅青烟飞散。

老龙王抄起龙头拐杖,运足真元,猛地砸在结界的豁口之上,整个人电射一般进入了五方结界之中,身周出现了数十道碧绿色的蛟龙真气,数百只正在围攻尼罗的煞魔顿时消散一空。

麦色皮肤的少女叉腰站在结界的豁口处,皱了皱鼻子,道:“真不明白尼罗那个混账有什么好的,整天给我们惹麻烦,这一次坏主意都打到老龙王头上了,老头子还是那么向着他。”

三角眼男子冷冷道:“老龙王做的事情,自有他的考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长道短了?”

一跺脚,三角眼男子也进入到了结界之中。

“切,”麦色皮肤的少女撇撇嘴道:“装什么装,你不也看那个尼罗不顺眼么?”

树爷爷白梨也透过空间涟漪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粗大的木枝无节制的蔓延,尖端直接穿透了冲撞上来的十几只煞魔,揉了揉身前虹双的小脑袋,笑道:“小丫头真是不让我老人家省心。”

战事焦灼,就连老天也来凑热闹,滂沱大雨从天上浇灌下来。

“来的好!”

正踏水朝着桃花岛方向前行的苏紫应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法域大开,漫天的雨水在下落的过程中就凝结成了一枚枚冰棱。

元神出体,化作丝丝缕缕附着在目标之上,天地之间的那些冰棱仿佛长了眼睛,每一支都瞄准了一个煞魔。

苏紫应素手一挥,轻声念道:“落”。

冰棱有如锋锐的箭矢,整个五方阵法的范围之内,上千只煞魔在一个呼吸之间内被射了个对穿。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凄惨嚎叫之声在大地之上响起。所有人都骤然感觉到压力一空。

相貌俊秀的阴柔男子嘴角有鲜血溢出,以剑尖支地,勉力站了起来,先前他被数

十只煞魔围攻,虽然只是些相对较弱的元丹境煞魔,架不住数量太多,左支右绌之间,还是受到了不轻的伤损。

俊秀男子右手持剑,亦步亦趋的在水面上行走,目的地正是南边煞魔存在最密集的桃花岛。

“菡萏,等我。”

另一边,没有喝酒,却罕见红了鼻子的许纯芝眉头紧锁,目光在灼华和莲花山庄之间来回游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我到别处看看去。”

217章 四相荣枯镜

一寸山河鱼龙舞217章四相荣枯镜灼华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下手解决那些煞魔的时候,手段也显得愈发暴烈。

她知道他是要去哪。

煞魔刚刚被收割掉一批,立马就有新的一批再一次成型,数量上少了些,实力却已经到了元丹中期的强度。

在苏紫应的控制之下,第二波冰棱从天空落下,这一次,那些虽然有些煞魔被射穿死掉,更多的,却只是残缺了一部分的身体,并没有能够死掉。

苏紫应长长的换了一口气,即便是法域境的高手,短时间内释放出两轮如此大规模的地毯式攻击,对于她的消耗也非常大。短时间内,同样的手段已没有办法再用第二次。

欧阳屏的手中出现了数十枚孔雀翎羽,笑道:“该我了!”

轻轻一吹,翎羽之上的毛发散落,随风飘荡到了结界之内的每一个角落,落地落水的刹那,就直接变成了一个个穿着碧绿纱衣,长相与欧阳屏一般无二的元丹中期高手。

撒豆成兵。

虽然先前已经见识过那大鹰使出的类似手段,姜宁的眸子里还是有些艳羡。

虽说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比拟法域境界的高手,但是一日不到法域境,这些神奇的手段就一日没办法使出来。

苏紫应和欧阳屏已经分别出手解决掉大批的煞魔,沧澜山主却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在水面上飞掠而过,顺手解决掉那些想要对自己动手的煞魔。

非是他不能使出类似的大范围攻击手段,只是地底煞气的含量显然还有大半,现在便使出所有的手段,等第三批实力更强的煞魔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应对的手段。身为法域境高手,岛上便是出现星极境初期的煞魔,只要数量不是太多,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安全,但是若岛上其他的人遇到了危险,他们就再没有办法出手相救。

整个结界之内,战斗地最卖力的,反倒是只有元丹八层修为的姜宁。

三万丈的灵影给了他充足的资本可以用于持久战,如此庞大的灵气量,别说是他一个元丹境,便是那些法域境高手的手段也完全支持的起。

踏风符纸贴在双脚之上,姜宁有如鬼魅一般在数百个煞魔之中来回游走,每一个呼吸,都有数个煞魔倒在小灰和白竹的剑下。

包括结界南边的老龙王他们在内,所有人都在忙着清理煞魔,却没能注意到,在那大阵之中积攒了数千年的白色清气开始缓缓的下沉,一道似真似幻的空间门出现在了地下更深处的地方,那些汇聚在一起,凝结成粘稠的能量流质的白色液体就那么汩汩的流入了空间门之内。

“快!”结界南边,刚刚于老龙王他们会合的尼罗眉头一皱,加快了朝北奔跑的速度,“流煞阵法内提炼出的命元已经开始流失,再不去就晚

了!”

“哼!”老龙王冷厉道:“你干的好事!”

煞气流失之前,莲花山庄中的人就已然死伤殆尽,活着的,就只有那个带着孩子回娘家玩,穿着荷花衣的菡萏。

素雪越变越大,从平日里画尽百花的神笔直接变成了一个拥有柔软白色长毫的拂尘。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红鼻子酒鬼心中不由自主的念道。

拂尘开道,许纯芝丝毫不恋战,击退上来阻挠的煞魔之后,直奔莲花山庄的方向去。

桃花岛作为五方五重阵法还有地下饮血流煞阵法的中心,同样也是煞魔存在最密集的地带,先前因为死尸遍地而显得空空荡荡的莲花山庄此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煞魔。若不是苏紫应那两拨地毯式的攻击还有欧阳屏法力分身的帮助,此时的冯菡萏定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冯菡萏右手持剑,护在一双儿女的尸体旁边,一步都不肯移开,她虽然有星极境界的修为,但是从小就只痴迷于绘画,对于自家《青莲剑诀》的练习并不上心,时至今日,这门算不得太难的剑法也就只是小成而已,面对那些煞魔密集如潮水一般的攻势,起初还能抵挡,等第二波煞魔成型之后就开始显得有些勉强,此时遍体鳞伤,比起那个朝着这边赶来的阴柔男子伤势还要严重一些,此刻已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身上的荷花衣被各色武器撕裂的破烂不堪,到处都是鲜血,只是每每瞧着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总能够从不知何处憋出一股新的力气来,将那些煞魔逼退。

菡萏姣好的面容上沾满了鲜血,煞魔是没有血的,那些血,都是她自己的。

她的左脸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却依旧闷不吭声的抵挡着煞魔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雨水和血水顺着额头流入眼睛,她此刻就连清楚的视物都做不到,完全是靠着那一百多丈的虚土来感知敌人的动向。

伤重至此,穿着荷花衣的女子却依旧倔强的抵抗着,不肯就此倒下。

一剑劈飞身前的煞魔,菡萏的右手剧烈的颤抖,把剑换到了左手之中,咬牙切齿,面色狰狞,轻声呢喃道:“不许你们动我的孩子。”

不许你们动我的孩子,即使他们已经死了。

“菡萏!”

素雪银白色的毫尖疯长,荷花池边,院子之中数十个煞魔几乎在同一刻被那些银白色的细丝穿过,然后细丝剧烈收拢,每一只煞魔都被割裂成了上百个黑色的碎片。

莲花山庄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冯菡萏看到来人,嘴角艰难的勾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整个人就仰面倒下。

流光一闪,女子被许纯芝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水从男子的脸庞滴落,落在了女子眼角,鲜血,黑气,死尸,此刻,他已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她的。

法域境的灵力不要钱一般的注入了女子的身体之中,许纯芝的脸色有些难看。

女子体内的三颗星极,有两颗已经完全碎裂,最后的那一刻,此刻也已经布满了裂纹,破碎,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已经活不成了。

女子艰难的伸手,用沾满血污的手替男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把他的脸抹得更花了。

冯菡萏扯了扯嘴角,笑道:“对不起,又把你的脸弄脏了。”

许纯芝只是哽咽的摇头。

许多年前,一个如今日一般下雨的午后,年轻的书生和大户人家的小姐坐在荷花池中央的亭子里。

女子研磨,书生作画。

偶有风起,吹动雨水落在了书生的脸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聚精会神的作画,画的不是荷花,却是那个穿着荷花衣,红袖添香的娇俏女孩。

那点雨水,书生不在意,却落在了女孩儿的眼中。

女孩儿伸出拇指,替他抹掉了脸颊上的水渍,却把不经意间粘在手上的墨水也一并抹在了书生的脸上。

书生停笔,问她怎么了,少女无言,只是娇笑。

直到二人练完画,回家的路上,才有人忍者笑意好心告诉他自己的脸上也有一幅画。

“嗒,嗒嗒!”

凌乱的脚步声从北边传来,阴柔男子刚刚走到桥上,一个踉跄,滚落了下来,七孔流血,形容凄惨。

男子全身脱力,已完全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抬起头,就看见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一双儿女,旁边是许纯芝怀中气若游丝的妻子。

“冯儿!”阴柔男子拼命的往二人的方向爬去。

冯菡萏略带恳求的看了许纯芝一眼,红鼻子酒鬼挥手,一股柔软的气流托着阴柔男子的身体来到了二人近前。

许纯芝小心翼翼的把冯菡萏的身体放在了阴柔男子的身边,闭上眼睛,转过了身去。

回光返照一般,穿着荷花衣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娇艳的嫣红,一如当年两位男子初次见到她时的那般,素淡却妖冶。

冯菡萏伸手摸了摸丈夫布满血污的脸庞,又看了看背身过去的许纯芝,露出了一个荷花绽放般的娇艳笑容,用尽最后一口气道:“知足了。”

……

第三轮的煞魔出现,跳过了元丹,已然是星极初期的战斗力,即便是姜宁他们,应付起来也有些费力,好在煞魔的数量大减,此刻出现在桃花岛上的煞魔,约莫只有两百个不到,其他的地方更少,虽然给姜宁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却还不至于完全无法应对。

此时,老龙王带着尼罗,麦色皮肤的少女还有三角

眼的男子终于冲破了煞魔层层的阻隔,来到了四方岛上。

“该死!”尼罗道:“命元已经流失过半了!”

老龙王脸色铁青,一脚踹在了尼罗的屁股上,黝黑少年分明躲得过,却一动不动,结结实实的挨了老人一脚,狗吃屎一般,头先着地的落在了远处。

而地下深处,那些经由饮血流煞阵法提炼出来的白色命元,也开始一更加迅猛的速度注入那空间门中。

门内,另一方空间里,数之不尽的白色命元注入在了一面四色背纹,枯黄和碧绿相间边框的椭圆形镜子之上。

镜面光芒大放,每一缕光芒之上都蕴含着浓郁到极限的生命气息。

那些携带着浓郁生命力的白色光芒诡异的透过前方那个白衣枯槁男子的身体,落在了男子身后的水晶棺棺之中。

枯槁男子睁开眸子,艰难了摸了摸身前的那面镜子。

“老伙计,是道说再见的时候了。”

镜子微微颤动。

219章 棺中美人泪

一寸山河鱼龙舞219章棺中美人泪暮雨潇潇,落在那白玉石台外围,就自动化作了片片碎雪,纷扬零落。

白雪,白衣,白玉台。

本该孤高旷远,出尘脱俗,姜宁却只看出了无边的寂寥。

老龙王带着尼罗三人重新来到了岛上,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落在那面四色背纹的镜子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原以为如此巨量的命元流入地下神秘空间之中,传说之中那位突兀‘暴毙’,实则生死不知的四方仙人定然能够恢复到巅峰境界,即便是再进一步,跨过神象成为尊者级的高手也未必没有可能,毕竟这数千年躲在地底的时间,若是用来修行,四方仙人的修为当会有长足进步才是,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打那些命元的注意,从没有想过要夺那面驰名南境的宝贝镜子。

当下,老龙王的心里就又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打算了。

石台之上那枯槁男子的生命力已经流失殆尽,在场的人中,就数他老龙王修为最高,心思复杂的尼罗且不必说,豹女和蛇王对他也都是忠心耿耿,那面镜子,他势在必得。

枯槁男子缓缓站起身来,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吃力。

姜宁还在脑海之中搜索着有关这面镜子的信息,站在不远处的沧澜山主已然低声道:“四相荣枯镜!果然是四相荣枯镜!”

所谓四相,乃是木,火,金,水四种属性。

亘古流传的大阴阳五行之中有这样一个相性和方位一一对应的说法,其中木相对应东方,火相对应南方,金对西,水对南,又云甲乙东方木,丙丁南方火,庚辛西方金,壬癸北方水。

以四相对应四方,也正是这四方仙人名号的来由。

更重要的一点,传说之中,四方仙人乃是八座大陆之上绝无仅有的同时具备木,火,金,水四重虚土的存在。

当年的南境,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是继星笼塔冬尊者之后,南境那一代人中第二位进入尊者级的高手,而不是当下在东庭域中具有绝对话语权的符皇符尊者!

只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尚在天纹境巅峰,连神象境都没能踏入的四方仙人,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四方岛上。

四方仙人究竟为什么会死,没人知道,只是有传言说,他的死,是因为一个女子。

一个叫做湄儿的女子。

姜宁回想起了那日在酒铺之中,洛雪崖曾无意间说起过此事。

“四方仙人年岁不过五十许,非但成就了天纹巅峰的修为,境界已然超越天纹许多,甚至快要脱出神象,进入指天拨弦的尊者境,四虚土的天赋,比起当年八域第一人的木天尊都不逊色多少,那时木天尊尚且在世,提及此人,还曾遗憾的说道,若是能五行全备,他定然会将之收为关门弟

子,东庭域也许会出现数千万年都难得一见的真一天神!”

“即便如此,只要不出意外,短则千年,长则数万年,他也板上钉钉的会是一位道和境的大尊者,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古来有之,这位年纪轻轻便名动南境的天纹境巅峰大能还是因为一个‘情’字,死在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洛雪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面上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姜宁只是笑笑,不予置评。

不入情关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那些惊才绝艳的聪明人每每做出‘傻事’时候的所思所想。

四相荣枯镜依旧亮着,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通过镜光注入那水晶棺中,而那水晶棺椁之中,却有灰蒙蒙的死气传入,通过另外的半边镜子折射到了那白衣白发,形容枯槁的男子身上。

姜宁恍然。

老龙王默然不语。

尼罗则是猖狂一笑,约莫是碍于身边的老龙王,并没有再大放厥词,而是在心里想道:“堂堂四方仙人,竟舍去一身命元和修为,还搭上了这水泽之中的数十万条人命,来复活一个女子,真是可笑。女人不过是玩物,她活了,你死了,还玩个屁!”

同为女子的欧阳屏和苏紫应,则是有些感同身受的戚戚然,还有些对那棺椁之中女子的艳羡心思。

试问天下女子,谁人不想有这样的一个男人疼爱,诚如乌睛郡太守府中那位红衣女子所言,‘若然有男子这般待我,一身修为便是尽数散去又有何妨?’

命元枯竭,几乎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四方仙人回头,看了眼水晶棺椁的方向,浑浊的眸子之中竟是温柔和眷恋。

“等会儿,就一小会儿,只要等到你醒来,在见我最后一面便好!”枯槁男子低低自语。

姜宁翻手,数十只黄皮葫芦从小天地中飞出,瓶塞自动打开,数之不尽的元液化作汩汩泉水,流入四方仙人空荡荡的身体之中。

枯槁男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生气。

“多谢!”四方仙人转过身,朝着姜宁微微点头。

沧澜山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冽之色,沉声道:“只为了救活你的女人,就要水泽这数以十万计的人去死,你这样做,实乃魔道行径,冠以仙人之名,未免叫人笑掉大牙!”

枯槁男子微微一笑,平静道:“仙,魔,不过是称呼而已,不足道哉,你若愿意,叫我四方魔人亦可。”

“哼!”沧澜山主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四方仙人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这暌违数千年,遍地死尸的桃花岛,冷漠道:“四千年前蛮人北渡,若非是我,那些人的祖上早已在动乱中死于非命,我救下他们,将他们安置在这水泽之中,传心法,教剑术,让他们有机会开枝散叶,又传承了

几十代,也该知足了,如今到了我需要的时候,我给出去的恩,自然要他们的子孙后代来偿还!”

灵剑出鞘,沧澜山主额头青筋暴起,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另一边,站在老龙王跟前的黝黑少年也开始蠢蠢欲动,四方仙人此时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的光景,提前动手,先发制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将那四相荣枯镜抢到手中!

只是不等他出手,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先前他已经从姜宁那里得到了相当数量的元液补充,此时结界之内灵气枯竭,那些元液的数目就显得相当的可观,枪打出头鸟,若是尼罗此时出手,铁定要遭殃。

“你不是我的对手!”白衣枯槁男子瞥了眼怒发冲冠的沧澜山主,平静的笑道:“劝你不要动手,我要的命元已经够了,今日不想再杀人!”。

四方仙人话音微弱而低沉,语气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沧澜山主身上的气势猛地一滞,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如果此刻对那枯槁男子出手,自己定然死在他的前头。

盏茶时间过去,镜光依旧在源源不断的传送着命元,水晶棺椁里面却还是没有动静,四方仙人开始剧烈的咳嗽,就连咳出来的鲜血都是枯败凝结的黑色。

尼罗见状又开始有些跃跃欲试,老龙王传音道:“不想死的话,最好给我安分一点,记住,镜子固然要拿,却一定要等到确定那四方仙人死掉之后才能动手!”

胆大如黝黑少年,也不敢连番触那老龙王的霉头,缩了缩脖子,乖乖作罢。

似乎是知道棺椁之中的女子醒过来尚且需要一些时间,又或者只是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四方仙人再一次回了白玉台上,回过头来,笑着对姜宁道:“我为了救活湄儿,动用大阵害死数十万人,甚至你们都差点死在煞魔之手,”枯槁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沧澜山主,笑道:“他很生气,”然后又指了指另一边的尼罗一行人,笑道:“他们不过是些贪婪之辈,此刻不过是在等我死掉好动手夺宝,”。

“那两个女娃儿,”四方仙人道:“此刻只顾着感动,待会儿想到差点被我害死,想必也会气的牙痒痒,怎的你却不恼?”

姜宁笑了笑,如实道:“换了是我,大约也是一样的做法。”

四方仙人放声大笑,“临了临了,尚能遇到一位同道中人,实乃人生幸事,若是有酒便更好了!”

默不作声在一旁发呆许久的洛雪崖指根的古朴戒指亮光一闪,两壶酒分别飞向了姜宁和白玉台上的四方仙人。

老人接过酒壶道了一声谢,拔开塞子,仰头一饮而尽,又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了

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嫣红。

姜宁皱眉,又是数十只黄皮葫芦从小天地中飞出,不要钱一般的注入了枯槁男子的身体之内。

仰头,酒水一饮而尽,平生吃酒无数,大多索然无味,这一次,姜宁难得生出了些豪气,笑道:“我们算不算同道尚未可知,与你喝酒,却端得尽兴!”

四方仙人笑了笑,正欲再说些什么,背后的棺椁之中,尚且保持着少女模样,名唤湄儿的女子,眼睑微微颤动,尚未睁开眼睛,晶莹的泪珠就从脸颊滚落了下来。

221章 相许一颗心

一寸山河鱼龙舞221章相许一颗心姜宁闪烁着青紫色电芒的目光落在了石台上那面安静伫立的椭圆形镜子,镜体微微颤动,一股浅淡的亲近之意从那镜子上面传递过来。

四方仙人笑笑,一指点在那荣枯镜上,抹去了自己的灵魂印记,笑道:“去吧!”

四色背纹的神镜无人操控就自行飞了起来,恋恋不舍的绕着那玉树临风的男子转了三圈,紧接着由大变小,几乎一瞬间就完成了对姜宁的认主,没入了他的丹田之中,速度之快,竟让那老龙王和尼罗他们几位觊觎镜子许久的法域高手有些猝不及防。

尼罗森冷的目光落在姜宁身上,不用想都知道他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至于你们,”四方仙人转身,似乎终于想起来这岛上还有老龙王他们这么一拨人,鄙夷的道:“逃而复归,见风使舵,蛇鼠之辈,也想打荣枯镜的主意?”

“不敢。”老龙王躬身作揖,眼底却有一丝深沉的冷厉之色闪过。

将死之人而已,如何管得了身后事?且让你得意一会儿,等你一死,杀了那小子,荣枯镜照样是我的囊中物。

“哼!”四方仙人冷笑,“既然你不肯熄了那点非分之想,那你便去死吧!”

四方仙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老龙王的身周就已经有一丝空间波动产生,见势不妙,抓住尼罗的手腕,就要小挪移逃走!

老龙王并没有能如愿挪移逃开,而只是在原地来了个莫名其妙的高跳。

很显然,这一片被荣枯镜解封的空间,不知何时,再一次被人封禁了。

“你们逃不掉的。”四方仙人右手平平托于胸前,手心朝上,呈抓握状,数十丈外,老龙王身周的法域瞬间破碎,紧接着,全身的骨骼仿佛受到了无形巨力的挤压,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四方仙人继续虚空揉捏,老龙王手中的那一支品阶不低的龙头拐杖轰然断裂,破碎,继而化作一片灰白色的粉末,随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法域境的强大真元,在四方仙人的元神之力下薄弱如纸,森白骨骼从身体之中被挤压了出来,老龙王甚至都来不及嘶吼,头骨破碎,脑浆迸溅,一双充血的眼珠直接射在了身旁尼罗的脸上。

老龙王全身上下,唯有那一双修炼有龙爪功夫的手尚且还算完整。

即便如此,他还没有死掉。

星火疯狂修复着身体,不管是肉身,还是元神传音,老龙王都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只是榨干最后的一点力气,用那双尚算完好的龙爪,轻轻的推了推尼罗。

“你快走。”那是老龙王最后想要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

只可惜,那点力气,都不能让尼罗后退哪怕一步。

“爹!”

尼罗嘶声呼唤。

肉身连带着元神

都被挤压成了粉末,老龙王什么都没能听见。【!*@…免费阅读】

尼罗嘴角溢血,颓然坐在地上。

很小的时候,尼罗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那会儿的雾沼,岛上有很多的房子,房子里头住着很多和他年岁仿佛的孩子。

老龙王教他们心法,教他们战技,也带他们玩儿。

只是每隔一年,岛上的屋子就会凭空消失掉一批,屋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消失。

长大一点后,他才知道,每隔一年,老龙王就会检查一次他们修行的进度,那些天赋不出众的孩子,就会被送到雾沼外面的各个势力,作为手下,开始为他做事。

而老龙王检查修行进度的标准,就是猎杀雾沼之中指定的凶兽。

每一年过去,只有成功猎杀凶兽的孩子才能够继续住在岛上,其余的人,都会被遣送离开,连带着他们先前居住的房子,也会一并消失不见。

只有他是例外。

从小到大的凶兽试炼,有许多次,他明明没有抓到老龙王要的东西,年底核查的时候,老龙王那里,却总有一份算在自己名下的猎物。

他性格乖戾张狂,在岛上根本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帮他,老龙王的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所以,慢慢的,他就知道,那猎物,只能是老龙王自己抓的。

少时的尼罗,有许多事情都弄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这岛上的孩子,都是从外头捡来的孤儿,为何老龙王偏偏对自己这般特殊。

他不明白,为何别人学的心法五天十天才能练出一丝内气,他的心法练出内气却只需要半日不到的光景。

他不明白,为何送到别的孩子屋里的食物,只是些一般的兽肉,而送到自己屋里的,却都是妖兽的血肉。

老龙王只在年初的时候,会去其他孩子的屋里转一圈。

他睡觉不安稳,最喜欢蹬被子,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夜在床上滚来滚去,早起的时候,被子为何总是盖的严严实实。

被岛上其他的孩子嘲笑没本事,赌气去抓小鹰,结果差点死掉,重伤之际,神志昏沉,只隐约记得有人抓住自己的手,星火不要命的注入他的身体,为他修复伤势,轻声呼唤:“儿子,醒来,儿子,醒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之中,那个几乎要杀掉自己的小鹰,已然被关在一个玄铁打造的笼子里,后来,他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收服了小鹰,可是那个从小到大萦绕心间的谜团,却犹如溃烂发痒伤口一般,愈发急切的渴望一个答案。

只是老龙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数十年来,他再也没能从他身上找到半点关于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可是尼罗的心中却反而越发的确信,睡梦之中为自己盖好被子,

考核之时为自己抓来凶手,昏迷之中唤自己儿子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将自己养大,不苟言笑的老龙王。

尼罗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父子,几十年朝夕相处的时光,数之不尽的机会,他却总是不愿意认自己。

老龙王不肯给他答案,他就只好自己来证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明里暗里,有意无意,他渐渐的开始和老龙王对着干。

老龙王要他往东,他一定往西,老龙王让他撵狗,他一定会去追鸡,为此,他吃了很多的苦头。

当然,也仅仅是吃苦头而已,他做的那些事情,同样的事情,放到别的孩子身上,早就被丢到雾沼喂鱼不知多少回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尼罗几乎已经完全确信,那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一定就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于此同时,郁积依旧的怨气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变本加厉,在各种场合,以各种方式破坏老龙王的计划,间接逼问自己的身世。

可那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只是一如既往,不轻不重的惩罚了他,便算作罢,一个字也不肯说。

所以这一次,当老龙王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精心布置好了这么一个计划之后,他又一次选择了破坏,那些命元到手与否,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尼罗要的,就是让那个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愤怒,让他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可是,损失惨重至此,老龙王依旧只是不咸不淡的呵斥了他几句便算作罢。

“爹!爹!”尼罗跪坐在地上,颓然道:“我只是想让你认我,我只是想让你认我而已,没想让你死,我没想让你死…”

血肉崩解,魂魄消散。

雾沼五王之首,其余四王实质上的养父,老龙王于这世间,已经宣告不复存在。

“你是他的儿子?你这混蛋居然是他的儿子?”

豹王,也就是那麦色皮肤的少女泪水混着雨水从下巴滴落,一巴掌带着法域境特有的霸道力量扇在了黝黑少年那张带着爪痕的脸上。

鲜血迸溅,尼罗被远远的甩了出去,就那么一动不动,仰面躺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狂。

三角眼的蛇王脸色也十分难看,胸膛剧烈的起伏,恨恨的看了一眼白玉台上的四方仙人,又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尼罗,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些心绪,一闪身,抓起躺在地上有如一滩烂泥的尼罗,朝着身后的豹女偏了偏头,道:“我们走。”

白玉台上的四方仙人静默的站在原地,半点没有要斩草除根的意思,放任尼罗三人离开,转而看向欧阳屏还有灼华他们,笑道:“你们也去吧。”

一挥手,整个桃花岛上,除了白玉台上的千湄,台下的姜宁

,已然变得空空荡荡。

其余几人,包括木棉虹双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数百里之外的水泽之中。

“湄儿。”

“嗯。”

四方仙人元神上的裂痕愈发密集,他伸手指了指姜宁,笑道:“我回来之前,你就先跟着他,好吗?”

千湄看了看姜宁,又看了看四方仙人,下意识点了点头。

四方仙人笑了笑,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走出水晶棺,站在白玉石台上的少女,温柔道,“十八年后再见!”

少女的眼角又有泪水滑落,呢喃重复道:“十八年后再见。”

元神碎裂,本该魂飞魄散,不存一物,姜宁却分明看到了一粒耀眼的紫光坠入大地深处。

传说之中,道和境界的天尊,已经可以从虚无之海中寻找到那一枚属于自己的真灵,寿元不尽,真灵不灭。

真灵不灭,便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姜宁心中生出了一丝好奇。

莫非这世上,真有投胎转世的可能?

“你,你叫什么?”千湄的生意柔柔弱弱,充满的试探和怯意。

姜宁收回心思,剑元急速流转,保护自己不被冻结,飞身上了白玉石台,笑道:“我叫姜宁,往后的十八年,我来替他照顾你。”

千在湄怯怯的点了点头。

爱是什么?姜宁看着千湄,如是想。

爱是华年万千载,相许一颗心。

226章 那刀是我的

一寸山河鱼龙舞226章那刀是我的星力和灵力在三万丈虚土的翼助之下疯狂汇聚,寒摇刀身之上的森寒火焰开始暴涨,冰冷的焰浪在狭窄垂直通道的压迫之下疯狂的朝着上方奔涌。

火焰在星力的作用之下愈发厚重凝实,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竟然有液化的趋势,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颜色就显得愈发的苍白惨淡,渐而接近透明,但是那股恐怖的寒意却变得更加深邃。

霸道而且沉重的折枝刀气尚未触及到那从天而降男子的手掌,那人连同周身的血色铠甲就直接在寒气的作用之下冻结成了冰雕,隔着血色铠甲还有那男子的身体,直接将他体内的血蛊冻结致死,男子身上星极中期的气势立时开始回落。

爆裂的星火在冰雕之内燃起,那男子试图用星火融化掉体表的冰霜,却并没有起到半点的作用,那块包裹着他全身的冰霜之上,此刻依旧燃烧着惨淡的森寒火焰,灼热的星火触碰到那惨淡火焰之后竟就那么在冰雕内部燃烧着,不肯再前进半步。

苗人男子惊骇欲绝。

那冷火竟与自己的星火相安无事!

折枝刀气贯体而上,那人的身体四分五裂,通道之中,只余纷扬碎落的血色冰碴。

依旧站在通道底部的姜宁愣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寒摇宝刀竟如此霸道。

“这品质,约莫已经算是极品灵器了,和鹊儿的猫铃铛都有的一拼,怎的这些来争夺宝贝的人,竟都只是元丹星极的高手呢?”姜宁的心中有些诧异。

极品灵器,就算是天纹高手应该都会动心的。

千苗的神象境存在不多,但是天纹境还是有一些的,他不相信那些人知道了寒摇的存在,会不来夺宝。

“莫非?”姜宁习惯性的用右手的食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心道:“新铸成的刀?”

姜宁如此猜测,确有依据。

一般的灵器出世,不怎么会有人在意。

盖因到了星极境界之后,星火的存在可以帮助那些并不如何擅长炼器的人也同样可以铸造出属于自己的灵器,所以星极境界的存在几乎人手都会有一把或者几把灵器,只是比起那些专职铸造的炼器师来说,他们手中的灵器,也就只有材质在星火的淬炼之下达到了灵器的标准而已,锋锐程度,阵法的加固,重量的把握,材质的配比比例都有待商榷,比起炼器师的出品差的就要远了去。

所以,出自门外汉的星极高手手中的灵器大多都只是下品。

而中品和中品以上的灵器绝大多数都是出自炼器师之手,因为大陆之上炼器师数目稀少,所以下品灵器虽然很多,但是到了中品以后,灵器的数量就出现了一个断崖式的下跌。

因此,中品和中品以上的灵器的价值相对的也就高出了下品灵器许

多。

就比如说得自洗剑池剑山之巅的那柄白竹,只是中品,却已经足够珍贵,放在剑山之巅丝毫不会有人觉得不妥,毕竟即便是领悟了意境法域高手,使用星火铸造出来的灵器,也顶多就是中品,他们自己想要一柄上品灵器,都需要付出大半身家作为代价,才能够从洗剑池这样的铸造宗门求得一把。

故此,每每有一把位列灵器顶端的极品灵器现世,定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样的宝贝,即便是一般的天纹境高手都敢说自己一定能够保住,更不用说是眼前这一帮土鸡瓦狗一般的元丹星极高手。

这柄刀样式普通,甚至有些复古,可在姜宁杀死那苗人男子之前,刀身之上却无半点血气和杀气,显然,此前并未有人使用过这把刀,即便不是新铸成,也定然是宝刀铸成之后的第一次现世。

姜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心道:“看来这灵器的具体品阶,只怕这两帮人眼下也尚且不清楚,故此,来人的实力并不高,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御空飞出地下的通道,先前那些服下血蛊准备拼命的苗人手下见到自家老大如此轻易的被姜宁杀死,一阵胆寒,又开始四散逃窜,姜宁撇了撇嘴,又好气又好笑,他要是这苗人的老大,早给自己的手下气死了,怂成这样,也好意思出来混?

借着脚下灵影的精确感应,几十道黄色的剑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片刻之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所有四散逃窜的苗人都应声倒下。

天空之上,那女子和他身边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强,眼前这少年实在太强,即便仗着人多,他们在他这里也决计讨不了好,不,若是他想杀人,他们这群定然一个都活不下来。

在地下通道之中,姜宁就已然将那寒摇宝刀受到了小天地之中,此时的小天地中,虹双已经兴冲冲拿着寒摇去冷湖边玩了。

瞥了眼空中那女子一行人,姜宁有些踌躇,对于这些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他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若杀,这些人原与他无冤无仇,皆是无辜,若不杀,自己北人的身份定然暴露,加上自己夺走寒摇的消息,往后继续南下寻找赤菀的道路就会变得困难无比。

意由心生,姜宁身上的杀气也跟着忽隐忽现,搞得半空中的那帮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思忖了片刻,姜宁终是洒然一笑,收敛了杀机,转身就要离去。

既然不愿做违心之事,麻烦便麻烦些,反正有小天地和木棉在,保命总归是没有问题。

“你…等等!”

苗人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姜宁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面无表情道:“别烦我,小心我改变主意,把你们这些人都留下来

。”

少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见姜宁又要走,赶忙装着胆子道:“等一等。”

小灰出现在手中,等姜宁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有上百柄光剑将浮空而起,剑锋对准了那少女一行人。

大比在即,寻找赤菀的事情耽搁不得,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千苗女子扯皮。

“再烦我,杀了你。”姜宁冷冰冰道。

“可是,”少女挺直了胸脯,虽有怯意,却寸步不让的道:“那刀是我的!”

227章 来打个赌吧

一寸山河鱼龙舞227章来打个赌吧姜宁嗤笑:“荒郊野岭无主地,你凭什么说刀是你的?”

少女长长松了口气,透亮莹润的俏脸之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姜宁言语之间虽然冷漠且拒人千里,但是宁肯冒着被大祭司和整个千苗追杀的危险也不肯对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下杀手,显然是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大胆叫住姜宁,就是在赌他一定会听自己说话,而不是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刀名寒摇,”少女道:“那两个字,亦刻在剑身之上,刀身的另一面,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雪花印记,那是我们雪岭部落的族徽。”

姜宁挑眉,寒摇宝刀瞬间出现在了手中。

先前他确实见到了那刀身之上的寒摇二字,刀身转到另外一侧,正如那少女虽说,果然有一朵指肚大小的雪花标记。

刀在地底,若非以前就见过,眼前这少女是不可能对寒摇如此的了解。

只是即便如此,也并不足以说明那刀就是属于眼前这少女的东西。

姜宁道:“那也只能说明你事先见过这刀,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少女周围的随从皆是一脸愤慨的神情,只有她并不如何生气,而是点头道:“单凭这些自然不足以说明什么,少女把手伸入领口,从里头摸出了一个质地莹润的白玉吊珠,因为青电瞳的缘故,姜宁的目力极好,少女刻意将珠子外转,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白玉珠子上头,刻着娟秀的‘寒摇’二字,那笔锋,那字迹,与刀身上的‘寒摇’二字别无二致,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少女笑道:“我就叫寒摇,这刀,是我的母亲为我量身打造的,现在,你该信了吧?”

姜宁此刻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只是出于好奇,还是开口问道:“要铸这刀,炼器师最低也要是地器境界的高手,如此存在,怎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带着一帮元丹境来取刀?”

元丹境在千苗真的不算弱,但是派来去取一柄极有可能是极品灵器的宝刀,这铸刀之人是不是也太心大了点?

少女的神色有些黯淡,犹豫了半天,还是道:“这柄寒摇之所以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荒僻,四面数十里的范围之内都鲜有人至,成刀时候的异相和波动都不会惊动到别人,只是即便我们这般小心,还是被鸡鸣谷的那帮混蛋给发现了,好在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所以只是派来了一个星极和一帮元丹,若是他们的谷主亲来,这一次,怕是你也走不掉。”

“至于为什么我们只是来了这么点人,那是因为,铜牛山和雪岭,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些人了,”少女的脸上有些怨怼,还有些无奈,道:“更厉害些人,都被大祭司给带走了。”

蛮族

霸道,历来跨过天断山脉之后对于地处南疆的千苗之人都是予取予求,为所欲为,千苗之人畏惧与那大祭司的弦动实力不得不低头,但是要说他们对蛮人有多忠诚,却是不见得,事实上,大多数的苗人对于蛮人的憎恨比起北人来说还要更加刻骨,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

数十万年来,也不是没有苗人在蛮人北渡的时候选择同北方王朝联手一同对抗蛮族,只是每一次这样做,苗人都会被蛮族杀掉大半,近乎面临着灭族的风险,而北方王朝的手段就相对温和一些,只要在蛮人败退之后乖乖当缩头乌龟,再给毗邻的几个北方王朝送上一些奇珍异宝安抚一下也就妥了。【!…更好更新更快】

所以千苗之人之所以站在蛮人的这一边,也不过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举罢了。也正因为如此,北人普遍觉得千苗之人反复无常,性情卑劣,在姜宁看来,也不过就是生存所迫罢了。

这世界本就是这样,如果卑劣可以换来生存,没几个人愿意怀揣着善良和美好等死。

姜宁突然有些不急着走了。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挺好的嘛,”姜宁一边笑,一边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长刀寒摇,半点没有要物归原主的意思,这一下,那与刀同名的姑娘是真的急了。

“喂!”少女噘着嘴,想要动手,却不敢,急恼道:“把刀还我!”

姜宁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传音入秘,直接对那来自雪岭的苗人少女道:“这刀我可以给你,但是就算给了你,你也保不住。”

少女回以传音,急切道:“我不信,你分明就是不想还我!”

“这刀虽是把极好的刀,说实话,我一个剑客,有它无它还真就没什么所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少女瞧着姜宁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双手抱胸,后退了几步。

姜宁坏笑,从头到脚明目张胆的将那少女打量了一遍,比起南唐和大晋,千苗的规矩少,对于女子的约束也不多,所以这里的女子是相当放得开的,只是那少女被姜宁这般赤裸裸的打量,还是有些羞恼。

正壮起了胆子准备出言呵斥,却听那家伙传音道:“嗯,长的确实不赖,挺水灵的,不过哥哥我认识的漂亮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要排个名次,你这豆芽儿菜都得排到天边儿才能拿得到号,放心,我对你半点想法都没有。”

少女先是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气恼,什么叫排到天边才能拿得到号,我有那么丑吗?

“你!”少女恼道,本想呵斥一番,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道:“那,那,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才能把刀还给我?”

姜宁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传音道,

“讲道理说,若是没有我,这寒摇宝刀也一定会落入先前那帮人手中,他们可不会管这刀到底是不是你的,我说的可有错?”

“你说的没错,”少女点头,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继而又补充道:“若是你不出现,我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问题,更别说拿刀回去了。”

“嗯,你这小姑娘还算讲点道理,”姜宁露出一个奸商特有的狡猾笑容,斤斤计较的算道:“你看啊,我先是救了你们这么多人一命,待会儿还要把这宝刀还给你,我于你,还有你们雪岭还有铜牛山都算有两份天大的恩情,待会儿你还会再欠我一个恩情,这样算来,你就欠了我三次,你若肯答应帮我三个忙,我就将这寒摇宝刀还给你,如何?”

少女鼓起嘴巴,有些不服气道:“若你肯还刀,我确实是欠了你两次,可是你凭什么说我待会儿还要欠你一个恩情?”

“你不信啊?”姜宁笑着传音道。

“不信!”少女笃定的摇了摇头。

姜宁奸笑道:“不信好啊,那我们来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就欠我四次,要帮我做四件事,若是你赢了,你什么也不欠我,我把刀还你,直接走人,怎么样,敢不敢赌?”

少女有些狐疑的看了姜宁一眼,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似乎是想知道姜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到底如何能让自己再欠他一个人情,只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姜宁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姑娘有所答复,不耐烦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别磨蹭,怎么样,一句话,赌不赌?”

已经输了人,少女不想连阵势都输了,深呼吸,定了定神,当即就挺直了小腰板儿,十分硬气地道:“赌就赌,谁怕谁?”

“好,”姜宁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姜宁一挥手,寒摇直接被他扔到了空中,少女御空而起,将那与自己同名的宝刀握在了手中。

“你?”少女有些蒙圈儿,不是说好了打赌赢了才把刀还给自己么,怎的这会儿就直接给她了呢?

就在名叫寒摇的女孩儿晃神的片刻,姜宁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回到小灰的剑身之上,朝她晃了晃手,笑眯眯道:“刀还了你,那我们就此别过。”

“哎,等…”

不待那少女把话说完,姜宁就躺在剑上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怪人!”寒摇看了眼姜宁离去的方向,皱了皱鼻子。

后面铜牛山还有雪岭的人都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家的小姐,实力如此强大的北人,对于他们这些苗人来说简直就是煞星一般的存在,自家小姐三言两语,竟能不付任何代价,就让那杀人不眨眼的北人自己把刀交还了回来,果然是有一套!

“阿摇,”一个俊俏

,体格硬挺的少年从人群中走道了寒摇的边上,笑道:“你跟那人说了什么,他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刀还给我们了呢?”

少女依旧看着姜宁御剑离去的方向,只是摇头。

少年只当她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事实上,非是她故作高深,实在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更不知道如何同别人说了。

少女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略显昏沉的天色,道:“这外头终究是不安全,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先回铜牛山。”

230章 风竹山之变

许多不能安分守己,跑去作恶的人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心术不正,而引发他们开始作恶的导火索,则是在原本环境中难以为继或者痛苦到不愿忍受的生活。

当然,这些所谓的痛苦和难以为继,都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鸡鸣山鱼龙混杂,其中有那么些原本就是铜牛山和雪岭之人。

当然,那些人在自己的来处也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压根就接触不到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即便如此,对于池翔来说,他对于雪岭和铜牛山的事情,知道的也足够多了。

比如说,那个在雪岭做药师,名字叫做安允的少年。

趁着他到鸡鸣山外围采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见上一面,对于鸡鸣山的地头蛇池翔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

一整壶火酒下肚,姜宁双手扶着小灰的刃面,两条腿耷拉在外面,百无聊赖,头顶是一大片墨色的乌云,就是想数个星星打发时间都办不到。

“我回来了。”木棉冷不丁的出现,抱住了姜宁的胳膊。

“这么快?”

木棉眨了眨眼睛,笑道:“不然怎么叫天纹境呢?”

姜宁叹了口气道:“你们鬼修的修炼速度也忒快了点,搞得我都想找个风水宝地先给自己活埋了,看看能不能转修鬼道。”

木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一颗骊珠有多难得且不必说,即便你运气好,能够成功生出鬼魂,也未必还能如我这般记得起前程往事,再说了,我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如此海量的魂魄和煞气,若不滥杀,哪那么容易能够碰到第二回?”

姜宁摆了摆手,笑道:“我也就是说说,鬼修一道,直到天纹境巅峰之前,都可以通过吸收阴气,煞气,魂魄来提升,只不过鬼修注定不为天地所钟爱,想要进一步领悟天地规则,比起寻常修者要困难百倍,即便有幸进入了弦动,成为一方鬼帝,往后的修行也是一步一天劫,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会有一轮天劫降临,九死一生,我可没那胆子转修。”

木棉紧了紧怀中姜宁的胳膊,冰凉的小脑袋枕在姜宁的肩膀上,幽幽道:“姜宁,我还不想被天劫劈死。”

姜宁笑道:“傻姑娘,五日之内,我就该有元丹九层,顶多再有一月,便能入星极,只要你放得下这一身天纹大能的修为,我便用星火帮你和小蜜蜂重塑肉身。其实这件事老白现在就可以做到,只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

木棉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想变回凡人,等我想变回去的时候,再来找你帮忙,可好?”

姜宁愣了愣,旋即道:“当然。”

木棉深深看了姜宁一眼,湿漉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姜宁。

姜宁。

若我有一日变回凡人,就再也打不过你了,打不过你,只怕就不能像现在这般蛮横的,肆无忌惮的留在你身边了罢?

如果是这样,至少等你入了弦动,我再变回去也不迟。

“那边的情况如何?”木棉的心思姜宁如何知晓,此刻只顾着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先前木棉在小天地中醒转,修为一步迈入了天纹,许是在雪山上头呆久了,看厌了白茫茫寂寥的风雪,便吵着要出来走走。

姜宁本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出来陪自己走一段,说说话便好,木棉却说想一个人走走。姜宁便问说你想去哪里,木棉只是摇头,她不过是想一个人走走,去哪里都行。姜宁便请她拿着地图,先行去风竹山那边看看。

盘那亚寨的首领也不过就是个天纹初期,木棉如今即便出现在那首领的面前,不动手,他照样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一个阴神,因此他也不太担心木棉的安全,放任她离开。

木棉收回心神,道:“赤菀的消息没能打听到,倒是见到了不少怪人,他们的装束不似北人,也与千苗人不一样,气息彪悍,身上多纹有奇异的图腾,想来应当是你口中的蛮族了。”

姜宁道:“蛮族北渡,在大举北进之前,一般都住在天断山脉外围,千苗最南部的原始密林之中,如此多的蛮人出现在风竹山,你可知他们是在做什么?”

木棉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道:“额,搬东西?”

“搬东西?搬什么?”

木棉道:“他们好像……什么都搬,恩,”木棉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与其说是搬,倒不如说是抢,吃的,喝的,用的,只要是看上的,就直接拿走,丢到一辆牛车上头,那牛黑背白蹄,拉着的那个木车似乎是空间宝物,无论怎么装,都好像装不满的样子。那里的蛮族很多,还有一个气息不若于我的存在,我不敢走的太近,远远的看了几眼便直接回来了。”

“回来就好,”,姜宁笑道:“不过拉车的那个可不是牛,那是白蹄兕,乃是上古神兽兕的后代,力量和速度都很不错,论血脉,比起尚在小天地中养伤的那只星耀还要高出一线。”

“哦。”木棉点头,论修为,是个姜宁也打不过现在的自己,但是论见识,他一个死前都没有离开过小山村一步的女子就远远比不上姜宁了。

姜宁笑道:“至于蛮人在风竹山搬东西,也很正常。历次蛮人北渡,都会有数百万人的大军,即便只是第一批过来的先头部队,至少也有一二十万人的数量,蛮人食量本就数倍于我们,修行体系迥异于我们,倒是有些偏向于炼体一类,根本就不懂得辟谷,如此庞大数量的军队,每日的消耗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除去在南疆的密林之中就地取材,找些可以食用的兽类和植物外,接下来就只能从苗人身上打主意了,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木棉道。

姜宁皱眉道:“只不过他们好巧不巧,正好跑到风竹山抢东西,我担心风竹山的那一株赤菀恰好也给他们抢了去。”

木棉沉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231章 神镜吞冷焰

木棉回到了小天地之中,因为下方,姜宁的赌局已经正式开始了。

蹩脚结界之中一片安静,若说这里还有什么声音,那便是鼾声。

原本定好吃过晚饭之后,就继续启程回铜牛山的众人,此时都围着篝火睡了起来。

能迷倒天纹境高手的药物也许没有,但是让元丹境小真人安安静静睡一觉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的,尤其是在毒物和药材储量丰富的千苗,这样的东西并不难找。

姜宁依旧坐在上方,目光紧紧盯着下头唯一还醒着的那个背着药箱的少年。

少年名叫安允,是雪岭的一名药师。

迷药唤作三千夜,本意是凡人服之,陷入沉睡之后,需得经过三千个夜晚,做过三千场大梦才能醒转,修者自不需要等如此久的时间,但是对于元丹境的小真人来说,若无人唤,没有个一旬或者七八日的光景,休想醒来。

安允在结界之中来回踱步,悄无声息的走过了每一团篝火,看过了每一张熟悉的面容。

姜宁分明感觉到,经过某几团篝火的时候,那少年动了杀机,可是他终究没有出手,只是继续走着,走着,走了一大圈,再一次回到先前的那团篝火旁,坐了下来。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半边侧脸,另外的半边,则是融入了四周的黑暗中。

安允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依旧躺在地上的寒摇,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嘴角微微翘起,却马上又变得有些苦涩。

耐心的为她理顺鬓角的发丝,少年静静的坐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女孩的脸,神情格外的专注。

“只有在这个时候,”少年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呢喃道:“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你,抱着你。”

许是感应到了身旁熟悉的气息,少女睡得格外安详,小脑袋朝他的怀里拱了拱,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念叨着‘阿允’,‘阿允’,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篝火上方,本以为一切马上就要搞定的姜宁,不得不从小天地中又取了一葫芦梅子酒,百无聊赖的接着等待。

这一等,便是一夜。

梅子酒空了七八葫芦,天色已经大亮,篝火一早就熄了,只有几缕青烟袅袅而上。

少年将寒摇重新放回地上,取了她手中的寒摇宝刀,抽刀出鞘,冰冷刺骨的火焰熊熊燃烧。

姜宁挑眉,喃喃自语道:“这刀上头的火焰,若无寒摇的刀鞘收束,就连我都需要时时调动剑元才能握在手中,这小子,一个生虚境,竟也能做到?”

不等他琢磨完,名为安允的少年,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拔高,短时间内,跨过生虚,跨过元丹,直接就来到了星极七层的境界。

“什么!”

飞剑上头的姜宁差点一个没坐

稳,掉下去。

先前碰面的时候,他分明用青电瞳将这个少年看了个通透,此时方知,即便是瞳术,也未必就能看到一切。

“你要在上面待到什么时候?”安允平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姜宁万万没有想到,就连自己的存在都暴露了。

“哎呀,”姜宁一闪身出现在了少年的对面,笑道,“居然被发现了!”

少年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将篝火旁的丫头寒摇护在了身后。

“你究竟想干什么?”少年的声音之中除了冷意就是戒备。

“哈,”姜宁一笑,不答反问,“那你迷晕了寒摇他们,又是想干什么?”

少年脸色微变,沉声道:“不关你的事。”

姜宁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之间还有一场赌局没有结束,在那之前,”姜宁指着安允手中的寒摇刀,笑道:“那把刀,你可不能拿走。”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赌局作废。”少年冷冷道。

姜宁微笑,“你说了可不算!”

“不,”少年身上的气势暴涨,宝刀之上的冰冷火焰熊熊燃烧,整个结界之中的热量好似被吸了进去,温度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少年身上的杀机暴涨,十分笃定的道:“我说了算!”

小灰和白竹双剑在手,姜宁丝毫没有缠斗的打算,既然这少年要打,那他只能速战速决。

左手飞花,右手三千尺,天地之间还有两百多道光剑鱼群一般围绕着姜宁来回游弋,分明是那少年先行出刀,却是姜宁的剑先到,安允不得不收刀回撤进行格挡。

罕见的五色星极在体内急速运转,源源不断的能量通过手部的经脉传入那寒摇刀身,冷冽的火焰一瞬间就将大半的剑光冻结成了细碎的光点然后消失不见。

“这刀真是麻烦!”姜宁心道,那寒摇宝刀就连光剑这般的能量体都能冻碎,等于是把他的《分光剑》直接破掉了。

五色星极形成的真元,论质量虽然还比不上他的黄色剑元,但两人灵气的质量已经相差无几,姜宁也没办法凭借这么点差距拿到什么实质性的优势。

单从体内能量的品质来说,眼前这少年是姜宁目前见过的同龄人除了自己之外中最好的一个,五色的星极也是一样。

那少年似乎是不愿意吵醒下方的寒摇,打斗之中,有意无意的带着姜宁往天上去,姜宁自己也不愿误伤到结界中的任何一人,当下也就听之任之,同那少年一路对拼,越走越高。

少年虽然只是星极七层,但是拥有五颗之多的星极,他的实力比起当初在阙京城中遇到的公子丽还要强大几分,不单单是真元总量和质量的差别,少年整体的速度,防御,力量比起那公子丽都要强上一筹,再加上他手中的那

把很有可能是极品灵器的寒摇刀,战斗力已经堪比一般的法域境。

姜宁诧异,安允那边就已经算得上是震惊了。

一个元丹八重,手里拿着寒摇宝刀能够干掉一个星极初期,他一点也不意外,当时姜宁若不出手,他一样有办法让那个鸡鸣山的星极境初期高手不明就里的死掉。

可是一个元丹八重,能够和放开了境界的他打到如今这个地步,而且游刃有余,半点都不落下风,那就实在太夸张了。

寸剑术的精要已经融入骨髓,左手的白竹好巧不巧在身前一寸格挡住了寒摇的攻击,小灰之上,一道剑气激发,逼开了那少年的身位,姜宁笑道:“你想杀她,还有这里的许多人,怎的又不动手?”

少年冷着脸,依旧是一句‘不关你的事’。

“你喜欢她,是不是?”姜宁明知故问。

“那又如何?”

寒摇刀身之上的火焰愈发汹涌,俨然遮住了半边的结界,磅礴的寒气犹如天河倾泻而下,姜宁体内的剑元运转都不由自主的减慢了三分,动作也跟着变得有些迟缓。

“不如何,”姜宁笑道:“抓了你,然后叫醒她。”

姜宁不闪不躲,而是做了一个看上去狂妄至极的动作,他张开了嘴,一口将那漫天的森寒火焰吸入了腹中。

出乎安允的意料,漫天火焰尽数消失之后,姜宁整个人竟依旧安然无恙的站在半空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少年的脸上满是惊骇,“如此寒气,即便是法域境,甚至是地器境的高手,也绝对不敢吞下去,你是如何?”

姜宁笑而不语,若他只是他自己,是断然不敢将那冷火吞下去的,可他不是,他还有四相荣枯镜。

木,金,水,火,还有生机和死气,皆可作为荣枯镜的能量,寒摇刀上的火虽是怪异的冷火,终归还在火的范畴,只要在火的范畴,就伤不到姜宁。

这面得自四方仙人的宝贝镜子,似乎已经脱出了灵器的范畴,品质比起猫铃铛和这寒摇刀还要强上数筹,只是这镜子的器灵似乎并不喜欢像那大钟一样变成黑猫的模样,平日里就只是安静待在姜宁的丹田之中,只有方才那大火铺天盖地压下来的时候,那镜子中刚才传出来一丝渴望的情绪。

在桃花岛的下方带了四千多年,荣枯镜中除了代表生机的命元和大量的死气之外,其余四相的能量几乎耗尽,此时想要补充也在情理之内。

只是姜宁这么一搞,弄得那少年顿时战意全无,先前那一刀,用去了他大约三成的灵力,再来两下他自己就要油尽灯枯,看姜宁这个模样,似乎就算他还能再挥出十几二十刀,也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

安允果断转身,一刀破开那本就不怎么坚

固的蹩脚结界,姜宁言语间并没有要加害寒摇的意思,有他在此,寒摇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风大出水,还是扯呼为妙。

姜宁戏谑一笑,懒洋洋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打不过,难道你就能跑得过了?”

四肢被从未见过的透明藤蔓紧紧缠绕,触感冰冷,而那些藤蔓的内里,似乎还有灼热的焰苗在跳动,姜宁负手站在了少年的面前,暖心神树的灵相也不是只有那些琉璃花盏才能被他用的出来,之前没有这般使用,只不过杀人的时候,那些冰花火盏用起来更加顺手罢了。

232章 百毒一锅煎

向阳的山坡上长着一片不小的臭檀林子,夏至未过,闷热的天气在几场大雨后虽然有些好转,林子中的树木大多也都还是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更别说有花儿开放,唯独这里,红堆雪砌,吴萸开得倔强。

先前那地方在两人的打斗之下结界早已被破坏,寒摇刀的声势浩大,即便在十多里外也战斗的波动也能感应的清清楚楚。

姜宁一个北人,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来到苗人的地盘上,可不想引人注目,在有人过来之前,就已然带着那一大帮子人远远的绕开,把那些依旧昏睡着的人统统丢在了这里。

“你这迷药不赖嘛,我带着他们来回颠簸了这么久,一个一个还是睡得死沉死沉,”姜宁瞥了眼被暖心树藤缠成了个粽子的安允,随口道:“还有吗?有的话送我点儿呗!”

少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打定主意沉默到底。

安允不回答,姜宁也不在意,他不过是觉得有些闷,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少年身上根本就没有装东西的地方,若有迷药,也定然是藏在那药箱之中,姜宁如果真的想要,早就去那药箱里头翻找了。

事实上,他连那迷药的解药都没有去找。

寒摇嘛,就让她先睡着,既然安允真实的实力远远强于躺在地上的那帮人,那么找他做帮手,显然要比求那个笨兮兮的小姑娘靠谱些。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说服安允帮助自己打听赤菀的下落。

安允不说话,姜宁也便不再理他,微微一笑,转而朝着另一边,被单独安放在一块平整大石头上寒摇走去。

被结结实实绑在一边的少年,原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此刻却有些坐不住,死命挣扎想要脱出树藤的束缚,可那琉璃树藤的坚韧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无论他如何挣扎,那树藤都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姜宁一屁股坐在了少女的旁边,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少女光洁漂亮的脸蛋儿,一边却分神注意着安允那边的情况。

虽是同龄人,但那少年的心思阅历显然差了姜宁许多,这边他还什么手段都没使呢,那边少年热锅蚂蚁一般的焦急神情就出卖了他。

姜宁的嘴角勾起,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尽管姜宁几乎是背对着少年,但是灵影之下,安允这边的情况一目了然。

少年本来是倚靠在另一块大石头上,方才胡乱的挣扎之中从那石头边上滚落了下来,真元虽然没有被封禁,但是在那琉璃树藤的缠绕之下他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此刻只能尽量伸长了脖子,去瞄石头那边的情况。

姜宁故作为难的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哎呀,这打赌虽然打赢了,你却睡着不醒来,那

小子又不肯给我解药,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叫醒你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一阵无语,心道:“你他娘什么时候同我要过解药?怎的就说我不肯给你?”

不过那安允见到姜宁并没有对寒摇做什么逾矩的非礼之事,也就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保持沉默。当姜宁有意无意的回头朝着少年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少年就故作冷漠的别过头去。

姜宁脸上憋笑,好在那少年根本就看不到他的正脸,接着装模作样的道:“幸亏哥哥我粗通一些医理,你等着,我这就来给你做一份解药!”

踏空而起,身形在那臭檀花海之中来回游弋,落下来的时候,姜宁的怀中就多出了一一大把新鲜的吴萸。

姜宁故意朗声道:“我记得,医术上好像有记载,说着臭檀花性温味甘,是归于脾胃二经,煎汤内服,大约是有催吐催泄的功效。弄些给你喝,试试看能不能把方才吃下去的迷药也给吐出来。”

被绑在地上的少年,使劲儿的憋着笑,把脑袋扭到了另一边。

他自己就是大夫,对于臭檀的功效再清楚不过。

这臭檀的性味归经,姜宁先前所说的并没有错,但是第一,臭檀是果实入药,那些花煎了汤,喝下去,根本就是什么效果都不会有,第二,臭檀的功效乃是治疗呕吐,食欲不振和腹泻,根本就与姜宁所言的催吐催泄南辕北辙。

摇了摇怀中的那一大把能够喂饱一头牛的臭檀花,姜宁嘿嘿笑道:“那迷药药性强,我这臭檀就给你多煎些,保准你把大前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姜宁说到做到,跑出去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抱了一个能装下大活人的四脚石锅,石锅里头一早就添好了水,姜宁果真就把那一大把臭檀花丢在了里面,在那四脚石锅下头烧起了火,‘神情专注’的煎起了药来。

这还不够,不一会儿的时间,姜宁就在那臭檀林子和那山坡的另一面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每一次回来,都会带些个蜈蚣,蟾蜍,还有些色彩斑斓,不知其名的花花草草,一并丢入那石锅之中煎熬,时不时的,还煞有介事的显摆一下自己对于这些花草药理的‘高深’见识。

少年起初还是一副毫不在意,随便你怎么折腾的架势,可是等到姜宁把那些把那些乱七八糟药草的其中一株丢入到石锅之中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掌状裂纹的叶片,倒扣着的盔状的紫色花瓣,鸡爪一样的果子,他认得那草,那是乌头紫。

旁的毒物,对于元丹境的修者来说,入体之后,有丹元的压制,顶多就是闹个肚子,疼他个一钟半点的也就好了,但是那乌头紫不一样,那是灵草级别的毒物,毒性之烈,别说是元

丹,便是星极境高手的星火,也不能将其中的毒素完全灼烧干净。

这汤,寒摇若是真的喝了,那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那一锅其貌不扬,味道更是‘别致’的解药终于煎好了。

姜宁就地取材,用剑做了一个木勺子,捏着鼻子从那四脚石锅中舀了一勺黑漆漆黏糊糊的‘解药’,走到了依旧在沉睡之中的少女寒摇身边,嘿嘿一笑。

233章 冰蛊的由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就忍忍。”

姜宁屈指一点,少女樱唇微张,黑漆漆臭烘烘的解药就要往寒摇的嘴巴里面灌。

安允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混蛋,把你的勺子放下,那里头有剧毒,你想害死她吗?”

“剧毒?”姜宁一脸的不信,道:“你是说蜈蚣,蟾蜍?那些东西有毒不假,但本就可以入药,亏你还是学医的,懂不懂医理?”

少年怒道:“你别给我装,你那里头加了一株乌头紫,以为我没有看见么?”

姜宁‘疑惑’道:“乌头紫?我放在加入锅里的分明是灵药天星紫萝,你一定是看错了!”

转身姜宁就欲接着给那斜靠着巨石的少女喂药。

“我说的是真的,你采回来的那一株真的是乌头紫,天星紫萝的花瓣虽然也是扣钟形状,但是它的开口更大,叶缘也没有锯齿,你不就是想唤醒她么,那药箱里第二排左手第一个瓶子里装的就是我这千夜的解药!”少年急道。

姜宁‘固执’的摇头,狐疑道:“你要是肯早些把解药给我,我又何必浪费这么久的时间,你刚才不说解药在哪里,偏等我也熬制出了解药,才肯告诉我你的解药放在哪里,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用解药唤醒了她们你会有麻烦,所以就骗我去拿你药箱中的解药,其实那一瓶不是解药,而是可以致死的毒药,对不对?你这人心机好生歹毒,我信你才怪!”

安允此时百口莫辩,他也没有想到姜宁的脑回路居然如此的清奇,竟能将自己的言行想的这般复杂阴诡。只是细细一想,姜宁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换了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一个方才还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如此想来,姜宁的这般解释虽然听起来荒谬,却也着实有一定的道理。

两人争执了半天,姜宁还是固执的决定要用自己做出来的解药来唤醒沉睡中的寒摇,安允本就不善言辞,哪里说的过巧舌如簧,张嘴就是歪理的姜宁,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来。

“等等!”被绑在地上的少年沉声喊道,眸子之中散发出了一股罕见的明亮光彩。

姜宁转身,极度不耐烦的道:“你方才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吗,怎的这会儿像个话痨一样没完没了?”

少年努力的压下想要臭骂姜宁一通的冲动,心平气和的道:“你那解药里是真的有剧毒,你和寒摇的赌局还没有结算,我相信你也一定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对吧?”

姜宁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我都说了,我那是解药,吃不死人的,你这个庸医,什么药理都不懂,还敢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不觉得可笑吗?”

少年选择性的无视了姜宁的胡搅蛮缠,依旧平静

的道:“你那里解药一大锅,少那么一勺半勺总不碍事吧?”

姜宁点头,道:“怎的,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少年道:“我说了,那药里有毒,不信,你给我喝一口,看看我会不会死!”

“你若喝了,当然会死。但你若不跟我抢这解药,你一定会死。”

咣当一声,木勺被远远的丢了出去,姜宁的脸上,笑意盎然。

“你试探我?”

少年的脸色有些阴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姜宁的行事说话就颠三倒四,让人颇为琢磨不透,直到此刻,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如此劳心费力的试探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你先前一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姜宁指着地上安静睡着的寒摇,笑道:“虽然之前你表现出了一副心系与她的样子,但在那之前,你也确实对寒摇,还有这里的许多人都动了杀心,而且,这些人之所以会沉睡,也都是出自你的手笔,我实在不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在意她胜过自己,又或者只是在我的面前做戏。”

少年冷冷道:“我对她的心思是真是假,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

姜宁笑道:“若你是虚情假意,那你一个背弃自己族群的人,在我这里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我会一剑杀了你,然后等寒摇醒来,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么现在呢?”少年问道。

姜宁从上到下打量了安允一番,笑道:“现在么,与寒摇之间的约定依旧要履行,毕竟这一次打赌,到底是我打赢了,哪有不收回战利品的道理,不过么……”

“不过什么?”安允道。

姜宁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少年道:“你这么绑着我,如何做交易?”

不见姜宁有什么动作,名为安允的少年身上的树藤就渐渐松开,消失不见,少年终于得以站了起来。

“我抓得住你一次,自然也能抓你第二次,第三次,”姜宁负手站在寒摇的身边,道:“如果你想跑,大可以再试试,你信不信,便是动用你体内藏着的那只蛊虫,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心头一震,不过转瞬间就释然。

先前姜宁之所以缠查探不到他体内的真实状况,一来是因为自己修炼的特殊法门,二来便是有意的气机遮掩,可是方才都被姜宁给绑了,一身真元大半都使不出来不说,还同姜宁有了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依他的本事,能够察觉也是正常。

事实上,安允还是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姜宁。

试想他在雪岭之上呆了这么久,就连那天纹境的山主,寒摇的母亲都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姜宁便是再厉害,

也不过就是个元丹八层,根本不可能厉害的过她。

姜宁在抓住安允之后,确实有意用青电瞳近距离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体,但是同上一次一样,依旧什么都没能发现。真正帮助他看到安允体内蛊虫的,还是那四相荣枯镜,这镜子不但能够吸收多元的能量,释放能量杀人,打破结界,甚至还有破除虚妄的探查功能。姜宁先前也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偷偷拿缩小后的镜子照了那安允一下,没成想还真能看得到。

只是这样一来,姜宁这个人在安允的心里就变得越发高深莫测。

少年当先虽然对姜宁十分忌惮,但是既然他肯放了自己好好说话,那就表明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所以也就没有太过畏惧,直接道:“既然你说要做交易,需得互利双赢才称得上交易,你要让我做的事情,大约一早就想好了,那我现在就想知道,作为交易的另一方,你又能够给我什么呢?”

“不错,反应很快嘛!”姜宁笑道:“也许我能帮你解开误会,还你一段美好姻缘也说不定!”

少年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靠着大石头睡得安稳的女孩儿,不以为然的道:“如果你是想做无本买卖,那我劝你还是直接杀了我的好,没错,对于她,我确实是下不了杀手,但是他们家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在一起。”

姜宁道:“仇?什么仇?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又或者只是你自己胡乱揣测出来的结果?若是亲眼所见,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若不是,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

“这个丫头,瞧着也不像是个坏人,起码对你应该没有坏心,”姜宁指了指身边的寒摇,道:“当然,我也就仅仅同她说过几句话,人品如何,尚不敢做断言,可她若真的有心提防着你,也不会如此这般轻而易举的就中了你的迷药。”

少年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可她的父母,却未必。”

“怎么说?”

安允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道:“我丹田内的这只冰蛊,你先前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冰蛊?”姜宁道:“不是和血蛊一样,帮助你们苗人战斗用的么?”

少年面无表情的道:“普通的冰蛊,长时间寄居于人体之内,以少量的精血和灵气为食,非但可以帮助人们战斗,平常的时候,还会释放出一股清凉之意,帮助我们静心凝神修炼,乃是雪岭特有的蛊种。每一个雪岭的孩子,在六岁的时候,山主都会举行一个启灵仪式,在仪式中,每个孩子都会被赐予一只冰蛊,这只冰蛊将会伴随他们一生。”

姜宁道:“这么说,你身上的那只冰蛊不一样喽?”

安允冷笑道:“我身上的这只,乃是冰蛊之中的

异种--吞元蛊。普通的冰蛊有的特点,它都有,但是它对于精元和灵气的吞噬速度,是普通冰蛊的百倍之多。”

姜宁道:“那你现在的一身星极修为?”

“那吞元蛊,早已被我动了手脚,此时虽然还活着,但已与死了无异,”,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道:“直到九岁的时候,族中许多其他的孩子在冰蛊的帮助下都进入了铸魄初期,甚至是中期,但是我连最最简单的内息都还凝聚不起来。”

“而我体内的这只蛊,便是她的母亲,雪岭的山主亲自种下的。”

234章 身世有谜团

“起先,”少年道:“我只是傻乎乎的觉得自己天资太差,虽不甘心,可天分好坏乃由天定,也只好乖乖认命。”

姜宁道:“你无父无母,想来却不算无依无靠,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修炼到如今的地步,背后定是有高人相助,我说的可对?”

“若非如此,我此刻想必就真的只是一个生虚初期,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她给我种下的蛊虫有问题。”

“还有什么事情,一并都说出来吧,若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你想要杀掉他们吧?”姜宁道。

少年道:“十多年前,曾有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落在了南疆,被我父母得到,你知道的,雪岭乃是千苗之中炼器手段最最厉害的部落,于是他们就带着那陨石不远千里来到了雪岭,付出了一大笔订金,想要为我这个年幼的儿子打造出一副护身灵甲,只是没想到那雪岭的山主贪图我父母手中的天外陨石,竟联合铜牛山主将他们,用歹毒的计谋将我父母二人围困在雪岭的雪山之巅,终被他们得逞,天外陨石被夺,而我的父母,则死在那雪岭千流峰之巅。”

姜宁握着已经归入刀鞘之中的寒摇,道:“十多年前的那颗陨石我却有耳闻,据说当时在千苗东部,靠近天断山脉的蛮荒森林之中,还曾经引起了一场大火,烧光了数千里的生灵,若不是森林中央的大妖和森林周边数十个部落内外合力,共同扑灭了那场大火,只怕那大火的波及范围还会更广。”

“没错。”安允点头,“大火之下,万灵不存,诡异的是,被火烧过的地方,非但没有化作一片焦土,反而出现了一片绵延千里的冻原,数年之后,方才重新恢复生机。”“果然,”姜宁道:“这寒摇宝刀的材质看起来与千年寒铁极为相似,但是千年寒铁并没有如此可怕的寒力,更不会有火焰燃烧,而万年的寒铁冰冷到了极点,寒气内蕴,触感反而是温暖的,此时看来,这寒摇刀的来历,便是那天外陨石无疑了。”

安允的视线落在了姜宁手中的寒摇刀上,道:“这刀,还有被那女人藏在雪岭的另外一半陨铁,本就属于我,我先前所做的,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姜宁拖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问道:“瞧你的骨龄,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如此年轻,能够修炼到星极七层,别说是在千苗,即便是在四大宗门这样的顶尖宗门里,那也是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了,你有如此天赋,你的父母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在我的印象中,大陆上声名显赫,却在十多年前突然消失的夫妇,是明山剑仙--安明山,林颜夫妇?”

安允沉默的点头。

“那你岂不是青玄琉璃峰的传人?没想到啊,”姜

宁叹道:“你的身上,流着的,竟是我们北人的血!”

“你知道他们?”安允黯淡的眸子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神采,显然他对自己父母的了解也就只限于名讳,其他的东西也知之不详。

姜宁道:“我勉强算是半个青玄弟子,安明山乃是琉璃峰主沈象的关门弟子,失踪的时候,已经是地器八重的高手,若是没有这件事情,再过个一两百年,琉璃峰峰主的位置便是由他来接掌,至于你的母亲林颜,乃是东海龟驼山的炼气士,关于她的消息很少,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

事实上,姜宁能够知道这些,还是多亏了自己那个便宜师傅佟植。

安允道:“那你可知,我父亲的为人如何?”

姜宁想了想,道:“我入青玄的时候,你的父亲早已消失多年,他为人到底如何,我也不知,只是一来,那琉璃峰主沈象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想来人品差不到哪里去,二来我那便宜师傅提及你父亲的时候也略带了些惋惜之意,看得出来,他对你父亲还算得上喜欢。如此说来,倒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至于你的母亲,”姜宁道:“我虽对她知之不详,但是练气士一脉,采食天地精气,日月星辉,得天地护佑,也需得为天地做事,若是违背天道,做了大奸大恶之事,不需他人动手,她的修为慢慢的就会自己消失,死后更是会受到天地的诅咒,魂飞魄散,难以超生。因此,你的母亲八成也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姜宁道:“你幼年开始就在雪岭长大,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父母的名讳和身份的呢?我想,若事情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寒摇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把真相告诉你的,相反,若我是她,定然会斩草除根,而不是只在你身体中种下一个吞元蛊,任由你这么个不稳定的因素平安长大才对!”

“我父母的故事,自然是那个帮助我让体内那只吞元蛊休眠,然后又教会我一声本事的人告诉我的,他就是我的师傅!”安允道:“至于我的身世,这一点你没有必要怀疑,因为这一点,她母亲从来都没有瞒过我,甚至她还曾带我去千流峰顶祭拜过我那冻结在冰雪中的父母。”

姜宁道:“若她只是沽名钓誉,告诉你你的身世,还有你父母死在千流峰顶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冒险了些,这显然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买卖,你确定你的师傅可以相信?”

少年横眉冷对,“我若不相信我师父,难道还要相信那个在我体内种下吞元蛊的人吗?”

姜宁沉吟了片刻,道:“那你且说说,你的师傅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什么出处,有这般手段之人,总不该是个无名之辈才对!”

少年愣了愣,有些尴尬的道:“额,我师父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的名讳,事实上,就连教我心法的时候,他也总是戴着一副面具,所以,他是谁,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姜宁冷笑:“若然光明磊落,何必藏头露尾?”

235章 说服与条件

“不管在哪里,无父无母的孤儿,年少的时候,活的总不会太愉快,我也是个孤儿,你的感受我很明白。”姜宁继续道:“不管在哪里,也总有那么几个欺软怕硬的败类,所以先前,你想杀了那么几个人的心情我也明白。”

“但是,”姜宁指着靠在大石头上,嘴里蹦出来的呓语时不时还能听到‘阿允’字样的少女,郑重道:“这世上,有那么些人,往往是一念之差,便要错过一生,这件事情疑点颇多,我希望你在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阿允,阿允,你等等我!”睡梦中的寒摇轻声呢喃。

姜宁脸上有笑意浮现,心道:“及时阿及时!”

安允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沉睡着的少女身上,目光柔和,正如姜宁所说,他所知道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那不知名讳亦不知身份的师傅的一面之词,加上睡梦中少女的一声呼唤,他的心,此刻已经有些动摇了。

“可是,”安允道:“所有人都已经被我迷晕,哪里还有回头路?”

“这个好办,”姜宁笑道:“只要你有意回头,其余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便是!”

少年点头,眼前这人的手段他早已见识过,既然姜宁说他有办法糊弄过去,那么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说吧,”安允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姜宁长长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说服这个死脑筋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要你做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这件事情呢,需得要一个修为稍稍高些,而且能和苗人说得上话,又不会被怀疑的人。”姜宁道:“我对苗人不了解,身上到处都是破绽,你怎么说也算是大半个苗人,从小在千苗长大,便是苗人,也看不出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所以,还是你出马方便一些。”

少年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就直接说是什么事情吧?”

姜宁笑道:“你别急嘛,等到了用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是什么事情,现在么,你只管装睡去,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你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你已经修炼到星极七层的秘密,我也会守口如瓶。”

似乎是嫌弃姜宁卖关子,少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提起自己的药箱,把装着解药的小瓶子递给了姜宁,然后闷不做声的绕过了他,在寒摇的身边找了个位置,靠着那大石头,乖乖闭上了眼睛。

姜宁笑了笑,眼见少年已经‘睡好’,便打开了那瓶塞子,用真元导引着瓶子内的那些细小的粉末颗粒从那些睡着的人鼻尖划过,不一会儿的时间,寒摇的眼睑开始微微的颤动,紧接着,所有睡着的人

,都开始有了醒转的迹象。

少女缓缓睁开了朦胧的眼睛,靠着大石头睡了那么久,后背都有些酸痛,下意识的挺起小胸脯,笔直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她的小粉拳就砸在了旁边安允的脸上。

姜宁忍俊不禁。

那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砸得身体倾斜,直接从与寒摇并排靠着的那个大石头的侧面躺倒在了地上,虽然吃疼,还是只得闭上眼睛,咬牙装睡。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砸到了人,转头一看是阿允,不知怎的,又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咳!咳!”

站在寒摇面前多长时间,就被少女忽略了多长时间的姜宁不得不通过咳嗽来与那少女提醒自己的存在。

“哎?”少女看到姜宁,先是迷糊了一下,继而又有些奇怪的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宁没好气的道:“你难道应该先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么?”

“对呀?”少女这才察觉到问题所在:“那天晚上,我们吃过了晚饭本来是打算要直接回去的,怎么会睡着了,还有,我们不是在结界里头吗?这里是哪里呀?”

姜宁朝着少女晃了晃手中的寒摇宝刀,道:“笨蛋,你们中迷药了,若不是我好心相救,你们此刻,只怕早就是鸡鸣山那帮人的刀下亡魂了!”

“不可能!”少女斩钉截铁的道:“我们明明在结界之中,鸡鸣山的那帮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的进入到结界之中给我们下迷药?”

“切!”姜宁嗤笑道:“就你们那个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叫结界?我分分钟给你破掉好不好?绝对没有半点声音!”

少女闻言有些尴尬,她也知道,北人对于结界和阵法的研究确实超出他们许多,毫无预警的进入到结界之中,对于他们来说也确实算不得什么问题。毕竟那结界只是有元丹境布置,若是鸡鸣山的人之中如先前一般有一个星极高手在的话,未必就做不到。

“那~”少女问道:“是你救了我们?”

姜宁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哦,那谢谢你啊!”少女收起了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一双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姜宁手中的寒摇刀,嗫嚅道:“那,那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刀,还,还给我?”

姜宁伸手,把刀放到了少女的身前,就在寒摇生出双手想要从姜宁那里接过刀的时候,姜宁却又把刀收了回去,笑道:“先前我们可是有打过赌的,现在看来,这赌局,应该是我赢了吧?”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那一日,姜宁与她打赌,说自己还会欠他一次,这一次,可不就是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寒摇点头道:“

上次的赌局,确实是你赢了,根据赌约,我需要为你做四件事情,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赖账!”

“那好,”姜宁笑道:“为了防止你说话不算话,在你帮我做完这四件事情之前,这刀嘛,就先交给我保管,反正就算交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又给它弄丢了!”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好像还真是哎!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只要我帮你做完了四件事情,你就要马上把我的刀还给我!”

“放心,”姜宁道:“一把破刀而已,我还不至于为了它,丢掉自己的信誉!”

似乎是对于自己被称作破刀十分不满,即使被插入了刀鞘之中,姜宁手中的那把寒摇还是剧烈的颤动了起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控制不住,要强行挣脱出去的趋势。

正当此时,一股强大的威压顺着姜宁的身体,通过他的手臂传入了那刀鞘之中,很快,那把寒摇宝刀就安静了下来,甚至于还有些噤若寒蝉的意味。

姜宁有些意味深长的内视,看了看丹田之中的那面荣枯镜,心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灵器?”

此刻,少女身旁的安允也已经‘醒’了过来,两人对于姜宁这边发生的变化都感到一头雾水,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姜宁,而另一边的姜宁则是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哎,”少女扯了扯姜宁的袖子,姜宁这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那你就说说,”寒摇道:“愿赌服输,那你就说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姜宁看了看寒摇,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少年,笑道:“这第一件事嘛,我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

姜宁指了指安允,笑道:“把他借我一用!”

少女皱眉,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姜宁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为难的道:“他一个生虚境,连一些普通的妖兽都打不过,你要他能有什么用,要不你再换一个要求?”

“我说他有用,他就有用,”姜宁笑了笑,别有深意的道:“你刚才还说愿赌服输,怎么的,这会儿又心疼了?”

少女俏脸之上生出一丝潮红,娇艳欲滴,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反驳姜宁,便索性承认道:“哼,我就是心疼了,怎么的?不行啊?”

“行行行!”姜宁有些揶揄的瞥了旁边的安允一眼,笑道:“非常好,没毛病!”

寒摇的身边,提着药箱的少年,此刻早已收敛了一身的星极修为,又变回了先前那副软软弱弱,沉默寡言的模样。

只是,听到身边的少女口中的‘心疼’二字的时候,他不知怎的,就突然有些感谢姜宁。

感谢他,让自己有机会,把已经迈离她的那临门一脚又收了回来。

少年难得对着寒摇露出了个明亮的笑容,安慰道:“答应他吧,我可以的!”

寒摇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算是同意了。

“那么第二件事呢?”第一件事方才定下来,少女迫就不及待的问道。

姜宁笑了笑,显然这丫头是非常希望将自己手中的寒摇宝刀拿回去。

“这第二件事嘛,也简单,”姜宁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这边还缺一味叫做赤菀的药材,想要让你帮打听一下消息,若是能直接找到,交给我,那是最好!”

236章 月昀的眼泪

一寸山河鱼龙舞236章月昀的眼泪天断山脉之北,无名山谷之内有无名湖泊,湖畔营帐绵延。

山谷中央,七大王帐各占一方,外围是其余各部的营帐,中央则是拱卫着一个低矮的小石屋。

石屋虽是石屋,却浑然天成,看不到半点垒砌的缝隙。

石屋周围百米之内空无一物,未得准允,便是身份尊贵如七王帐之中的七大王族的王者,也不得擅自踏足。

石屋很小,尚不及周围任何一座豪华王帐的十分之一,里头住着的人,却是整个蛮族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她便是大祭司月昀。

作为蛮族主神蛮神在世间唯一的代言人,大祭司在蛮族所有的部落,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便是七大王族的王者,那七位同为弦动尊者级别的存在,照样可以一言废立,其身份之尊贵,威权之大,可见一斑。

可就是这么一个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存在,此刻却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一般,静默地蜷缩在自己的小石屋中,几日几夜,不曾露面。

蛮族之人,包括七王,对此皆是习以为常。

在他们心中,那个高深莫测,说一不二的大祭司,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大祭司待在自己的石屋之中不出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又岂是他们可以揣测。

十多万年了,蛮族之人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从没有人想过,其实那个独断专行,只手遮天的大祭司,归根结底,也终究还是个有血有肉,会疼会累的女子罢了。

星辉缭绕的深紫色祭司长袍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此时的月昀,穿着的不是蛮族人的兽皮服饰,却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玄色长袍。

北人的服饰。

若是姜宁此时在石屋之内,想必会更加吃惊。

那身玄色长袍,不是旁的衣服,正是青玄山门内,青玄峰关门弟子才有资格穿的道袍。

十几万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少女变得成熟,刚强。

修行者的记忆通常都很好,可是十几万个枯荣轮回,终究是太久了,久到月昀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流泪,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齐膝的石床,低矮的石桌,石屋之内陈设极简。

月昀坐在地上,双手抱臂,背靠着石床,低低啜泣。【………#最快更新】

“师傅!”

……

姜宁带着安允与寒摇和雪岭,铜牛山的人分道扬镳,南下到了风竹山的地界,二人便没有再往前走,寒摇则是带着两大部落的人从东边绕行,准备越过中间的鸡鸣山,走远路往铜牛山去。

“那么一帮子元丹境,厉害点的妖兽都打不过,你就那么放心让她自己回去?”姜宁和安允并排而立,目送着离去的寒摇,揶揄道。

少年冷着脸道:“我当然不放心,可是你同意让我送她先回去么?”

“我不同意。”

姜宁笑道。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安允没好气道。

姜宁难得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道:“放心吧,回铜牛山的路上,她们绝对安全。”

“红口白牙说大话,信你才有鬼,不过东边的红河部落与铜牛山关系不错,那里的人,阿摇也都熟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安允转头,赏了姜宁一个白眼。

姜宁笑笑,并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有已经步入天纹初期的木棉跟着,便是鸡鸣山那三位山主联袂出现,照样威胁不到寒摇他们的安全。

安允离了寒摇不过片刻,就牵肠挂肚,心情显得有些烦闷,不想再同姜宁在这些让自己烦心的事情上头继续纠缠,转而道:“赤菀虽是千苗特有的灵材,品位却分数低阶,除了其中的火毒之外一无是处,像你这样实力的人,应该不怎么看得上眼才对,莫非,是为别人寻的?”

“那倒不是,”姜宁笑道:“我要这赤菀,也不过就是作为一剂辅药,只不过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替代品,我要的那些药材却是一样也不可或缺,所以虽然当下时机不妙,也只好硬着头皮跑到千苗来。”

许是觉得安允人还算不错,姜宁也没有藏着掖着,笑道:“其实呢,这药有还是没有,对我来说影响算不得太大,不过就算只是锦上添花,我也希望能够完满一些,因为我和你一样,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在那之前,哪怕只是能够变强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也不想错过。”

安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似乎从姜宁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却依旧只是沉默,并没有说,也没有问什么。

此刻还不到午时,风竹山依旧如木棉先前所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先前两人早已说好,安允一个人到风竹山人类的聚居地打听有关赤菀的消息,姜宁这边则是在原地等待。风竹山内此刻有蛮族的天纹境强者坐镇,普通的苗人进去并无不可,但是姜宁这样的北人,若是进去之后被那些苗人认出,那事情就大条了。

风竹山作为盘那亚寨下属的一个部落,论起地盘大小和人口多少,自然不可能和铜牛山还有雪岭这些与盘那亚同级别的存在相比,但是作为盘那亚地盘上上百个部落中排的上号的大部落,人口也有数百万之众,其中物资之多,即便是体力强横的蛮人,没有个一俩月的时间也搬不完。

对于星极七层的安允来说,在这么大,人口这么多的一个地方,想要打听出赤菀的消息就更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完成的任务。

所以姜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心里准备。

灵气修为的进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昨夜在路上便已水到渠

成的进阶到了元丹九层,先前根基打得太牢,又因为小天地进阶的事情卡在元丹八层许久的时间,所以这一次刚刚进入元丹九层,立马就来到了九层的中期。

曾经高不可攀的星极境界已然在望,姜宁却并没有太多喜悦之情。

实在是因为从去年到现在,败在他手里的,死在他手里的星极境高手实在太多,潜意识中对于星极境的认知较之先前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星极境界之中,唯一让他还有些期待的东西,便是那可以修复身体损伤,重塑肉体的星火了。

237章 紫金化七彩

一寸山河鱼龙舞237章紫金化七彩池翔近日的心情不大好。

为了雪岭之中的那一块散发着冰冷火焰的陨石,他已经在这鸡鸣山待了太久太久,付出的心血也太多太多。

十几年的光景,若是换了以前,三兄弟修炼道地器境界之后,先前仇家便已然不足为惧,他早该离开了南疆这么个什么都没有的无聊地方,穿过云梦水泽,在北方的王朝逍遥自在,可是他不甘心。

那颗陨石,本就该是属于他们兄弟的,不是死在千流峰顶的安明山,林颜夫妇,更不该落到雪岭那个捡现成的女人身上。

十几年计划,十几年的筹谋,这一切原先进行的都十分顺利,半点的瑕疵都没有。

可是近日,他手底下的一队人不见了。

一个星极境,一帮元丹境,这样的人,这样的队伍,在鸡鸣山这样的地方一抓一大把,原本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事事都追究极致的人,池翔心知肚明,一件原本完满的事情一旦开始出现纰漏,各种各样的问题就会接踵而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并非危言耸听。

死了个废物星极和一帮垃圾元丹,死了也便死了,只是他们死的那个地方,实在让人心有不安。

盘那亚的荒山。

鸡鸣山的人得他们三兄弟的令,对于北边的盘那亚,向来是装孙子到底,从来都不去招惹,盘那亚的人根本没理由对他们动手,还有,这帮人分明是被自己派出去在雪岭外头看着雪岭人的动向的,怎的不经通报,就擅自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池翔这边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寒摇那边也是一样。

鸡鸣山的人十分注重信息的传递,在池翔三兄弟的管束之下,外出执行任务的人,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都会及时的传递回到鸡鸣山去,是以,他们就像毒蛇一样,一旦有人被他们盯上,即便对方实力强劲,他们也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缠着对方,等待鸡鸣山内的人前来支援,直到将对方彻底拿下。

一般来说,每一队鸡鸣山的人出去之后,都会有那么四个速度相对较快,目力和感知能力较好的人游离在队伍之外,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回去。

所以一路上,寒摇都提心吊胆,走的很快,生怕鸡鸣山的下一波人马上就到,让她们再度陷入生死危局。可是直到她带着人走入红河部落,又离开红河部落,回到铜牛山的山脚之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这一切,则要归功于当下尚在盘那亚风竹山的安允和姜宁二人。

从雪岭下山之后,实际修为已经有星极七层的安允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鸡鸣山那帮人的存在。

虽然杀掉那一队领头的也不过是星极初期的鸡鸣山匪徒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最快更新】

但是一人与数十人之间的战斗难免会引起寒摇这边的注意,他当时一心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寒摇刀,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杀掉寒摇他们,自然不愿意真正的实力提前暴露。所以那些人一直追到盘那亚的地盘上,依旧还活着。

但是在当时的安允心里,寒摇刀是自己的东西,就连寒摇,杀还是不杀也该由他自己来决定,怎么会允许鸡鸣山的人横插一杠,所以一路上,他借着采药或者方便之类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大队伍,暗中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了潜伏在那鸡鸣山队伍四方的暗哨。

所以,一路北上跟着寒摇他们来到盘那亚的地盘上,那一队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队伍四周,负责与鸡鸣山传递消息的人早已不见了。

等到几日之后,到了外围那四人回归队伍,由另外的四人轮换的时候,人没有回来,那个星极境的队长才察觉到了不对。

在围困寒摇他们的同时,又一次派出了四人想要直接将消息传递回鸡鸣山,这一次,那些人很不幸的又遇到了姜宁。

三万里灵影的探查范围之大,姜宁很轻松的就发现了外围尚且藏着四人。

无巧不成书,那星极境的领队见到姜宁之后,首先就注意到了他穿着的那一身铜牛山部落的服装,下意识就以为先前死掉的四个暗哨乃是姜宁所为,自然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

那领队毫无道理的杀意成功的激起了姜宁的杀心,姜宁一旦下了杀心,自然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恰好木棉想要出去走走,在去往风竹山为姜宁查探消息之前,顺手就料理掉了第二波被派到外围的那四个暗哨。

所以,从铜牛山脚下开始,到盘那亚荒山团灭为止,阴差阳错之间,那一队鸡鸣山的匪类愣是一条消息都没能传回鸡鸣山。

以至于有心算无心的池翔,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寒摇带着雪岭和铜牛山的人曾经出来过这么一趟,大好的机会从指间流走尚不自知。

总之,寒摇他们算是平安的回到了铜牛山。

铜牛山历代山主都是天纹境的存在,数十万年下来,结界经过多方多次的加固,若是硬闯,天纹巅峰的修者也未必闯得进去,地器境界的池翔三兄弟就更做不到了。寒摇这边,算是彻底的脱离了危险。

隐于空间夹层之中的木棉远远的站在高天之上,阳光对于此刻的她已经造不成半点的伤害。目送着寒摇一行人走入铜牛山的结界之中,木棉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了原地。

打探消息非是一日之功,姜宁早有准备。

先前与安允分别的地方乃是一片荒山,姜宁就地开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洞壁上嵌一颗夜明珠,地上铺一层干草,便算是栖身之地。

白星芷送自己的《

三千尺》剑法就那么几式,能学会的早已练得烂熟于胸,剩下的两式,境界不够,思之无益,这段时间遇到的对手,也没有几人能像李扶摇,呼延风那样招式出彩,能让他看上眼,愿意动动脑子学上一招半式的存在。

星力的修炼根本不需要他自己主动,身体之中上千个穴位,上千个星力旋涡,时时刻刻都在自发的运转,增长速度比起主动的灵力修炼都不差。

姜宁此刻能做的,也就只有静下心来专心的汲取灵气,提升《苍木剑图》这一项了。

孤独是提升专注度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也是许多人修炼到了瓶颈之后,总是喜欢闭关的缘故。

身边空无一人,山洞之中枯燥无味,乏善可陈,反倒让姜宁不知不觉之间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弹指一挥间,一个月又一旬多的光阴就从明日变成了今日,又变成了昨日。

其间木棉回来,也就只是抱着姜宁的胳膊在山洞中过了一晚,翌日,就回到了小天地中的雪山之上,没有再打扰他修炼。

等安允带着他的消息回到姜宁这边的时候,恰巧看到了磅礴灵气汇聚成海的壮阔场面。

白茫茫的灵雾挤满山洞,灵气浓郁到了极点,以至于安允所有的感知手段尽数失灵,虽然只是离着山洞几十步远,却半点也探知不到里面的情况。

山洞之中,姜宁大口大口的吞吸着源源不断的元液,白茫茫的灵雾也透过姜宁全身的细小毛孔,钻进他的身体之中。

《苍木剑图》一反常态,分明是进阶的时候,运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慢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

而与之相对应的,姜宁体内的凝如实质的剑元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蓬松,越来越扩散,似乎是丹田之内存储的能量太多了的缘故,姜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一种要涨开,爆炸的趋势。

扩散之感越来越明显,外围的灵液和灵气却依旧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姜宁的身体之中,到了这个时候,进阶的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姜宁自己的掌控之内,一切都像亘古存在的天地,日月,星辰一般,自发自主,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虽然姜宁此时的感觉差到了极点,事实上,他的身体并未有半分的损伤,反而状态好到了极点。

身处于痛苦之中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那么一瞬,姜宁真的以为自己就要炸开了。

然后山洞之中,就有清脆的‘啵!啵!’声传到了外头安允的耳中。

一连六声。

等那第六次清脆的‘啵’声响起之后,山洞之中灵雾消散,姜宁的身形从内里走了出来,一双闪烁着青色电光的眸子之中神华四溢,宛若

九天降世的神明!

安允的神情有些呆滞,待得姜宁走到他的身边,这才有些僵硬的问道:“你,这,真的是进阶星极?确定不是法域?”

“如假包换。”姜宁笑了笑,一团星火出现在了掌心之上。

不怎么耀眼,瞧着却格外的协调,隐约间,似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妙至理蕴藏于其中。

安允长大了嘴巴,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七,这,你?星火?七彩?”

姜宁笑着点头,体内的紫金元丹缓缓裂开,化作了七个明亮的星极!

238章 她们也是菜

原属于风竹山山主的宫殿之中,环肥燕瘦的苗人少女排成长队进进出出,手中皆是端着精致的餐盘和果篮。

罕见的灵果,新鲜的妖兽血肉做成的灵餐,一件件从那山主专用的伙房不要钱似的拿出来,只是为了满足此刻正坐在宫殿深处的那两个蛮人的口腹之欲。

风竹山作为盘那亚地界上排的上号的大寨子,山主原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地器初期的修为在千苗足以称霸一方,作王作祖,便是那盘那亚主寨的领主来了,一般来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愿有丝毫怠慢。

一个天纹境的高手,想要杀掉一个地器初期的人算不得什么难事,可大家都是大能境界的人物,那个心里没点傲气,谁人身上没写傲骨,愿意低头在天纹境高手麾下做事的地器境修者可着实没有几个。无论哪一个对他们来说,都是宝贝疙瘩,等闲是不愿有丝毫得罪的。

只不过这一次,来到他盘那亚的那俩人,单单拎出来一个,都够他这个大寨主喝一壶,两个一起来,虽不至于说能够杀掉他,但是若真打起来,他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整个盘那亚,便都别想要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只有弃车保帅,乖乖低下头颅,任那些蛮人予取予求。

至于那位地器境界的风竹山山主,顶头上司都弯下了腰,他这个做手下的,低个头,出点血,也算不得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而且,历次蛮人北渡,都会大肆掠夺千苗的资源,他们这些活了动辄数千年上万年的存在,就连大祭司月昀都见过了不知多少次,早就学乖了,每每千年之期将至,寨子中库存里的那些最好的东西,是灵果,药材的,事先就都吃了,若是宝物,也都先行炼化,藏在丹田之内,好叫他们看不见摸不着,也就没了惦记。

那些丫鬟们带进去的灵物虽然品相,成色也都不错,但是最好最珍贵的灵物,早已下了那风竹山山主的肚,那些东西,本就是千年之内有意搜罗来,专为招待那些蛮人准备的。这样一来,既不会失了礼数,惹得那群野蛮人不快,损失就控制在了最小。

毕竟作为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寨,风竹山历来都是蛮人攫取资源的重点来源之一,虽不是什么好事,但那些风竹山的高层,确实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寨子中大部分的人还是年轻一辈的人,十停中有九停都没有见过蛮人,此刻虽然碍于寨主的命令乖乖的给人家做牛做马,把自家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交给了蛮人,心底,眼底,却尽是愤懑。

事实上,风竹山山主的识相让宫殿之中的那两个人非常满意。

大殿之中,两个人胡吃海喝,已经有几十个苗人少女端着空空荡荡的餐盘和果篮从里

头出来,可是这两个人蛮人依旧不见饱。

“这苗人的地方真的不怎么样,根本比不上咱们蛮土,”,两个蛮人相对而坐,中间是一个长桌,上头摆满了各色食物,此刻,坐在左边的蛮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果酒,声如洪钟,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地上那个碎裂的黄花梨木椅子,还有椅子旁边的一滩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笑道:“桌子椅子都是软趴趴的,还没坐稳就裂了,那些妞儿也是软趴趴的,还没折腾几下,就死了,就连这酒水也是,甜了吧唧,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够劲,也就只有这些兽肉,吃着还算对胃口,你说是不是,巴莽?”

右面的蛮人汉子身量比起先前说话那个还要高大三分,普通的椅子根本就容不下,他也利索,懒得为难那些软绵绵,唯唯诺诺的女人,那卑躬屈膝瑟瑟发抖的样子瞧着都叫人反胃,扯断她们细嫩的脖子都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快感,当下直接席地而坐,闷声闷气的道:“这些苗人半点骨气都没有,杀他们都脏我的手,希望那些传言中打退了我们蛮族联军数十次的北人不像他们这么没意思,否则,我会后悔跟着祭司大人北渡这一趟的。”

左边的蛮人咧嘴一笑,道:“听说,他们坐镇北方几千万年的那个木天尊已经死了,前几次,我们没能打赢,是因为那个木老头儿太厉害,现在他都死了,这北边儿,哪里还有什么人是我们祭司大人的对手?”

也只有提到那祭司大人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轻蔑之色才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虔诚和崇拜。

“那是当然,”右边那个叫做巴莽的蛮族汉子道:“这一次,天断山北边所有的土地,都将会成为至高无上的蛮神的信土!”

左边那汉子似乎吃饱喝足了,粗壮的手臂直接从旁边揽过来一个上菜的苗人少女,轻轻一用力,在她色彩斑斓的裙子上蛮横的扯下一块布条擦了擦嘴,提小鸡一般,拎着那个噤若寒蝉的少女,转身对依旧坐在原地吃喝的巴莽道:“这些妞儿浑身软趴趴的,玩着不爽,不过看她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烤一烤,味道应该不错,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个?”

巴莽闻言眼中有光芒闪过,显然有些异动,抓住身旁一个上菜的苗人少女,妖兽的血肉做成的美味佳肴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被抓住的那两个少女,一个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惊惧之中浑身颤抖,屎尿横流。

宫殿之中,其余上菜的苗人少女一个一个噤若寒蝉,胆子小些的,许多都忍不住腿肚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一边颤抖,一边无助的哭泣。

从头到尾,那风竹山的山主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因为同样的事情,他每过

千年就会做一次,起初还有些难过,自责,等做得多了,就变成了麻木,冷漠。

至于这些少女的清白甚至是生命,在她们被派来送菜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属于她们自己。

她们手中端着的是给那些蛮人的菜,她们自己,也是菜。

239章 截道拦兕车

七彩星火在姜宁的手中安静的燃烧,静的仿佛只是一团光,一块色彩斑斓的夜明珠。

只不过,就是那一团安静的不像火焰的火焰出现的那一刹,安允体内的无色星火就一下子变得暗淡了许多,颇有种俯首陈臣的味道。这让他在那一刹之中突兀的有些惊惧。

眼前这个人境界拔升之后,越发深不可测了。

他只是个元丹境的时候自己就远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进入了星极,自己只怕连对他造成一些麻烦都做不到了。

单单是那团七彩的星火,就已经给了他一种足以致命的危险感觉,若此刻的姜宁想要杀他,或许就只需要一招!

不过,无论姜宁如何,安允依旧是安允。

打不过归打不过,硬气还是够硬气,在姜宁这里,从头到尾,他半点也不曾有过要低头的意思。

在明知故问的打听了一波姜宁的修为之后,少年言归正传,直接道:“赤菀没能找到,但是赤菀的消息我已经打听到了,只不过,这件事情你得赶快,因为原本得到赤菀的那个苗人已经把东西献给了蛮人,那个蛮人叫做束莲,是个法域级别的存在,她身边养着一条斑斓蛇,也是法域境,那蛇最喜欢吞噬剧毒,你若是去晚了,只怕那株赤菀就给那束莲喂斑斓蛇了!”

姜宁默然不语,少年接着道:“我不是她的对手,所以这件事情,恐怕还是需要你自己出手才行。”

“那个束莲不足为惧,只是”姜宁皱眉道:“若是此刻她在风竹山,有山中那两个天纹境的蛮族在,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安允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我既然回来,自然是她露出了破绽,蛮人在风竹山第一波搜刮的物资已经装满了所有的九辆兕车,明日一早,就会有十二位法域境的蛮族高手护送这些东西回到天断山脉外围的蛮族驻扎地,束莲就负责护送其中一辆兕车,而且蛮族那边,新一轮的兕车已经过来,风竹山的那两个天纹境还需要负责坐镇,开始以风竹山为据点,搜刮周围其他势力的资源,因此,这一趟,他们和这一次前来的大部队都不会随行,束莲和他的斑斓蛇算是落单了。”

姜宁摸了摸下巴,笑道:“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安允翻了个白眼,故意说风凉话试探道:“如果你能打得过的话,自然算是运气不错,可如果你打不过…”

即使知道姜宁很强,比自己强很多,安允内心里还是不相信,姜宁一个人就能够打败束莲和她的斑斓蛇,那可是两个实打实的法域境存在,跨越这种质变类型的大境界以一敌二,着实有些夸张。

姜宁对此不做理会,而是自顾自的喃喃道:“哎,怎么又是女人?真是没办法,大侠我本是不想欺负

女人的来着。”

“嘚瑟劲儿!”安允一脸的鄙夷,明目张胆的诅咒道:“别明天死在人家女人的手里,那就好笑了!”

“哎!”姜宁越说越没边儿,长吁短叹道:“死在女人的手里,倒也没什么,总比死在你们这些臭男人手里的好,怕就怕打赢了架,到时候又拐回来一个,那就麻烦了!”

“呵,呵呵,”安允挑眉,冷笑道:“还拐回来一个,你以为你是情圣啊,天底下女人见了你莫非都会走不动道不成?”

姜宁得到了渴望许久的赤菀的消息,心情大好,当下也乐的与那少年安允逗趣一番,此刻,就恬不知耻的笑道:“不才正是在下,话说,你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呢?”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少年觉得自己与这等不知廉耻的人在一起待久了,自己的下限都要被拉低十万八千里,默不作声的别过头去,只当这货是空气。

姜宁一个人的独角戏自然也就唱不下去,悻悻然回到洞穴之中巩固修为。

一夜时间长如一眨眼。

重新睁开的时候天色已然微微亮起,只是没有鱼肚白,而是乌云密布,显然马上又有大雨。

运送物资的兕车并不是同时出发,齐头并进,蛮人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信,往往是一辆兕车装满,直接就出动一位法域境的高手负责押运南下,片刻也不等。

当然,他们的自信是有底气的,且不说他们蛮族的一位弦动境高手就可以轻松扫平整个千苗,便是出个神象高手,一个也抵得上苗人这边的一个半甚至两个,十数万年下来,从来都是他们随便拿那些低贱的苗人的东西,在这千苗之地,还没有什么人敢把歪主意打到他们蛮族的身上。一个法域境大真人级别的存在坐镇一辆兕车,已经算是非常看得起苗人了。

也正是因为蛮族这个傲慢,目中无人的习惯,使得分明可以同时出发,相互照应的那几架兕车到头来皆是独行,前后不一,各走各的。

若是七八十来个法域境高手同路携行,便是姜宁也不敢造次,此刻那束莲落单,算上自己的宠物也就只有两个法域,姜宁现在还真就不放在眼里。

先前他单对单杀掉了法域境的大鹰,此时入了星极,有了七颗星极,七色星火,战斗力翻了一倍不止。只要那束莲不是法域后期或者法域巅峰,那他就有信心将她留在这千苗的土地上。

安允带头,姜宁跟着,二人悄然来到了风竹山南边,快要与鸡鸣山交界的地方,兕车约莫午时才到,两人的时间还算充裕。

找了个地方落了下来,姜宁道:“叫你直接回去,你偏偏要跟来,法域境的战斗不是你现在能顾插手的,随随便便波及到你一下,你都可能吃不消,待会

儿死了,我回去怎么跟那笨丫头交代?”

安允冷着一张脸,伸出右手在姜宁的胸前,道:“要我回去可以,你把寒摇刀给我,我立马回去,再也不来找你。”

“那可不行,”姜宁笑道:“在赤菀拿到手之前,你们都还不算完成了我的要求,东西现在还不能给你!”

少年鄙夷道:“你不信我,凭什么要我信你,万一你得了赤菀之后,直接拿着寒摇刀跑路了怎么办?”

姜宁背着少年给逗笑了,略带挑衅的嘲讽道:“呵,我若是想拿着寒摇刀走,你便是在这里,又能怎样?”

少年一窒,想了想,转头便朝着远方飞去。

“哎哎!你还真走啊?”姜宁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嘲道:“得,叫你嘴贱,这下没人说话了。”

很快,姜宁就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找人说话来消磨等待的时间了。

束莲很好认,非是她长得极丑或者极美,只是因为那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实在显眼。此刻就在她的身体之上来回游弋,叫人远远的看了便不寒而栗。

大雨瓢泼,躲在路边的姜宁心里有些讶异,先前那安允曾说,束莲看护着的兕车需要到午时才能走到这边,可是这会儿距离午时尚且有两个多时辰,束莲和她的兕车却已然到了。

“看来蛮人也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狂妄嘛!”姜宁心道。

提前两个多时辰出发,若是有人真的有心拦截,只要时间稍稍算的紧些,恐怕就要错过了。

旁的蛮人且不去说,眼前这个名叫束莲的女人,显然还算的上谨慎。

姜宁没有偷袭,而是大摇大摆的提着双剑,挡在了道路的正中央。

磅礴的气焰没有丝毫收敛,姜宁只是站在那里,就给那只同样是星极境界的兕兽惊的急急停下了脚步。

蛮人不比北人,他们向来直接,从不喜欢盘道问话,即便束莲是个女人,也都一样。

挡路的人,杀掉便是,有什么好说?

姜宁看着站在兕兽之上的束莲。

眼前这女子,与他先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麦色皮肤,鲜艳红唇,天然无半点粉饰,整个人的穿着十分暴露,只有简单的兽皮抹胸和短裙护住重要部位,其余的地方,肌肤尽数裸露在外,到叫他一时间有些血脉喷张。

不过,姜宁并没有转过头去。

青电瞳看的清晰,那身材玲珑,凹凸有致的女人虽然诱惑力十足,但是潜藏在那美妙肉体之下的,是遍布全身的纯金色精血,还有爆发力十足的强大肉体!

那是纯天然的大铸魄和大凝血境界!

蛮人女子体质比起天断山脉北方的女子天生就要强大不知几许,也难怪那巴莽和另一位天纹境蛮族高手对于苗人女子半点也提不起兴趣

来。

姜宁在打量着束莲,束莲也在打量着他。

只不过姜宁进阶星极之后,黄色的剑元已经彻底转换成淡紫色,凝练程度更上一层楼,剑元包裹之下,束莲虽然依旧看得到他,却半点也看真切。

这位蛮族的女子没有说废话,一闪身,消失在了兕兽的头顶,紧接着,朴实无华的一拳就来到了姜宁的面前。

束莲没有说话,姜宁就更不想说话了,那株赤菀,不管在与不在,此刻都没有问的必要,杀了这女人,待会儿搜她的身便是!

星力,血脉精元,灵力还有肉体的力量尽数汇聚于右臂。

姜宁心血来潮的收回了剑,用拳头,正面迎上了束莲的拳!

240章 束莲花斑毒

一点碰撞,两处惊涛。

两人的拳罡从中央激散,一时间风流云动,山石滚落,道路上的泥水和天空中遍布的大颗水珠皆被那猛烈的罡力推动着以二人碰撞的地方为圆心,四散溅射,若从上而下俯瞰,便会发现,此时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极为规则的圆心坑洞,坑洞的底部,越靠近那圆心的地方,就越深,及至四围,就渐而浅薄,直到百来丈外的远处,就堪堪可以与地面齐平。

法域境之所以被人们认为是真一之前最为特殊的一个境界,正是因为,修者虽然已经可以延长寿数,御空飞行,遨游四方,拥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但是在此之前,对于这一方天地来说,他们仍然是微不足道的一分子,换句话说,法域以下的存在,在这方天地之中,也就只是些比较大只的蝼蚁罢了,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到了法域境之后,领悟了一门真意,人们才算是真正开始接触到这一方天地的本质本真,哪怕他们的力量对于天地来说依旧微不足道,但是他们已经迈入了一道全新的大门之中,在这里,他们的手段,他们改变这世界的方式就已然与先前产生了差异。

姜宁之所以能够在与法域境高手的战斗中不落下风,甚至取胜,靠的乃是多方面超出同境界修者的优势。

真元品质,星极数量,真意的领悟,凝血的真境,星力的修炼还有最最重要的,得自,四时符和五行符对于全身力量和防御的恐怖加持!

看上去轻描淡写,其实为了能够做到越阶战斗,姜宁所付出的努力,承受过的磨难与痛苦,比起常人直接修炼到法域巅峰,怕都只多不少。

天道有恒,得失有数。

天赋像他这么好的人不多,却总是有的,能够跨越十几个大境界与法域境存在斗个旗鼓相当的,古来也没有几个。

束莲的心情并不平静。

她是这千年之中新进阶的法域,自然也是第一次渡过天断山脉,来到这千苗之地。

前段时间碰到个星极巅峰的北人刀客,她和斑斓蛇联手,都没能把对方留下,反而自己还受了些轻伤,眼下又碰到个星极初期,差了十几个境界,肉体的力量比起自己竟然丝毫不差。

“天断以北,还隐藏着这么多厉害的人物,根本就不像巴莽他们说的那样软弱可欺。”束莲的心中对于巴莽有些抱怨,堂堂天纹境存在,参加过了上一次的北渡战争,怎的连这些东西都没有发现。

“除了一身的蛮力之外,剩下的就全都是狂妄自大。”束莲心道。

蛮族的女人没什么地位,比起苗人还有北方王朝,普通的蛮人女子简直就是男人的奴隶,像束莲这样能够修炼到法域层次,还被大祭司亲手赐下图

腾的女战士,千年来,也就只有四个。

所以,束莲的修为虽然差了天纹境的巴莽许多,她心中的傲气,却半点不比巴莽小了。

她讨厌蛮族那些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臭男人,更不愿意做他们的女人。

她的目标,是做一个和同为女人的大祭司一样,万人俯首,天下敬仰的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修炼到法域境的几十年来,即使族中其余的三位霍赐图腾的女战士相继成为了那些拥有高阶修为的男人们的女人,她还是迟迟不肯接受巴莽,想尽办法拖延。

来这里之前,有一段时间,她再一次的拒绝已经惹得巴莽相当不快,甚至扬言要杀掉她,若不是大祭司碰巧经过,说圣战之前不可内耗,只怕自己还没能如愿在战场建功,就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只不过即便如此,那巴莽还是不肯罢休。直言圣战结束之后,若她还是不肯做他的女人,那他就一定要让她变成死人。

束莲自然不想做死人,她只是期待着能有个厉害些的北人在战争中把那巴莽给宰掉,如若不然,圣战结束之后,无论输赢,她都只能低头。

“打架的时候,走神可不好!”姜宁冷笑。

他的拳脚功夫不成系统,更比不得变化多端的剑术,也就索性避繁就简,同蛮人一样,走大开大合,直来直去的蛮横路子。

反正有这么一身可怕蛮力做后盾,底气十足。

束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她真想和这少年罢手言和,做一回内鬼,出卖那巴莽的消息,让他去北方王朝请人干掉那个混蛋。

只是巴莽死不足惜,他手底下那十几万号精锐蛮族勇士的性命却要因此跟着葬送,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姜宁的拳头砸在了一截冰凉的蛇尾之上。

很快他的手掌就变了颜色。

那蛇,竟连皮肤的表面都沾满了剧毒!

“长得倒是蛮俊!”束莲朗声一笑,一双野性的眸子中饱含着异样的诱惑,“可惜了,我的小花斑可不是一般的花斑蛇,它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剧毒,沾上了它的毒,可不好办,要不然,这么好看的小哥,姐姐还真想抓你回去陪我玩几天!”

束莲的神色渐冷,既然不愿意用那十几万蛮族勇士的命去给巴莽陪葬,那眼前这北人少年,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毒素确如束莲所言,极为猛烈,说话的功夫,紫色就已经蔓延到了姜宁的手臂中段,毒素更是循着血液几乎流遍了全身。

七彩色的琉璃星火从姜宁的手心燃起,一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束莲亲昵的抚摸着身上那条花斑蛇的脑袋,那花斑蛇轻吐蛇信,惬意的眯起的眼睛。

她的手上没有手套,如

此这般随意与那花斑蛇接触,却不见有半点毒素沾染到她自己的身上,此时看到姜宁身上燃起的星火,咯咯笑了起来。

“你们的星火如果能够烧掉小花斑的剧毒,那我养他还有什么用?”束莲冷笑。

姜宁神情平静,并不言语。

眼前这蛮人女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比起那些霸道蛮横的蛮族人,束莲的身上既有蛇蝎般的狡黠和阴冷,也有蛮人特有的野性和狂放,看似矛盾的两种气质完美的糅合在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让她显得格外的特别。

“姐姐?”

姜宁冷笑,已经蔓延到颈部的紫色在七彩星火出现之后,雪融冰消,化作屡屡青烟,还没能升起,就在滂沱大雨的裹挟之下混入了地面坑坑洼洼的泥水之中,随着水流消失不见。

“几百岁的老阿姨,也好意思跟我自称姐姐?”

241章 千湄的变化

若说紫金元丹给与姜宁的特殊能力是可以感知危机的心血来潮,那么顶级的七星极所孕育的七色星火,带给姜宁的就是万毒不侵还有灼烧他人真元的能力!

诚如束莲所言,那只花斑蛇的毒素是许多星极境高手的星火难以磨灭的存在,但在姜宁的七色星火之下,那花斑蛇的毒素还是不够看。

火克毒本就是天道至理,那花斑毒素能够抵抗普通星火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

当然,万毒不侵归万毒不侵,若有毒素能让姜宁的七色星火也难以消解,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就算是万毒不侵,这不还有一万零一吗?

归根结底,还是那花斑蛇的毒素对于姜宁来说不够强。

束莲这一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她这小花斑的毒素,即便是天纹境的巴莽都不敢轻易沾染,这也是他迟迟不愿对自己用强的原因。

天纹境的实力,想要强迫一个法域境的女人从了自己不是什么难事,怕就怕事后束莲心生怨恨,冷不丁在哪里给他下一点毒,到时候即便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所以束莲不答应做他的女人,巴莽宁愿杀了她,也不想直接用强。

至于束莲会不会答应了他然后又在背地里下毒这种事情,巴莽却是没有想过。

蛮族勇士霸道张狂不假,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束莲虽是女人,一样如此。

“老阿姨?”束莲咯咯一笑,万种风情勾得姜宁都呆了一瞬,“蛮族之中,除了大祭司,我就是最美的女人,你这‘老阿姨’还真是个新鲜的称呼!”

“既然你喜欢听,”,姜宁一脸的贱笑:“那我就再叫几遍,老阿姨,老阿姨,老阿姨!”

终究是蛮人,巧舌如簧的本事还是差了姜宁这位‘贱仙’许多,比起巴莽那些直来直去的糙汉子来说,她的城府算深,可对于姜宁来说,激怒敌人,乃是他的拿手好戏。

佟植那胖子曾经说过,十人之中,有九人在愤怒之下都难以保持完全的理智,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犯下一些平时不会犯得低级错误,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人,激怒他们,恰恰会适得其反。所以,面对敌人的时候,是否要激怒他或者她,还需自己的临场判断。

说实话,姜宁并不了解束莲。

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很简单的道理。

没有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听到别人反复嘲讽她是‘老阿姨’之后还能保持理智。

何况,是束莲这般骄傲的女人。

蛮人的图腾刻印究竟是什么原理,姜宁并不清楚,但是每个人身上的图腾好像都不在同一个地方。

有的人在腿上,有的人在躯干上,有的人在肩膀上,还有的人甚至

在脚上,屁股上,甚至是身体的隐秘地方,叫人尴尬不已。

但是,向束莲这般,图腾纹在眉心的,姜宁还是第一次看到。

奇异的纹路在束莲的眉心组成半朵妖冶的蓝色花瓣,那蓝色分明沉静而又深邃,出现在那里,却又诡异的为她增添了几分迷人的诱惑。

巴莽一个天纹境,对一个法域境的女人这般死缠烂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幽蓝的妖冶花瓣在束莲光洁的眉心微微亮起,以她为中心,方圆万丈之内的雨水,在那花瓣亮起微光的时候,诡异的停滞在了空中。

“不可饶恕!”束莲声音带着愠怒。

微光所致,姜宁已然动弹不得!

剧烈运转,安静如水的七色星火一反常态的疯狂燃烧,只是无论姜宁如何挣扎,身体之外,他就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姜宁心中哀叹,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不外如是了。

“都是嘴贱惹的祸啊!”

束莲的拳头,几乎在姜宁被那神秘的花瓣图腾定住的一瞬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沛然拳劲在姜宁的身上炸开,好死不死,偏生落在了五行五脏符中尚未练成的心脏部位。

姜宁的身体炮弹一般笔直的向后飞出,撞入了前方道路拐角的山壁,犹不停止,又直接从山壁的另一端透了出来,远远甩出去几百丈,在满是泥浆的土地上打了不知多少个滚,好容易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这才算停了下来。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上身的衣服已经没有了。前胸,后背,还有嘴角,皆有鲜血。

姜宁略显佝偻的站在原地,艰难的咳出了几团鲜血,脸色惨白。

“娘的,”姜宁用赤裸的胳膊蹭了蹭嘴角的鲜血,低声自语道:“心脉断了。”

姜宁一阵后怕,若方才他还是元丹境,只怕此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七彩星火的修复速度极快,但到底还需要些时间,怎么说也是心脉,每个三五时辰来修复,虽然有星火勾连,不会致死,但战斗力就要下降七八个档次,显然短时间内,他已经不是那女人的对手了。

束莲的怒火尚未尽消,如影随形,穿过山壁中姜宁身体砸出来的空洞,元神锁定姜宁的方位之后,眉心的蓝光亮起,立即又是一拳砸来。

姜宁本想立即逃入小天地之中,只是那蓝光的速度实在太快,还没来得及发动,身体就又一次被禁锢在了原地。

好在身体虽动弹不得,但是眉心的泥丸宫和体内的剑元,星力却依旧能够操控。

剑元离体化作一道光剑,相思断在姜宁真元的操控下切断了束莲的元神锁定,泥丸宫中的小立方微微颤动,姜宁的脚下出现了一道圆形的空间入口,整个人自上往下就开始朝那空间中掉落



“别想走!”束莲大声呵斥的同时,一条湛蓝色的能量锁链缠住了姜宁裸露在小天地之外的上半身,猛地用力,想要将他从那不知名的空间门之中扯将出来。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大铸魄大凝血的蛮族勇士,束莲的力量是十分可观的,扯回姜宁的身体本不在话下。

可是这一次,她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成功,更有一股不可抗衡的力道从那蓝色能量锁链之上传来,非但彻底把姜宁拉入了那方神秘空间之中,就连她自己,也被那恐怖的力道拉扯着来到了那圆形空间门的入口处。

里头的情况一切未知,不可预测,向来谨慎的束莲揍了姜宁一拳,一口恶气早已出了大半,此时自然没必要为了追杀一个陌生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境,毕竟运送物资的兕车还在外面,若是丢了,那可是大责任,巴莽就有理由不顾及大祭司的话对自己出手,到了那时候,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一念至此,束莲果断的松开了手中的能量锁链,脚下用力,就想要往外围跳开。

来时容易去时难。

有纤细的手臂从那圆形的空间门中探出,一把抓住了束莲赤裸的脚踝,彻骨的冰冷从那只看上去有些纤弱的嫩白小手之上传来,几乎实在一瞬之间,她的整条右腿就彻底的被冻成一根冰柱,没了半点感知。

束莲不敢再有半分反抗,任由那小手将她的身体往空间中拉扯。

蛮人可不是北人,他们不修灵气,更无星火,若是选择弃车保帅扯掉那一条右腿,跑步跑的掉仍旧在两可之间不提,那条右腿,若没有大祭司的帮助,是别再想长回去了。

在这苗人之地,战争将启之时,没了一条右腿的束莲,对于大祭司来说将再无用处,对于巴莽来说,也将失去吸引力,这样一来,她终归还是要死。

若是非死不可,束莲想,还是囫囵个死了的好。

一把将身上的法域境花斑蛇扯下来扔了出去,束莲大声道:“看好兕车,等我回来。”

花斑蛇刚被扔出去,止住去势之后立刻拼命的往回赶,只是等它回到原先那空间门出现的地方的时候,小天地的临时通道已然关闭,那里除了遍地坑坑洼洼的泥水之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花斑蛇的身体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在地面的泥浆之上剧烈的翻腾,片刻之间,蛇尾就在原地钻出了一个长达十多米的纵向通道。

可是泥土之下还是泥土,空间门终究已经合上了。

“姜宁你个色鬼,刚刚带了千湄妹妹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又拐了个漂亮姑娘?”虹双半点没有关心此刻正坐在梨树下修复伤体,被人一拳轰断了心脉的姜宁,而是直接出言调笑。

褚倾城一如既往的笑而不语。

来到这里不久的千湄见到有新的朋友出现,倒是显得有些开心,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束莲的身边,伸出小手,好奇的摸了摸她眉心之上幽蓝色的花朵印记。

感觉稍稍好一些的姜宁站起了身来,看着那边像只欢脱小白兔一般的千湄,有些汗颜。

四方仙人将她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千湄还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如今给那红二带着,都开始有些跑偏了。

他都不知道十八年后若是真的见了那转世归来的四方仙人,该如何跟他交代。

242章 赤菀与串珠

把束莲拉进小天地中的,无疑是天纹境的木棉。

先前在空间接口之外,电光火石之间,她曾第三次使用了眉心图腾的禁锢力量,目标正是木棉的手臂,只可惜那蓝色幽光只让她的动作停滞了十分之一个呼吸,甚至更短的时间,紧接着,木棉的手臂在黑色煞气的包裹之下瞬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弥漫着黑色雾气的冰霜自下而上,冻结了束莲头颅往下的所有部位。

束莲被拉进来之后,稍稍试着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抵抗。

图腾力量虽是蛮人相对于天断山脉北方之人的优势所在,却也终归不是可以无节制使用的能力,就比如说她眉心的那朵幽蓝束莲的能力,一日便只能使用三次,再多就要伤及根本。

今日的三次机会已然用光,使用那幽蓝锁链拉扯姜宁就已然让她亏损了一部分的精气,力量本就不在巅峰。

况且那黑雾缭绕的寒冰之上有一股直逼心神可怕怨念,每挣扎一次,寒冰之上就有一缕黑色雾气脱落,顺着肢体传入她的脑海之中,造成一阵锥心刻骨的刺痛。

姜宁朝木棉微笑点头,算是谢过了她的出手相帮,随即径直走到了束莲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这让被困在寒冰之中的束莲有些不爽,不过此事身为别人的阶下囚,束莲也很识相的没有说话。

绕着束莲转了一圈,姜宁无奈的自言自语:“穿的这么‘凉快’,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装东西的地方,莫非,东西还在那兕车上头?也不对呀?”

兕车里装的乃是运往蛮族在山脉北部聚居地的物资,兕兽身后的车篓作为空间灵器,里头装着的东西少说也有上万件,而且大多都是给蛮族军队搜刮来的食物。

赤菀乃是束莲要来给那斑斓蛇做口粮的东西,一般来说应该随身带着的才对,若是放入兕车之中,一不小心让那些食物沾染了赤菀的毒性,那可就麻烦了。

姜宁的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了束莲短裤之上,束腰两端垂落在外的两颗指甲盖儿大小的幽蓝色串珠之上。

他还依稀记得,梁松鹤送给平穷姑娘的那一只储物玉镯,他也曾拿在手中把玩过,大抵就是这般的质地,或许,那东西就藏在这串珠里面也未可知。

姜宁伸手抓住束莲腰间的串珠,正准备往下扯,就被另一只手狠狠的拍掉。

吃痛回头,却是褚倾城唤出来的那只黑手。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虹双抱臂调笑道:“这光天化日的,当着我们这么多人,就算你脸皮厚,也得顾忌一下我们几个的感受吧?要办坏事儿回你自己屋子里办去!”

姜宁自嘲一笑,当着这么多女孩子,扯一个女人的束腰确实有些不合

适,倒是他想的有些少了。

只不过明白归明白,姜宁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眼前这小狐狸玩弄过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个,虽然当时是为了汲取精元维持白梨的化形状态,但是男女之事她自己都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哪里会因此害臊。

“我是要那珠子!”,姜宁撇了撇嘴,转过身去,强调道:“就她穿的那点儿,根没穿一样,我若是真的想看,青电瞳闪一闪就看光了,解她的束腰做什么?”

被俘虏之后,一直贯彻沉默是金道理的束莲嘴角弯出一个月牙儿,鲜艳的红唇加上勾人的细腻嗓音带起了万种妩媚风情,一字一句都挑动着姜宁的欲望,“像你这么俊的小男人,便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姐姐也是不在意的,要不…”

话还没有说完,束莲那两片厚厚撩人的嘴唇之上就有黑色的冰晶凝结,后面的话,生生在这冰晶的冻结之下咽了回去。

毫无疑问,出手的是木棉。

鹊儿和陈清平是姜宁喜欢的人,粘着他打情骂俏什么的她也就忍了,如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蛮人女子也想横插一脚,她可不答应,再者,那女人明摆着心怀鬼胎,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这个真正怀着鬼胎的。

姜宁微笑,回身走到束莲的旁边,微微低头,他的脸几乎都要贴在那束莲的脸上。

木棉紧握双手,无名怒火蹭的就窜上了心头,她已暗自决定,若是姜宁真的打算对那女人做些什么,她就一拳打爆那束莲的脑袋,让她在这梨树林子里做花肥。

束莲怎知木棉的心思,她唯一看得出的事情,就是虽然木棉的修为远远高于姜宁,但是在这空间之中,却显然是眼前这少年做主,只要成功撩拨起姜宁心中的欲望,那么她就还有生还甚至脱身的可能。

并不理会木棉杀人般的冷冽目光,束莲努力用她唯一还能有些动作的眼睛,直勾勾赤裸裸的盯着姜宁的双眼,只要他流露出半点感兴趣的神色,那么或早或晚,她都有办法让那少年对自己百依百顺。

作为蛮族之中仅次于大祭司的美人,束莲对自己的诱惑力有十足的自信。

姜宁站直了身板,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漠的微笑,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个几百多岁的老阿姨,也跟我卖弄风骚?”

冻结在黑色寒冰之中的束莲浑身在愤怒和屈辱之中细微的颤抖,引动了无数道黑色的煞气从寒冰之上脱落,划破经脉,直冲大脑。

鲜血由内而外染红了黑色的寒冰,数之不尽的黑气犹如锥子一般刺入了束莲的元神之中,先前还是一朵诱人的野玫瑰,此时的束莲七窍流血,身体之上也被血水浸染,形容凄惨犹如厉鬼,整个人在煞气的冲击之下直接昏

厥了过去。

姜宁没有再笑,相反,反而不合时宜的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两人素不相识,更无恩怨,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不过是因为她手里恰巧拿着他急需要的东西。

仅此而已。

仅仅因此,就要把她杀掉么?

姜宁自问。

他不知道答案。

长长的叹了口气,姜宁转身回到梨树之下打坐,木棉则是借着他转身的空档从晕掉的蛮人女子身上取下了那两颗幽蓝色的串珠。

“珠子。”木棉低声道。

两颗珠子离开了木棉的小手,安安静静的悬浮在姜宁的面前。

姜宁先前的言语让她暗自松了口气,只不过木棉看得出,虽然空间串珠到手,姜宁的心情此刻却并不太好。

轻轻甩了甩脑袋,排空了芜杂思绪,姜宁伸手握住了面前的两颗幽蓝串珠。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为了大比夺魁,五行五脏符的圆满势在必行,十三国之中的佼佼者,可不比南唐的选拔赛,脱颖而出的,皆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几乎每一个都是可以越级战斗甚至以下克上的卓绝人物,介时他想要越阶,甚至是越级战斗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无充足底牌,他此时初入星极的修为定然就会在大比中后期给自己拖后腿。

要上青雀山,要见苏鹊,大比冠军就是唯一的敲门砖。

所以,这一株赤菀,姜宁势在必得。

琉璃星火燃烧了一夜,翌日天光大亮的时候,姜宁的心脉已然修复如初。

一夜之间不眠不休,星火不停,灵气和精元的损耗颇大,姜宁从地上站起,懒懒的伸了个腰,一阵一阵的倦意潮水般袭来。

木棉如幽影一般出现在了姜宁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小声却不容质疑的道:“且回屋里休息一会儿。”

姜宁笑了笑,无脏腑的修炼也需要许多天的时间,非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再者,修炼之前,他的状态还需调整到最佳才行,当下心中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243章 六羡亭对饮

彼年彼时,若说有北人在这千苗之地可以自如来去,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蛮人退回到天断以南的九百多年的时间中,水泽为界,南北之间,不论公私,都还是有不少的商贸往来。

也不是所有的苗人一见到北人就会喊打喊杀。

与水泽接壤的三大王朝的城池之中,无论白市鬼市,或多或少也都能看到一些苗人的身影。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无尽的利益。

老掉牙的话,流传不朽,就总有它的道理在。

苗人入北,只要花钱买得王朝发布的通行证,一定期限之内便与王朝子民一视同仁,出了事情,一样会受到官府的保护,甚至像南唐这样主君相对开明的国度,还会有一些对于苗人的利好举措。

倒不是说神皇幽澜有多么喜欢那些软骨头的苗人,只不过千苗物产丰富,且种类与南唐有许多都不重叠,他们的东西,对于王朝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便是今时今日,依旧待在水泽北方三大王朝之中的苗人也有不少,而且战争将启,有许多人宁愿多花些金子灵液也要延长通行证的时间,待在王朝之中,不管是他们财富,还是他们自己,显然都要更加安全。

可到了当下这山雨欲来的时节,敢在千苗之地大摇大摆,随心所至的北人却只有一个。

那人的名字叫做陆羽。

世上有很多人姓陆,姓陆的人中,也有很多人单名一个羽字。

总之,这是一个不显眼的名字。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名字,他的主人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号。

茶圣!

茶圣陆羽。

大磐江自北而南,经由大晋,流过南唐,注入水泽之后,在南面新开一道,继续往南,流入天断山脉深处,才算作罢。

准确的来说,这本已算是两条河,但是那南边的河道开口,与北边的大磐江却是径直相对,曾有好事者买来当时最最精确的堪舆地图进行过南北对比,得出的结论是,若然水泽不存在,大磐江依旧会南下与千苗之中的那条大河完全对接!

更有上古大能所著的奇书记载,言大磐直入天断山,全书之中却并未提及水泽半字。

后人因而推断,数百万年前,云梦水泽并不存在,那时,这两河确系为一江。

故此,虽然苗人喜欢称境内那条南北走向的大河为西江,北人却还是贯称其为大磐。

拥有茶圣这么个响亮名头的陆羽就住在这大磐江东边的竟陵城中。

这也是千苗之地鲜有的不是以部落为单位聚居的城池。

关于这茶圣陆羽的传言有很多,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身上的血统,一半是苗人,一半是北人。

故此

,虽然他成长于北境,扬名与大唐,最终选择在母亲的家乡千苗落脚之时,苗人这边也并无太大的反对声音。

就连那座竟陵城,都是他母亲所在的竟陵部落帮着建造起来的。

难得的是,不管在北方王朝,还是在千苗,陆羽此人的声名口碑都非常的不错。即便他在千苗建城扎根,偶尔北归的时候还是会受到南唐王朝的热情招待,五湖四海的朋友偶尔也会南下跑到竟陵城中去拜访。

在那里,不论是北人,还是苗人,又或者像他一样两边血统都有的人,全无高下之分,皆以平等相待。

蛮人北渡的这些日子里,一视同仁的种族之中,便又加上了蛮人一族。

前些日子,有两个被大祭司派去征讨物资的天纹高手跑到竟陵城中闹事,抢夺店铺财产,还杀掉了几个经年在城中做生意过活的北人商贾,第二日,那两个天纹境蛮人的尸体就被挂在了城墙外面。

七王帐之中的那些个弦动境界的蛮族首领对此皆是愤怒不已,蛮牛族的首领更是准备亲自动身去竟陵屠城,因为死的那两个不是别人,正好是他的手下。

只是这件事情不知为何,被大祭司给强行按了下来。这让那蛮牛族的王帐首领憋了一肚子的火,晚上回去折腾死了不知道几个蛮族女子,这才狠狠发泄了一通。

虽然心有不满,可是无路如何,他都没有胆子质疑大祭司的决定。

往前的几万年里,七王帐的首领换了一拨又一拨,每一次权利的更迭,都伴随着一位弦动高手的死亡。

五万年前七王帐联合十多个大部族同时造反,五位弦动中期,还有两位弦动高阶,十多位神象,几十万的蛮族精锐大军,一夜之间,片甲不留。

大祭司是弦动,他也是,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十个自己加起来,一样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

历代七王之中,憎恶那女人,想要让她去死的,又或者垂涎那女人绝世容貌的比比皆是,可是每当他们站在那个看着柔柔弱弱好像北人的女子面前的时候,就连抬头和她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杀人容易,诛心难。

有时候,他甚至会大不敬地觉得,或许那高高在上,掌控世间所有生灵的蛮神降世,只怕也会拜倒在那个人的裙下。

所以,两个天纹境的蛮牛族大将,就那么白白的死了,而那个有北人血统的陆羽,依旧优哉游哉的坐在他的六羡亭中煮茶,品茶,逍遥自在。

竟陵城下,便是北人心中的大磐江,苗人口中的西江。

城,虽是陆羽的城,陆羽却住在城外。

西江以东,竟陵城南的地方,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

按说千苗终年炎热,雨候偏多,腐植分解代谢极快,又

有雨水冲刷,相对来说,土质贫瘠者居多,

但这里活脱脱就是个例外。

这里几乎拥有整片东庭域大陆上可能存在的所有土质,周围上万亩地方,不同的土壤之中分别种植这不同的茶树茶苗,有些是竟陵城中的人来培植,还有一些金贵的,又或者特别的,就是由陆羽自己照料。

临河的地方有一排茅草屋,供那些茶农们临时居住,陆羽就常住在那一排屋子的其中一间内。

至于那所谓的城主府,历来都是空空荡荡,一年之中,陆羽都难得回去一次,有时候甚至几年过去才想起来回那边看看。

茅屋之外,更靠近河边的地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石亭,普通的青石垒砌,大约只是就地取材,不过亭子修葺得倒还算雅致好看,颇有些北方王朝古人的遗风。

这里虽不设禁设防,陆羽也从未说过旁人不可以来,却慢慢就变成了陆羽一个人泡茶品茶的地方。

许多年下来,大家却也都养成了默契,无要紧事,从来都不会有人跑到这石亭中来打扰他。

亭子无匾无联无缀饰,亭外却有一碑,上书一文,名唤。

歌谣的内容大致如下: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旷达洒脱之余,又将那陆羽其人的心之所向清楚言明。

久而久之,那无名的石亭就因这碑文得名为六羡,唤作六羡亭。

苗人北至对于竟陵城的影响似乎就止于前几日城中城外死去的那几人。些许风波过后,这里又是一片安宁。

有女子着一身星宿长袍,负手而立,忽的就出现在了石亭之外。

晨间天色将明未明,一片混沌。

那女子站在亭外,仿佛就是站在了浩瀚宇宙,四方乾坤的正正中央,半点违和之感都无。

西江水混着晨露打底,正闲坐于亭中品茗的陆羽微笑着转过头来。

“尝一尝?”

251章 借刀杀人计

一寸山河鱼龙舞251章借刀杀人计风竹山之中,两个天纹境界的蛮族首领已经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将近一月的时间,照例,最近已然到了动身离开的时间,可是子山主往下的所有风竹山的子民,盼来盼去,日复一日,这二人似乎半点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事实上身为两个首领之一的蛮罗早有去意,在第二轮的兕车也将物资成功拉走之后,他们继续滞留在这被搜刮了两遍,没什么油水可捞的风竹山已然没有半点意义。

奈何此次出行,虽然名义上二人皆是首领,但同为首领,两人之间依旧有主次之分。

业已有天纹中期战力的巴莽在这里的话语权,比起只有初期的蛮罗还是要重的。所以,巴莽铁了心决定留在风竹山,他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至于那巴莽决定留下来的原因,蛮罗也是心知肚明。

若是换了旁的理由,蛮罗指不定还要硬着头皮跟巴莽争一争道理,可巴莽留下来,乃是为了那个叫做束莲的女人,蛮罗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反对的话是断然不敢说的。

整个蛮族,谁人不知,这巴莽性格豪爽,在别的事情上都好说话,唯独对束莲这个女人,迷了心窍一样,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他,他还屁颠屁颠儿的非要舔着脸把自己贴上去。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曾有一个同为天纹中期的高手随口说了一句轻蔑束莲的话,而后就被那浑货单对单不要命的追打了两个多月,硬生生用大斧给劈成了两半,尸体就挂在了束莲家门外的大树上。

便是这次北渡战争,本就没有他巴莽什么事情的,参加过上次战争而且成功活下来的人,新的战争中,大祭司就不会主动召唤他们再来作战,而是让那些功勋老人留守蛮土,为蛮族后代传递火种。

可这巴莽倒好,为了束莲这么一个女人,硬生生是死乞白赖的跑到大祭司那里去求了一个参战的机会,为的不过是得到那个女人罢了。

在蛮罗的心中,束莲那女人漂亮是真的漂亮,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犯得着为了她们拼死拼活,到头来,人家还不正眼瞧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可是他也知道,巴莽那个死性子,认定了的事情,怕是大祭司来了都没办法改变。

束莲此刻押运兕车失踪,巴莽的心情本就差到了极点,日日派出手下去寻,那女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活不见人,死亦不见尸。

蛮罗十分肯定,若是他此刻敢对巴莽说半句想要离开的话,不死也要被他揍个半死。

比起被巴莽弄死,蛮罗还是宁愿少老点儿油水,反正这一趟来风竹山的行动中弄到手的好东西也不少,在这里还有别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最漂亮的女人

伺候着,犯不着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得罪这么一个煞星。

于是他也就只好跟着巴莽老老实实的待在风竹山,直到他找到束莲,或者失去耐心为止。

巴莽这几日的脾气臭的跟粪坑里的大便一样,整天整夜的摆着一张阴沉的臭脸,蛮罗也懒得理他,自己找了一座独门独户的僻静小院儿,六七八个蛮族小美人儿伺候着,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亦乐乎。

手下通禀,今日巴莽那边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六七日未见,蛮罗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去山主的宫殿与他见见面了,趁现在他情绪还算不错,先去见个面,看看他怎么说。蛮罗觉得自己这想法很不错。

当蛮罗走到风竹山主殿的时候,巴莽正提着斧头往外走。见到了蛮罗,笑道:“我们南下,去铜牛山和雪岭,第三批的兕车已经来了数日,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带着东西回去了!”

不同于惯常沉默寡言的巴莽,蛮罗是个话痨,俩人平时的关系倒也还算不错。

当即他就伸手摸了摸巴莽的额头,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笑道:“没病啊,你这是怎么了,转性了?束莲还没寻到,怎么就急着走了?”

巴莽笑了笑,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有人传消息过来,说在铜牛山的附近还看见过一次束莲,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这么说,她人现在很有可能是在铜牛山或者雪岭之中喽?”蛮罗笑道。

第一批押送兕车回去的人,回来之后也曾说过,出了风竹山之后便再没有见过束莲的踪迹,尤其是过了雪岭和铜牛山之后,通往南部最近的道路只有一条,兕车各自行驶的速度不一,兕兽中途还要停下来歇息,歇息的时间只要有些微的不同,后面的人就很有可能会在南下的途中遇到前方或者后方的人。可是到了铜牛山以南的地方,不管是前面的那辆,还是后头的那几辆兕车上头押运的高手,在那之后就没有一人见过束莲的踪影。

如此来看,可以确定的是,束莲消失的地方便是由北方风竹山边界开始,到雪岭和铜牛山为止,包括中间的鸡鸣山在内的地方因为某种原因消失不见的。

所以当下既然有人说束莲进了铜牛山之中,无论真假,巴莽都决定去走一趟,看个究竟。

蛮罗在风竹山早就待得无聊,想要离开了,此时恰好那巴莽改变主意,自然开心,当下不管是去哪里,只要离开风竹山,随便找个尚且没有被搜刮过资源的寨子,他就能够在好好的捞一笔,至于巴莽怎么想,又到底能不能找到束莲那个妖精,他半点也不在意。

看到那巴莽急匆匆就要离开的模样,蛮罗笑了笑,颇为善解人意的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巴莽点了点头,率

先离去,蛮罗则是在后头等着自家手底下的蛮族勇士都集结完毕,这才带着一大帮子在风竹山吃饱喝足玩了个痛快的蛮人战士,拍拍屁股,往南边铜牛山所在的地方追赶而去。

鸡鸣山中,池时的丧事并没有大办,都是修行中人,山顶小屋外,一方衣冠冢,两杯烈酒便算了事。

这一切,都是那三弟池时生前随口说起死后事时,提到的愿望。

“不大办,繁琐规矩都是扯淡,若我先去,大哥二哥只管一人敬我一杯烈酒,当弟弟的便知足。”

池奋坐在弟弟的衣冠冢旁,大口灌酒,眼中满是仇恨和怨毒。

身为大哥的池翔站在弟弟的旁边,一只手轻抚安慰,深思却已然飘远。

良久之后,他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驱虎吞狼,借刀杀人的伎俩,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252章 反被聪明误

一寸山河鱼龙舞252章反被聪明误巴莽并没有如池翔预想的那般直接南下进入铜牛山。

蛮族历来行事蛮横不讲道理,无论是着装还是文明,在生活方式与他们迥异的北人眼中与未开化的野人无异。

历来的北渡战争,位于大陆最北方的王朝还有宗门都甚少出手,顶多也就派出个三五个十来个高手南下意思一下,并没有出过什么太多的力,所以虽然天断山脉北方的大陆面积乃多出了天断山脉南方蛮土将近一半,但事实上,两方实际参战的地域面积反倒是蛮族那边占优。

一来,千苗之地虽然位于天断以北,但在战争中非但没有站在北方王朝这边,还经常帮着蛮族来打北人,并不能算在内,二来,如上所言,最北方的王朝和宗门几乎可以算是走个过场,基本上并不参战,所以,历来蛮族北渡被击退,事实上都是北人这边以少胜多。

究其缘由,便是武器和阵法上面的劣势所致。

所以北人对于历次入侵失败的蛮族在心理上就慢慢养成了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比那些蛮人更聪明。

可是真正参加过两族战争的人都知道,那都是愚蠢至极的无稽之谈。

直来直往不过是蛮人的行事风格,兵器和阵法的弱势不过是他们族群在蛮土天然发展所致,并不能代表他们真的就比北人笨。

相对而言,他们在大铸魄大凝血境界上的成就,以及那些神秘而又危险多变的图腾,对于北人来说,也是至今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若真的比起智慧,蛮人,北人还有苗人即便会有个体上的差异,总的来说聪明程度其实都无甚差别。

蛮人,尤其是巴莽这般修炼到天纹中期境界的大能级高手,绝对不可能是个笨蛋的。

接到束莲进入铜牛山的消息之后他一度都非常高兴,但是消息的主人藏头露尾不肯露面相见,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十分值得思考的问题。

来说是非事,即为是非人。

对方费尽心思给自己传递来如此一封信,显然是将借自己的手对付铜牛山,又或者,束莲是被这封信背后的主人给抓走或者杀掉了,那人不愿被自己找到把柄,便故意来这么一招来祸水东引,掩人耳目。

对于巴莽来说,他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人利用去对付铜牛山,但是他这个不介意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对方说的是真话,束莲真的就在铜牛山!

所以从决定南下去铜牛山的那一刻起,巴莽便留了个心眼,既然束莲失踪的范围是风竹山到铜牛山之间的这段距离,那么其间的所有势力就都担有嫌疑。

因此他决定南下的途中要顺道儿去每个势力那里都走一遭,而没有直接无脑南下铜牛山兴师问罪!

巴莽离开风竹山的时候走的很突然,但是这一

路上走的却并不怎么快,以至于后方的蛮罗带着一大帮子的手下,走着走着,就追赶了上来。

之所以会走的这么慢,乃是因为他走的,乃是先前束莲离开风竹山后所走的路线,一路上,他都在希冀着能够发现一些束莲的踪迹,

他也确实发现了。

束莲本身的能力和战斗方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稍稍特别一些的,就是她眉心那一朵幽蓝色花朵图腾的禁锢手段了。

只是这些手段都不太能够留下什么明显而且有高度识别性的痕迹来。

巴莽之所以能够发现束莲留下的痕迹,并不是因为束莲她自己,而是因为那花斑蛇留下的痕迹实在太过熟悉,山道中大量的彩色毒雾消散之后,有一部分附着在周遭地上还有山壁之上,许多本该茂盛的植物枯萎腐烂然后死掉。

他追求了束莲许多年,对于那花斑蛇毒素的效果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一场大雨将毒素冲刷到了土壤之中,大片的植物腐烂枯死,以它们为食物的动物和昆虫吃下去之后也会死掉,这一段连绵皆是高高山壁的南北山道之中,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昆虫和动物的尸体。

花斑蛇上一次在蛮土全力喷毒的时候也是与这一般无二的场面。

既然花斑蛇在这里喷出了自己的毒雾,显然是作为主人的束莲遇到了棘手的敌人。

另一边山壁上的人形坑洞和地面上滚落的大石都清楚明白的证明了这里先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束莲显然就是在这里与别人战斗之后才消失掉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巴莽如何能不知道那个给他写信要他去铜牛山寻找束莲的消息乃是欺骗?

这段山道,乃是风竹山和鸡鸣山之间的交界处,当时他和蛮罗正坐镇在风竹山中,带走或者杀死束莲的显然不可能是风竹山这边的人,那么眼下最有可能对束莲出手的势力,就变成了山道正南边的鸡鸣山。

据说那三位山主皆是地器境界的修为,对付束莲一个法域,以多欺少,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到。

反倒是那信中所记,言铜牛山之人掳走束莲,则并不靠谱,铜牛,雪岭两山高手尽数被大祭司传唤而走,留下的人能够有星极境都谢天谢地,更别说是对法域境,身边还带着一条同为法域的斑斓蛇的束莲了。

不死在她的手上都要烧高香了。

祸水东引虽是一条妙计,但用在这里,无疑是一记昏招,池翔向来自诩聪明,根本就不把那些蛮人放在眼里,上一次建言大祭司,支走铜牛山和雪岭两族高层的计策的成功,让他有些过于低估蛮人的智慧了,加上池时的死确实让他有些心乱,此时借刀杀人的计策非但没能成功,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山道之中汇合的蛮罗一见到周围的古怪场面就立刻反应过来此前给巴莽的消息有诈,观这山道所处的位置,显然是距离此地最近的鸡鸣山最有嫌疑,所以,当巴莽提出要直接攻打鸡鸣山的时候,蛮罗立刻点头表示了同意。

一个天纹中期,一个初期,手底下还有几个地器和十多个法域境蛮族高手,对付一个只有三个地器境的鸡鸣山,妥妥碾压。不管那假消息是不是出自这里,那些不值钱的苗人性命,打杀了也便打杀了,顺手还能再捞一笔。

反过来说,若传假消息的确实是这鸡鸣山的人,那门他们就都是死有余辜,没有人可以欺骗他们,尤其是这些低贱的苗人!

巴莽带着手底下的一二十个法域境界以上的蛮族高手一起出手,一刻钟的时间不到,那原本十分坚固的结界就被暴力冲破。巴莽和蛮罗带头,一大队的蛮人高手鱼贯而入,所到之处,血流成河,鸡鸣山上的门徒片刻之间死伤惨重!

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筹谋许久,费尽心思,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得偿所愿,最后的最后,却总是被一些突然出现的人或者莫名其妙的事情干扰,然后就一败涂地,连东山再起的可能都失去。

鸡鸣山便是如此。

绸缪数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支走了雪岭和铜牛山的人,从自己埋下的暗线那里得到了数之不尽的详实情报,虽然最近这暗线有些动摇,但也已经被他的老谋深算再一次骗过,若不是兕车的出现,若不是手底下那群蠢货不合时宜的贪婪,斑斓蛇就不会遇到危险,木棉也就不会出手,池时就更不会死。

等姜宁归还了寒摇刀北上返回南唐之后,变数消失,正好展开他最后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

可是如今,阴差阳错之间,池时死了,他的一步昏招出手,惹得那两个蛮族煞星杀上门来,鸡鸣山遭遇了灭顶之灾。

事实上,鸡鸣山分明是真的与束莲失踪的事情没有半点关联,可是这些对于此刻的巴莽和蛮罗来说都已然不重要了。

已经被人骗了一次,不管骗他们的人是不是池翔,不管池翔在出来解释些什么,鸡鸣山今日都要亡。

因为巴莽根本就不会在听他们说的任何话,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斧头。

一整山都是垃圾货色,只要屠掉他们,若束莲在这里,自然便能找到,若不在,这些人死了也便死了,杀杀人,消消气,端了他们的库藏,正好让第三波回来的兕车装了东西出发,找人和替大祭司办事儿两不误!

结界破碎之后,山上不计其数的防御阵法同时开启,却依旧禁不止巴莽和蛮罗二人联手的一击。

蛮族勇士虎入羊群,十多万的乌合之众一个时辰之内

就尽数倒下,到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山顶上小屋外的池翔和池奋兄弟二人。

池翔倒在地上,肉身崩解,元神破碎。

原以为说出了寒摇刀和天外陨石的秘密就能抱住性命,不想那二人听了秘密却还是要杀人。

此刻,他茫然的望着天空,原本应该是有许多不甘心的,可是此刻他却莫名的有种解脱感。

僵硬的动了动脖子,似乎是想要回头看一看弟弟的衣冠冢,却终究已经动弹不得。

池翔沾血的脸上微微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三兄弟能够死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253章 北上回阙京

一寸山河鱼龙舞·上253章北上回阙京鸡鸣山覆灭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相距不远的南方铜牛山。

“大山主池翔和二山主池奋皆死在当场,只有前些天出去办事儿的三寨主池时得以幸免,如今也是下落不明。”穿着土黄色护卫服饰的男子朗声通禀,似乎半点也没有把并排坐在殿内的姜宁和木棉当做外人。

姜宁对于当下正坐在大殿主位上的那个名叫寒摇的本姑娘又多了几分欣赏。

木棉沉吟了片刻,补充道:“他们的三山主也死了。”

寒摇把目光转向姜宁,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道:“这种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寒摇真正想说的是,如此隐秘的事情,就连他们这些本地的大势力都还没有收到消息,你却知道,莫非那三山主是死在你们的手上不成?

只不过姜宁到底只是个星极初期,就算再厉害,再变态,也不大可能越过法域境然后杀死地器境界的高手,至于他身旁的那个漂亮姐姐木棉,体内空空荡荡,没有半点能量波动,显然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一念及此,她也就把口面的那些话咽了回去,如果姜宁真的能够跨越两个大境界作战,还能杀死对方,那么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事实上也正如少女所想,此时的姜宁厉害归厉害,但是碰到个法域高阶或者巅峰的人都要逃窜,更别提战胜甚至于是杀掉地器高手了。

姜宁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解释。

人人都有隐私,寒摇也很识趣的没有追问,转而有些开心的笑道:“鸡鸣山历来就专做那些打家劫舍,拦路夺财的害人勾当,如今恶人自有恶人磨,死在了蛮人手下,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了。”

地器境的高手不管是在北方王朝还是在千苗都并不多见,每一个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安允的事情让姜宁一早就对他那个不知所来不知何去甚至不知姓名的便宜师傅的身份产生过怀疑。这铜牛山附近的地器高手就那么几个,那人显然又不是铜牛山和雪岭这两大寨中的高手,能够注意到安允并且在他身上动歪心思的人,不出意外就只能是鸡鸣山的人。

传闻那鸡鸣山三位山主皆是地器境界的人物,所以姜宁之前便觉得安允那个所谓的师傅极有可能就是那鸡鸣山中三位山主的其中之一。

如今那鸡鸣山在巴莽和蛮罗的手中突然覆灭,算上先前死在木棉手中的三山主池时,这个无恶不作的鸡鸣山算是彻底完了。巴莽对鸡鸣山出手的缘由姜宁并不清楚,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很有可能与那个被自己关在小天地中做冰雕的蛮族美人束莲有关。

也就是说,那鸡鸣山的覆灭,极有可能是给自己背了黑锅。

想到这里,姜宁突然有些想

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因为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只是自己捕风捉影的猜测,是与不是,尚在两可之间,也有可能是自己瞎想,毕竟蛮人做事向来霸道,也许人家只是心情不好想要发泄呢?

总而言之,人见人憎,花见花凋的鸡鸣山即便是死光光,周围的苗人势力也只会畅快的拍手叫好,指不定还要从库存中取出二斤好酒痛饮庆祝一番,根本没人会为他们打抱不平。

只不过,姜宁心想,若然自己的猜测为真,那么安允那个当下还装着自己只是个生虚境药师的少年,往后的日子,只怕是再也见不到自己那个神秘莫测的师傅了。

姜宁本想同寒摇说说,到雪岭的千流峰顶看一看安明山和林颜夫妇,思及这样一来会将他和安允二人之间的关系显得过于亲近,也就作罢,他早已不算是青玄的弟子,如今也没有必要再为青玄之人的事情多此一举。

故而,姜宁和木棉两人在铜牛山徘徊几日,待得寒摇尽了地主之谊,姜宁便立马告辞离开。

至于那安允和寒摇的事情,没了他那个师傅煽风点火从中作梗,待得在蛮人营地打造完兵器之后的两山山主一行人回来,慢慢自会有分晓。

姜宁觉得,仅仅一个抑制修为增长的冰蛊,并不足以说明这一切。

毕竟那雪岭山主若真的杀了安明山夫妇,又何至于多此一举的将他们的尸身冻结在千流峰顶,养大他们的儿子,还特地告知身份呢?

只是安允父母和雪岭山主之间的事情,姜宁此时已没有时间再多想,从南唐出发,一路上经过水泽,滞留了不短的时间,南下寻找赤菀,然后战斗,修炼,这中间已然耗去了数月。

当前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千苗中部,一路赶回到南唐阙京又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细算下来,留给他专心修炼的日子已然不多,大比在即,当下达到星极一层的修为虽然已经是非常快了,但是姜宁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临走的时候,寒摇差人带来了一箱子的玉蜂。

“别看这蜂箱不大,一箱子里头的玉蜂可是有足足的六千只,出产的蜂蜜足够你和木棉姐姐两个人吃了!”少女手中握着寒摇刀,别别扭扭的解释道:“我可不是小气哦,只是我们雪岭山上的玉蜂本来就没有多少箱,如果给你两箱,许多人这几年就都吃不上蜂蜜了!”

姜宁笑了笑,背过手拿食指的关节轻轻扣在少女光洁的额头,“要两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丫头这么实诚,以后怎么当雪岭的山主呀,赶紧嫁给那背药箱的小子,那小子心眼多,以后让他替你当山主算了。”

少女被姜宁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恼的赌气道:“既然你是开玩笑的,来人啊,咱们还是把这蜂

箱抬回去吧,这么多玉蜂,给了别人也还真是怪心疼的。”

“哎哎哎!别介呀!”姜宁闻言,立马跑到了蜂箱前面,伸出双手作推拒状,脸上堆笑,好言软语的讨饶道:“堂堂雪岭和铜牛山两大寨子的少主人,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回去呢?这要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是什么人这么狂妄,敢不给铜牛山和雪岭面子呢,你说对不对!”

“哼!臭不要脸!”

少女叉腰,气哼哼背过身去,大步离开。其余随从也在后头跟着。

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却挂满了笑意。

半山腰的亭子中,安允一人伫立,远远望着下方的姜宁二人,低低道了声别。

至于姜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一挥手,将蜂箱收回到了小天地之中。转而对着木棉,一脸市侩奸商得了便宜的模样,嘿嘿笑道:“这蜜蜂是个好东西呀,不单单蜂蜜可以吃,蜂蜡还可以拿来做蜡烛,点烛照明,画符上香,祈愿祭灵都可以用,赚了,赚了!”

木棉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冷冰冰的嗓音从她那边传来。

“哼,臭不要脸!”

254章 九十九面镜

一寸山河鱼龙舞·上254章九十九面镜北归的道路由于心无旁骛,走的就比来时要快。

前一段路由木棉带着直接挪移,很快就来到了水泽的边缘,而进入水泽之后,北人就愈发的多,一两个月的时间未见,南方的重霖岛,中间的桃花岛以及其余四方四岛之上皆已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早先遍地死尸无一活口人间炼狱一般的可怕场景早已看不到一星半点。

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岛屿外围的水域之上船来船去,修行中人御空而行,一个一个根本没有半点初来乍到的模样,反倒像是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千年万年。

姜宁不由得感叹人的适应力和改造环境的能力是真的可怕!

唯一还让他有些熟悉的,就只有桃花岛了。

毕竟桃花岛上虽然死了不少人,终究没有像其他的五岛那般所有人死光光,灼华,许纯芝,洛雪崖他们都在,尤其是洛雪崖的酒铺,原本就有多重阵法守护,在那件事情中大部分的店伙计都活了下来。

姜宁急着会阙京,也就没有多待,只在洛雪崖的酒铺与几位也算是同舟共济过的朋友打了个照面,借花献佛的请他们尝了尝自己新的来的玉蜂浆的美味,又从洛雪崖那里顺了些好酒,小聚了半日,便匆匆离去。

其间,谈及岛上覆灭的御兽门驻点,洛雪崖提到新的驻点已然建造完毕,如今岛上又来了一拨御兽门的门人驻扎,地点嘛,就在原先御兽门驻点的那里。

小天地中星耀的伤势一早就已恢复完全,只是姜宁当时急着南下,没空把那家伙送到御兽门位于北方春城的驻地,故而就带着它一路跑到了千苗。如今正好借着拜访朋友的机会‘兽归原主’。

星耀被御兽门人引着回到兽栏的时候,有些不舍的回过头来,拿鼻子在姜宁的脸上蹭了蹭,这才老老实实的走了进去。

姜宁笑了笑,从怀中摸出来一颗水汪汪的大梨子丢到了兽栏之中,笑道:“吃吧,吃吧,往后你可就没这口福喽!”

在小天地中养伤的时候,星耀最喜欢吃的,就是树爷爷的梨子了,白梨对它也是格外的宠溺,每日都要摘下几颗梨子喂它,约莫是星耀的存在让他想起了往前的千年在瓶子林里的悠闲日子。

也就是白梨特殊,结出的果子虽是灵果,产量却极高,换了旁的灵树,那里有这么多的果子给它吃。

离开的时候,姜宁突然有些感慨,难得有一日,自己也能像鹊儿那般,招灵兽喜欢了一回。

过了水泽,便是南唐的土地,这里藏龙卧虎,高手遍布,往往许多不起眼的地方都会藏着一个隐世修炼的高人,姜宁不敢再让木棉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挪移,好说歹说,才让摆着一张姨妈脸的木棉回了小天地中,自己孤身一人北上。

斜阳落叶。

回到阙京城南门门外的时候,正好是七月初八的立秋时节。

城外此刻正是一派‘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秋暮景色。

熟门熟路的交了入城费,入城之后,姜宁便直奔皇宫而去。

宫城之外,一早便有人候着,等他入城之后,便找了内监带着前往御花园。

等姜宁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入花园深处的时候,正看到神皇幽澜和神后东方白坐在一面圆形的白玉石桌边上对弈。

他一个孤儿,识得文字还能懂些诗词已经实属不易,对于棋之一道只能说是一窍不通,所以在一旁瞧着着实是有些无聊。

只是坐在那里的人不单单是王朝的神皇和神后,更是自己的准岳父和未来的岳母,这两尊大神在那里下棋,他们自己不主动停下来,姜宁是断然没那个胆子插嘴的,当下也只好耐着性子在原地等着。

好在那两人的棋局本就进入了尾声,很快就有了结果,倒是没有让他等太久。

慢条斯理的将一桌子的黑白棋子收入了棋盒中,幽澜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平静的望着恭敬的站在一边的姜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你最后的火行符也已经练成了!”

姜宁点头,稍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紫色剑元生成之后,他已经能够隔绝掉大部分的感知,便是天纹境的木棉探查他体内的状况时都已然看不真切,等到五脏外围那层金色隔膜生成之后,木棉就干脆半点都看不到了。

姜宁先前还琢磨着,天纹境的高手完全看不透自己,那么换了神象境,这两层的探知隔绝多少也该能起到一些效果才是,却不成想还是被幽澜一眼看破了!

似乎是看穿的姜宁心中的想法,幽澜笑了笑,“你不必如此,我能看穿你身体状况,旁的神象应该也能看到些,却未必能看得如我这般清楚。”

姜宁不言语,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幽澜的脸,静静的等待下文。

幽澜起身,一道厚重的灿金色光幕从他的体内透出,眨眼之间,就将整个御花园都包裹在了其中。

那是和他体内的金色隔膜一模一样的存在,区别只是相较而言,自己的光膜要薄弱的多,此时也根本无法外放出去。

姜宁恍然,那本《春秋繁露》原就是王朝的收藏,身为王朝主人的神皇幽澜自然也是看过的,自己都能修炼得出这四时和五行符来,人家自然也能做得到。

“原来那些药材您一早就备好了,”姜宁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到了更深的层面,接着道:“不,就连那本《春秋繁露》,也是您一早就计划好要给我的,对不对?”

东方白的脸上笑意盎然,“你这孩子脑子确实灵光!”

幽澜笑道:“其实当初即便你不开口与我们求取药材,我也会另外找个机会送给你的,不然的话,即便皇宫药材储量丰富,短时间内想要收集到那么多种类的药材,也至少要半年的时间。”

姜宁道:“这么说,半年之前…”

“没错,”东方白道:“甚至是更早一些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决定要让你修炼这五行符了,你到底是鹊儿未来的夫君,一个人整天在外头奔波,没有一门厉害的护身本事,若是死了,岂不是要害我女儿难过?”

姜宁没有言语,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白玉石桌边上的二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这一生很少跪人,此前唯一跪过的活人,就只有青玄青阳峰上的那个胖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今日,除了佟植那个便宜师傅外,姜宁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长辈的关心和照料。

幽澜只是笑了笑,坦然的受了姜宁三拜,作为女人的东方白却情不自禁抹了眼泪,一道真气拖着姜宁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这孩子,”东方白又哭又笑,哽咽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以后这样的大礼,就免了,洛阳太守家那个丫头的事情,我们也可以不管,但是,大比夺魁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拿不到头名,你是绝对不可能见再鹊儿一面的。”

姜宁其实非常想问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南唐王朝的强势,即便自己拿不到大比头名,护着鹊儿一个女孩子安稳一生也是没有半点问题的,为何非要那这个大比头名来说事。

但是,他的嘴里终究只是吐出了一个‘好’字。

大比头名而已,既然你们要,那我就夺给你们看!

幽澜对于姜宁的反应很满意,但是他也知道姜宁心中的疑惑,因而当下就解释道:“这一切原本无关鹊儿,可是大比的头名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我们,或者说……总之,你要知道,不管是我们,还是你自己,都别无选择。”

姜宁郑重的点了点头。

幽澜的皆是遮遮掩掩,含糊其辞,但是那一双深邃却又清澈的眸子告诉姜宁,他说的乃是实话。

“给你两天的时间,”,东方白转而道:“你且先回去见见你那姓陈的小姑娘,两日之后的午夜,到九幽广场上等着,安排给你的试炼,还没有结束!”

“我的试炼?”姜宁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幽澜笑了笑,接着妻子的话道:“镜海的试炼,想必你还记得!”

姜宁点了点头。

东方白道:“镜海之中有十万面镜子,那一次,你不过是跨过了一面镜子而已,却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剩下的四个多月,你还要走完九十九面镜子!”

“啊?”

境界说明

下午有人留言说不知道境界划分,这才注意到我先前写在第一章下头的境界说明在app上看不到,在这里特别的说明一下

修行十二境界

铸魄凝血生虚元丹星极法域地器天纹神象弦动道和真一

255章 拙园相思解

一寸山河255章拙园相思解宇榭廊轩,飞檐翘角。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园子名叫拙园,却处处都是玲珑景致。

青灰色的瓦面,沾染了新雨,颜色变得愈发厚重而且柔和,檐角逸飞,曲线优雅有如少女白皙的颈项微微上翘。

廊道的两旁齐肩处有各色的空窗漏窗,图案精巧,窗外景色更是别致。

沿着幽深廊道走到另一头,拐角的地方有个侧门,姜宁推门而出,里头却是一片翠竹林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阙京城,尤其是距离皇宫不远处的拙园,能够拥有如此大的一片竹林,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当然,园子的主人梁松鹤,作为一只脚已然踏入神象境的王朝供奉,这些个待遇都是应该的。

来的时候,原本住在登仙楼的陈清平,自姜宁南下之后,就没回去过几次,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这片竹林子里头,接受老头子梁松鹤的疯狂训练。

这几个月来,梁松鹤一改原先笑呵呵慈祥老人的模样,倾囊相授的同时,态度也变得愈发刻板,严厉了起来,只有在偶尔休息的时候,陈清平才能找回原先那个和蔼可亲的爷爷。

除此之外,大多数的时候,从老人嘴里蹦出来的都是‘丫头,你这慢吞吞的,是早饭没吃饱吗?’又或者‘丫头,你这飞刀软绵绵的,来一阵风就吹走了,你当别人都是纸糊的吗?’之类。

总而言之,对于平穷姑娘来说,这段时间痛苦而又充实,每每修炼完毕之后,累的脑子都没劲儿转了,以至于姜宁虽然离开的时间蛮久,她却反倒没怎么思念他,非是她无情,实在是被那老头子变着花样儿的折腾,一点多余的经历都没有。

当然,几个月来忙的不可开交,换来的是长足的进步。

姜宁的脚步刚刚踏入竹林的范围,就有千百片竹叶从竹枝上自发的脱落,竹叶有如甲刃纷飞,看似混乱无序,每一枚叶子之上却都附着了一分刀气,旋舞之间,就汇做一把巨大的长刀,直逼姜宁的面门二来,瞧着倒是有几分飘雪山庄‘折枝’刀法的意味。

“你这小机灵鬼,”还没有见到人,姜宁就朗声笑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的本事都偷学了去?”

说话之余,脚步一顿,一层薄薄的紫色隔膜透体而出,姜宁站在原地,任凭那竹叶大刀笔直的撞在紫色的剑元护罩之上。

竹叶纷扬飞散,姜宁纹丝不动。

平穷姑娘的身形诡异的从姜宁的身后出现,两把短刀母子分离,各自划出一个巧妙的弧度,转而从正面飞向姜宁,而留在她手中的两柄母刀却笔直的刺向姜宁的后心。

姜宁转身的同时后仰,避过身前两柄子刀的同时,左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分别探出,想要夹住平穷姑娘手中的两柄母刀。

修炼了《寸剑诀》之后,出手精准,素不落空的姜宁,这一次,两把刀都没能夹住。

非但如此,平穷姑娘手中的两柄短刀诡异的透过了姜宁的剑元护罩,一柄指在了他的心口,另一柄则是搭在了姜宁的肩上!

姜宁吃惊,他的剑元护罩分明没有受损,那两柄刀却就那么穿了进去,这是极为不合理的情况!

只不过梁松鹤毕竟是天纹九层巅峰,叫她几手厉害的本事不足为奇,姜宁与陈清平几个月未见,根本没心思聊那些修行上的事情,而是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接着明目张胆的瞄着女孩那没有半点见长的小胸脯,调侃道:“许久不见,姑娘你还是平穷依旧哇!”

陈清平约莫是在老头子这里磨掉了些暴躁情绪,又或者只是许久未见到姜宁,太过思念,以至于来不及计较他的贫嘴,收了双刀到丹田之中,整个人不矜持的直接就扑到了姜宁的怀里。

姜宁一把拦住女孩儿的娇躯,笑了笑,还待调侃几句,却突然觉得衣领附近有些湿润,低头一看,却是那平穷姑娘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啜泣了起来。姜宁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安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低头对着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女孩儿就吻了下去。

压抑已久的思念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陈清平疯狂的回应着。

远处站在林子那头的梁松鹤老脸一红,双手捂住眼睛,怪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老头子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良久,唇分,姜宁这才一脸讶异的道:“我勒个去,老头子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几个月不见,修为都星极五层了,星极境的修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

“哼,”平穷姑娘噘着樱桃小嘴,别过脸去,略显得意的道:“我不告诉你!”

姜宁无奈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问,转而道:“你哥和小姨他们呢?”

平穷姑娘略显茫然的道:“都在王朝的密地修行,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们了。”

陈清平回答完姜宁的话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安静的把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姜宁佯装委屈,可怜兮兮的问道:“我去千苗这一路危险重重,先是被宗师阵法困住不说,后来在千苗还碰到了蛮人,你怎么都不问一下我好不好,那赤菀到底有没有拿到?”

“瞧你那臭屁的样子就知道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有什么好问的?”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言语中略微带着些醋意的道:“况且,有那个厉害的‘木棉姐姐’在你身边,你能出什么事儿呀!”

姜宁只得讪讪一笑。

接下来的两日,

老头子梁松鹤很有人情味儿的给陈清平放了假,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这小子回来把你这丫头片子的魂儿都勾去了,便是留你在这里修炼,恐怕也只能适得其反。女大不中留啊,赶紧滚,赶紧滚!’

其后的两日,姜宁带着平穷姑娘重新回到了光宗耀祖父子的院子里住下,过了一段短暂而又甜美的二人世界。

256章 雪原初初醒

一寸山河256章雪原初初醒大雪压青松,青松折。

好在那雪松不是什么大株,大约也就是新成活没几年的小松,砸在身上,疼归疼,倒也没真个给砸出什么伤损来。

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雪地之中,天上还有大片鹅毛飘落,姜宁探了一只手出去,裂风呼啸,刀割般吃疼,触电般的又缩回了雪中。

僵硬的手指艰难的抹掉双眼眼皮之上的积雪,黑漆漆的天空,无星无月。

“娘的。”

上嘴皮和下嘴皮被积雪凝结而成的冰水粘合,刚想要开口骂娘的姜宁嘴巴吃疼,边缘的嘴皮已经被撕裂开了一部分,寒冷至极的缘故,鲜血直接在皮下凝结,倒是没有渗出来,姜宁疼的眯起了眼睛,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心里骂了几句。

刚刚被折断的树枝砸醒,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消解了些许之后,难以抑制的困倦之意就像一团浆糊一样包裹住了姜宁的思绪,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缓慢,约莫再有片刻,他就会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可是本能告诉他,睡去就是死亡。

姜宁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还不能死。

手脚僵硬,四肢迟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姜宁猛地张开嘴巴,大声吼道:“老子不服!”

上下嘴唇的嘴皮彻底被撕裂,钻心的疼痛肆意蔓延,连带着姜宁的脑壳都好像是被人用大锤子狠狠敲了一下般,拧拧的吃疼。

也正是得益于这疼痛的相助,姜宁的睡意消散了大半,冻得僵硬的双手卖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那半截不算太粗的雪松树干,整个人侧翻过来,用相对利索些的右手支撑在雪地中,缓慢的站了起来。

四缘无人,只有北风卷雪,和大片的松林。

寒冷到了一定程度,身体就会感觉到疼痛,姜宁此时便觉得浑身犹如正在经受一场旷日持久的凌迟酷刑,即便只是站着不动,寒风刮来,都是扑面的生疼。

“咕咕咕!”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还好,还好!”姜宁费劲吧啦的举起双手拍掉了粘在脸上的积雪和碎冰,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情况确实还好。

真正将要被冻死的人,身体大多麻木,有些甚至会诡异的觉得身体发烫,想要脱衣服,甚至会认为积雪像火焰般灼人。

还好,他现在还能感觉到疼和冷。

有知觉,就意味着还有生机。

姜宁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之一切都是那镜海的安排,九十九关,这不过才是第一关而已。

泥丸宫封禁,真元封禁,就连体魄都诡异的变回了普通人类的强度,好在这一身流线型的肌肉还有体内的那点虽然不多,但确实是有的白色雾气,宣告着他到底还存留了些本事在体内,还不算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只不过那白色的雾气质地松散,量也不多,瞧着根本就不是真气,姜宁猜测,这大约是凡人们口中所说的内力罢?

这内力虽不多,但若是没有这么点,方才些许就直接冻死了,哪里还有得挣扎醒过来的力气。

再一次仔细的环视四周,发现左手边不远处的地方的黑色格外的浓重,而且从那边刮来的风相对偏小,夜晚光线暗淡,虽然看不真切,可是姜宁猜测,那边大约是有一座山或者再不济也该有个土丘在。

这大晚上的,又无星月光华,急风厚雪之中想要找到食物果腹却不容易,搞不好食物找不到,反倒加剧自身的消耗,死在这松林之中。

所以姜宁打定了主意,先去那山壁旁边这个遮风避雪的暖和地方,保存身体的热量,静待天亮风停。

正准备离开,姜宁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他立马就意识到那一层厚厚的积雪底下,还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抱着姑且看看的心思,姜宁弯下腰,从那折断的松枝上又折下一根粗硬些的木棍,巴拉开了身边的积雪,本以为会是被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先前随身带着的什么物件儿,也许里头能有些吃的也不一定。

结果吃的没有,巴拉出来了一个姑娘。

“哎!”姜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腹诽道:“这又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

方才若是没有看见这姑娘,直接走了还则罢了,现在分明是在雪地里瞧见了她,即便是在渡过镜海的试炼,姜宁一样没有那个视而不见的心肠。

那被冻僵的姑娘瞧着瘦小,真个背起来却死沉死沉,若不是体内的那一股微弱的内力,背着那姑娘,他怕是连站着都站不稳,即便此刻,背着那姑娘前行,姜宁的双手双腿也是吃力的直哆嗦。

这具身体在凡人之中其实不赖,只不过他此时也是半损状态,加上腹中饥饿难忍,确实没有什么力气可言。

一步,两步,雪地上间断的发出吱呀吱呀的下陷声响,姜宁艰难的带着背上那个瘦小却沉重的姑娘朝着不远处的山壁走去。原本不属于自己,却属于这具肉身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的回溯。

只不过比起上一次入镜海,这一回,姜宁得到的记忆并不完全,非但很少,而且有些支离破碎。

记忆之中,隐约能够看到自己站在一个荒凉的村子外头,然后一群马车经过,大约是走商的车队,记忆的画面一闪,自己,还有眼前的女孩儿就坐在了车队的货车之上,只不过他们两个当时并不在一个车娄里,所以他先前与这姑娘到底认不认识,姜宁也无法确定。

不过他觉得,若然两人熟识,正常情况,只要没什么恩怨,都应该会坐在一起,所以他私心里估摸着,自己与

这姑娘先前大约是不认识的。

至于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就只能等这女孩儿醒过来才能有分晓了。

一念至此,姜宁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救起那姑娘是对的。若然狠心留她死在原地,考核会不会当即就失败且不必说,即便不失败,自己也会因此丢失掉一部分可能在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信息,皆是,通关之路就会变得更加难走!

这种事情,若是换了第一次参加镜海试炼,他是决计想不到的,如今有了经验,大概明白了这试炼的基本构造,姜宁就可以利用这种超脱于本我的宏观思维去思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姜宁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能想到了,建造这镜海的存在自然也能想到,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他第二次进来的时候,脑海中给予的信息就愈发的少了。

这无疑是一种平衡的手段。

“也不知我那准岳父大人为何偏要我参加这种试炼,四个多月的时间,若是拿来修炼,修炼到星极三层起码是没问题的,来着镜海里头一搞,到时候怕是只能硬着头皮用星极一层的修为去比赛了!”

若说镜海的好处嘛,确实有,姜宁自己也隐约能察觉到一些,上一次从镜海试炼中出来的时候,修为没有半点增长不假,但是泥丸宫中的魂魄似乎是强大了一丝,只不过他觉得这种缓慢的增长方式并不适合当下的情况,毕竟灵魂力再强大,不到法域,总归是成不了元神,短时间内对于战斗力的加成微乎其微。

“哎!”姜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安排,想必自有缘由,也许等我过了所有的九十九关,自然而然也就明白了!”

思考的间隙,姜宁的体力流失的愈发迅猛,每走一步,都变得格外的吃力,好在背后的那姑娘也并不是全然没有用处,怎么说也给他遮挡了一面的风雪,姜宁的背,姑娘的前胸,本是冰冷无比,走路的这段时间紧紧贴合在一起,相互保存着对方的体温,反倒让两人冰冷的身躯上各自生出了一分暖意。

在姜宁看不见的地方,耷拉在姜宁肩上的姑娘的脑袋,眼睑微微颤了颤。

山壁的斜前方传来乎乎的风声,姜宁大喜,循着风声深深浅浅,跌跌撞撞的走过。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里是个山洞,听那风声,这山洞还不算浅,这对于此刻的二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姜宁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咧开破了皮,随着体温回升开始渗血的嘴巴一笑。

“镜子呀镜子,”姜宁道:“就知道你不会给绝路让我走的!”

姜宁背着少女走入了山洞之中,稍稍走到没有风雪吹进来的地方,如释重

负一般的将少女靠着洞壁放下,先是抖落掉了一身的厚厚积雪,然后小声的道了一句‘失礼’算是告罪,扶起少女此刻在些微的温度下已经有些软化的身体,也帮她拍掉了身上的冰碴和雪渍。

青电瞳无法使用,黑暗之中,姜宁根本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依稀从那轮廓判断,大约是个好看的姑娘。

姜宁苦中作乐,小声的自我陶醉道:“瞧瞧,本剑仙救了个姑娘,这世上因此又少了个光棍儿!”

黑暗之中,山洞深处,有极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姜宁的呼吸陡然之间变得急促了一瞬,立马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把视线从那少女的脸上移开。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雪狼!

姜宁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我去你奶奶的镜子!”

267章 簪子与脖子

一寸山河267章簪子与脖子安谧的森林,除了风声就是簌簌的落雪声。

那狼厚实柔软的肉掌落在山洞的地面,基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方才那一下微弱却清脆的声响,姜宁猜测,大约是被随意弃置在山洞外侧猎物的枯骨,被不小心踩到并且折断后发出的声响。

此时不管姜宁再怎么诅咒那些镜子也无济于事,解决不掉眼前这头狼,镜海的试炼即刻就要失败。

事实上,照着凡人的标准来看,姜宁当前的这具身体着实不错,显然常年都在有意识的锻炼,肌肉的爆发力和筋膜的韧性比起常人都要好上许多,更何况体内还有一定量的内力存在,若是在吃饱喝足状态上佳的时候,这样的独狼,即便再来一只,姜宁也有信心取胜。

可当下的身体虽然在背着少女来到山洞的过程中恢复了大半活力,可是在冰雪之中待得太久,僵直状态尚且没能完全解除,加上体力的进一步消耗,姜宁并不觉得此刻他面对这条狼有什么优势可言。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后退的想法。

大多数人面对猛兽的时候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逃跑,事实上,这是极为错误的选择。

野兽对于人类来说有致命的威胁,但是同样的,人类对于野兽也一样致命,所以当那些野兽见到落单的人类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情况下都先行试探。

动物的嗅觉很灵敏,一旦让它们发现了你心生畏惧,它们就会变得愈发凶狠,穷追猛打,直到你变成它们的口中餐。

所以,姜宁十分清楚,逃跑的下场就只有死。

到底只是一只独狼,若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老虎或者野熊,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就会让正面对抗变成找死的行为,但是独狼么,论起体型,事实上姜宁的体型比起那独狼还要更大些,力量想必也是如此。

因此,虽然当下他的力气所剩无几,但是姜宁也并没有太过畏惧。

一声修为虽然不在了,但是身为青玄公认的战斗天才,他的战斗意识尚且没有被镜海封印。

姜宁清楚,此刻他之于那独狼,优点是体格和力量,缺点则是耐力严重不足,咬合力更是无法与那独狼相比。

夜黑风高,手无寸铁的当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速战速决!

姜宁微微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下盘,稳住身形,双臂微微张开。

黑暗之中,视线模糊不清,他只能死死盯着那独狼冰蓝色的双眼,借此来判断它的位置以及身体的大概轮廓。

都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但是此刻他的手里没有任何的武器,想要通过击打狼腰而使其落败,显然要经过长时间的缠斗才能做到,所以姜宁虽然能够将那独狼腰部的位置判断出个大概,却丝毫没有想要用这种方法。

冰蓝色的狼目中散发着森寒的冷光,一双蓝色的光点在漆黑的洞穴中迅捷的划出一道道弧线,朝着姜宁急速逼近。

那独狼的速度很快,但是不论是四足还是人类这样两脚着地的动物,奔跑的速度即便再快,身体在奔跑的过程中都会出现一个有节奏的上下摆动。

更具那独狼身体的上下起伏还有姜宁的身体与独狼之间的距离,他就能够判断出那匹狼扑向自己的时间和方式。

此刻的姜宁虽然看不清那独狼的动作,他自己依据那双冰蓝色眼睛的上下起伏,便能在心里模拟出那独狼大概的动作。

独狼一极快的速度从山洞的内侧重来,姜宁也没有闲着,一边轻轻活动着胳膊,感受并且适应着这具肉体力量的大概强度,一边死死盯着那双冰蓝色狼目偏下一些的部位。

一人一狼之间的距离飞快的缩短,大约只有不到一丈远的时候,黑暗之中,那只独狼一双后腿猛地蹬在地面上,身体高高的跃起,双爪前扑,整个身体微微朝着左侧倾斜,张开大口,露出了其中锯齿般尖锐的狼牙。

独狼的目的很直接,就是要一口咬断姜宁的脖子。

似乎一早就预料到了那独狼会在此时用这种方式扑来,独狼起跳的那一刻,姜宁好巧不巧的朝着侧面移开了一步,独狼扑上来的时候,下颌与腹部正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姜宁欺身而上,猛地朝着前方一跃,双手正好扼住那独狼的脖颈,就像事先算计好的那样,身体往另一边稍稍倾斜,直将那扑空的独狼当作垫被,借着身体的重量,压着那个中门大开的独狼,扑通一声,就砸在了结实的地面之上。

沉闷的骨裂声在山洞之中响起,落地的那一刻,独狼的脊柱就直接被砸断,姜宁不依不饶,颤抖的双手死命的扼住那独狼的喉咙,不给它半点喘气的机会。

独狼的一双前爪在姜宁的身上胡乱的抓动,可是这冰天雪地的,经过这里的人们一个个穿的都很厚实,姜宁也不例外,所以并没能对姜宁造成什么伤害。

搏命的时候,根本就无暇关注时间的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独狼的身体发软,不再挣扎,姜宁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又死死扼住那脖子好一段时间,猛地扭断了狼头,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整个人有些脱力的躺在狼尸和靠着洞壁的姑娘中间的地上,一边嘿嘿笑,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娘的,”姜宁有些兴奋的自语道:“这下有狼肉吃了!”

冰冷而且尖锐的簪子贴在了姜宁脖颈的皮肤之上,刺出了一个血点。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好听的女声,却和那簪子一样的冰冷,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先前在姜宁背上的时候,她就

已经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在山洞中姜宁与独狼搏斗的时候,她早已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却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姜宁与那独狼斗了个两败俱伤,这才拿出簪子一举掌控了山洞中的局面。

这些不起眼的关窍,暂时变成凡人的姜宁自然没有办法察觉,但是事情走到当下这个地步,聪明如他,已然完全想清楚了一切。

心底顿时对这少女生出了满满的嫌恶之感。

姜宁此刻完全脱力,即便是面对一个少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娘的,没想到农夫与蛇的事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本剑仙的身上,真是讽刺。”

虽然小命当下被捏在那少女的手中,姜宁却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回应道:“方才就该让你被冻死在雪里。”

268章 狼穴静夜思

一寸山河268章狼穴静夜思姜宁恶劣的态度并没有使得那姑娘恼羞成怒,相反,犹豫了片刻之后,似乎觉得姜宁真的不是坏人,少女收回了簪子,有些惭愧的道了声‘对不起’。

大部分的女孩子,醒来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男人背着来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之中,心中也不免会生出恐惧和戒备。理智而且聪明一些的女孩儿,做出少女当下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哼!”姜宁冷冷的别过了头去,心中的怒火却消减了不少,说到底,人家姑娘求得也不过是个自保而已。

只不过任谁被自己救了的人威胁到性命,心情也不会太好。

漆黑的山洞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会儿,感觉到力气恢复了些的姜宁吃力的站起身来,拖着那独狼的身体自顾自的就走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深处。

这里靠近洞口,比起外头虽然已经暖和了不少,但还是偶尔有冰冷的夜风夹杂着鹅毛大雪飘进来,相较而言,过了前方的那个拐角之后,冷风就完全吹不进来,不用想姜宁都知道那里肯定更加温暖。

姜宁这会虽然缓了过来,却着实没多少力气剩下,自己走路勉强还行,拖着一头狼尸行动就吃力的多。

大口喘着粗气,吭哧吭哧拖着那独狼的尸体,磕磕绊绊的走着,时不时的还要踩到一两根骨头,发出咯吧咯吧的声响。

女孩本想上去帮忙,却被姜宁冷声冷气的阻止,只好悻悻然作罢,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先前被姜宁放下来的位置,靠着山洞的洞壁,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拐角之后,山洞中的温度果然又提高了一个层次,姜宁却没有立马停下来休息,而是吃力的拖着那独狼的尸体接着往更深处的地方探索。

狼窝所在的地方,才是山洞中最最暖和的地方,他要在那里休息。

拐角过后又是拐角,再往里的地方,山洞就开始变得低矮,姜宁已经不能够直立前行,还需的稍稍弯下腰来才不至于碰到洞顶,这里的温度也愈发的暖和。

再往里走了一小段,姜宁很快就发现了狼窝的所在,虽然看不见,但是从脚下的声响和触感,他大约也能够判断出这里的地面上有一堆凌乱的干草,有时候脚下触感柔软,大约是因为山洞之中还有一些被那独狼吃过后留下来的动物的皮毛。

姜宁把那独狼的尸体随意的丢在地上,自己则是摸索着在干草比较厚实的地方躺了下去。

处理狼的尸体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下,他还需在这温暖的环境中再恢复一些体力。

姜宁进入山洞深处之后,山洞拐角的外围,就只剩下了那姑娘一个人,漆黑的夜晚什么都看不清楚,呜呜的风声更像是厉鬼的呼号,姑

娘终究只是个女孩儿,姜宁不在身边的时间就好了,她渐渐开始有些害怕。

山洞靠着洞口的地方比起洞外虽然暖和许多,对于少女来说,其实还是很冷,先前在路上被姜宁背着的时候积攒的那些暖意此刻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少女偷摸往山洞里头看了看,见那边没什么动静,就悄悄起身,往里头又走了走。

因为姜宁先前凶巴巴的说不让她跟着,所以那姑娘也不敢走的太靠里,快要走到山洞拐角地方的时候,女孩儿停下了脚步,这里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是比起先前所在的位置已经暖和了不少。

默默的弯下腰,想要像先前那样,抱着膝盖蜷缩着坐下,不成想,却是坐在了一小截冰冷的木棍之上。

少女伸手把那木棍从屁股底下抽了出来,那木棍入手冰冷,中间细长扁平,两端却粗,少女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不像是一般的木棍该有的形状,故而将之拿起,就近举在了眼前。

黑暗之中,少女从那木棍上头发现了一些坑坑洼洼的黑色凹点,凹点周围的其他地方皆是白色!

这哪里是什么木棍,分明就是一截骨头!

尖锐的叫声从山洞外头传了进来,原本靠着那具尚且温暖的狼尸,姜宁都生出了一丝睡意,却被那姑娘的叫声惊的一个激灵,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先前不让那姑娘跟进来的言语不过是气话,姜宁私心里想着,若是在外头待一会儿觉得冷了,那女孩儿有手有脚,自然就会进来的,却没成想这姑娘是真的硬气,自己说了不让跟来,她还就真的没有跟来。

赌气归赌气,姜宁可没想着要那姑娘真的冻死在外头,听到少女的惊叫,姜宁立马起身,往外头跑去。

这荒郊野岭大雪夜的,好不容人能有个人做伴儿,他可不想到头来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手忙脚乱之中,一不小心脑袋还碰到了山洞的顶部,姜宁一边忍着痛,一边走出了低矮的狼窝,一拐两拐,走过拐角,出现在了那姑娘的身边。

姜宁走过来的时候,姑娘正埋着脑袋低声啜泣,听到山洞里头的脚步声后,又赶忙胡乱的抹了抹脸,止住了哭声。

原以为是有什么野兽进来了,着急忙慌的出来之后,才发现那姑娘依旧好好的坐在那里。

“对,对不起,”那姑娘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不是有意要吵到你休息的!”

黑暗之中,姜宁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用那依旧冷冰冰的声音道:“进来吧。”

少女如蒙大赦,一边起身跟在已经转过头去的姜宁背后,一边连连道谢。

“你不用谢我,”姜宁冷冷道:“要不是担心你在外头瞎叫唤再引得什么野兽过来,我才懒得理你!”

屁颠儿屁颠

儿跟在姜宁背后的少女暗自撅了噘嘴,却是一脸的笑意。

走在前头的那个人,瞧着虽然凶巴巴的,却分明是个好人嘛!

姜宁并不了解少女的那些小心思,只自顾自的走着,一直走到第二个拐角,这才冷声冷气的道:“里头矮,脑袋低着点儿。”

“哦!”少女暗笑着答应了一声,对前头那个凶巴巴的男子已然没了半点戒惧和害怕之心,姜宁一步,她一步,扶着山洞一侧的岩壁,慢慢的走到了狼窝之中。

姜宁回身,蛮横的拉住那少女的胳膊,领着她走到某个位置,这才道:“你就在这里休息。”

“哦!”姑娘还是乖乖的哦了一声,摸索着躺下,脸上又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心道:“这是个别扭的男人。”

嘴里说出来的话冷的要死,转头就把自己先前睡过的地方让给了她。

这片干草上还有余温,比起旁的地方明显要更暖和一些,很显然,方才他就躺在这个位置。

先是背着女孩儿来到这个山洞,紧接着又与独狼一番搏斗,姜宁此刻腹中搅动,饿的难受。

原想着这黑漆嘛唔的地方,也没什么工具和柴火,实在不好办,所以想着就先凑活这睡一晚,反正不会被冻死,等明日天亮一些再说。

可是现在被那姑娘吵醒,一时间也没有睡意,饥饿潮水般一阵一阵的袭来,忍了一会儿之后实在不想再忍,姜宁还是决定出去捡一些干燥的松枝和松针来起火。

虽是雪夜,不到晴天积雪融化的时候,那些松针和早前便脱落的枝干并不会太过潮湿,抖落上头的积雪之后,引燃它们并不是一件难事。

姜宁起身,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蹑手蹑脚走到狼窝的外头,就要出去找柴火。

走到第一个拐角的时候,那姑娘还是追了上来,眼巴巴的看着姜宁的脸,委委屈屈的道:“你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好不好?”

“这大晚上的,外头都是风雪,我能去哪里?”姜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却捡些柴火来,烤条狼腿吃!”

少女壮着胆子小跑过去,一只手扯住姜宁的衣角,略带恳求的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感情好,”姜宁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多一个人捡也能快点,不过……”

姜宁接着道:“你得跟着我,不能跑得太远,要不然,走丢了或者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我可不管。”

姑娘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

厚厚的积雪之中,想要找到可以燃烧的柴火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的一点是,得益于少时的经历,姜宁对于野外生存这一类的事情经验丰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到底是雪松林,木头什么的,只要用心,总是能够找到的。

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忙活了许久。

大约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两人,终于吃到了鲜美的狼肉!

山洞中,两人围着篝火大快朵颐,直到觉得肚子里是真的再也装不下的时候,就那么一人一边,随意的躺在干草上休息。

不冷了,也不饿了,这会儿的两人,反倒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事实上,他们也就是刚从雪地里醒来,自然不会觉得有多困。

女孩儿的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宁棱角分明的侧脸,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被转过了身去。

即便如此,姜宁还是能够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想到先前那两段支离破碎的回忆,陷入了沉思。

269章 夜谈雷家事

一寸山河269章夜谈雷家事先前醒来的时候便已是黑夜,无星五月又有风雪,姜宁一时间也无从判断现在是初初入夜,又或者已经夜深。

吃饱喝足之后,姜宁又到洞口看了下天,黑沉沉,乌蒙蒙,半点没有要接近黎明的样子,他便知道,要等到天亮,怎么着也还要一两个时辰。

那姑娘醒来的比姜宁还要晚,这会儿吃饱了肚子,精力更是充沛,也不顾男女有别,三挪两挪把自己的瘦小的身体挪到了距离姜宁半尺不到的身边,扯了扯背转过身去的姜宁的衣角。

姜宁无奈,只得转过身来,有些不耐烦的道:“有事儿?”

“恩~”火光映照之下,少女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没有。”

姜宁闻言立马就准备再一次转过身去,少女微恼,却不敢对姜宁发脾气,赶忙探出双手拉住姜宁的胳膊,道:“有,有有!其实我有一件事情很想知道?”

“说。”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救命恩人吧?又长又麻烦……”

“姜宁。”摇曳的火光映照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姜宁重复道:“我叫姜宁。”

“沈冰。”姜宁没有问,那姑娘还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恩~你也可以叫我阿冰,冰冰什么的,大家都喜欢这么叫。”

若眼前的姑娘是陈清平或者鹊儿,姜宁定然会本性难移的说为什么没人叫你阿沈或者沈沈。

只不过这话姜宁还是闷在了肚子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所以当下只是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思忖了片刻之后,姜宁接着问道,“你方才说‘大家’?”

“恩,”沈冰点头道:“就是村子里的大家。”

姜宁记得,方才在雪地中看到的那一小段记忆中,当自己站在那荒败的村口上车的时候,眼前这姑娘便已然在那车队之中了。

“村子?”姜宁又道。

少女有些诧异的看着姜宁,探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并没有生病,脸色有些古怪的道:“村子就是松雪村啊!”

姑娘接着道:“这三百里雪松林,统共就只有两个村子,一个是我们松雪村,另一个就是紫山坨,再往北,就都是荒无人烟的冰漠了,难道,你不是紫山坨的人?可你先前分明就是在紫山坨上的车呀?”

姜宁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道:“也许是吧,我也不记得了。”

沈冰闻言看了看姜宁的脸,又让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他的后脑,道:“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许是先前和那帮人动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头,把记忆给撞没了?”

姜宁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道:“也许是吧。”

“那~你除了能记得自己叫姜宁之外,还记不记的什么别的东西?”

姜宁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除了那些,就只记得自己坐在一个车篓子里,你好像就坐在我前面的那辆车里,其余的就都不记得了。”

少女上下打量了姜宁一番,沉吟了片刻,推断道:“先前碰到独狼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有害怕,还能干净利落的杀死它,以前一准儿是练过,三百里雪松林子里头,不论是我们松雪村,还是紫山坨,会功夫的不少,可是身手像你这般厉害的,那就着实不多了,如此说来,你的长辈想必也很厉害,你肯定不是松雪村的人,可是紫山坨那边……虽然我也没有怎么去过那边,但是两个村子的人还是常有往来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般年纪的同龄人中还有个叫姜宁的在。”

“这么说,”姜宁了然道:“我大约是个外来人喽?”

沈冰想了想,肯定道:“应该错不了。”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若自己不是紫山坨的人,那么自己来这里又是为了做什么呢?自己来这里要做的事究竟做完了没?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先前在马车上究竟又发生什么什么样的事情呢?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心中的疑问,少女道:“先前载我们的车队,乃是泾源郡鹭江县雷家的所属,我们先前不过是搭了人家的顺风车,想要跟着南下到鹭江县城去,可是中途生了大雪暴,大风吹塌了北边天柱山上的积雪,车队的人为了保命,丢下了我们和货物,自己骑马跑了,我们也在后面一路往南逃跑,可是两条腿跑的太慢,虽然离得远,还是被雪崩追上了,好在那些积雪在林子里被缓了速度,我们这才能侥幸保住一条命。”

“那你可知道,”姜宁问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片林子的哪一段?”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终只是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我也是生平第一次离开松雪村,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我也说不好。”

姜宁想了想,换了个方法问道:“那你可知那车队走的快不快,你上车之后,跟着车队走了多久?”

“不快的,”沈冰道:“雷家车队里拉着的乃是北边冰原上的山桑子,用布毯子包裹着,上面和下头都用积雪和冰块包裹着保鲜,沉的很,马儿根本跑不快的。”

“山桑子?”姜宁有些好奇,一个富贵人家,专程派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么点儿野果子?

沈冰闻言轻轻一笑,神色间略有些艳羡的道:“山桑子虽不是什么珍奇的物件儿,汁多味儿甜的,却是顶好吃的果子,雷家的主母身子弱,主人请了还乡的老御医给诊过,说是内火旺盛,不是什么大毛病,吃些偏寒的食物调和调和便好。”

大凡是女子,都希望有一个

疼爱自己的丈夫,沈冰自然也不例外。

姜宁点头道:“山桑子,性微寒,而且有泻火明目之效,味道又好,内火旺盛的病人,吃这个确实不错。”

姑娘有些惊讶,盯着姜宁的一双大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你还懂得这些?”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所知出入太大,也是一件好事,姜宁赶忙补救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知道。”

少女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姜宁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把一切都归咎到失去记忆这件事情上的办法算是暂时成功了。

提到雷家,姑娘这边又止不住了话匣子,姜宁先前的问题只回答了一半,就兀自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南边的人,除了雷家,是很少有人会到咱们雪松林子里来的,所以两个村子里的人,若是要往返于雪松林和鹭江县城,绝大多数都是搭乘雷家车队的顺风车,雷家的老爷乃是已经过世多年的前朝宰辅的儿子,学识本事如何不大清楚,心肠却是出了名的柔善。”

“早些年老相爷在着的时候,雷家的人还很少到这雪松林子里来,都需要带上许多日的干粮,而且路途遥远,林子里又常有大雪,有时候根本找不到路,时不时地还会碰到野兽,即便是许多人结伴,来往于村子和鹭江县城之间都经常会有危险。”

姜宁没有在意姑娘的跑题,反倒听的很认真,一直在讲话的沈冰说的也就愈发的卖力。

“雷家现如今的老爷三十出头,祖上庇荫,生下来就是大富大贵之身,老相爷前些年在世的时候,虽已高老还乡,但是凭着父亲在朝在野遍天下的门生,找一个高门大户的小姐联姻本是轻而易举,事实上,朝中有意提携一下恩师之后的官员不在少数,十多年前,更是有不少的人上赶着要把自家的美貌姑娘嫁给当时的雷家少爷,其中有一个据说还是礼部侍郎崔元靖的女儿。”

“那姑娘生的极好看,而且琴棋书画四艺皆通,尤其是弹得一首好琴,就连到侍郎府上私访的圣上都亲口夸赞过,老相爷对那姑娘也是非常满意,可偏生那一向听话懂事雷家少爷却违了父命,与老相爷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娶了一个乡下教书先生家的姑娘,就那么做起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而且一做就是七年!”

“哦?”姜宁先前之所以肯耐心听姑娘讲故事,不过是因为自己对这一方镜中的世界一无所知,急需要了解一些外面的事情,可是听到这里之后,却真的有些感兴趣了。

粗茶淡饭,辛苦劳作的日子,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别说是七年,大多数要不了一年就会将自己原本所谓至死不渝的

感情抛出脑后,转而向家里人妥协。

“直到后来老相爷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也不再指望着自己那个无心官场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扬名立万,之希冀着能够儿孙绕膝颐养天年,也就默认了儿子和那姑娘的事情,把那少爷和雷家如今的主母从乡下接了回来。”

姜宁笑了笑,突兀的道:“看来这位老相爷,也是个妙人啊,可惜死的早,不然真想见一见。”

“啊?”少女被姜宁这一句眉头脑的话整的有些迷糊,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不解道:“老相爷是个妙人?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270章 尴尬的处境

一寸山河270章尴尬的处境“呵,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历经风雨走到权利巅峰,几十年之后依旧能够全身而退安享晚年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去向,又知道了他和什么人在一起,你觉得,他会真的没办法让自己的儿子乖乖听话么?”姜宁平静道。

沈冰闻言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有些不理解的问道:“那七年那么久的时间,他为什么……”

姜宁伸出了中指和食指,眸子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笑道:“两种可能,第一,也许那老相爷压根就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那么快就回去,和儿子吵架也好,在他离家出走之后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也罢,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老相爷这么做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雷家主母或者她那个做教书先生的父亲身上一定有什么让这对父子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姜宁道:“当然,鉴于这对父女先前的身份,她们手中能够有什么东西让老相爷动心的概率并不大,即便真的有,以他的能量,直接抢过来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除非那东西必须得是那对父女心甘情愿给出来才能够起到效果的存在。”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吧?”少女试探着问道。

姜宁点头道:“这种可能出现的条件确实极为苛刻,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出现,也正是因此,我才会说那老相爷是个妙人。”

沈冰好奇的问道:“那么第二种可能呢?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自然就是事实却如传言说的那样,雷家少爷就只是不喜官场,又看上了一个教书先生家的姑娘,为了她,宁可不尊父命,离家出走。”姜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大约是觉得这姑娘太过单纯,以至于显得近乎有点笨了,不过,笨的着实有些可爱。

见那姑娘一双眸子里依旧是满满的好奇,姜宁也就不卖关子,直接道:“你想啊,一个曾经权倾天下的老首辅,分明有的是手段让儿子回来,七年的时间,却迟迟不肯用,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少女依旧是一头雾水,补充道:“不过经你这么一说,这个老首辅倒是蛮奇怪的!”

说到这个份上,沈冰依旧没能听明白,姜宁也就懒得再同她解释,转而接着最开始的话题再一次问道:“那么先前雷家的车队到底载着我们走了多久呢?”

猛然意识到自己跑题跑了十万八千里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赶忙道:“马儿拉着山桑果,走走停停,当时就已经下着雪了,路也不好走,走到这里,大约已经过了一整日。”

姜宁在心里大略算了一下,从紫山坨横穿雪松林,有三百多里的路程,普通的马匹

如果全力奔跑,大约一日就可以走出去,但是商队的马匹显然不是驿站那种可以及时轮换的驿马,定然无法全程保持最快的速度,中途定然需要时间休息,加上一匹马一车的沉重货物,还有同时坐在马车上的人的重量,加上恶劣的天气和积雪的道路,一日的时间,能够走过一百里地就算不错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姜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怎么了?”沈冰低声关切的问道,少女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姜宁,对于他脸上神色的变化倒是比先前顿感的反应来的快得多。

姜宁摇了摇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笑道:“没什么。”

少女一脸的不信,当然,姜宁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死缠烂打的追问,免得惹得他对自己厌烦。

当然不是真的没什么。

事实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的尴尬。距离先前离开的村落大约有一百多里地的路程,而距离南边鹭江县城则要更远,可能有将近两百里的路程要走。

若是换了旁的环境,别的地方,即便是三百里,其实也不算太过困难,可这里乃是刚刚下过一场暴雪的雪原,道路被掩埋,食物更是短缺,除了雪松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虽然往北走返回紫山坨看起来更近一些,但是北面的紫云山早先刚刚发生过雪崩,若是往北走,道路之上积雪的厚度就会越来也高,前进也会变得更加困难,若是那紫云山只是有一面雪崩还好,可若是绕过这一段路之后,山的北面若是也发生过了同样的事情,那么从这里走回到原先村落的难度比起南下走到鹭江县城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大地之上,雪原之中,姜宁和沈冰,如今已然是进退两难。

这么点狼肉,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完那么远的路程,寒冷和被厚厚积雪掩埋的道路都会严重加速他们体力的消耗,中途若是找不到像这山洞一样可以落脚避风的地方,中途过夜的时候,两个人铁定要被冻死。

可若是就这么等在这里,狼肉吃完之后,他们两个一样要被活活饿死。

“该怎么办呢?”姜宁问自己。

“那个,那个…”瘦小的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再一次扯了扯姜宁的袖口,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一说嘛,就算你觉得我笨,可能帮不了你,和我讲一讲,也许能好受些。”

姜宁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依旧没有将自己的思虑说出来,而是难得语调温和的道:“我现在已经好受多了。”

担心和忧虑这种事情,讲给别人,一分就会分成两份,只是徒添烦恼罢了,他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别人,而且也确实从这乐天的姑娘那里得到了一些鼓舞。

当下姜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转而问道:“我们当时和那些货物一起被丢下,没跑多久就被紫云山的雪崩追上,这么说来,那些个山桑子其实就在北边不远处的地方喽?”

少女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姜宁的嘴角勾起,笑得有些开怀。

271章 一切的开始

一寸山河271章一切的开始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许是修为被封印了的缘故,后半夜入睡之后,难得做了一回梦。

究竟梦到了什么,姜宁完全不记得,只不过醒来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润。

松木质地密实而多脂,风干之后也相对耐燃,只不过冬夜漫长,醒来的时候,火还是熄了,只有些微的烟尘缕缕腾起。

胸口只觉闷得慌,想要起身出去透口气,这才发现沈冰瘦小的身躯正蜷缩成一团,后背紧紧地贴在姜宁的胸膛。

姜宁了然一笑。

凛凛冬日,姑娘的衣衫却略显单薄,昨夜入睡之后,篝火不知何时熄灭,睡梦中的她定是冷了,所以不自觉的就钻到了自己这边。

一手支撑着姑娘的后背,侧转过身来,小心将熟睡中的沈冰放平,姜宁脱下了厚实的外套,给那女孩儿盖上,又在那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中加了些干草,起火之后,添了些昨夜没有用完的柴火,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洞口,伸了个懒腰。

雪,下的更大了。

昨夜地上的积雪就已然及膝,这会儿外面积雪的厚度已然到了大腿中段,就连山洞第一个拐角的外围都铺上了一层棉花般厚实的白色,短时间内,走,是绝对走不了了。

回到狼窝,姜宁在篝火边上的柴火堆里捡起了一截细长称手的松枝,再一次来到山洞的外围,旁若无人的舞起了剑。

《三千尺》这门剑法对于真气的要求较高,没有精元也没有真元的情况下,虽然也不是不能练,但是这类潇洒恣肆的剑术极为消耗真元,自己丹田中当下的那点可怜内力,单是使出第一式的三千尺都有些捉襟见肘。

《分光剑》就更不必说,没有真元,至少也要有有绝顶的内力才有可能使出来。

所以姜宁当下舞的,乃是几乎没有门槛,只要有体力便可以使用的《寸剑术》。

镜海外面的世界,《寸剑术》只算得上寻常的中流剑技法门,可是对于凡人来说,就不啻于是绝顶的秘籍了。

外面阻道的积雪,对于姜宁来说,无异于是镜海对自己的一个提示。

姜宁知道,这次的镜海考验,节奏只怕不会像上一次那么快了。

若是按照上一次的镜海考验的进程速度,四个月的时间,九十九次考核能够完成两次都够呛,所以姜宁推断,这一次,镜海考核中的时间流速只怕与外界并不相同。

如果是单纯的时间流速的变化,那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一境高手都难以做到的事情,神象巅峰的幽澜绝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他应该用的是别的方法。只不过具体是怎么样的方法,姜宁就不得而知。

当然,知道与否对于姜宁来说并不重要,既然时间的流速不同,对于他来说,就意味

着自己得到了更长的时间来雕琢剑法。

没有真元,只有内力,正好返璞归真,磨炼技巧。

当一个人力量和真元都极为强大的时候,剑法的威力就被无限的放大,而剑法的瑕疵则会反过来被遮掩起来。

如今姜宁的除了微弱的内力,就只剩下了一身还算合格的身体,在有限的体力和内力的约束下,想要增强自己的战斗力,能做的就只有将自己的招式臻至完美。

太阳依旧没有出现,虽是白日,灰蒙蒙的天光却暗淡至极,山洞中的光线更是昏暗,至于拐角过后的狼窝里头,依旧如夜晚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当周围没有光线的时候,人们就会睡得比平常久一些。

寸剑术从头到尾耍了一遍之后,时间大约已到了正午,洞口寒风冷冽,姜宁却大汗淋漓。

这具身体的强度,力道,还有韧性差了外界本体十万百千里,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耍出来的招式严重变形,这让姜宁十分难受,别说是提高剑技了,当务之急是要彻底适应这具身体,先将自己的剑术水准恢复到原先的程度。

一早上的时间,姜宁一直都在做这件事情,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完全适应了。

姑娘正好揉着惺忪的睡眼,从狼窝里头走了出来,看了眼满头是汗,正靠着洞壁休息的姜宁,又看了眼被姜宁放在手边的的细长松枝,先是一愣,马上又兴奋的问道:“你是剑客?”

姜宁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姑且,算是吧!”

本以为这只小麻雀又会对自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少女的目光却落在了洞外半人高的厚厚积雪之上。

“呀,走不掉了呢。”

发热的身体在顺着洞口吹进来的冷风中迅速冷却,冷冰冰的汗水粘着内里的衣服,滋味儿着实不太好受。

姜宁嘴上附和着少女的话,心里头则是盘算着,下一次练剑的时候,还是别穿衣服的好。

雪松林中常年都没有人烟,大雪依旧不停,颇有下到等人高的趋势,即便等到天气放晴,积雪融化也将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姜宁知道,起码一个月的时间内,两人是别想离开这片森林了。

午饭依旧是狼肉,吃过之后,姜宁没有急着去寻那些被车队遗落的山桑子,而是把昨夜剥下来,并且在积雪中清洗干净,又在篝火旁烘干的那张完整的狼皮拿了过来。

“喏,走之前,先披上。”

沈冰的衣服比起姜宁原就单薄了些,加上又是个柔弱的姑娘,外头风大雪也大,就这么出去,实在不好。

姑娘结果姜宁手中的狼皮,略带欢喜的披在了身上,继而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显然,那张新鲜出炉的皮子,味道不太好闻。

早知如此的姜宁低声一笑,道

:“这野兽的皮子,或披或穿,或者拿来做毯子,原都会有异味,不能洗,不能晒,需得将毛发朝外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七八日方能散尽。”

“只是这雪越下越大,拖得越久,行路就越发困难,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时间等,越早出发越好,这狼皮上的味道自然没办法散去,不过保暖要紧,你还需忍忍。”

沈冰乖巧的点了点头,甜甜一笑:“我知道的,披着一身有味道的狼皮,其他的野兽闻到了这个味道,就不敢靠近,你是在保护我。”

姜宁笑笑,少女这一身单薄破旧的衣物,一看就是吃惯了苦头的穷人家,不矫情,不麻烦,虽然话多了些,倒也省心。

两人离开了山洞,提着松枝挖开积雪,缓慢而且艰难的朝着北方去。

白茫茫一片的松林单调而且安静,静的让人发慌。

一路上若不是有沈冰陪着,姜宁都觉得有些难熬。

大雪掩埋了地面上除了高大的雪松之外的一切,马车的车娄被卸下来的位置距离山洞其实并不算远,也就两里多地,沈冰领着姜宁走到记忆中的位置花了不少时间,之后为了在积雪之中找到那七八车的山桑子却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等到两人合力,拖着一车的山桑子回到山洞的时候,天色又一次暗了下来,姜宁和沈冰也已经累得几乎脱力。

姜宁本想拆了木车的车娄当柴火烧,想了想还是作罢,将车娄支在了山洞外头,既可以防风,又可以挡雪,山洞里头的温度又高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在山洞中消磨着时光,日子虽然有些单调,好在有人陪着,时不时的能够说说话,倒也并不算孤单。

沈冰拿捡到的石头在山洞外围有亮光的地方刻着一道道标记,记者两人在这里的日子,期间那剩下的六七辆装着山桑子的木车也都被他们俩陆续拉了回来。

雪下得比姜宁预计的还要久,接下来一个月的日子中,有时是大雪,有时是小雪,即便没有下雪,也会有大风把北边紫云山上的积雪吹到这里,太阳,却是一日也没有出来过。

余下的狼肉被姜宁有意的分成了许多块,每天只吃少量,大多数的时候,两个人吃的都只是被囤积在山洞第一个拐角处的山桑子。

即使经过了细心的分配,狼肉还是很快就吃完了,每日都以山桑子果腹难免要吃出病来,闲下来的时间,姜宁不得不带着沈冰到松林里去找些别的吃食。

不论是南唐,还是北边的大晋,气候都相对温和,这些地方虽然偶尔也能看到雪松,但多是被人专门移植而来,能够成林的姜宁还没有见过,在荒野之中寻找食物这种事情,本是作为小乞儿的他的强项,可是在这种不怎么熟识的环境中,姜宁还是

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这沈冰姑娘也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拖油瓶,打小就在松雪村中长大的女孩儿,对于如何在这片熟悉的森林中寻找食物熟门熟路。

“其实呢,”沈冰笑道:“虽然是冬天,林子里还是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跟我来…”

姜宁跟在少女的身后,姑娘在山壁阴影下的一棵雪松旁边停下了脚步,就开始指点姜宁清理树下的积雪。

雪松尖塔一样的树形越往下的地方松针覆盖的面积就越大,刨除外围厚厚的一层雪后,下面的地方积雪其实并不算多,姜宁一眼就发现了一大簇白色的菌子。

“这个叫做雪菇,最喜欢在阴冷的地方生长,尤其是这些雪松宝塔的下头,三五棵树下面准能找到一个,”姑娘笑了笑,钻到树下摘了一大把,献宝似的一股脑儿丢给了姜宁,这才从树下钻了出来。

“松林里面,除了这雪菇,能吃的东西,自然还要数松子和松鼠了,”沈冰青葱玉指指点着松树下头的某个位置,笑道:“每年的秋末就是村子里的人们采摘松果的时候,如今虽然已入冬多时,如果你真的想要吃松子的话,我还是有办法弄来一些的。”

姜宁没有急着让少女带着自己去找松子,眼下怀里的这一大把雪蘑就够两人吃一两日了,故而只是随口问道:“怎么弄?”

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说这林子里最多的动物,那自然是松鼠了。”

“每年秋天,村子里的人去打松子的时候,那些鼠儿也正好在为冬天储备吃食,它们会把收集来的松塔分成四五份,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等冬天来了的时候,那些松子就是他们过冬的食物。”

“一般来说,他们自己会住在松子储存最多的那个地方,单凭那一个地方储存的食物,就够它们渡过半个冬天,等那里的食物吃完之后,他们就会循着记忆找到自己原先埋下松子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小的时候就会有长辈教我们怎么找到那些松鼠藏着松子的地方,如果哪一年闹了饥荒,,吃不饱肚子,我们就会到林子里找到那些松子来填肚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姜宁道。

姑娘皱了皱眉,道:“只不过那些松子都是松鼠的心血,在寻常的年景,我们都是不会动的。”

沈冰接着道:“一只松鼠大约有四五个藏着松果的小仓库,要想平安过冬,除了它们老窝中储存的食物之外,至少还需要两个小仓库完好无损,才能够不饿肚子,如果不小心拿的多了,就会害死它们。”

姜宁笑了笑,这些多余的同情心大抵在小时候做乞儿的日子中就已经彻底的磨灭干净了。

为了活下去,他们抓鱼,掏鸟蛋,偷东西,只要能填饱

肚子,大抵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只不过自己身上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别人也体会一次。

沈冰并不知道姜宁的心中所想,自顾自的道:“你可别轻看了那些小不点儿,它们体格虽然小,脾气可倔着呢,若是发现自己的食物被偷走了太多,不够自己过冬,它们就会找一个分叉的树枝,把自己的小脑袋挂在上头,活活吊死。”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色,接着道:“颗粒无收的时候,我们就会到松林里找到所有能找到的小仓库,拿走所有的松子,那些鼠儿没了吃的,就一个个都吊死了,村子里的人,隔天就会再到林子里走一样,捡了那些鼠儿的尸体回来吃。”

“你吃过?”

沈冰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点了点头道:“吃过的,而且吃过很多,说实话,松鼠肉挺好吃的。”

“村子里的生活已经这么难了吗?”姜宁道。

少女闻言,情绪有些低落,点头道:“前些年的时候,村子里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可是这几年,这几年就…”

沈冰有些犹豫,欲言又止,话只说了一半,就不愿再说下去。

若是往常,别人不愿说的事情,姜宁也不会主动追问,可是这一次,他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来到这镜海世界,本就是来接受考验,完成试炼的,不是来山洞里和漂亮姑娘玩过家家的,自然是哪里有麻烦事,怪事,就要往哪里去,那松雪村里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与自己这次的试炼有关。

“这几年,村子里的年景不好吗?”姜宁问道。

少女‘恩’了一声,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先前不说,出发点和姜宁一样,只是单纯的不想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他,既然姜宁想知道,沈冰也就不再隐瞒。

“这几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死了很多人,男人,女人,都有。许多人担心自己的小命,都跑到了南边的鹭江县城去讨生活,可是在那里,他们没有田,也没有钱,只能签了卖身契,在大户人家给人当丫鬟和佣人,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心。”

姑娘接着道:“村子里的青壮死的死,走的走,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田地大半也都荒废了,日子过得自然就不好,听人说,紫山坨那边也是一样,死了许多人,也走了许多,在马车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原以为你就是要从紫山坨赶往鹭江去讨生活的村名呢。”

沈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姜宁一番,道:“不过现在么,看你一身本领,剑法还耍的那么好看,想必失去记忆之前,应该是江湖上哪个大门派的弟子,倒是我看差了。”

“也许吧。”姜宁不置可否的道,“那你先前坐雷家的顺风车到鹭江城,也是

为了去那里过活?”

“不是的,”少女道:“我去鹭江县城,不过是为了逃命,至于到了那里,能不能活下去,靠什么生活,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逃命,有人要杀你?”

少女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道:“紫云山的北边,还有一座山,因为那山的形状就像一个铁秤砣,叫做紫坨山,紫山坨村,就在那山脚下不远的地方,而我们松雪村,则是在紫坨山的北边,距离那山也很近。”

“这两座山上都生活着许多动物,紫坨山离着近些,两个村子里的猎户往年都喜欢到山上去打野味,可是自从前些年开始,到山上去打猎的猎人接二连三的都死了,猎人被野兽吃掉也是常有的事,起先我们并不在意,可是后来,那些猎人的妻子到山上去寻找自家男人之后,也都一去不返。”

“哦?”姜宁道:“即便山上来了什么厉害的动物,也不至于让所有上山的人都死在上面吧?”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且惊恐的神色,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道:“这些,还都只是个开始。”

272章 你去外面睡

一寸山河272章你去外面睡夜,微云遮月,朦胧银光播撒,地面的积雪反光,大雪虽依旧曾停下,山洞这边却已不似往日那般漆黑。

一个月来,大雪时停时下,松林里的积雪已有等人高,山洞的洞口都被堵上了大半,冷风倒是因此少了些,洞里反倒温暖了起来。

本该荒寂无人的松原上,有背刀女子踏雪而行。

刀,是绯红色的刀,人,也是穿着红衣的人。

那女子高髻黑翎,轻装简从,除了背后那把妖冶绯红的古怪长刀,身上再无长物。

分明长了一幅妩媚诱人的脸蛋,身上却半分脂粉气都无,装束更是英气十足。

却也不知这样的一个人,星夜兼程,来到这雪松原上,是为何故。

朦胧月光之下,红衣女子的脸色有些惨淡。

内力强绝如她,世上已无几人能及,即便如此,人力犹有穷时,雪原之上一刻不停的使用轻功,走到这里也已然是她的极限。

驻足在等人高的雪面之上,耳朵微动,先是有些诧异,紧接着嘴角微微翘起,扭转身躯,脚尖在雪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蝴蝶般飘摇飞起,滑向了侧面山壁旁一处倚着木车的所在。

红衣女子有如一片雪花般落在雪地之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洞内狼窝里正与少女交谈的姜宁却弯着腰站了起来,道:“有人来了。”

沈冰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慌张。

少女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姜宁也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善解人意的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先出去看看。”

“恩。”沈冰乖巧的点了点头。

姜宁走到第一个拐角外头的时候,挡在洞口的木车已经被人移开,背刀的红衣女子此时正站在洞口,姜宁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姜宁。

如水月华洒入洞内,姜宁的视线越过了红衣女子,落在了她背后那把绯红色的妖冶长刀之上。

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异色,寻常男子,见到她之后,自会被那一副天生的媚体吸引,根本无暇分神,更不会注意到她背后的那把刀。

单论这份定力,便足以列入整个江湖的前二。

虽然眼前少年的内息平平,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可知凭这份定力,就足以让她高看一分。

女子这一身装束乃是十成十江湖儿女的行头,姜宁很上道的抱拳,“夜沉雪冷,女侠可是要借宿?”

“借住一晚,明日就走。”女子语调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姜宁微微眯眼,江湖儿女,养的出这种威严气度,就不只是高手二字可以形容了,那是只有高门大派的掌尊教主才能够养成的气质。

只不过,就连青玄宗主,南唐神皇这般的神象高手都见过不止一次的

姜宁,这种似有若无的威压对于他来说只是清风拂面的毛毛雨,更不会因此生出半点的敬畏之心。

“没问题,这边请。”姜宁虚手一延,一边领着那红衣女子往山洞内走,一边道:“冒昧问一下,女侠是北上,还是南下呢?”

女子目光如刀,落在了姜宁的身上,换了常人,定会被这压力摄了心神,喘不过气来。

姜宁却是如沐春风,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

换了旁人,若干这般明目张胆的打听自己的行踪,绝没有什么好下场,可姜宁的表现着实让女子有些惊异,以至于她并不愿将他与江湖上那些狂蜂浪蝶,草包,杂鱼相提并论。

“北上。”

姜宁的笑意更甚,眸中却依旧古井无波,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与沈冰相处了一个月,松雪村和紫山坨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差不多,那里是没有这个级别的高手存在的,即便是自己这样初具内力的人都是凤毛麟角。

此时此地,这样一位高手出现,自然只能是从南边来,北边的人是没办法在整个松原上等人高的积雪中前行至此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高手事先来到了松雪村或者紫山坨,如今南返,只不过这样的可能比起前者就要小得多。

“那么,”姜宁有些得寸进尺的道:“女侠轻功这么好,北上之行,可否捎带上我们二人?”

女子皱了皱眉,作为江湖中人见人怕的女魔头,小儿止啼的可怖存在,向来都是她支使别人做事,从来没有人敢教自己做这做那的,只不过她对眼前这男子的观感着实不错,若换了旁人,早被她一掌劈死,可是此刻,她只是冷冷的道:“没空。”

“那好吧。”

姜宁微微一笑,对于女子的拒绝并不以为意。出门在外,别人愿意帮你那是情分,不帮那是本分,姜宁早就习以为常。

更何况夜还长,其间有无变数尚不可知。

女子进入山洞之前便知晓洞中尚有一个姑娘存在,见到沈冰的那一刻,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两次拐角之后,里头的空间已是一片漆黑。

七八辆木车除了当门的那一辆,剩余的都被姜宁拆了当木柴,即便如此,也不宽裕,两人平日里除了烧雪做饭的时候,并不生火,故而此时一片漆黑。

女子进来之后,也不知怎的竟知道角落里那些木柴的存在,挥手一招,一堆木柴整整齐齐摆在二人平日里生起篝火的地方,屈指一点,山洞中就亮了起来。

原先有些慌张的沈冰见到来人模样之后,悄悄松了口气,继而又对那女子无度挥霍她和姜宁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柴火有些不满,只不过那女人背后背着刀,而且显然是个高手,自己根本招惹不起,只能委委

屈屈把怨气咽回到肚子里,别过头去,似乎这样还觉得不够,又挪了挪位置,离那女子坐下的位子远了些。

女子沈冰怄气的行为不予理会,甚至可以说微微有些快意。

江湖中有许多男人都觊觎她,自然也有许多女子都嫉妒她,讨厌她。

她最喜欢那些女人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便秘模样。

狼窝不高,却足够宽敞,别说睡三个人了,便是十三个也绰绰有余。

可是她偏生要走到沈冰的跟前,两根指头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道:“你,去外面睡!”

273章 我嫉妒她了

一寸山河273章我嫉妒她了躲在一边生闷气的沈冰本就对红衣女子的霸道行径十分不满,之所以忍着,只是碍于对方背后那把刀的威慑。

可是真个被人欺负到了这个份上,少女心中对于那刀的恐惧反倒被怒气冲散,一把抓住红衣女子的两个指头就想要甩开,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女子的指头就是那么贴着她的下巴,纹丝不动。

红衣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畸形的愉悦神色,咯咯一笑,带起了万种风情,眸子中的神色却是冰冷。

“你,去外面睡。”女子淡淡重复,却不容置疑。

“我不!”明知徒劳,少女还是奋力的挣扎。

“呵,”红衣女子轻笑,回头瞥了一眼刚刚把洞外的木车放回原位,再一次走进狼窝内的姜宁,换指为爪,掐着沈冰的脖子,将少女的身体高高的提起,略带快意的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沈冰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红衣女子的脸,虽然实力悬殊,她却没有半点畏惧,气愤的道:“你这是鸠占鹊巢。”

“没错,”红衣女子哈哈一笑,指了指姜宁,道:“我不光要占巢,还要占人,你能拿我怎样?”

女孩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难掩的痛苦。

一直没有开口的姜宁就那么笔直的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红衣女子的手,将她的手从少女的脖子上拿开了去,另一只手一把将沈冰的身体揽到了怀中,笑道:“女侠说笑了,观你气度,怎么的也是一教掌尊,开山立派的绝顶高手,岂乏高手仰慕?又怎么会看的上我一个村野之人,就不要逗我们玩儿了。”

红衣女子的目光渐冷,轻轻一跺脚,背后绯红色的长刀出鞘,刀锋直指姜宁二人,刀气有如烈焰般灼热,寒冷下雪的冬夜,难得会有让人生出面对炎炎烈日一样的感觉。

“我说了,她出去睡,你留下来。”红衣女子第三次重复。

姜宁却无动于衷,反倒是怀中的沈冰被姜宁这样揽着,小脸突然有些发烫。

这些日子的想出,情丝暗系,早就心许姜宁,如今这般被他护着,心中更是小鹿乱撞,只觉得当下便是死了也无妨,对于那女子的威胁更是不以为意,若是她铁了心要杀人,能够和姜宁一起死在这里,沈冰也只觉满足。

若没有姜宁,她原本就是要死的。

姜宁揽着沈冰的身体,将她稳稳的放在了篝火旁边,自己也挨着坐下,老神在在的烤起了火,丝毫没有要理睬红衣女子的意思。

绯红身影带着绯红长刀一闪而逝,下一瞬,长刀就搭在了姜宁的肩膀之上。

红衣女子没有看姜宁,视线落在了少女的脸上,冷冷道:“我最后再问一遍,出去,还是不出去?”

“好,我出去。”

女孩登时就站起了身来,若

是死在姜宁怀里,她一点也不怕,可是她却不愿姜宁死在自己的前面。

少女恋恋不舍的看了姜宁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胳膊。

坐在地上心不在焉的烤火的姜宁似乎终于回国了神来,笑道:“行了,女侠,别演了,你身上的戾气虽重,却无半点杀气,你根本就没想把我们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虽被识破,却没有半点的尴尬,更没有收回那柄绯红色的长刀,而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红唇,露出一张邪魅的笑脸:“我可不是什么女侠,真要说的话,叫我女魔头才更合适一些。”

“女侠也好,女魔头也罢,总归都是女人,”姜宁笑道:“都一样。”

红衣女子收起了脸上的邪魅的笑意,收起了绯红长刀,在篝火的另一边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当即就闭目进入了修炼状态。

只有一句话传入了姜宁的耳朵。

“明日起早些。”

坐在姜宁旁边的少女有些不明所以。

姜宁却勾起了嘴角。

红衣女子闭目养神,姜宁和沈冰围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便各自躺下休息,山洞中回归安静,红衣女子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曾几何时,她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同在篝火旁睡下的那人一样,轻易的就能透过层层伪装看穿自己的心思。

可是与眼前这男子不一样的是,当那个女人用同样的方法威逼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能够站出来,而是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选择了默许。

他跟了那女人走,却丢下了自己。

打那之后,她不再相信天下男子的感情,只相信自己背后的绯红。

这些年里,同样的手段她已然在许多对男女的身上用过,结果与自己当年的境遇别无二致,这些,都跟坚定了她对于这世界的认知,对男人的不屑。

可今日,她在篝火旁这个酷似那人的男子身上,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难道,”红衣女子略略有些释然,自嘲一笑,心道,“果然,只是我的运气不好么?”

……

第二日一大早,姜宁就煮好了菌子汤,山桑子,光着膀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耍起了《寸剑术》。

一个月勤耕不辍的练习,姜宁非但早已适应了如今的这具肉体,剑法更是舞得随心恣肆,信手拈来,招式之间的衔接有如瀑布流泻而下,圆融如意之间又多了一份潇洒随意。

刻板拿捏尽去,寸剑术的精准和巧妙在不知不觉之中就与《三千尺》的随心烂漫还有《分光剑》的灵动变幻融为一体,招式虽依旧是当初寸剑术的招式,使将出来,却已有了一丝大家风范。

红衣女子在姜宁起身做饭的时候

就已然醒来,只不过这种烧火做饭的事情她是懒得参与的,故而依旧闭着眼睛在原地打坐。

等姜宁拿了松枝在拐角外头舞剑,女子就无声无息的跟了出来。

姜宁一早就发觉了,只不过对于红衣女子的窥探,他并不在意,若是在意,这一日不练剑其实也无妨。

红衣女子原只是抱着些好奇心跟过来看看,可真个见到了姜宁的剑法,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自己一身武功江湖之上鲜有人能媲美,刀法更是自认无人能及,而是见到姜宁的剑术之后,女子只觉自己的刀法是何等的粗糙!

论圆融,论写意,论精准,论灵动,甚至是论霸道,自己的刀法都远远的输给了姜宁使出的这一门名不见经传的剑术!

红衣女子知道,若然对方能有自己一半的内力,凭借着一门惊为天人的剑招,两人交手,落败的定然会是自己。

“你,”红衣女子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宁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来到这镜海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可他的活动范围还是被限制在这茫茫雪松原上,对于自己当下的身份依旧一无所知,如此作答,倒也有几分真意,并不全然是敷衍。

姜宁的剑法精妙,即便只是看了一回,红衣女子已然受益良多,只觉得自己刀法有许多地方都需要改进,这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作为一个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女魔头,自那人离去之后,她这一生唯一的追求便只剩下了手中的刀和丹田的气。

丹田中的内力修为,她此刻已然站在了江湖人能够到达的顶点,原先她以为刀法也是如此,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姜宁不说,红衣女子也不在意,单凭那一手剑术,如今的姜宁在她的眼里就已然是个值得平等对待的人物,自然有资格得到自己的尊重。

草草的吃过早饭,带足了干粮,沈冰恋恋不舍的捡起石头在山洞外围标记着日子的地方刻上了最后一道划痕,跟着姜宁走出山洞,被那红衣女子一左一右的带着,踏着等人高的积雪飞身而起,进而踩着雪松的枝条借力纵跃,朝着北方行进。

“女侠,哦不,女魔头。”姜宁唤道。

被人这么拎着到处飞看似省心省力,其实并不怎么舒服,姜宁体格强壮,倒是还好,没有功夫傍身的沈冰就不一样了,三人在雪地上,松树间上下奔行了许久,上下颠簸,寒风料峭,沈冰腹中翻江倒海,脸色苍白,甚是难受。

只不过不愿意输给那个讨厌的女魔头,憋着一股气,故而一路上都咬着牙硬撑着不肯服输,这会儿却是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似乎早知姜宁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

,红衣女子一松手,两人就直接被她丢在了地上厚厚的积雪之中。

地上的积雪足有等人高,红衣女子本就在雪上走,倒也不至于摔疼摔伤,只不过俩人从雪地里挣扎着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狼狈。

沈冰双手胡乱划拉着,拨开了身体周围的积雪,好不容易站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给吐了个干净。

红衣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姜宁扶着脸色苍白,双腿发软,摇摇欲坠的少女,轻轻的给她拍了拍后背,望着依旧站在雪地之上的红衣女子,皱眉道:“你堂堂一个女魔头,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红衣女子笑了笑,坦然道:“谁叫她那么命好,我嫉妒她了。”

274章 江湖与邪祟

一寸山河274章江湖与邪祟百里路远,姜宁便同红衣女子喋喋不休的问起了问题。

红衣女子显然是江湖人,姜宁问的最多的,自然也是江湖事。

待得吐了一通的沈冰好些之后,红衣女子就带着姜宁二人继续赶路。

“一庄一湖,三山四阁,九门十二帮,”红衣女子在雪地上急速奔行的间隙,说话也不见半点气乱,用惯有的冰冷口气道:“一庄乃是剑庄,自前朝至今,五百多年的时间,一直稳坐江湖第一门派的位置,无论铸剑还是剑术,都一骑绝尘,直道八十年前邪剑祝绝问世,剑庄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威势不复往昔,即便如此,当下的江湖之中,也唯有那一湖可与争辉。”

“一湖又是什么湖?”

“绯湖,”女子轻笑,神色中略微有些自傲,丝毫没有避讳的道:“当然,这只是我们的自称,江湖正道更喜欢叫我们血魔湖。”

腹中空空,已经没什么好吐的少女沈冰一边借力忍受着颠簸,一边撇了撇小嘴,颇有些认同的腹诽:“你这行事作风,可不就是活脱脱一个女魔头?”

当然,在红衣女子手中吃尽了苦头的姑娘是不敢明着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姜宁笑笑,对此并不以为意,江湖之中,自诩正道的未必都是好人,被人贬为邪魔的宗派里,也不见得就都是魔头,比如说当下这个带着自己和沈冰北返的红衣女子,虽然自己口口声声叫她女魔头,可是此人为人坦荡而不做作,虽然身上煞气浓重,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人,姜宁却并不讨厌。

真小人比起伪君子总是可爱一些的。

“那么,”姜宁笑道:“女魔头你肯定就是那绯湖的老大喽?”

红衣女子笑道:“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比如说,这一趟回去?”姜宁明目张胆的试探。

“比如说,这一趟回去。”女魔头重复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姜宁没有再继续探究红衣女子的事情,转而问道:“那么剩下的三山四阁,九门十二帮,又都是些什么势力?”

“灵柩山,大雪山还有月山并称为三山,其中灵柩山和我们绯湖一样,被江湖正道斥为幽冥山,算是魔道宗派,大雪山佛道同修,门中多是苦修隐着,鲜有出世,月山则是江湖中最大的杀手门派,只要付得起代价,不论正邪,不分官民,一概可杀,不论在正道又或者在魔道,名声都不怎么好,只不过其老巢隐蔽,门人分散隐藏于世俗之中,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宗门,皆是欲除之而不能。”

姜宁双手抱臂,任由红衣女子提着自己,颇有些新奇的道:“一庄一湖,加上三山,便只有这一庄算得上是正道,余者不是魔道就是不理世事,这么说来,当下这江湖,却

是你们魔道说了算吗?”

红衣女子嗤笑道:“这剑庄若放在百年前,确可称为正道魁首,可自那邪剑祝绝出世之后,不少正道中人死在剑下,现如今虽然自诩正道,名声却也已经臭了一半,若不是碍于剑庄实力太强,只怕那些正道都要像围攻我们一样把他们当魔道对待了。”

姜宁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红衣女子继续道:“至于四阁,则是听雪楼,清音阁,朔极阁,还有天机阁,除了亦正亦邪的听雪楼之外,其余三阁皆是正道。”

“至于那九门十二帮,不过是仗着人多,一群乌合之众,不提也罢。”红衣女子言语之间多有不屑,当然,对于一个马上要成为绯湖之主的女魔头来说,她确实有资格瞧不起那些门呀帮呀的。

“那你千里迢迢来这雪松原又是为了做什么?”姜宁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红衣女子冷笑:“自然是为了杀人!”

“杀什么人?”

“祝绝之主,剑魔孙浩!”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红衣女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杀意似有若无,杀气时放时收。

“五年之前,我们约定五年之后,绯湖之畔,刀剑决死,可是五年前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他却迟迟没有现身,有消息说他曾在鹭江县城出现过,之后又离了县城北上,故而来寻。”红衣女子道。

“你这样,杀不掉他的。”姜宁道。

红衣女子停下了脚步,逼视着姜宁的眼睛,目光凌厉,仿佛风刀霜剑在姜宁身上略过,“为何?”

“你的杀心不定,杀意不纯,只会死在他的剑下。”姜宁道。

红衣女子没有反驳,而是默不作声的重新提起了姜宁和沈冰,继续踏雪前行。

“杀不掉他,被他杀掉也是好的。”红衣女子如是想道。

姜宁没有在意红衣女子的沉默,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邪剑祝绝的主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雪松原这么个穷乡僻壤呢?”

“你的问题太多了。”提及孙浩,似乎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红衣女子当下显得有些不耐烦。

女魔头不再说话,倒是默练闭口禅许久的沈冰弱弱的道了一句:“也许,也许是因为紫坨山上的怪东西?”

少女的言语之间有些不确定。

这一句倒是让姜宁和红衣女子同时来了兴趣。

“怪东西?”

问话的是背刀的女魔头,沈冰撇了撇嘴,默不作声,显然还为那女魔头捉弄自己的事情生气。

姜宁正准备开口解围,红衣女子微微松了松提着少女的那只手,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说,我就把你丢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冰只好噘着嘴,不情不愿的道:“紫坨山附近一直死人,村

子里的人以为是有了什么邪祟,故而就跑到鹭江县城去请了高僧,法师前来作法除魔,可是半点都不见效,后来又请了雪龙帮的高手上山一探究竟,结果也折在里面,再后来,上山的石头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流血,到了半夜,有时候还会听到‘咚咚咚’的古怪声音,村里人以为是山神发怒了,请来的相师算过风水后,说要用处子献祭山神才有可能平息愤怒,村子里的人选了个女孩儿,绑着送到了山下,第二日的时候,女孩儿果然不见了,那之后两个月,山上都没有再流血,半夜的咚咚声也没有了。”

行进之中颠簸的厉害,沈冰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闷感稍稍平复了一些,接着道:“可是,两个月后,有人大着胆子上山一探究竟,结果又没有回来,第二日,山上就又开始流血,那咚咚的声音也回来了,不仅如此,村子里的人也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那相师说我们不该再上山,是我们触怒了山神,这一次,要献祭两个处子才能求得原谅,所以,所以…”

275章 提着菜刀来

一寸山河275章提着菜刀来“所以,你就是那两个处子之一?”姜宁道。

披着已经没了味道的狼皮的少女点了点头,“我还有妹妹,本来都是要被献祭给山神的,村里人看的紧,好多次我们想跑,都没能跑掉,还是父亲冒死,晚上趁着那咚咚声响起,所有人都不敢出来的时候撬了锁,偷偷把我送到了村子外面。”

“那你妹妹呢?”姜宁道:“我在车上见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沈冰恨恨道:“这一次,跟着雷家车队到冰原上去的,还有郡城大户李家的二爷一家,中途雷家的车队先走了,那二爷家的公子来的时候生了风寒,就在我家休息了一段时日,我和妹妹负责照顾他,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那少爷看上了妹妹,妹妹好像也很喜欢那少爷,所以那二爷就准备把妹妹给娶到家去给儿子做妾,父亲也答应了。等他们从冰原回来的时候得知了这件事情,就着人给那相师送了些金银,叫他改口,让村里人换两个处子祭山神,相师也答应了。谁知那李家二爷带着妹妹刚走,那相师就上门威逼父亲,说要我跟了他,若不答应,就让我接着去做祭品!”

“那个相师还真是该死。”姜宁嘴里说着生死只是,语气却平静的有如一潭死水。

“确实该死。”背刀的红衣女子用同样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对于姜宁的认同。

约莫是感受到了两人身上的杀机,沈冰因为颠簸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难得对那总喜欢捉弄自己的女魔头生出了一丝好感,摇头道:“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哦?”红衣女子挑眉,难得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我被单独锁在村里的一间空屋子里,窗户都被封上了,大门到了晚上非但上锁,外头还拴了一条狗,只要我逃,那狗一定会叫,本来父亲是没有办法的。”

披着狼皮的少女道:“还是父亲假装改变了主意,与那相师妥协,答应让我跟他走,入夜之前,那相师就偷偷牵走了门口的那条狗,约定好了子夜来带我走,那相师却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骗我说父亲已经在村子外头等着,叫我跟他走,却不想父亲识破了他的心思,一早就藏在了屋子外头,父亲偷袭杀死了那相师,带着我逃出了村子,却不小心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东西!”

提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女孩儿的眸子中先是露出了一丝迷幻之色,紧接着又满是惊恐,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什么东西?”姜宁和红衣女魔头异口同声的问道。

少女略微有些迷茫的道:“我看到了龙,凤,仙人,还有花,不,不不,那应该是一棵树,对,就是一棵树!”

“一棵树?一棵什么样的树?”

沈冰摇

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只是道:“我只记得它会发光,蓝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粉色的,什么样的颜色都有,看到了那棵树之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醒来的时候,父亲就不见了,而我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紫山坨村北边的冰原之上。”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少女对着姜宁说道。

“你父亲可会武功?”红衣女子突兀的插了一嘴道。

姜宁神思敏捷,立马就明白了红衣女子的用意,故而对着另一边的姑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想知道。

姑娘摇头道:“武功是不会的,至少我们姐妹都没有见父亲用过,不过父亲是村子里的铁匠,紫坨山没有出事情之前,偶尔也到山上打猎,补贴家用,力气却是有的。”

“那你和你父亲在出逃的过程中,有没有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姜宁道。

少女还是摇了摇头。

“你父亲用什么武器下的手?”红衣女子道。

“猎刀。”少女道。

红衣女子道:“没有武功的铁匠,能够偷袭杀死一个相师,算不得什么难事,但是要悄无声息的的杀死,还不惊扰到村民,那就需要一定的杀人技巧了,首先需要对人体结构和要害部位十分了解,其次,下手的时候要绝对的精准,不能有半点偏差,否则一击不死,那相师一定会惨叫,村子里的人也一定会循声而来,单凭蛮力和打猎那些宰杀动物的经验是绝对做不到的。”

一把将少女丢回了雪地里,红衣女子指着狼狈不堪的沈冰,语气森寒:“你在撒谎!”

“喂喂,女魔头,”姜宁笑着解围道:“别那么冲动嘛,人家姑娘都说了,她没有见过父亲用武功,也许那铁匠会武功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坐在雪地上的少女回想着过往发生的种种,渐渐有些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普通的人,第一次杀人之后心里定然慌张无比,那一夜,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那相师死在了父亲的手上,脑子里都变得一片空白,更何况是亲手杀人的父亲,两人逃走的时候,自己已经慌不择路,父亲却显得非常平静,当时她并不觉这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反过来想想,却觉得处处散发着谜一样的味道。

“父亲,你究竟是什么人?”少女神情呆滞,低声喃喃道。

姜宁轻轻挣脱了红衣女子的手,纵身一跃,来到了少女的旁边坐下,赶路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是只同那女魔头问些江湖上的事情,还有意同她请教了些轻功的基本诀窍,依他的理解力,自然是立马就能使得出来,只不过稀少的内力并不支持他向红衣女魔头一样长途奔波,但是短时间的

腾跃还是做得到的。

红衣女子看着姜宁现学现卖的身法,只觉得这男人天赋是真的好,不过是从自己这里听到了些基础轻身法门的要诀,第一次施展,竟能使得这般干净利落。

这份天赋,比起一直以来只当那孙浩是对手的自己来说都强出不止一筹,她心中对于姜宁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点。

姜宁对于红衣女子的心思多少能预料到一些,但是,就如同红衣女子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一样,姜宁也不在乎暴露出绝世的剑法还有惊人的天赋这些东西,他看人一向很准,红衣女子虽然自称女魔头,姜宁却自信她不会因此对自己心生嫉妒或者忌惮之心。

事实证明,他看的没错。

姜宁坐在沈冰的身边,笑道:“不管你父亲是什么人,你只需记得他是你的父亲,他希望你安全,便足够了。”

少女大约生来就是乐天派,寒冷的雪原,广袤而孤寂的森林,匮乏的食物,野狼的山洞中,依旧能够开开心心的和姜宁这么个陌生人在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姜宁稍稍安慰两句,沈冰也就不再乱想,只是不当外人的扯着姜宁的胳膊撒娇,求他帮自己找到父亲。

姜宁笑着揉了揉沈冰的小脑袋,“山洞里头一个多月,若是没有你教我怎么在松原找食物,姜宁只怕一早就饿死了,这件事情,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

依旧站在厚厚积雪之上的红衣女魔头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的面前卿卿我我,当下就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言冷语的催促道:“你们俩说完了没,说完了赶紧给我过来,不然我自己先走了!”

红衣女子功夫虽然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厉害,但是性子嘛,倒有些像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当然,若有人真的以为她不谙世事,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只是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待人接物,不屑于伪装罢了。

这一点也正是姜宁最欣赏的地方。

北行的路上,接下来没有再生什么波折,当然,有这个武功高绝,又从姜宁的剑法中接触到新的刀法高度的女魔头在,即便碰到了什么麻烦,那也是对方觉得他们更麻烦才是。

黄昏的时候,一行三人终于出现在了松雪村的村头。

村里人见到去而复返的沈冰就像见到了鬼一样,一个个都躲得老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晦暗。

姜宁都不用费心去思考他们说了些什么,一看这些人的带着三分疑惑,三分憎恶还有四分畏惧的眼睛,就知道,若不是背着绯红长刀的女魔头站在这里,只怕他们立刻就会冲上来绑了沈冰,把她重新献祭给那所谓的山神。

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确保自己的利益,即便知道他人的无辜,也愿意亲手将之推入深渊。

紧接着就有妇人提着菜刀张牙舞爪的呐喊着扑向了走在姜宁边上,披着狼皮的姑娘。

“你还我女儿!”那妇人涕泪满面,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276章 他们真好笑

一寸山河276章他们真好笑“阿乔婶儿。”沈冰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自家小妹被那李家公子带走,那相师找来替代的并不是阿乔婶儿家的姑娘小乔,如今那妇人这般歇斯底里,想必是自己逃走之后,小乔被那些村民当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哼。”

姜宁冷笑,“真是可悲。”

红衣女子脸上的神情与姜宁如出一辙,充满了怜悯,鄙夷还有冷漠。

女魔头轻轻一挥手,带起一股无形的劲气,名叫阿乔的中年妇人手中的菜刀旋转着倒飞而回,猛地钉在了后方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至于那中年妇人,则被女魔头的冰冷的杀气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本已经聚集过来准备围观的村名见到那飞回来的菜刀之后立刻做鸟兽散。

红衣女子看都没有看那妇人一眼,领着姜宁二人径直从边上走过,只有那带着不屑和讥讽的声音在村口回荡:“你若真的有勇气为你的女儿报仇,就去找那些从你手里夺走她的人,若不敢,就滚回你自己的家里去,接着当你的缩头乌龟。”

姜宁则是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安慰道:“女魔头说的没错,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被人迫害至此还要束手待毙才能算是善良的话,那就让所谓的善良去死吧!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她们遭受了不幸之后,没有胆量去反抗那些罪魁祸首,只好把憎恨转嫁到那些同样是受害者的人身上,可笑而且可悲,你不必理会。”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些依旧躲在角落里津津有味‘看戏’的村民,姜宁心里最后的一点怜悯也消失了。

沈冰的父亲离开的时候,那相师就已经死掉了,可是村子里竟然还是有女孩儿被人抓去献祭山神,若非镜海试炼必须通过,姜宁都懒得去管这些愚昧村民的死活。

一年多前,木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这松雪村,只让姜宁感到寒心,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姜宁的心中就如同打翻了墨水瓶子一般,有浓郁的化不开的漆黑在蔓延。

‘就让他们去死好了。’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姜宁就立刻摇了摇头,甩掉了自己略有些阴暗的心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芸芸众生需要的哪里是什么拯救,他们更需要的,也许是教化罢?

姜宁开始有些理解,自己那个准岳父为何任用出自儒家的黄裳为相,在南唐王朝境内独推儒术了。

沈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数着步子自顾自的在前头领路,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好在村子并不大,很快三人就在一座由大块规则的石头累起而成的石屋之前停了下来。

“到了。”披着狼皮的女孩儿低声提醒。

“石屋啊,蛮不错的嘛。”姜宁尽量挑了个轻松些的话题。

红衣女子难得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附和了姜宁一回,道:“确实,这村子里其他的屋子都是就地取材的松木搭建,你家这石屋倒是蛮不一样的。”

沈冰勉强笑了笑,道:“父亲是铁匠,融铁炼铁都需要很高温度的火焰,搭建木屋太容易起火了,所以就…”

“休息喽!”姜宁轻笑一声,带头走入了石屋之中。

这段时间长途跋涉,他这凡人之身,虽没有女孩儿那么不堪,却也着实累了。

松木做成的结实门扉大开,里头原本满满的挂着父亲平日里打造出来的铁器,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不单是铁器被人拿走了,三人顺着外间的门走到了石屋里面,看到的也是一样的情景。

就连里面沈冰和妹妹住着的地方,后院里摆着的东西,都已经所剩无几。

看着这一幕,少女无助的蹲在地上,肩膀微微的颤动,滚圆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滴落在了地上。

家里除了房子还在,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

“呵,”姜宁见怪不怪的道:“你这些街坊邻居叔叔伯伯的出手还真是快啊,先前你那个什么阿乔婶子手里拿来砍你的菜刀精光锃亮的,瞧着崭新崭新,也是不久之前从这里顺走的吧?”

沈冰愣愣的蹲在地上,他有些不明白,那些要把自己献祭给山神的人,拿着菜刀要砍杀了自己的人,搬空了自己家里东西的人,不久之前还与自己坐在一起吃着松子说说笑笑,有那么一些,小的时候甚至还抱过自己。

“他,她,他们,”沈冰原本就瘦小身子瑟缩着,声音颤抖的道:“他们都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红衣女魔头冷冷的道:“他们从来都没有变,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是你之前没有看清楚罢了。”

“那些东西,”姜宁平静的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冷意,“我帮你要回来好了。”

沈冰恍若未闻,依旧静静的蹲在那里,红衣女子则是微微一笑。

这一日,有个外乡男子走出了铁匠家的石屋,沿着村子里积雪的小路,挨家挨户的敲门,讨要铁匠家里的东西。

有的人开了门,却不给东西,后来,他掉了两颗牙,有的人干脆关上了门不出来,后来,门被人踹成了两半,还掉了三颗牙。

村子里的人不服气,你又不是那个甩甩手就能杀掉人的女魔头,又不是那铁匠铺的主人,凭什么跟我们要东西?

一大帮留守在村子中的青壮带了刀斧将那少年围在了中间,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后来,他们都被人打掉了牙!

姜宁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跟了一大帮子的男人女人,他们或是拿着,或是背着,或是两三人一起抬着,把东

西一件一件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原先是放在哪里的,现在还是放在哪里。

红衣女魔头在屋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修行,全程都没有一个人敢打扰到她,凡是经过她身旁的人,都蹑手蹑脚,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吵到了那尊女魔头,那就不是掉几颗牙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披着狼皮的女孩从始至终只是旁观,一句话也没有同那些村民说,直等到那些人走后,原本神情冷峻的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手扯着姜宁的胳膊,一手指着门外那些人离去的方向,笑道:“你看,你看,他们说话漏风的样子真好笑!”

只是那看似愉悦的笑容,瞧着怎么都有些让人心酸。

姜宁轻轻松开少女的手,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皱着眉头来回揉了揉,自卖自夸的笑道:“那可不,本大侠这一手拔牙拳,进来练得可是愈发熟稔了。”

石屋的另一个房间内,正在打坐恢复元气的红衣女魔头,鲜红诱人的唇瓣弯出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277章 精明的婚事

一寸山河277章精明的婚事泾源郡郡城,王朝东北方向最后一个郡城,由于寒冷的天候还有比起南方千里沃原之上相对贫乏的物产,这里的人口并不算多。

平日里除了本地人之外,就只有寥寥几个专门贩卖北地物产的商贾会来,先天就同城外的千里雪原一样静谧安宁。

不过这一段时间,郡城还有下辖的十多个县城里头却来了不少的生面孔。

有钱的,没钱的,会武功的江湖人,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甚至还有些南边的达官贵人,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泾源郡的地界,这让几十年如一日,已经习惯了吃安稳饭的郡守有些心神不宁。

他这偏僻地方,没什么大油水,向来就只有奉公守法的升斗小民,好办的很。

如今嘛,这不管是那些以武犯禁的江湖高手,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南方上官,都不是他可以信意拿捏的。

虽然现在瞧着这两拨人都还算安分,可是只要一个没弄好,自己不是被人穿小鞋丢了乌纱帽,那就是被人直接拿刀剁了脑袋,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那些个酒囊饭袋挡得住江湖上真刀真枪打出名头来的大侠豪客。

这一日日过得,可谓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办错了事,说错了话,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身边还是有那么一两个靠谱的左右手,几日下来,那些人来到泾源郡的目的就查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北边雪松原上即将有一场足以载入江湖史册的高手对决!

有可靠消息称,江湖第二大宗门,绯湖下一代的主人,也是那魔道绯影的主人绯蝶--庄映,已经来到了雪松原上,据说她来此是要找剑庄那个被逐出山门的少主,也是邪剑祝绝的主人孙浩完成那一场约定好的刀剑决!

无论是那绯蝶庄映,还是剑魔孙浩,虽是江湖上的后起,年岁并不算高,整个王朝,不管是江湖人,还是为朝廷做事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加在一起,也找不出几个能与这两人比肩的存在,更遑论战而胜之。

这一场刀剑决死的战斗,无疑将是站在江湖巅峰的一场战斗。

对那些沽名钓誉滥竽充数的江湖末流来说,亲自见证这么一场放眼前后百年既无古人也不怎么可能会有来者战斗,非但可以在无形中提高自己的江湖地位,更是日后对后辈子孙和亲朋好友吹嘘的上佳资本。

而对于那些真正的高手来说,这是他们得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学习进步,在武道之路上砥砺前行最好不过的机会,有了切实可见的更高的目标,在武道之路上走的也能更快一些。

至于那些官家的人,一部分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闲得蛋疼来看热闹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存了晦暗不明的心思。朝廷与那些武夫的江湖本就格格不

入,即便几十年来一只相安无事,知己知彼也总是好的。

可以预见的,这一场战斗的影响也定然极为深远。

一湖一庄,三山四阁,九门十二帮,这样的江湖格局已经维持了许多年没有变。

即使发生了孙浩的那件事情,剑庄这几十年来也就是作为正道魁首,江湖的领头羊,稳如泰山。

可是这一战过后,江湖中的格局究竟如何,那就说不太好了。

绯蝶庄映是血魔湖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其人虽是女子,在武道上面的天赋比起孙浩并不逊色,更重要的是,她手中的那一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绯影,比起孙浩手中的邪剑祝绝也是难分高下!

虽然孙浩那件事情之后,剑庄为了保全作为江湖正道的名誉选择了弃车保帅,但,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作为剑庄孙氏的独苗,老庄主百年之后,这山庄若不想没落,早晚还会交还到那人的手上,或早或晚,也只不过是个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剑庄若是有难,那孙浩决计不会袖手。

这一战,若是孙浩胜,那江湖之上一切如常,剑庄还是那个剑庄,绯湖还是只能被人叫做血魔湖。

若是庄映胜,虽然被人称为魔教,但是绯湖定然会因此一跃称为江湖上新的执牛耳着,到时候,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派,就是人家自己说了算了。

九门十二帮那些乌合之众且不去说,这一战的胜负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无论是谁赢,他们上头都还有三山四阁压着,只能继续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蝇营狗苟的活着。

但是对于三山四阁的高层还有门人弟子来说,就不一样了,自诩正道的,当然是希望孙浩赢,否则,他们大概率会被接掌江湖权柄的绯湖打压,甚至是血洗,因为往前的几十年里,他们也没少给剑庄当狗,明里暗里对绯湖的门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至于那些同样被剑庄扣了一顶邪派帽子的宗门,则更希望两人能够打个两败俱伤,最好一起死掉,山中没了老虎,他们这些猴子就有了当大王的机会,再不济也希望红衣女魔头庄映可以赢,至少他们和绯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不怎么担心被人秋后算账。

至于大雪山的那帮苦修士,谁赢谁输他们都不关心,他们既没有帮剑庄打压过绯湖的门人,也没有和所谓的江湖正道有过什么恩怨,他们的目标就单纯的只是武道,除了在武学的道路上向上攀援,人世间一切的美好似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不过这一次的绝世之战,大雪山的门人却来了不少,当然,他们的目的也只是单纯的观战,仅此而已。

郡守不想招惹那些江湖上的人,几十年来在剑庄的领到下与朝廷

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人其实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官府闹出什么不愉快。

郡守府邸的那些人自然是招架不住江湖高手,但是,往远了说,朝廷还有军队,真惹恼了人家,大军压境,人多势众,便是他们的老巢也保不住;往近点说,这个时候若是因为一点意气之争和官府发生冲突显然是一件麻烦事,到时候耽误了看那两位绝世高手的生死一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场雪暴加上连绵的大雪下来,雪松原上一人高的积雪阻塞了所有可以北上的道路,所有心心念念准备北上前往松雪村和紫山坨村那边一看究竟的人都只得乖乖的在郡城之中等着。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修为不够。

不是所有人的内力强大到了了可以向庄映那样能够支持自己使用轻功长途跋涉,也不是所有人的轻功都可以像庄映那样踏雪无痕。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连轻功都不会。

所有人都在盼着雪停,日出,所有人都在盼着雪松原上那些积雪可以早点化掉,不论是江湖人,好事者,还是郡守府里那个焦头烂额的父母官。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朱墙碧瓦,高门大户,张灯结彩,迎来送往。

作为泾源郡的名门,李家的大爷早年学而有成,赴京任官之后就未曾有归,只是托人每年送些金银宝贝回来,思念家人的时候,便千里一封修书唤弟弟一家到京城小住个几月,故而这泾源郡李家老宅的门楣,多年来一直都是掌握在二爷的手里。

在这里,二爷虽然是叫二爷,实际上却是大爷。

有个当京官的大哥在背后撑腰,便是郡守见了这李家的二爷,也要给上几分薄面。

这不,二爷的二公子今日成婚,头一份礼,就是郡守府那边差人送过来的。

这礼物虽不是头一个送过来的,可是郡守大人的份子没有到,谁人敢抢先?一个个都只能在李家宅子外头悄摸候着,待得郡守家的人送过了礼物,这才纷纷现身,争先恐后的把自家的‘心意’双手奉上。

当然,因为庄映和孙浩的事情,郡城中此时聚集了不少的江湖豪侠,还有外乡的商贾和大族子弟,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肯来喝一杯喜酒的,二爷皆是敞开大门热烈欢迎。

这一举动,无形之间就为泾源郡李家在江湖人中立起了一座不赖的口碑,官府和江湖人之间那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也因为李家二爷的这一举动变得不那么明显。

间接的,这李二爷不声不响就又卖了本地郡守一个大大的人情。

一桩婚事,刚刚开办,李二爷就已经注定了是名利双收!

278章 几人心中事

一寸山河278章几人心中事李林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一份古旧的残本棋谱,一双因为年岁的缘故略显浑浊的眸子不时打转,大约是在思索着什么。

下人迈着小碎步躬身走上前来,双手于胸前齐平,拖着一叠整齐折好的金丝帛。

“这是今日二公子大婚收到的礼单,请二爷过目。”

李林微微皱了皱眉头,大约是不满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奴才搅扰自己思绪,略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且放着吧。”

下人见到自家老爷这般神情,便知自己犯了错,赶忙低声应诺,就要放了那沾满了墨香的金丝帛到一边,然后马上离开,免得碍眼。

李家二爷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道:“来来来,给我。”

下人闻言又赶忙把东西递到了李林的手中。

李林接过那金丝帛,从顶端徐徐拉开,一目十行,长长的礼单之上,所有的条目很快都被他看过了一遍。

略微有些自得的捋了捋胡须,李林的心情大体上还算不错,二子大婚,泾源郡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九成九,足见他李林的交情之广,面子之大。

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分明下了请帖,却并未及时到场的雷家当代家主了。

“哼,”李林的脸上略微露出了一丝冷色,不屑的道:“这个雷风恒,老首辅去世多年,还当自己是宰相的儿子呢,这般能摆谱,真是看他不爽,若不是老首辅当年于我大哥有提携之恩,这请柬都没有他雷家的份,真是给脸不要脸!”

那下人虽不是本地出身,却是打小就被卖到了泾源李家,二十多年的光景,跟在李林的身边耳濡目染的,对这泾源郡的大小势力也都有了解,当下就附和道:“二爷说的极是,这雷风恒空有一身上佳的文武资质,却不懂得珍惜,十多年了,若肯稍稍用些心思,就凭老相爷的遗泽,何至于到了如今都没能混出个一官半职来,整天就只知道待在府里与那夫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我看他呀,是被那教书匠的女儿迷了心窍,连最基本的做人都不会咯!”

李林被下人这一通精准到位的马屁拍的是心情舒畅,方才的那点被他搅扰到思绪的不悦顿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即便如此,他还是刻意的冷下了脸,不咸不淡的训斥道:“那雷风恒毕竟是老首辅的独子,雷家也是我们泾源郡的大户,这些不好听的话,我说得,你一个下人,却是说不得的,可记住了?”

“二爷教训的是,小人记下了。”

下人躬身应诺。

李林这才满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出去。

作为与那个在京城做官的自家大哥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不论是才学,还是能力,李林都不逊乃兄半分,之所以没有考取功名,而是留在

了泾源郡老家,不过是他为了想给家族留一条后路做出的牺牲。

京城虽是大富大贵的天家之地,却也是步步凶险的生死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万劫不复,若是他也跑去当官,两兄弟血脉之亲,必定勾连,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一死就要死两个,他留下来,就是为了保证,若是大哥将来有什么不测,李家的血脉也不至于断绝。

时人皆言这李家二爷不过是享了自己大哥的福,至于其本人,则是平平无奇并无出彩之处,李林听到后也只是一笑置之,这原就是他想要,旁人会这么看他,正说明了他演技到位。

可是常在李林身边侍奉的那些下人,都清楚的知道,外人看到的那些,不过是表象,李林的城府比起泾源郡的郡守只怕还要深不可测!

若要说外人眼中的李林身上有哪些东西是真的,那就只有一样,对自己这第二个儿子的溺爱!

大约因为自己便是二子的缘故,又或者因为这个二子从小便体弱多病,许多常人能够享受的快乐儿子都没办法体会,李林对于自己这个二儿子的宠爱比起嫡长子来的更多,但凡他有什么要求,不论好坏,只要做得到,李林大体上都不愿拂了儿子的意愿。

大哥膝下有二女却无子,作为李家下一代的第二个男丁,本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才是正理,儿子看中了山村里的野丫头,李林也由着他,只不过正妻那丫头是别想了,做个偏房对她来说已是天大的好事,那丫头表现得知足而且识趣,这一点倒还算让李林比较满意。

至于作为这场满城关注的婚事的正主,李家的二公子李亭和未来的二姨娘沈灵就过得十分惬意了,婚礼的一应事宜都有二爷和大公子着手操办,他们俩倒是乐的清闲,自打回来之后便整日花前月下,谈天说地,你侬我侬。

李亭的这些日子的心情十分不错,因为赶巧成婚的这一天,是自己的好天。

若是不知情的人来了,定要好奇的问上一问,究竟什么是好天,什么又是坏天?

难道成婚的日子还能不是好天么?

事实上,这所谓好天与坏天的区别,乃是李亭以自己的身体的状况来定的。

站得起来的日子,便是好天,站不起来的,便是坏天。

他的腿本没有问题,没瘸也没有暗疾,只是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想要站起来就会比较困难,即便努力站了起来,双腿也会颤抖,没有办法正常行走。

冰原之行的中途,之所以在松雪村落脚,便是因为李亭的身体突然恶化,背后不靠着什么东西,就连坐直都困难。

也正是在那一段时间,沈冰和沈灵两姐妹悉心照料,他才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松雪村初见的时候,他

便对这两姐妹有些天然的好感,李亭自问,当时私心里其实喜欢沈冰胜过妹妹沈灵的,只不过沈冰照顾自己虽然尽心,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同他保持着距离,相对而言,妹妹沈灵对自己的态度显然就要好的多。

李亭常年缠绵病榻,也曾有过喜欢的姑娘,只不过人家都如沈冰一样,碍于李家公子的身份不敢怠慢,却也不愿太过亲近。

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知难而退,珍惜眼前,明白的沈冰的态度之后,李亭便果断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投入在了妹妹沈灵的身上。

两人之间的事情,大约就是这般水到渠成。

李亭说服父亲带了沈灵回来,准备了一段时间,沈灵也渐渐习惯了大户人家的生活,两人之间的婚事便就这样提上了日程。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的事情,便是婚礼的当日,沈灵的姐姐和父亲没办法到场。

非是他李亭觉得岳父是个铁匠,来了会给他丢人现眼,只是因为大雪覆盖了整片松原,音书不达,来往不便,他的身体一年也难得有几日好天,可若是错过了这几日,成婚的时候,就得坐在木轮椅子上,合卺之礼恐都没法完成。

思来想去,李亭还是决定先成婚,等松原上的积雪化了,便亲自带着沈灵到松雪村去再办一场喜事,顺便跟岳父陪个不是,岳父和善宽厚,想来也不会与自己这一个晚辈计较。

至于即将嫁做人妇的沈灵,她的心情比起李亭就要复杂的多。

279章 骗术与窥探

一寸山河279章骗术与窥探相比于乐天派的姐姐,沈灵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就比如说关于爱情,关于将来,比起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姐姐,沈灵的心里很早就有了大概的想法,从头到尾,她都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见过父亲在死去的母亲坟前孤独的背影,她也见过父亲在冶炉旁偷偷擦去嘴角血液的场景。

父亲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同姐姐与自己讲过,更没有去看过大夫。

松雪村的日子比起郡城中的百姓虽然清苦了些,但是他们家有田,有铁匠铺子,父亲还会打猎,在村子里也算是比较富足的人家,看病的钱还是有的。

可是父亲为什么偏偏没有去看大夫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了了。

沈灵知道,即便松雪村的怪事没有发生,即便姐姐和自己没有被指定为送给山神的处子,一旦父亲倒下,她们姐妹两个就是无根浮萍,村子里的那些三邻五舍的男男女女,父亲在世,尚且能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把她们送去当祭品,父亲若是有一天不在了,姐妹俩定要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平日里见了面,阿冰阿灵的叫着亲昵,不过是因为父亲这铁匠的身份,他们总有用得上的时候,那些虚伪的善意根本就做不得数。

一母同胞,老天把光明全部给了姐姐,而黑暗却都留给了自己。

比起内心单纯善良,总能看到别人好的一面的姐姐,沈灵一眼就能看穿那些隐藏在笑脸和善意面皮下的冷漠和贪婪。

他知道,在父亲倒下之前,自己一定要为姐妹两人找到一条足以安稳活下去的道路。

现在,这条路,她找到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怀春的少女,会不喜欢男子朝气蓬勃,鲜活阳刚的肉体?

她也喜欢的。

李亭读书百卷,温文尔雅,性格也好,确实不招人讨厌,但是他那副羸弱的身体,苍白的面容,死气沉沉的眸子也实在让沈灵喜欢不起来。

不过沈灵是个聪明人,她清楚的知道,若自己想要在这个家里面长久的生活下去,活得好,那就必须发自内心,全心全意的喜欢李亭这个病弱的二公子。

难吗?难,也不难。

不就是骗自己吗?这世上若有什么人最好骗,那当然就是自己。

自己骗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人揭穿。

她会用心去寻找李亭身上的优点,他的优点平日里隐藏在那一具死气沉沉的肉体之内,不显山不漏水,却出人意料的多。

比如说,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仔细看,其实他长得格外的耐看,而且不是柔弱秀气的俊美,而是最最吸引女子的坚毅美,这种特质,大概是在常年与病痛的对抗中滋生出来的,

也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又比如,他的字写得很好看,而且教自己识字写字的时候,也格外的有耐心。

他并没有许多高门大户家族少爷的傲气和门户之见,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便只有自己,而不是哪个郡哪个县那个村子里的山野姑娘,不是他的玩物,也不是他的奴隶,她在他的眼里,便只是她自己。

原以为自己初来乍到,方方面面多少都会有一些水土不服,可是他的安排周密,来了李家这许久,除了有些思念姐姐和父亲之外,其他方面,并没有感觉到有半点的不舒服。

平日里,只要他能走,就绝不会坐到木轮椅上让人推着。

天气好的时候,李亭总喜欢静静站在或者坐在自己院子里那一棵半边枯死半边绿意葳蕤的云杉下面,静静的抬头看着那不生不死,半枯半荣的树冠,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沈灵住过来的时候,她就强迫自己跟着他一起看,起初有些不耐烦,看得久了,专注了,就愈发觉得那棵云杉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云杉树上与绿色背道而驰,分庭抗礼的是浓郁的黑色,瞧那焦黑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很久以前,这颗树的树干曾被雷电击中过,侥幸只烧了半边,另外的半边不知何由,得以幸免于难。

“北地的云杉,若是无人伐砍,大约能活上个四千年,这一株,你猜它活了多久?”沈灵搀扶着李亭,她站着的位置,只能看的到他那苍白消瘦的侧脸。

“嗯,”少女抬头看着那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的高大云杉,左手食指点唇,有些不确定的道:“三千多年?”

“不,当我在雪松林子里见到它的那一刻,它便已经有八千多年的树龄了。”

沈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李亭扭转过头来,平静如水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温暖,温醇的笑道:“这一株,是我第一次去冰原,经过那片雪松林子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觉得跟我很像,就命人小心移植了回来,每每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一样,原来这世上也有旁的生灵和我一样,惶恐,不安,却抵死挣扎,不愿就此消逝。”

李亭看着沈灵的眸子,暗淡无光的双眼之中有一抹璀璨的颜色一闪而逝,伸手为她将垂落的发丝捋回耳后,轻声笑道:“有它在院子里,我就会觉得很安心,好像它活着一日,我便也能在这世上多活一日。”

沈灵的眸子里,此刻已经有了泪光,从背后轻轻的将李亭那一具曾经让自己喜欢不起来的身体环在了其中。

少女的侧脸轻轻的贴在男子的背心,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株云杉会活的很久很久,相信我。”

你也会活的很久,很

久!少女在心中默念。

沈灵的身体一颤,陡然打了个激灵。

不知不觉之间,她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沈灵静静的抱着李亭,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她的眸子中有些欣喜,有些释然,更多的却是迷茫。

她欣喜于自己终于爱上了他,这代表着自己未来可期,更能腾出手来照顾一下姐姐和生病的父亲。

让她释然的是,她看的出来李亭当初是更喜欢姐姐一些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卖力的表演还有姐姐有意无意的疏远,才促成了两人之间当下的关系,和沈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姐姐的东西,和李亭在一起的时候,她又总忍不住会想,这个男人最喜欢的并不是自己。

可是现在,她知道,李亭的心中眼中,大约已经只有自己,没有旁人了。

只有那最后的迷茫,说不清,道不明,最让人困惑!

这一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爱上了怀中的男子,又或者这只是自己骗术成功的表现。

李亭背转过身来,反手将少女绵软的身躯搂住,下巴枕在沈灵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鼻翼微动,轻轻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似乎是想要将这一刻永远的记载心里。

“有你,真好!”男子温柔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热气从耳边传来。

少女心头一动,泪水盈眶,然后夺眶。

骗与不骗又有什么所谓?她已经爱上了。

拥抱黑暗的女孩儿,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道光。

隔着一堵墙的廊道内侧,一双看着略微有些空洞的眸子,透过墙上的窗花,正对着李亭和沈灵所在的位置,只不过,二人的视线被云杉遮挡,距离也远,却是没能发现隔墙有眼。

事实上,这也并不能怪他们不小心。

李家的府邸外头有人分四班守门,宅子里头更是有功夫不赖的家丁不定时巡逻,便是那些江湖高手,想要进来而不被人发现也是非常困难的,李家朋友遍天下,敌人却少,这种被人闯入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再者,窥视他们的那人瞳孔扩散,目光也并没有聚焦,大约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静,如此一来,即便是内力精深的武功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觉的到。

廊道里的那人看了片刻,脸上的神色复杂变幻,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转身消失在了这高门大院之中。

280章 江头潮已平

一寸山河280章江头潮已平门庭若市,四友齐来,锣鼓喧喧,琴瑟靡靡。

婚典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生中最美好而且深铭于心的事情。

鸳鸯戏水,凤凰于飞,鱼水相逢,琴瑟和同。

人世间最让女子艳羡的事情,莫过于这金风玉露相逢的时刻。

大红盖头下面,沈灵的面色有些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的潮红。

总之,今日的她很美,前所未有的美。

无论是旁人还是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常言道‘巧妻在伴,世事无愁,’不单单是沈灵,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也可以亲自穿上这身大红衣袍的李亭,心中的喜悦也是一样。

虽是好天,身体却依旧脆弱不堪的李亭坚持要亲自在大门外招呼客人,迎来送往,李林答应了,条件是若有觉得不舒服,立刻停下来,回到自己这边休息。

吉言悦耳纷纷来,贺礼也是受到手软。

李亭因病深居简出,前来贺喜的人属实不认得几个,却依旧带着温和而且真诚的笑脸,与每一个人亲切的打招呼。

李家二公常年缠绵病榻的事情并非什么秘密,其实即便李亭不出来迎客,大家也都可以理解,这番做为,无疑又为李家在泾源郡增添了不小的令名。

“瞧人家那李二公子,分明带着重病,却还不辞辛苦亲自出来迎客,多么懂礼,多么谦逊的年轻人啊!”

“确实,家教使然,李二爷不单自己人品好,就连膝下的两个公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这二公子,若非是老天不眷…哎,可惜了。”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如今二公子觅得良眷,也终于算是有一件喜事了!”

旁人闻言皆好似感同身受,纷纷附和。

鹭江县城,雷家。

当代家主雷风恒正坐在书房中,对着平铺在桌上的宣纸聚精会神的下笔。

那幅画只起了个头,但笔锋劲道而细腻,轮廓也已初现,画的显然是一个头戴双飞白玉钗的秀美女子。

从前朝便跟着上代家主做事的老管家弯着腰,缓慢的步子拖着年迈的身体走了进来,忧思分明现于脸上。

老管家的手中握着一份烫金色的请帖,盯着正站在桌子后面沉思下一笔落点位置的雷风恒,犹豫再三,还是出言打断,苦口婆心的道:“家主,听小齐说,李家一早就送来了婚宴的请帖,何故不去赴宴?李家在朝中的那位大人确是老爷的门生不错,即便不去,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也不能就这般无故怠慢了,无论怎么说,这些年来,咱们雷家在郡城和京城的生意,人李家的大爷和二爷都一直在暗中照料者,咱们这般行事,实在不应该呀!”

雷风恒闻言果真停止了运笔的动作,平静一笑,语出惊人:“好觉

王伯知晓,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去。”

年迈的老管家布满褶皱的老脸都气的有些通红,有些痛心的加重了质问的语气,已是半说半喊道:“却是为何呀?”

“王伯跟着父亲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如今父亲故去,又要为风恒操心,雷家亏欠王伯实多,到了如今,放眼咱们雷家,也就只有王伯敢这么当面训斥我几句了,您还是得好好顾着身子骨,先别急着去找父亲,这样的训斥,风恒还想多听些年。”雷风恒依旧笑意温醇,没有半点恼怒的迹象。

年迈的老管家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稍稍缓和了些,只是那双浑浊眸子中的担忧之色并没有消减半分,只是稍稍软了语气,语重心长的道:“我一个老奴,这般斥责家主,已是僭越,难得家主大量,不与我这老头子计较,不过王伯还是想说几句,家主素来不喜交际,便是老爷在世之时也无可奈何,老奴自然也是管不了的,只不过旁的人,你不理睬也就罢了,这李家毕竟于我们的生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李家在京的那位大人这些年对我们雷家也颇有照拂,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老管家迈着步子上前,亲手把那个烫金的请帖塞到了雷风恒的手中,笑容中带着些许的希冀:“这李家的大公子早已成婚,李二公子的婚事便是这些年来李家最大的喜事了,且去喝一杯喜酒如何?”

雷风恒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最终却依旧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王伯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雷风恒笑道:“不过这一次,我们雷家确实是有不能去的理由。”

老管家一辈子兢兢业业,膝下无子也无女,七十多载,孑然一身,早年的家乡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自从来了雷家之后,这里便是他的家,雷风恒虽是叫他王伯,可是在他的心里,这个晚辈就如同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得知雷风恒依旧没有要去李家喝喜酒的打算,老人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顾不及这主仆的身份区别,语气严厉的道:“那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雷风恒笑道:“我不去,首先是因为的我画还没有画完。”

那画中人,虽只有个大致的轮廓,可雷风恒画的精细而且逼真,以至于老人一眼便认出画中人就是现如今雷家的主母。

“蛾眉皓齿,伐性之斧,你自幼读书,这点道理,还用我多言?”

老人从他的口中听到如此荒谬直言,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烈,顿时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正待接着说话,却被那雷风恒的手势打断。

“其次嘛,自然是因为我不愿意去,”雷风恒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道:“

泾源李家,有二兄弟,在京者,欺上瞒下,结党营私,在郡者,枉顾律法,暗度陈仓,看得见的那些生意,不过是为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做掩饰之用,这样的人,若是父亲泉下知晓,也定不愿认他李家人是自己的门生。”

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李家明面上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至于雷风恒口中所说的见不得光的生意,这么多年,他却是一点也不清楚的。只不过他了解雷风恒,这个当年的小少爷旁的不说,从小就不撒谎,他若说有,那就定然是已经有了肯定的结论。

雷风恒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道:“至于第三嘛,这婚礼确实是婚礼,可这喜事嘛,却未必真的就是喜事,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年迈的管家在家主的好言相劝之下,终于半信半疑的走出了书房,只是此刻,对于雷风恒方才与自己说过的话,老头子却有些迷糊,喜事若不是喜事,还能变成丧事不成?

等等!

丧事。

想到这里,老头子的脚步一停,略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那一种大胆的想法一经在脑海中升起,就诡异的再也停不下来。

雷家二公子天生体弱,成长的过程中,病情不断恶化,遇到过数不清的危机,有那么几次,李家上下都觉得他撑不下去会夭折,可是他都挺过来了。

可是这样的的情况,若是在婚礼之上再来一次,他又是否真的能撑过去呢?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成婚本就是世上大喜极乐之事,老头子久久在原地驻足,本来空穴来风的事情,经由雷风恒这么一提,他的心里就不讲道理的愈发觉得这些都不无可能。



婚礼办得很成功,婚宴亦如是,美酒美食一桌桌的上,大价钱从各地请来的戏团,舞团,表演也是精彩绝伦,席上雷家二爷妙语连珠,二公子温文尔雅,一日下来,宾主尽欢。

天色渐暗,酒过三巡,二爷李林渐渐有了些醉意,却依旧不忘了正事,自斟一倍,长身而起,在座的不拘是亲朋好友还是单纯老蹭吃蹭喝的都有眼力见儿的跟着站了起来,都知道,这婚礼已经到了尾声,是拍拍屁股走人,让人小两口洞房花烛春宵一刻的时间了。

李林面色微醺,拖着长长的鼻音笑道:“这婚字,记于《昏义》,成婚之日,礼成之时,便是黄昏,非是我李林不愿留大家再次畅欢,实在是我儿体弱,这般平白坐着对他来说都是虚耗,这难得的合卺交杯红烛夜,咱们这便散了,给他们小两口一点自己的时间,各位觉得如何?”

闹了一日,虽然有美酒美食好生招待,其实大半宾客都乏了累了倦了,一早就有了归意,只不过主人不开口

送客,他们也不好意思提前离场,如今李林放了话,许多人就都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其间也不知什么人突然来了一句,‘交杯,交杯!’,底下的人也都来了兴致,跟着大声附和。

李林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儿子的身体不好,医嘱虽未曾有言说要忌酒,往日里却也不曾有饮酒的习惯,甚至可以说,这许多年来,儿子李亭几乎是滴酒不沾。

正待开口推脱,李亭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道:“大喜之日,不好拂了朋友们的好意,只是李亭病弱,不擅饮酒,只饮一口,诸君觉得如何?”

一众宾客皆言‘可’。

担心儿子身体的李林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依旧戴着红盖头,拜过了天地之后便独自等在闺中的沈灵终于还是被李家的丫鬟引着来到了外面。

双手双爵,鹅颈绞缠。

饮下杯中那口琼浆之后,李家后院,属于李亭的那座院子中,那一株半枯半荣,活了八千多年,亭亭如盖的高大云杉,在一阵清风过后,树干毫无征兆的折断,落在了院子之中。

原本只是喝下些许酒液的李亭身子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仰头将爵中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就那么掀起了新娘的大红盖头,轻轻一笑,一字一顿的念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最后看了面前那人儿的娇艳面容,李亭缓缓的闭上双目,软倒在了座位之上。

满院皆惊。

“叫大夫!快叫大夫!”李林的酒醉瞬间清醒,疯也似的叫喊。

寒风起,大雪簌簌落下,院子中的人流来来去去,只有穿着嫁衣的沈灵,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红袍盖了落雪,变成了白袍。

少女不知为何想起了父亲在母亲坟前时常念叨的那句话,呢喃着在雪中重复: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281章 苦修入松原

一寸山河281章苦修入松原人生不见,动若参商。

有那么些人,在身边的时候只觉得寻常,离开了,才会突然觉得,哦,原来她对我来说这般重要啊。

沈冰一大早起来,情绪就有些低落。

姜宁原以为这姑娘还在为了昨日的那些个污遭事情伤心,问及缘由,才知道这丫头是想自己的妹妹了。

“冰冰那丫头,明明是妹妹,却总是想要照顾我这个姐姐,”少女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小脑袋,有气无力的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在李家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姜宁没好气的在少女的额头弹了一下,笑道:“李家是泾源郡的大户,人家现在在那里安全无虞不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有个男人宠着,只怕是乐不思蜀,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姐姐在这松雪村受苦受难呢?”

少女抬头,有些嗔怪的白了姜宁一眼,气呼呼的反驳道:“我妹妹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么较真干什么?”姜宁故作委屈道。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男子的侧脸,心道:“你这又算不算是宠着我呢?”

女魔头说要上山,姜宁却决定先到更北边的紫山坨村去看看,如今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冰自然是要跟着姜宁。

见过了村里那些人的真实面目,姜宁可不放下把她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虽然一个人办事儿利索,他其实并不想带着这个拖油瓶,但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沈冰如今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一想到把她留在村子里无异于是送她去死,姜宁就狠不下那个心。

即使他知道,这里的一切不过是镜海的神奇能量演化,算不得全然真实,他一样做不到。

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雪,直到今晨,依旧未曾有停下来的迹象。

雪松原上的积雪不减反增,积雪深处,最底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即便到时候积雪化了,这层坚冰依旧会阻碍松雪村,紫山坨村的人与南边的鹭江县城的交通。

起先姜宁觉得雪化到能够正常行走的程度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再看,一季之内,想要离开这里,没有女魔头的帮忙,绝对做不到。

好在紫山坨村距离松雪村算不得太远,两人这次穿的厚实,也带足了干粮,倒不用费劲吧啦的在雪原之上找食物了。

三人来到了村口。

“那么,女魔头,我们就此别过!”姜宁抱拳告别,女魔头转身就走,这让他有点尴尬。

沈冰掩嘴偷笑,这女魔头原先总是针对自己,让她有些反感,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却发现她的性子还蛮可爱,至少一点都不讨厌了



笑过之后,姜宁带着沈冰还有从铁匠铺里拿来的铲子,扒拉着道路之上比人还厚的积雪,一点一点的前行。

村子里本是有几辆雪车的,可是这次的雪暴百年不遇,积雪实在太厚而且太松散,即便是雪车也没办法成行,两人只得万事靠自己,用最笨的办法行进。

女魔头早已走远,他们折腾了半天,才走出去不到十步,少女倒没觉得有什么,姜宁却显得有些烦躁,看了看前方密密麻麻的雪松,眼珠子一转,拉着姑娘就又回到了石屋之中。

姜宁在铁匠铺子中一阵的翻找,终于给他寻来一个铁钩,用结实的麻绳系上尾端,打了死结,复又拉着姑娘回到了之前两人拿铲子开路的地方。

“干嘛呀你这是?”少女有些不解。

姜宁笑道:“论轻功,我自然是做不到像女魔头那样的踏雪无痕,不过嘛,若有个比这松软雪面踏实许多的借力点,在这树林之间腾跃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抓紧我!”

姑娘瞬间就明白了姜宁的意思,本就对他有些好感,自然不会太在意什么男女之防,反而略带窃喜的紧紧的环住了姜宁的腰,把头低低的埋在他的怀里,尽量不去影响他上半身的动作。

姜宁轻笑,甩钩绕树后,拉着绳子的尾端又撑了撑,确定那绳子受得住两人的体重,双脚在地面上猛地一蹬,带着少女拉绳而起,越过了厚厚的雪面,在前方的长满松针的树杈上借力一踏,短时间内收绳再甩,很快就越过了十数丈的距离,两人的身形稳稳的落在了后方的另一个树上。

如此往复,虽然颇有些消耗体力,但是对于内力的需求就大大减小,大约在将要吃饭的午时时分,两人终于见到了另一座村落里头冒气的袅袅炊烟。

行进的过程中,少女道:“女魔头一个人跑到那紫坨山上去,你就不为她担心?”

姜宁笑了笑,道:“鬼神之说,且不谈有无,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人在作祟,山上的种种异相,九成是有人在搞鬼,既然是人,女魔头那么厉害的武功,又有何惧,要说担心,也该是山上那帮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人担心才对。”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只是每当脑海中浮现起那晚在山下看到的山上的一幕,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为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红衣女子担忧。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泾源李家,喜事变丧事的消息传得比之前的婚讯还要快,这就是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鹭江县城的雷家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家主雷风恒对此反应平淡,反倒是管家的王伯在得知这一切后,突然间觉得,书房里那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少爷,而今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迷雾重重了。

前来李家吃喜酒的宾客那别提有多尴尬了,本是想着来这里图个吉利的,结果他娘的喜事变丧事,喜气没有沾到半点,倒是沾了一身的晦气,一个一个赶忙告辞,尤其是那些前来蹭吃蹭喝的江湖高手,这一路倒霉催的,本是来看决斗的,结果松原积雪路难通,在郡城里等两天吧,又等来一场大喜变大悲的好戏,谈资嘛确实是有了,可是事情的重量级嘛,比起剑魔孙浩和绯蝶庄映的决斗那就差远了。

大雪又下,雪松原上的积雪根本没有要化掉的意思,可是这些江湖人却没一个准备打道回府。

泾源郡毕竟是距离雪松原最近的一个郡城,决斗的消息但凡从雪松原上传出来一些,这里也是最快能得到结果的地方,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决斗的内容固然重要,决斗的结果,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目的只是观战的大雪山的人次日的午时终究还是离开了郡城,这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毕竟现在看不到决战,等着也是浪费他们宝贵的修炼时间。

只不过,当第二日晚间的时候,等在泾源郡城中的江湖人才知道,那些人并不是打道回府,相反的,数十位来自大雪山的苦修士,背着行囊,冒着大雪,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走入了积雪高过一人的松原之内!

282章 愿随黄泉去

一寸山河282章愿随黄泉去红衣换白衣,婚礼成葬礼。

李家上下,喜气随着红衣一起褪尽,大雪之下,愁云惨雾。

知天命的年岁丧子,李林如何能不痛彻心扉,好在有大儿子和儿媳在旁相陪,难过的心绪渐而也就缓和了下来。

毕竟,以二子李亭的身体来说,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极不容易。

很早以前,李林就在心里做好了早早失去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准备,李亭能活到当下这个年岁,早已超出了大夫还有自己的心理预期。

没了李亭,沈灵似乎又变成了李家的外人,一个人站在下雪的院子里两个时辰,来来回回的李家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就任由她那么呆呆的站着,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李家的人匆匆换了衣裳,撤回了举行婚事用的花头,彩带,大红地毯,灯笼还有门窗上的喜字,院中的酒席也早已人去楼空,就连桌子都被撤了个干净。

李林在儿子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出,准备回屋休息片刻,路过院子的中时候,又看到了正呆呆的站在院子之中,几乎成了一个雪人的陈灵,浑浊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份不加掩饰的嫌恶之色。

儿子之前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发病,第一次复发,是在他们穿过雪松林子,到达松雪村附近的时候,不得不停下了行进的脚步,在村子里修养,第二次发病,是在今日的婚宴之上,直接导致了李亭的死亡。

李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胳膊一甩,猛地抖掉了搀扶着自己的儿子的双手,三步并作两步,一脚高高的踹在了沈灵的身上。

“哼!真是个败家丧门的东西!”

李林拂袖,大步走出了院子,至于那个李家的大少爷,从头到尾目光都停留在父亲的身上,正眼都没有瞧过她一次,父亲一走,他便带着妻子快步追了上去。

沈灵扑到在雪地之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偶有丫鬟小厮从院中经过,看到了摔倒在雪地里的她,眼神中也会有些许的怜悯流露,只不过很快他们就低下了头,加快脚步从她的身边经过。

这女人可怜吗?可怜。

不过她是二爷踹倒在地上的,二爷没有发话,谁也不敢擅自去扶她起来。

温暖的房间里铺满了兽皮做成的地毯,地龙燃起,李家二爷头枕着丫鬟柔嫩的双腿,双眸紧闭,气色也不怎么好,丫鬟则是一如往常的用那双灵巧的小手为他揉捏着鬓角,为他舒缓着倦意。

她这一手舒缓精神的绝活在李二爷这里历来百试不爽,可是今日,却显然并不怎么奏效。

李林紧锁的眉头没有舒展半分,反倒原本还算有些血色的面上此刻都变些铁青。

心病,终须一帖心药才能医治,手法再好,都不管用。

不论是李林

,还是那丫鬟都清楚这一点。

可即便明知并不能够帮到家主,丫鬟依旧卖力的揉捏着,在这个家里,当下枕在自己腿上的这个男人,就是天,就是神,就是一切。

他若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起来。

“小六。”枕在丫鬟腿上的男子突兀的睁开了眼睛,出声呼唤门外的侍应。

“二爷。”

名叫小六的下人迈着小碎步躬身快步走上前来,看见自家老爷那青红相间的怪异面色还有他脸上阴冷的神情,赶忙提起心神,把头埋得更低,毕恭毕敬的等待着自家老爷的命令。

眼前的男人平日在外人的眼里温和如冬日的暖阳,可是在这李家的家门内,关上门来,他就是一座万年不化的酷寒冰山。

每当李林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就代表着有一个人要遭殃了。

当然,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没能够完美的完成二爷的嘱托,那么遭殃的人,也许会变成两个。

李林再一次闭上了双眼,语气平稳而且平静,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这一份平静下面蕴含着的那种一触即发的暴烈情绪。

“沈灵那个祸害呢,她现在在哪里?”

“回二爷,沈,沈灵,现,现在还在院子里趴着。”

“呵,”低噎而且沉闷的笑声从李林那边传来,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而是来自幽冥的深渊里,“带她过来。”

“是。”

下人躬身退出门外,很快,在雪中已经冻得僵硬的沈灵就被两个人架着拖到了屋子里。

枕在丫鬟腿上,原本还有些头疼,精力不济的李林猛地站了起来,浑浊的眸子中精光四射,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瘫倒在地上的少女,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蹲下身子,与那少女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柔声关切的道:“儿媳妇,你没事吧?方才小亭突兀的出事,我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迁怒了你,你不要在意,啊!”

沈灵呆滞的眸子中终于生出了一分光彩,冻得僵硬的脖子左右微微扭了扭,算是摇了头,便又软软的耷拉下了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上雪白的绒毯,视线涣散。

若是寻常时候,有人敢以这般散漫的态度应付自己,李林定会怒发冲冠,这一次,他非但并没有生气,似乎还对女孩儿的表现有些满意,略带欣慰的点了点头,甚至还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道:“你真的非常喜欢我家小亭,对不对?”

听到‘小亭’这两个字,女孩涣散的目光再一次有了聚焦,她就那么看着李林的脸,认真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起初不是,现在却是了?”李林声音温和,试探着问道。

沈灵点头,算是默认。

李林的脸上笑意蔓

延,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叫房间中的所有人如坠冰窖:

“我儿在泉下孤单一人,你既然真心喜欢她,那我叫你下去陪他,你可愿意?”

房间里头的所有的下人都噤若寒蝉,二爷虽是开口相问,却无异于是通知。

堂下那个狼狈的少女,愿意,或者不愿意,其实都没有分别,因为不论她愿意与否,李林既然决定了,她都要去死!

沈灵突兀的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李家二爷的眼睛,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愿意。”

283章 欠一道北风

一寸山河283章欠一道北风杯子,是婚宴上两人交杯用的青铜爵。

杯子闪烁着琥珀光的酒液,是掺了剧毒的酒液。

沈灵坐在厚厚的阴沉木棺材之中,李亭就躺在她的旁边。

女子缓缓的举起酒杯,其间,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下意识的在脑海中回溯。

父亲,姐姐,村子,松林,还有李亭。

李亭一开始是喜欢姐姐的,沈灵不由得如是想,自己那般拼命的作秀,卖力的表演,从姐姐的手中把李亭夺了过来,虽说是为了以后有能力照顾父亲和姐姐,虽说姐姐对李家的二公子并无兴趣,可是自己当时之所以会这么做,私心里是否存了对这富贵人家的向往,对这锦衣玉食不劳而获的生活的期待呢?

若是说丁点没有,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沈灵突然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事情,聪明如她,原以为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可如今这把米,自己吃的好像有点心甘情愿。

沈灵回头,看了眼身边李亭尚且带着微笑的苍白面容,笑着呢喃:

“生不能同衾,死了同穴也不错嘛。”

少女仰头,就要把那青铜酒爵中的毒液喝下去。

站在棺材旁的李林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有黑色的幽影从祠堂角落的阴暗处陡然出现,隔着老远,一掌拍出,劲风打在少女握着杯子的右手手背,手中爵飞,杯中酒洒。

毒液不偏不倚的泼了李林一脸!

少女下意识的回头,祠堂阴暗,长明灯还没有来得及点亮,她根本看不清幽影中那人的面孔,就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可是随着那人由远及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灵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爹!”满腔的委屈酸了鼻头,化作泪水倾洒而出。

“走,我们回家。”幽影一只手抓住少女的手腕,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祠堂之内。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杯中的毒液乃是比这些更无解的混毒,不见血,亦可封喉!

李林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待得侯在外头,闻声而来的下人小六来到那阴沉木棺材的旁边,李林早已没了声息。

一日婚宴,父子双亡,消息有如林中的鸟儿一般漫天飞去,泾源城中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城中的江湖武夫,除了大雪山的苦修士之外,将近六成的人都选择留在泾源,等待观望。

还有那么四成的高手,其中又有那么一成是受到了门派的召唤回返,其余的大抵都是些无牵无挂,全靠一身本事走江湖的独身游侠儿,这些人多的是敢打敢拼不怕输不怕死的硬汉子,既然有大雪山的苦修士打头,无门无派,在江湖中摸爬滚打

,吃惯了苦头的他们自然也不会畏惧这么点风险,或者独行,或者三五成群,与那些刚刚在泾源城中相识,脾性相投的人一起,跟在大雪山的高手后面,相继走入了雪松林中。

于此同时,鹭江县城,雷家的书房之中,上了岁数的老管家亲自敲门,前来报信。

家主雷风恒此时正拿了父亲常用的狼毫笔,在手边那一方古朴的砚台中蘸了墨水,埋头写着什么。

对于老管家深夜的到来,雷风恒丝毫都没有觉得意外,耐心写完了上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这才抬头笑道:“可是泾源李家那边又出了事情?”

老者有些惊异的点了点头道:“这一次,就连李家那当家的二爷也死了,据说是中毒死的,就死在了他自己儿子的棺材旁边,死状极为凄惨。”

雷风恒平静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似乎一早就料到这件事情会发生,见那老管家疑惑,也不隐瞒,微微叹了口气,直接道:“种恶因于前,结恶果于后,算算日子,他也该死了,却没有想到是这种死法。”

老头子听的云里雾里,却很好的克制住了心中的好奇心,没有深究,这便是他在跟着老首辅的数十年间学到的东西了。

不该自己的知道的东西,永远都不要去探究。

好奇心可以杀死的东西,不仅仅是猫。

雷风恒本欲再说下去,见王伯这副模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终归不是父亲,王伯虽然看着风恒长大,却还是不能全然信我。”

老头子呵呵一笑,也不遮掩,略有些倚老卖老之嫌的出声道:“老爷便是老爷,这世上只有一个,以前是,现在也是。”

雷风恒也笑了,三分是无奈,六分欣慰,还有一分却是艳羡。

“王伯呀王伯,人人都说能跟着父亲是您这辈子的幸事,可父亲有您陪着,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呢?”

老头子咧了咧嘴,常年弯着腰,略有些佝偻的后背在这一刻竟好似微微的挺直了些,背转过身去,缓缓的迈过了书房的门槛,虽是笑着,传过来的声音却略有些哽咽,“王伯今日嘴馋,舔着脸想跟家主讨两壶好酒喝,可否?”

雷风恒笑道:“王伯馋嘴的时候,尽管来我这里蹭酒,若是懒得来,便只管自取,这里是风恒的家,也是王伯的家。”

“老喽,老喽,”老人颤抖的嗓音从院子中传来,“牙口都不好使了,如若不然,怎么都要跟家主你再讨一叠香香脆脆的花生米哟!”

随着老人走远,雷风恒又提笔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良久,收笔,静待那纸上的墨迹彻底干了,将之对折,再对折,收入了一早便准备好的木盒子之中,抬起头,视线穿过了厚实的墙壁,望向北方

无边无际的雪原,低声自语。

“万事俱备,就只差这一道北风了。”

有通体红装的女子踩着猫步跨过了门槛,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正定定出神的雷风恒的身边,本想给他个惊喜,却被男子突兀的揽入怀中,反倒吓了自己一大跳。

“北风?什么北风?”到底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好歹不至于把他说的北风当成外头正催着雪落的北风。

雷风恒笑了笑,“自然是北边雪松原上吹来的风。”

女子白了他一眼,略显嗔怪的道:“当我傻吗?骗人也该找一个像样的理由,你这也太敷衍了些!哼!”

雷风恒被妻子的单纯逗笑了,两人成婚也有许多年了,而立都快过了近半,妻子的容颜随着年岁从指间流失,已不再如当年那般惊艳,可这单纯的性子却还是初见时的那般。

伸出手捏了捏妻子的粉鼻,雷风恒笑道:“你呀,可不就是傻吗?”

“那你还娶我?”

男子揽着妻子的手微微紧了些。

“我就喜欢傻的。”

……

紫坨山大约有千丈高,在整个王朝的众多山川之中并不算什么,但也确实不矮了,可若论起这山脉的长度广度,却并不如何大,山侧的松雪村与山北的紫山坨村直线距离算不上太远。

原先在沈冰的判断中,既然松雪村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怪事,紫山坨那边的情况应该也差不离才对。

但是当两人真个来到了这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因为间断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的原因,家家户户无处可去,都躲在屋子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之外,紫山坨村并没有走失什么人,更没有什么神棍跑到村子里来说什么山神山鬼,献祭处子之类的事情。

非但如此,这里的人就连晚间紫坨山山上那些‘咚咚咚’的古怪声响也不曾听见。

自打两个人走出了松雪村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完全正常了起来。

好像这整片雪松原之上,方圆三百里的地界之中,就只有这松雪村一处被恐怖浸染,被暝云笼罩。

事情随着两人的探究非但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反倒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当然,姜宁和沈冰在这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比如今天下午两人准备找个地方歇息的时候,就有人在背后叫了他的名字。

“嘿,姜宁,姜宁!”

大老远的,就能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姜宁和沈冰闻声不约而同的回头,就看见了一个黑黑瘦瘦,中等个子的短发小伙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正卖力照着他们这边挥手。

“你认识我?”走近了之后,姜宁开口问道。

而在朝那黑瘦小伙走过去的空档,姜宁便已然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

的名字恐怕与上一次镜海试炼一般,都与他的本名相同。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对自己的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份有一些了解。

少年闻言,耷拉着脑袋,有些泄气的道:“什么嘛,我们之前还在冰原上宰了那头大熊,也算是生死患难的朋友了,怎么一个多月不见,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姜宁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冰就替他解了围。

“我们之前坐着雷家的车准备南下去鹭江县城,结果遇到了雪暴,还有紫云山的雪崩,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他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少年不疑有他,而是爽朗的笑了笑,挠了挠头,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词儿,这才开口安慰道:“碰到这种事情,能捡回来一条小命就不错了,忘了也没啥的,没啥!”

“那个…”姜宁道:“这位小哥,敢问尊姓大名?”

284章 再回松雪村

一寸山河284章再回松雪村少年将信将疑的绕着姜宁转了一圈,这一身衣服和确是当日在冰原相见时姜宁所穿,这人的容貌也确实是姜宁的容貌,姜宁先前见到自己时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作伪,略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既然你忘了,那就再认识一次好了,”少年笑道:“我叫崔判,猎人。”

姜宁道:“我们之前既然见过,那我可有同你提起过自己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少年摇摇头:“我有问过你,但是你没说,我也就没有再问,不过你倒是曾经向我打听过一个人。”

“什么人?”

少年道:“罗明远,不过咱们紫山坨村子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那之后你在村子里面呆了一段时间,大约是觉得那个人有可能换了姓名,又过了几日,你就突然来找我道别,然后就坐着雷家的顺风车离开了。”

“罗明远,罗明远。”姜宁手托腮,低声呢喃,接着问道:“你先前说,我们是在冰原上遇到的,而且我还与你联手杀死了一头熊?”

非是姜宁不信任眼前这个少年,只不过那少年除了一身力气之外显然没有半点内力,而姜宁自己的那点内力想要斗得过一头熊显然是不可能的。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的疑惑,笑道:“单凭咱们两个,自然不是那头大熊的对手,不过那熊中了我的陷阱,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它是伤口崩裂,自己流血流死的。”

说到这里,少年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接着道:“白熊受伤后会变得更加凶残,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它竟然能挣脱了我的绳网,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只怕就命丧熊口了。”

姜宁点头,若是如此,倒还说得通。

“只不过,我既然是去找人,跑到跟北边的冰原上去又是做什么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少年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接着道:“那你们这一次过来,就只是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姜宁摇了摇头道:“松雪村那边发生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少年道:“前段时间不是来了场雪暴么?村子里的木屋都被吹塌了好几座,没有塌掉的,也多多少少有些受损,这些日子,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着修补屋子,等屋子修的差不多了,大雪又把路都堵上了,阖村的人这一个月下来都没有出去过。”

“等等,”说道一半,少年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外头的雪还下着,松原上的积雪都比人高了,你们俩是又是怎么过来的?教教我?这几天在村子里带着都要闷死了。”

姜宁笑道:“自然是飞过来的。”

“切!”少年撇了撇嘴,抱怨道:“不想说就算了,扯谎也不扯个高明点的。”

姜宁又接着问道:“你们村子,夜晚的时候,真的听不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名叫崔判的少年肯定的道:“蜡烛也是要钱买的,一般没什么重要事情,我们都不会随便用,所以村子里人都睡得早,到了晚上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姜宁又问道:“那你们村子里的人会不会到紫坨山上打猎?”

崔判翻了个白眼,就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姜宁,道:“我们一个村子里三成都是猎户,紫坨山就挨着村子,你说我们去不去?”

姜宁对于少年的鄙视不以为意,而是接着追问道:“没死过人?”

少年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猎人有时候也会变成野兽的猎物。不过这十来年,村子里也就只有一个人上山打猎被野狼咬死了,这紫坨山大抵还算安全。”

站在姜宁身边的少女听到‘安全’这俩字从崔判的嘴里蹦出来,不禁翻了个白眼。

安全?松雪村因为山上的怪事都不知没了多少人?你现在跟我说山上安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紫山坨村这一趟走的并没有太多的收获,沈冰正在犹豫这会儿她和姜宁到底是应该回到松雪村去,还是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姜宁闻言陷入了沉思。

他又一次进入了那个超脱本我的思维中,这种思考方式并不是他独有,乃是那便宜师傅佟植的功劳。

犹记得那胖子一边啃着鸡腿儿,一边同自己侃侃而谈,“当你的视线被迷雾笼罩,看不清周围的人和事的时候,你就需要换个角度想想,比若说,如果你是那个布局的人,这盘棋又该怎么下?”

“雷家,李家,松雪村,紫山坨村,山洞,剑庄,绯湖,沈冰,女魔头,孙浩,车队,雪崩,死人,相师,活祭,出逃,松原,冰原,山桑子,崔判,铁匠,罗明远…”

姜宁把这段时间自己通过不同方式收集而来的散碎信息在脑海中统统过了一遍,这些信息大多风马牛不相及,无论如何都无法拼接出一个完整无缺的事件,这让他稍稍有些困惑。

青玄学艺时候的事情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师傅,那如果棋子太多,位置太分散,几乎无法布局,又该怎么办?”

胖子慢吞吞咽下嘴里的鸡肉,笑道:“那只能说明,你手里的棋子还不够多,这个时候你要想的不应该是如何下棋,而是如何能够找到更多的棋子!”

姜宁揉了揉眉心。

落着棋子的地方还有很多,目前为止,他去过的地方不过就只是松雪村和紫山坨两处而已。

无缘无故雪崩的紫云山,生长着山桑子,有白熊出没,李家,雷家还有自己都曾经去过的冰原,沈冰的

妹妹沈灵嫁过去的泾源郡城,前代首辅之子,如今的雷家之主所在的鹭江县城,还有种种怪事发生的地方--紫坨山,这些地方都可能藏着自己所需要的棋子。

在这些有可能落有棋子的地方中,因为大雪的缘故,目前姜宁能够去到的地方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紫坨山,还有一个人则是位于紫山坨村东北方向的冰原。

紫坨山和冰原,紫坨山那边女魔头一早就过去了,至于冰原,面积极大不说,还有大雪阻道,加上白熊之类足以致命的野兽,即便有‘棋子’存在,一时半会儿想要找到也没那么容易。

“对了,”姜宁突然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头,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沈冰瞪大了眼睛,有些好奇。

“那个相师啊!”姜宁道。

披着狼皮的姑娘本打算问是不是被自己爹爹干掉的那个丧天良的相师,想到旁边还有个崔判在,硬生生把前头的那些赘语都咽了回去,只是问道:“相师?”

姜宁笑笑,算是肯定了少女的想法。

“昨天晚上在石屋中过夜的时候,我故意脚上女魔头一起在村子里走了一圈,虽然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个散发着彩光的大树,却亲耳听到了那‘咚咚咚’的声响。”

姜宁接着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紫坨山上分明有怪事发生,可是为什么只有在松雪村的时候能够发现,而紫山坨村的人就发现不了,为什么同样是紫坨山,松雪村的人会失踪,紫山坨村的人却安然无恙?”

少女道:“你知道为什么?”

姜宁转身,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白雪皑皑的紫坨山上,笑道:“很简单,紫坨山虽然不是什么大山脉,却也算不得小,那些人不想让人踏足的,就只是松雪村附近的那一片山岭,至于其他的地方,有人或者没人涉足,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无所谓。”

少女这下子算是有些明白了,恍然道:“所以说,只有从松雪村这一带上山,才会碰到怪事,其实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想要让我们离那里远一点?”

“不错,若非如此,假设这上山真的有什么山神存在,为什么只有松雪村能看到,紫山坨却看不到呢?”

“原来如此。”

少女点了点头,试着问道:“那我们现在上山去?”

“不,”姜宁笑道:“我们还是先回松雪村一趟!”

285章 风尘北归路

一寸山河285章风尘北归路铁匠带着女儿在雪松原之上飞掠先行,速度奇快无比。

两人分明是晚一步走,一路上却已经超过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

这些江湖人中,不单单有无门无派,所学驳杂,不成系统的游侠儿,还有不少大雪山的苦修士。

若是姜宁在这,定会觉得吃惊。

因为单论速度,铁匠此刻比起那穿着红衣的女魔头庄映都相差无几。

当然,庄映当初是带着姜宁和沈冰两个人,而铁匠此时只带着沈灵一个。

可即便如此,他的轻功也足以自傲,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先行,大雪山那帮苦修士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赶超,单这一点,要是传出去,都足够他名扬江湖了。

时间太短,沈灵并还没有从李亭突然死去的伤痛中走出来,只不过父亲身上突然展现出来的这些东西给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一时间心中充满了疑问,跟着他在雪原上颠簸前行,被分散了注意力,反倒没有之前那么要死要活的伤心了。

“爹!”沈灵开口,本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可正因为问题太多,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该先问什么才好,两人之间顿时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铁匠的目光落在了女儿的身上,眸子中略有些疼惜和歉意,柔声道:“你姐姐还在雪松原上,我们先去找她,等找到了她,我一并与你们解释。”

“嗯。”少女轻声答应道。

大雪山的那帮苦修士不食人间烟火,凡尘俗世并不理会,所以前一日李家的婚宴他们压根就没有参加,故而见到这一对父女之后,只是惊异于铁匠的高明轻功,对于被他带着的那个姑娘却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那帮江湖游侠儿就不一样了,他们中可是有不少人都见过了沈灵。

婚宴中,李亭倒下去的时候,沈灵一时着急,就揭下了自己的红盖头,婚宴在场的人都见过了她的相貌,才过了不到一日的时间,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忘掉。

他们先是惊讶于沈灵为何会同一个轻功如此之好的人一同来到这雪松原之上,紧接着又甩掉了杂念,埋头前行。

归根结底,这些都不关他们的事。

他们最想要看的,还是那一场站在江湖巅峰的决斗!

铁匠神思悠远。

一个多月之前,他杀掉相师,带着女儿沈冰离开了村子,按照计划,先是设法让沈冰昏睡了过去,紧接着把她送到了紫山坨村北边与冰原交界的地方,那里也正好是雷家运送山桑子的车队回归的必经之路。

先是藏在暗处,然后又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设法弄醒了她,至于那所谓的合适的时机,自然便是雷家车队带着山桑子返回鹭江县城恰好经过的时候。

刚从龙潭虎穴中逃脱,沈冰自然是不敢

回到松雪村去,紫山坨村距离松雪村又太近,难免被人察觉到,所以他知道,女儿一定会搭车直接赶往鹭江县城,介时无依无靠的沈冰首先能够想到的,当然就是嫁到郡城李家去的妹妹。

等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便可以到李家去将两个女儿一并接回来。

可是当他悄悄跟着车队来到紫山坨村口的时候,他见到了同样是要搭车南下的姜宁,他自然是不认识这个与女儿年龄相差无几的少年,但是他认出了这少年的身份,所以他决定暗中跟着他们一段时间。

等他暗中跟着车队过了紫云山的时候,山上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雪崩,雷家车队的人抛下二人和货物逃跑,虽在情理之中,却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外,姜宁和沈冰都因此昏迷,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那之前,松原之上有雪却无风,雪也不大,紫云山的雪崩发生实在蹊跷,他不得不去探个究竟,短时间内也就没办法带着两人穿过松林到南边去,在者,他当时还不愿意让姜宁发现自己的身份,只好先把两人从雪里救了出来,又重新埋在了一起,之后,设法折断一棵雪松,促使姜宁醒来,并且发现躺在雪里的沈冰。

直到姜宁在山洞中杀死那只毒狼,铁匠都还躲在暗中。

论武力,他虽自问高强,却也还没有达到那红衣女魔头庄映的程度,但是若论起隐匿的功夫,庄映就不一定比得上他。

姜宁那日在山洞里之所以能够察觉到外面有人来了,一来是因为庄映的隐匿本事没有铁匠高,二来便是因为她压根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头露尾。

确定女儿跟着姜宁在山洞中是安全的之后,铁匠便动身前往紫云山,只是为了处理沈冰的事情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他到了紫云山上的时候,一切痕迹都被崩解的大雪冲刷干净,即便那里曾经有人来过,他也找不到半点踪影了。

下了紫云山后,铁匠又偷偷回到山洞那边看了一眼,见到两人相处融洽,食物也充裕,便熄了主动现身,送他们去鹭江县城的打算,悄然离开,做自己原本计划中的事情去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那座山洞,更不知那小子和自己的女儿如今究竟怎么样了,此时带着沈灵在雪松原之上踏雪前行,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经过观察,对姜宁的人品比较放心,但是他为了从李家救出女儿,终归还是耽误了一些时间,他们出发的时候,那些苦修士和江湖游侠儿已经走了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

苦修士也就算了,若是有轻功好一些的游侠先他们一步到了山洞的位置,碰巧又遇到了沈冰和姜宁他们,凭借姜宁体内的那么点内力,连个雪崩都躲不过,杀个独狼还行,

想要在生了坏心的游侠儿手上保住自己女儿的安全,却是没那么容易的。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之上。

祈祷他人不生坏心,倒不如自己走得快点。

“抓紧喽!”

铁匠沉声嘱咐女儿,紧接着,脚下的速度再一次加快,超过了一个有一个人的苦修士和游侠儿,迎着北风,在雪松林中划出了一道黑色的直线。

三百里雪松林,对于只有两条腿,耐力低下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一日能够走完的路程,屹立在武林之巅的红衣女魔头做不到,铁匠自然也做不到。

带着女儿一路奔行,中途还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两三次,来到山洞前的时候,时间已是入夜。

洞里头还有一些菌子和山桑子存留,姜宁和沈冰,却早已不在此处。

铁匠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在泾源郡城,不在鹭江县城,也不在山洞中,难道?”

想到这里,铁匠的脸色有些难看。

北边本就是龙潭虎穴,马上又会有大批的江湖人到来,介时局势将会变得更加混乱,若那小子真的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了那里,情况就有些不容乐观了。

篝火亮起,山洞中很快变得温暖了起来,铁匠看了一眼蜷缩在干草上,分明已经熟睡,眼角却带着些许泪花的沈灵,胸口反倒觉得有些发冷。

寒热相冲,加上之前带着女儿一路马不停蹄的前行,铁匠一时忍不住心口的麻痒,捂着嘴巴,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鲜血从指缝滴落在了干草之上。

286章 石屋夜客来

一寸山河286章石屋夜客来载风载雪,一路回到松雪村。

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打磨剑术,姜宁也抽空练了练《苍木剑图》,虽然这具肉身并不是自己的身体,练了也不会对本体有任何的帮助,但是就修行速度而言,作为第二等心法的图录,即便是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拿来修炼内力也比这具身体中原先的修炼法门要强了千万倍。

当下姜宁的内力,比起大雪山的那些苦修士依旧不如,毕竟人家辛苦修炼几十年,心法的优势再大,也不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追上,但是比起大多数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儿,差距就不像先前那么大,甫以比当世最厉害的剑法还要高明的多的《寸剑术》,单对单取胜,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不过在沈冰的面前,姜宁并有展现出太多的变化,所以在她的眼里,姜宁依旧是那个剑术耍的花俏,内力却平平的姜宁。

两人回到松雪村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村子里安静的发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一不小心被那山上的邪祟抓去。

开锁进门,石屋里头的东西都在,显然‘门牙’事件让那些村民们都学乖了。

草草的用过了饭,沈冰就领着姜宁来到了村外不远的一处小土丘上。

地面上的积雪映着天光,光度倒也算不得太低,至少近距离还能清楚地视物。

一阵冷风吹过,女孩儿紧了紧身上的狼皮袍子,指着前方道:“喏,就是这里了。”

土丘之上的积雪也很厚,不过那些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呈椭球形状隆起的高低不平的雪面,都在昭示着,这雪面之下,乃是一大堆坟丘。

“那些生病死掉的狗阿,牛啊,还有哪家那户死了人,却买不起棺材的,就都在这里胡乱找个地方挖坑埋了,那个相师不是本地人,死在村子里,一定被人埋在了这里。”

“走,我们回去。”姜宁突然道。

少女疑惑道:“不看那相师的尸体了?”

“那相师若是活着,我倒是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他一问,死了嘛,其实见与不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主要是给你看。”

“给我看?”

“恩,”姜宁道:“不过嘛,也许那尸身上还能发现一些别的东西,看一看也无妨,只是今日连番跋涉,有些累了,懒得刨雪寻坑,且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哦,”少女有些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便跟着姜宁回到了石屋。

姜宁自然不是真的因为累了才突然说要回去。

寻找坟头那种事情,随便在村里抓一个人来便能够问清楚,刚刚被打掉了门牙的那些村民,想必还依稀记得那日的惨痛教训,若是姜宁开口相问,谅那些人也不敢不从。

他之所以突然要回去,是因为刚刚走到这土丘

之上,脑子里面就突兀的多出了一段新的记忆。

这些记忆当然不是他本体的,而是属于镜海试炼中的这具肉身。

匆匆回到石屋,姜宁就在自己的房间之中盘膝坐下。

脑海中晦涩不明的记忆有如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徐徐的铺展开来。

幽暗而且密闭无窗的房间内,一个瘦削少年正在摆满了各色文案的书架上来回翻找着,很快他就在书架上的某一叠厚实的文案中找出了一份手札。

手札之上的内容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团所迷雾笼罩,只有零星的几个字尚能看清,姜宁依次念过。

紫山坨村,朔极阁,罗明远,青苇帮,灭门。

画面一转,少年静默的趴在了雪地里,瞧那周围的环境,是雪松原无疑。

前方一里之外,是一个大约有二三十人的队伍,队伍中的人都穿着如雪的白衣,就连头上都裹着白布,不认真看,根本就发现不了雪原之上还有这么一帮人在。

少年一路尾随那些人,穿过了半个雪松林子。

跟着那帮人在林子里兜兜转转,来到冰原之上的时候,却突然跟丢了。

遍寻无果,少年正准备回去,就碰到了被白熊袭击的年轻男子,新的记忆走到这里,戛然而止。

姜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新的回忆算是一点提示,但是整个记忆全程都没有一句话,而且重要的部分遮遮掩掩,看不真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只不过看到的这些东西多少与自己的某些猜测不谋而合,这也间接让姜宁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咚咚咚!”诡异的敲打声再次从山上传来。

整个松雪村,躲在被窝里,却没有睡着的人在这一刻,心中都充满了恐惧。

“咚咚咚,”古怪的声音在一起响起,这一回,却是外头的敲门声。

姜宁起身开门,站在门外的,自然是沈冰。

“这大晚上的…”

女孩儿一下子抱住了姜宁的胳膊,委委屈屈道:“这声音瘆得慌,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姜宁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以示安慰,继而笑道:“有什么不行的,进来吧。”

左右俩人先前一起在同一个山洞里住了那么久,让沈冰来他这里呆一晚也无妨,反正他原本就打算修炼一会儿内力,索性让女孩儿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他则是找了块厚实的麻布当做蒲团,就在床边的地上打坐。

房间里没有点蜡烛,虽然离得近,实际上却是谁也看不见谁的,少女钻在被窝里,悄悄侧转过身来,面对着姜宁的方向,睁开眼睛,努力的想要在前方的黑暗之中寻找到一星半点对方的轮廓。

姜宁一心沉浸在修炼中,倒是没有太在意这

些细节。

沈冰却不同,黑暗之中,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往床边挪动着,直到可以清楚的听到姜宁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感到有些安心,满意的闭上了眼睛,就此入睡。

夜沉如水水静流,一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诡异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回的声音,比起前两次,都要响亮的多。

姜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少女身体一颤,更是惊的一下子从床上直坐了起来,慌乱中一通摸索,直到确定姜宁依旧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那身音不是来自紫坨山上。

那是石屋外面的敲门声!

287章 姜宁的推断

一寸山河287章姜宁的推断开门之前,沈冰躲在姜宁的背后。

开门之后,姜宁就站在了沈冰的身后。

原因嘛,很简单。

来的人,是石屋的主人,村里的铁匠,也是沈冰的父亲。

“父亲,小灵!”沈冰喜极而泣,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铁匠用自己粗糙厚实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目光却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烛光在寒风中摇曳,中年男子看着姜宁的神情起先是有些冷冽,紧接着又化为了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进去说。”铁匠面无表情的道。

一行人来到了石屋之内,点燃了蜡烛,分别坐下。

就在沈冰沈灵二姐妹满心疑惑,铁匠正在心里酝酿措辞的时候,姜宁就率先开了口。

“朔极阁,罗明远?”

中年男子面色一变,紧接着又显得有些无所谓,这些事情,他原本也计划要清清楚楚的讲出来的,被眼前这少年人点破,却也无妨了。

“你既知道,为何还肯护着冰儿?”铁匠道。

姜宁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嘟囔道:“原来我是青苇帮的人。”

从山洞北行至松雪村的时候,红衣女魔头曾无意中提起过,这江湖上的门派,一庄一湖,三山四阁,九门十二帮,原是九门十三帮,十多年前,位于东海一带,掌控沿江水路和南北海路的青苇帮,被一人所灭。

女魔头当时一笔带过,并未曾说那灭掉青苇帮的到底是何人,姜宁便也不怎么在意。

等到从那崔判口中得知自己正在找一个叫做罗明远的人,加上梦中手札的记载,姜宁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一直到中年男子说出了方才的那句话,他就把自己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铁匠诧异道,他此刻却是有些后悔说出方才那句话了。

“雪崩过后,他就忘掉了。”沈冰插嘴道。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云里雾里的她听不太懂,但是关于姜宁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作为妹妹的沈灵瞧着姐姐看姜宁的眼神,便知道她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动了心,轻轻一笑。

这个发现倒是让她心中对于沈冰的愧疚稍稍消减了些,只在心中默默祝福姐姐能够心想事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坐在这里,即便姜宁有心对两个女儿下手,也绝对做不到,所以铁匠的心中虽然有些懊恼,面上却还算平静。

铁匠从怀中摸出烟斗,捻了些烟叶,慢条斯理的点燃,抽了一口,平静的道:“如果我说,青苇帮灭门的案子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我信!”姜宁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妹妹旁边的沈冰,笑道:“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教不出这样的女儿。”

姜宁没有说这

样的女儿到底是哪样,沈冰的眸子中却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

事情进展的远比铁匠自己想象中要顺利的多,这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么,”姜宁道:“说说你当年的故事?”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一切的事情,还得从剑庄说起。”

姜宁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丝毫没有意外。

从他在雪原醒来到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出自剑庄的剑魔孙浩和绯蝶庄映的决斗还有村子外头的那座紫坨山在转,他所接触到的人会与剑庄或者绯湖产生交集,却是一早就在姜宁的预料中。

在姜宁的示意和两个女儿期待的目光下,中年男子娓娓道来。

十九年前,正是江湖新一辈高手迭出的年代。

作为朔极阁上一代阁主罗应雄的第三子,罗明远的武道天赋要远远的高出了两个哥哥还有四弟和五妹,二十出头,一身的本事就已经有了老阁主七成的火候,再有个两三年,便将青出于蓝,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朔极阁内定的未来阁主。

同为正道门派,朔极阁在那一段时间内,因为除了罗明远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后辈子弟,风头一度盖压了听雪楼,清音阁等其他三阁,唯有这新老两代霸主的一庄一湖能够稳稳压过他们一头。

朔极阁那段时间在江湖上可谓是春风得意,势头正旺。

作为少阁主的罗明远自然也受到了不少江湖中人的吹捧,加上他性子温和不恃才傲物,又喜欢在江湖上走动,交游广泛,所以上至剑庄绯湖,三山四阁,下到九门十三帮,整个江湖之中,到处都有他的朋友。

而在当时,与罗明远关系最好的,便是刚刚从亡故的父亲手中接过青苇帮的新任帮助姜重山。

两人相交于无名,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加上身世多有相似之处,相处的甚是投契,之前便经常一起在江湖上走动。

姜重山接掌了青苇帮后,帮中事务繁多,不便过多出门,于是尚未从父亲手里接过朔极阁的罗明远就经常跑到东海之滨的青苇帮去看望他。

当然,当年在江湖上与罗明远结伴而行的并非只有姜重山一个,还有一个号称是青瑶仙子的女侠客。

三人在一起行走江湖,锄强扶弱,那一段时间,也算是积攒下了不小的名头。

人一出名,是非就多。

后来姜重山从父亲那里接掌青苇帮,没过多久就与这个名叫越青瑶的仙子成婚,诞下一子,名唤姜宁。

姜重山一家在那之后便很少到朔极阁中去找罗明远,大多数时候,都是罗明远上赶着跑到青苇帮去。

这一来二去的,江湖上就有了不好的传言,说是三人行走江湖的时候,姜重山和罗明远这两个异姓兄弟同时

喜欢上了越青瑶,可那越青瑶最后却选择了武功,家事,长相,天赋皆不如罗明远的姜重山。

这让罗明远愤愤不平,三天两头跑去青苇帮,就是不服气,不甘心,想要从兄弟的身边把越青瑶抢回来。

当然,这些传言并非事实,事实上,越青瑶压根儿就不是人家罗明远喜欢的类型,他之所以频频跑到青苇帮去,并非是为了做枪兄弟女人那种龌龊事情,而是因为新近当上青苇帮帮主的姜重山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件他这个做帮主的都很可能兜不住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他青苇帮的地界上,打那以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惊惶不安,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的他,只好飞鸽传信,请自己最好的朋友罗明远从王朝中部的朔极阁一路东行,来到了东海之畔的青苇帮中,给他拿主意。

姜宁打断道:“能够位列九门十三帮,即便不能与三山四阁那些大门派比肩,青苇帮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臭鱼烂虾,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堂堂帮主惊惶恐惧到需要叫你来帮忙的程度?”

罗明远正准备接着往下说,姜宁却道:“莫非,又是剑庄?”

“没错。”铁匠肯定了姜宁的猜测,看着眼前这个也算是自己后辈的少年,眸子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和期许。

“你且先说说,如何猜出这事情与剑庄有关?”

“这个简单,”姜宁笑道:“据我所知,想要灭掉九门十二帮这种级别的势力,三山四阁其实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损失不是他们承受的起的,换言之,能够轻松做到这种事情的存在,才会让青苇帮的帮主,也就是‘我父亲’产生畏惧。”

“这种事情,王朝挥挥手就可以做到,但是显然,王朝也是最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这种与漕运有关系的帮派,但凡能够数十上百年安稳生存下去的,都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朝廷和他们本身都不会承认,但是我猜,青苇帮每年给当地漕运官员孝敬的钱物,还有在漕运上头为朝廷做的事情,定然不会少了,王朝绝对不会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趾。您说,我说的对吗?”

“一点都没错。”罗明远起先只是有些意外,当下就可以算是惊喜了。

眼看着自己这个老兄弟的儿子在没有父母亲的情况下依旧成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见微知著的本事让自己都有些心惊,当下姜宁又与自己的女儿走的如此之近,铁匠心中盘算着,即便自己到时候真的死了,两个女儿也可以放行的托付给姜宁照顾。

这让他心底的隐忧缓解了些许多,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接着说。”

“除了朝廷,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就只

有剑庄和绯湖,又或者是三山四阁中有三家以上联手,但是,您知道的,联手灭门这种事情,除非青苇帮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即便罗明远在江湖上的声望不错,他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所以,青苇帮怕的,一定就是剑庄和绯湖中的某一个。”姜宁道。

铁匠笑了笑,道:“那你为什么认定是剑庄而不是绯湖?”

“嘿嘿,”姜宁笑着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猜的。”

“你这小子可真是有趣!”铁匠失笑。

288章 吃多会变蠢

一寸山河288章吃多会变蠢虽说是猜的,姜宁还是有些自己的根据。

这根据嘛,其实也很简单。

这江湖上门派众多,门人弟子更是数之不尽。

是人嘛,就要吃饭,没办法靠喝西北风活着。

所以,不管是一庄一湖,三山四阁,还是九门、十二帮,每个门派都有自己赖以生存的正当营生。

就比如说九门十二帮,他们做的多是押镖,催债,运输,还有武术教习之类的行当。

三山四阁也各有各的赚钱门路。

即便是在世人眼中不食人间烟火,超然物外的大雪山也不例外。

他们出色的大佛雕刻生意十分火爆,独门研制的金创药,甚至在皇宫大内都非常受欢迎。

身为江湖第二大宗派的绯湖,其宗门所在的千顷绯湖毫无疑问乃是她们的私产。

绯湖之上岛屿颇多,风景秀丽,更是文人墨客画船游舫往来频繁之地。

虽然已剑庄为首的江湖正道将绯湖贬为血魔湖,斥其为魔道,事实上,在绯湖的地界,民生却安稳,虽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比起许多王朝管辖的区域都要安定富足的多。

绯湖的规矩,在自家的地盘上任何人都不得生事,所以虽然江湖传其为魔道,却并不影响老百姓和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来此游玩,加上绯湖门人多是美丽的妙龄女子,到了绯湖的地界游玩,绝对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所以,绯湖湖中的小岛,有一部分就被宗门租赁给了那些做生意的商贩,租金也是相当的不菲。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绯湖周围的万亩良田沃土也都是本门的产业,一小部分自给自足,剩余的都租给了世代居住在这附近的佃农,因为租金低廉的缘故,在民间颇受欢迎,这也是绯湖每年的一大主要进项。

绯湖之所以被称为江湖的第二大宗门,除了在武力之上能够与排名第一的剑庄分庭抗礼之外,她们所拥有的夸张的财富也是其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

至于剑庄,单单是那个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头就能给他们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

再有,就是其驰名江湖的兵器冶炼技术。那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也是剑庄能够在江湖上立足的根本所在。

说到这里,其实姜宁内心的真正想法就变得比较清晰明了了。

青苇帮做的,毫无疑问是水运生意。

而绯湖的产业,大多都击中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并不如何依赖水上的运输手段。

即便是像绯湖门人制作,在整个王朝中部都十分受欢迎的暹罗伞,也多是由那些个大商贾亲自带着车队来取,并不会交到青苇帮这样的帮派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原因也很简单。

青苇帮身为原先的十三帮之一,一向自诩为正道门派

,站的是剑庄这一边。

况那个姜姓的帮助向来与正道宗门朔极阁的少主罗明远相交甚笃。

所谓正道写道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

绯湖即便真有什么地方用得着船运的,也决计不会也没有理由去找青苇帮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会出卖自己,完全没有信任可言的帮派去做。

所以,青苇帮这边在运输生意上遇到的麻烦,就不太可能与绯湖有关。

放眼朝廷江湖,能够让青苇帮如此畏惧的存在,排除到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身为正道魁首,江湖第一的剑庄一个门派了。

当然,这些复杂的弯弯绕,姜宁觉得只要自己这么随口一提,铁匠定然能够反应过来,故而也就没有深说,只借口猜的便算了事。

一旁听了半天的沈冰好奇道:“可大家同为正道门派,都是同路人,你也说了,青苇帮一直都站在剑庄这一边,既然如此,那姜重山为何又会如此畏惧呢?”

“正道虽都是正道,同路却也未必就真的同路。”铁匠嗤笑一声,否定了女儿那单纯的想法。

“好像也是哦,”女孩儿闻言想了想,道:“就说那庄映好了,人人都言她是女魔头,我倒是觉得她一点也不坏。”

姜宁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插嘴道:“别人在的时候,你整天对她横眉竖眼的,也没个好脸色,怎的人这会儿走了,反倒说起好话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少女的话脱口而出,说到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什么?”

少女红了脸,转过身去把头埋在了妹妹的怀里,不再搭理姜宁,心道还不是因为她对你感兴趣么?

当然,这些露骨的话,沈冰是没那个脸皮当着姜宁的面说出来的。

只不过,无论是一母同胎的嫡亲姐妹沈灵,还是铁匠罗明远,都已经将她的心思看的清楚明白。

事实上,姜宁自己也未必就完全不知道,只不过这里的事情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场试炼,他是断然不会对任何人投入哪怕一丝感情的,至于沈冰心里对自己的那点感情,等他离开之后,要么就随着镜海世界的关闭而消失,要么自然就会转嫁到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身上,到时候一切就都与他姜宁没什么关系了。他之所以会对沈冰这么好,而丝毫没有顾忌,大抵便是因为他已对这一次的试炼看出了些端倪,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就是要与沈冰走到一起的,姜宁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而导致这其中生出什么差错来,改变了那些人原本的命运,即便他们只是镜海创造出来的人格。

沉默了片刻,待得脸上的红云消退,沈冰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明天早上,我们还去乱葬岗看那个相师不?”

姜宁忍不住翻了个白

眼,反手一指扣在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有些郁闷的道:“天寒地冻,尸体又是裸埋,没有棺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看到伤口,这才是我带你去看那相师的目的所在,为的,不过是要给你看看那一击毙命的一刀是多么的精准,现在你父亲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不解道:“看伤口就看伤口,这和爹爹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姜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努力让自己不被这天然呆的姑娘给噎到,耐心解释道:“外头到现在还下着雪,雪松原这么大,我们俩都要靠女魔头带着才能走回来,你妹妹本该是在泾源郡李家办婚事的,你就没有想过,你父亲究竟是如何把她带回来的么?”

沈冰看了看姜宁,又看了看父亲,见铁匠肯定的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算有些明白了过来。

姜宁没好气的吐槽道:“山洞里拿簪子抵着我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么?怎的,山桑果子吃多了还会变蠢不成?”

披着狼皮的女孩儿不服气的小声嘟囔:“哼,你不也吃了?”

289章 自投罗网中

一寸山河289章自投罗网中脚步声,交谈声,敲门声。

松雪村夜里来了很多的人,尤其是后半夜,接近天明的时候,大批大批的江湖中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山下,自然便都只能在松雪村找户人家,给些银子先行住下。

暖和安稳的石屋自然也有不少人过来敲门,钱不是问题,只要可以进来住一晚。

铁匠还有很多话要同姜宁说,外人在场自是不方便,当然是不愿意的,故而吩咐沈灵请他们离开。

父亲安好,结界似乎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些事情都让沈灵一颗原本绝望的心渐渐死灰复燃,最起码不想起先那般只想要去死了。

可李亭的事情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面对姐姐她们的时候表现的不甚明显,但是面对那些陌生人,沈灵就没有了先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那般热情。

李亭的父亲李林,李亭的大哥大嫂,泾源李家的其他人,除了李亭之外,那些人的嘴脸,她早已清清楚楚的见识过了一次,不敢说对这世界完全失望,只不过当下显然也没什么虚假的期待了。

沉重厚实的松木大门推开一个半尺的缝隙,寒风夹着雪趁虚而入,屋里屋外的光线暗淡,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等在屋外的人,只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紧接着就听到那人用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平静的道:“石屋今晚不留宿,各位还是去别处吧。”

静默侯在门外的三两个苦修士闻言掉头就走,半句废话也不曾讲。

守在门外的游侠儿们可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沈灵同样看不清站在门外的那些人的脸色,也并不关心。

只听得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带着些微不满意味的声音道:“怎的,姑娘是看不起我们常山兄弟?”

若换了以前,沈灵定然会因此感到畏惧,从而败下阵来,任由那所谓的常山兄弟进来,但是这一回,她只是皱了皱眉,语气平淡的重复道:“石屋今晚不留宿,不论是谁来了,都一样。”

一大锭的银子从门缝里头飞了进来,不偏不倚的飞到了沈灵随意耷拉在腿边的手心里。

如此黑暗的环境,是没有人能够看的清楚的,但是那银锭确实是飞到了沈灵的手心,可以想见门外丢银子那人的手段确实有些不同凡响。

“这些银子,便是在泾源郡城中住上一晚也绰绰有余,住一晚,可够?”

冷漠的男人声音从门外响起,却不是先前说话的那人。

这人虽然是在提问,那语气却分明半点也不容对方拒绝,足可见平日里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当然,他的本事足以配得上那一身的傲气。

“我们这里不借宿。”银子被丢出了门外,沈灵略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声之后,就准备关门,却有

一只手插入了门缝,捏住了门板,强行从外面把门推了开来。

“臭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常山兄弟之中,另一个刺耳难听的声音开口道。

沈灵抵不过门上突兀传来的巨力,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门外的三人顺势走了进来。

先前那尖酸声音淫邪的笑道:“哟,身材还不错,我们兄弟本只是打算在这里借宿一晚的,既然你这妞儿给脸不要脸,那我们今晚非但要在这石屋里借宿,还要你这小娘给我们兄弟三个暖床!”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作势就要扯去沈灵身上的衣服,只是下一刻,他的右手就断了。

石屋的内间不知何时就走出来一个人,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倒在地上那女子的身形已全然不见了。

“呵,常山兄弟,”铁匠冰冷的声音从内门之外响起,“你们去阎王那里再做兄弟吧!”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骇然发现自己的脖颈处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伤痕,即便是先前那个丢银子的男人也不例外,三个人徒劳的用自己的双手捂着脖颈不让鲜血流出来,喉咙中却只能发出‘咳,咳’的沉闷声响,很快便气绝倒毙。

三具尸体,连同他们的兵器,就那么被草草的丢在了石屋的外头,接下来直到天明,都再也没有人敢来打扰。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等那铁匠带着女儿重新走回点着蜡烛的内间的时候,神色如常,已没了半点旧疾在身的模样。

姜宁并不愿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既然闹事的人被干掉了,他也就接着之前的问题问了下去。

“兵器多由金属打造,批量出产,相对来说就比较沉重,走大宗货物运输的水路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与青苇帮有生意上的往来是很正常的,‘我父亲’当时到底在剑庄的货物中发现了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铁匠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是我当年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灵道。

“青苇帮的背后多少有些官府的影子,虽然帮中弟子良莠不齐,也有些个欺行霸市的混账玩意儿,但那些人到底只是少数,在江湖上,一般来说也少有人愿意得罪。”

“那是自然。”姜宁附和。

铁匠接着道:“所以,受到姜重山的来信之后我就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得罪了那个势力,才会害怕到这种地步?”

“可是当我真的去了之后,我就明白了他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姜宁道:“那批货物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铁匠摇了摇头道:“货物自然是剑庄出产的兵器,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就是

说,货物要被送去的地方或者是收货的人有问题喽?”姜宁道。

“正是如此,”铁匠道:“青苇帮的弟子无意间发现,那一批的武器,几经辗转,竟然被私船运送到了海外!”

姜宁皱眉。

“盐铁还有战马这类重要的物资,王朝是严禁运往海外邦国的,就已经算是通敌卖国,这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罪名。江湖上那些所谓的侠客来去自由,以武犯禁,朝廷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让朝廷的人知道剑庄在做这种事情,那么这所谓的江湖第一大帮,也一样要被铁骑踏平!难怪我父亲会如此害怕!”

“没错!”

铁匠道:“那些刀枪剑戟,虽是剑庄出产,但是运送到那些外邦人的手里,却是靠着青苇帮做到的,这件事情一旦败露,剑庄固然要覆灭,他们青苇帮也定然难逃干系。可远在东海上的那个外邦乃是夜国,与我们王朝时代都是仇敌,若是眼睁睁看着剑庄做这些资敌卖国的恶心勾当,姜重山也做不到,因此,他和青苇帮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请您去青苇帮,便是为了商量此事?”姜宁道。

铁匠点头道:“我们几番合计,都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正如你猜的那样,青苇帮虽是江湖门派,但是许多时候他们也会和官府合作,所以,姜重山在朝廷之中的确是认识一些人的。”

“其中与他合作最多关系也最好的,就是当时王朝安排在江南道的盐铁转运使--李森。”

“原来是他!”姜宁略有些吃惊的道。

就连沈灵和沈冰两姐妹也大吃一惊!

“没错,”铁匠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李森,就是泾源郡城李家二爷李林的嫡亲大哥!”

铁匠接着道:“青苇帮和李森暗中合作多年,也曾为李森在漕运上的事情出过了不少力,而李森则是借用手中的权利为他们开了不少方便之门,算是互惠互利,因此,当我们发现了剑庄的这个秘密之后,就一致决定,从李森这里寻求帮助,不图首告有功,只求阖帮上下一个安稳!”

“我们原想,把这一份天大的功劳交到李森的手里,在加上这么多年来的交情,李森一定会想办法帮姜重山保住青苇帮,却不成想,此人两面三刀,明里答应的爽快,暗中却把这个消息秘密通知给了剑庄。”说道这里铁匠的面上有些懊恼与悔恨:“这个主意是我给你父亲出的,原想着起码能保你们一家平安无事,却不料正是因为我这个主意,还得青苇帮覆灭,你父母也相继罹难,说起来,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这也不能怪你,换了我,也不一定能想到,这贩卖武器给敌国的勾当,其中还有朝廷的盐铁官员参与甚至是主导!”姜宁道。

铁匠点头,恨恨道:“难得你能想的这般清楚,我也是后来过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贩卖武器给夜国的事情,那李森一早就有参与,我们找他求助,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290章 收网的时间

“在我们去李家府邸找那李森求助过后不久,就有一个带着狐脸面具的女人趁着夜色袭击了青苇帮,那女人身法诡异而且极快,功夫也根本就不是武林中的任何一个门派的路数,但是那人的武功之高,据我推测,尚且在如今江湖上最厉害的两个人--剑魔孙浩和绯蝶庄映之上。”

说道这里,铁匠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只是一个人,便灭了青苇帮满门?”姜宁道。

沈灵和沈冰闻言也是深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九门十二帮,到底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又在自己的老巢,即便是孙浩和女魔头庄映,也断然没办法在人家的地盘上屠灭满门,这样高绝的实力,听起来似乎已经有些不在武者的范畴之内了。

“没有错,”铁匠肯定了姜宁的想法,接着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用的分明是一种江湖上从未出现过的剑技,但是所有死人身上的伤口,瞧着却仿佛是我们朔极阁的剑术留下的痕迹,便是我自己,也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窗外风雪簌簌,仍旧未曾停下。

铁匠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神情木然而且充满了恐惧,说话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人永生难忘的一夜。

“那个带着狐脸面具的女人来到青苇帮的地盘之后就开始杀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半个字。就只是出剑,出剑,出剑。”铁匠道:“她的剑速极快,而且每一招都是最基本的剑术,起手的时候看着平平无奇,我甚至都能够猜出来他下一步想要用什么招数,但那剑实在是太快了,即便是我,也根本看不清那女孩什么时候会出剑,什么时候又收了剑鞘之内,那绝对是我生平所遇到过的最快的一把剑了!”

“那一晚我和姜重山奋力抵挡,仍旧轻而易举的败在了那个女人手上,姜重山和越青瑶战死,青苇帮被那个女人单枪匹马一人覆灭,唯独留下来了我这么一条残命,起先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活着。

“可是后来,我就慢慢明白了,那女人之所以没有杀我,那是因为李森计划让我来做江家覆灭的这个替罪羊。”

“每一具尸体上都带着深浅,形状都几乎完全一致的伤口,而且单单从那些伤口上来看,相信江湖上绝大多数的高手都会认为是我们朔极阁的手笔!”

“后来我被那狐面女子打打晕,等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官府的地牢中。”

“所谓的认罪,签字,画押,在我昏迷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办妥了,官府张贴了通告,说我因为得不到兄弟的女人而心生嫉妒,趁这姜重山夫妻不备,杀死了他们,紧接着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又丧心病狂的杀掉了当时身在帮中的所

有帮众。”

姜宁沉默了片刻道:“李森作为朝廷的盐铁转运使,监守自盗也就罢了,还把东西卖给敌国,着实不可原谅,这种事情,想来远没有您说的那么简单。”

铁匠点头道:“那是自然。李森虽然官阶不小,但他的职权乃是在王朝的盐铁运输之上,想要顺利的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并且将我关在州郡的府衙的监牢之中,就需要非常多相关的人才能够做到,这里头盘根错节,有多少官官相护,又有多少的利益牵扯,这些人一旦浮出水面,相信王朝之中将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那后来呢?”沈冰好奇的道。

铁匠苦笑了一下,道:“李森使了些手段,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关于青苇帮覆灭的案子就以人证物证具在的充足理由,判了我斩刑,而我就此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待斩的阶下囚,就连我的宗门朔极阁很快也公然撇清了与我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我就从堂堂三山四阁中朔极阁的少主变成了一个即将秋后问斩的囚犯。”

中年男子接着道:“我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含冤而死,想尽办法,终于在行刑的前几日夜里从地牢之中逃了出来,只不过我武功虽好,伤势却在,加上地牢守卫森严,机关遍布,虽然成功的从那里逃了出来,却也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这才烙下了今日这么个咳血的病根。”

姜宁想了想道:“逃狱等于让你的罪名坐实,想必朔极阁你是回不去了。这其实也算正中了那李森和剑庄的下怀,这样一来,即便你往后还能找到了什么他们私通敌国的证据,一个在逃的死囚,嘴里说出来的话想必也没什么人肯相信了,所以,你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隐姓埋名,静待时机,对吗?”

“没错,”铁匠道:“李森这个巨贪,和剑庄联手,一面暗杀敢于反对自己的政敌,一面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攫取财富,行事霸道张狂,实际上在官场已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自然也得罪了不少的人。”

铁匠接着道:“只要我能够找到他们私自将武器卖给夜国的证据,将之交到朝中那些与李森不对付的人手中,他们自会大肆宣扬这件事情,借机扳倒李森。但是等我从地牢逃出来的时候,原本那些兵器的运输线之上,已经再也没有剑庄和夜国的人出现,显然我们先前的举动已经打草惊蛇,李森和剑庄的人已经把做买卖的地方和路线全部都换掉了。”

“起初的几年,”旧伤在胸口隐隐作痛,铁匠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感觉稍稍好了些,接着道:“我一直在想在李森的身上寻到什么破绽,希冀着能够重新找到他们做交易的证据,却始终没有半点收获,李森和剑庄变得愈发警惕,我根本找不到半点

有用的证据。”

“为了阻止他们继续与夜国人做交易,我不得不设法在江湖上到处散布小道消息,说转运使李森和剑庄联手向夜国贩卖武器,希冀着能够让他们收敛一些,这个方法又无效果我并不知晓,但也正是因为我的这一举动,让我遇到了一个人。”

铁匠道:“这个人说他能帮我,所以我就答应他留在松雪村做个铁匠,帮他监视着冰原上的动静,一直等到他收网的那一天。”

“他是谁?”姜宁好奇道:“他说能帮你,你就信了?”

铁匠笑了笑,道:“那个人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讲,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姜宁闻言也是一笑,其实在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只不过当下还不能完全确定,故而只是道:“这么说,收网的这一天,已经要到了?”

291章 孙浩的决绝

紫坨山,听起来像是一坨屎,长得却像是好几坨。

许多前来观战的武林中人得知这一座山的名字之后都不由有些腹诽。

堂堂两个屹立在江湖之巅的绝世高手,决战的时候,即便不选个什么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之类叫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好歹也该选个什么名山大川,风景秀丽之所在。

可是站在松雪村中往那山上看,除了白雪覆盖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红的痕迹,活像是几坨女人来了姨妈之后拉出来的血屎!

真真是怎么看怎么煞风景。

天色微亮,三两成群的江湖游侠儿就抱团在一起热烈的讨论起了这决战地点,皆言这二人的选址未免也太过随意了些。

至于大雪山的那些苦修士,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与修炼无关的事情,到了他们这里就会惜字如金,就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对于他们来说,反正都是比武,在哪儿不是打?

在一坨长得像是血屎的山上打,又或者在月圆之夜紫禁之巅打,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又不是来欣赏风景的。

昨夜在村中借宿,也有不少人从村民的口中得知了这山上的邪祟一事,只不过不管是那些游侠儿,还是大雪山来的苦修士,对此都丝毫不以为意。

呵呵,鬼。

鬼若是真的有人们说的那么可怕,他们又怎么会死呢。

这世上最可怕的,可不就是活人!

姜宁和铁匠本想将沈冰沈灵两个姑娘留在石屋里,两姐妹却死活不答应,后来两人合计了一下,都觉得这村里的那些村民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把她们俩留在村子里头也不见得就有多安全,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一点。

姜宁带着沈冰,铁匠这边则是带着沈灵。

就这样,四个人混迹在了苦修士和游侠儿的人群之中,使着轻功上了山。

山上也有不少树木可以借力,姜宁带着沈冰在树木之间腾跃,动作已经显得比第一次娴熟的多。

即便是白天,山脚下偶尔能看到的血水融化了雪水的印记,还是显得有些瘆人。

稍稍走近一些,甚至还能够闻道浓郁的刺鼻血腥味儿,打小鼻子就灵的沈冰,对于这些味道十分敏感,否则在山洞中也就不会和姜宁抱怨那新鲜烘干的狼皮难闻了。

待得姜宁越走距离那滩血水和雪水的混合物越来越近,姑娘已经不由得捏住了自己的粉鼻,而换用嘴巴出气。

即便是见惯了死人,也亲手杀过不少人的姜宁,这般浓郁的血腥味,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姜宁把沈冰先放在树下的空地之中,自己则是飞身而起,越过了一大截雪面,重新来到了方才流血的山石旁边。

弯下腰,伸出手指在那滩尚且还冒着白起从

山石缝隙中汩汩流出的血液里蘸了一蘸,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飞身回到少女身边,重新将她揽住,姜宁就要准备继续上山。

沈冰对于姜宁的这些古怪行动早就习以为常,每每这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就说明他有了新的发现,披着狼皮的姑娘当下就好奇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姜宁把手指上那一点尚未抹去的血红抵在了少女鼻尖,笑道:“你鼻子不是很灵嘛,自己用心闻闻不就知道了?”

“哼!”,少女轻哼,有些不满的白了姜宁一眼。

如果用心去闻去分辨,以她的嗅觉自然是能够从中的得到许多信息的,但是这些味道让她很不舒服,方才即便只是稍稍的闻了一下,那刺鼻的味道都险些让她吐了出来。

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些味道,却偏偏不肯直接告诉她,也难怪沈冰对姜宁的行径不满了。

只不过既然姜宁叫她闻,她也就耐着性子嗅了嗅。

“这不是人血!”女孩儿的眸子中闪烁着透亮的光芒,再一次兴奋的重复道:“这根本就不是人血!”

姜宁笑笑,顺带捻了一小团雪擦干净了手指上的血迹,平静的道:“松雪村里的消失掉的那些人,有些是真的死了,但是有些,可能现在依然还活着也说不定!”

女孩儿闻言眼前一亮,大约是想起了那个因为自己出逃被献祭掉的那个闺女,但是很快她眼里的那些兴奋就暗淡了下去,收敛了笑容,别过了头,平静的道:“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姜宁也不反驳,那些人的死活原就跟眼前这个少女没什么关系。

揽着少女,姜宁抛出了手中的钩子,继续朝着山上前行。

大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山石岩缝之中透出来的血水就更加的多了,只不过等到距离近了,视线变得更加清晰,所有的人都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山腰上的血水根本就连血都不是了!

这一次,甚至都不需要姜宁走的太近,沈冰就已经闻到了那血水的本质。

“那是铁锈水!”少女指着那些山腰的那些血水,有些惊异的道:“我们家本就是打铁的,这种味道熟悉的很,这些暗红色的水都是从铁矿石里面提炼出来的杂质,如果只在山脚下看,确实和山上流血是一样的,根本区分不出来!”

“呵,原来如此。”姜宁笑了笑,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走在前方的铁匠饱含深意的视线,姜宁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整件事情走到这里,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落位。

这一件涉及到江湖,庙堂,神鬼,阴谋,时间跨度也是极长的画卷,到了此刻,已经有如一副完整

的画卷一般呈现在了姜宁的眼前。

“冰原,冰原,”姜宁轻笑着念道:“冰原的东边,可不就是东海么?”

铁匠不知何时已经带着沈灵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正好听到他这一句话,眸子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笑道:“冰原之上四季皆冬,这就造成了一个错觉,让人们误以为冰原东边的海域也是一片凝固的冰海,船舶无法通行,在不知深浅的冰面上运输铁器这类的重物又太过困难而且危险。”

“事实上,”铁匠笑道:“雪松原上的人都知道,冰原和夜国之间的海域,春季夏季是从更北的地方南下的寒流,海面会结冰,而到了秋季和冬季,反而会有从南方温暖海域流过来的暖流,这个时候,那里的海面恰好是不会结冰的!”

姜宁闻言,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打哑谜似的道:“这么说来,那个人,现在已经在冰原之上了?”

“没错!”铁匠笑道:“不过,任她再怎么厉害,这一次,她都走不掉了!”

姜宁道:“看来你们准备的很充分嘛!”

铁匠的声音略略有些颤抖,笑道:“我们其中的许多人,等了半生,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次的收网,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逃掉。”

顿了一下,铁匠又接着道:“更不会让那些死去的人白白的丢掉性命!”

“走吧,”姜宁笑着打破了方才那有些沉重的气氛,道:“山上还有一场比武,虽然我觉得我们这会儿才上去估摸着决斗都已经结束了,但还是姑且上去看看,万一女魔头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出手帮衬一下。”

铁匠点头,四人都不再说话,几个起落间,就已经拔升了数十丈的高度。

由于姜宁他们在半道上耽搁了片刻的缘故,第一批的苦修士已经来到了接近山峰的位置,叮叮当当的刀剑相交之声从脚下的山腹之中传来。

这一次来的江湖人实在太多,很快就有人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进入山腹的暗门,一众江湖儿女鱼贯而入。



山腹中空,外头积雪深厚,寒冷无比,内里却像是个大暖炉,在风雪中跋涉了许久的人,一走进来,就仿佛从冬天走到了夏天,惬意的舒适感只持续了片刻就变成了令人烦闷的燥热。

燥热之中夹杂着浓烈的锈腥味和血腥味,山腹内部呈现出一个螺旋上升状的镂空环道。

在这些山体内部的盘山路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上百具尸体,也有些还活着的,都纷纷躲在了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而在中空的山腹里,光线充足的地方,一男一女,一白衣,一红衣,一剑一刀在充满刺鼻味道的空气中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激烈的交锋。

红衣女魔头嘴角渗血,从姜宁的剑术中悟出了新的剑道境界之后,庄映一直觉得自己与孙浩这一战必胜,结果却仍是如许多年前一般,只斗了个旗鼓相当。

白衣男子发丝凌乱,束带还有一截头发都被庄映手里的绯影一刀削去。

一击分开,孙浩停下了手中的剑,微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温和如水的目光落在红衣女魔头的身上,笑道:“从以前开始,我们就总是旗鼓相当,这一次,原以为会胜了你,所以才躲着不去赴约,现在想想,倒是太高看自己了!”

“孙浩!”庄映默然喊出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神情有些复杂,胸中千般话,脱口而出的却只是三个字:“你变了。”

握着邪剑祝绝的男子目光依旧温柔,平静的声音却透露着无比的决绝:“是啊,我变了。”

292章 长生求长伴

冰原的东边有一片海,这片海域份数东海,却也有自己的名字。

星辰海。

在这里,每年夏季一过,白天就开始急剧变短,等到了冬季,一日之中大约有四分之三甚至更久的时间都被黑夜笼罩。

这里的海水平静而且清澈,一到晴朗的夜晚,天上海上便都是星。

在星辰海靠近冰原的这一岸,泊着足足十五艘大船,每一艘大船的船头,都有一个巨大而且狰狞的蛇头雕像。

雕像上的那蛇头几乎成直角张开,裸露在外的尖牙虽是木头雕刻而成,瞧着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锋芒。

十几艘大船次第靠在岸边,仿佛是一座座耸立在冰原之上的巨大堡垒,在这片孤绝荒僻的所在,带给人的除了恐怖的威压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大船除了那狰狞的蛇头之外,其余的地方一律刷了白漆,停在那里,若是有人远远的朝这边看,大约只会以为那是些落满了积雪的山丘。

船上船下,皆有数之不尽的人三三两两扛着或者直接抬着箱子一趟趟的搬运着什么东西。

搬东西的人,穿的也都是通体雪白的服饰,就连他们抬着或者扛着的那些个木箱,也都统统刷上了白漆。

这里的人很多,可是从头到尾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足见其纪律之严明,每个人都沉默的埋头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言不发,却井井有条。

冰原之上本就鲜有人踏足,这般仔细到近乎于偏执的伪装,足见那幕后人对这十多船货物的重视程度。

就是在这种‘人人如雪’的环境中,偏有人反其道行之,穿着一身殷红如血血欲滴的妖冶薄纱,透过那薄纱,隐隐还能看到里面光洁如雪的皮肤。

就是这样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在寒风吹拂之下却仿佛丝毫冷意都未曾察觉,腰间挎着一把窄刃长剑,面上带着微笑,就那么定定的站在船头。

非是她不懂这里的规矩,而是因为,她自己,便是这里的规矩。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旁人需要借着白衣来伪装,她却完全不需要。

若是在这冰原之上有外来人能够发现她,那么她有足够的底气能够确信,在这之前,一定是自己先发现对方。

女子清楚的知道,不管是谁,不管距离多远,只要被她盯上,那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种听起来近乎于目中无人的狂妄想法,在红衣女子这里却是再正常不过,因为这个结论,在她这里已经被证实了无数次。

女子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非她自己想死,否则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杀掉她,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是能够伤到她的人,都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很久很久之前,她便知

道,自己的实力已经超脱出了所谓的‘武’这个范畴,单凭她在这世上已经活了三百多年,却依旧保持着一副少女时代的容颜,就已然是一个‘武’字根本没办法诠释的境界。

妖冶女子不知道在自己以前,还有没有人曾经达到过这样的境界,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有,那些人此刻只怕也早已不在了。

他们是死了,又或者离开了这一方世界,女子不清楚,但她知道,单凭自己现在的实力,长生无虞,想要离开却还远远做不到。

所以,她猜测,那些人大约是死了,因为在这三百多年的时间中,她去过了许多的地方,有一些是这里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地方,在这三百多年中,她也见过了许多的人,只是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没有办法再找到第二个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这让她在骄傲于自己的绝世天赋以外,又生出了无尽的孤独。

高处不胜寒。

所以她失望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夜国,想要在那里平静的生活一段时间。

只是,三百年终究还是太久了,认识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她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即便她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却也根本没有人能够修行到自己这个境界,她的亲人,朋友,爱人,终究一个个老去,死去,只剩下了女子一人。

她像个幽魂一样在世间孤零零的游荡,有多么潇洒,就有多么孤独。

自由,无数人心中所渴望的不被束缚,随心所欲的纯粹的自由,在女子这里,却仿佛是天底下最最可怕的毒药,让她畏之如虎。

活的太久,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好做了。

直到夜国发生了战乱,有个人随口对她说,他需要兵器,很多的兵器,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平定天下,让所有人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觉得那人要做的事情很有意义,所以就来了这里。

这片土地,女子曾经踏足过不止一次,虽不是故土,却也足够熟悉,只是,前面的几次,她都没有能够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可是这一次,背负着拯救故乡使命的她,却一次找到了两个在未来足可以与自己并肩的存在。

那是一对青年男女。

她见到他们的时候,那两人正在山野间畅快淋漓的比剑。

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武道造诣,比起自己当时的成就虽然还差了些,但是已经有望能够达到自己这样的境界。

这样一个发现,让红衣女子兴奋不已。

她想要一个同自己一样长生不老的人陪伴,已经很久了。

原先,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那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可是当这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了她的面前,给了她可以选择的余地之后,她毫不犹豫的选

择了那个少年。

作为一个女子,她当然希望有一个男人可以长久的爱着她。

至于那两人的情侣关系,女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活的实在是太久,知道的也实在是太多了。

只要她想让一个男人爱上自己,她就一定能做到。

如她所想,她确实做到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

穿着一袭红色薄纱的女子光着脚丫站在那狰狞的蛇头木雕之上,目光穿过了茫茫冰原,望向了南方。

“孙浩,你该回来了。”

293章 人间不值得

从鹭江城雷家出来的那一封手书,顺着官道,八百里加急,来到了皇帝陛下的书桌上。

照理来说,无官职亦无爵位的雷风恒,即便是前代宰相的独子,也绝对是没有这个权利直接给皇帝上书的,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发生的无比自然,好似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妥。

紫禁城中一切如常,没人知道皇帝收到了一封密信,同样的,更没人知道这位九五之尊在读过密信之后,又曾经秘密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只不过,星辰海的海域之上,突兀的出现了五十艘战舰,其中二十五艘是载人900的虎牙战船,还有二十五艘是足以载人1500的赑屃战船!

足足容纳了六万人之众的战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星辰海的海域之上,呈合拢之势缓慢的收缩着包围圈。

停泊在冰原之岸的十五艘大蛇战船,每一艘不过只能容纳700人,因为船上要运送大量沉重货物的缘故,战船里实际上的人数还不到300。

这也就是说,十五艘大蛇战船上的实际人数,其实还不到五千。

六万对五千,两方遭遇之后的胜负如何,根本不用去想。

那红衣女人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一个人一把剑,杀的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六万人。

再者说,那女人若是只管自己逃命,无人奈何的了她,但是若想要一敌六万,即便已经修行到了可以长生的地步,她的结局也只有一个死字。

本该在鹭江县城里安安稳稳享清福的雷家家主雷风恒,不知何时就一身戎装的出现在了为首的那艘赑屃战船之上,一改往日儒雅风流的模样,整个人身上反而多了一种威严沉稳的气态。

他终究是前代首辅的嫡亲儿子,许多不愿做的事情固然可以不做,却不代表并不能做,此时的他,站在船头出言有如连珠,指挥若定,胸有成竹,看不出半点的生涩和怯懦。

对于这个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数十年的雷家主人来说,有些事情不愿做,那就可以不做,但是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不能不做。

比如有人要对整个王朝不利,比如有人背叛了这片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那他就绝对不能原谅!

五十艘巨大的战舰排成一排,于夜色中缓缓推进,仿佛行进在一片璀璨的星海之中。

站在赑屃战舰船头的雷风恒抬了抬手,五十艘战船次第停了下来,没有半点的犹豫,队形更是丝毫都没有紊乱。

“大人!”

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拱手作揖。此人蓄有须髯,身材魁梧,面容英朗,声音更是洪亮如钟。

“黄将军可是有事?”雷风恒轻声一笑,似乎早料到了此人会来。



将军眉头深锁,脸上带着浓郁的困惑,却依旧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对于雷风恒也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敬,沉声提问道:“这星辰湾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彻底堵死,只要只要平行推进,便可将那些夜国贼寇一网打尽,大人选择在这里停下,却是为何?”

若是换了旁人,这向来暴脾气的黄姓将军一早就指着鼻子骂上去了,只因那老首辅当年对他有救命和提携两样大恩,几十年过去却依旧丝毫不敢忘,这一次主动请缨出战,原便是担心别的将军不服雷风恒这么一个突然上位的统领而生事,到了他这里,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雷风恒温和一笑,他自然看得出这将军之所以如此好说话,是在顾及早已亡故的乃父之面,一时间对这黄将军的观感也提高了不少。

毕竟自己的父亲早已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首辅,而且也已经过世多年,对他来说,念恩或是不念,都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本就浅薄,你人都死了许多年,你儿子和我,充其量也就是个路人,我心情好给你个好脸色,我不满意,不说忘恩负义的掉过头来跟你作对,意见不和的时候顶撞几句,发一点牢骚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这个将军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统领表现出半点不满,但有命令,定然遵从,比起预想中的场面,倒是让雷风恒省了不少心思,所以这会儿自然愿意同这将军多讲几句。

雷风恒温和一笑,轻声道:“出手的时机还不到。”

“什么时机?”将军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想不通。

“呵呵,”雷风恒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最后一批货还没有到达星辰湾,泾源郡的外的五万大军,也还没有到达冰原。”

“您说什么!”那黄姓将军吃惊道:“冰原之上,还要有五万大军?”

在他看来,对付区区五千夜国人,战船上的六万军队已经算得上是牛刀杀鸡了,不过看在对方阵中那个可怕女人的份上,也勉强可以接受,因为人数若是再少个一两万,

难保那女人不会试着给他们来个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经典桥段。

可是现在,从南边的陆地上又调过来五万军队与他们一起围剿,这显然就有些太浪费了,毕竟行军打仗每日都要消耗海量的资源,简直就可以说是在烧钱,为了这区区五千人,一次性动用足足十一万大军,实在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雷风恒依旧带着春风般的温暖笑意,附耳对那黄将军轻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我们务必留下那女人的性命!”

那将军闻言恍然大悟。

远在皇城的那位九五之尊,日日受人叩拜,皆呼万岁,终究却也只能在那宝座之

上待个几十年,如今这世上却真有人可以活千岁万岁,那人却不是自己,而且那人的武力却足以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中取掉自己的性命,换了他来做皇帝,他也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人出现在世界上。

而眼下,杀掉那女人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四面合围,用足够多的人命来堆叠!

那黄将军沉默的计算了片刻,便得出了结论。

五万正好!

头一次,云淡风轻的雷风恒微微蹙了蹙眉头,对着那黄将军说出了一句几乎可以称为大逆不道的话。

“五万条人命,换陛下一个心安,我觉得不值得!”

黄将军情急之下就要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却被那雷风恒轻松躲过,就连他是怎么躲过的,那将军都没能够看清,顿时看向雷风恒的眼中就多出了一丝异色。

他虽是个在沙场上的将军,却是出身江湖,若论武功,比起九门十二帮的那些个掌门估计还要强上一线,即便是江湖中传言的绝顶高手剑魔孙浩还有绯蝶庄映,也绝对不可能快到让自己的眼睛都完全跟不上!

“你?”黄将军看向雷风恒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惊骇了。

雷风恒微微点头,平静的笑道:“有些人,夜国来的那个红衣女找不到,并不代表这世界上就没有,她找不到,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强!”

当年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代的宰相之所以突然就对自己这个独子不管不问,一来是为了尊重儿子的选择,这第二嘛,是因为他见到了儿子那个在乡下做教书先生的岳父。

那个人已经足有七百岁了,瞧着却如自己儿子一样年轻!

雷家所有人都知道,雷风恒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方面,天赋都是上佳,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的武道天赋,已经强大到足以让他跨过长生的那道门槛!

不单单是那教书先生,就连她的妻子,那个呆呆萌萌的雷家夫人,也一样是个至少可以活过千年的恐怖存在。

在十多年前,遇到妻子不久之后,他雷风恒也已经是了。

雷风恒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的秘密,黄姓将军却是一脸的惊恐。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别人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很快就要死了。

雷风恒似乎是看出了那将军的担心,轻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黄将军不必害怕,我之所以肯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

紧接着,雷风恒转头,视线望着前方星光璀璨的大海,轻声道:“既然用五万条人命去换不值得,那就只好用我自己的去换!”

岳父的修为早已达到了这一方世界的极限,若然不是顾及这个小女儿,一早就要破碎虚空离去了,等到雷风恒的修为初步成型,与妻子成婚之后,那教书先生便已

然破空离去。

不论是雷风恒,还是妻子,终究都还不过四十岁,与那红衣女人对抗不成问题,但是因为修行时间太短的缘故,终究还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对方已经修行了三百年!

将军脸上的惊骇已经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服。

由他从正面纠缠,五万军队从旁协助,那女人定然走不掉,只不过这样一来,雷风恒自己就有极大的可能死在那女人的手中。

“你不必如此!”那黄将军道:“战死沙场,本就是我们军人的宿命!”

雷风恒一双眸子里倒映着海面上的星光,微笑道:“我的妻子怀孕了,还请黄将军往后,给我们雷家多一些照拂。”

294章 火树生银花

庄映的刀锋对着孙浩,孙浩的剑尖也指着庄映。

两人的嘴角皆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观战的姜宁看得清楚,那是苦笑。

何其相似的一幕!

许多年前,山野之间初见,好像也是今日的这般场面。

他们两个,一个来自剑庄,一个属于绯湖,本就是不两立的宿命。

究竟是如何从势不两立变成了两情相悦,庄映已经记不清了,孙浩也一样。

她唯一还能清楚的回忆起来的,便只有分别的那一日。

一个与自己一样穿着红衣的女子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两人暂住的山洞之中,她的面容清丽中带着美艳,美艳里又透着些成熟的韵味,成熟的韵味之中有拥有小女孩一样的天真无邪。

那个女人静静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就好像是一朵可以随意变换颜色的花儿,她的身上,仿佛拥有让男人渴望的一切特质!

那一刻,庄映甚至怀疑,只要她想,她可以成为任何一个男人喜欢的女子。

即便如此,孙浩还是下意识的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那个时候,庄映突然觉得,也许不是所有男人,至少,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应该不同。

陌生的红衣女子轻轻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两人联手,竟没能在那女人手上走过三招。

红衣女子的长剑搭在了庄映的肩头,视线却是从始至终都落在孙浩的身上。

她温和一笑,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韵味还有不容置疑的语调,轻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至于你,”那红衣女子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和挑衅,颐指气使的道:“这山洞现在是我们的了,你去外面!”

本想偷袭,却被那女子一脚踹在了地上,长剑很快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只要那女人想,她随时都会没命。

女人终究没有杀她,因为孙浩答应了她的要求,又或者因为她根本就懒得杀她。

庄映本想抵死反抗,却被孙浩的眼神制止。

彼时在山洞中,少年温柔的看了庄映一眼,这才跟着红衣女子走入了山洞深处。

她知道,至少在那个时候,孙浩是真的想用他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命。

庄映在山洞的洞口等了足足两日两夜,孙浩出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红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

庄映问及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孙浩却只是摇头。

那之后,两人匆匆分别,各自回到门派,他们本就是出来办事的,事情一早就办完了,在这里幽会已然私自拖延了很久。

后来,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他,等到再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是邪剑祝绝出世,孙浩发狂,剑庄门人死伤惨重,紧接着他被庄主逐出山门,又在江湖

上大肆杀戮,许多前去阻止的官兵和江湖人都一去不返。

压倒剑庄的机会千载难逢,绯湖自然不会错过。当即就命令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前去阻杀,新得到了绯影刀的庄映毫无疑问也在其中。

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再一次见到他。

见不到他的时候,她只有把一切心思都放在武道之上,只有这样,她才能不会去想那个红衣女子,还有山洞之中的那她所不知道的两日两夜。

那也是他们两个第二次刀剑相向。

绯影的品质和祝绝相差无几,两人的实力也是势均力敌,那一战,不知何由走火入魔的孙浩与前来阻杀的庄映谁也没有留手,却依旧谁也没有能够奈何的了谁。

力竭之际,孙浩那一双走火入魔的血色眸子终于恢复了清明。

观战的江湖人士却也同今日一般的多。

相认相识相知皆在山林之中,在世人的眼里,他们依旧是江湖上最大的两个敌对门派的天之骄子。

这一战,原本就该不死不休!

两人很有默契的约定了七年以后此时此地再决生死,在武林所有人的眼中演了一场完美的戏码,便又一次匆匆分离。

那之后,很多绯湖的人死在了孙浩的手中,也有很多剑庄的弟子死在了庄映的刀下。

他们两个,却是再也没有见过。

庄映笑了笑,望向孙浩,孙浩的目光此刻也正停留在那一张多年未见却永远也不会忘掉的脸上。

“说起来,这不过是我们第三次见面罢?”庄映放下了绯影,左手捂着嘴巴咯咯的笑道,仿佛这是一件多么有趣多么好笑的事情。

“没错,第三次。”同样放下了剑,却依旧邪气凛然的男子也笑了。

“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是这般刀剑相向呢。”庄映道。

孙浩的眸子微微一黯,平静的道:“你是绯湖传人,我是剑庄少主,这就是命。”

“你信命?”庄映又笑了。

山水之间执手携行,她曾问过他两人的未来,“绯湖与剑庄,乃是江湖上的宿敌,我们回去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男子曾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坚定的道:“人生一世,前定三分是为命,还有七分在我们自己的手上,若然比翼心坚,总会柳暗花明。”

“呵,”孙浩轻笑,肩膀却微微颤动,“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多年前的傻话,难为你还记得。”

“只是傻话么?”庄映笑了,绝美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讥讽之色,也不知是在嘲笑孙浩,还是在嘲笑自己。

孙浩的面色不变,眼底却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平静的重复道:“只是傻话。”

“呵,哈哈。”

红衣女魔头笑得前仰后合,全身都是破绽,对面的孙浩却依旧静静的站

在那里,眸子中除了愧疚,还有怜悯。

唯独没有的,就是爱。

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已经不爱她了。

“既然如此,”女魔头刷的一声提起了绯影,再一次对准了孙浩,语气平静中带着三分冷意,声音却是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绯湖的传人与剑庄的少主,终究还需分个高下生死,咱们这一生,也终究该有个彻彻底底的了结。”

孙浩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左手从探入怀中,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松木盒子,轻轻打开盒盖。

“既然是决死,总该有个彩头。”

盒盖掀开的那一刹那,一棵拇指粗细,有根却无土的树苗出现在了山腹中所有人的视线里。

树苗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却有奇异的光影从那细小的树体之中迸发出来,转瞬间那光影就将大半个山腹完全笼罩。

那是一株燃烧着熊熊金色火焰的大树,开满了色彩各异的花朵!

山腹中分明没有风,那一树的彩色花朵却仿佛是被一阵微风卷起,在山洞的穹顶之下旋转,凝结,最后变成了一朵夺目的银白色小花。

295章 看不见的局

璀璨的光影一闪而逝,那朵银色的小花却诡异的由虚转实,轻飘飘的落在了孙浩的手里。

姜宁下意识的转眼一看,松木盒子中的那株小树苗,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然枯萎了。

孙浩微微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吃下了这朵银花,便可踏入长生境,成为和她一样的存在,这个东西做彩头,我觉得应该足够了。”

山腹中的所有人听到‘长生’二字,落在那孙浩手中托着的银花之上的视线都变得炙热了起来,就连那些从大雪山二来,自诩超然的苦修士,眸子中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贪婪之色。

长生,那是天底下所有人向往的事情,即便是他们也不能例外。

这世上有人能够是金钱如粪土,有人能够视美人如蛇蝎,甚至有许多人能够视死如归,却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长生的诱惑。

那是来自所有生灵最本源最深层次的渴望!

所有人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沈冰有些激动的跳了起来,道:“那天晚上,我和爹爹在山下看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姜宁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心中反而有些疑惑,“既然吃了那银花便可踏入长生境,决战之前为何不先服下,这样岂不就有了十成十的胜算?”

红衣女魔头庄映在看到那朵银花的时候非但没有一星半点的渴望,眸子中反倒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冰冷的笑道:“我可没有东西给你当彩头。”

孙浩的笑容仿佛是冬日雪后初晴的暖阳,是吹皱远山池水的春风,拿出那一朵银花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就连那一双星眸中最后的一丝愧疚和怜悯之意都消散殆尽。

他平静的声音在山腹中回荡,“我的祝绝很喜欢绯影,若你输了,绯影便是我的彩头。”

庄映冰冷一笑。

祝绝还喜欢绯影,你却已经不属于我了。

“那就战吧!”

女魔头冰冷的声音还未落地,两个人就再一次在空中开始了激烈的交锋。

刀光剑影快若疾风闪电,许多年没有在江湖上出手,两个人的境界又拔升了不知多少个层次,单单是两人的身法就已然让许多的人的视线来不及跟上,至于那两人的招式,即便是大雪山苦修士中最最厉害的那一小撮人,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

境界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在场的那些江湖人,根本就每一个人能够看得清两人的动作,更别说是从中领悟到什么了。

当然,在这种时候,那些人心中所期待的,不过是希望剑魔孙浩和绯蝶庄映能够打个两败俱伤,他们也好浑水摸鱼,趁机夺走那朵据说服下就可以得长生的银花,却是完全忘了初衷,更没

有多少人真的注意那两个人的招式了。

同样身为武道天才的铁匠倒是勉强能够看得清楚,所以他此刻看的也比较入神,毕竟两人如此精妙的招式,他也是头一回看见,至于那朵可以得长生的银花,这一次他原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那朵花,要与不要根本没有分别。

整个山腹之中,既不在意那朵银花,又不专心去看两人比武的,怕就只有姜宁一个了。

这些人嘴里所谓的长生,他一早便有了,至于那两个人的招式,虽然完全跟的上,但是在他的眼里,简直粗鄙不堪,更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他只是一边分心关注着两人这边的战况,一边对着下方山腹内部的螺旋山道上寻找着那些货物的踪迹。

事到如今,任谁也知道,这紫坨山内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铁矿石的采掘以及冶炼的场所。

泾源城李家的李林之所以隔三差五就带着自家人到冰原上去,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久病不愈的二子寻药,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帮助紫坨山上的人将冶炼之后打造好的兵器成品消无声息的运送到冰原之上。

至于松雪村的村名们入夜之后经常听到的诡异的‘咚咚咚’的声响,无疑就是藏在山腹之中的人开掘矿石和打造兵器所发出的声音。

螺旋山道之上凌乱的碎布条证明了姜宁的想法。

即便是有那些布条包裹,开采矿石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会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打造兵器的时候,就更不用提了。

村子里的村民之所以失踪,原因无非有两种,第一,他们上山的时候发现了异常,故而被这里的人扣下,第二,开掘矿石非常容易出现死伤,矿工不足的情况下,自然需要补充,一部分人可以躲藏在李家运货的箱子里直接过来,另一部分,自然是就近到松雪村里去抓。

那些愚昧的村名听信的相师的鬼话,把村子里的处子送到山上,无疑也是给山上的那些人送去了免费的劳力。

女人力气小,采不了矿石,生火做饭总是可以的,指不定还会被那些夜国人拿来泻火。

等到事情结束,这整座山上的所有劳力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下场就只有死。

因为不论是剑庄,还是李森李林两兄弟,都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败露。

这天底下最能够保守秘密的嘴,自然就只有死人的嘴了。

至于雷家借着采摘山桑果的名头多次前往冰原查探,终归是露出了马脚,故而才有了紫云山上的雪崩事件。

下手的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不管那雷家车队查探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能发现,都要尽可能的把这些人留在雪松林里。

这也是一向与人为善的雷家车队的那些人不顾姜宁

和沈冰的性命也要丢下那些山桑子离去的原因。

他们乃是雷家秘密培养的的死士,本不惧死,之所以不顾一切也要逃掉,为的就是活着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传递回去。

死士可以死,但是任务绝对不能失败。

傻傻的在雪原上寻找是没有用的,雷风恒一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派去的人乃是在冰原之上找了隐蔽的地方,守株待兔,等待那些从紫坨山运送‘货物’往冰原上去的车队。

长生境的红衣女子毕竟只有一个,她在冰原的老巢守护,孙浩则要坐镇紫坨山,这运送货物的队伍里就绝对不可能再有超一流的高手,这就是他们唯一的破绽。

只要那队伍里没有超一流的高手,雷风恒就有把握,自己的死士一定能够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从铁匠那里,姜宁知道,这紫坨山上还有最后的一批货物没有送出来,再加上对于雷家那人的猜测,他很快就猜到铁匠,也就是罗明远口中给了他一个复仇机会的那个人九成九就是雷家的家主雷风恒。

那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些消息,自然也是从雷风恒那里得来的。

所以,他带着女儿离开松雪村之后消失不见,显然就是去了鹭江县城。

眼下这一场决战,正如一缕雷风恒所求的北风,恰恰好将剑魔孙浩以及他手下剑庄的人,还有负责运送货物的夜国人统统都堵在了这紫坨山上。

即便孙浩技高一筹,胜过了庄映,他总也不能把在场的所有江湖人都给杀掉,即便他想,他也没那个能力。

这些人,能够横跨过积满雪的松原来到这里,每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对一,二对一,三对一也许都不是孙浩的对手,可是胜过了庄映之后的他又能存留几分实力呢?

这么多的江湖人,这么多双明亮的眼睛,每一个都是活脱脱的人证。

只要杀不光,那些个人就一定能够发现隐藏在山腹之中的夜国人,剑庄门人以及那些来不及送走的武器。

这些人能够修炼到如今的地步,每一个都不傻,结合这上山一路的所见所闻,即便比武当时来不及想,回去之后也定能理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且不论那红衣女子会如何,至少剑庄和泾源李家这两个王朝的蛀虫是板上钉钉的完蛋了。

江湖人虽然和朝廷一向不对付,可事情若是涉及到了外邦,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一家人关起门来怎么打架都可以,可若是有外人上门寻衅,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一念至此,姜宁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雷家家主生出了几分佩服,这件事情,冷眼旁观的自己虽然能够看清,但若是换了他亲自来着手布局,却未必能够做

到这般缜密。

姜宁心中突然觉得好笑,紧接着就旁若无人的笑了起来。

外头的试炼处处都是战斗,到了这镜海世界里头却反过来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拨开重重迷雾,看到事件的真实所在。

如今他看到了,可是这个局,已经走到了尾声。

如果这是一场纯粹关于智慧的考验,姜宁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大败亏输了。

修者的世界不光有明刀明枪的战斗,也有许多像这样九曲十八弯的精妙布局。

就比如说,自己和青玄还有的事情。

此刻,姜宁忽然有种明悟,他觉得也许自己青玄断剑,之后一路走到这里,搞不好也是一个看不见的局!

296章 鱼丘归雁迟

一切行当,到了高深之处都讲求一个返璞归真,武学自然也不例外。

祝绝与绯影几乎同时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已然碰撞了十数次,火星四溅。

招式只是最基本的劈,砍,撩,刺,挑,速度和力量快到了极致,威力一样不容小觑。

也正是由于这些招式的简单和直接,使得出招之人的破绽变得少之又少,想要压倒对方的唯一办法,就只有依靠最根本素质差异。

或是力量和速度上的碾压,又或者是防御和耐力上的超越。

一刀一剑,一红一灰,在山腹之中迅猛的碰撞,分开,然后接着碰撞。

起初还只是很快,到了后来,两人的刀剑每碰撞一次,就仿佛是有两艘巨大的楼船开足了马力撞到了一起,剧烈的罡气卷起山腹中的随意遗落的散碎的废弃矿石朝着四周激射而出,已经进入山腹之中的百来位江湖高手都不得不远远的躲开,全神贯注的应对着那些朝自己射来的矿石的边角料。

即便如此,一些先前站的太近,又或者正好处在矿石密集射出位置的高手,仓促之间有些措手不及,还是多多少少收了些轻伤。

正面对抗的一男一女,刀剑相交的时候分明是凌空的状态,根本没有脚踏实地,整个山腹内部却是没来由跟着一颤,不会武功的沈灵和沈冰若不是有姜宁和铁匠护着,一准就要摔倒在地上。

披着狼皮的少女被姜宁扶着堪堪站稳,小脸绯红,离开姜宁怀抱的时候竟有些恋恋不舍的神情。

只不过这般小女儿状的娇羞,大部分心神都关注着山腹下方的姜宁却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这让沈冰悄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望向姜宁的眸子中有多了一丝幽怨。

“真是个木头。”沈冰心中腹诽,颇有些愤愤不平。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怕是路人看一眼都能明白,偏生姜宁却仿佛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只是目不转睛的望向山腹的下方。

剑庄最后的一批货既然还没有出手,那么剑庄还有泾源李家的人就一定都藏在这山腹的最下方。

这紫坨山虽然不大,但也连绵十多里,想要在底下挖穿一条道,除非是朝着松雪村的这个方向。

可是山腹外头还有许多江湖人尚且没能进来,就连松雪村中,从早上开始还有江湖人陆陆续续的从雪松原上过来,这个时候若是从那边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所以姜宁一直都在等,等藏在山腹下方的那些人现身。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下去,那是因为孙浩身上的那朵银花。

雷风恒的布局十分的缜密,但是雪原之上的那个红衣女子,终究已然是个长生境的存在。

自从来到镜海世界之后,就一直待在雪原之上的姜宁,并不知道雷风

恒也是长生境,更不晓得还有五万大军和六万水军已经一南一北将包括红衣女子在内的夜国人完全包围,因为这些事情,就连在雷风恒手下办事的罗明远也不甚清楚。

在姜宁的眼中,当下这个局面,剑庄和李家已经注定灭亡,至于孙浩,与红衣女魔头这一战无论输赢,他都必然会死,但是那帮夜国人就很有可能在长生境的红衣女的帮助下成功的带着剑庄生产的九成兵器回到夜国,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虽然姜宁心里也清楚,雷风恒的计划既然能成功的走到这一步,几乎不可能没有后手,但是在他的心中,雷风恒毕竟只是个读书人,若是那红衣女子一心要逃,即便来了大规模的军队,也绝对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留下她。

想要彻底的留住那样的一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一个境界相仿的人能够拖住她。

原先,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不认为自己能够找到了,但是那朵银花给了他一个机会。

若是庄映胜了,即便是惨胜,姜宁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她保住那朵银花,若是她败了,姜宁就要自己出手抢夺。

只要拿到了那朵花,即便是初入长生境,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一对一战胜那个夜国女人。

虽然这前后两次的镜海试炼,都没有明确的告知他试炼的内容,姜宁却知道,若然只是当一个看客冷眼旁观,这一次的镜海试炼弄不好就要失败了,毕竟迄今为止,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从松原活着跑到了这紫坨山而已,推理猜测做了不少,实打实的事情却没怎么做,在这一次的试炼中,大部分的时间,他除了赶路,就都在磨炼自己的剑法了。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山腹中断断续续又进来了上百个江湖人,两人之间依旧在激烈的碰撞着,战局一片胶着。

突兀的,山腹中生出了一阵比起先前更加剧烈的颤动,这一次,就连交战双方的庄映和孙浩手里的招式都有些变形。

两人仓促之间拉开身形,螺旋山道上的震动却并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剧烈。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连绵不断噼里啪啦的崩裂声响。

那是雪松粗壮密实的树干被巨力折断的声音!

雪崩!

所有人的心中同时想到了这两个字。

毫无疑问,定然是先前两人剧烈的打斗震得山上蓬松厚实的积雪坍塌引起的。

上一次紫云山的雪崩,姜宁他们的位置在山下远处,虽然受到了波及,索性还不致命。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都在山上!

雪崩,可不是真的只有雪在崩塌。

大片的山石泥土还有被积雪冲折的树木一并从山顶的部位滚落下来,那些正在借着轻功从山脚往山上去看那一场

对决的江湖人纷纷调转方向,用上了比来时更快许多的速度朝着山下奔逃而去,却几乎都是做了无用功,不论是那些江湖人,还是山下的整座松雪村,都在厚雪,落石还有滚木的冲击之下,破碎,瓦解,被掩埋在了厚实的积雪之下。

山腹内部的空间极大,入口却隐蔽而且狭窄,这般作为,对于需要来回进出的人和货物来说都极为不方便,当初修建的时候之所以这么做,无疑是为了掩人耳目,动机算不得有多么光彩。

可是此刻山腹中的众人,却正是得益于两人的阴诡心思,才勉勉强强逃过了一劫。

雪崩来得快,去的也快。

积雪夹带着泥土和数之不尽的石块顺着那洞口涌入山腹之内,就像是有五口永远也倒不完水的大缸在一起往山腹中填,进来的雪量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相比于那巨大而且空阔的山腹,这些雪还远远没有办法将之填满。

直到雪崩结束,山腹的上半部分的螺旋山道之上,也就只有那十几个站的位置距离洞口太近的人受到了波及,死伤了一些,大部分的人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事实上却没有受什么伤。

先前山摇地动,山腹中一片混乱,等到那些人站稳身形,平复了心绪之后,放眼一看,不论是剑魔孙浩,还是绯蝶庄映,都已经不见了。

慌乱之中再一次被姜宁护住的沈冰心中不由升起了满腔的柔情蜜意,正准备鼓起勇气与他表明,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宁的身影,也已经找不到了。

螺旋山道的底部,原本空无一人,安静而沉寂,此刻等山道上方的江湖人都冷静下来的时候,却有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从下方传来。

方才雪崩之后滑落进来的山石积雪十成中有九成半都顺着中空的山腹一路砸到了这洞穴的最下方。

那些积雪落石着实不少,填满山腹做不到,填满下方两三丈的空间还是绰绰有余。

先前躲藏在下方的那些人瞬间就被砸死砸伤了不少,便是运气好的那些,也无一例外的被埋在了厚实沉重的积雪之中。

“这山洞下面,还有人?”也不只是谁起头说了这么一句废话,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从庄,孙二人消失的事情上转移了过来,纷纷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沿着山道往下方走去。

没办法,那两个人若是想走,就凭他们这些人的轻功,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是人,都有窥探秘密的好奇心。

反正这比武看也算是看过了,吹嘘的资本是有了,既然境界相差太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徒劳的追上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妨去看看这庞大的山腹中,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人!

众人沿着山道一路向下,还未彻底靠近,就听到了一些乱

七八糟的惨叫声,哭嚎声,其中夹杂着些人言,有一些是他们听得明白的喊痛和呼救声,还有一些分明也是人在说话,却是半句也听不懂。

“这是夜国的语言,”人群中又有人有些吃惊的提起了手中的剑,略显警戒的大声道:“这里怎么会有夜国人?”

在场的江湖儿女,听到了这一句话之后,统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带着警戒心,亦步亦趋的向下走去。

夜国海盗常年袭扰王朝东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许多州郡深受其害,就连前去平乱的将军还有本州刺史都有几个死在了夜国人手上。

夜国原是王朝的番属,近两百年来非但不朝不贡,还频频对本朝发起战争,两国早已成为世仇,王朝百年前便有令,凡夜国人踏入我土,无论何人,无论缘由,一缕格杀。

在这一点上,不论是朝廷,百姓,还是江湖人都持有一样的态度。

那些江湖人中,心思活络的,已经想的更为深远,“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吃里扒外,和这些夜国人勾结?”

王朝人迹罕至之地,一帮本土人与夜国人鬼鬼祟祟隐藏在这里,要说他们是在做什么好事,打死他也不信!

有更聪明的,当即就开口道:“定是剑庄的人,决战在即,孙浩却无故缺席,绯蝶庄映追到这里才寻到了他,他坐镇紫坨山,底下的那些,还能是哪家的人?”

更有原本就对剑庄不满的人诛心的冷笑道:“枉那剑庄数百年来独占江湖鳌头,自命为正道魁首,不成想却是个勾结外邦,密谋不轨的卖国贼!这等不敬祖宗,背信弃义的事情,怕是那魔道第一的血魔湖的人都干不出来吧?”

一道黑影迅捷如电,转瞬间就超过了前方的那些人,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森林寒光的宝剑,冲入下方的人群之中,一言不发,沉默的展开了一场杀戮。

那黑影没有人认识,但是他手中那柄刻着游龙纹样的宽刃剑,却没有人不认识。

朔极剑!

许多年前,随着朔极阁少主失踪而销声匿迹的朔极剑!

“罗明远!他是罗明远!”苦修士中,有人沉声道。

有知晓内情的江湖老人轻声叹息道:“剑庄当年指控他因爱生妒,杀了好友夫妻二人,灭了青苇帮满门,当时信以为真,如今再看,只怕当年是那剑庄嫁祸于人啊!”

罗明远的目光惨淡,嘴角渗血,却仍旧在那帮刚刚从雪中挣脱出来的剑庄还有夜国人之中大肆的屠戮。

他的伤当然不是打铁太多造成的,那是年轻时候突出重围所受的伤,损及肺腑,本就活不长了,若不是心中有一口气吊着,一早就已油尽灯枯。

等到现在,大局已定,他体内的那股气就

开始不自觉的溢散,铁匠知道,自己已经活不过今日了。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男子的脸上却有一丝即将解脱的笑意。

朔极剑横于胸前,原本正在徐徐消散的气势反而凝聚起来,浑浊的眸子也变得明亮而且清晰。

并指拂剑,铁匠咧嘴一笑,仿佛回到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时代,英姿勃发,意气冲天,只听他轻声道:“朔极,朔极,极北之北,极寒之寒。”

环视一圈,罗明远轻声道:“今日,便以我寒刃斩尔等狗头!”

剑身微颤,剑锋似急实缓,在人群之中幽幽做了一个起手式。

不见他如何催动内力,却有大片雪花从地上飞旋而起,化作长龙绕着他的身周旋转,最终凝聚成了一条面目狰狞的雪白巨蟒。

“朔极剑,第一式,”男人的声音在山腹之中轻轻响起,却诡异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北风卷地百草折。”

山腹之内,顿然生出一片萧杀之意,冰雪大蟒扭转巨大的身躯,猛的一甩尾,四围冲上来的那些剑庄还有的夜国人手中的武器有如被大锤砸中一般顿时支离破碎,他们的人,更是有如败革轰然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了山壁之上,每一个人身上血肉都尽数崩裂,骨骼破碎,血雾在山腹的底部蒸腾,那些死掉的人,瞧着就像是一面面被人摔碎了的镜子一般,再也没有办法重圆了。

铁匠视若无睹,接着道:“第二式,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森然剑气升腾而起,原本温暖的山腹内部骤然一冷,招名无花却有花,只不过这花不是真的花,而是由内力牵动积雪,凝结而成的冰花!

冰花小巧,每一朵都有六瓣,每一片花瓣都极细极薄,就像是一片开了锋的刀刃。

所有人,不论是山腹下方的敌人,还是上方山道上的江湖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先前孙浩和庄映的招式太快他们看不明白,但是眼前罗明远使出的剑法,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成千上万朵冰花几乎覆盖了山腹下方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剑出,但凡有人的地方,那人就要被这些冰花绞杀成一地的碎肉!

这一剑,又是数十人无声倒下,每一个都仿佛受到了凌迟之刑!

山中采矿之人原有数百,众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些丧心病狂的人灭口了,剩下了那些剑庄,李家还有夜国人,在雪崩之中又被砸死了不少,再加上先前撤走的那一拨人,留在这里收尾的,本就不足百人,铁匠这两剑下来,就已经死掉了九成。

剩下的那七八个,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方才借着同伴的尸体才勉强躲过了那追命一剑,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抵抗的念头,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逃



可是这山腹中就只有一个出口,那便是上方的入口。山道上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江湖人,逃,又能往哪里逃?

两剑之后,男子神色枯败,双腿微微颤抖,似乎就连站也站不稳了。

可他还是笑着念出了第三句诗,“长桥梦断逍遥剑,却怨鱼丘归雁迟”。

这一剑,在场的人却是没有一个看的清楚。

这一剑的速度,已经与先前那两人出手相差无几。

看到了这一剑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不是朔极阁的朔极七剑,这甚至根本就不是朔极阁的剑法!

收剑的时候,铁匠还站在原地,山道底部的剑阁中人,却只剩下了一个活口。

若非为了留个可以逼问口供的人,这个人也绝对活不下来。

男子收剑,旁若无人的站在已经变成红色的雪地之中,眸子恢复了浑浊,微微一笑,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红色雪地,低声道:“老姜啊老姜,你看我这一剑归雁迟,耍的如何?”

297章 李林的破绽

一寸山河297章李林的破绽姜宁的心神虽然大半都放在山腹下方剑庄和夜国人藏身的地方,却也从未放弃过对于孙浩的关注。

毕竟,螺旋山道的上方站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山腹下的那些人早已是瓮中之鳖,跑是绝对跑不掉的了。

而那朵能够让自己这具暂时寄居的肉身进入长生境的银花,却是他不久之后对抗那夜国的红衣女子唯一的机会。

所以,当孙浩突然放弃了比试剑术,转而选择和庄映比拼内力的时候,姜宁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山洞之中,前有数百江湖人,洞外还有源源不绝的大雪山弟子和游侠儿朝着这边赶来,后有庄映要与之决斗,对于孙浩来说,原本就已经没了脱身的路。

唯一的路,就是趁所有人都不清楚的时候,提前吃下那朵银花,达到长生境。

可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姜宁当时就觉得奇怪。

一个人,若是身临绝境都不愿意走那条摆在面前的那条生路,要么是他已经准备要去死,要么就说明他至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对于孙浩来说,他用来脱身的方法,就是雪崩。

与庄映交手的时候,孙浩故意与之比拼内力,为的就是借助两人那霸道的内力对抗产生的震动引发山上的雪崩。

借助山腹空阔,而入口狭窄的特性,雪崩并不能伤到太多山腹中的自己,却可以帮他做到很多事情。

第一,紫坨山上突如其来的雪崩几乎在一瞬间就清理掉了尚在山外和松雪村的江湖高手,即便要不了他们的性命,也能够给他们造成足够大的麻烦,一时之间自顾不暇,更没有余闲来关注别人。

第二,雪崩发生的时候,山腹之中的江湖高手亦是一片混乱,仓促之间,所有人都会本能的想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借着这一刻的混乱,早有心理准备的孙浩就可以趁乱摆脱那些江湖人的视线和庄映的纠缠,继而离开山洞,介时天大地大,就没人能够抓的住他。

不得不说,这个孙浩除了剑法厉害之外,心思也是极为缜密。

但姜宁几乎在他与庄映第一次比拼内力的时候就已经洞察到了孙浩的意图,所以,他在确保身边的沈冰无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催动着内力往山道入口飞奔而去。

姜宁的目的也很简单。

虽然他的剑法比起孙浩要高明许多,但是此刻体内的功力与对方相差甚远,拦住他是决计不可能的。

但是对于姜宁来说,他也没必要真的拦住孙浩。

只要能够让他的行动产生片刻的阻滞,反应过来的女魔头就绝对不会让他再有逃掉的机会。

雪崩毫不意外的让山腹之中也跟着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正当所有人都在勉力维持这自身的平衡的时候,姜宁一早

就压低了下盘,弓着腰快步朝着山道的上方掠去。

先前的战斗中,一直在有意识的调整着自己位置的孙浩,在与庄映拼那最后一剑的时候,身体的位置正好在对方的右上角,背后对着的正好就是那山洞的出口。

祝绝与绯影一触即分,庄映被孙浩的剑力弹开,朝着下方而去,孙浩却正好借着这股力道把身体的位置斜斜的向上拔升,紧接着满含内力的左手五指切豆腐一般一把抓入山腹内壁的岩石当中,好巧不巧的避开了因为雪崩的缘故,从上方洞口落下的碎石和积雪。

孙浩联系凝神,逃开了刚刚稳住身形的庄映落在自己身上的气机锁定,紧接着借助那一层厚厚的雪幕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左手在山壁猛地借力,在积雪流光的那一刹,身形冲天而起,就要飞出洞口!

算计之缜密,机会把握之精准,可谓是妙到毫巅。

正如孙浩先前所预料,不单单是这整整一山腹中的江湖人没能预料到,就连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庄映,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已经被拉的足够远,虽然只要一息的时间她就可以追上对方,但是孙浩是与她同一个级别的高手,只要被他拉开了一息的距离,就永远都别想追上。

不论是庄映的出现,还是江湖人的到来,都是孙浩之前根本没能想到的事情。

因为许多年前青苇帮的那场变故,罗明远逃出来之后曾经在暗处大肆传播真相,剑庄与夜国之间不可告人的生意在江湖上有一段时间被传的是沸沸扬扬。

下至百姓,上达天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因为他们手脚干净,当时没能够查出个所以然来,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人们也只当是有人嫉妒剑庄在江湖上的魁首地位,暗地里传播一些诛心的消息来恶心人。

虽然罗明远在江湖上传播的那些话当时没人相信,但是却也不是毫无用处。

至少,在那之后,剑庄和夜国之间的兵器交易量就变得少了许多,而且每一次交易都要比上一次做的更加谨慎缜密,这些无形之中也就为剑庄和李家两兄弟增加了不小的成本。

也正是因此,出身于王朝北方泾源郡的李林和李森两兄弟,才会想到在这人烟稀少的松原之上寻找矿藏,并且借助着人们对冰原之外星辰海的误解,在这里与夜国人重新做起了大批量的交易。

这计谋实在是高明,他们藏身的地方也实在是隐蔽,所以当庄映和一大批江湖人找到这里来的时候,孙浩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

单凭庄映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找到他的行踪,但是李林和李森两兄弟千算万算,没能算到那个看似没什么本事的雷家雷风恒,却是道高一尺,技高一筹,

非但找到了孙浩的下落,而且暗中派人将消息传递给了庄映。

从这里开始,他们计划就已经开始被打乱了。

等到李林借着儿子李亭发病寻药的借口到紫坨山通风报信,却恰好借宿在了松雪村沈冰他们家里的时候,就无异于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李林派到山上通风报信的人一早就被铁匠罗明远暗中截下,无论是对于罗明远还是雷风恒来说,想要控制一个人都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们有的是手段可以做到。

被李林派去通风报信的人完成了任务,如约回归,然后带着儿子去冰原之上再见一趟那红衣女子,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但是,李林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前去通风报信的人根本就没有上过紫坨山,受制于罗明远之后,只不过是在村子外头的风雪中待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回来给他报信。

而近在山上的孙浩,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半点的消息。

李林的脾气罗明远很清楚,若是让他知道有人背叛自己,那人的下场就只有死,所以当那报信的人被罗明远控制,回到李林身边之后,为了活命,他别无选择,只得从头到尾都照着铁匠教给自己的话去说。

这也是当在李府之中沈灵遇到麻烦的时候,罗明远能够及时出现的原因。

因为在那个看似密不透风的李家之中,早已有了他们的眼睛。

那是一个李林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小六。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当姜宁发现孙浩的心思之后,也不得不对这个站在自己对立面上的男人高看一眼。

李家,剑庄还有夜国之间的交易此刻已经彻底无法掩饰,他们手底下的人还有最后的一批货也都没有办法带走了,唯一还有些希望脱身的,便只有孙浩他自己。

弃车保帅。

分明是个被猪一样的队友坑了的倒霉蛋,竟然还能够在第一时间就想到如此周密的脱身之法,就连姜宁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是果决的紧,厉害的紧。

只不过孙浩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这山腹之中,竟有人心思转的比自己还快!

“叮!”

先前被姜宁用于飞跃雪原的钩绳,在洞口的积雪洪流消逝前的一刹那就已然出手,笔直的钉入了山洞洞口的墙壁之中。

抓住机会,笔直朝着洞口飞掠的孙浩被姜宁突如其来的绳钩这么一挡,下意识的挥剑破开,没有受伤,却终究被止住了去势,后方的庄映借着这个机会立刻追了上来,两人在缠斗之中飞离了山洞。

姜宁再一扯勾,足尖一点,身体一轻,从山道的墙壁之上借力,也在后面跟了上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山上的震动,山腹下方积雪落石触底的巨响都还没有平息。这一切,山腹之中,除了拔剑越过那帮江湖人开始杀戮的罗明远,没有人看到。

298章 白雪葬双剑

一寸山河298章白雪葬双剑红衣与白衣战作一团,离开了紫坨山,离开了松雪村,手持邪剑祝绝的孙浩边战边退,朝着北方冰原而去。

同等级别的高手近距离对战,没有人敢于把后背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若是两人之间有哪怕一息造就的距离,其中一方逃跑都不成问题,但是,若是寸断寸险的近身肉搏,逃是决计逃不掉了,旦凡心生一丝退意,不那么专注,那就注定了落败的下场。

此刻的女魔头庄映一心求战,白衣孙浩却只想要离开,到冰原之上与那夜国女子汇合,这一来一回,无论是气势还是专注度都落了下风,自然一路被手持绯影长刀的庄映压着打。

独自追出来的姜宁身边没有人,也就了藏拙的必要,放开内力,注入在那绳索之上,扯着一株还没有被大雪崩压断的雪松其中一条粗细适中的枝干,猛地一拉,将自己当做弹弓上的石头一般射了出去。

单凭自己这具身体的内力是别指望能追上那俩人了,姜宁用这样的办法也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因为地上有一层厚厚积雪的缘故,这样的办法,姜宁是不敢随便用的。

即使雪松原的地面上有一层比人还高的积雪,姜宁每一次的拉扯,弹射,落入雪面时候的滋味儿也绝对不好受。

一连三次弹射,姜宁的内力消耗虽然不多,但是嘴角却已经渗出了鲜血,内腑受到了些微的震伤,双手双臂上的肌肉也是生疼。

好在这样做的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前方的庄映和孙浩毕竟是边战边走,姜宁这边不打架,只管追,还是勉强能够跟的上。

第四次弹射,姜宁的位置第一次越过了交战中的两人,来到了他们的前方。

后方吊着的那个人,不论是孙浩还是庄映都有所察觉。

女魔头一早便认识姜宁,山洞之中,若不是看到他的寸剑术而生出明悟,在刀道之上更进一步,此时也许根本就不是孙浩的对手。

毕竟在孙浩的身后,有一个进入长生境两百多年的夜国女子的教导。

所以见到姜宁能够追上来,虽然有些意外,倒也不是没法接受。

至于那孙浩,对于姜宁却已是恨极。

若不是他先前那刁钻一勾,自己此刻早已脱身,更不会被庄映缠上,陷入这般两难的局面。

原先那人吊在后面,他被庄映压着打,自然无暇顾及,但是这会儿姜宁送上门来,孙浩可就不打算放过他了!

那朵银花是夜国那个长生境女子留给他的,但是孙浩早已摸到了长生境的门槛,并不打算服用,而是想着将之留给庄映,算是弥补自己对对方的亏欠,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服下银花,立刻进入长生境,那么他与庄映之间就势必要分出个生死了。

他不想死,他要去找那个人,但是他也不想杀庄映,她原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此刻爱上了别人,也断然下不了毒手。

“你该死!”向来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孙浩看向前方刚刚从雪地上站起身来的姜宁,声音冰冷,杀机凛然。

第四次弹射,姜宁的脏腑进一步受损,伤势扩大,双臂双腿都微微发软,面上却是一派孙浩先前在山腹之中的那般沉稳的笑意。

“可是你杀不掉我!”姜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

“哦?真的吗?”孙浩冷笑,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祝绝翻手贴在后背,好巧不巧的挡住了庄映从背后劈来的凌厉一刀。

刀是被挡住了,但是霸道无匹的刀气却透过祝绝的剑身直入孙浩的后心。

“噗!”

白衣男子一口逆血喷出,身体从绯影那里借力,速度骤然加快,甩开庄映三五丈的距离,一瞬间就来到了姜宁的面前。

步如霜月剑如星,其间却有凛然的邪气血气煞气死气从那祝绝之上率先迸发出来。

姜宁笑了。

此人剑法有如朗月清风,孤绝高傲,剑气却如阴冥地狱,邪气凛然。

看起来亦正亦邪,半神半鬼,端得是矛盾到了极点。

“这般矛盾的剑法,这般矛盾的人,也难怪当年在剑庄之中会发生走火入魔这样的事情。”

姜宁一语中的,白衣男子脸色微变,攻势却没有半分退却,一剑寒芒如夜空中的流星,璀璨而又迅捷,直奔姜宁的咽喉而去。

单凭此人心思迅捷尤胜自己,他就已经在心中为姜宁判了死刑。

若是让他活着,即便自己成功逃回冰原之上,有这么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只怕到了最后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姜宁微微眯眼,右手握紧了腰间的长剑,那是铁匠罗明远送他的。

“来的好!”姜宁的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还带着些游刃有余的笑意,体内却已然是翻江倒海。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在这一刻,他把体内所有的内力全部凝聚在了手心,借助着原本的修炼记忆,在这一刻,强行将内力转化成为了一点真元。

那真元真的就只是有一点点,只勉强够他出一剑。

但是对姜宁来说,一剑就已经足够了!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你快,我比你更快!

姜宁的剑刺透了孙浩的心脏,剑尖就像是用力过猛以至于墨水透过纸背渗出的笔锋,嫣红的血液有如朵朵梅花,在朔风之下,滴落在了雪面之上,缓缓晕开。

孙浩的剑,却只是僵硬的刺在了空处。

非是姜宁自信,这一剑,便是他吃了那朵银花,也定然躲不过!

姜宁没有将剑从对方的身

体中拔出来,非是他不想,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了。

祝绝落在了雪地之上,孙浩没有再看姜宁,而是回过了头,对着刚刚追上来的庄映,咧嘴笑了笑。

只是笑了笑。

“你后悔吗?”庄映红了眼睛,决斗之前,她本想着,他若真的变心,自己便死在祝绝之下好了,可是现在他真的变心了,她却没有死,反而是他要死了。

“你后悔吗?”孙浩虽然睁着眼,却早已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听到有人这样问。

他用最后的力气努了努嘴,笑道:“银花是你的了。”

庄映惨然一笑,绯影脱手而出,与那邪剑祝绝并排落在雪地里,而她的人,已经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原之上。

姜宁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喉咙里还带浓郁的铁腥味儿,他勉力的弯下了腰,从那死去的白衣男子怀中摸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松木盒子,打开盒盖,把那火树之上凝结而出的银白花朵囫囵倒入了口中。

299章 把他交给我

一寸山河299章把他交给我深冬寒月,暮雪沉沉。

姜宁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抖落了身上的雪渍,姜宁手腕一翻,插在雪地里的绯影和祝绝一左一右同时来到了姜宁的手中。

罗明远先前送他的那一柄剑是把通体由精铁铸造,质地精良的好剑,但若论起品质,此刻他手中的这两把当然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姜宁潜在的对手乃是夜国那个长生境的红衣女子,若是雷风恒的后手到时无法留下她,姜宁必然会出手相助,到时候,区区一把精铁长剑在那个女人面前是绝对不够看的。

紫坨山上之事一早便尘埃落定,五万大军一路清雪开道,也已经来到了紫坨山下。

前来紫坨山观战的并不是只有大雪山和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儿,事实上,这些人中,不乏江湖各大门派的眼线,当然也就包括了身为三山四阁之一的朔极阁的人。

罗明远惊艳一剑杀死剑庄和夜国人后身死,流落在外已久的朔极剑势必要重新回到朔极阁的手中。

当年因为罗明远的事情,老阁主不得不忍痛将这个最宠爱也是最重视的亲儿子逐出门墙,撇清关系。

失去了内定的继承人,这些年来,年近七旬的老人不得不一直坐在这阁主的位置之上,他也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儿子罗明远的下落。

如今父亲还活着,儿子却已经不在了。

沈冰和沈灵失去了十多年来相依为命的父亲,一时间伤心欲绝,自不必多说,倒是没有余暇再理会姜宁不见的事情。

那些江湖游侠儿之中,见到罗明远身死之后,不乏有人心中觊觎那柄已然算是无主的朔极剑,一个个蠢蠢欲动。

至于罗明远那两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女儿,压根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高大壮硕,蓄有浓须,国字脸的黑衣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她们的身边。

那人的面相,瞧着竟与铁匠颇有些相似。

雪崩的时候,他恰好刚刚走到那山腹洞口的附近,还没来得及进入,紫坨山上就发生了大面积的积雪滑坡,好在他的功力还算深厚,反应也够快,得以在积雪的洪流之中保全性命,只是等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姜宁跟着孙浩和庄映跑到山东之外后来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山腹下方的铁匠早已闭了眼。

国字脸的男子见到罗明远的尸体之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心中杀机奔腾,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几分,直到看见跪坐在尸体旁边的沈冰和沈灵,冰冷的神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男子一步出现在铁匠的身旁,俯身摸了摸他那已经开始冷却的身体,一把握住了落在地上的那柄朔极剑,身上的气势暴涨,周围十丈

之内,温暖的地面之上瞬间结出了一层白色的坚冰。

男子转头对着沈冰和沈灵道:“你们是他的女儿?”

两人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一身杀气,长相却与父亲极为相似的陌生人,心中并不害怕,反倒生出了一种奇异的亲近感。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来自血脉的亲切感。

“您是?”身为姐姐的沈冰开口问道,心中却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父亲当年入赘在村子里的铁匠家,沈冰和妹妹自然是跟了母亲的姓,可她们的父亲,却是姓罗的。

男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温和的道:“我叫罗腾,也是你们的大伯,你父亲的大哥。”

“大伯。”沈冰对于这个大伯的存在并不奇怪,那一晚父亲早就说过,朔极阁老阁主的膝下,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与她们素未谋面的大伯的突然出现,却是让她的心中一时间有些复杂难明的情绪。

罗腾大手揉了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面上的神色却依旧冰冷,只听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罗明远的尸体,朝着四周的螺旋山道环视了一圈,沉声道:“告诉大伯,这是谁干的?”

朔极阁老阁主的几个儿子天赋都不差,身为老大,虽然天赋比不得罗明远这个弟弟,但也绝对不是等闲什么人都可以比的,当年罗明远出事之前,因为一早就被内定为宗门下一代的继承人,所以罗腾身上并没有什么压力,故而习武也就只是按部就班,但是当这个备受父亲与兄长疼爱的弟弟出事之后,罗腾的修行就变得刻苦到几乎可以算是拼命。

罗明远当年先是重伤,紧接着又潜伏在松雪村这么多年,武道虽然没有落下,内力的进步却大不如前。

罗腾却正好相反,虽然武道天赋比不上弟弟,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踏入长生境,但是这些年来他的修炼却是一日也不曾停下。不惑之年,武功却已然超越了乃父,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足有做一宗一派掌门的底蕴,等到老阁主驾鹤西去,朔极阁的担子自然只能交到这个嫡长子的手中。

巨大的山腹之中,冰冷的杀气开始蔓延,除了沈冰沈灵两姐妹之外,在场的人竟然都被这股可怕的压力给震慑到,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回答这人的问题。

最终还是沈冰开口道:“是,是父亲自己,他当年在剑庄的人手里受了重伤,本就,本就已经…”

沈冰的声音哽咽,罗腾却是怒火冲天,胸膛剧烈的起伏,咬牙连道三个好字,“好!好!好!好一个剑庄!好的很啊!”

罗腾的目光落在场上唯一剩下来的一个剑庄弟子的身上,没有握剑的左手平平伸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那人整个身体都拉扯到了自己的身边,一把掐住了

他的脖子,寒冰在那人的脖颈上蔓延。

剑庄弟子的脸上露出一丝颓然的绝望之色,脸色憋得涨红,却是连挣扎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了。

落在这些人的手里,早晚是要死的,挣扎也是徒劳。

剑庄弟子的身体被提的老高,呼吸困难,几乎已经要窒息而亡。

山腹中却突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方响起,“这位兄弟,那个剑庄败类可不可以交给我处置?”

罗腾还有山腹中的其他人皆转移视线,入眼的是一个身披重甲,手握这军队制式长刀的中年男子。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说实话,因为弟弟当年的事情,他对朝廷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次他能发现弟弟的下落并且及时赶过来,却是朝廷那边的人给朔极阁传来的消息。

这一切,当然也是那个雷家家主雷风恒的手笔。

这一次,既然朝廷先给了面子,他也不好在说什么,而且那披甲将军的背后,山下可是有足足五万大军,一来他惹不起,二来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给了面子,自己当然要兜着。

罗腾随手一丢,就把最后一个活着的剑庄弟子高高的抛了上去,那披甲的将军伸手一探,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人拎了起来,看都不看一眼,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多谢!”那将军倒持着刀柄对着下方的罗腾抱拳作揖,行了个江湖人的礼,转头便走出了山洞。

姜宁没有那闲工夫等着大军出拔,进入长生境之后,修为大抵比外界的元丹稍稍弱一些,寿命却是长的出奇,姜宁默念口诀,直接御剑飞向了冰原。

而在山腹之中,一身黑衣的罗腾则是背起了罗明远,回头对着两个女孩子温和的道:“走,根大伯回去,见你们的爷爷。”

300章 星海生死决

一寸山河300章星海生死决姜宁一路披星戴月,御剑而行。

他在这一方的镜海世界之中已经耽搁了太久,如今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刻。

雷风恒的大局正在慢慢收网,当姜宁服下银花,醒来看见紫坨山下的五万大军的时候,他的心里就知道,这一局已经结束了。

那个素未谋面的雷家家主几乎算到了一切,即便自己不借着银花进入长生境,那个红衣夜国女子的结局也已经注定是一个死。

只是,镜海真的会让他这么容易的就通过试炼么?

姜宁眨了眨眼,这种事情,他是不相信的。

事情若是都让那雷风恒给做了,这一方世界,还要他姜宁来此作甚?

所以,原先计划跟在那五万军队后面一路碾压过去的姜宁临时改变了主意,回到山洞外围,确认了沈冰和沈灵两姐妹的安全之后,并不现身,而是催动御剑术,脚踩祝绝,提前来到了冰原之上。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进行的非常完美,但是事情越是完美,姜宁的心中就越是有一中不安的感觉。

隐隐的,姜宁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事实也正如他想像的那样。

当姜宁御剑来到冰原的时候,放开意念朝着下方扫过了一圈,除了北风和雪,却是什么都没能发现。

将近五千人的运输队伍,数百箱子的各色兵器,还有原本应该在这里压阵的红衣女子,都没有半点踪影。

这些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半点人烟。

“糟了!”

姜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御剑高高的飞起,整个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东边的星辰海上。

红衣女子费劲心思弄来这么多的兵器,可不是留给自己用的,夜国那边,若是有人前来接应,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批武器了。

雪松原上,五万大军在那将军的带领下匀速朝北推移,走的却并不怎么快,毕竟雪原之上的积雪太多,那些战士可不会多少功夫,更没办法如姜宁这般御剑飞行。

而在另一边,雷风恒还是低估了那红衣女子的本事。

十五艘大蛇战船,在红衣女子的指示下,带着九成的兵器提前出发,来到了星辰海上。

雷风恒先前虽然有意识的拉开了与冰原之间的距离,五十艘战船一直都刻意游离在星辰湾的外围,却还是被那红衣女子发现了。

最诡异也最出乎雷风恒预料的是,发现了他们的战船之后,那红衣女子非但没有想办法逃走,反而命令十五艘战船笔直的朝着王朝战船所在的方向行驶过来。

十五艘大蛇战船锥形前进,红衣女子就站在最前方作为矛尖的那一艘战船船头的大蛇雕像之上。

女子绝美的脸上带着三分痛苦还有七分

的冷意,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如往常。

当那朵银花被姜宁吞入腹中的一刹那,女子便已知晓,自己满心等待着的那个男人,那个名叫孙浩的男人,是没有办法活着回来了。

红衣女子眯着眼睛,视线仿佛穿过了数十里的海面,落在了站在赑屃船头,同样朝着这边望来的雷风恒,美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浓郁的杀机。

长生境,那个男人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长生境存在,是自己两百多年来一直期待着的同类。

若是时间再早个几十年,她也许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个男人拜倒在自己的裙下,但是现在么,女子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知道,就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孙浩。

所以,即便你是长生境,一样要死。

红衣女子一脚踩在蛇头之上,双臂张开,衣裙飘飘,整个人就像是传说中浴火的凤凰,脚踏虚空,身形贴着水面,速度快到了极点,笔直的朝着赑屃战船这边飞来!

赑屃战船之上,黄姓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之色,即便你是个修炼了三百多年的长生境高手,但是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六万水师,其中还有一位同样是长生境实力的高手坐镇,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同样站在船头的雷风恒却是皱了皱眉,他的心里比起那黄将军来说又是另外的一番感受。

那女人不是笨蛋,她既然敢独身前来,自然不会是真的来送死。

“可是她这么做,底气何在呢?”

正在雷风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整整三十艘大蛇战船却是从星辰海的外围全速冲击了过来!

三十艘大蛇战船,虽然加起来还是比不上自己这边的五十艘体积更大也更结实的虎牙战船和赑屃战船,但是这样一来,两方原本悬殊的人数差一时之间就被弥补了大半,加上自己这一方腹背受敌,局面一时之间就从一边倒变成了均势,甚至可以说是夜国人那一方的优势了!

雷风恒先前并非没有想过夜国人到时候会不会前来接应这件事情。

但是根据多年的探查,还有从青苇帮幸存者还有罗明远这里得到的消息,他知道以前都是红衣女子手下的夜国人直接将东西通过大蛇战船运回本国,从来都没有夜国人前来接货的先例,一时之间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二来,足足十一万的大军,已经是他能够从皇帝那里争取来的最大的力量,再多,就会让皇帝对自己产生忌惮,别说坐在深宫大殿中的那位九五之尊肯不肯借,就算是他肯,雷风恒也不太敢要。

突如其来的变故,皆源于一时之间的侥幸心理。

雷风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同样发现身后夜国战船的黄将军,略有些愧疚的道:“是我

失算了。”

“兵家本就胜败无常,说这些做什么?”那将军豁达的笑了笑,转而望向了那个距离他们所在的赑屃战船越来越近的红衣女子,平静的道:“当下的局面,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所有,把这个女人留下来!”

雷风恒点了点头,抱拳道:“将军大义,风恒佩服!”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让这个女人活着回到夜国,对于整个中原王朝来说,日后都将是一个难以处理的大麻烦。

而另一边,在星辰海之外,一个身披金甲,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站在船头,剑锋直指五十艘战船的后方,命令手下加速,再加速!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忘得掉她。

他志在逐鹿夜国,还那片土地以安宁,那个女人说她支持她,这么多年来,她说道做到。

如今夜国虽未一统,却有大半疆域都落在了他的手中,这其中,又有不少都是她的功劳。

二十多年了,每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她都是初见时那般出水芙蓉的模样,而自己却已经有些老了。

他渐渐知道,那样的一个女人,不是自己可以窥伺的,她也绝对不会愿意做自己的女人。

但是,但是至少最后这一趟,让我风风光光的接你回去,让整个夜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能有今日的安宁,一半都是你的恩泽!

箭矢如雨如蝗,刺入水面,红衣女子却是闲庭信步,片叶不沾,闪躲箭雨之余,还不忘随手挥出几道剑气,当先的几艘赑屃战船,船头就已然倒下了十多人!

黄姓将军果断退回到了有重兵围护的船舱之中,他不怕死,但是手下的兄弟还要有人指挥,自然也不能死的太早。

只听那将军一声大喝:“床弩给我拉出来,干那个狗娘养的!”

普通的弓箭完全进不了那女子的身,但是力道更大,速度更快,穿透性霸道数十倍的床弩,即便是长生境的高手,那也是不好硬接的!

雷风恒没有说话,依旧站在船头,静等那红衣女子杀上来。

而远处的天边,却有一人御剑二来,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先那红衣女子一步,落在了船头!

姜宁左手绯影,右手祝绝,笑着看了眼身旁的雷风恒,虽是第一次见,他却认出了他。

祝绝剑锋直指前方,姜宁吊儿郎当的笑道:“你去那边,她就交给我,放心,欺负女人我最在行了!”

301章 一气避八牛

一寸山河301章一气避八牛三床八牛弩从当先的三艘赑屃战船中缓缓推出,一点点的调整方向,对准了从水面上飞掠过来的红衣女子。

作为四弓床子弩的巅峰之作,每一床八牛弩都需要上百人来操纵,单单是负责绞动绞车,张开弩弦,将弩箭扣在机牙之上,就需要十多个膂力强劲的大汉。

这些人,单论武功,一百个加起来也许都不是那红衣女子的对手,但是这三床八牛弩,却是那黄将军有信心能够威胁到那女人的根源所在。

他知道,即便是那个女人,若是正面被这些八牛弩上所装的寒鸦箭所击中,那也绝对不好受。

红衣女人的速度很快,踏水前行如履平地,只有一道赤色的线形残影落于身后,这对于床弩旁边那些负责瞄准的人来说却是一道不小的难题。

雷风恒从来没有见过姜宁,但是他却知道姜宁。

作为一个下棋的人,若是连自己的棋盘上有什么样的棋子存在都搞不清楚,那他也没有办法布置出如此精妙的棋局来。

青苇帮事发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姜重山发现剑庄货物问题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秘密的命人将自己的儿子给送了出去,姜宁如今之所以还活着,一切都要感谢这位父亲的谨慎。

雷风恒既然知道姜宁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他来这片雪原上的目的,只因他从小不过是在偷偷带着自己从青苇帮逃出来的老仆人身边长大,虽然会些功夫也有一点内力,对于大势却没有什么帮助,所以姜宁虽然为了探究当年的真相来到了松原之上,雷风恒思量再三却没有动用这枚棋子。

可是当姜宁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是一个与自己一样的长生境,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到红衣女子的存在!

几十里的水路有如平地一般,红衣女子侧身躲过了一支朝着自己飞来的寒鸦箭,赤裸白皙的足尖在尚未结冰,却在极度冰冷的水面上轻轻一点,宽敞的衣袖有如两面红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飞舞。

“好机会!”三艘碧玺战船之上,负责控制床弩的军士皆是眼前一亮,红衣女子身在空中,附近没有丝毫着力点,也就无法大幅度的调整自己的位置,正是他们发起攻击的最佳时间。

“放!”三艘碧玺战船之上不同的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早就侯在三架床弩边上的三位大汉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中的精铁大锤,举过肩膀,锤头高过了自己的头顶,微微朝着身后倾斜,紧接着收腰蓄力,大锤抡圆,猛地对着面前的扳机一砸!

紧扣着弩箭的极牙在大锤的作用下瞬间松开,寒鸦箭有如散发着冷光,有如高天之上突兀落

下的雷霆,标枪一般,森冷的箭尖对准了那红衣女子身前一尺的空间急射了过去!

另外的两枚寒鸦箭,瞄准的则是那红衣女子身后还有左侧一尺的位置。

女人虽然已是长生境,但她可没有门路能够学到姜宁的那一手御剑术,短暂的踏空前行可以做到,但是说到御空飞行,却是决计做不到的。

三架床弩的控制者脸上皆露出了冷笑。

红衣女子这般强大的长生境高手他们虽然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修为不赖的江湖高手,他们还是遇到过不少的,而那些人最后,都是死在了这八牛弩的箭下。

对付江湖高手,军人也自有他们的应对方式。

先前那女人腾空而且,躲过海面上的一轮箭雨,身法妙到毫巅,但是此刻人在空中没有支点,旧力又已尽去,即便她能够躲过一根,那也定然没有办法躲过从三个不同方向射来的寒鸦箭。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被那寒鸦箭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蹭的哪怕是一点点,都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后果。

雷风恒有些讶异的看了姜宁一眼,在他的情报中,眼前的少年虽然有些功夫,却并不深厚,便是遇到了寻常的江湖游侠儿,也不太可能敌得过,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轻描淡写的说他可以对付海上的那个人!

“我来帮你!”雷风恒道。

三人虽然都是长生境,但是红衣女子已然有了三百多年的修为,雷风恒并不认为,单凭姜宁一个人就可以应对,并且,如果可以和他联手,也许自己就还真的有回到鹭江县城雷家,再见道妻子的可能。

这样的一个大好的机会,雷风恒当然不愿意放弃。

这世上也许真的有人愿意去死,但是对于雷风恒来说,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去死,但是既然可以活着,他当然更加开心。

可是站在船头上的那人,那个手持刀剑的年轻男子却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雷风恒本想再说,却看到了那个少年脸上焕发出来的亮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纵身而起,飞掠到了后方的一艘战船之上,带着二十五艘虎牙战船调转船头,朝着后方的三十艘大蛇战船对冲而去!

他认得那种亮光,那是一种只有充满自信的人脸上才能出现了亮光。

没来由的,雷风恒选择相信了眼前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少年。

那女人若真的好杀,雷风恒也就不必招来十万大军对她南北合围。

黄将军估计的没错,三支力道强劲的寒鸦箭若是真的落实,即便是她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即便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她也一样有的是办法躲过那三支看似锁死了自己身位的寒鸦箭。

那女人只是红唇微张,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一片在风中飘零的羽毛一般,她的身体虽然依旧在下落,坠势却陡然间减缓了三分。

不论是床弩手,轻弩手,还是普通的弓箭手,发动攻击的时候,都需要事先预判敌人的移动位置,弩箭射出的位置自然也是他们预判敌人在下一刻将会到达的位置。

这三床八牛弩所射出的寒鸦箭当然也是如此。

人在空中往下不断的坠落,寒鸦箭瞄准的位置,自然也会稍稍偏下一点。

红衣女子下坠的速度这么陡然一慢,那三支寒鸦箭就刚刚好在她的一双莹润如玉的赤足下方掠过,却是连擦都没有擦到。

女子的身形轻飘飘的落在了赑屃战船船头的甲板上,她的视线,她全身的气机也从一开始所瞄准的雷风恒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

他的身上有银花的气息,他的手里握着祝绝!

303章 月刃千重樱

一寸山河303章月刃千重樱一袭红衣,无依无凭,就那么悬浮在战船的上方,仿如一轮红月落在了人间。

“一体双魂?”姜宁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盯着女子的眼睛。

这样的人,他之前就已经见过一个,那便是飘雪山庄的少主李扶摇。

平日里身体都是由那个涵厚温和的少年掌控,但凡遇到了危机,主导权才会交到那个邪魅少年的手上。

眼前这个女人,与李扶摇何其相似!

“咦。”刚出现一瞬间,就被眼前的少年识破了根底,红衣红眸的女子也不由得多看了姜宁一眼。

女子的反应无疑算是给了姜宁肯定的答案,继而生出了一丝兴奋感,笑道:“一体双魂,更厉害的那个往往不怎么出来,看来这一次有得玩儿了!”

红眸女子对于姜宁这略显轻慢的言语并不如何生气,反倒咯咯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三分审视和七分玩味,道:“小黑也真是的,那个孙浩不过勉强合格,怎么能比得上这位小哥,你吃了我们的银花,不过是初入长生境,就已经能够把小黑逼到这个份上。”

妖冶的红眸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妩媚,女子一闪身来到了姜宁的面前,莹白如羊脂美玉的纤手不知何时就落在了姜宁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凉和柔嫩的触感。

眸子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只听她轻笑道:“将将二十,你的长生境虽然是靠着银花得来,但那银花中的能量,若是没有高深的法门引导,并不能够被全然吸收,江湖中除了那些顶尖的高手吃下银花之后有望长生,旁的人也不过就是增长几十年的内力罢了,再加上你的剑术,依我看,便是没有银花,再过个十多年,甚至只需要几年光景,你也定然能够踏入长生!”

红眸女子那一瞬的速度极快,当然姜宁也不是全然反应不过来,只是他自问最强的便是近身的剑术,而且他并没有从那女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杀意,故而依旧懒得闪躲,当下闻言,也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反而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两年,两年足矣。”

这镜海世界中所谓的长生境,实际上还不到元丹的程度,对于在外界已经扎扎实实一路走到星极的姜宁来说,即便从头开始,修炼到元丹也着实花费不了更多的时间了,又何况是比元丹境还逊色一些的长生境?说两年都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常人听了这话只怕要嗤笑他异想天开,红眸女子却只是露出了些吃惊的神色,显然是相信了姜宁的话。

红衣的身上并无一丝内力的波动,柔软的小手攀上姜宁的肩膀,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上面,娇笑道:“长生路远,禹禹独行太过孤寂,既然孙浩死在了小哥你的手中,你就得赔我们姐妹一个夫君,不然的话,人家可是不会善

罢甘休的。”

如果一个美艳如花的女子站在你的面前,并且表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态度,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抗住这样的诱惑。

姜宁却只是笑了笑,食指点在女子光洁的额头,笑道:“三百多岁,虽然老了点儿,长得确实很好看,我是不介意啦,可是我的家里已经有一个大老婆和一个二老婆,你要再来,就只能做小了!”

红衣女子依旧不生气,反而整个人都贴到了姜宁的身上,之间点在在姜宁的胸口,嗲嗲得娇笑道:“这个好办,杀了她们,人家就是大老婆了嘛!”

姜宁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冷色,面上却还是带着春风般温暖的微笑,轻轻的推开女子的身体,叹息道:“哎,可是那两个,你一个都打不过呢。”

虽然是在开玩笑,姜宁说的却是实话,不论是身负《玲珑经》,在揽雀门重地,青雀峰上铜雀台修行的苏鹊,还是跟着老头子梁松鹤一日千里的平穷姑娘,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是眼前这个红眸女子可以杀掉的存在。

姜宁说的是大实话,可那红衣女子这一次却偏偏没有相信。

“小哥你不老实。”

红眸女子被姜宁推开,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定力之强让姜宁都有些佩服,她依旧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目光赤裸裸的落在姜宁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她虽然不相信姜宁的话,可她说的也句句都是实话。

长生三百年,坐看人世变换,地海浮沉,无论是黑瞳的她,还是红眸的她,都无比渴望能有一个男人陪伴。

尤其是像姜宁这样的男人。

姜宁却笑了,自嘲般的长吁短叹:“哎,我骗人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有人信,可是每当我说几句实话出来,却偏偏一个人都不信了。”

红眸纤手掩嘴,噗嗤一笑,眸子中却露出了一丝精光,“人家可不管你有没有老婆,愿不愿意,只要你打不赢我,你就得做我和小黑的相公。”

说话的空档,红眸的剑就已经出现在了头顶,剑还未落下,便有剑气触及到了姜宁的额头,在他眉心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薄如线的血色伤痕。

“哎!最近的桃花有点多呀!”姜宁露出了一脸欠揍的笑容,手里的剑却半点不慢,祝绝在额前一尺的地方就挡住了女人手里的窄刃剑,绯影则是横削过来,凌厉的刀锋直逼女子用剑的右手,却被那女人用左手的两指稳稳的夹住,一时间竟有些抽不出来!

姜宁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到底是初入长生境,肉体的力量比起对面那女人来说还差了许多。

不过他自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腾身而起,朝那女子当胸踏去。

剑与剑分离,女子松开绯影让出一步避开姜宁的

一脚,紧接着身形再度欺进,一剑横削与祝绝相撞,左手并指作剑点向姜宁的右肩,却被他侧身躲过,顺势一刀上撩,亦被那女子仰面避开。

两人之间的动作实在太快,又是近身,一时之间黄将军也不敢下令放箭,生怕此举会无伤到姜宁。

“月刃·千重樱!”

糯糯的声音在战船之上回荡,女子的剑刃就已然撞在了祝绝之上,一股震荡之意从祝绝的剑身之上传来,使得姜宁的手臂一阵酸麻,整个人在大力之下远远的飞出,眼看就要撞在后方的一群兵士之中。

可还未等他的身体落实,那女人就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同样的一刀斩了过来。

姜宁别无他法,只得反手用绯影抵在了背后,即便如此,还是被一股大力将他朝着来的方向击飞回去。

刃面在面对劈砍一类的攻击之时很容易损伤,所以姜宁是用刀锋抵挡在背后。绯影的刀背因为巨力的原因撞在了姜宁的后背之上,带起了一条鲜红色隆起的擦伤。

女人的身体鬼魅一般,又一次出现在了姜宁的身前,当面而来的,又是同样的一招--千重樱!

比起先前黑瞳使出的那一招藏身于新月光辉之中的七夜·星辉,这一招月刃·千重樱诡异不足,霸道却有余。

被人在空中来回击飞的姜宁后背,胸膛还有内脏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姜宁流着血的嘴角却挂着笑意,刀剑齐出,在空中生生与那女子的窄刃剑碰撞到了一起。

姜宁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而那女子猝不及防之间却猛地在甲板上倒退出了十多丈,这才看看稳住身形,一时间握着长剑的双臂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红眸站稳了脚跟,从头到尾都落在姜宁身上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惊异之色。

她试探着问道:“你,学会了我的千重樱?”

姜宁咽下了喉咙肿带着锈铁腥味的鲜血,笑了笑,手里还不务正业的挽了个漂亮剑花,风轻云淡的道:“现学现卖,震剑么,虽然还做不到你的千重震,一剑有个三五百重的振幅,还是没有问题的。”

许久没有碰到这般有意思的剑术,姜宁只觉得单凭这一手震剑,他这一次的镜海试炼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304章 对决与指点

一寸山河304章对决与指点世间万道,殊途同归。

姜宁就常常喜欢把少时在书院中学过的那些儒家经典套用到武道和剑术修行之上。

古时就曾有人言,人情世味,涉阅为真。

书院的先生作此解:

遍阅人情,始知疏狂之足贵;遍尝世味,方晓淡泊之为真;地宽天高,尚觉鹏程之窄小;云深松老,方知鹤梦之悠闲。

到了姜宁这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曲解。

在他看来,所谓剑术,天赋再高,闭门造车也总有江郎才尽之时,有些东西,非是做不到,而只是想不到而已。

所以那夫子常说,师天地,师今古,凡入眼,入耳,入心之人之物,无不可以为师。

因此,他最喜欢遇到的,就是那种能够使出让他眼前一亮的招数的人。

在大晋王朝同李扶摇,白星芷还有呼延风和小尾巴两对活宝分开之后,姜宁遇到了不少的对手,却再也没有碰到过能让他眼前一亮的招式。

这一招千重樱名字起得花里胡哨,本质却只有一个‘震’字。

出剑时候的振幅越高,对于敌人的伤损就越大。

这一招的特点也很清楚,看似朴实无华,消耗比起一般的剑招却要大得多,这是缺点。

当然,那些许的缺点比起这一剑的优点来说就不足道哉。

震剑可以传导力道,即便只是兵器上的接触,一样可以杀伤到敌人,更为可怕的是,这种类似于波动的振幅,根本就无视防御,任你体表的防御再厚实,再有多么坚固,一样可以通过震动让人的内脏产生伤损。

除非是碰到了像姜宁这般修炼过四时和五行符,内外一体,防御都一样坚实的存在,否则的话,这一剑就会极其难以防御。

先前红眸那两剑姜宁分明已经接下,却依旧受了内伤,便是因此。

当然,震剑并不是那么好修炼的,换了旁人,不修炼个三五月,别想用出五层以上的振幅,但是对于姜宁来说,这世上的剑法,只有他想不到的,就没有他练不成的。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剑道天赋!

“哎!”姜宁微微一叹,拇指托着下巴,目光落在了那红眸的身上,有些犹豫的喃喃自语:“怎么办呢?本来是打算干掉你的,可是这都从你身上学来了一招不错的剑法,本剑仙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下手了,可是你这女人是夜国人,又非要跟王朝作对,不杀又是个大麻烦,真是难办呀!”

红眸女子就算定力再好,听到这家伙旁若无人,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态度也有些不爽。

虽然你学会了我的千重樱,但是这会儿受伤的明明是你好吧?修为和耐力又都不如我,凭什么老是摆出一副想杀就杀的态度啊?

当然,不爽归不爽,她

对姜宁的天赋反而更加欣赏,甜糯的笑声从对面传来,“那好办呀,你做我的相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你们王朝作对!”

“这样,”姜宁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道:“你打赢了我,我就给你做夫君,你若是输了,就乖乖回你们夜国去,五十年之内,不得在踏入我们王朝一步,如何?”

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是姜宁看得出来,雷风恒体内的心法,比起这红眸女子还要厉害许多,而且他的天赋与那女人也差不多,甚至还稍稍好一些,只要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修炼,心法的优势足以让他在面对这女人的时候能够自保,到时候,再加上些许王朝的帮助,对付这个红眸女子起码不会落於下风,再加上一个妥妥要迈入长生境的红衣魔头庄映,即便她到时候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而且这个女人,若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想,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人,至少姜宁并不讨厌她,既然不讨厌,能不杀也就不杀了。

红衣女子笑颜如花:“这,可是你说的!”

“恩,我说的。”姜宁点头,生怕这女子反悔。

他当然知道那女人还留了后手,但是他从开始到现在,他又何曾认真过?

黄将军能够坐到将军的位置上来,自有一份审视战场的清晰大局观。

姜宁这边和那女人打的不分上下,中间还打情骂俏了起来,一时之间只怕分不出什么结果,他索性只留下了拥有八牛弩的三艘赑屃战船,其余的分成两拨,一拨越过二人驶入星辰湾,去对付那十五艘被拿来运货的大蛇战船,另一波则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驰援雷风恒。

简简单单的调动,一时之间却让两边的夜国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红眸女子这边却是视而不见。

她可不像黑瞳那样心软。

帮助那人弄武器本就是黑瞳一时兴起,成与不成,于她来说都别无损失。

说白了,夜国虽是她的家乡,可是那里如今与她有关的人一个都没了,如今的夜国与她来说,虽是故乡,却与异国他乡无甚区别。

那些凡人蜉蝣一般匆匆几十年的生命,就像田里的稻草一样,割掉了一茬,马上就会重新长出来,世世代代,绵延不绝。

盏茶的时间,两人就以震剑对撞了十余次,嘴角各有鲜血渗出。

红眸的身上仿佛燃起了火焰,轻声呢喃道:“点星·苍穹!”

因为下雪的缘故,本就阴沉的天气在她开口的瞬间骤然一黯,紧接着,所有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凤凰贴地而来,其羽翙翙,其焰灼灼,苍穹之上,陡然有七颗大星连成一线,清冷的星辉从天宇落下,融入红眸手中的那柄窄刃长剑之中,焰火与那清冷星光

在刹那间融合,长剑恢复原状,剑尖却出现了一一个拳头大小的球形黑色空洞。

“疯女人!”姜宁笑骂,眸子中却充满了兴奋的战意。

女人的剑,他看的清楚,那是异种能量的融合。

这种想法他一早就有过了,星力和灵力的切换也得心应手,却迟迟不敢走这一步,便是因为担心能量暴走,波及自身。

可是眼前这女人,却显然成功了。

虽然这一剑很粗糙,只是最简单的融合,但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威力已然不容小觑。

站在剑锋对面的姜宁,目光落在那黑色的球形空洞上的时候,只觉得仿佛真的有七颗大星从天而降,要压碎苍天,砸落到自己的身上。

姜宁笑了笑,一个柔弱女子,却有这般睥睨天地的胸怀,也难怪她在这灵气极度稀薄的天地中还可以修炼到长生境。

“嘿嘿!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你却非要靠手里的剑!”

姜宁的嘴里虽然在调笑,眸子中却尽是赞赏之意。

“也罢,就让你看看我的剑!”

姜宁一甩手,绯影化作一只红蝶插入了甲板之上,到底还是用剑习惯些。

女子剑尖那个黑色的球形空洞越变越小,威压却越变越强,紧接着那黑球光芒大亮,仿佛天上的太阳落入了星辰海中,刺眼的光芒让整片海域中的人都下意识的调转身体,闭上眼睛。

首当其冲的姜宁的感觉,就正如有一点星辰射向了自己!

而被他握在手中的祝绝,本是沾满煞气的邪剑,此刻却散发出一股缥缈孤绝的意味,分明那星辰更加耀眼,它却俨然成了这一方天地的正中心!

剑过星辰碎,就连那红眸手中的窄刃长剑都碎成了七段,握在她手中的,此刻不过一剑柄而已。

红眸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气色颓败,神采却粲然,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在长生境以后,接下来的道路所在。

“剑意,是剑意!”

祝绝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姜宁走过去拔起了插在甲板上的绯影,把右手的剑递到了红眸的手中。

“他那么喜欢你,他的剑,还是你拿着好。”姜宁笑道。

一双妖冶的眸子由红转黑,神色却有些复杂。

“我还会找你报仇的。”黑眸结果了祝绝,冷冷道。

姜宁摊手:“只要你找得到我。”

305章 未见陈清平

一寸山河305章未见陈清平襟带飘飘,凤凰虚影当空而过,带起一尾光焰。

黑眸红衣的女子几个闪烁之间就过过了密集的箭雨,来到了星辰湾外头的一艘大蛇战船之上。

此时原本宁静的星辰海域之上皆是震天的战鼓声和喊杀声。

王朝这一边的赑屃战船和虎牙战船近乎完好,只有最初交锋的时候损失掉了两艘。

至于夜国这一方,当下在星辰湾外头就只剩下了七艘大蛇战船。

两方虽然战力有差,战局原本也不至于如此的一边倒,之所以会变成当下这个局面,都是因为有雷风恒这个长生境的存在。

单枪匹马冲入敌方战船之上,虎入羊群一般大肆的屠戮,弄得夜国水军人心惶惶,故而才有当下这般大胜。

姜宁虽有本事与那红衣女子达成约定,却终究无法阻止两国战争的继续,王朝的水师依旧在毫不留情的追杀着夜国的残兵败将。

黑眸手持祝绝,一式‘沉江’,海面上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将前来追击的王朝战船尽数阻隔在外。

站在大蛇战船上的夜国男人见到黑眸平安归来,也不恋战,当即就命令剩余的战船掉头,全速朝着夜国的方向归去。

临走之际,黑眸再一次变成红眸,红衣女子回头,想要最后再看姜宁一眼,好将这个打败了自己的男人深深的记在心底,可是此时的镜海世界,已经没有了半点姜宁的踪迹。

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宁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镜海空间的第二面镜子之上。

浓郁的白色雾气从他走过的第一面镜子上氤氲而起,片刻之间就凝结成了一枚透亮的水珠。

无人操纵,那水滴却自然而然的飘飞过来,融入了姜宁的眉心。

泥丸宫中,小立方微微颤动,似乎对那枚透亮的水珠极度的渴望,可是那滴由镜海生成的水珠甫一进来就重新化作了白色的武器,消散在了泥丸宫那黑色迷蒙的虚无之中。

姜宁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壮大了一丝。

“哎,都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呢!”姜宁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显然对那镜海世界如此这般毫无征兆的就将自己弄了出来略略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清楚,四个月的时间想要通过所有的一百次试炼,自己那个准岳父给他安排的行程想必也是十分的紧张,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做那些没有多大意义的收尾工作。

时间宝贵,容不得拖拉。

而另一边,在那一方姜宁原本以为只是梦境的世界之中,业已回到朔极阁的沈冰回头望着北方,怅然若失。

似乎有什么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突然不见了,她突然觉得,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宁依旧在不断的进行着镜海的试炼。

每当

他通过试炼,从镜海世界中出来的时候,自己的位置就会前进一步,与此同时,上一面镜子就会生成一滴透亮的水珠融入他的泥丸宫中。

试炼的时间长短不一,短的不到一旬就结束,最长的却将近有一年的时间,当一百次试炼尽数通过的时候,姜宁的时间感已经有些混乱,他并不能确定这一段在梦境中长达十多年的试炼结束之后,外界究竟过了多久。

姜宁一步走出了这一段镜海试炼最后的一面镜子,透亮的水滴一如往常,很快就融入了他眉心泥丸宫的虚无之中。

一种源自于灵魂的饱胀感油然而生。

原本他的魂魄由于修行阵法和符道的缘故,就已然达到了星极境魂魄能够达到的极限强度,不想那水珠竟然能够违背常理,拓宽了他灵魂强度的上限。

姜宁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当下的灵魂强度已经远远超越了寻常星极境高手能够拥有的极限。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那个准岳父幽澜的用意。

站在镜海门外的青石之上,姜宁盘膝闭眼,一瞬间就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盏茶的时间过后,姜宁长身而起,灵魂蜕变的过程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快的多。

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蓝色微光的粒子出现在了泥丸宫那原本漆黑虚无的空间之中,仿佛是高天之上亘古不变的星辰,散落着清冷的星辉。

强大的威压自然而然的从姜宁的身上散发出来,姜宁脸上的笑容泛滥,他清楚的知道,那本是法域境高手才能够拥有的威势。

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本源的威压。

是元神的威压。

星极初期的姜宁,在这一刻,拥有了本该在进入法域境之后才能够拥有的元神。

“《三千尺》最后的那两式,终于也可以修炼了!”少年笑得灿烂。

……

姜宁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皇宫见过幽澜和东方白两人,分别沟通了一下试炼的结果和当下外界的情况,无书则短,也就不必多言。

只是在他准备离开皇宫前往老头子梁松鹤府邸的时候,幽澜突然告诉他陈清平已经离开了。

冬至刚过,年后不久蜀国澜沧江畔的大比正赛就要开启,平穷姑姑娘这个时候突然离开,却是姜宁始料未及的。

当姜宁过来的时候,老头子正一个人坐在竹林之中悠闲的品茶,姜宁虽对茶道不甚精通,却也稍稍有些涉猎,毕竟跟着佟植这么一个以食为天的师傅,耳濡目染的多了,也大抵分得出些好坏。

老头子放在桌上的那包茶,不过是人家茶园子里剩下来的茶沫罢了,连颗粒都大小不一,简直就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

“我说老爷子,您堂堂一个天纹巅峰大能,一个人坐在

这里和茶沫是不是也太寒酸了点儿,”姜宁笑道:“我寻思着您也不是真么抠门儿的人呀?”

老头子笑了笑,道:“这是我孙女儿那小茶铺里弄来的茶叶,一年到头就这么一些,即便只是些茶末,老头子也舍不得扔啊。”

陈清平那个暴脾气是不会有那个耐心养茶的,姜宁知道,老头子说的那个孙女儿是他自己的嫡亲孙女儿。

“那闺女在世的时候,每每到了采茶的光景,总是会包这么一小包最新最好的茶叶给老头子喝,如今她不在了,这么点儿东西就是我一年到头唯一的一点念想了。”老头子微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约莫是想起了那小姑娘献宝似的将那小茶包放到自己面前之时的娇憨模样,眸子中有光芒闪过。

姜宁也不好意思打扰老人回忆旧事,只等他在那里将那巴掌大的紫砂壶中的茶水饮尽,略带质询的目光望向自己这边,这才开口道:“老爷子,陈清平前段时间离开阙京,您可知道她这是去哪里了?”

不问还好,姜宁这一问,老头子顿时吹胡子瞪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道:“前段日子陈丫头突然说要离开,老头子这边的功夫还没教完,自然是不许的,谁知道这丫头表面上答应,一转头,招呼都不打就溜了,你说你这小媳妇儿气不气人?”

姜宁脸皮厚,对于老头子直接称呼平穷姑娘是自己的小媳妇儿倒也不怎么害臊,只是略有些疑惑的皱眉道:“不打招呼就走了?”

“可不是?”

306章 闻香识女人

一寸山河306章闻香识女人当姜宁走出梁家府邸大门的时候,梁松鹤老脸一红,长长松了口气。

老人眉心的枣红印记忽明忽暗,轻轻拍了拍胸口,自语道:“好多年都没撒谎,这可真是难为老头子我了。”

对于老头子的说辞,姜宁半信半疑。

信任的那一半自然是因为梁松鹤德高望重为人谦和。

疑惑的那一半,则是因为姜宁对平穷姑娘的了解。

陈清平平日里瞧着虽然刁蛮任性了一点,但生长于洛阳知府的膝下,却一向都是个懂规矩的女孩子。

不告而别这种事情,不是她的作风。

只是大比在即,她这么突然间说走就走,着实让姜宁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比起年后搭乘王朝的传送阵直接去到蜀国,姜宁一早就打算直接赶路前往澜沧江。

这种选择也非是他一人所做,事实上,历届十三国大比,都有不少人在年前就从自己所在的地方出发,或独自一人,或呼朋唤友,选择赶路前往蜀国。

这些人,大多都是各个王朝的精英人物,之所以选择赶路,就是看重了那一路上所能遇到的危机和挑战。

前往澜沧江的路上,有数不尽的城池和森林,城池中有数不尽的世家大族,子弟无数,山林中则有不少来自妖兽的威胁,甚至于在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有着同样想法的年轻一辈高手,这些人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上佳的磨刀石。

凡是参加大比的年轻高手,若是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完这么一条千难万险的道路,对于他们来说也会有不小的收获。

这就是大比开始之前,所有人提升自己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南唐王朝对于选拔赛成功了的高手的训练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为的便是让那些人有机会自己选择要不要走这一条路。

训练结束之后,姜宁在选拔赛中认识的那些人,胖子朱樘,业火纯钧,小姨关颖,大舅子陈清尧,还有素女观的青萝和叶萱这几人便组团直接朝着蜀国的方向去了。

至于季时语和他那个随从楚胭脂没有接受王朝的训练,离开阙京城后姜宁就失去了他们俩的消息。

只有陈清平,原本她在梁松鹤这边需要学的东西就很多,时间自然也会久一点,故而就与姜宁约定好了,等他镜海试炼结束,两人这便结伴前往蜀国澜沧江。

可是这会儿平穷姑娘突然不见了,大比的时间也已经快到,姜宁虽然有些为那丫头担心,但是鹊儿那边他也是必须要见的,实在没空出去寻她,在梁松鹤那里留了口信之后,也只好独自上路。

往常赶路的时候,姜宁只嫌速度不快,踩着小灰一路御剑那是有多快就飞多快,至于木棉,虹双,褚倾城她们,自然是乖乖呆在小天地之中。

这一次姜宁却改了主意,出了阙京城后,虹双,褚倾城就被姜宁从小天地中放了出来。

阙京城位于南唐王朝的中部偏南,王朝的西南方向正好就与蜀国接壤,距离原就没有太远,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是慢悠悠的飞都误不了事。

当然,姜宁还存了些小心思。

既然这一路本就是奔着麻烦去的,不如自己先给自己找些麻烦。

对于男人来说,一个长得如红二那般妖娆魅惑的女子站在身边,本来就是一个大麻烦。

小狐狸虹双对于演戏这种事情原就很感兴趣,姜宁的目的本就是惹事,惹事嘛,她最在行了,兴高采烈的就拉着褚倾城跑了出来。

至于褚倾城,则是一脸的不情愿。

白皙的脸蛋儿上长满了雀点,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根本不会引起男人的注意,更不会有人为了她来找姜宁的麻烦,之所以肯跟着虹双出来,不过是因为在小天地里待久了,想要出来透透气儿。

等到飞出阙京城南边一百多里地的路程后,姜宁就下了飞剑,买了辆宽敞些的马车,把木棉,阿采,千湄还有那个站在原地当了三个多月冰棍儿的蛮族女子束莲统统都放了出来,又雇了个马夫在外头驾车,自己则是在车里温香软玉,和一众‘美人儿’玩的不亦乐乎。

之所以连束莲都放了出来,一来是因为她的小蛇还被姜宁冻在小天地中,投鼠忌器不怕她动手,二来有天纹境的木棉在,束莲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退一步说,镜海百炼

之后,即便是姜宁自己,也已经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法域境的束莲。

几个姑娘之中,就数她和红二身上的媚态最重,也最容易惹得男人心动觊觎,这正是姜宁当下所需要的。

宝马香车顺着官道一路西行,其间银铃般的笑声在管道之上,车厢之中频频响起,引得不少过路之人侧目。

马夫还有马儿歇息的时候,姜宁就带了长长的毯子,直铺在官道不远处的平地上,左拥右抱,与一众‘姨太’在光天化日之下玩起了丢骰子的游戏。

罗玉良这几日心情大好。

前不久在赶路的途中遇到了老对头邓超,两人的修为本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前段时间那邓超与人争风吃醋做过了一场,虽然赢了,却多少伤了些元气,恰好给他碰到,打斗之间因此争得了上分,对方灰头土脸的跑掉,这让他觉得扬眉吐气,就连山道上马儿蹄下扬起的尘土都显得那么可爱。

他的马,可不是姜宁用几十两银子就买回来的凡马,而是相当于元丹高手的踏云驹,一路上即便有心放慢了速度,还是很容易就超过了许多与自己一样准备前往蜀国澜沧江参加十三国大比的高手。

这让

他脸上倍儿有面子。

从东方的天风国一路南下去到大吴,继而西进,来到这南唐王朝的境内,不是没有人觊觎他座下的这一匹名叫梭罗的踏云驹,只是这一身星极七层的修为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惹得起的。

一路上曾数次有人企图杀人夺马,皆被他一人一枪挑翻,最艰难的一次,三位星极八层的高手联手围攻,一番苦战之后那三人一死两伤落荒而逃,当时,他还只是一个星极六层。

他所在的罗家乃是中古齐心殿的后世子弟,虽然这个门派在万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齐心殿的枪术传承有五成就落在了他们罗家的手中。

五成说起来也许有人觉得不多,但是只有罗家的嫡系子弟才知道,齐心殿五成的枪术传承真正意味着什么。

骑着梭罗一路自北而南,又由南向西,连番的胜利之下,他已经不满足于等着别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偶尔遇到些不顺眼的,罗玉良也会自己主动去找些别人的麻烦。

马蹄哒哒,踏风踩着官道上青石铺就的方砖优哉游哉的前行,罗玉良大老远的就闻到了一阵醉人的香气。

那是来自青葱少女独有的体香。

罗玉良长的玉树临风,天赋极好,修为又高,不论是家族之中还是家族之外,同辈之中爱慕他的人不在少数,三十六七的年纪在修行者中只算少年,他却早已是流连花丛的老手。

很久以前,罗玉良就练就除了一身‘闻香识女人’的绝活,无需见人,只要让他闻到一些带着女子体香的物件,他便能够将这个女子的容貌划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这一手本事鲜少出错,更是让他暗中颇为自得。

罗玉良闭上眼睛,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沁人心脾的味道,十分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重新睁开,精芒四射,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欲望。

舔了舔嘴唇,罗玉良的脸上挂起了一丝轻佻的笑意。

“五个女人,四个绝色!”

双腿一夹马腹,梭罗的脚下浮现出一丝白雾,深黑色的蹄子踏在那白雾之上跃空而上,落下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姜宁几人的毯子外。

“咦,”罗玉良略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竟是六个?”

307章 木棉小淘气

一寸山河307章木棉小淘气罗玉良的目光一瞬间就落在了阿采的身上。

桃花岛之后,阿采就已经来到了地器境。

鬼修的容貌会根据修为的进步而逐渐变得更加美丽或者狰狞,阿采显然属于后者。

作为一位地器境的鬼王,阿采的相貌无疑是极美的。

但是单论容貌,眼前这六个女子中,除了那个长了雀点的女孩儿,其余的四个比起她来也绝对不差。

真正让罗玉良在意的是,先前香气飘来的时候,他竟然没有闻到一丁点这姑娘身上的味道。

抛开最低级的鬼魂不谈,鬼修只要到了鬼将级别,就会以阴煞之气重新塑体,有了身体,自然也就有了气味,尤其是女鬼,体香一般来说比活人更加具有诱惑力。

六人之中,也正是木棉和阿采的体香最好闻。

罗玉良之所以没能问道阿采的味道,那是因为从不说话也几乎不与人沟通的阿采无时无刻都在催动着体内的《驭魂诀》心法,她身上所有的气息刚刚散发出来就在那心法的作用下重新被收回了体内,这也正是她无意识间的一种自保方式。

至于同样学会了《驭魂诀》的木棉,比起阿采对于心法的掌控就显得更加收放自如。

既然姜宁打算以美人为饵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对自己出手,她自然要放出气息来配合,否则罗玉良的鼻子就算再好一千倍,也休想能嗅到她身上的任何味道。

“无垢之体!”罗玉良落在阿采身上的目光陡然变的炽烈。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丝毫没有体味,不管是香味还是臭味,都不会有半点,那就是身具无垢之体的人。

这种体质对于天生便拥有它的人来说好坏参半,好的是这身体纤尘不染,而且生来便有寿元三千载,那是许多修士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梦想。

不好的地方是,正因为无垢,所以身体对于天地间各种属性灵气的亲和度都极低,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办法进行真元的修炼,除非有弦动境的高手愿意帮助他们剥离出灵气之中糅杂的各色属性,让他们吸收纯粹的没有相性的灵气,这其中的困难程度与得到的收益完全不成正比,除非这弦动境界的存在是无垢之体主人的直系血亲,否则很少会有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即便有人真的愿意这么做,无垢之体主人体内的无属性真气一旦用完,还是没有办法从外界得到补充,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但是这些,都不是无垢之体最大的弊端。

修行界的鼎炉体质非常多,从最低级的姹女之体,到虹双身负的天生媚骨,再到顶尖的纯阴体,飞仙体,无一不是男人们趋之若鹜的存在。

拥有这些体质的人不但媚态天成,是人世间绝顶的尤物,更重要的是,与她们行那

房中之事,除了能够体味到人间极乐之外,更能够攫取其元阴,起到采阴补阳,阴阳交泰的作用,对于修行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捷径,而且副作用是半点都无,又或者说,副作用都由女方来承担,并不会危害到自己。

而无垢之体,便有着可以媲美飞仙体和纯阴体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鼎炉,只要使用得当,甚至还能够在阴阳交汇的那一瞬,借助无垢之体的特性来排除自身体内的杂质和毒素,有了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非但可以享受人事的愉悦,修行进步的快感,而且几乎不惧怕任何针对肉身的毒素,若是真的中了什么毒,拉那个女人过来快活一下也就解了。

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了阿采的身上,罗玉良一时间心痒难耐,最后的那点理智也已经被摧毁了,争风吃醋抢夺女人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再做一次也无妨。

不屑的瞥了怀中正搂着红二和木棉的姜宁一眼,一个星极初期的小白脸而已,何德何能,身边竟有如此多的美人服侍,他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杀机,只要杀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些美人儿还不都是他的囊中物?

爱慕强者本就是女人的天性,罗玉良轻浮一笑,心道只要打败了这个小白脸,那些女人自然知道该跟谁。

只可惜他完全想错了,阿采根本就不是无垢之体,只是对方修为高出了他两阶,有意隐瞒气息,他根本察觉不到而已。

罗玉良之所以会如此草率的判断,一来是因为姜宁怀中搂着一个天生媚骨的红二,而且阿采确实极美,单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心动,这二来么,肯乖乖做一个星极初期高手女人的人,修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即便隐藏起息,也逃不过他的探查,罗玉良压根就没有想到阿采竟能有地器境的修为,她的伪装他自然是看不破的。

对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猥琐的神情已然透露出了罗玉良心中的想法,姜宁自然也看得出来,只不过他依旧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满,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罗玉良,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一样。

姜宁随手一丢,骰子在骰碗中叮当作响,停下来的时候,三面都是六。

“哈!”姜宁得意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道:“通吃!来来来,我的姨太太们,愿赌服输,说好了的,一人香一个!嗯,大姨太,你先来!”

妖族向来不太在乎这些男女之防,平日里虹双也没少跟姜宁勾肩搭背,故而这用来演戏的大姨太的身份,自然是由红二来领着。

虹双闻言身子一软,整个人都靠在了姜宁的怀里,娇笑一声,一双丹凤眸子眼波流转,回首间,似有意有似无意的朝着梭罗背上的罗玉良抛了个意

味深长的媚眼,勾得他心中一痒,她自己却伸出了羊脂玉般的指尖,点在姜宁的眉头,丹唇微微开合,就像是两片带着晨露的花瓣,正要吻上姜宁的侧脸,却堪堪停在了不到一寸之外的地方,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了马背上的罗玉良那里,微微皱了皱眉,拒绝道:“不嘛,这里还有生人呢,人家害羞嘛!”

若是没有罗玉良在,姜宁真心想要翻个白眼,这货平日里一鬼精灵,疯姑娘,演起戏来居然跟真的一样,湿暖的鼻息扑面而来,搞得他的心跳都有点加快了。

姜宁抬眼,就像是刚刚才发现这里来了别人一样,不过他只是捎带脚的瞥了罗玉良那么一眼,视线就重新落在了虹双的脸上,摆了摆手,坏笑道:“有生人在,那你就更得给爷香一个了,你知道的,小爷我最喜欢别人看得到却吃不到的时候,那种憋屈的模样了!”

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堪堪够那罗玉良听的清清楚楚,眼底杀机一闪而逝,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心道:“区区星极初期,待会儿老子玩你女人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嗯~”虹双的玉指点在朱唇之上,似乎有些犹豫,最终却一展笑颜,娇声骂道:“哼,坏东西,不过人家喜欢!”

虹双微微仰起头作势就要去亲,却有一张樱桃小口率先吻到了姜宁的脸上。

木棉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情愫,换了平日,姜宁是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的,这一次是他主动请自己来帮忙,演戏嘛,当然要有些自由发挥的空间,木棉的心中尽是笑意。

木棉的偷袭给姜宁也弄愣了,好在他反应快,立马就笑道:“你这个小淘气,说好了从大姨太开始的,又被你抢先了,谁叫你来的比我们虹虹晚呢,再怎么抢,她也是大姨太,小淘气你只能做二姨太喽!”

虹双身上的媚意先前只有三成落在了罗玉良的身上,其余的七成却是故意对准了姜宁,为的就是让他出糗,没想到让姜宁给硬生生扛过去了,不由得对这家伙的定力有些腹诽,但是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木棉偷袭之后略显慌张的神情,当下又有些幸灾乐祸,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一时间兴致大起,接过姜宁的话茬,指着马背上的罗玉良继续道:“爷,你看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像是要把人家生吞了似的,好烦人哝!”

熊熊的妒火在罗玉良的心中灼烧,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这般的被人无视,方才高调的亮相本就是想要搏一搏姑娘们的眼球,甚至还故意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想要震慑一下姜宁,结果费了半天功夫,却好像是在瞎子面前表演,人家依旧在自顾自的打情骂俏,而自己反倒被嫌弃了,原先准备了一

肚子的显摆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反倒是被人家当着面喂了一麻袋狗粮,这谁能忍得了?

手心的光芒忽隐忽现,罗玉良已经有了一种唤出长枪直接开打的冲动,可他到底是天风王朝罗家出身的世家子弟,那一套沽名钓誉的作风早已融入了血脉之中,即便他心中非常想要立刻干掉姜宁,然后把那几个女人都据为己有,但是在动手之前,却也不想失了风度。

308章 灵马失前蹄

一寸山河308章灵马失前蹄“哎!哎!”听了‘大姨太’虹双的抱怨后,姜宁不情不愿的抬眼,看向罗玉良,语气中多有不耐烦:“这位老兄,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坐在木棉身边,从头到尾一直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心事的束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上的日头此刻已有大半躲到了远山的背后,云霞都开始暗淡了下来,这条官道的对面是一座不高也不矮的土丘,而她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就在土丘的阴影之中,哪里有什么阳光。

罗玉良被姜宁这一句蹩脚的逐客令感到十分恼火,忍无可忍,正待唤出长枪一枪挑了这货,顿时心生一计,打消了直接动手的想法。

双手抱拳,罗玉良对着姜宁一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惭愧,温文尔雅的笑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在下马上就离开!”

轻轻拍了怕踏云驹的屁股,那匹名叫梭罗的灵马立即会意,甩头打了一个响鼻,白色雾气在马蹄上弥漫,梭罗踏云而起,直接就朝着姜宁这边冲了过去,后蹄子撑地,一对前足高高扬起,就要踏在姜宁的脸上。

罗玉良冷笑,踏云驹不过是元丹境界的灵兽,指望它一脚踩死姜宁是不可能了,但是猝不及防之间搞他一个灰头土脸是绝对没问题了。

只要能生出个由头挑起事端,后面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人有失手,马自然也会失蹄,姜宁若是揪着此事不放,接下来的事情,那可就不是他罗玉良理亏了,毕竟是马儿突然发疯了似的冲了上去,又不是他罗玉良的意思,他先前都说了,自己会马上离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踏云驹突然冲过来,原本很难反应过来,可姜宁费了这么半天口舌,为的就是激怒对方让他出手,罗玉良突然发难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没有警觉。

几乎在罗玉良伸手拍马屁的时候,姜宁就立刻明白的了他的意图,不等那踏云驹一脚踩下来,姜宁的真元就蔓延到了身下的整片毯子上,只见他一掌拍在空处,整个毯子包括毯子上的所有人就朝着侧面滑出去了一丈的距离,远远的躲了过去,踏云驹梭罗的一脚落下,土石破碎,一双前蹄深深的陷入了泥土之中,而马背上的罗玉良因为这个变故整个人从梭罗的背上高高弹飞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真元护体,在半空中御风稳住了身形。

“你干什么?”姜宁还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的褚倾城目光不善的望着空中的罗玉良,陈深质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是不好意思!”罗玉良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意,接着道:“马儿顽劣,一时之间没能收管得住,惊扰了各位,还请见谅,在下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一下它!”

姜宁画风一变,突然对着罗玉良露出

了一个笑脸,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怎么会怪罪兄台你呢?”

就等着对方得理不饶人,对自己出手的罗玉良长枪都要提手里了,却听到姜宁这么一句话,顿时气机一滞,对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有些不好出手了。

罗玉良的脸上挂起了公式化的笑容,正当他在心中盘算着再寻个什么由头出手的时候,却见方才那个男子的手里突兀的出现了一把灰色的长剑,心中顿时又是一喜。

姜宁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冷笑道:“我知道兄台并不是故意的,当然不会怪你,不过嘛…”

灰色的剑锋在阴影中游弋,半点剑光都无,姜宁的身形一闪,下一刻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仿佛根本就没有移动过。

凄惨的马嘶声突兀的响起,等罗玉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匹名叫梭罗的踏云驹,一双前蹄齐膝而断,骨骼的断面整整齐齐,此刻那踏云驹已经浑身颤抖,两眼翻白的倒在了地上,就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你!”凌空漂浮的男子脸色铁青。

不待罗玉良再说什么,姜宁的笑声就在官道的旁边响起: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的马失去了它的马蹄!”

“你找死!”

墨色长枪瞬间出现在了罗玉良的手中,此刻的他已经怒极,反倒懒得再和姜宁兜什么圈子了,若不夺了那几个女人过来狠狠蹂躏,他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一次的损失。

“哦?枪法!”姜宁轻轻一笑,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者,长兵器中,都以枪最受欢迎,不过出道以来,厉害的用枪高手他还真是没怎么遇到过,当下也提起了三分兴趣。

枪旗猎猎动风缨,土雨如云杀气腥。

长枪拖于身后,带起阵阵尘土,罗玉良躬身踏步,起弧如电,长枪尚未落下,就有一股千军辟易的气概在其身上成型。

依旧坐在毯子上安静观战的束莲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招起手式而已,就轻易的使出了枪法中‘拖’,‘弧’,‘崩’这三种技巧,瞧着简单,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心底只觉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半点没错,这北境之中天才辈出,北人根本就没有他们传的那么懦弱无能,一味的托大,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束莲深深的看了姜宁一眼,可是现在有这个男人在,她多半是没有机会回去和大祭司禀报这些事情了。

墨色长枪游龙一掷,狂风摆柳一般变幻莫测,其进则锐,其退则速,有如白蛇吐信,蛟龙出水,一时间,姜宁的身前到处都是枪影!

罗玉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意,这一招游龙式,乃是齐心殿枪法传承中遗留的一式无名孤招,虽然连

个名字都没有,家族之中,却只有他一人练成,先前击退那三位星极八层联手的便是这一招。

一上来,他就决定用最快最霸道的方式结束掉这场战斗,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女人被夺走,修为被废掉之后姜宁脸上绝望的神情了。

姜宁的回应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剑。

“月刃·三千重!”

309章 意外的死亡

一寸山河309章意外的死亡一枪一剑一触即分,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激烈的对撞。

起初交锋的那一下让罗玉良手臂一震,觉得有些吃不消,对方剑身上传来的力道之大远远超出了他对于一个星极初期强者的预估,以至于出枪的力道不够,整条手臂都被震的生疼。

收起了对姜宁的轻视心思之后,罗玉良就不再有丝毫保留,火力全开之下,一时间倒也与姜宁打了个难舍难分。

只是一个堂堂星极七层与一个只有星极二层的打的难解难分,对于早已能够做到越级而战的罗玉良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相反,两人之间交战的时间越长,罗玉良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

从头到尾,姜宁用的都是一套普通的中流剑法,可是不管他使出多么厉害的枪术,增加几分的力道和真元,对方都能够风轻云淡的化解,无论是真元,还是体力,都没有出现半点难以为继的征兆。

反倒是罗玉良自己,打着打着,就突然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在他的感知中,姜宁的剑上传来的力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在稳步的增加。

起初他还能够游刃有余的发起进攻,到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接下姜宁攻来的每一剑都显得有些困难。

两人边战边走,越过了官道,越过了那土丘,来到了一片不知名的林子里,一时间飞沙走石,树木折断,鸟兽齐散,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夕阳彻底沉于山后。

姜宁收剑,面不红气不喘,挑眉轻笑:“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好样的兄台!”

说着他还伸出左手对着罗玉良竖起了大拇指,差点没把对方给气死。

“呼!呼!”罗玉良大口喘气,此时他看向姜宁的眼神中已然没了半点轻蔑,有的只是凝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罗玉良阴沉着脸,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本就具备越级战斗能力的自己竟被别人越了五级还压着打,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至少在天风国的同龄人中,就绝对没有这样的存在。

之所以问姜宁的姓名,是认为他这样的人定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只要知道了他的身份,日后也好找机会寻仇报复,今日一战他算是认栽了,但他觉得自己若是一心想走,姜宁也留不住,只待他说出自己的姓名,便立刻离去,风水轮流转,总有他罗玉良一雪今日之耻的机会。

“咳咳,”姜宁一脸的得意,捏着喉结上方的部位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准备了半天,甚至还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笑道:“你听好喽,小爷我的名号就是…就是…就是…”

耐着高傲的性子看了半天姜宁的表演,好不容易等他要说出自己名号的时候,却是这样的

结局,罗玉良如何不清楚自己又被对方给耍了,顿时急火攻心,气的涨红了脸,正待丢两句狠话跑路的时候,身子却是突然一僵,只觉得体内真气溃散,浑身绵软,半点力气也使将不出来。

姜宁缓步走到了罗玉良的跟前,蹲下身来,看着嘴角溢血,业已半跪在林间松软土地上的俊朗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揶揄的笑意,附耳对着就连保持当下的姿势都有些困难的罗玉良悄声道:“我呀,我其实也叫罗玉良。”

“你!你!”罗玉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本就涨红的脸突然变成了酱紫色,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想要抓住姜宁的衣领,却只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战,姜宁从头到尾都只是用《寸剑术》使出震剑来应对,就连力量都一直维持在与罗玉良相当的水平,之所以能够胜的如此轻松,一来得益于罗玉良对姜宁先入为主的轻视,二来是因为其对震剑特性的不了解,第三则是姜宁在镜海试炼的这十多年中以凡人之身对剑术不断的磨炼。

寸剑术当然还是那个寸剑术,但是经由姜宁的手使出来,那就不是一门普普通通的中流剑技,俨然已经可以做到超出剑法本身的界限,达到更加出神入化的地步。

自此而后,南唐境内就突然多出了一个来自天风国,名叫罗玉良的纨绔子弟,乘着马车,载着六七房姨太太一路向西,大摇大摆的朝着蜀国澜沧江的方向去。

大约十多日之后,重伤昏死过去的罗玉良这才幽幽醒转,当然,他不是自己醒过来的,而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醒来的时候,罗玉良正光溜溜的被人用绳索绑在了一颗粗壮的大树之上,除了腰间的一块遮羞布,身上再没有旁的东西,就连那一杆墨色的灵器长枪都已经没了踪影。

这些都不是让他最难以接受的,最让他难堪的,是面前那个用冷水泼醒了自己的家伙。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段日子被自己乘人之危好生欺负了一番的老对头邓超。

罗玉良此时只想闭上眼睛装作自己已经死了。

邓超却偏生在他的脸上一拍,笑道:“哟,罗大少,您这是?晒太阳呢?兴致不错嘛!”

说着那邓超还随手掀起了罗玉良身上那唯一的一块遮羞布瞄了一眼,摇头晃脑的笑道:“啧啧啧,好本钱,怪不得咱天风国的大姑娘小姨子的都那么喜欢你,原来是活儿好呀!”

姜宁的震剑霸道的紧,十多日的时间,罗玉良体内被震散的真气早已重新凝聚,但是肢体和内脏的损伤却极为沉重,尤其是体内的脏器,时时刻刻都在传来剧烈的疼痛,若是换个时间,有星火修复,十来天的功夫也就能够痊愈,但是现在么,被这家伙逮了个正着,而且身

上的东西全都被姜宁那个混蛋给顺走了,以两人本就相差无几的实力,想要翻身是不可能了。

“哼!”罗玉良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麻烦你快点。”

说归说,罗玉良自然不是真的想死,他和邓超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以前还算得上是要好的朋友,之所以闹掰,不过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看上的女人。在罗玉良的心中,与自己同为天风国世家大族子弟的邓超,流连花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祸害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个不是转头就忘了。

就那个被他抢走的那个女人,提起裤子之后就连名字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样的女人对他们来说要多少就有多少,罗玉良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只当那货抽了风,却没想到这家伙一抽风就是好几年,时时处处都要和他对着干。

“这可是你说的!”邓超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任君采撷!”树上的罗玉良轻轻扭动着腰肢,学着那花柳之地的姑娘们脸上的神情,风骚一笑,朝着邓超抛去了一个媚眼,心道落你手里老子自认倒霉,但老子恶心也要恶心死你!

邓超面无表情,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噗嗤一声,插入了罗玉良的心口。

“你!”罗玉良目眦欲裂,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方会因为这个真的下手杀他。

“为,为什么?”罗玉良死死的盯着邓超的脸,不知哪来的力气厉声喝问道。

邓超笑了,笑容里透着些绝望和悲凉,一如姜宁那日附耳轻声道:“采薇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女孩儿,是你害死了她。”

罗玉良生息断绝之前,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310章 脑门儿痒痒

一寸山河310章脑门儿痒痒远在天风王朝帝都的枪道世家罗家,密室中罗玉良的命牌突然碎裂。

定期负责清理并且查看命牌状况的小厮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家主的所在,神色仓皇的禀报了自己的发现。

这一代的家主罗毅膝下无子,亲弟弟的儿子罗玉良就是他们罗家直系最有天赋的后辈。这一次天风王朝分配到罗家的名额就只有一个,理所当然的就落在了罗玉良的头上。

现在罗玉良死了,摆在他们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要重新培养一个挑得起整个罗家担子的继承人,这是一个至少都需要三十年的漫长周期,其中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心力都是不计其数的,罗玉良的死对于整个罗家来说都是一笔极大的损失。

对于家主罗毅来说,他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为优秀的继承人,他一向视罗玉良为几出,杀了罗玉良非但是打他们罗家的脸,更等于是摘掉了他罗毅的心头肉。

当天下午,就有四位法域高阶离开了天风王朝的国都天风城,花费了海量元晶石,直接通过王都的传送阵来到了南唐王朝的境内,他们此行的来意自不必说。

姜宁此时正坐在马车里把玩着一个颜色通透的螺纹环佩,那环佩质地莹润,内有颗粒均匀分布,在幽暗的环境中还会散发出微弱的湛蓝光芒,细细观之,有如星海内蕴,瞧着十分特别。

这几日没事的时候姜宁就经常喜欢把那环佩拿在手里来回鼓捣。

没人斗嘴的虹双与身旁的褚倾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天,只觉得无趣至极,还不如回到小天地中在草地上追着那些大白兔撒欢来的开心,一把从姜宁的手中抢过那环佩,有些无精打采的道:“你琢磨来琢磨去已经琢磨了好几天了,可曾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姜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东西非金非玉,入手之后也无甚特殊的感受,大约就像是握着一个致密光滑些的石头一般,他也不知道这环佩究竟是何材质。

少女撇了撇嘴,习惯性的鄙视道:“不知道你还看得那么起劲,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好奇。”做青玄外门弟子的那段时间,因为门派任务的原因,姜宁没少和金石和药材之类的东西打交道,说实话,这东庭域中他不认识的晶石还真就没几种,偏生红二手中那环佩的材质他的脑海中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褚倾城插嘴道:“那家伙一看就是从哪个地方到蜀国去参加大比的世家子弟,他身上佩戴的东西,总不会是什么便宜的货色。”

“这是自然。”姜宁笑了笑,若非觉得这环佩不凡,他又何苦有事儿没事儿就盯着一块石头瞧呢,这一车子的姑娘岂非更加养眼?



佩的中央雕刻着一个麒麟衔珠的形象,虹双的小手在那麒麟纹路上来回摩挲,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瘪嘴道了个‘无聊’,就把那东西又交还到了姜宁的手里。

千湄来到小天地后,除了被四方仙人托付要照顾她的姜宁之外,走的最近的竟是那个被木棉从外头抓回来的束莲。

这会儿俩人正在车厢的那头相对坐着,你来我往的玩着小孩子才感兴趣的翻花红绳,一连几个时辰都没有停下来过。

千湄也就算了,刚刚醒来,又丢了前世的记忆,白纸般单纯,有些小孩子心性不足为奇,但是束莲那个活了不知几许法域境高手,竟也能跟着玩儿的不亦乐乎,倒是让姜宁有些诧异,心底只觉得这俩人是真的投契。

束莲出来的这几日倒是很安分,当然,有木棉在,她想不安分也不行,她小天地中一口吸掉几只兔子在木棉这里根本不算什么,愿意的话,木棉大可以一口将她都吸干。

只不过到了天纹境之后,木棉对于血肉和魂魄煞气之类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反而开始变得有些像正常人那样,修炼的时候只是静坐感悟,偶尔从天地间汲取些微的阴气就已足够。

那日假戏真做,偷偷吻了姜宁之后,姜宁这边尚且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做了大胆事情的木棉好似在那一吻中用光了所有的勇气,这几日倒不像往常那般理所当然的缠着姜宁,反而是和不说话的阿采坐在了一起,骊珠一路上都漂浮在两人的中间,也不知是在鼓捣些什么,偶尔姜宁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向来大胆的木棉竟有些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媳妇儿一般红着脸低下头去,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小脚上的绣花鞋子,这让姜宁在无奈的同时也觉得颇为有趣。

原本木棉就算是对自己霸王硬上弓姜宁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死去的罗玉良一身行头都被姜宁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既然要冒充,原先那副青衫剑客的打扮自然是不行,姜宁本还想着用琉璃星火帮那只踏云驹修复了双腿骑着走呢,不想却被贪吃的小蜜蜂一口吸了个干净,只得继续乘着马车前进。

当然,这些细枝末节对于姜宁的计划并无影响,他冒充罗玉良原就是为了等其背后的家族出手,罗玉良这个名字就是个明晃晃的指路灯,等着他们来寻仇,否则一刀了结了那个敢于觊觎他身边女孩儿的色胚就完了,又何必费尽心思把他扒光了吊在树上?为的就是让他回家族去找帮手。

镜海试炼过后,姜宁除了练成元神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收获,但是他原本就精妙的剑技在那片空间之中花费了足足十年的水磨工夫来精雕细琢,这其中隐形的收获比起元神来说更加让姜宁欣喜。

到了

当下这个地步,星极境的高手已经根本无法让姜宁提起太高的兴致,他需要的,乃是法域中期甚至后期的人来帮他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收获。

而年轻一辈的天才之中,能够修炼到法域境的就太少了,所以从一开始,他羞辱罗玉良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和罗玉良本身交手。

“姜丝。”虹双冷不丁的出声。

“嗯?”

小狐狸一屁股坐在了姜宁的身边,道:“南唐这边的名额,揽雀门起码都有十五个,你说,这一次的大比,鹊姐姐会去参加么?”

姜宁摇了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会去?”虹双追问。

“不知道,”姜宁老老实实的道:“不过我倒希望她不要去。”

虹双不解,“你这一年来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去见鹊姐姐么,她如果参加了大比,你们岂非就能提前相见了?”

姜宁只是笑笑没有答话,木棉却有些酸溜溜的道:“他是担心苏鹊会受伤。”

“揽雀门的少门主,还有人敢不给面子?”虹双疑惑道,确如她所想,大多数修者,即便给他们能够胜过揽雀门门人的实力,求胜的同时也定然会尽量避免杀伤对手,更不用说是苏鹊这个少门主了,这就是东庭域四大宗门的威势所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刀剑无眼,难免误伤,况那参赛的人中也不乏对揽雀门心怀恶意的存在。”这回却是褚倾城替姜宁说出了心里话。

对于苏鹊的担心,姜宁从没有掩饰过,大约是知道便是掩饰也掩饰不住。

人心是一面单向门,进去容易出来难,一个人若是决定将另一个人放在心里,除非那门被里面的人一脚踹开,否则吃饭,喝水,走路,呼吸,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姜宁笑了笑,好久没挨勺子,脑门儿都有些痒痒了。

311章 斩天分光剑

一寸山河311章斩天分光剑山水相逢,春风入卷。

在碰到天风国罗家派来复仇的人之前,姜宁遇到了呼延风。

只是那个跟屁虫小尾巴却不见了。

姜宁领着一众‘姨太’大摇大摆去酒楼吃酒的时候,呼延风就坐在楼梯对面一个临窗的位置上自顾痛饮。

等他带着姑娘们围着桌子坐下,呼延风这才注意到了姜宁。

“哟,媳妇儿又变多了不少嘛,咦,你那苏大老婆呢?”

姜宁没有答话,瞥了眼呼延风那依旧长满胡茬的脸,笑道:“你的刀又断了。”

“心不断,刀断了又何妨。”呼延风仰头灌了一口酒,也不知是喜欢还是讨厌,就那么冷不丁道,“南唐这地方,就连冬风都这么软绵。”

姜宁闻言松了口气,什么都没问,只是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贴着‘烧’字的黄皮葫芦,随手就扔了过去。

“朋友酿的烧刀子,该比这坛合你的胃口。”说着,姜宁瞥了眼桌上的那坛黄酒,酒铺老板洛雪崖亲酿,当然不是这小城小店的糙酒能比。

呼延风也不言语,拔开塞子仰头灌下,很快便一饮而尽。

姜宁手腕一翻,又是一葫芦丢了过去。

呼延风依旧只管喝,不说话。

第二葫芦下肚,呼延风似乎终于觉得尽兴,袖子擦了擦嘴,笑着道了一声痛快。

一众姑娘对两人这般没头没脑的对话搞得有点晕,仿佛自己才是喝了酒的那个,当下由虹双起头,唤那店小二来点了吃食,一个个也就不再理会那两个男人,安静的埋头吃了起来。

反倒是头一次来到天断山脉北方的束莲似乎完全不饿,视线落在姜宁和呼延风的身上,显得饶有兴趣。

“天禄王朝远在北方草原,那边的大比应该也已经开始了吧?怎么你反倒跑这里来了?”

呼延风扯下了一块牛肉塞入嘴中,含糊不清的道:“不独我,李扶摇他们也来了。”

“他们也来了?”姜宁这下有些不淡定了,“飘雪山庄和你们刑舍都是北地的宗门世家,后辈子弟一个个都跑南边儿来做什么?”

呼延风道:“躲一个人。”

姜宁挑眉,来了兴趣,“什么人这么厉害,连你和李扶摇都要躲着他?”

呼延风正待开口,突然仰头望向二楼的房梁。

“可算是来了。”姜宁笑着起身,小灰和白竹同时出现在了手中。

人未到,法域先开,酒楼的屋顶轰然碎裂,四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酒楼的四脚,四层法域的威压堆叠,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土石般坚硬。

‘不走寻常路’的四人站稳的一瞬间,目光就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他腰间的环佩之上。

小店中的大半客人都在那重叠法域的威压之下趴在了地

上,就连那些桌椅酒瓶都挨个崩碎,唯独姜宁他们这一桌,不论是桌椅食材,还是大小姨太,一个个都安然无恙。

“杀我们罗家少爷,你该死。”四人中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开口,声音震耳如佛陀金口念真言,小店中的客人一个个嘴角溢血,有的甚至干脆就昏迷了过去。

姜宁挑眉:“哦?他死了?”

另一人道:“环佩在你身上,就连公子的衣服你都穿着,还想抵赖?”

“抵赖?”姜宁笑了笑,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道:“那就当是我杀的吧。”

“哼,找死!”国字脸冷哼一声出手,呼延风却先姜宁一步迎了上去,笑道:“兄弟最近手痒,这两个交给我行不?”

姜宁点头,转而迎上了身后的那两个,笑骂道:“你都上了,还问个屁呀?”

呼延风也不转身,分明是他出手帮助姜宁,却反而道了一声多谢,断刀刀柄握于手中,刀口之处似有红色丝线缠绕,眨眼的时间就补全了那刀口上缺失的部分。

“这不干你的事,现在退下,我们便不与你为难!”似乎是看出了呼延风的来历,国字脸的男人手握长枪,却不出手,只想着最好能够喝退对方。

呼延风朗声一笑,“放心,你们若是杀得了老子,尽管来杀,我家老头子不会来找你们算账!”

“星极七层,”国字脸闻言冷笑:“那就让我们兄弟见识一下刑舍的刀法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另一边的姜宁全然不管呼延风的死活,他既然说交给他,自然有办法应对。

手中双剑分光化影,姜宁的身体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天空中就出现了近千道剑光。

“咦?”依旧坐在没了顶的二楼吃饭的众位‘姨太’中,虹双皓齿咬住了筷子,有些讶异的道:“姜丝这段时间修为不见涨,怎的剑光却多了这么许多?”

束莲的眸子中浮现出了一抹凝重,显然她已经感受到了姜宁身上传来的元神气息,沉声道:“若是元神和控制力变强,分化剑光所需要的真元相对来说就会减少很多。”

便是姜宁自己,看到了漫天剑影随心而动的这一幕场景都忍不住有些咋舌,原本只是因为很久没用分光剑,有些心血来潮,当下却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一瞬间,就连那两个面对着姜宁的法域高阶见到了这千剑齐飞的场景之后心里都有些发毛,天空中的光剑忽明忽暗,井然有序,真元强横如他们,都自觉无法做到姜宁这种地步。

小灰和白竹脱手,悬于身侧来回轮转。

姜宁双臂平伸,双手合拢于前,七彩色的琉璃星火在周身燃烧,整个人宛如从天外降世的远古神明。

琉璃星火所在之处,四重无形无质的法域

瞬间就被燃烧出了一个空洞。

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姜宁双臂伸直,双手高举,做握剑状,天空中的千枚光剑瞬间合拢,化作了一柄长达百丈,几乎可以斩天裂地的恐怖大剑,大剑之上,琉璃星火熊熊燃烧。

姜宁居高临下,戏谑的望向不远处那渺小如蝼蚁的两位罗家法域境高手,笑道:“再问你们一次,罗玉良到底是不是我杀的?”

312章 两仪石初合

一寸山河312章两仪石初合平心而论,在见到了那百丈天剑之后,底下那两人真的很想改口说罗玉良不是姜宁杀的,然后掉头就走。

虽然他们俩是法域高阶,可不知怎的,他们俩的气势从一开始就全然落入了下风。

其中的一个瘦子不由咽了咽唾沫。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七色的星火,那是能够烧穿法域的星火。

今日也是他到了法域境之后,生平头一回对一个星极初期的高手产生畏惧。

是的,他害怕了。

这世上也许有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但是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时,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恐惧。

“哼!”面对着姜宁的另一人沉声一喝,将那瘦子从无尽的恐惧中拉回现实,道:“一起上!”

两个法域高阶,在面对一个星极初期的时候,‘一起上’这三个字竟说的理所当然,便是底下观战的众人闻言都不觉得有何不妥。便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若不一起上,他们两个怕是连出手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小店的菜肴味道尚可,夹了一筷入口,束莲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三个月,三个月而已。”束莲的心中此时翻江倒海,不过是区区三个月的时间,先前那个面对法域中期的自己都千难万难的家伙,这会儿对上两个法域高阶的联手,竟好似处于绝对的上风,她此刻心中已经有些怀疑姜宁是不是某个中古的道和境高手的转世之身了。

似乎是看出了这蛮族女人心中的想法,木棉玩味的笑了笑道:“你以为几个月前,他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么?”

束莲心头一跳。

是啊,若是当时他就使出这般手段,即便规模小一些,那也定然不是自己轻易就可以对付的。

事实上姜宁当时在面对束莲的时候,用的大都是平日里对敌的常规手段,旁的不说,单那一剑对阵卢又礼时的决胜一击--肝胆照,若是他当时肯使出来,束莲绝对会死。

小天地中的资源丰富,小狐狸虹双和褚倾城在遇见姜宁之初都只是生虚境的修为,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俩人就都已经到了元丹境的巅峰,修行之路比起姜宁可是要顺畅的多,只不过即便如此,当她们仰望天空,看到平时那个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家伙手持巨剑当空对着两位法域境斩下的一瞬那英姿勃发的身形之时,心中都不禁有些百味杂陈。

“这家伙,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的那么远了呢。”褚倾城轻声呢喃。

虹双却只是笑,也许在青槐古镇中姜宁替她挡下柳木闲那一剑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了罢。

坐在束莲和木棉旁边的千湄仰头,望着高天之上那个渺小如蝼蚁,却手持巨剑的身影,水亮的眸子中不由氤氲起了一层薄

薄的雾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什么好看的招式,就只是朴实无华的劈斩,速度好像也不怎么快,偏生下头那瘦子寻了半天也找不到可以逃脱的方位,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一把天剑给锁死在了原地,除了抵抗,别无他法。

“好叫你知道,我罗家枪法也非轻易辱得!”许是被逼到了绝境,那瞧着怯懦的瘦子反倒生出了满腔的豪气,默念口诀,中品灵器的黑色长枪迎风而涨,很快也来到了百丈大小。

瘦子并指掐诀,长枪离体,尚未被姜宁的琉璃星火烧掉的法域之中,四百多颗元气星辰忽明忽灭,接连飞起,融入了那长枪之中。

长枪笔直往上射出,枪尖与剑锋相抵,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瘦子心中顿时大定,“果然,若论实打实的真元的总量和质量,他一个星极二层还是不能和我相比。”

与此同时,另外一杆长枪已经从姜宁背后的视线盲区刺将过来。

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矢石不能摧。

这是罗家的上等枪术秘籍《点星枪谱》。

“有意思!”姜宁嘴角勾起,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若是对手未战先怯,对他来说那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姜宁回头,眸光电射。

背后出枪之人距离太近,闪躲不及,只得侧身横枪硬吃一记青电瞳,整个人后退出数十丈,周身麻痹,却并无伤势。

青电瞳不过才修炼到二层,若非要害,确实难以重创法域高阶的存在,不过对于姜宁来说,逼走对方就足够了。

星火燃烧于百丈巨剑之上,琉璃光晕萦绕其间,使得那巨剑瞧着有如神魔之刃般既美丽又骇人。

姜宁身上的气势陡然暴涨,笑声响彻天际,“吃我一招大雪崩!”

小城之中分明有四重法域镇压天地,却有元气浩浩荡荡的朝着姜宁手中的百丈天剑汇聚而来,天与地的中央,一时间风起云涌,本就暗淡的冬阳仿佛连光芒都被那天剑给吸了去,庞大的气流汇聚成白色的云雾围绕着那百丈天剑螺旋回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百丈的剑身再一次暴涨,变成了一把通体乳白,足有三五百长长的绝世大剑。

在姜宁口中最后的那一个‘崩’字吐出来的瞬间,天剑已经落在了那一杆百丈长的黑色灵枪的枪体之上。

小城之中的百姓仿佛看到了末日到来,天魔灭世一般的恐怖浩劫,惶惶难安,一个个或站或坐,却都只是颓然的待在原地。

那一剑若是落下来,不单单是那两个人要遭殃,便是下头这一整座城池,只怕也将毁于一旦。

跑?跑的再快又怎能快的过那柄剑?

中品灵器的长枪崩碎,烟消云散,天剑隐没,瘦子却不见了,下方的

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形的窟窿,有人大着胆子走到跟前探了脖子进去,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收放自如,好可怕的控制力!”一剑过后,瘦子被击败,下方的城池里,除了那个人形坑洞之外一切都安然无恙,束莲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剑催城,她自问也可以做到,但是能把那催城一剑轻而易举的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竹不知何时就被姜宁收回了体内,上前柄光剑影剑突兀消失,只留小灰本体握在姜宁右手,左手负于身后,面带微笑,从容写意的应对着余下那人的漫天枪影。

这一回,他甚至连《三千尺》都不肯用了,从头到尾都是《寸剑术》中的招式,威力不大不小刚刚好,却每每能够料敌先机,不等那罗家法域的长枪出手,他的剑就先一步等在了对方将要出手的位置之上,搞得那罗家高手有力使不出,节节败退。

一连三十招,那罗家的高手往后退出了三百丈,面色涨红。

那男人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破嘴唇,鲜血喷吐在那长枪之上,重新撑开被那琉璃星火包裹的小灰斩得支离破碎的法域,其中的元气星辰尽数爆裂,长枪的光影顿时消失不见,只有一点寒芒化作流星笔直刺向姜宁的心口。

“哦,好快的枪。”说是这么说,姜宁却没有半点要闪躲的意思,就连手中仅剩的小灰也收回了体内。

轻轻一个响指,眼看就要刺到姜宁的长枪却陡然停在了他的胸前,再也无法寸进。

姜宁食指轻轻点在枪尖,长枪脱手,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三十招,交手的时候,那人不知吃了姜宁多少记震剑,若是真元尚在,还能坚持一会儿,可他偏偏要爆掉全身的真元进行殊死一搏,反倒让震剑的威力提前生效,顿时一败涂地,再无翻盘可能。

一闪身回到那个没了屋顶的小店二楼,施施然坐在了一众‘姨太太’中间,翘起二郎腿,夹了一块牛肉入口,姜宁自以为帅气的甩了甩头,笑道:“本剑仙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呀!”

“哼,臭屁。”虹双撇了撇嘴,精致的脸蛋儿上却尽是笑意。

另一头,红色的刀尖已经穿透了那国字脸男人的后心,鲜血滑落,法域破碎,元神枯败,气息微弱,另一人则是落荒而逃。

就在那国字脸死掉的一瞬,姜宁腰间的不知名环佩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波动,似乎要朝着那人的方向去。

姜宁眼珠子一转,闪身出现在了刚刚拔出长刀的呼延风跟前,弯下腰,伸手在那国字脸的尸体之上摸索了几下,从对方的怀中摸出了一个色彩稍显暗黄,作工,质地以及纹路都几乎一模一样的环佩出来。

当那两块环佩同

时出现在姜宁手中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对方正是凭借着那环佩找到了自己的行踪。只是不知何由,那人活着的时候,姜宁这边却察觉不到对方手里那一枚环佩的存在,想来应当是天风国罗家的某种秘术了。

“两仪石!”断刀重新背于身后的呼延风,见到姜宁手中的两块环佩,眸子中露出了一丝精芒。

姜宁却似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着了魔一般,两只手一左一右,将那刻有麒麟纹路的一面分别翻转过来,缓慢而又稳定的贴合在了一起。

313章 驱车入鹏城

一寸山河313章驱车入鹏城流光醳醳,甘滋泥泥。

黄皮葫芦中的烧刀子酒香甘冽,入腹便仿佛化作了一团烈火,在这冬日潮冷的天气中让人倍觉温暖。

酒这种东西,庶民以为欢,君子以为礼,姜宁却只当是饮料,好喝又爽口。

一口气丢了七八个黄皮葫芦给呼延风,姜宁道:“真的不坐我的马车?”

呼延风瞥了眼姜宁身边的莺莺燕燕,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有些嫌弃的道:“脂粉气太浓,我受不了。”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姜宁翻了个白眼。

“我已经在大晋拿到了名额,大比的时候,自然会再见的。”呼延风道。

“那好吧!”姜宁坐在驾车的横木之上,头枕着双手,靠着车厢边缘的木板,笑道:“大比的时候,可要拿把囫囵的刀。”

“哈!”呼延风大笑,脚下的断刀之上迸发出一股强劲的气旋,整个人冲云而上,风中远远的传来了他那依旧爽朗的声音:“那是自然!”

昨儿个那一战,跟姜宁打的那两人还活着,但是与呼延风对战的国字脸却死了,四人之中,实力尚算保存完整的那人带着其余的两人一尸赶回了天风王朝,到时候姜宁和呼延风的麻烦自不必说,两人却谁也没有在意,本就没有打尽兴,巴不得你再派些人来当我们的磨刀石。

一连过了几城,姜宁总是喜欢带着一帮‘姨太太’往城里那些人流最大的酒楼客栈里跑,一路左拥右抱,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个叫做罗玉良的花花公子,身边还跟着几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只可惜这世间的美人本就极多,在一城一地掀起轰动虽不难,但是这种轰动想要维持太久却不现实,再美的人,看过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即使见到之时仍旧会觉得惊艳,却也不会有初见时那中发现新大陆一般的震撼了,美人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日子也终究要继续,姜宁的美人计后来确实也给他带来了几次对手,只不过这些人要么只是当地世家的纨绔后辈,要么就是实力太弱,还比不上最初见到的那个罗玉良,总是麻烦找到了不少,期待中的大麻烦却一直没有来。

非是虹双她们不够美,这一路上也不是就没有实力强大的人对她们生出别的心思,只不过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的消息比起那些纨绔就要灵便的多,虹双她们这样的美人虽然少见,但是费些心思也并非找不到,犯不着与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作对。

小城中的那一战实在太过骇人,星极二层以一敌二碾压两个法域高阶,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与这样的存在做对手,即便是那些法域高阶甚至法域巅峰的人,也不愿意,实在是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那几个美人还没有这样的分量。



手之后,即便胜了,万一没能将这少年彻底留下,依他的天赋,早晚会回来把这一笔算的清清楚楚。

这些道理姜宁自然不会不懂,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除了慢悠悠的赶路,大部分的时间里,姜宁依旧会带着姑娘们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酒肆到处晃悠。

姜宁的目的也很简单。

没了那个黄色的环佩,罗家的人想要找到自己就变得不那么容易,姜宁这是在给他们指路。

当然,他这么做也不单单是给那些人指路,也是在给突然离去的陈清平指路。

既然找不到你,那我只好让自己变得显眼一些,你若念我,便来相寻。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南唐的冬日昼急夜缓,无雪却有霜。

姜宁和姑娘们白日里纵马赶路,夜间若是在路上,便回小天地中休憩,若是入了城,便投宿客栈。每过一城,便在城里待满一个昼夜才肯离去,期待中的那些前来寻仇的罗家人却再没有出现。

罗毅也不是傻子,姜宁这样的天纵之才,若说背后没有一个可怕的势力支持,打死他都不信。

当那些个法域境灰头土脸的回来之后,罗毅并没有急着派人再去寻衅,而是立刻命人去查姜宁的底细。

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少年,星极二层,以一敌二碾压两位法域高阶,这样的人,罗毅自问他们罗家是培养不出来的,整个天风王朝中,除了王朝本身和幽极谷之外,他不觉得还有第二个势力能够做到。

换言之,姜宁很有可能是四大宗门里的得意弟子,若真是这样,那么这口气,他就算是咽不下去也只能暂时忍着,这大陆上小辈之间的事情,向来是由小辈自己处理,生死有命。若是频频被大人插手,那人家背后的实力也不是泥捏的。

地器境的高手,罗家有,而且不止一个,但是罗毅根本不敢派出去,一旦大能级别的存在出手,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会变成两个宗门或者世家之间的对决,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若是姜宁背后的势力出手,他这小小的罗家是断然承受不住的。

可若是派出法域巅峰,好像又根本不能把姜宁怎么样,思来想去也只是派了人密切盯着他的动向,静静等待出手的时机。

……

……

鹏城是王朝西南边境与蜀国交界之处最后一个城池,大蜀王朝因为机杼阁的关系,数千年来一直保持中立,与周边王朝友好交通,因此鹏城虽是个边城,城墙却不高,就连守军都只有三千不到,象征性的守城,算是做个样子。

非是南唐托大,守军之所以这么少,只因人家大蜀实在有诚意。

国境的另一边,与鹏城遥遥相望的蜀国泗水城,非但没有一兵一卒戍守,就连城墙

都没有,南唐之人若是想要到大蜀去,只需本国官方过境的文牒,到了那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去哪里就去那里,不会有人收取入城费,更不会有人拦路盘查身份。

这样的情况若是发生在旁的国度,只怕整个王朝一早就乱套了。

无人守城,无人盘查,无人巡夜,一般来说,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恶人的乐土,但是整个大蜀王朝几千年来却是井井有序,民治之安稳乃是大陆之上这数十个王朝之最。

这就是那个看起只会制作榜单,开办比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机杼阁的可怕之处了。

正式因为机杼阁和蜀王朝的友好态度,两国边城反倒比国境腹地之中许多的城池都要繁荣。

驱车入了鹏城,许是之前的三个月在镜海世界中压抑太久的缘故,姜宁的真元在入城的前一夜就来到了星极三层,星力的增长更快,已经水到渠成的来到了五层。

进城的时候,束莲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瞥了眼后方道路上稀稀拉拉的人,又把脖子缩了回来,看向姜宁,不解的道:“就这么让他们在后头跟着?”

正在陪千湄翻红绳的姜宁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你发现了?”

后头的那俩人可都是法域巅峰,若非姜宁的虚土大的可怕,也断然发现不了还有俩人跟着,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束莲只是个法域中期。

束莲冷着个脸,“哼,你能发现,我为什么就不能?”

314章 背伞的少年

一寸山河314章背伞的少年鹏城的北边,有一片古老的蛮荒林子,面积不知其大,年岁不知其久。

因为那是夜幽大森林西南角上最边缘的一片林子。

鹏城之所以繁盛,一则是因为南唐与大蜀两国的友好邦交,二来便是因为这片林子。

南唐王朝即便只是原先大唐的一部分,却依旧是东庭域大陆中南部疆域最大的一个王朝,其境内所拥有的修行中人自然也是最多。

海量的修行者就意味着数不尽的资源需求,灵物,药材,矿石,内丹还有数之不尽的珍惜材料,拥有这些资源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鲜有人踏足的森林。

为了获取这些资源,大陆之上,凡是面积可观的森林边缘,都聚集着数之不尽的妖兽猎人,他们正是以寻找或者捕获妖兽森林之中的资源为生。

鹏城这边就有不少这样的人,这也是先前姜宁他们进城的时候,城外的道路上还依稀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提着武器,或背着猎物往这鹏城方向赶来的缘故。

时值傍晚,主街之上行人还是颇多,来来往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姜宁他们下了马车,找了个客栈定好了房间,打赏了银子,吩咐那小二把一路劳顿的马儿牵了去好生安置,这才像往常一样带着姑娘们出来逛街。

虽说带着姑娘们出来是他的主意,但是出来之后却是她们在领着姜宁走。

用小狐狸虹双的话来说,既然不明不白的就当了姜宁的小老婆,总不能光有姨太太的名分,没有姨太太的待遇。

所以这些日子,每到一个城池,她们想要到哪里玩,姜宁就得陪着,她们想要吃什么东西,姜宁就得陪着,她们看上了什么物件儿,姜宁就得掏腰包。

吃东西吃的最多的是小狐狸虹双,买东西买的最凶的,却是束莲。

虹双本就是个吃货,姜宁一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对于这个丝毫没有阶下囚自觉的束莲,姜宁就有些无奈了。

人家都说了,虽然老娘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中,但是老娘辛辛苦苦出卖色相陪你这混蛋演戏,赚的都是血汗钱,买些东西怎么了?

姜宁一脸的无语,只觉得这位老阿姨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不就是给你安了个姨太太的名头么,老子连根汗毛都没碰过你,什么叫出卖色相

当然,束莲要的东西姜宁还是很大方的都给她买了,一点银子而已,小意思。

距离蜀国澜沧江畔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程,从姜宁手里飞出去的银子少说都有一千两,姜宁心想,若是鹊儿在,肯定又要肉疼牙疼。

比起人满为患的大酒楼,虹双还是更加喜欢路边搭棚子的小地摊儿,都是修者,又不怕冷,众人自然也就随他开心。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七个人相对而坐。

往常木

棉都争着抢着要坐在姜宁对面的,那一日之后不知怎的,都和阿采一起,坐在了褚倾城的旁边,这个位子自然就给那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精给占了。

路边摊子没有酒楼客栈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菜色,他们今日的晚餐只有一样,白萝卜冬瓜炖排骨。

摊子的主人是一对而立之年的夫妇,汉子生火剁排骨,妻子就负责洗碗做饭,这条小吃街上炊烟袅袅,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夫妻档。

冬日天冷,这路边摊子上的生意也冷,难得一次有这么多的客人光顾,那汉子显得很高兴,排骨都是捡大块儿肉多的往锅里下,端茶倒水的也很殷勤,只是见姜宁一行这富贵人家的穿着打扮,只当他们是图个新鲜,却也不敢凑上去像往常一样,没事儿的时候,就凑上去和客人聊天儿。

人家富贵人和你个小摊贩能有什么好说?

姜宁对此不以为意,若是那汉子真的凑上来聊天儿,他不介意说上几句,若是他没有过来,姜宁也懒得多言,只是看着埋头吃饭的虹双那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前天晚上你才点了红豆黑糖汤圆儿,火焖牛腩饭,冬瓜汆丸子,蒸糯米,蜜金枣子,还有一杯龙眼姜茶,今儿个又是五大碗排骨,你是属猪的吗?”

“老板,再来一碗!”虹双滋溜一声吸干净了碗里最后一口排骨汤,嘴角还残留着些许汤汁油渍,又高高的举起了小手,跟那汉子要食,说完了这一句,才得空对着姜宁翻了个白眼,媚态横生:“我是属狐狸的。”

一双儿女都已十二三岁的汉子闻声回头,见到少女这幅娇俏模样一时间都看的有些发痴,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

虹双那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倒是没有什么,说完之后就和对面的姜宁打闹了起来。

反倒是那个因为这个大食怪不得不手忙脚乱做饭的妻子半天没有听到丈夫对客人的回答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盯着别人家姑娘发愣的丈夫,眉头一拧,手指也跟着在那汉子的腰间一拧。

吃疼的汉子回过头来看见醋意横生的妻子,讪讪的转过身,偷偷瞥了眼重新回去做菜的妻子,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眼角瞥见这一幕的姜宁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笑道:“恩,确实是属狐狸的。”

嬉闹之间,虹双的视线突然从姜宁的身上移开,望向了人流渐渐开始稀少的街道上。

一个身材消瘦的赤脚少年正街道之上缓步走着,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破烂漏风的麻衣,背后背着一把枣红色的油纸伞,迎着黄昏湿冷的北风禹禹独行。

相比那身肮脏破烂的麻衣来说,少年背后的油纸伞虽然瞧着有些发旧,却保存的很完好,那分明是一把劣质的伞,露在外面的握

柄都有些发旧了,伞面上的油纸却丝毫没有掉色,显然这伞虽然常常被主人拿出来看,却从未真正的被用来遮风挡雨。

“那伞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虹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或者说是少年背后的那把油纸伞,轻声道。

“很重要。”姜宁肯定道。

看着少年背后的那把伞,姜宁莫名的就想起了鹊儿总是随身带着的那柄勺子。

那勺子虽然总是被她拿来熬汤做饭,后来还多了敲姜宁脑袋这么个用处,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

“他是妖。”虹双依旧看着少年背后的红伞,补充道:“松鼠妖。”

姜宁有些诧异的看了虹双一眼,他自己都没能注意到这少年身上的异常之处。

虹双是妖,走在街上的时候也并没有太过收敛自己的妖气。

这是因为在王朝之中,不管是化形还是没有化形的妖,只要是有主人的,王朝就不会管,但若是有妖单独出现在了王朝的城池之中,那就免不了会被别人当做猎物或者妖魔来对待。

只是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极度收敛,他此刻已经走到了姜宁他们坐着的位置附近的街道之上,姜宁却依旧丝毫的妖气都感觉不到,甚至连一丝妖力都感应不到,常人见了也定然只以为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青电瞳悄然开启,姜宁的一双眸子中闪烁着青紫色的蛇形电光,入眼的确实是一只尾巴极大极长的松鼠妖。

只是那松鼠妖的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迷雾,他的修为如何,便是开启了青电瞳,姜宁依旧看不真切。

虹双的视线那少年半点都不在意,直到姜宁的青电瞳开启,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少年这才猛然回头,目光冷冽有如万年寒冰,姜宁隐隐约约的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杀气,然后他的脸上就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你笑什么?”虹双皱眉。

姜宁拿勺子杳了一口排骨汤,优哉游哉的送入嘴中,没有理会那丫头的问题,而是举起勺子,朝那少年遥遥挥了挥手,笑道:“过来吃一碗?我请客!”

少年的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边上,接了姜宁递过来的凳子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道:“我不喜欢吃肉。”

315章 今年特别多

一寸山河315章今年特别多桌子上摆了一碟花生米,还有两个海碗,烧刀子清澈的酒液还在微微晃荡。

“你窥探我?”少年的话直接了当。

“松鼠妖。”姜宁坦然道,“我就看到了这么多。”

背伞的少年夹了一颗花生米入口,眯起了眼睛,细细的咀嚼。

“你看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少年的身上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一闪而逝。

“够什么?”似乎是觉得用筷子不利索,姜宁干脆就用双手捏着一块大排骨在嘴边旁若无人的一通猛怼,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够你杀我?你杀不掉我的。”

少年的笑了,脸上尽是讥讽之色:“杀不杀得掉,不试试怎么知道?”

姜宁啃完了排骨,油腻腻的双手在自己的那身锦袍之上胡乱的抹了抹,抄起筷子就要去夹少年面前那个小碟子里的花生。

背伞的少年皱了皱眉,看了眼姜宁面前那碟还没有动过的花生,有些不满的道:“你自己有,为什么吃我的?”

姜宁却仿佛没有听见少年的问题,转而道:“你没有天纹境的修为,若有,这鹏城大可自由来去,就不必专门化形,还要收敛气息来伪装。”

“那又如何?”

姜宁笑道:“没有天纹境的修为,就杀不掉我。”

他没有说谎,只要不是天纹境高手那种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的出手速度,他就能够及时躲进小天地之中。

斗不斗得过眼前这个背伞少年,姜宁不清楚,但是要说能不能在他手里活下来,姜宁完全有这个自信。

背伞少年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唤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唤你过来,只是为了请你喝酒。”姜宁笑道。

“就这么简单?”少年清澈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姜宁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信你才怪!’。

姜宁不以为意,拿了筷子又往那少年面前的碟子里去,却被早有防备的对方提前把碟子拉到了另一边,讪讪一笑,从自己面前的碟子中夹了一颗花生米,丢到嘴中,同样盯着少年的眸子重复道:“就这么简单。”

少年深深的看了姜宁一眼,低下头,目光转而落在了自己面前那一碗清冽如山泉,明净如天空的酒液,微微一笑,仰头一口将之饮尽。

酒液入喉,化火一般炽烈,初始火辣辣的冲击之后,后劲悠长,绵甜醇冽,鲜少喝酒的少年眼前一亮,“好酒!”

这话虽然俗了些,可当下除了这两个字,少年实在找不到旁的辞藻来形容,他是妖,没上过私塾的妖。

姜宁笑道:“既然敢拿出来,自然是好酒。”

少年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黄皮葫芦又给自己满了一碗,依旧是一饮而尽。

酒铺主人洛雪崖亲手酿制的烧刀子确实是罕见的烈酒,两碗下去,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细微的红晕,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刚刚吃完又一碗白萝卜冬瓜排骨汤的虹双身上,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在疑惑,又似乎只是想起了什么别的事情。

姜宁笑了笑,一脸戒备的胡扯道:“这小狐狸精是我家大姨太,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

少年楞了一下,正待说些什么,吃饱喝足还没来得及擦嘴的虹双已经顺手抄起一个勺子就敲在了姜宁的脑门儿上,气哼哼的道,“臭姜丝,占老娘便宜占上瘾了不是?”

背伞的松鼠妖笑了笑,先前的古怪情绪消失了大半,长身而起,对着姜宁问道:“你是不是书生?”

姜宁对于少年的问题不明所以,但还是指了指虹双,笑道:“我不是书生,我与这个小狐狸精也不是在山间破庙认识的。”

“那便好。”少年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一闪身就重新回到了道路的中央,依旧赤着脚,不紧不慢的走入了小吃街外头的人流之中。

鹏城作为边境大城,虽然千年来形势安稳,这里并无什么大事发生,但是作为这里的一城之主,也不是王朝内部那些元丹巅峰就可以随便做城主的,现任的城主林凤轩就是一个法域巅峰境的高手。

鹏城安稳,来往众多,城主府每年光是收税就能得到一大笔的利益,加上南唐王朝对于运朝官员的气运加持,这些年来,林凤轩的修为一直都在稳步成长,再有一段日子,他就能够彻底的突破法域境,成为大能级别的存在。

从今年春天过了谷雨之后,城中的一应事情就都被他交给了自家的儿子打理,而他自己这大半年来的时间则是一直都在静室中闭关,以期能有更进一步的收获。

南唐王朝的城主之中,绝大多数修为都在法域境之下,能够有他这般恐怖修为的,大多都不会甘心囿于一城一地,毕竟这样的修为放到小一些的宗门之中都足以做宗主了,便是真的想要做官,那也定然是一州一府的刺史州牧,一个法域巅峰来坐城主之位,说起来也实在有点磕碜。

姜宁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只觉得口中喉咙还有腹中皆是火辣辣的,咧了咧嘴,自语道:“酒确实是好酒,就是烈了些,还是梅子酒更合我意。”

吃饱喝足的虹双目送着同为妖族的背伞少年走远,一如往常的鄙视起了姜宁,嫌弃的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喝最烈的酒,使最快的剑,瞧瞧人家呼延风,再瞧瞧你,那个酸酸甜甜的梅子酒,是给你们这些大男人喝的吗?”

“各花入各眼,各酒入各喉,本大爷就是喜欢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哎我就是要喝!”说着他真的就从怀里摸

出又一个黄皮葫芦,咕咚灌了一口,接着道:“况且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一半?”虹双的话刚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家伙是一贯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己闲着没事儿接他的话茬作甚?

姜宁笑着,瘦削的脸上有些玩味之色:“原话应该是‘喝最烈的酒,使最快的剑,睡最漂亮的女人’我的大姨太,你可是把最重要的一句给漏掉了!”

虹双闻言不急反笑,挺起了本就傲人的丰满胸脯,起身袅袅婷婷的走到了姜宁的跟前缓缓坐下,整个人水一样软绵绵的靠在了他的身上,轻声细语的道:“是哦,‘相公’,这吃饱喝足,天色也晚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房去休息了?”

率先出言调笑的姜宁反倒有些受不住,推开了几乎趴在自己身上的虹双,赶忙转移话题,目光望向这排骨摊子的小老板,问道:“小弟从阙京来,对这鹏城却是不甚了解,这里的趣闻轶事,老哥可否捡几个说来听听?”

虹双笑了笑,眸子中带着几分胜利的得意,见好就收,不再去逗姜宁,而是和他一样把视线转移到了那中年汉子的身上,贪玩好动的她对于姜宁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感兴趣。

那中年汉子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人,先前以为对方没兴趣和自己说话,不敢上去搭话,但是姜宁主动问起,汉子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

“咳咳,”汉子清了清嗓,煞有介事的道:“要说这鹏城的奇闻异事,咱们鹏城的传奇城主自是不得不提……”

林凤轩进士出身,治下有方,这鹏城在他的管理之下更是井井有条,欣欣向荣,当他还是星极境的时候,王朝就有意调他回到中枢任职,却被他找借口推脱掉,法域之后,王朝更是想要给他一顶牧守一方的刺史帽子,还是被他婉言谢绝了,两百多年来,这个人就一直坐在鹏城城主的位置上,一直等到大唐瓦解变成南唐,也依旧如此,就连王朝似乎都忘了西南边境上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材小用,法域巅峰的城主在。

虹双的眸子望着鹏城中央居高临下的城主府,饶有兴致的掀开红唇,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怪人年年有,这几年好像特别多哎!”

从坐下之后一直埋头扒饭的褚倾城瞥了眼坐在斜对角的姜宁,适时的插嘴道:“不是今年特别多,是跟着这个家伙,总是能碰到怪人。”

在场的姑娘,除了千湄和阿采之外,闻言之后皆是嫣然一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跟在怪人的身边,就总是能够遇到怪人。

316章 是她看走眼

一寸山河316章是她看走眼王朝的规制,每一座城主府大抵都建造在城中地势最高的所在,每一座城主府中也都有一座很高很高的高台。

傍晚的时候,林凤轩从静室中走了出来,就来到这高台之上站定,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高台之上视野开阔,偌大的鹏城尽收眼底,宵禁的时辰一早便到了,城中除了提着灯笼挨家挨户走过的打更人外,纵横交错的石板大路之上再无人迹。

这座名取同风之意的城池,在夜里就像是死去化作了坟墓一般,而林凤轩自己,就是那个被活活埋葬在坟墓之中的人。

闭关前法域巅峰的修为,出关后依旧还是法域巅峰。

毫无寸进。

“果然,还是不行吗?”

高台之上寒风猎猎,吹起了他的衣角,林凤轩抬头,天空之上,月明,星也明。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白雾随风而散,穿着一身锦袍的林凤轩突然觉得待在这城主府中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

他没有直接飞下去,而是循着高台上狭窄而整齐的梯道,摸着黑,亦步亦趋的走了下去,顺着府邸中的大路一直走到门口,值夜的守卫突然见到大半年没有路面的城主大人,疑惑之余还是谨守本分,什么也不问,只连忙为他打开了府邸的大门。

门外宽阔的台阶下站着一个少年,林凤轩走出来的时候,少年正握着伞柄,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柄粗制滥造的油纸伞瞧。

本想开口问一问,却发现外头守门的护卫虽然站着,却早已没了呼吸,只不过是靠着后方的墙壁,这才没有倒下。

台阶下两个大石狮子旁边半人高的矮墙上也各自靠着一对披着甲胄的兵士,一样也变成了尸体。

林凤轩知道,那是城中负责宵禁的小队。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望向少年的目光迅速冷却,心中泛起了一丝杀意。

少年依旧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那把红色的油纸伞,仿佛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了那把伞,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林凤轩向前迈出一步,缩地成寸一般,脚步落实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是你杀了他们?”林凤轩双手负后,声音冰冷。

少年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手中的那柄红伞,林凤轩的话,他好似半点都没有听见,林凤轩的人,他也好似半点都没有察觉。

客栈之中,在床上盘膝打坐的姜宁察觉到了脚下灵影的波动,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在林凤轩从闭关中出来的一个时辰之前,少年就提着伞等在了城主府的门外,姜宁则是在房间之中放开了灵影,静默的陪着少年等待。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你杀了他们?”林凤轩皱眉,被人无视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原本从

静室出来之后他的情绪就不怎么高,被这少年屡次三番无视,心中更是恼火,当下就已经有了动手除掉对方的打算。

澎湃的灵气汇聚于掌心,法域开启,周遭的空气中出现了数之不尽的元气星辰,在围绕着林凤轩的身体悠悠旋转。

眼看那一掌就要落下,依旧站在原地的少年突兀抬头,看着林凤轩的眼睛,平静的道:“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松鼠。”

旁的时候,若是有人这般戏弄自己,林凤轩一定不会去管他到底要说什么,而是一巴掌将他拍死。

可是今天他真的觉得有些闷,所以他收起了手上的真元,竖起耳朵准备听那少年讲下去。

听完再杀也不迟。

少年不再看着林凤轩,目光又一次落在那红色的油纸伞上。

“小松鼠住在一个树洞里,靠着采摘林子里的松果,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旁边的树上住着一只白燕,每天早上都会跑到树洞外头叽叽喳喳的叫他起床。”

“松鼠的父母被野兽吃掉了,白燕的父母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它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

少年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道:“虽然那只白燕很吵很烦,总是打扰松鼠睡觉,它们还是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白燕总是喜欢飞到松鼠的身上,躲在他那硕大的毛茸茸的尾巴下头避雨,她说他的尾巴很暖和。”

“后来,松鼠和白燕就都长大了,”少年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沉重,道:“松鼠还是喜欢每天在林子里过着与往常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白燕却觉得有些腻了,她想要到人类世界去玩一玩。”

“松鼠知道人类的世界很危险,他不想要白燕去那里,可是白燕却觉得松鼠太胆小,觉得他只是自私的想要把他留在他的身边。”

“松鼠和白燕吵了一架,然后白燕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林子,跑到了人类的世界。”

“那之后不久,白燕兴冲冲的飞回来了,她兴奋的和松鼠讲人类世界有多么美丽多么好玩儿,”少年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红色的油纸伞,笑道:“她还拿回来了一把红色的雨伞送给了松鼠,说‘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年的雨伞,我也要送你一把雨伞!’”

“松鼠很高兴他和白燕和好了,他以为她在外头玩够了回来,就会向以前一样一直陪着自己,再也不会出去了。”

少年道:“可是没过多久,白燕又跑到了人类的世界,只留下了松鼠一个在树洞中孤零零的等她回来。”

“后来,白燕又回来了,”少年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低沉,“这一次,她显得比上一次还要开心,她说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类,那是一个书生,她说要一生一世陪着

他,这一次回来,是跟松鼠告别的。”

“松鼠很伤心,他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白燕,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强颜欢笑,祝福她在人类世界过得开心幸福。”

“若只是如此,松鼠觉得自己虽然不能和白燕在一起,只要她幸福,那也就可以了”,说道这里,少年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丝戾气,冷冷的道:“可是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白燕,没过多久又回到了森林之中。”

少年冷冷道,“她受了重伤,就要死了。”

林凤轩的脸色微微一变,嘴角瓮动,喃喃自语:“白燕,白燕,司徒白燕!”

少年脸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眸子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劣质的红色油纸伞齐肩平举,伞尖抵在了林凤轩的胸膛之上,“哼,书生,你也配叫她的名字?”

林凤轩呵呵的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自嘲的道:“呵,书生,书生,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是她看走了眼,是她看走了眼啊!”

317章 千里镜光术

一寸山河317章千里镜光术“咚咚咚!咚咚咚!”

城主府,穿着缠枝黄袍的丫鬟在们外轻轻叩打着主母的门扉。

严丹起身,也没有问那丫头什么事情,换好了衣服,直接推门走了出来。

芸儿这丫头跟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些年岁,懂得轻重缓急,丈夫闭关的时候,城主府上下一应事务都交由儿子打理,除非遇到儿子处理不了的事情,否则芸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严丹皱眉看了芸儿一眼,见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焦急沉重的神色,但还是忍住心中的疑惑和略微的不满开口问道:“芸儿,什么事?”

丫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略带点娇嗔望着自家主母道:“夫人,您忘了,先前曾经吩咐芸儿只要城主出关,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直接来通知您的吗?”

少女的话音还未落地,就有微风吹过,带起了她身上袍子的下摆。

那个名叫芸儿的丫鬟瞧着面前已然空无一人的房间,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脸上多是艳羡之色,喃喃自语道:“夫人和城主还真是好恩爱呀,若是我也能……”

说到一半,少女突然停了下来,大约是惊觉自己的话有些羞耻,赶忙红着脸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踱起步子讪讪的离去了。

严丹作为城主的正室夫人,修为虽然及不上自家的相公,却也是星极巅峰的强者,御空行走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这城主府中,林凤轩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座可以将整个鹏城尽收眼底的高台,每次他从静室中闭关出来之后,总是喜欢去那里独自站上一两个时辰。

那个前来跟芸儿报信的护卫乃是大门里头守夜的护卫,因为是新来的,所以通报消息的时候只是告诉芸儿城主已经出关了,却忘了告诉她林凤轩此时正在府邸的门外,以至于芸儿下意识的就以为林凤轩此时正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高高的瞭望台上,与自家主母通报的时候也就没有多想。

以至于等严丹来到那高台之上的时候,第一时间并没有能够找到林凤轩的踪影。

直到城主府大门外松鼠妖拿着红色油纸伞抵在林凤轩的胸口,大声责问的时候,严丹循声望过去,这才注意到了自己丈夫的位置。

“是她看走眼,还是你他么太狠心?”

持伞少年蕴含着澎湃妖气的声音传遍了整座鹏城,此刻的姜宁便是收回脚下的灵影也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城中居住的家家户户原本已经陷入了熟睡,却被这一声震耳欲聋的质问一下子给惊醒,严丹站在高台之上,下方原本死寂黑暗的城池中渐渐开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正盘膝坐在客栈之中的姜宁微微眯起了眼,没好气的自语道:“真他喵的是个疯子。”

客栈的三

楼,天字号从一到五的房间里住着的都是姜宁的那些‘姨太太们’,之所以是一到五而不是一到六,是因为阿采睡觉的时候一般都会回到小黑瓶子里,不过今天晚上,阿采是在木棉的房间中睡。

被声音惊醒的一众姑娘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出现在了姜宁的屋子里,一进来,虹双就略显迷糊的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疑惑的道:“这,这不是昨天傍晚那个小松鼠的声音么?”

姜宁‘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道:“猜到了这家伙是来找别人麻烦的,却没想到,这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找城主府的麻烦呀!”

“是什么事情,快说来听听?”一提到麻烦,虹双那迷糊的大眼睛立刻就变的明亮起来,除了树爷爷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听故事了。

简短的将少年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屋里的女孩儿一个个神情都显得有些低落,尤其是褚倾城和千湄,听过那白燕的故事之后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虹双则是一脸气恼的握起粉拳在空中一通比划,轻咬贝齿,狠狠的道:“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欺骗我们小妖感情的人类了,这个城主真是欠扁。”

姜宁无语的道:“他欠扁你揍他去呀,朝我挥什么拳头?”

少女狠狠的瞪了姜宁一眼,冷笑道:“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哟呵!我这暴脾气!”

姜宁正待反驳,这小狐狸精已经扯着木棉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木棉姐姐,木棉姐姐,使个镜光术呗!”

木棉笑着点了点头,素手在空气中一抹,浓郁的黑色煞气从她的手上弥漫开来,很快就化作了一面黑色的镜子,中央还泛着些水波,几道光影在那水波之上缓缓浮现。

无论是姜宁还是束莲,看到木棉这一手镜光术,眸子中都流露出了一丝艳羡之色。

只有到了地器境界,开始逐步接触空间规则的时候,修者才有能力使出可以远距离传播光影的千里镜光术。

天纹境的大鬼自然不需要休息,方才在自己的房中时,木棉也和姜宁一样,在悄悄关注着城主府那边的动静。

当然,姜宁能够看到那边的情形是因为自己那巨大无比的虚土所造就的灵影,而身为天纹境的木棉则是可以直接感应到那边的动静。

负责宵禁的城卫军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之后第一时间掉头就往城主府的方向飞奔。

偌大的鹏城之中高手无数,被吵醒之后也都各自离开了房间,也朝着城主府这边赶了过来。宵禁用来约束星极以下的高手没有问题,但是星极往上的存在,那就不是城卫军的那些兵将管得了的了。毕竟一个星极高手都可以到中等城池做城主,或者在军队中做个四品左右的将军,谁

还傻乎乎的跑来给你当兵?

黑色的涟漪光幕之上,天边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高手往城主府门前那一片开阔的空地上落了下来。

虹双的小手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道:“傻松鼠,他这么一吼,把全城的人类高手都吼了过来,待会儿要跑不掉了!”

小二尾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又落在了姜宁的身上,有些讨好的道:“小松鼠下午才刚刚和我们喝过酒,我不想让他死,姜丝,要不你去救救他?”

姜宁给这丫头气笑了,故意别过了头,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道:“哎?那刚才是谁说我不是个好东西的来着?”

虹双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脸上的表情要多诚恳有多陈恳:“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是个绝顶的大好人,大剑仙!”

旁边的姑娘们闻言都掩嘴轻笑了起来。

“去去去,”姜宁无奈的摆了摆手,嫌弃道:“臭丫头,你才绝顶!”

虹双滴溜一声躲到了木棉的身后,俏皮的朝着姜宁吐了吐舌头。

姜宁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只静静的盘膝坐回了床板之上,放开灵影继续观看。

比起的那镜光术,还是自己的灵影看的更真切一些。

正当虹双因为姜宁没有理睬自己的请求而极度不爽的时候,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的褚倾城突然道:“也许他是故意的也说不定。”

她口中的他当然是指那个松鼠妖。

虹双闻言楞了一下,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姜宁这才道:“所以呀,人家自己都不想活了,我还去救他作甚?”

318章 留在我身边

一寸山河318章留在我身边高台之上,寒风吹起了严丹的衣摆,原本兴冲冲出来,急切的想要见到夫君的她没有直接飞下去来到他的面前,而是退后了两步,在高台中央的石桌旁边安静的坐下,旁边由石头修葺而成的围栏在坐下之后正好挡住了视线,她看不到下方的人,下面的人也看不到她。

李凤轩双手负于身后,任由那少年拿木头制作的伞尖指着他的胸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的望着少年的眼睛,微微笑道:“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

客栈的天字六号房间之中,虹双听到李凤轩的话之后已经气炸了,一闪身来到姜宁盘膝坐着的窗边,拧起了他的耳朵就是一阵螺旋形运动,恶狠狠的道:“混蛋,你到底去不去?”

“哎疼!疼!疼!”姜宁疼的龇牙咧嘴,怒吼道:“红二你这死丫头,你到底是狐狸精还是母老虎?”

少女对姜宁的抱怨置之不理,接着问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姜宁一把扯开了少女的手,没好气的道:“但是鹏城作为一个边境大城池,下方一定布置了至少一个巨大的宗师级阵法,阵法的控制权不出意外的话就在那个林凤轩的手中,有小天地在我们安全无虞,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一定救得下他,毕竟那个松鼠妖摆明了就是不想活,不想活的人最难救啊!”

“不想活?”说话的空档,少女已经坐上了姜宁那柄变得巨大的飞剑小灰,一边关注着黑色涟漪镜面的光影,一边疑惑道:“我怎么没看的出来?”

“因为你笨,这不是很明显的吗?”姜宁没好气道,显然还在为了方才被那丫头拧耳朵的事情耿耿于怀。

还是褚倾城笑着解释道:“他手里拿着红伞,又与对方说了那样的故事,李凤轩只要不傻,就一定猜得出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小松鼠,一个妖族如此明目张胆的站在城主的面前,还故意出声将整个鹏城的高手都吸引了过来,无疑是彻底断了自己的生路,他既然不是天纹高手,即便是地器境,在护城的宗师阵法和海量高手的围堵之下,也必死无疑,他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来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打算再活着回去。”

镜光术的画面之中,少年稍稍沉默了片刻,平静的看着李凤轩,声音冰冷而压抑:“你是真的该死。”

对面的李凤轩笑了笑,没有反驳半个字,反倒显得有些开心:“我也这么觉得。”

没有想到李凤轩竟然是这个反应,倒是让那松鼠妖化作的少年楞了一下。

而那个安静坐在高台的阴影之后的夫人严丹的心里却是咯噔一跳,整个身子都跟着猛地一颤,泪水在眼里打转,很快就湿了脸颊。

变成巨大飞剑的小灰

载着众人缓缓落下,停在了一众围观高手的正前方,在那之前,木棉就已经悄然收起了自己的千里镜光术。人群中有不少对这几个不懂先来后到,停在了众人最前方的家伙感到不满,可还没等他们上来找茬,就有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们停下了脚步,这些当然都是木棉的手笔。

少年沉默了片刻,收起了那把红色的油纸伞,重新背在了身后,道:“不管你说什么,今日都得死。”

人群之中有人鄙夷道:“城主可是法域巅峰,手里还握着宗师级的护城大阵,在这城里,地器境界的大能级高手来了都杀不掉他,岂是一个小小少年能够做到的,真是狂妄!”

林凤轩却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说话的空档,林凤轩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任由对方下手。

他想死,却有人不许他死。

“上!”一个女子的嗓音在在门内响起,大队的护卫还有已经从城中各处火速赶回来的城卫军冲开了人群,将那松鼠妖化作的少年围在了中央,而城主夫人严丹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丈夫的身边。

严丹一巴掌扇在丈夫的脸上,愤怒之下带着些许真气,在林凤轩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手印。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眼前这个男人动手,前面的漫长时光中,他们两个甚至都没有红过脸。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却有浓浓的悲哀。

“你要去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死了,我怎么办?”

另一边,城卫军还有城主府的护卫已经将背伞少年重重包围在了其中,严丹发话后,一人带头,一众护卫接连拔刀,朝着冲了上去。

虹双有些焦急的看了姜宁一眼,姜宁却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笑道:“城主府的护卫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元丹,城卫军好一些,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星极初期的统领,他们根本奈何不了那少年。”

姜宁的话音还未落下,少年的身体就化作了一道残影,闪电一般,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上百名城卫军还有城主府的护卫都哀嚎着倒在了地上,虽然基本上没有人死掉,但是也已经没有什么再战之力了。

围观的高手基本都是星极,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往来于幽夜大森林和鹏城之间的妖兽猎人,顿时就有不少人察觉到了那少年出手的时候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

“妖族,”很快就有人指着那少年的身影兴奋的喊道:“那是一只妖!起码是一只星极境的大妖!”

星极境妖兽的内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即便不拿去炼丹,直接用最笨的办法进行星火炼化,也能够使他

们体内的真元在短时间内迎来长足的进步。

毕竟同等级的妖兽因为体质的原因比起修者来说一般都要强大一筹甚至数筹,这样的存在若是在他们所熟悉的森林之中,威胁还要更大上几分,进入夜幽大森林之后,普通的妖兽猎人是完全不敢对这等存在下手的。

但是现在不同,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哪来的妖魔,到我鹏城撒野,还敢对城主大人下手,让老夫来收了你这孽障!”苍老的声音响起,大义凛然,有人率先出声,与此同时一把九环大刀带着无穷刀气从天而降,就朝着那少年的脑袋砸下。

人群中的高手们听完这老者的言语,一个个都在心中腹诽:“什么大义凛然,什么狗屁的斩妖除魔,不就是为了率先出手抢夺猎物么,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虽说围观的高手大部分皆作此想,却是谁也不甘落于人后,纷纷学着那老者,打起了捉妖的口号,一拥而上,五花八门的攻击下雨一般射向了站在空地之上的少年。

严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喜色,城卫军和城主府中的护卫自然不是那少年的对手,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引那少年动手,只要一动手,妖气就会泄露,到时候城中那些贪婪的妖兽猎人自然会帮她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那个叫做司徒白燕的女人她认得,也记得,就连少年背后的那把伞都是她陪着那个女人一起买的,虽然她没有听到少年之前的话,但是看到那柄她以为永远都再也见不到的油纸伞后,少年的身份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林凤轩如何不懂妻子的心思,只不过他并没有点破,更没有对她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而是伸出右手,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脸颊。

“我对你不起,可我欠她的更多,还她一命,是应该的。”

林凤轩笑了笑,当上城主之后他的修为一路精进,曾有大能在看了他的根骨之后断言他在三百岁前定然可以成为大能,可是最近的四十多年,他的修为一直都停滞在法域巅峰,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进入地器成为大能。

他知道,非是他林凤轩天赋太差,努力不够或者资源匮乏,而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不得释怀,化作屏障,自己堵死了自己的修行路。

严丹死死的抱住了丈夫,不让他有任何的动作,大声失态的道:“你不欠她,这些年你一直不肯接受王朝的提拔,选择留在这里折磨自己,她死了多久,你就折磨了自己多久,够了,已经足够了,还清了。”

女子的泪水打湿了丈夫的胸膛,娇躯微微颤抖着,哽咽道:“你想为她做别的什么我都接受,我只是要你活着留在我的身边,仅此而已。”

319章 第二根松针

一寸山河319章第二根松针“呵,丑陋的人类。”褚倾城一只手牵着阿采,转过身去不再看城主府大门外的空地上那一团乱麻的糟心场面,用另一只手耐心的为神情有些茫然的阿采打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恶。

束莲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说啥呢,说啥呢,你丫也是人类好吧?

至于姜宁他们对于褚倾城的这种说话方式早就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不过一群星极高手恬不知耻的围攻一个同样只是星极的妖族,围攻也就围攻了,还没脸没皮的美其名曰斩妖除魔,确实让人有些看不下去,太给人类丢脸了。

虹双三步两步走到了姜宁的前面,微微仰着头,一双凤眸恶狠狠的盯着姜宁,小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再一次拧耳朵。

一股柔和的真气隔膜将少女的小手微微弹开,姜宁轻轻一跺脚,上百道已经由淡紫色变成纯粹紫色的剑元从身体之内迸发而出,小灰和白竹都没有出现,却依旧在空中凝结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排光剑,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剑元猛地刺入了对面空地上所有人的耳朵,让他们的耳膜一阵生疼:“你们不配用剑!”

虹双的俏脸上有些诧异,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在场的人中有将近七成高手的兵器都是剑。

褚倾城的嘴角也泛出一丝笑意,虽然她和虹双平日里总是喜欢称呼姜宁是贱仙,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确实是她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见过的最像剑客的剑客了。

姜宁的话音未落,围攻背伞少年的那些星极高手,但凡是个使剑的,用剑那只手的腕脉之上就已经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刚刚好的血痕,一时之间叮叮当当,长剑脱手掉落在空地之上的声响不绝于耳。

几乎所有人都在一刹那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

“身为人类,却出手相助妖族,我问你,你是何居心?”人群中一位中了姜宁剑元的剑客捡起自己的长剑,一脸愤怒的盯着姜宁,一时间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骂之声。

姜宁踏前一步替姑娘们挡住了扑面而来的上百道星极境的气势,冷笑道:“呵,本剑仙就是帮他了,你们又待如何?”

先前那一手明显已经震慑住了不少人,此刻的他们一个个色厉内荏,大声的斥责,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率先上前对姜宁出手。

“无胆鼠辈,也好意思用剑?”姜宁毫不留情的嘲讽。

人群中,有几个星极高手交换了过了眼神,似乎跃跃欲试的想要对姜宁出手,背伞少年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响起。

“不用你帮忙,”少年平静中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根金色细长的松针,道:“杂鱼而已,我自己便能料理。”

姜宁的目光一瞬间就落在了那金色松针之上,有些意外的喃喃道:“先天庚金?先天灵宝?”

仔细的想了想,姜宁还是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少年手里那根松针之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有些残缺,倒像是某一个灵宝的残片一般。

少年的话让那些原本怀揣着忐忑心思打算冲向姜宁的星极高手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宣泄怒火的目标,而这个背伞的少年瞧着显然比姜宁好欺负多了。

“你说什么?杂鱼?”人群中一个使刀的星极高手不屑的开口,先前因为他手中的武器不是剑,所以姜宁紫色剑元所化的光剑出手的时候并没有针对他,以至于那家伙现在半点伤势都没有。

那人长刀的刀尖正对着背伞少年,冷笑道:“那就让我们这些杂鱼来试试你的斤两!”

三色星火覆于长刀之上,那人的身体已经长刀之上皆有灼热而汹涌的气势升腾而起,不得不说,单就天赋而言,能够修炼出三色星火,这个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波动来说,乃是火相体质,配合星火和那一身奇异的爆裂真气确实不容小觑。

但是姜宁在听到少年那句‘不用你出手’之后,姜宁就真的没有再出手。

大抵是同为妖族的缘故,虹双对于难得遇到的松鼠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在听到他说不用姜宁出手的时候简直郁闷到了极点,气鼓鼓的瞪着那个被人群包围在其中的背伞少年,心道自己好不容易说服了姜丝前来解围,你倒好,半点都不领情。

看出了虹双眸子中的焦急,姜宁笑着拍了拍那丫头的肩膀,道:“他说了,他可以解决,你要相信他。”

他之所以听了那少年的话没有出手,并非只是因为那少年要他不出手,而是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没必要出手。

就拿先前那个使刀的家伙来说,看起来气势十足,修为也确实不赖,乃是拥有三色星火的星极高阶,可出手的时候却只敢说‘我们’,而不是‘我’,单这一点,就让姜宁有些看不上他。

一个人,不管他是刀客,剑客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客,他可以不强,但是却不可以‘怂’,至少,在面对一个与自己同阶的存在时,寻求伙伴以多欺少,不谈光明与否,对于一个刀客或者剑客的道心来说,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的人,修为再强,也是个弱鸡。

虽然姜宁的判断很少有出错的时候,但是眼看着小松鼠被那么多星极高手围在其中,虹双的眸子中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忧,粉拳捏紧,暗恨自己太贪玩,元丹巅峰的修为没办法帮得了那少年。

先前说话的男子的长刀裹挟着澎湃的烈焰,带着一股爆裂的气势朝着背伞少年一刀劈下,与

他同时出手的,还有二十多个并没有使用剑做武器的星极高手。

沉沉的夜幕下,陡然亮起了五光十色的璀璨光芒,由于能量太过密集,光芒又太过耀眼,即便是姜宁,都没有办法看清场中的情形。等到他放开灵影去感应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先前一拥而上对那少年动手的二十多个人此刻已经尽数倒在了地上,星火溃散,星极破碎,残肢断臂凌乱的散落。

背伞少年的身影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拇指和食指捻着那根金色的松针,轻轻的吹落了上面的血迹。

“现在,轮到你们了!”

少年轻捻着松针微微一笑,杀了那么多的人,他的身上依旧没有沾染半点的血迹,因为清瘦而显得棱角分明的俊秀面孔原本瞧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这会儿落在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眼里,却不啻于是勾魂使的笑容,他笑得越是好看,他们的心底就越是发寒。

好可怕的松针,好可怕的少年!

围着少年的星极高手还有百多人,这样的阵仗,便是寻常的法域境来了,都会觉得头疼,可是那些人的心里此刻却都生出了明显的退意。

只因那少年朝他们走过来了。

“嗒!嗒!嗒!”

脚步声平稳而有节奏,少年走的不快,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他们的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

城主府的大门外恢复了夜间该有的静谧,静的落针可闻,这一次,却是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虹双拍了拍胸脯,长长舒了一口气,俏脸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扯着姜宁的衣角兴奋的赞叹道:“真没看出来,小松鼠居然这么厉害呀!揍,给我揍他们丫的!”

姜宁扶额,显得有些无语,心道:“老白那么个乐呵呵的性子,怎的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暴力妞来?”

不出手的时候,少年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的妖元外泄,按道理说,也不会有什么气势可言,但是他每往前走一步,面前的那些人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上一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是面对着一个提醒堪比小山的洪荒巨兽一般。

其实,若是真的洪荒巨兽来了,也许这些人还有胆子与之斗上一斗,毕竟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妖兽猎人,对于妖兽来说,并不会太过畏惧。

但那少年身上却有一种诡异的气势,也许连气势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种特殊些的气息,可就是这种气息,让他们心中的恐惧突然之间无限放大,就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奇怪。”

姜宁眉头一挑,视线来回搜索,终于看到了少年垂落在一边的左手中,也捏着一根奇异的松针。

320章 剑客与屠杀

一寸山河320章剑客与屠杀那是一根漆黑而且细小的松针,在夜色里确实很难注意到。

姜宁看了眼那黑色的松针,目光又在一次落在了少年手中那根金色的松针之上。

方才少年出手的情形他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根据那少年吹血的动作和隐藏在左手的黑色松针来看,他的心中对那两枚松针的用处也就有了大致的判断。

金色的松针极其锋锐,用来杀人,而那黑色的松针大概是有某种迷幻或者领域一类的能力,那少年借此放大了那些星极高手心中的恐惧,让他们的战意在短时间内就降到了最低。

“好熟悉的感觉,”姜宁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有个东西的名字几乎到了他的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认识这松针?”木棉不知何时就站在了姜宁的旁边,自然而然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姜宁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还是罗玉良事件之后,木棉第一次跟他离得这么近,熟悉的冰凉感觉让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以前总是嫌她粘人,一下子不粘人了,姜宁反倒有些不适应。

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姜宁道:“好像是听说过,要不就是在青玄的典籍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木棉闻言也没有在意,而是接着道:“那枚黑色的松针对我好像很有用。”

“你想要?”

木棉如实点了点头,那小东西之上散发的气息对她来说确实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姜宁笑道:“那待会儿我问问那家伙,看看能不能用什么东西给你换回来。”

木棉暖暖一笑,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那东西她确实想要,但也不是非要不可,若是真的必须要拿到手,她大可以直接动手抢过来,那小松鼠手里的松针便是再多五根也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只不过,比起去抢,木棉更喜欢姜宁把那东西送给自己,若不是他送的,她宁可不要。

“废物!”

人群的另一边,严丹望着那上百个星极高手在背伞少年的压迫下一步步后退,心中顿时恼怒到了极点。

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城主府的人,是打是逃,也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恼怒归恼怒,她拿这些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凤轩体内强劲的真元一荡,配合一闪而逝的法域脱出了妻子的怀抱,整个人高高的飞起,落在了那些星极高手的最前面,黑色松针之上的古怪压力被他一个人完全挡住,后方的众人只觉压力一空,心中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惧也跟着烟消云散。

清醒过来的众人一方面感激城主大人及时的出手,另一方面又羞恼于自己的畏缩和退却。

人群中当即就有声音道:“幻术!那小子不过是幻术激发了我们心中的恐惧

罢了,一起上,杀了他!”

人群中再次响起了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

姜宁撇了撇嘴,看着那些在两年多之前还觉得高不可攀的存在当下却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哪里进行着滑稽的表演,心底只觉得一阵悲哀。

这些人,虽然有着悠久的生命,强大的力量,可是在姜宁的眼中,这些人都不是仙。

他们与那些在红尘之中挣扎翻滚的凡人之间唯一的区别,也许不过是他们比较大只罢了。

苏鹊曾经问过姜宁是不是那种心怀天下的人,姜宁回答说不是,他现在觉得自己依旧不是。

他不是圣人,他没有办法在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之后依旧义无反顾的爱着整个世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拔剑。

用这三尺青锋,斩尽这人间的不平。

姜宁笑了。

他从来都不是圣人,他是剑客。

背伞的少年也笑了,金色的松针化作了一把耀眼的长剑握在手中,他看着面前的林凤轩,平静的道:“你护不住他们,你们都得死。”

林凤轩却是不予理会,转而对着身后那一群叫嚣着要杀掉那妖魔的星极高手,掏出了一个古朴的令牌,道:“我以城主令,命你们速速离去!”

令牌出现的一刹那,整座鹏城的下方都升起了一股浩瀚而久远的气息,比起先前姜宁他们遇到的五方五重阵法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很显然,这是一个完整的地级宗师阵法。

说话的同时,林凤轩身上一股来自于法域巅峰强者的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强大的法域几乎在一瞬间张开,数之不尽的元气星辰在其上闪闪发亮。

那些恼怒的星极高手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这一幕之后就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城主毕竟是城主,他如果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情,那就不是他们能够反抗的。

“我说过,你保不了他们!”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将那黑色的松针吞入了腹中,紧接着,他的身体表面就仿佛是粘稠的黑色泥浆一样不断地冒出散发着腥气的泡泡。

那些泡泡在少年的身上不停的隆起然后炸开,隆起,然后接着炸开。

黑色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泥浆从他的头顶缓缓流下,直至覆盖住了那少年的全身。

等到那泡泡停止崩裂,泥浆不再流淌,恶臭也跟着消失殆尽的时候,少年的身形终于再一次出现,与先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心的位置多出了一个散发着乌光的松针印记。

而那少年身上原本星极高阶的气息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仿佛就是一个没有半点灵力的凡人。

站在远处观战的姜宁却陡然察觉到了一股足以致命的威胁



“天纹境,”木棉也是有些惊讶的开口道:“这是天纹境的力量。”

姜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望着那少年眉心的黑色松针,沉声吐出了四个字:“五叶针松!”

所有人听到了这四个字都微微愣了一下。

太古十大神树之一的五叶针松,每一枚松针都堪比一件巅峰灵宝,五枚松针加在一起比起普通的先天灵宝还要强上一筹,足以让弦动道和境的尊者们垂涎三尺的东西。

不过这神树早在远古过后就消失不见了,据说是被某个真一高手带着离开了这一方天地,如今却是再次现世了!

姜宁蹙眉,只觉得这少年手里的松针比起传说中的还是弱了不少。

眉心多出一道黑色印记的少年讶异的看了姜宁一眼,冰冷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林凤轩的身上,轻声笑道:“这当然不是传说中的那一株神树的松针,不过,用来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了!”

少年从容的迈出一步,空间却仿佛折叠了一般,他的身影突然就越过了挡在最前面的林凤轩,来到了后方的人群之中。

鲜血化作最艳丽的花朵在人群之中无声的绽放,林凤轩猛地回头,试图调动宗师级大阵阻止对方的杀戮,却发现自己感知完全跟不上那背伞少年的速度。

法域与天纹,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

林凤轩无力的垂下了手臂,望向那场中不断杀戮的少年留下的残影,呢喃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金色的剑光斩下最后一个星极高手的头颅,少年的身形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林凤轩的面前,平静的道:“她也知道,她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杀她。”

林凤轩眼角流下了一滴血泪,呆呆的站在了风中。

322章 木棉的启发

一寸山河322章木棉的启发马蹄哒哒,顺着官道继续前行,向边境的守将出示了走之前幽澜给的令牌之后,直接免检,来到了大蜀王朝的境内。

一路上,木棉都在入神的打量着手里的那枚黑色的松针。

就连向来活泼好动的小狐狸虹双这段时间都显得有些安静。

宽大的车厢的地面上铺上了毯子,虹双一个人坐在毯子的中央,手肘顶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毯子上的鸳鸯花纹,突然唤道:“木棉姐姐。”

“嗯?”木棉小手一番,收起了松针。

小丫头嘟着嘴,气呼呼的道:“那个小松鼠真是笨蛋,白燕又不喜欢他,这么为她拼命,值得吗?”

木棉笑了笑,瞥了眼一旁正盘膝修炼的姜宁,轻声道:“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自然就明白了。”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一下子从毯子上蹦了起来,眼睛睁的滚圆,大声道:“原来我喜欢树爷爷!”

原本靠着阿采昏昏欲睡的褚倾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八卦的光辉,尖叫道:“你喜欢树爷爷?”

少女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要是树爷爷被人害死了,我也会拼命找那个人报仇,这不就和那小松鼠一样吗?”

“额,那黑小子杀了我家老埙头儿,我还要找他拼命呢。”褚倾城翻了个白眼,脸上的光芒立时就消失不见,又靠着阿采冰凉柔软的身体打起了盹儿。

“哦,”虹双愣了愣,道:“好像也是哎。”

木棉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不必乱想,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临近澜沧江,姜宁决定在夜里赶路,虹双问完了话,便趴在毯子上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美美的睡去。

木棉则是在小狐狸背后柔顺的绒毛上轻轻抚过,心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值不值得,我愿意便是值得。”

罗家人远远的吊在姜宁一行人的马车后面,鹏城的时候,姜宁独自对上百位星极修者出手,他们原以为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不成想那么多的人却被姜宁一剑击伤,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这么多的星极高手,便是与那城主林凤轩一样身为法域巅峰的自己应付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姜宁的实力,比起那三人先前描述的又变强了许多。这样的进步速度,实在是让他有些汗颜,

前些日子,那个家伙机已经能够做到以一敌二战胜两位法域高阶,如今的自己,只怕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一念至此,那个来自罗家的法域境高手在姜宁他们马车的后方下意识的就吊得更远了些。

那人不上来,找麻烦,姜宁便也懒得理会,虚土张开,源源不绝的白色灵气化作

灵液顺着周身的学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镜海百炼第一次的试炼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那红眸将两种能量融合在一起的手段。

试炼之中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对于异种能量融合的理解比起那红眸的点星·苍穹要深刻的多,向她那样初级阶段的融合,确实可以大幅度的增强攻击的力度和爆裂性,但是融合之后的能量依然维持在一种危险的平衡之中,充满了无序性,即使是出招之人亦不能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这样的攻击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使用得当摧毁敌人没有问题,但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伤到或者杀死自己,对于姜宁而言,这样不成熟的攻击简直就是鸡肋,这种牺牲可控性来获取的威力不要也罢。

经过反复的推演和实验,姜宁早在镜海世界之中就能够随时随地的使出红眸的那一招点星·苍穹,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不必担心伤到自己。

只不过这一招的威力比起他的肝胆照和剑意攻击还要差了数筹,实在不能让姜宁满意。

所以,在那之后,他就开始尝试着将两种能量在体内完完全全的融合成为一种更高级别的能量。

起初,这样的试验是在体外进行的,为此,姜宁没少在两种能量失衡之后被炸的灰头土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试验开始一点一点的进步,直到镜海试炼结束,泥丸宫中生出元神之后,姜宁已经可以彻底的完成星力与灵力在体外的融合。

推演了许久之后,姜宁决定在体内尝试着进行能量融合。

虽然有着琉璃星火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便肉体出现了损伤,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但是姜宁的试验还是进行的非常小心。

昨日一早从鹏城出来之后,姜宁就开始了第一次的融合。

尽管丹田之中有暖心神树和四相荣枯镜坐镇,姜宁还是不太愿意冒险,所以从一开始,他选择能量融合的地点就放在了体内那些承载着星力气旋的窍穴之中。

在暖心神树庞大星力的帮助之下,他体内如今开启的窍穴数量已经达到了七千多个,每一个窍穴之中都有一个微小的星力气旋存在。

在这里进行能量的融合,即便失败,顶多也就是炸毁一个窍穴,对于已经开启了七千多个窍穴的姜宁来说,这样的损失微不足道,使用琉璃星火,眨眼的功夫就能修复完全。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即便他的试验失败了,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影响到他的整体实力。

澜沧江在望,虽然当下还没有到过年的时候,距离大比开始尚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但是那个没交没代就消失掉的陈清平在姜宁的心里一直都留有一个疙瘩,他此刻虽然是往澜沧江那边去,却

也想着万一打听到了她的消息,万一她在外头遇到了什么麻烦,自己保存好了状态,也好及时赶过去相助。

最初的试验很快就失败了,灵力和星力在体内的活性比起在外界显然要高的多,刚刚开始融合就引发了爆炸。

不过让姜宁有些意外的是,他的那一个用来试验能量融合的窍穴并没有被炸毁,只是稍稍疼了一下便恢复如初。

显然姜宁是忘了四时符和五行符练成之后自己的肉体有多么强大了。

一整个白天他都在琢磨失败的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能量强度的失衡。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思维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

体外融合的时候,他只需要调整好输出的星力和灵力之间的比例便可以轻松的维持能量的平衡,这中间需要的只是精准的控制力和一个用来维持平衡的杠杆。

作为一个卓越的剑术高手,能够同时操纵上千柄光剑的姜宁,控制力自然无需多言,而那个用来维持平衡的杠杆,则是那股来自泥丸宫的元神之力。

姜宁本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在窍穴之内进行能量的融合,所以他根据比例抽出了三道真元和两丝星力,想要在那星力气旋上方完成融合,却不料两种能量刚刚碰到一起就直接发生了爆炸,根本就没有给姜宁任何反应的时间。

起初他只当是自己的能量比例选取的不够精细,也没有在意,立刻就开始了第二次的试验,可是来来回回一直尝试了十多次,两股能量还是一经触碰就直接爆裂,这下子搞得姜宁一头雾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直到他方才无意间听虹双和木棉谈起了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才逐渐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体外的能量融合就像是两个团队合作干活,只要简单的分配好每个团体需要完成的工作比例,不至于出现厚此薄彼的情况,一般来说就可以使这个新的团体轻松的运作起来。

但是体内的能量融合就像是两个人在谈恋爱,每一丝的能量都需要找到一个与自己相匹配的能量进行融合,而不能囫囵吞枣的进行团体配对。

所以,体内的星力和灵力进行融合的时候,必须是一比一的比例,不管是灵力还是星力某一方多出一丝,能量的融合就会毫无悬念的失败。

想到这里,姜宁心中一喜,便立刻开始了第二次的融合尝试。

一丝细小的星力和一丝木相灵力在姜宁的操控下同一时间进入了某个窍穴之中星力气旋的上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这两股能量一点一点的接触,当灵力和星力最开始触碰的时候,很快就绞缠在了一起,并没有出现前边试验的爆炸的情况,这让姜宁心中一喜。

但是没等他开心过一秒钟,

那两道融合在一起的能量就重新分解为一道灵力和一道星力,安静的悬浮在星力气旋的上空,虽然没有爆炸,这第二次的试验却依旧还是失败了。

姜宁睁开眼睛,举起胳膊伸了伸懒腰,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没有半点失望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这一次的试验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以后在窍穴之内进行能量的融合时再也不必担心爆炸的情况了。

而且,姜宁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摸到了能量融合的脉络。

323章 最后的准备

一寸山河323章最后的准备七八日以来,因为姜宁忙着修炼,没工夫带着姑娘们招摇过市,马车也就不再有意的过一城便停一次。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小城中姜宁天剑立刻两大法域高阶对手的事情被人用浮光掠影术记录了下来,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遭各国。

打那之后,不管是沿途世家中的纨绔子弟,还是和姜宁一样前来参加大比的天才高手,见到了这尊瘟神之后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自己跑上去找不痛快,到了这里,姜宁的美人计算是彻底失败了。

姜宁也没太过在意,虽然这一路上没能遇到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对手,总算也是带着姑娘们吃遍了沿途七成城池之中的美食,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这段时间里,姜宁并没有忙着进行星力和灵力的融合,而是刻意用灵气封闭了体内七千多个原本可以自发运转的窍穴,然后就一心一意的投入了灵气修炼的大业之中。

在经过荆州古城的时候,姜宁还特意带着姑娘们跑到那里的一朵拍卖场卖掉了从大晋开始到现在收集到的数十把没用的灵器,还将小天地中囤积的元液葫芦卖出去了一半,用高出市场七倍的价格拍来了两小节巴掌大小的元髓。

若是寻常时候,两截元髓的价格虽高,在拍卖场中却也不至于昂贵到这个地步,不过荆州距离澜沧江已经不远,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的十之七八都是来参加十三国大比的年轻高手,他们首先是不缺钱,第二又急于在短期提高修为,你争我抢之下,反倒让拍卖场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毕竟随着修为的增加,姜宁遇到的星极高手越来越多,但是王朝甚至是整个大陆上的星极高手其实依旧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灵器的珍贵程度实际上也并不低,几十件灵器加上上百葫芦的元液,怎么算也是姜宁大亏。

元髓乃是比极品的元晶石更高级别的存在,一个中等大小的元晶矿脉之中一般来说只有在最中心的地带才会有不到二十节的元髓存在。

而一个中等矿脉,只要有这十几二十节的元髓存在,就可以在漫长的时间之中源源不断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从而凝聚出新的元晶石。

姜宁买这两截元髓当然不是为了埋到小天地中形成矿脉,且不说这两截元髓实在太少,形成矿脉需要的周期太长,单就小天地本身来说,在没有成长到极限之前,但凡蕴含着强大灵力的东西丢进去,要不了几日就会被吸收的干干净净,更别说形成矿脉了。

他之所以花费大代价买来这两截元晶,为的就是炼化元髓,提高灵气修为。

一路下来,姜宁的星力通过自主增长已经达到了五阶六层,即便姜宁在镜海世界进行试炼的那三个月灵气修为的增长微不可查的时候,

他的肉身也依旧在自发的吸收星力。

重重原因就造成了姜宁体内的星力后来居上,超过了仅有星极三层的真元修为。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体内的灵气修为追赶上来。

不同于元液和元晶,元髓中灵气的质量极高,纯度比起姜宁体内的紫色剑元都分毫不差,甚至还要好上一些,这就使得姜宁省去了反复运转《苍木剑图》对体内新吸收的灵气进行真元提纯的过程,简单来说,这样一来,他就不会遇到因为体内的灵气饱和,真元的提纯速度却跟不上而导致不得不暂停修炼的情况。

元神成型之后,姜宁已经可以短时间的在体外一定的范围之内借助小天地的吞吸之力,因此虽然那两节元髓之中蕴含的能量十分庞大,但是在《苍木剑图》以及小天地吸力的帮助之下,姜宁还是赶在除夕之前将那两截元髓之中的能量吸收的干干净净。

小天地之中,一道耀眼的碧绿色光柱冲天而起,姜宁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星极四层,五层,六层!

一步迈入星极七层,姜宁体内的真元还在远远不断的增长,却被他有意识的压制在了七层的初期,终于不再增长。

心念一动,放开了对体内窍穴中七千多个星力气旋的封禁,体内的星力则是依旧保持在了原先的五阶六层。

姜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他终于在体内营造出了自己想要的局面。

第二次融合失败之后,姜宁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所在,那就是同等条件下灵力和星力之间能量强度的差异。

星力作为宇宙星辰最本质的一种力量,它的能量品质要远远高于同等级的灵力。

先前姜宁的星力乃是五阶六层,而灵力才只有星极三层,虽然他体内的紫色真元不同于一般的真气,品质极高,但是得自暖心神树的星力法门修炼出来的星力在星力之中也是一种极为高端的存在。

品质的差异加上能量本身等阶的差异,就使得同样是一缕能量,在姜宁的体内,星力的强度要远远的高出了真元的强度,两者之间无法维持平衡,能量的融合自然就陷入了僵局。

而现在,他刻意将星力停留在六层,而真元则是来到了七层,借助高一级的灵气能量,姜宁体内的每一丝真元勉强可以和六层的星力来到一个大体上的平衡。

接下来的十多天,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安稳的坐下来进行能量的融合了。

当然,这些事情,在今天,姜宁一件都不准备做。

除夕,宜沐浴,解盟,裁衣;忌作灶,上梁,出行。

白天,姜宁带着一众姑娘到最近的镇子里买买买,置办了一大堆的年货,到了夜里,他

们就一起回到了小天地之中,贴对联,挂灯笼,包饺子。

待在这里的,一个个如今都是没有家的人,阴差阳错的聚在了一起,围着一张大圆桌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丢进嘴里的饺子倒也吃出了些家的味道。

众人一直闹到深夜,这才纷纷回到小木屋中休息,只有姜宁悄然离开了小天地,站在月光之下,山峰之巅,沉默地望向了东方。

324章 帅气的出场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每五年一次的十三国大比都是屹立在澜沧江畔的那座专属于机杼阁的云雾城最热闹也是最繁忙的时候。

木棉和阿采在入城的时候就都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云雾城乃是机杼阁的地盘,而机杼阁则是一个可以与如今的青玄比拟的宗门,在这里不乏天纹神象境界的高手存在,鬼王这类本该存在于幽冥黄泉的阴物若是被他们发现,结果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同姜宁这般好说话。

木棉回去,来自于蛮族的束莲自然也就只能跟着回去,毕竟束莲如今虽然不是姜宁的对手,但是姜宁是要参赛的人,可没那个闲工夫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行动。

留下来的就只有虹双和褚倾城。

在云雾城,或者说在机杼阁,人与妖一视同仁,甚至在机杼阁中也有不少的妖族弟子,所以身为妖族的虹双反倒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即便在这云雾城中独行也是无妨。

在这里,就算是对妖族深恶痛绝的人类,也没有一个敢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

因为曾经这样做的人,全部都死了。

虹双和褚倾城一左一右站在姜宁的身边,走在由大块石板铺就的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之中,姜宁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深邃而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就像是面对着那些上古传说中身来就是弦动尊者的恐怖凶兽一般。

那种可怕的威压一闪而逝,姜宁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人,却见二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还是如往常一样有说有笑。

“难道是错觉?”

这样的念头刚刚生出来就被姜宁自己的给否定了。

星极七层的修为,法域境的元神,感知何等灵敏,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幻觉?

这云雾城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青玄峰上的青玄殿,晦暗不明又深不可测。

世人只知机杼阁擅长于打探消息制作各类榜单,姜宁却知道,机杼阁门人所学驳杂,对于阴阳谶纬,星相风水,机关傀儡之术皆有涉猎,甚至即便是在传统的真元修炼方面,机杼阁也不弱于其他的顶尖宗门。

姜宁知道,在这看似平常的云雾城中定然隐藏有大恐怖,方才那股让人心悸的感觉姜宁只有在面对青玄宗主木枔的时候才感受过,就连同样都是神象巅峰的幽澜身上都不曾出现过这样可怕的威压。

前几日,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云雾城的城外,但是城门在半年之前关闭之后并没有再打开过。

以至于风尘仆仆从各大王朝赶过来参赛或者观战的人都只能选择在城外扎营。

直到过了正月十五,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笼罩在城门之外,由天阶阵法生成的层层云雾这才缓缓消散。

“好大的城池!



虹双进来之后一路蹦蹦跳跳显得有些兴奋。

相对沉稳些的褚倾城见到这般繁华热闹的场面也是不由得点点头,“这云雾城整个被包裹在天字阵法--云雾阵之中,这是一个集迷阵,杀阵,困阵,毒阵于一体的超级阵法,便是十个神象境高手同时发动攻击,也绝对无法撼动这阵法分毫,弦动以下几乎无人可破,至于这云雾城,据说原先乃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机杼阁的祖师,第一代的机杼子创建宗门之后,便开始着手这云雾城的修建,即便是有着机杼阁无数能工巧匠和高手的帮助,修建这座大城,还是花费了整整七十年的光阴!这座城虽然不是大蜀王朝的帝都,但是除了常驻人口比较少之外,其余各方面的条件都远远超过了大蜀王都蓉城。”

姜宁也是点头笑道:“不单单是蓉城,便是咱们南唐帝都阙京,在许多方面都比不上这座五年一开的云雾城。”

褚倾城笑道:“若是没有这样的本钱,机杼阁又岂能有资格举办整个大陆南部十三国的盛会?”

“那倒也是。”

谈笑间,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就有一个巨大而古朴的青铜罗盘从城池中央,视线看不到的地下缓缓升起,超过了里城的城墙,然后又超过了内城的门楼,等到那罗盘上升到姜宁他们这些刚刚进入外城的高手能够看到的高度,就已经至少都有百丈之高。

而他们看到的,还只是那罗盘最上方的弧形外缘。

时间足足过了有一刻钟,那巨型罗盘这才停止了生长,而在那圆形青铜古盘的四周,还套着上千层只有寸许宽的青铜圆环。

那些圆环的两端固定在一根细长的青铜圆柱之上。

圆柱之上雕刻着传说中四相神兽的图案,而那些圆环之上则是密密麻麻的刻着玄奥晦涩的上古铭文,在那些铭文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镶嵌有一颗湛蓝色释放着星辰光辉的菱形宝石,究竟是什么质地,姜宁也说不上来。

而那罗盘的最中央,是一个黑白相间的阴阳鱼图案,象征着道家的两仪。

往外则是乾、坤、坎、离、震、巽、艮、兑的八卦符号。

罗盘的第三层与第二层一样也是分成八格,上头却是用一样的蓝色宝石镶嵌而成的星辰图案,至于那上头绘制的究竟是对应着天上的哪些星辰,姜宁就不得而知。

再往外两层分别是代表着十天干和十二地支的错落格子,再外是二十四节气,最外则有九九八十一个八卦符号随机排列,而中间的七八层或是姜宁不认识的上古铭文,或是一排排杂乱无章的文字和数字,那些东西具体代表着什么意思,恐怕就只有机杼阁的核心成员才会明白了。

罗盘中心的阴阳鱼之上,立着

一个质地通透,仿佛内蕴星海的巨大勺子,瞧那模样,竟与姜宁前段时间抢到手的两仪石一般无二。

只不过他身上的那块两仪石只有巴掌大,但是人家机杼阁这个巨大青铜罗盘之上的勺子,那就是五百丈开外的长度了。

落位彻底完成之后,罗盘外围的上千个圆环就开始随着那青铜圆柱的移动缓缓轮转,蒙蒙的清光从那些宝石之上散发出来,带着清冷的飘渺之意,让人的心神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云雾城的内城此刻尚未开启,所有前来参赛和观战的人此刻都待在外城之中,原先嘈杂混乱的场面在这迷蒙清光出现的一刹那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三道身影从里城之中翩翩飞起。

左右是一粉一白两位穿着缥缈纱裙的美貌少女,而那两位少女分别握着木轮椅一边的扶手,而在那中央的轮椅之上,则是坐着一个手握折扇的儒雅青年。

三道身影蝴蝶一般飞起,轻飘飘的落在了那巨大罗盘最外围的一个圆环之上。

蕊儿一手搭在那轮椅的扶手之上,望着下方满是惊叹和艳羡的目光,笑容满面。

而穿着一袭白色如水轻纱的小灵则是完全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而是冷着一张俏脸,低下了头,对着自家公子皱了皱鼻子,露出了浓浓的鄙夷之色。

“宣布个大比开始而已,在里城的城楼上直接说一声不就完了,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很丢脸哎!”白衣少女清冷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不满。

“我就觉得挺好啊?”粉色纱裙的蕊儿嘻嘻一笑。

“哼!”白衣少恶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小姐妹一眼,满脸不屑的道:“公子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说过一句不好?”

蕊儿下意识的瞥了那轮椅上的微笑着的儒雅青年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那是因为公子做的事情本来就很好啊!”

“你没救了。”小灵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想再和那家伙说话。

一直只顾着笑的儒雅男子对着自家的白衣丫鬟挤眉弄眼,终于惹得她那没有丝毫烟火气的俏脸之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见小灵笑了,那儒雅男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贱贱一笑,臭屁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出场方式很帅么?”

325章 请接鱼龙令

虹双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里程罗盘之上的儒雅青年,扯了扯姜宁的袖子,一脸嫌弃的道:“大冬天的摇扇子,这家伙脑子里是有坑吗?”

“嗯,看起来这坑还挺大!”褚倾城闻言煞有介事的补了一刀。

由于先前罗盘升起的震撼场面,外城中并没有多少说话的声音,虹双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收敛,以里程那三人的耳力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儒雅男子闻言整个轮椅都是一颤,差点没一个倒栽葱落在底下的勺子里。

蕊儿掩唇轻笑,小灵则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掩着嘴,肩膀因为笑意剧烈的颤抖,差点没给她笑岔气。

常年被这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合起伙来欺负,现在终于有人给自己出了一口气,白衣少女顿时心怀大畅,连带着对姜宁身边说出这两句话的姑娘都多了些好感。

外城之中更是因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意。

姜宁有些同情的望着那青铜圆环正中央的儒雅男子,这两个丫头的毒舌他可是每天都得承受三百遍,如今见到有人遭受了与自己同等的待遇,顿时有些不厚道的跟着笑了。

好在那儒雅男子脸皮的厚度足够,方才那一下虽然有如一支毒箭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里,可是不消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又恢复了一脸淡定从容的微笑,捏了捏喉结,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立马换上了一副庄重和肃穆的神态,声音低沉,中气十足的宣布道:“我,机杼阁第三百二十四代弟子乔舒夜,奉师尊机杼子之命,负责这一届的南十三国大比,大比的名称,是为鱼龙舞!”

姜宁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乔舒夜的声音中蕴含着的真元并不算多,但是其中每一丝真元的强度,比起姜宁自己的紫色真元竟然丝毫不差。

这是他成就紫色真元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能在真元品质之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存在。

此来参加大比的都是各个王朝精英之中的精英,没有一个是无脑的笨蛋,姜宁发现的事情他们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就发现了。

尤其是那些盯着这大比第一的位置去的人,探查出这乔舒夜的年龄之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里城高处,坐在轮椅上侃侃而谈的那个儒雅少年,他此时的年纪大约只有三十五,最多也不到四十,修为却至少都已经来到了法域境,若是这个人代表机杼阁亲自下水参战,那他们的胜算一下子就会降低许多。

好在作为举办方,为了保持这十三国大比的公正性,机杼阁在历届的大比之中都不会派遣本门的弟子参战。

但是对于那些一心要做第一的人来说,即便拿了这大比的第一,若是不能够亲手战胜坐

在铜环轮椅之上的那个儒雅男子,这十三国年轻一辈第一的名头总归是有些名不副实。

所以,大比的流程尚未开始,云雾城的外城之中,就已经有人开始盘算着,在大比之后去找那个名叫乔舒夜的家伙切磋的事情了。

感受到了周围传来的那些隐晦的窥探和敌意,乔舒夜俊雅柔和的脸庞之上笑意更甚,手中的金龙扇子收放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同辈的傲气从身上迸发出来,只听他轻声笑道:“在座的各位大可不必急着琢磨与我切磋的事情,若是这一届的大比第一不能让我乔舒夜满意,不用各位找我,我自会去找他好好探讨一下人生的真谛,顺带把他/她那一身龙气重新拿回来!”

青年平淡中带着满满霸气的声音在云雾城中回荡,许多参赛的高手都略显不爽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法子,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家伙虽然说话有些齐人,但是他确实有这个霸道的资本。

至少在半年之前,十三国大比的国内选拔赛之中,踏入星极的高手就已经属于最厉害的那一批人,而眼前的这个人,至少都有法域境的修为,他的话虽然狂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很好,”乔舒夜环视一周,见没人说话,便摊开平放在膝盖上修长的左手手掌,而在那掌心之中有莲华一般的七色花朵不断的旋转,变大,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飞到了苍穹之上,轰然炸裂,绽放出璀璨迷人的瑰丽景象。

“现在,我宣布,鱼龙舞,正式开启!”

远处的姜宁瞳孔微缩,虹双则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儒雅青年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呢喃道:“是七色的琉璃星火,和你的一样!”

少女的一番无心之语,却落在了身旁许多有心人的耳中,几乎在一瞬间,就有上百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七色的琉璃星火,又被人称为琉璃净火,无论是伤害力还是恢复力都是星火之中最顶尖的存在,而且相较于其他星火来说,七色星火最大的特点就是它可以烧穿法域!

法域境存在相对于星极境来说,最大的优势就是法域那种掌控局部空间天地灵气的强大能力,若是这种优势被抹平,那么法域境和星极境之间就只有元神和灵气总量的差距。

大陆上关于元神攻击的运用之法少之又少,所以法域境针对星极高手元神的优势大部分的情况下只是表现在细微的控制力方面,这些东西都可以通过长时间的锻炼来弥补,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就意味着,在星极高手灵气消耗干净之前,法域境的高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优势。

因为七色星极诞生出来的真元,强度比起一般的法域真元根本不

会差,甚至还有些许的优势。

姜宁刚刚还在幸灾乐祸,转眼就体会到了乔舒夜方才承受过的压力,充满了敌意,战意,窥探,又或者只是感兴趣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让姜宁的呼吸稍微停滞了一下下。

当然,不论是个体实力,还是脸皮的厚度,姜宁自问半点都不输那轮椅上的男子,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容,脚下升起了一面似有若无的屏障,一瞬之间,他的身体周围就仿佛弥漫着同先前那云雾阵法一般的雾气,虽然瞧着还是清楚,却已经半点真实的信息都探查不到。

只这一手,便让周围很多心存怀疑的人确认了虹双话语的真实性。

少女的话刚刚说出口,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漏了姜宁的老底,赶忙双手捂住嘴巴,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眸子对着姜宁眨巴个不停,竟是些讨好之色。

姜宁笑着揉了揉虹双的小脑袋,示意没有关系。

对他来说,只要动手,这一身的琉璃星火早晚要藏不住,想一想,他身上如今的底牌多得都有些数不过来,暴露个一手两手的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舒夜的目光饶有兴趣的落在了姜宁身上,外城之中的这些人,不管是参赛的还是那些前来观赛的,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的底细,乔舒夜都清清楚楚,姜宁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绣像云气台中,那条以白鱼儿之身飞入微光殿吞掉金色烛台的气运龙鱼,正是姜宁的气运所化,姜宁他一直以来重点关注的几个对象之一。

只是现在看来,这条龙鱼的发展之快,已经有些超出他原本的预期了。

乔舒夜笑了笑,指点虚空,一千三百枚木质令牌就朝着外城徐徐的飞出!

“参赛者,请接鱼龙令!”

326章 又见韩水边

古朴的棕色木牌之上雕刻着一条鲤鱼,鱼鳞鱼眼还有鱼须皆没有着色,只因那木牌之上细致入微的纹理,瞧着就仿佛要从其上游出来一般栩栩如生。

南境诸国的大比举办了数千年,规矩大家也都清楚,不等那乔舒夜说什么,接到令牌之人就纷纷从指间弹出了一滴血液,融入了那鱼龙令之中。

一时之间,坐落在云雾城外二十多里的云雾山中,半山腰的小路之上,一命青衣道童双手掐诀,食指相合,一点橙光落于山石之上。

山腹之中,绣像云气台平日里用来约束那些气运龙鲤的阵法突然之间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其中的龙鲤第一时间就顺着那道缺口鱼贯而出。

澜沧江畔,云雾山间,顿时风起云涌,本就不太明亮的天光几乎被完全遮蔽,在山石之上投射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狂风带起一道道磅礴恢宏的气浪,一条条白鲤摇身摆尾,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云霄,带起一道道白色的光影。

云雾山的山下也有那么零星几个村落,湿冷的冬日无事可做,人们大多也都待在家里,偶尔抬头,看到天边那恢宏玄奇的场景,凝视片刻,也便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场景虽然不管见到多少次都会让人觉得非常震撼,但是这样的场景他们每隔五年就能看到一次,终究没有初见时那么惊艳。

毕竟那天上的龙鱼再美,也与地上的他们无关。

鱼群箭矢一般从云中落下,一头扎入了云雾城穹顶的迷蒙雾气之中。

分明有着天阶阵法的护佑,那些白色的气运龙鲤却丝毫都没有受到限制,穿过迷雾云层之后便化作一道道乳白色的闪电,融入了参赛者手中的一枚枚令牌之中。

令牌之上本就栩栩如生的鲤鱼在注入了白色的龙鲤气运之后,原本略显呆滞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旋即就有乳白色的光芒如液体一般顺着鲤鱼雕刻头部的纹理流遍了全身。

鱼儿轻轻甩尾,就那么在鱼龙令所在的古朴木牌之上来回游弋,仿佛那木牌所在,就是一方宽阔的池塘一般。

云雾城外城之中,不管是参赛者还是那些前来观战的人,见到这一幕之后无不啧啧称奇。

无论是大比的故事,还是云雾城的传说,他们都听过许多次,但是对于其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心中对于这个在其他时候很少显山露水的机杼阁所拥有的能量又有了新的认识。

“咦,”虹双盯着上方混沌的穹顶,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道:“你的鱼呢?”

姜宁笑了笑,并没有着急,外城之中没有龙鱼落入令牌之中的参赛者并非单他一个,故而只是平静的道:“再等等。”

话音未落,一条通体金色,鳞片之上还

泛着些微紫色光芒的大鱼甩着尾巴,在穹顶之上的迷蒙云雾里惬意的转了一圈,瞧那享受的模样,似乎是在泡澡一般,直等姜宁的目光落在了那大鱼的身上,这才不情不愿的从云雾里面探出了一个足有一丈长宽的巨大鱼头,紧接着就化作了金色的雾气,一溜烟儿钻入了姜宁手中的那枚鱼龙令之内。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如果先前那一次隐晦的出手还不能完全打消他们对于姜宁拥有七色星火这件事情的疑虑,这一下,却是所有人都暗自信了。

历年大比的缘故,机杼阁的绣像云气台和微光殿对于大陆上的高手们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

云气台中的龙鱼,微光殿里的烛台,每一个都代表着大陆上一位高手的气运。

当它们最初被投放的时候,机杼阁的门人会根据修者当时的修为水品,年龄以及表现出来的潜力而决定将其气运化作龙鱼丢入云气台,或者是做成长明灯放入微光殿之中。

单论阵法的品质,云气台和微光殿并无高下之分。

只是一般来说,按照机杼阁的习惯,会选择将那些在大比开始两年前修为较低的高手的气运化作龙鱼投入云气台,而同一时间修为较高的则会位列微光殿。

云气台中的气运龙鱼,不拘其关联的修者修为高低,初始阶段都是一样的大小,完全没有差别,后期则会根据修者的表现逐渐变大变小或者消失,而所谓的表现,自然就是修者面对同样位列于云气台或者微光殿中的高手之时的胜负生死。

若胜,龙鱼就会吸收掉对方龙鱼或者长明灯中的一半气运,若是失败则反之,若是杀死对方,龙鱼就会吞掉对方的气运龙鱼或者长明灯来壮大自己,反之则是被人吞掉。

微光殿中的长明灯也是一样的道理,最初被放入殿中的时候虽然会根据修者的修为和潜质划分出前后座次,但是长明灯中蕴含的气运的量起初并没有不同,而且这个座次同样可以因为修者后期的表现前进或者后退。

简而言之,大比开始时候人们见到的龙鱼的大小之分,长明灯的前后排列,都取决于修者前面两年之间的表现。

而方才代表着姜宁的那个拥有金色鳞片的巨大龙鱼,就相当于赤裸裸的告诉众人,这个家伙到底有多么可怕。

对于那些意义不明的目光,姜宁坦然承受,如沐春风。

既然决定了要争那第一,那么便要做好胜过所有人的准备。

来不及生出太多的震撼,天穹之上,云雾之中,就有白,红,青,黄各色火焰化作一道道粗细不一的火焰光柱彗星一般瞬间穿透云层,带起层层灼热的焰浪坠入了那些尚未有气运降落的高手手中的鱼龙

令中。

虹双和褚倾城的眸子中满是惊艳和震撼。

姜宁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金色龙鱼钻入他手中木牌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自己体内真元和星力的流转都加快了将近三成,而且整个人在短时间内变得神完气足,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变化感到丝毫的不适。

手心上翻,一道碧绿色的真元光球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姜宁手心。

嘴角上翘,姜宁的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呢喃,“这有气运加持的感觉就是不错,难怪那么多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在运朝中找顶官帽子戴!”

每个人都有气运,但是一般来说都很微弱,寻常的时候,若是没有特殊的法门,是无法感知到自身气运存在的,更别说收拢气运以为己用。

机杼阁单是这一手不建运朝便可收拢气运的本事就已经是大陆上绝大多数宗门所不具备的能力了。

里城,巨大的罗盘上方,坐在轮椅之上的乔舒夜优哉游哉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等到下方那些参赛的高手对于自身气运都有了初步的感知之后,这才轻笑一声,宣布道:“鱼龙舞第一关,入内城!”

蕊儿甜糯的声音紧接着儒雅男子道:“鱼龙舞参赛者一千三百人,而这外城与内城之间则有十三道门,每一道门只允许最先的七十个人通过,满七十便会自动关闭,第一关限时一日,十三道大门全部关闭或者一日时间结束之后,尚且留在外城的参赛者视为失败,淘汰者半数的气运将会被云雾城强行收回,为通过第一层考验的高手均分。”

蕊儿的话音一落,穿着白色纱裙的小灵的身周就出现了十三个湛蓝色的光点,少女双手朝着身外轻轻一推,口中敕道:“开!”

像是在回应少女的话语,巨大的罗盘最外层的铜环之上,蓝色的菱形宝石星辉大放,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处,十三道湛蓝色的光门从石砖垒砌而成了城墙之上缓缓浮现。

姜宁他们所在位置的不远处正好就有这么一道蓝色光门,稍稍看了一眼,那蓝色光门之内却是一个远比内城和外城之间的城墙厚度要长的拱形通道,而那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深邃通道之中,则是有一道道猩红色的光点传出,显然那通道里头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十三道门,每门限过七十,也就是说,这第一关的淘汰率就达到了恐怖的十分之三。

“原以为在高手众多的情况下,十分之三的淘汰率已经会让第一关的考验足够激烈,现在看来,这一关比想象中的还不容易啊!”褚倾城双手抱臂,饶有兴致的瞥了身旁的姜宁一眼。

姜宁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微微转头,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远处的一众穿着玄色道袍的人群之中。

道袍是青玄的

道袍,人群之中众星捧月般站着的,是那个已有许久未见的明艳少女。

“韩水边。”姜宁轻声呢喃。

大晋王朝这边,前来参赛的百名高手之中,四成都是青玄弟子,十五个是王朝分给青玄的名额,剩余的二十多个,都是走选拔赛的路子一路打了进来。

韩水边便是后者,执意让出了门派的名额,而选择去参加了大晋王朝的选拔赛,一路过关斩将走到这里,一身修为隐而不发,却是已经触摸到了法域境的门槛。

感受到人群之中投射而来的目光,明艳女子视线一转,看到的却是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冲入了那深邃的蓝色通道。

明艳女子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嘴角翘了翘。

327章 极速入内城

“切。”

外城的另一边,有人披着黑色斗笠,在姜宁的身形冲入不远处的蓝色大门之后,瞥了眼站在青玄队伍之中的韩水边,灵动水亮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不满,一闪身,又混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咦,陈清平真的没来哎!”进来之后虹双就一直在寻找陈清平的身影,一直到姜宁进入那蓝色通道之中,依旧没能发现她的踪迹。

“估计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褚倾城道:“阙京城里她走的那么急,想来是挺重要的事情,不过这大比不来参加也太可惜了点,单单是鱼龙令里面的那些气运,就是寻常人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虹双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人群之中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瘦削身影之上。

那影子速度快的惊人,几乎实在出现的瞬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虹双指尖点在朱唇之上,有些疑惑的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澜沧江畔,南十三国五年一次的大比乃是少有的盛事,自然也少不了各方势力的高层前来观战。

各大宗门的宗主坐镇宗门一般不能随意离开,各个王朝的皇帝也是同理,来的多是峰主,大臣,客卿一流。

当然,这些宗主皇帝之流也不是没有办法观看比赛,事实上,从云雾城的城门打开的那一瞬开始,南境各大宗门还有各个王朝的帝都之中,都有人使用玄光镜甫以千里镜光术将比赛的场景大比例投射在天空之上。

所以,当下在云雾城中发生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实况直播一般落在了南境绝大多数重要势力成员的眼中。

青玄宗内青阳峰,木枔坐在佟植院子里的石桌旁边,一口肥美的叫花鸡肉下肚,又灌了一口黄酒,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渍,望着玄光镜中笔直冲入蓝色光门之中的少年身影,眸子中泛起了一丝笑意,玩味的自语道:“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嘿嘿,佟植那胖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跳脚骂娘了吧?”

木枔坐在佟植的院子里满嘴流油的吃东西,而这位青阳峰的峰主,除了在烹饪美食方面勤快,其他时候都懒如肥猪一般,从来都不肯离开他这一亩三分地的家伙,却是难得的勤快了一回,自告奋勇的跑到了云雾城做了青玄这一方的代表。

正如木枔所猜测的那般,云雾城里城之中,此刻正坐在观战席上观看比赛的佟植,一身的肥肉乎乎颤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这臭小子,这么长的时间,驴脾气怎的半点都没变?在那丫头身上栽了那么大个跟头,他是一点都没有学乖啊,吃打不记打的倒霉货!”

青玄这边,陪着佟植一起过来的,正是寿阳峰的峰主,向来与他不对付的老头荆远山。

他之所以会来,理由与佟植一般无二,是因为他的嫡亲孙子荆云光也来参加这一届的大比。

见到佟植这般郁闷的神色,荆远山开心的不得了,靠着那枣红椅背得意洋洋的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胖子啊胖子,不是我说你,你这选徒弟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你看看那小子,胆大包天敢去偷宗主的被赶出山门不说,就连他喜欢的那个小丫头都我家云光给抢了去,啧啧啧,你瞧瞧,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这个臭脾气,那通道里面摆明了有机杼阁设置的阻碍,最先进入的人受到的压力和冲击最大,也最危险,那小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么?”

“哼。”

佟植冷笑,不屑的道:“七色,七色星极,你那孙子有吗?呵呵,第一关而已,单这七颗星极,一路打穿进到内城都不是问题,没事儿找事儿怎么了?人家乐意不行吗?”

“呵,”荆远山丝毫不为所动,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我承认,能有七色星极,那小子确实不错,但是比起云光,呵,还是有些差距的,你这死胖子就等着看吧!”

说完之后,须发皆白的老头靠着椅背仰头枕着双手,没有半点形象的翘起了二郎腿,不再理会佟植,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通道之中,是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白色傀儡。

在那些傀儡散发着森林光芒的身躯之上,分别印有黑色,赤色,青色,还有黄色的龙鱼标记,而那些傀儡身上则是分别散发着水相,木相,火相还有土相四色的灵气,加上本体的金属材质,算是集齐了五行。

而这些傀儡体表的坚实程度堪比灵器,而每一尊傀儡的真元强度则是被设定在元丹中期。

元神扫过,姜宁发现,通道之中这样的傀儡足足有二百尊,要知道,前来参加大比的高手之中,有好些个也不过就只是元丹中后期的修为,这样的设定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这些傀儡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出现在了通道之中。

已经回到里城城楼之上的乔舒夜轻轻一笑,道:“这第一关通道中的守关傀儡原本只有二十尊,但是,鉴于迫在眉睫的蛮族入侵,我就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

外城那些尚未进入通道之中的高手闻言心中皆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心道你这是一点小小的改动?逗我呢?

乔舒夜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原本那通道是要各位逐个通过,按照通关的时间长短分出高下,故而只有二十尊傀儡,而现在么,各位依旧可以选择独自通关,当然,也可以选择暂时的与别人合作,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通关,一切都不是问题。”

此言一

出,不管是参赛者们还是前来观战的人心中都顿时明了,如果可以与旁人合作,那么这一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通过的机会。只不过人心隔肚皮,进入通道之后该不该完全相信对方,或者说在什么时候出多大的力,那就要参赛者自己去权衡了。

就在外城的参赛者们都在积极的寻求着合作伙伴的时候,通道的另一头,十几道硕大的光影轰然飞出,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有白衣少年单手持剑,踩着傀儡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入了内城。

328章 柠起猪耳朵

一寸山河328章柠起猪耳朵通向内城大门的蓝色隧道虽长却窄,通道之内虽然有二百具傀儡,但其实进入通道的参赛者们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通道的宽度只容许两具傀儡并行。

这也就是说,同一时间之内,即便受到前后夹击,也不过就是同时面对四具傀儡,对于大部分的参赛者来说,这都绝不是那种一上来就没得玩儿的局面。

耐力足够时间也充足的情况下,两三个元丹中后期的高手联合,便足以通过这第一关的考验。

当然,对于那些星极境的高手来说,同时面对傀儡的数量即便翻倍,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毕竟这只是第一关而已。

原先站在姜宁这一道门附近的星极高手,见到有人打头阵,本就没什么压力的他们自然是立刻就跟了上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前方的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形飘渺灵动犹如穿花蝴蝶,快的不可思议,每经过一具傀儡,便有一道灰色的剑影闪过,紧接着,那具傀儡身上的真元气息就急剧消散,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眸子眨眼之间就暗淡了下来,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狭窄的通道理论上来说确实容得下两具傀儡并行,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所以事实上,两具傀儡一般都是交错站着,前方的傀儡主攻,后方的那具则是负责骚扰。

即便如此,依旧给很多参赛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原因无他,这些傀儡的材质之强足以比拟灵器,击倒他们对于许多人来说虽然不难,但是想要伤到他们却根本做不到,前脚刚刚击倒一具傀儡,人家后脚就安然无恙的重新站起来对你发动攻击。

这样的傀儡,打又打不死,不打的话自己又会受伤,实在是难缠的紧。

不少人在通道之中受伤,不是因为正面的傀儡太强打不过,反倒是因为没有太过注意后方重新爬起来的傀儡发动的偷袭。

而那几个最先跟着姜宁一起进来的星极高手则是幸福的发现,他们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管一路走到内城就算通过了第一关。

因为通道之中的傀儡已经被前面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给彻彻底底的干掉了。

十三个通道,每一条之中的场景都会借由玄光镜投射在云雾城的云雾穹顶之上。

“姜丝!姜丝!”

依旧站在外城观战的虹双,见到姜宁击飞傀儡,在漫天烟尘之中第一个走出了蓝色通道,出现在内城之中的场景,兴奋的跳了起来。

褚倾城的反应就平淡的多,只不过见到此情此景,虽然心中早有预期,脸上还是忍不住挂起了一丝微笑。

这个家伙的成长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一年多以前初见的时候,他尚且元丹不到,与那个

黑衣少年在城外一战打的是千难万险,眼前这样强度的傀儡随便来一只,都会立刻让他陷入生死之境。

如今倒好,二百具傀儡,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尽数倒下。而且他当下展现出的这点战力,还只不过是他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如此骇人的进步速度,竟好像比起当年修炼了《木皇经》的青玄宗主木枔还要快上许多。

而且他修炼的心法,还是次于《木皇经》一等的《苍木剑图》,这样的天赋,道一声绝世妖孽都不为过。

里城看台之上,佟植也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想到了姜宁会很轻松的通过这第一关的考验,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

“哎!”

长长的叹了口气,佟植脸上的肥肉堆挤在了一起,流露出了一丝埋怨之色。

“掌门师兄那个混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苗子,若是留在青玄之中,把《木皇经》传给他,几十年之后,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一位尊者,就算是追上老祖木天尊成为道和境的强者也不是没有可能,非得搞个什么幺蛾子把这小子从青玄推出去,这不是平白好过了那揽雀门吗?难不成他与那南宫雀暗地里有一腿?”

坐在他旁边的荆远山见到姜宁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就突破了二百具傀儡的重围第一个来到了内城之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些低估了姜宁的实力,突然听到佟植真么一句没大没小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拿手肘顶了顶那胖子腰间的肥肉,没好气的提醒道:“死胖子,说话注意点,这里可不是你的青阳峰。”

佟植还待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英气女子冷笑着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身周笼罩着一层浓郁的森寒。

凤目盯着佟植的肥脸,那女子冷言冷语道:“死胖子,你刚刚说什么,有胆的,再说一遍?”

这女的不是旁人,赶巧就是揽雀门门人这一次的领队,青雀峰上的戒律堂长老,算是东方若水的堂妹,她的年纪比起东方若水和南宫雀要小上十多岁,然一身修为也已经是星极巅峰。平时青雀峰上下的一干事务,东方雀大多都不管,也一并都是这个女子在处理。

当年佟植跟着师兄木枔在大陆上游历,遇见南宫雀的时候,跟在她身旁的便是这个东方钥,当年他们四个算是不打不相识,所以这女人,佟植其实一早便认识了。

“哟,这不是小钥钥么,难得你那个南宫姐姐肯放你这个大忙人出来出来溜达一次,怎么样,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佟植肥脸堆笑,小钥钥长,小钥钥短的就迎了上去,丝毫没有在意那女子身上冰冷的杀意。

荆远山有些嫌弃的

别过了脸去,只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家伙,脸上却尽是笑意。

这肥猪和掌门真不愧是师兄弟,一样的没脸没皮。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冰冷的声音突然变得软糯的像是一块新鲜出炉的棉花糖,佟植身上的肥肉一颤,心中大呼不妙,作势便要逃,下一瞬,他那只肥大的左耳就已经被人两指拧住,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螺旋。

东方钥扯着佟植的耳朵使劲往上提了提,轻声笑道:“想啊,我真的是好想你呀!我现在都在想要不要把你这只猪耳朵拧下来回去做纪念了!”

里城的高台之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救命啊,杀猪啦!”

329章 披斗篷的人

一寸山河329章披斗篷的人姜宁前脚进入内城之后,不待后方那几个星极高手跟进来,另一个通道之中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切割声。

烟尘散去的时候,一个华发早生的冷漠少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他脚下的傀儡,一如姜宁脚下,眸子中彻底的失去了光辉,算是被打废掉了。

只不过饶是第一个出来的姜宁,见到那少年脚下的傀儡之后,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一眼。

无他,少年所走出来的那条通道之中,所有的二百具傀儡,全部都被人切成了两半。

那二百只傀儡强度都堪比灵器,尤其是土相的傀儡,防御力更是极为强横,可是在那少年的面前依旧是一刀两断。

寻常的傀儡,即便是被人切断了肢体,内核不损,依旧可以继续发动攻击。

若是换做旁人,即便真的有一刀斩断灵器的能力,彻底的灭杀掉一只傀儡也需要多来几刀,至少在他发现那些傀儡内核的位置之前,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一击毙命。

可是眼前这个白发少年和姜宁一样,从头到尾,每个傀儡都只出一刀。

一刀过后,不单单是傀儡的身体,就连内核都一起破碎。

这就意味着,那少年在遇到那些傀儡的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其内核所在的位置。

“好快的刀,好精准的判断力!”

看台之上,正在打闹的佟植和东方钥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眸子中露出了一丝激赏和凝重之色。

至于那些依旧在外城观战的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显然,相比于姜宁那种诡异的剑法来说,白衣少年这种直观而且霸道的刀术更为让人震撼。

见到姜宁的那一刻,白发少年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显然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比自己还快。

少年一翻手,长刀收回了体内,缓缓走到姜宁的面前,站定,用一贯的冰冷口气保出了自己的名字:“许硕。”

“姜宁。”姜宁很上道的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闻言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开口,而是稍稍走远了些,找了个地方站定,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这第一重考验的的结束。

姜宁失笑,又是一个怪人。

“许硕,是许硕!”

外城,观战的人群之中,听到那少年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一时间竟骚动了起来。

虹双顿时有些不满,明明第一个出来的是姜丝,风头却被那个晚一些出来的少年给抢了去,这让她有些愤愤不平。

就连褚倾城也是微微皱了皱眉。

这人显然不是南唐王朝的高手,所以许硕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并不熟悉。

毕竟,在选择进入到姜宁的小天地中之前,她也不过就是个生虚境的小喽啰,虽然住在两国边境,对于大

陆上其他王朝的事情却不怎么了解。

因此,虽然她不像虹双那样义愤填膺,当下显然也有些不爽。

“少年白头,一刀两断,又叫许硕,莫不是那位?”人群中有人猜测道。

“呵,如此年轻,又能够一刀斩断身体强度堪比灵器的傀儡,不是那位,却是哪位?”

“听风楼主许明的独子,白头刀客许硕,果然是他!”另一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生音之中充满了向往和艳羡:“据说此子天赋不弱乃父,许明对其更是倾囊相授,小小年纪,便身负听风楼《飞絮经》,《黄庭经》和《指刀经》三门经书级别的绝学,二十三岁便已达到星级巅峰,据说前段时间还独身一人去南疆走了一趟,而且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北境。”

此时若是束莲在场,她定然能够认出内城里站着的那个白发少年,便是几个月前在千苗之地,以星极之身,于自己一个法域中期打的不相上下的那个北人。

褚倾城不知道,并不代表姜宁也不知道。

这么年轻,手段又这么犀利的存在,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姜宁在脑海中不断的搜索着许硕这个名字,很快他就想到了这少年的身份。

姜宁笑了笑,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年轻刀客,心道:“倒是个傲气的人。”

无他,若是换了旁人,有许明那么一个了不起的老爹,还有听风楼那么一座巨大的靠山,就算不炫耀,也免不了要自豪的提上几句,这家伙倒好,除了名字外只字不提,倒好像是害怕别人知道似的。

心中对那许硕本就不低的评价又生生拔高了一截。

微微叹了口气,姜宁心道:“看来这一次的对手不简单啊。”

正当他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位位星极和元丹高手也顺着被两人打穿的通道走了进来。

前面的那些星极高手显得很轻松,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做,直接捡了个大便宜就闯了进来,而后方的那些元丹高手就显得比较狼狈了,毕竟每一条通道只容许通过七十人,不跑的快一些,再想办法拖一拖别人的后腿,又哪里能轮得到他们?

所以,傀儡那边虽然没架打了,他们的对手立刻就换成了其他一拥而入的参赛者,进来的难度,倒是不见得比其他通道容易多少,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显然方才为了通过这第一关的考验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几乎在那两个通道了里的星极高手进来的同时,内城的城墙之上,其余的十一道蓝色光门中也纷纷有人走了出来,突兀的见到内城之中已经有这么多的星极高手存在,心中顿时一凛。

依他们早前的判断,十三国大比的参赛者中即便有人比自己强,人数想来也不会太多,看着眼前这三十多

位几乎与自己同一时间进来的星极高手,还有那些只慢了自己几个呼吸就出来的元丹高手,只觉得这世界有些太可怕了,那么多的五行傀儡,即便是他们,处理起来都好生费了一番力气。那些同样是星极境的高手的速度能和自己差不多也就算了,可场中这好几十个元丹境高手是什么鬼?这年头难道连元丹境的高手一个个都已经这么可怕了吗?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

其余十一道门中,随后进来的那些星极高手的内心也体会到了与他们一般无二的惊吓。

总算通过各个通道进来的高手之中也有些相互认识的人,凑在一起,略微一沟通,也就明白了事情的来由,当下一颗悬在半空的心很快又落回了原地。

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姜宁回头一看,就看见那许久未见的胖子朱樘在朝他招手。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胖子那肥硕的身体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

姜宁微微眯了眯眼,眸子中的青光一闪而过,伸手在朱樘的肩膀上用力一拍,笑道:“不错嘛,都星极二层了!”

胖子嘿嘿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却是陡然间吓了一跳,上下来回打量了姜宁好几遍,见鬼似的道:“星极七层!你这家伙是人吗?在镜海里待三个月不能修行灵力,你就个把月的时间,就修炼道星极七层,你是吃了元髓吗?”

姜宁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我去,你还真吃了啊?”胖子瞪大了眼睛,一脸暴殄天物的神情。

元髓这东西服下之后虽然能够助人修炼,但那只不过是一锤子的买卖,吃了也就没有了,可若是找个灵气充足的风水宝地埋了,再刻画上聚灵阵,那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元晶石矿脉,也难怪朱樘会露出那种痛心疾首的神色。

只不过对于姜宁来说,只要有小天地在,他的修炼就绝对不会缺少灵气,所以元髓对于他来说,却是没有别人想象的那般重要了。

“姜宁,胖子!”

“妹夫!”

“姜宁!”

内城的广场之上,陆续又有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姜宁的身边,正是燃烧着黑色业火的寒涌,陈清平的哥哥陈清尧,还有许久未见的季时语。

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姜宁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季时语的身上,他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星极巅峰!

似乎察觉到了姜宁的心思,季时语平淡一笑,道:“运气好,有些机缘。”

朱樘有些愤愤不平的看着众人,郁闷道:“又是我修为最低,你们这些人,都他娘的是变态!”

一时之间,就连不苟言笑的寒涌都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怎么没有看见青萝和叶萱?”胖子道。

陈清尧的表情

显得有些无奈,姜宁笑了笑,替他解释道:“是跟素女观的师姐妹们在一起的吧?”

陈清尧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姜宁的猜测,继而道:“我妹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姜宁大致解释了一下,陈清尧却是低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怎么,你想到她是去了哪里了吗?”姜宁见陈清尧脸色微变,急忙开口询问。

“没,没什么。”

陈清尧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到,姜宁也看的出来,只不过既然他不肯说,他也就不问。

至少平穷姑娘当下应该没什么危险,否则陈清尧就定然不会有心情再对自己隐瞒些什么。

知道平穷姑娘无恙后,姜宁的目光就落在了已经聚集在一起的揽雀门人的队伍之中,没有发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的踪迹,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半是遗憾,一半则是安心。

却不知在另一边,一道披着斗篷的纤弱身影,缓缓的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330章 眉间露一丝

一寸山河330章眉间露一丝荆云光和明艳少女并肩走出了通道。

他们理所当然是这条通道中第一批出来的人。

韩水边瞥了眼早已站在内城的姜宁,并没有丝毫意外,他在剑道方面的天赋和才情她从来都清楚。

也不转身,目光依旧落在姜宁身上,说话的声音却是传入了荆云光的耳中。

“你本来可以走的更快的。”

荆云光咧嘴一笑,“你不也是一样么?”

明艳少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穿着金色丝袍的荆云光却平静的打断道:“你有你的用意,我也有我的。”

韩水边无奈一笑,郑重的望着金衣青年的眸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荆云光笑了笑,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他用同样认真的神情回望着眼前的少女,“我什么也不缺。”

我什么也不缺,除了你。

韩水边没有再理会身旁的荆云光,金衣少年也识趣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同她并肩而行。

明艳少女笔直的走到了姜宁的面前,目光柔软,带着些眷恋。

灵影已经在整个云雾城中扫过了不下十遍,姜宁还是没能发现苏鹊的身影。

可是直觉从来都不会跟人讲道理,冥冥中,他就是知道她来了。

“鹊儿,”姜宁轻声呢喃,他不清楚苏鹊为何迟迟不肯出现,不过当下却也不是太过着急。

既然来了,就定然是要参加大比的,既然参加大比,就迟早都会现身。

毕竟,若是观看大比,待在青雀山就可以做到,南宫雀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就让自己的亲传弟子千里迢迢跑到这云雾城来。

恍惚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回过神来的时候,明艳少女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定定的看了许久。

姜宁喉头哽咽,突然有种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

坠下听风崖,丢了青鸾,重伤远遁,好像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斩得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可是每每见到她,姜宁就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些看似坚如磐石的决心是有多么不堪一击。

千般埋怨,万般疑惑,脱口而出的就只是简短的五个字:“你来做什么。”

疏远又生份。

少女看着姜宁冰冷的神色,心里突然有大雨决堤,冲垮了她自以为坚实无比的防线。

就在泪水流出来的前一刻,内城之中,广场之上,一道森罗光影在众人的脚下突兀的一闪而逝。

“我就只是想来看看你,站在你的身边,和你说说话。”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要求,可她的喉咙里梗着血,什么也说不出来。

除了远远的逃开,韩水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在森罗虚土出现,韩水边移形换影,想要躲进人群中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

,拉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

两只手,就只是那么简单的握着,却仿佛有血液在彼此的身体之中流淌。

明艳少女颤抖着肩膀,没有转身,只是死命的用力,想要把手从姜宁的手里抽出来,可是她做不到。

镜海试炼之前,姜宁就隐隐的察觉到自己青玄坠崖的事情不像表面上来的那么简单。试炼之后,他便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见师父佟植或者掌教木枔一面。

只是当下修为太低,一旦自己的猜测有误,就会彻底的落入青玄手中,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他的迟迟都不敢有所行动。

至于韩水烟,姜宁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被人误导的棋子罢了,有很大的可能,《木皇经》丢失的这件事情,她也许根本不知情。

但是根据的当下的情况,姜宁看得出来,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猛地一用力,明艳少女的身躯就被带入了他的怀里。

双手死死的箍住韩水烟,姜宁微微低头,凝视着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声音中满含希冀:“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对吗?”

韩水烟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片刻的温暖。

枯黄色的手掌虚影苍天而降,目标赫然就是姜宁的后背。

人群之中,披着黑色斗笠的瘦小身影本来正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突然见到有人雷霆一掌劈向姜宁,心中顿时大骇,脚下一动,烟尘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比她更快的是她的剑。

那是一柄带着血槽的窄刃长剑。

长剑原本藏于鞘中,那枯黄色的手掌虚影断成两截之后,长剑依旧还是在鞘中。

拔剑,出剑,收剑。

剑难见,只有足下风吟。

姜宁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轻轻的放开了韩水烟,也不理会突然就对自己下杀手的荆云光,而是对着人群之中的某一个角落轻笑道:“这位女侠,你勺子丢了!”

“你胡说,”鹊儿的身形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瞥了眼他身后的韩水烟,鼓着小嘴气呼呼的说道:“勺子是师傅的雀尾羽,早就被收回去了。”

紧接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恼人的家伙给算计了,又恶狠狠的瞪了姜宁一眼。

“哼,臭流氓,才多久没见,你身边又多了那么多女人,”苏鹊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姜宁的脸。

姜宁闻言也是有些尴尬,二人分别的时候,小天地中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虹双和一个刚刚进来的木棉,如今,哎,不提也罢。

正待走过去解释些什么,苏鹊却又走开了几步故意与姜宁保持距离,小手伸出,举在面前,一掰一掰酸溜溜的数着:“让我来看看哦,大姨太是小双,二姨太是木棉,三姨太,四

姨太,五姨太…”

“没没没,真的没,”姜宁赶忙解释道:“我那不是闹着玩儿的吗?”

鹊儿却突然冷下了脸,水亮的眸子直视着姜宁的眼睛,道:“那陈清平呢?”

说着,苏鹊又指了指依旧站在姜宁身后的明艳女子,泪水吧嗒吧嗒就滴落了下来:“还有她,你又怎么说?”

眼看姜宁这边的形式变得剑拔弩张,朱樘和季时语他们也都赶了过来。

寒涌把背后的黑色大剑握在手中,森冷的业火熊熊燃烧,挡在了荆云光的面前。

季时语只是抱臂走了过来,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

朱樘屁颠儿屁颠儿的跑了过来,也不理会姜宁,肥脸堆笑,上来就对着苏鹊喊了一声‘嫂子’。

姜宁拍着胸膛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小心肝儿哟,方才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苏鹊一个想不开给他来个一刀两断,哭都没地儿哭去。

好在朱樘这胖子关键时候给他解了围,这当先一声嫂子给鹊儿的心都给叫软了,清减了不少的秀气脸庞之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却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

为了不让姜宁发现,黑色的桃花步摇还有李平安送的滴珠耳环都没有敢戴,梨花带雨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小丘山后小木屋中时候的模样。

姜宁心头一酸,伸手为少女拭去了脸颊的泪水,马上就又有新的泪水流淌了下来。

再擦,又流。

苏鹊的眼泪仿佛决了堤的洪水,擦的越多,流出来的就越多。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流泪,一个擦泪。

擦着擦着,流着流着,鹊儿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整个人颤抖的缩在了姜宁的怀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姜宁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后背,身体微微摇晃,眸子中却有一丝痛苦和迷茫闪过。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手里只想握一把剑,他的身边也只想有一个人。

韩水边,苏鹊,陈清平。

他开始有些不清楚,自己心里面装着的到底是谁了。

里城的高台之上,东方钥皱了皱眉,作为揽雀门的少门主,是不允许对男子怀有私情的,她的行为,明显已经越界了。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北风吹过,明艳少女看着前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袖子,走开了。

331章 小鞋穿好了

一寸山河331章小鞋穿好了云雾山里城的高台之上。

荆远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坐在一旁的佟植却是乐呵的紧,反过来拿手肘碰了碰荆远山,咂吧着嘴揶揄道:“啧啧啧,前有韩水边那个小丫头,现在又来了一个揽雀门的小公主,外城还站着两个观战的,这臭小子桃花运还真是不错,有他师傅当年的风范!”

东方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鄙视道:“你那么有桃花运,这么多年,怎的就没见你身边多出个女人呢?”

佟植扯了扯嘴角,盯着东方钥的俏脸,眼睛里满是委屈,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当掌门的倒霉堂姐?动不动就当甩手掌柜,把揽雀门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处理,不然咱们俩早百十来年就在一起了。”

东方钥闻言竟出奇的红了脸,作势就要拧耳朵,佟植的一双肥手当即就捂住了嘴巴,意思也是很明显。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哎呀!”

调戏了东方钥一番,佟植当下的心情大好,难得的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瞥了眼脸色难看的荆远山,阴阳怪气的道:“哎,刚才是那个死老头信誓旦旦的跟我讲水边那小丫头已经和荆云光那小子在一起的来着,怎的那丫头一上来就钻我徒弟怀里去了?啧啧啧,这刚说完大话就被打脸的滋味,想想都觉得酸爽!”

说着,那佟植还煞有介事的做了个揉脸的姿势,差点没把靠在椅背上装死的荆远山给气的吐血,当即就是一脚踹向那胖子的屁股。

而佟植却像是早有防备一般,扭了扭长满肥肉的腰肢,居然真的就给他躲过去了。

“嘿嘿!”佟植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配合着那一脸的贱笑,看起来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轻松躲过了荆远山的一脚之后,那圆滚滚的屁股还不忘朝他扭两下,得意洋洋的道:“你又忘了,我可是个灵活的胖子!”

里城的城头,白衣的小灵半晌也没有说话。

乔舒夜张口轻轻一吹,便有一股微风带起了少女的裙摆,少女大惊失色,赶忙双手捂住,不让裙角扬起的太高。

“臭流氓,你干什么呢?”少女气呼呼的一拳砸向了自家公子的脑袋,却被一把绣着金色龙鲤的扇子轻松的挡住。

儒雅男子轻笑道:“半天也不说话,一个人生什么闷气呢?”

小灵闻言,清冷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内城广场之中,姜宁正好就站在少女目光的落点之上。

“朝三暮四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恩,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蕊儿笑了笑,难得有一回对小灵的看法表示了认同。

乔舒夜转了转轮子,稍稍把轮椅往前方那一堵由石砖砌成的围栏边上走了走,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神情严肃,深表同感:“

朝蕊儿暮小灵的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乔舒夜接着道:“嗯,我决定了,第二轮的考验中一定要给这个坏家伙穿小鞋!”

又是一只粉拳照着脑门儿砸来,依旧被那龙鱼扇子挡下。

至于另一边的蕊儿对于自家公子所谓‘朝蕊儿暮小灵’之类的说法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翻了个白眼便算作罢,反而揶揄道:“公子要给那姜宁穿小鞋,怕不是因为方才两个姑娘那句‘脑子有坑’吧?如果是,那人家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

小灵这时候也是反映了过来,轻笑着补了一刀:“公子的脑子本来就有坑,那小子要倒霉了。”

……

第一关的争夺并没有真的用上一整天的时间,大约只过了三个时辰,午间的时候,最后的几位元丹高手也陆陆续续从蓝色通道之内走进了内城,至此,大比第一关算是圆满结束。

时间还有很多,原定的第二关抽签仪式本来是在第二天早上进行,可里城城头上的乔舒夜却临时更改了日程。

机杼阁的门人带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木匣子缓缓走到了内城的广场中央。

不同于旁的抽签,机杼阁这边并不需要人们一个个的在木匣子里头逐一抽取编号。

木匣子侧面的一角,偏下的位置有一个土黄色的木质按钮。

机杼阁的门人弯腰把木匣子放在地面之上,轻轻按了一下那土黄色的木质按钮,然后便走远了些,站在一旁抱臂等着。

木盒轻微的颤动,紧接着看似毫无缝隙,浑然一体的木盒之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整齐而密集的缝隙。

方形的木匣子土块碎裂一般,一下子就分裂成了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小方块儿,瞧着倒是与姜宁泥丸宫中的那个小立方有些相似。

紧接着,那些小方块表面土黄色的外皮褪去,变成了一个又一个会发光的碧绿珠子。

珠子之上一道翠绿色的光线笔直射入了姜宁的眉心,迅捷如他,竟也完全来不及闪躲。

九十三。

一个数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姜宁知道,这便是他接下来的编号了。

蕊儿甜糯的声音适时想起。

“第二轮,淘汰赛,从编号第一开始,七十人一组,依旧分为十三组,两两捉对,胜者积一分,失败者不计分,一轮下来,小组积分前三十者晋级,余者淘汰。另,淘汰赛开始之后,被淘汰者的气运削减一半,而多出来的气运,将不会再均等发放,而是按照名次的高低进行分配。”

不等下方的参赛者发问,站在乔舒夜另一边的小灵,指尖就亮起了一点蓝光。

清冷的声音在内城之中回荡,“下面,开始发放第一关的气运奖励!”

湛蓝色的真元

注入在那罗盘中央的勺子之上,外围的巨大铜环缓缓轮转,原本只是散发着蓝色有光的菱形宝石陡然间光芒大亮。

罗盘中央,在那宝石光芒的牵引之下,立于阴阳鱼之上的两仪勺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旋转一周。

环状的内城之中下起了一片蓝色的光雨,每个人都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舒适感。

姜宁从怀中摸出鱼龙令,木牌之上,那金色鲤鱼鳞片之上的微薄紫光,在无形之间就变得深邃了些。

体内的七千多个窍穴,还有丹田之中气旋的运转速度无形之间都加快了一丝,居然让他在刚刚突破之后又有了要晋级的感觉,只好调动元神的力量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当然,这样的事情大约也就只有姜宁会做了。

内城之中,广场之上,同一时间,有将近三百道强悍的气息陡然迸发,真元光柱冲天而起,直插入穹顶的云雾之中才算作罢。

旁的时间若是要突破,他们一定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一人完成。

但这里是云雾城,云雾城的规矩,修者突破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违者死。

龙气的灌注并没有使苏鹊的修为发生任何的变化。

她本就是天家血脉,当年被送走的时候,一身紫色的气运被东方白以特殊的法门封印,一年多以前,在回揽雀门的路上就已经被东方雀解开,否则她的修为也不可能增长的如此迅速。

但是相对而言,紫色气运就已经是常人的巅峰,进无可进,所以这点气运的加持对于旁人来说大补,对于苏鹊来说却食之无味。

高台之上,乔舒夜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扇子,对着蕊儿和小灵笑道:“小鞋已经穿好了!”

332章 清风七连闪

一寸山河332章清风七连闪抽签结束之后,外城与内城之间的蓝色大门第一时间就关上了。

紧接着内城与外城之间的城墙缓缓沉降,落入了地面之下,竟严丝合缝的与原先的地面对接在了一起,仿佛这里原本就是一块平地。

“鹊姐姐,真的是你!”

小狐狸虹双手舞足蹈的跑了过去,一下子就扑到了苏鹊的怀里。

“好久不见!”

苏鹊笑着揉了揉虹双的小脑袋,两个人撇下姜宁,走到一边说起了姑娘家的悄悄话,其间虹双鼓着小嘴对着姜宁指指点点,显然没说什么好话。

褚倾城也笑眯眯的凑了上去,认识姜宁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可没少听虹双提起这个苏鹊姐姐,就连那个生性洒脱,随遇而安的姜宁,一年多来一路奔波来回,拼命修炼,片刻不曾停下,为的也是这个女孩儿。

她知道若非为了眼前这个女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赛和争斗,姜宁绝对是懒得参加的。对他来说,也许躺在草地上晒晒太阳吹吹风,再喝两口梅子酒比那些打打杀杀要有意思的多。

她真的对这个叫做苏鹊的姑娘非常好奇。

另一边,一位穿着青色罗裙,粉黛不施的清冷少女款款而来,姜宁不认得她,先前寻找苏鹊踪影的时候却在揽雀门的队伍中见到过这个人。

她清冷的气质和美丽的外貌都极有辨识度,一日还未过去,姜宁自然记得。

原以为这姑娘是来找苏鹊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想这人甫一过来,就在他的身边站定。

“南宫镜。”说话的同时,少女就已经把姜宁上下打量了一番。

“姑娘,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苏鹊那丫头心心念念的姜宁到底是何许人也,看完了,我也该走了,”少女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转身说走就走。

走到一半,南宫镜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姑娘还有什么事?”姜宁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钥姨看你很不爽,所以接下来的比赛,我是不会留手的。”少女的声音如面容一般清冷。

“哦。”

姜宁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的光幕,果不其然,这个南宫镜的编号是七十八,与他一样,也被分在了第二组。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里城之中的罗盘再一次旋转了起来。

这一次,不只是铜环在旋转,就连中央那个圆形的罗盘本体都跟着旋转了起来。

厚厚云雾包裹着的穹顶之上,云层的颜色陡然变暗。

原本还算是平整的白云穹顶之上渐而出现了一道道弧形的凹槽,老树盘根,长蛇咬尾,活像是一盘螺旋香。

紧接着那些开始变得暗淡的云纹,开始像蚯蚓一般绞缠在了一起,不一会儿就形成了

一个个形似于下方罗盘的巨大云气平台。

“一,二,三,四…”

虹双掰着指头数着天上云气罗盘的数量,褚倾城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还用数?肯定是十三个!”

“你怎么知道?”虹双有些不服气的道。

褚倾城指着天上的那些云气罗盘道:“这个叫沧浪云台,是专为南境诸国大比的参赛者们准备的擂台。”

虹双瞪大了眼睛,又道:“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方才站在我们身边的那两个人说的,”褚倾城瞥了眼少女那油光发亮的嘴巴,笑道:“你刚才只顾着吃鸡腿儿了,当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略略略!”

虹双冲着褚倾城挤眉弄眼的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躲到了苏鹊的身后。

像是在印证褚倾城先前的话一般,十三座巨大的沧浪云台下方有巨大的蓝色光字显现而出,正好是一到十三的擂台编号。

姜宁的编号是九十三,要去的自然就是第二号擂台。

转头看了苏鹊一眼,鹊儿心领神会,笑道:“我在第七号擂台,这一次还不会碰到。”

“其实碰到了也无所谓”,姜宁笑笑,转而道:“看样子,这机杼阁是打算今天就开始第二轮比赛了。”

“是哦!”陈清尧有些不解的道:“往年的南境大比每一轮之间都会有几日的间隔,为的便是给那些在大比中手上的参赛者一个回复状态的时间,即便是那些没有受伤的人,也可以借着这个缓冲进一步的巩固提高自己的实力,毕竟这里高手云集,观看别人出手,也许会给自己一些不一样的灵感。可是这一次的赛程好像太赶了点。”

这时候季时语走了过来,先是朝着许久未见的苏鹊点了点头,紧接着才道:“也许是蛮族那边给的压力太大,毕竟大蜀本来就与南疆水泽接壤,一旦战争爆发,随时都可能打到我们这边来,据我所知,南唐,大魏还有西边的大延都专门派了大批高手在本国与大蜀的边境上,为的就是一旦战争爆发,可以给大蜀王朝这边拖延足够多的时间,而这个时间,自然就是为了这场至关重要的大比争取的。”

陈清尧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机杼阁这边的行为倒也可以解释了,毕竟时间紧迫,晚一秒都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我们自然也不能太闲。”

“朱樘呢?那胖子跑哪里去了?”姜宁冷不丁问道。

寒涌道:“他方才说要去见大师兄,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陈清尧楞了一下:“这货还有大师兄,他不是说自己是个野修么?”

众人说话的空档,十三座沧浪云台在天上排布,不知何时就组成了一个空心的大圆,大圆的中间正是那道标记着每个人编号的湛蓝

色光幕。

里城的高台之上,乔舒夜的声音响彻:

“第二轮大比,现在开始!”

“啊?”

“不是说明天才开始第二轮比赛么,怎么又提前了?”

台下立时响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

乔舒夜不为所动,只轻笑了一声,把目光落在了蕊儿的身上。

蕊儿的手里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打彩纸,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柄黑漆漆的剪刀,在那些彩纸之上来回游动,不一会儿,就有一打色彩不一的纸人在女孩儿的手中成型。

少女站在里城的城头之上,扬手对着天空那么轻轻一撒,那些纸人便化作了一个个披甲的卫士,分别落在了每一座沧浪云台之上。

剪纸作月,撒豆成兵。

“那女孩儿竟然也是法域境!”内城之中一片哗然。

就连个年轻的丫鬟都是法域境么?那么站在中间的公子乔舒夜,又该有多么可怕?

没有人知道。

天穹之上,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一号擂台,第一场,李亭风对阵许元硕!”

姜宁微微眯眼,眸子望向了天空中的一号沧浪云台。

广场之上,闭目养神的许元硕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因为他的编号本来就是一,这第一场的比赛大概率要从他开始。

原本还打算起身飞入那一号云台之中,谁知那皮甲卫士话音刚落,他的身周就突兀的生出了一股空间波动,再回神身体就已然出现在了沧浪云台之上。

下意识的踩了踩脚下的云朵,那触感竟和走在平地上一般无二,这倒是让许元硕有些意外,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用来比武的场地,地面软绵绵的算是怎么回事儿。

许元硕拔刀,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气息,甚至连气势都没有,仿佛就只是一个凡人一般。

李亭风也没有多言,他所在的宗门距离听风楼本就不远,许元硕这个人他不仅仅是耳闻,就连对方出手的场面他都见过不下一次。

他当然知道不是对面那个男人的对手,可他还是选择了拔剑。

剑光在出鞘的瞬间一连闪烁三次,每一次闪烁,速度都会骤增三成,三次叠加,威力几乎是刚出手的两倍。

“清风三连!”

有识货的人眼前一亮,立马叹道:“一上来就用出了杀招,这李亭风是准备拼命呀!”

“遇到了许元硕,若是不拼命,怕是完整的一招可能都使不出来!”

“这人还真是底气十足!”胖子朱樘不知何时就又跑了回来,看着天上的两道人影,笑道:“这清风三连,显然在起手的时候威力最弱,也是最佳的迎击时间,这许元硕倒好,偏要等这一剑的威力达到了顶峰才肯接招,现在的高手都这么傲气么

?”

陈清尧笑道:“你不觉得,在一个人最强的那一瞬打败他,才更能让人心服口服么?”

“人家才没你那么无聊,”姜宁没好气道:“这许元硕分明是在观察那人的出剑轨迹,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一招清风三连,他此刻八成已经学会了。”

“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就算他厉害,这么快的时间就学会,是不是也太…”

陈清尧的话还没有说话,一号沧浪云台之上就有一道刀光亮起。

一瞬之间,七个闪烁,与李亭风的清风三连撞在了一起。

陈清尧顿时给这一击骇得睁大了眼睛,失声道:“这,什么鬼?清风七连?”

李亭风手中的灵器长剑脱手而出,飞到了云台的另一端。

非是被那一刀打出去的,而是李亭风自己撒了手。

因为他知道,若不撒手,剑一定会断!

清风七连,已经不是普通的下品灵剑可以承受。

长刀架在脖子之上,李亭风站直了身板,对着许元硕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多谢。

333章 大黑天神现

一寸山河333章大黑天神现落败之后,空间波动一闪,李亭风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内城之中。

几乎在同时,许元硕也回到了广场之上。

此时除了一号云台之外,其余十二座擂台上的比试才刚刚开始。

与朱樘他们聊天的时候,偶然间注意到一旁与虹双一起观战的褚倾城脸色有些难看,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是旁人,正是那个金灯护体,在御南城外与自己大战一番,难分胜负的黑衣少年。

“谁呀那是?”季时语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姜宁身上的情绪变化,好奇的道。

姜宁面无表情的道:“如果遇到了,帮我狠狠揍他一顿。”

云雾城不允许杀戮,揍一顿已经是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了。

“可惜,我在六号云台。”季时语道。

朱樘的视线跟了过去,嘿嘿一笑,兴奋地撸了撸袖子:“交给我,佛爷保证打得他鼻子不认识眼睛!”

姜宁见朱樘这般,心里先是一暖,继而又提醒道:“那家伙速度,力量,防御都很强,而且有一盏金灯守护,油不尽,灯不灭,灯不灭,你就伤不了他,一年多没见,他应该比以前更厉害了,小心点,我可不想见到你阴沟里翻船。”

朱樘闻言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能让姜宁这变态觉得麻烦的对手可不多。

众人的视线都因为姜宁的一句话而落在了第九座沧浪云台之上。

除了修为之外,黑衣少年比起一年多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依旧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那一副金丝手套。

唯一的不同,就是手腕上多了一串黑色的骨珠,而先前总被他握在手里的金灯却是不见了踪影。

元神微动,姜宁能够感应的到那串黑色骨珠之上微弱的空间波动,显然是一副空间灵器,而那金灯十有八九被他收在了里面。

与那黑衣少年对峙的,是个星极六层的修者,这样的修为,在一千三百个参赛者中都足以排到前面那三分之一,显然在自己的家乡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天才人物。

只不过方才姜宁他们只顾着看许元硕的比赛,没能听到他的姓名。

可从对面的那个黑衣少年身上的气息来判断,他此刻的修为竟已然是星极九层巅峰!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星极六层的气势比起那黑衣少年先天就落了下风。

巧合的是,与那黑衣少年一样,这人也是个用拳脚的。

他的手上戴着一副跳动着火光的赤色手套,那身上凝实到极点的气势,姜宁看着有些有些眼熟。

“铁锤山?”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姜宁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司才良高大精壮的身体。

只不过这人瞧着皮包骨头的一副瘦竹竿儿模样,怎

么看都和司才良相去甚远。

“若真是铁锤山的星极高手,这一战还有的看。”季时语道。

姜宁点了点头,铁锤山的修炼手段极为复杂苛刻,以至于宗门中成才的高手一向都不多。

可铁锤山的弟子但凡修行稍稍有成,有一个算一个,在同级别中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狠人。

想当初那司才良,以元丹境的肉身竟然可以伤到星极巅峰的强者,那种肉身强度,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更何况到了星极境之后,铁锤山的门人就会开始用同样的法门重新锤炼真元和肉身,那真元虽因天资所限颜色只是青色,但是姜宁知道,那人身上真元的强度,只怕足以比拟自己当初的黄色剑元。

那人看着虽是个瘦竹竿,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云台下方的众人察觉不到,但是那带着骨头串珠的黑衣少年却可以真切的体会。

黑衣少年邪魅一笑,舔了舔嘴唇,目光贪婪的望着对手,冷冷道:“好香的血气,你一个人的精血怕是抵得上十个寻常的星极巅峰了,可惜,这里不能杀人。”

“星极巅峰的高手,我也不是没有杀过。”瘦竹竿针锋相对。

“我可不是你杀的那些废物!”说话的光景,黑衣少年与那瘦竹竿几乎同时化作了一道闪电,一瞬之间,拳拳相对,澎湃的气浪以两人的身体为中心层层扩散,瘦竹竿站在原地没有移动,黑衣少年却是猛地向后倒退了十几步才收住了颓势。

“我说过了,向你这样的货色我已经杀过了不知多少个。”瘦竹竿的神情平静,语气更是没有丝毫波澜,显然他对于一星极六层之身击退星极巅峰高手的这件事情并没有觉得多么值得高兴。

黑衣少年揉了揉手腕,眸子发光,显得有些兴奋,“有意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比肉体力量输给了别人。

“有意思?”瘦竹竿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弧度:“那就让你看看更有意思的!”

体内的血气和真元同时爆发,瘦竹竿的速度和力量顿时暴涨,一拳就将那黑衣少年崩飞了出去。

真元迸发,黑衣少年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滞,紧接着平稳的落了下来,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嚯,有点能耐!”少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没事儿人一样重新落在了地上。

这一回,换那瘦竹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那一拳,便是寻常的法域境用身体硬接,都要受到重创,而那少年却只是瘦了一点点的小伤,那防御力竟然比他自己还要恐怖!

黑衣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容,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刷’的一声,一对长达一丈的黑色羽翼出现在了少年的背后,一圈圈由乌光组成的光环

不断的从那少年的背后向外扩散,使他那一张原本邪气凛然的脸庞刹那间变得宝相庄严。

只一瞬间,少年身上的气势就暴涨了两倍有余!

“大黑天神!”

内城的广场之上,胖子朱樘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向乐呵呵的他眯起了本就不怎么大的眼睛,肥硕的身躯之上,冰冷的杀机肆意弥漫。

“大黑天神?”姜宁和陈清尧一头雾水。

季时语则是陷入了沉思。

森冷的杀机一闪即逝,胖子立刻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对着姜宁,笑嘻嘻的道:“这下不用你吩咐,我也一定会狠狠的揍他一顿!”

334章 天阶水龙吟

一寸山河334章天阶水龙吟九黎,千苗与云梦水泽交界的地方。

“据说这里是上古兵主蚩尤的发迹之地,”素手指点着远处那一片连绵不绝的血枫林,大祭司月昀:“人们说那片血枫便是他的躯体所化。”

“南疆灵物颇多,但是这么大一片灵树聚集在一起,倒也稀罕。”说话的是七大王帐之中蛮牛族的战王赤木儿,身上虽有蛮牛族最顶级的蛮牛血统,此人的体格反倒不如寻常的族人那么健硕,瞧着倒与水泽北方的王朝中人有些相似。

“一代道和天尊,死后也只能化作区区一片血枫林,可悲可叹。”火狮王帐的战王赫连都道:“传说道和天尊只要不是寿元耗尽,便能够百分百成功的投胎转世,也不知他此刻是死是活?”

“当然是死了。”腾蛇王帐的战王是个三角眼的青衣瘦削男子,名叫古夜,这人浑身上下一副北人的打扮,瞧着反倒不想是蛮族的战王,只见他鄙夷的瞥了那两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也不想想,逐鹿之战后,炎黄联盟虽胜,那问鼎天下的轩辕氏却也被蚩尤和他的九黎给吓得不轻,直白一点说,若当时参战的只是他轩辕一族,胜的定然是九黎。轩辕氏既胜,定然不会给蚩尤半点翻身的机会,真灵难以磨灭,蚩尤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死,但如果换了是我,那之后也一定会找个地方将他封印起来,让他难以转世,直到寿元耗尽为止。”

“你这三角眼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雪鸟族的战王公冶宇冷笑道。

雪鸟与腾蛇本就是敌对的信仰,两族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多谢夸奖。”古夜洒然一笑。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原地闭目养神的壮硕男子睁开了眼睛,这人名叫卓拔,是天摩古象一族的战王,一身实力在七王帐战王之中排名第一,也是蛮族当下的第二高手。

卓拔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几千年了,你们两个斗嘴不觉得烦,我们几个听着还嫌腻歪,有本事的就拉开阵仗做上一场,别跟个娘炮似的在大祭司面前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那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卓拔的境界只比他们两个高一级,可即便是他们两个联手,对上那壮硕汉子的胜算也不会超过半成。

没办法,论起图腾品质,腾蛇和雪鸟在天摩古象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双手抱臂,从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狼王敖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月昀的跟前,皱眉道:“大祭司,星笼塔那边最近不怎么安生,我猜那符皇十有八九已经回来了,我们的大军还有将近三成停留在蛮土,现在就打,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月昀负手而立,站在众人的前方,道:“那个弦动巅峰的符皇自有我来对付,夜幽森

林里的那位,就交给卓拔,真正可怕的,不是北境那些已有的弦动高手,而是机杼阁。”

赤木儿有些不以为然的道:“机杼阁搞的那个什么气运之子顶天也就是个法域境,我们这可是两族数百万人的战争,一个小小的法域境,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卓拔狠狠的瞪了赤木儿一眼,那头蛮牛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之处,赶忙闭嘴。

在蛮族,质疑大祭司的决定,就等同于质疑至高无上的蛮神,若是惹得月昀不高兴了,一掌劈死他赤木儿不会比杀那些凡人困难多少。

“有的。”

月昀的目光穿透重重水雾望向了北方的大地,低声呢喃道。

“所以你们一定要赶在那个真正的气运之子出现之前,冲入蜀国云雾城,尽可能的杀伤那些参赛的年轻天才,破坏掉这一次的南十三国大比,这样一来,机杼阁辛辛苦苦收集而来的气运,就会成为我们蛮族儿郎的嫁衣,那最后的大陆之子,就会在我们蛮族之中出现。”

古夜伸出细长如蛇信一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笑容有些森冷:“有血喝,好差事。”

月昀转身,目光如绸缎一般古夜的身上划过,却令对方如坠冰窖。

“随你怎么折腾,但那些北人也未必就没有后手,甚至突然冒出一两个弦动境高手也不奇怪,你最好打起精神来,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是!”

古夜连忙恭敬的应诺。

虽然大祭司方才没有说事情搞砸了会有什么后果,但不管那是什么,他都绝对不想尝试。

月昀没有去看众人身后那密密麻麻的蛮族大军,整个人突兀的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不见,清冷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徘徊。

“那就开始吧!”

擅长指挥的狼王敖兀是蛮族大祭司钦定的三军统帅,闻言挥了挥手,牛角号粗犷的声音顿时响彻大地,早已等候多时的蛮族战船扬帆,浩浩荡荡的开拔,朝着北方进发。

另一边,水泽之上。

桃花岛和其余诸岛的凡人和低阶修者一早就返回了北方诸国的边城之中,周围五岛之上五行光芒逐一亮起,一个完整版的五方五重阵赫然重现。

依旧穿着间色布裙的灼华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北方的春城而去。

红鼻子书生许纯芝还有酒铺子的老板洛雪崖也在后面跟着,这会儿,他们两个也都踏入了法域境。

在三人的后方,尚有一众天纹境的高手,这些人大多都是宗门之人,不服王朝管束,却也有一颗保境为民的赤子之心,所以,这水泽众岛就成为了他们的第一站。

这段时间里,在一众岛屿之上忙碌的高手多达上万,这么点人数,硬拼对面数百万的蛮族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做好了该做的事情之后,最后的一批天纹境高手也立即通过小挪移离开了水域,回到了各自的王朝之中。

蛮族的先头部队是上百艘巨大的象牙战船,数十米高的风帆扬起,战船启动,朝着北方进发。

战船入水数十里后,原本明亮的天光陡然间就暗淡了下来,层层乌云在头顶汇集,乌压压像是天兵列阵,战船之上顿时变得沉闷而且压抑。

若说寻常的演武较技,好勇斗狠,自然是修行各类兵器战技的人占优势,但若是换到战场之上,兵法,阵道还有还有修行术法的高手,他们的破坏力和重要性就要高得多。

这术法乃是一个地阶术法,名唤【倒银河】,是仙门中人种植灵田时施云布雨所使用的‘小云雨术’和‘大云雨术’的进阶。

当然,比起前两种术法,这一手‘倒银河’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乌压压的云层在天空之中聚集,忽有一道深紫色的雷霆滚滚落下,爆裂的声响震耳欲聋。

那雷霆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当先的那艘象牙战船之上,甲板顿时就被轰击出了一个粗大如水桶一般的豁口,水柱顺着那豁口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战船之上一时之间乱成了一锅粥。

接二连三的雷霆滚滚落下,每一道都粗如水桶,一时之间,水泽之上,宛若天罚降世。

不待战船上的蛮族之人有所反应,瓢泼大雨旋即落下,果真如银河倾倒一般,水位的不均匀上升导致水泽之上一时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蛮族战士都被不断摇晃的战船和不时冲上甲板的巨浪拍打的落入了水中。

狂风适时而起,一道道巨大的龙卷夹杂着凌厉如刀的漫天水汽从正面席卷而来,本就起伏不定的象牙战船顿时完全失去了平衡,一时间风暝雨晦,巨大的象牙战船接二连三的被掀翻,无数的蛮族战士跌入了水中。

赤木儿站在水泽南边的断崖之上,捏了捏拳头,有些想要出手的意思,瞥了眼前方气定神闲的卓拔和敖兀,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大祭司吩咐过,她不在的时候,蛮族之中的高端战力归卓拔管,而所有的大军都由敖兀指挥,这两人没有发话,他也不好特立独行。

反正打头阵的那些象牙战船的结局无论如何,死的都是他卓拔部族的人,卓拔自己都不心疼,他赤木儿就更没必要着急了。

“起!”

平静的声音在水泽之上响彻,水面之下,无数的妖兽和鱼群一股脑的朝着战船边上汇集而来,凡是落水的蛮族战士,第一时间就会被无数颗锋利的牙齿咬住,一瞬之间被分食殆尽,只有嫣红的鲜血在水面上晕开!

五方五重大阵的后方,一个盘膝坐着的灰袍男子睁开了双眸,身形一闪而逝。



失之前,轻声自语道:“我御兽门的门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卓拔依旧站在山崖之上静静的看着,仿佛下头死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他的人一般。

倒是狼王敖兀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公冶宇笑着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群人中,顿时有一位神象境的高手一步走出,就来到了水泽之上,狂风骤雨对他来说似乎都没有半点影响。

只见那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左肩上的雪鸟图腾微微亮起,轻声念道:“凝!”

冰冷的气息蔓延开来,一时之间,不管是头上的乌云,还是脚下的波涛,瞬间就凝结成冰,狂暴的风浪瞬息之间消弭无踪。

“碎!”

男子指天的那只手做了个抓握的手势,天空中被冻结的乌云顿时就爆碎成了细小的冰晶粉末,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好像一场春天里的雪。

赤木儿嘿嘿笑道:“这才对嘛,坐什么船,走在冰面上多踏实!”

话音未落,远处的岛屿之上,亮起了七处冰蓝色的水光,一股奇异的波动传遍了整个水泽,刚刚在那神象高手指下凝结而成的坚冰转瞬之间又重新变回了水的形态!

姜宁此刻若在,定然认得出那七处光点的所在,正是七道完整无暇的五方五重阵法!

单凭灼华她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完成,但有了宗门高手的帮助,结果就大不相同。

五行轮转,由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最后再由金生水,借助大阵之力,调动水泽之上的浩瀚水汽,一时之间,五条巨大的蓝色蛟龙冲天而起,以桃花岛为中心,两两融合,最后,只有一条水蓝色的真空停留在了高天之上!

天阶阵法--水龙吟!

335章 六执天魔相

一寸山河335章六执天魔相真龙出水!

巨大的龙目缓缓转动,落在了方才那个指天冻水的蛮人身上。

那位雪鸟族神象高手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要逃,可是他惊骇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已经被水流束缚住了全身。

“昂!”

龙吟响彻天际,水龙巨大的身躯陡然消失不见,再次出现的时候,龙尾已经将那人缠绕的严严实实。

公冶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每一个神象高手都是宝贝,他可不能让那人就这么平白死了。

只是水泽的边缘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空间隔膜,那是一截断空阵!

对于弦动尊者境的高手来说,区区断空阵并没有办法真的做到断空,让他们无法飞行,但是方才那一瞬的阻碍,就已经给那水龙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

绞缠着那神象蛮族高手的龙尾猛的一扯,那人的身体连带着魂魄直接就在那爆碎的血雾之中灰飞烟灭!

公冶宇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水龙的身边,白皙的手掌碰到那水龙鳞片的时候,水龙那由阵法凝结而成的一元重水组成的身躯几乎在一瞬就彻底的冻成了一条冰龙,那巨大狰狞的头颅挣扎着想要一口咬住公冶宇的头颅,却终究在得逞之前被彻底的凝结。

“你该死!”

公冶宇双手一错,天空中那条巨大的水龙立时断成了数节,洒落在了水泽之中。

“弦动,这便是弦动!”

远在水泽之外的春城,灼华借着千里镜光术看到了眼前这震撼一幕,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那种挥手之间覆灭神象的力量,对于她们这些法域境来说,无异于是天灾末日一般的存在。

许纯芝也是一脸的凝重。

反倒是一旁自斟自饮的洛雪崖一脸的笑意。

“上至天纹,下至生虚,我们几万修士费了这么大力气,从去年鼓捣到现在,总算没有白忙活,神象境,那可是神象境的高手,竟然被我们这些小喽啰给干掉了!”

“蚁多咬死象,他们还是太大意了!”听到这里,许纯芝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兴奋的潮红。

青玄主殿,木枔端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上,看着玄光镜中云梦水泽中的场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弦动境,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手了,你们还是太心急啊!”

……

……

铁锤山的白衣少年与背生双翼的黑衣少年再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的战斗方式都属于那种简单直接拳拳到肉的攻击。

云台之上,眨眼的功夫,接连有十七八道气爆之声响起,两人的身形再一次错开的时候,黑衣少年安然无恙,白衣铁锤山弟子的拳头还有身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这都没有受伤?”黑衣少年诧异的挑了挑眉,脸上逐渐浮

现出一丝兴奋之色,“看来,我们还可以打得更尽兴一些!”

白衣少年也是打出了真火,一把扯掉身上的袍子,露出了算不得多么精壮的上身,下方的寒涌却是忍不住赞叹道:“那个黑衣少年不好对付,这个铁锤山的也不简单啊,炼体之术并非肌肉越多力量就越强,反而是类似于虎豹豺狼的那种流线型的肌肉最为实用,说不定轮不到胖子出手,这人就可以替你们教训他一顿!”

姜宁和朱樘几乎同一时间摇了摇头。

“如果那铁锤山弟子仅止于此,那么他马上就要输了。”朱樘道。

姜宁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的判断依据是那少年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取出金灯,至于朱樘缘何也这么肯定,便是姜宁心中也有些疑惑。

凝如实质的真元急速流转,白衣男子的双臂陡然间就变成了深邃的青色,恍惚之间,那两条臂膀似乎还稍稍变长变粗了一些,只是那种变化太过微妙,在激烈的争斗之中,并不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来。

黑衣少年双翼齐震,整个人炮弹攒射一般瞬息之间就来到了那铁锤山弟子的身前,当即就是一拳砸下,正如朱樘猜测的那般,这一拳,力道比起方才又大了三分。

“轰隆!”

一道黑影瞬间被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片四散的云朵。

烟云消散之后,姜宁他们这才看清,先前那道砸在地上的身影,不是想象中的铁锤山弟子,反而是那个他们之前极度看好的黑衣少年。

“通臂拳!”姜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凡人的武道之中确实有许多值得修者借鉴的地方,但是姜宁从来都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能将凡人的武技修炼的霸道至此!

黑衣少年的嘴角再次溢出了一丝血液,从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后背的那一对黑色羽翼忽明忽暗,竟然出现了一丝即将溃散的趋势。

“你惹怒我了!”少年深邃的黑眸盯着那铁锤山的弟子,平静的声音中带着雷霆之怒。

这一回,他是真的被惹急了!

“那又如何?”铁锤山弟子冷笑。

黑衣少年双手合十,手腕上串着的那六颗黑色的骨珠有两颗陡然亮起了乌光,少年的两肋之下有血肉隆起,青色星火熊熊燃烧,双臂之下,又生双臂!

“大黑天观音忿怒相!”季时语低声呢喃。

朱樘回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黑色双翼陡然凝实,与那铁锤山男子重新战在了一起,然而这一次,那黑衣少年依旧没能占到上风!

双拳对四手,铁锤山男子的拳法浑然一体,使得密不透风,竟然活生生将那黑衣少年的拳脚攻击尽数当下,便是姜宁的心中,此刻都对那铁锤山弟子生出了一丝敬佩之心。

“那是什么?”朱樘震撼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使出了大黑天忿怒相星极巅峰竟然会被一个星极六层的高手毫发无伤的尽数挡下,这人的战斗意识和手段已经强大到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若然此刻他也是个星极巅峰,那黑衣少年只怕会落败!”陈清尧道,内城的广场之中一片哗然,皆被那铁锤山男子的一手眼花缭乱的拳法给震撼到了。

季时语笑得很开心,因为他又找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人。

而他开心的时候,话总是会比平时多一点。

“插拳,截拳、挂拳、挡拳、扎拳、套拳、穿拳、撕拳、翻拳、炮拳。”

“剑手、短手、十字手、排子手、万古手、照阳手、金枪手、天罡手、地煞手。”

“顺步捶、腰步捶、挡步捶、涌步捶、乱八步、三步架、五步打、八步转。”

“还有最核心的六合拳与形意拳。”

季时语笑道:“这个人已经把数十种凡人的拳法尽数的融为一炉,成为了一门属于他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拳法,别的不说,单就拳法这一项,他已经算得上是宗师级别的水准,差的就只是修为了!”

两人在云台之上缠斗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没能分出胜负。

短时间内,他们交手了上千个回合,不管是精力,体力还是真元的消耗都极大,若是没有别的杀招出手,只怕是需要打到真元耗尽,才能够通过耐力的比拼分出胜负了。

“好,很好!”

黑衣少年震颤双翼,与那铁锤山弟子拉开距离,手腕的黑色串珠之上,剩余的四颗骨珠尽数亮起。

少年背后的双翼再分,变成了四翼,而他的肋下幽幽两条手臂生出。

朱樘嘴角颤了颤,似乎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震惊,下意识的喃喃道:“六执天魔相!”

黑衣少年的面目由先前的宝相庄严陡然间变成了狰狞可怖的天魔相,一道深邃的黑色光线从他的之间急射而出,出手的瞬间,那光束就已经来到了铁锤山弟子的胸前!

湛蓝色的光芒一闪,空间泛起了一丝涟漪,铁锤山弟子的身形出现在了下方的广场之中。

剪纸化作的披甲兵士缓步走到了黑衣少年的身边,宣布道:“王虎胜!”

336章 失败的小鞋

一寸山河336章失败的小鞋黑衣少年王虎悬浮在云台之上,六臂四翼,状若神魔。

季时语的目光落在王虎手腕上的那一串六颗的黑色骨珠,道:“这一招本该是西梵域金佛宗的大黑天神王相,这少年却偏偏修炼出了背道而驰的六执天魔相,以佛入魔而魔更甚,他这是在玩火。”

胖子眯眼道:“既然玩火,就要有被烧死的觉悟。”

姜宁嘴角一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凝视着朱樘,道:“你对他的怨念怎么好像比我还大?你们之间也有过节?”

朱樘道:“大黑天法相是我们的宗门秘术,你说呢?”

“那这梁子结的可就大了去了。”陈清尧道。

胖子道:“七师兄前段时间去天风王朝办事,本来只需要两三个月,可是这都大半年了也没有回来,现在想想,只怕是…”

“没错,”一道黑色身影从远处走来,却是得胜之后下了云台的王虎。

黑衣少年大步走到了姜宁的面前,朝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而看向朱樘:“你那七师兄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变成我的灯油了!”

朱樘身上真元暴涨,当即就有要动手的打算,季时语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之上,轻松震散了他体内的汹涌真气,冲着那胖子摇了摇头。

云雾城不许私斗的规矩可不是放在那儿当摆设的,真要打起来,率先出手的朱樘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朱樘不是笨蛋,第一时间就冷静了下来,略带感谢的冲季时语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方才那一瞬,他提起的可不仅仅是真元,还有在月之国中获得的星力,竟然在一瞬间就对方春风化雨不动声色的化解掉了,这份实力,显然已经远在自己之上。

青电瞳何等敏锐,姜宁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两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他对季时语向来就只有高看,从不敢有半分小觑,当下倒也没觉得意外。

不待朱樘反驳,王虎的目标马上又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

“御南城外一战,我们未分胜负,但是这一次,你最好祈祷不要太早遇上我!”

“哈!”姜宁一脸不屑:“就凭你?”

“不够吗?”黑衣少年握紧了拳头,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愠怒。

姜宁没有再理会王虎的质问,转过身扬长而去,二号云台的甲士已经在叫他了。

蓝光一闪,空间波动,姜宁出现在云台之上的第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二号沧浪云台。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通过第一关最快的人。

一个星极七层,面对二百个身体强度堪比灵器的五行傀儡,通关速度竟能比星级巅峰的许元硕还要快一步,虽然几乎没有人认为姜宁会真的比许元硕还要强,但是能够在某方

面胜过许元硕一筹,那他就绝对不是个泛泛之辈。

“积云书院,徐楠!”

面对而立的是个一身书卷气的瘦削男子,手中握着一柄金色的鲤鱼扇子,显然也是个在大比之前就被机杼阁看好的天才人物。

“积云书院?”姜宁有些懵,这种书院,学宫类型的宗派因为约束较少,自由度过高的缘故,人才很容易流失,所以一般来说虽然桃李遍天下,根基稳固,没人敢随便针对,但是想要成为一方一国的顶尖霸主却不容易,所以一般来说,名气都不怎么大。

在青玄的时候,姜宁也跟着佟植去过几个书院,学宫,不过这个积云书院的名头,他还真就是头一回听到。

姜宁脸上错愕的神情让徐楠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轻摇折扇,解释道:“积云书院远在大延王朝西部,距离这里有两千多万里的路程,距离阁下所在的南唐王朝就更远,不认识也是正常。”

西部的大延,北方的天禄,都是近千年来东庭域大陆上少见的霸主级王朝,国力比起当下的南唐还要更胜一筹,疆域辽阔,其中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这个积云书院姜宁虽然没听过,但是机杼阁既然能把鲤鱼扇子送到他的手中,想来也不是个易于之辈。

姜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皮甲卫士见两人不再说话,就直接宣布对决开始。

内城的高台之上,小灵看了一眼云台上的瘦削男子徐楠,狐疑道:“这就是你给姜宁穿的小鞋?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真的行?”

“我也是个文弱书生,而且还是个瘫了的文弱书生,那你觉得公子我行不行啊?”乔舒夜揶揄道。

“臭不要脸!”

乔舒夜突然一本正经的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是给他造成一点麻烦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云台上方的姜宁和徐楠都已经各自将武器握在了手中。

姜宁手里自然是贯用的小灰。

徐楠则是双手握着一柄通体漆黑如墨的大剑。

姜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黑剑的剑身既宽且长,但是中间那道血槽的宽度都塞得下一柄小灰,剑尖点地,宽大的剑身只是随意的摆在面前,就有一股霸气扑面而来。

单这体积,徐楠手中那把大剑的重量也不会轻了去。

“瘦子玩儿重剑,有意思。”姜宁轻笑。

徐楠笑了笑,道:“你击破傀儡的那种剑术,我想见识一下。”

“如你所愿!”

起手一剑便是【凤去】,作为《三千尺》的第四式,这一招的特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快,极致的快。

姜宁的剑几乎在一个闪烁之间就出现在了徐楠的面前,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原本自以为做好

了心里准备的徐楠还是大吃一惊,当小灰逼迫到他面前的时候,徐楠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横剑格挡。

可是想象之中剑与剑碰撞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镜海世界中的那十年,姜宁可不是去闹着玩儿的,《三千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式,每天都要翻来覆去的被他练习许多遍,其间,他也会将自己见识到的那些凡人的剑术以及原有的《寸剑术》中的招式糅杂在一起,融会贯通。

如今这一剑【凤去】虽然还是叫凤去,比起原先却多出了一分缥缈还有两分的收放自如。

得自《飘雪刀经》中的【飞花式】被他完美的融入到了这一式【凤去】之中。

姜宁这一剑虚虚实实,似真似幻,在即将撞到那大剑的前一瞬迅速变招,剑尖稍稍往上偏移了一分,恰到好处的错开了那大剑的剑身,直往徐楠的眉心而去!

姜宁的剑速实在是太快,徐楠横剑格挡本就是变招,当下已经没了再次变招的余地。

徐楠别无他法,只能选择避其锋芒。

上身后仰,脚跟带着青色真元在云台之上一点,身体迅速向后拉开,并且借着自己营造出来的这么个细微的空间,挥剑朝着面前来了一式横扫千军。

不得不说,徐楠的应对已经十分完美,虽然上来就被姜宁压制,但是这样的处理已经是当下他能够做到的最完美的决策了。

仰面倒退,避开那刺眉一剑,横扫千军则正好可以阻止姜宁得理不饶人,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追击。

云台下方的观战者中也鲜有人能够想到比他更好的处理方式。

姜宁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陡然一慢,张口对着下方吐出一道剑气,接着反冲之力微微拔高了自己的身位,脚下在那宽阔的剑身之上轻轻一点,那宽阔的大剑不由得往下一沉。

姜宁俯身回以一剑横扫千军,小灰的剑刃从左往右,笔直的扫向那徐楠的颈部。

徐楠身上隐隐有蓝光亮起,显然是机杼阁那个神秘的盒子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危险,若是他没办法化解,融入他眉心的蓝色光点就会立刻调动空间之力把他送出沧浪云台。

“嗖!嗖!”

两枚三寸小剑从徐楠的身上电射而出,一上一下,直逼姜宁的眉心和胸口!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选择以命换命,攻敌必救的无赖招式。

姜宁嘴角一翘,旋身而下,一剑洗青壁,潋滟剑光四散而出,挡下那两枚小剑的同时,还有多余的剑光射向依旧在倒退的徐楠。

徐楠真元鼓荡,收住去势,浓郁的青色星火在黑色大剑之上燃起,像是一面火焰大旗猛的在面前挥舞一圈。

“丁丁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响起,徐楠本以为扫开几道剑光

会很容易,却不想撞到了姜宁那完全由紫色真元凝结而成的深紫色剑元,虽然只是些许剑气,但是论起强度,只怕比他手中的那柄大剑还要坚实。

徐楠的身形在与【潋滟】剑光的碰撞之中节节后退,姜宁反手一剑【银河】划破空气,在虚空之上都留下了一道深紫色的印记。

银河一般绚烂的剑光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和锋芒,不由分说,狠狠的就贯在了徐楠手中的大剑之上。

大剑无损,但是徐楠自己却因为收不住这般刚猛狂暴的力量,疯狂的输出真元,却完全没有办法止住颓势,连人带剑炮弹般向后射出,‘砰’的一声,撞在了沧浪云台的隔膜之上。

心头一痒,徐楠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

磅礴的剑气呼啸而来,灵影投射而出,姜宁【折枝】一剑带起一股龙卷般狂暴的真元气浪朝着徐楠当头砸下!

“我认输!”

蓝光亮起,徐楠的身形直接出现在了下方的广场之上。

“厉害!”

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一方棉帕,徐楠擦了擦嘴角,朝着天上的姜宁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是没有办法当下姜宁那一剑大雪崩,只不过他当时已经完全使不出来了。

短暂的几次碰撞之中,姜宁的震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伤到了他的内腑,此刻的他体内真元松散,便是强行使出来,姜宁的那一剑也决计抵挡不住了。

小灰随意的扛在肩上,姜宁朝着下方已经回到揽雀门队伍中的苏鹊眨了眨眼。

“切,嘚瑟。”

清秀少女盈盈一笑。

337章 重剑的妙用

一寸山河337章重剑的妙用“公子,这就是你给姜宁穿的小鞋?你确定不是在给人家送菜?”

难得看到自家公子吃瘪,蕊儿显得有些开心。

乔舒夜老脸一红,分辨道:“我承认,姜宁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但是徐楠那小子分明还有一大堆的底牌没使出来,你们的公子我也是很意外呀。”

“公子,你要的傀儡到了。”

三人说话的空档,已经有云雾城的外门弟子抬着一具坏掉的傀儡来到了高台之上。

这傀儡当然不是那些被许元硕一刀两断的五行傀儡,而是来自姜宁先前通过的那座蓝色隧道。

乔舒夜俯下身子,紫色的真元外围包裹了一层琉璃色的七彩星火,并指作刀,在那傀儡身上轻轻一划,那傀儡坚实无比的表皮就被轻松破开。

几人围在一起,透过那豁口往里看。

只见那傀儡体内的阵法纹路以及最中央用来储存你能量的原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粉末和碎屑。

“原来如此。”

乔舒夜轻摇鲤鱼扇,笑意盎然。

“公子!公子!你看出些什么来了?”小灵本就乌亮亮的双眼放着光,难得抱着自家公子的手臂撒了一回娇,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

乔舒夜嘿嘿一笑,指着自己的侧脸道:“表示一下?”

“我呸!表示你个大头鬼!”

一番打闹,最终还是做公子的乔舒夜选择了妥协,指着那傀儡被他破开的胸膛问道:“如果让你攻击,怎么样才能把一件物体变成粉末,或者是这样的碎屑?”

“用真气崩碎或者用大锤之类比较沉重的武器进行砸击。”小灵不假思索的道。

乔舒夜又道:“那如果你的武器是剑,而且攻击的同时不能破坏掉那东西的外壳呢?”

小灵思索了半天,然后咬着嘴唇,冲着自家公子摇了摇头。

专注听了半晌的蕊儿却眼前一亮,甜甜一笑,道:“公子说的可是隔山打牛?”

乔舒夜点头,继而问道:“那你们可知,如何才能做到隔山打牛?”

二人皆锁秀眉。

“是振幅!”乔舒夜笑道:“只有通过高频度的震动在一瞬间通过物体表面的传导,从而精准的打击物体内部的某个位置。”

“那么,想要伤到徐楠那种级别的高手,又需要多少重的振幅?”小灵的反应很快。

乔舒夜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据我估计,至少都要两千重!”

说完这句话后,蕊儿,小灵,方才那两个外门弟子,还有乔舒夜他自己,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

前来参加大比的有一千多号人,虽说经过了各自王朝的层层选拔,到达这里之前,每个人的实力在这过去的一年之中都有了

长足的进步,但是即便如此,大多数的人也就只是元丹中后期和星极初期的修为。

毕竟年龄摆在那里。

想那柳木闲作为青槐古观的观主,天赋自然不差,修炼到元丹四层都花去了百年光阴。

前来参加大比的这些人,一个个五十岁都不到,能够修炼到如此地步已经殊为不易。

因此,十三座擂台,每人六十九场的比赛,对于姜宁他们这一帮人来说,大部分的时候,其实都是非常容易的。

半日下来,直到晚间结束的时候,一行人都各自上场了六七回,无一败绩。

其间姜宁也见到了许多熟人,包括刚刚分别又再一次相见的呼延风,待在青玄队伍中的老七林枫,李扶摇和白星芷两兄妹,还有许久未见的小姨关颖,只不过他们今日遇到的对手都不怎么强,以至于根本就没人能让他们稍稍动真格,露些有意思的手段出来,虽是熟人,比赛看着也着实无趣。

唯一让姜宁眼前一亮的,就是先前那个败在自己手中的徐楠了。

由于先前三下两下就败在了姜宁的手中,加上那个积云书院在大陆东南名声不显,以至于接下来他的对手们都没太把这个人当回事儿,反倒是接二连三的败在了他的手中。

一手黑色重剑速度不快,却使得浑然天成,大巧若拙。举手投足之间,竟还携带着一股沉如山川重如岳的威拔气势,每每出剑,他的对手都会生出一种面对这一座巍峨大山的错觉而不能与之相抗,很快就相继败下了阵来。

直到后来的参赛者尽数败在了那徐楠的手中,所有的人这才明白,根本不是徐楠太弱,而是那个叫姜宁的家伙实在太强了!

这一天到此算是圆满收场。

鹊儿跟着师姐师妹们一起到了云雾城外城经营着的客栈住下,季时语他们也各自都有各自的住所,并不像之前那般聚在一起。

与众人分开之后,姜宁就带着虹双和褚倾城径直往外城的城北客栈而去。

青玄的人就住在那里。

今日因为鹊儿的缘故,姜宁没能从韩水边的口中问出事情的原委,但是从青玄出来之后,过了多久的时间,他就渴望得到这个答案有多久的时间。

即便韩水烟依旧不肯说,他也要去找佟植问个清楚。

方才站在云台之上比试的时候,姜宁已经注意道了里城观战台上坐着的那个胖子。

佟植既然肯主动现身,姜宁猜测,不管青玄那边作何打算,关于《木皇经》的这件事情,也差不多该到了将真相全盘告诉自己的时候。

一路上,姜宁走的很慢,虹双和褚倾城也很识趣的没有催促,这货平常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每当他露出这幅神情的时候,就说明他是在认真的

想事情,这俩人一早就习惯了,好在姜宁给了他们足够的元液,这外城商铺林立,路边好吃的好玩儿的应有尽有,而且还没有王朝下辖城池中的宵禁规矩,两人乐的边走边玩。

虽是打算往北去询问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姜宁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件事情上,总归要问出来的事情,自己再胡思乱想也没有意义。

这一路,他之所以走的这么慢,都是在脑海中回忆那徐楠对敌之时使用那黑色重剑时的场面。

姜宁总觉得,徐楠使剑之时,身上的那股气势与自己在洗剑池剑鸣山上领悟的那一道剑意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338章 悟剑成山岳

一寸山河338章悟剑成山岳踩着石板前进,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顺着涌泉穴经由腿部的脉络一路上行,因为大比的缘故,忍受了一日嘈杂的脑袋都跟着清明了些许。

云雾城街面上的石板乃是最最普通的青石,与其他地方的青石并无两样。

只不过这座城池常年浸润在那天字云雾阵所生成的云雾之中,年常日久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沾染了那些云雾清新凝神的特性,就连青石板的表面都微微带上了些乳白,时时刻刻都在向外散发着沁凉的云雾之气。

初入城时,由于刚刚休息了一晚,状态全满,并没有太深的感受,到了这会儿,许多头一次来云雾城的修士就不由得对此啧啧称奇。

姜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那日在剑鸣山中领悟真意雏形时候的情境。

大陆修者皆知,真意乃是星极境高手晋级法域境的敲门砖,例如月之国中的那个霜狼族的少族长向天所领悟的冰霜真意就是其中的一种。

但是姜宁领悟真意这么久的时间,虽然如今已经能够极为顺畅的使用出那种力量,但是对于自己领悟的那种真意的性质,他却总是难以界定。

大陆上最常见的真意便是类似于五行真意,冰霜真意,雷霆,光明,黑暗这一类的属性真意。

就连那个败在他剑下的徐楠,他的剑法中也蕴含着相当程度的山之真意的雏形。

但是姜宁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所领悟的真意并不属于前面这些真意的任何一种。

如果非要他给自己的真意来一个明确的说法,他觉得那种剑意应该叫做孤绝或者不屈。

盖因从剑意雏形开始到在阙京城梁松鹤的讲道之中彻底领悟剑意的时候,每一次意境领悟的增长,都是在他心中充满的孤绝和不甘之时油然而生。

在这之前,他对于所谓天地真意的了解,就仅限于传统的属性真意。

脚步一顿,姜宁突然想起了在青玄成为内门首席之初,掌教木枔对他唯一一次的单独召见。

那还是因为自己的木相真气获得了九星句芒盒的认可。

原以为触动了九星句芒盒,就会获得门派的着重培养,或者至少也可以得掌教赏赐一些高级的心法或者剑术,端坐在大殿深处的木枔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句话:

“有形之意以势入境,无形之意以情入境。”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姜宁混混沌沌不明所以,而今这句话却陡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如天雷轰顶,振聋发聩。

他所谓的孤绝剑意形成之初岂非正是因为当时心中的一口不平气?

而那徐楠大剑中蕴含的那股沉如山岳一般的气势,又岂非正是那山之真意的雏形?

孤绝剑意之类无形无质的剑意,想要练成,尚需合适的心境才成,可谓

是文章天成,妙手偶得。

但是类似于冰霜,山岳这般有形有质,看得见摸得着的属性真意,只要看得清本质,理得明白脉络,想要练成,那就完全是一件有迹可循的事情。

原先即便领悟了一门真意,姜宁也总会有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的不真切感。

只觉自己不过是于朦胧间窥见了法域境真意的冰山一角。

如今水位下降,拨云见日,姜宁这才得以看到了法域境大半的风光。

即便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隐藏在水下窥之不清,但是对于此时不过是星极七层的姜宁来说却也已经足够了。

一股异样的气息从姜宁的脚下升腾而起,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小灰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恍惚之间,跟着姜宁的脚步停下来的虹双和褚倾城只觉得这家伙身上又生出了一股前所未见,古怪而且凝重的气息。

时间不早,但是街上依旧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着。

右手手持小灰,左手掐诀,姜宁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摆开架势,在云雾城外城的大街之上耍起了剑!

“这家伙又发什么疯?”虹双一边满嘴流油的咬着鸡腿儿,一边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褚倾城。

褚倾城看着旁若无人舞剑的姜宁,眸子中闪过了一抹艳羡之色,没有理会那小狐狸的话,而是自言自语道:“这家伙的天赋还真是好的让人嫉妒啊!”

云雾城禁止争斗,虽然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俩姑娘倒也不担心有人敢来干扰姜宁的领悟,又或者说,寻常的人便是存心想要出手干扰,怕也进不了姜宁一丈之内。

小灰轻且薄的剑身之上,一股沉重如山的剑压有节奏的朝着四围扩散。

周围的空气,在那沉重剑势的挤压之下,疯狂的朝着四周翻腾,迫的那些闻声前来观看的好事者不断的向外围退去。

八八六十四剑,起先剑速之快如露如电,十六剑之后,姜宁每出一剑,都要比前面慢上半分,而他身上沉重如山的气势也就跟着凝实半分。

随后一招长虹贯日缓缓刺出,那剑速比起跪爬也快不了多少,闻风前来的人却没有半个笑得出来。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仿佛扛着一座大山,而自己的双脚则好似陷入了泥沼之中,别说是开口,真元不转,就算是眨一下眼睛都会觉得无比困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人群之中,徐楠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抬头纹都给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日间干净利落的败在姜宁手中之后,徐楠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可是这一轮的比赛,两人恰巧分在同一组,往往是你上了,我没上,我上了,你又没上,好不容易碰到一次两人都不上

的时机,不是自己需要打坐恢复元气,就是别人需要,一来二去,就磨蹭到了现在。

姜宁的比赛结束的比他早,走的自然也早,等到徐楠闻风跟上来的时候,看到了就是眼前姜宁当街舞剑的这一幕了。

徐楠神情兴奋,身上隐隐有真气在四处流动,看着不远处收剑而立的姜宁,徐楠轻轻叹了口气,强压着就地突破的冲动,转身朝着自己租住的客栈而去。

小灰隐没在了丹田之中,姜宁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这山岳剑意能够领会的如此之快,一半是顿悟的原因,还有一半,则要归功于他对震剑的理解,总之这也算是一次不小的收获。

周遭的眼光落纷纷在姜宁的身上,羡慕,嫉妒,敬畏,冷厉,不一而足。

若换了旁人,定会觉得不怎么舒服。

好在姜宁这家伙脸皮是真的有够厚,非但没有半点异色,甚至还恬不知耻的走到了人群中,道:“好啦好啦,各位都散了吧,我知道我很帅,这大比不是的时日不是还长嘛,有机会本剑仙再给各位表演一些更厉害更高明的剑术成不?”

人群之中,轻纱遮面的南宫镜莞尔一笑。

339章 再遇南宫镜

一寸山河339章再遇南宫镜姜宁没能够见到韩水边。

姜宁也没能见到佟植。

青玄弟子聚集的客栈里并没有她们两人。

就连老七林枫,他也一样没能见到。

青玄这边出来见他的,是他最不想见的荆云光。

先前在内城广场上的那一爪,虽然没有得逞,荆云光却依旧被云雾城这边判罚七个胜场,也就是说,今日后半日的七连胜,对于他来说算是彻底做了无用功。

当然,这些事情,在对姜宁出手的时候,荆云光就已经想到了。

可他不在乎,甚至于说,这次的南十三国大比,他也一样不在乎。

对于拥有乙木之体的他来说,境界的提升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不管是青玄,还是这云雾城,它们所能给与的那些东西对于荆云光来说不过都只是可有可无。

除非这大比的优胜者能够得到类似于悟道茶树那种可以帮助修者体悟真意或者更深层次的天地规则的东西,否则拿与不拿都没什么两样。

可是荆云光清楚能够助人悟道的灵物究竟有何等珍贵。

那种东西,便是天纹神象境的高手得到,都决计不会轻易示人,更不用说拿出来奖励他们这些元丹星极境的参赛者了。

见到荆云光的那一刻,姜宁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他知道,不管他想知道什么,都不可能从这个人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站住!”荆云光沉声道。

姜宁仿若不觉,大步向南。

“怎么,不敢面对我,或者说,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所以急匆匆的想要逃走么?”荆云光的笑容里带着要不掩饰的轻蔑。

姜宁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在场的青玄弟子中,有不少都是先前的旧识,甚至还有那么些个曾经受到过姜宁的照拂。

如今,却是意料之中的埋头不语。

说?怎么说?

姜宁是曾经照顾过他们不假,但是荆云光给的更多。

如今姜宁已非青玄弟子,而他们却尚在青玄门下,说了,他们便是下一个姜宁。

一个姜宁也许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第二个,第三个可就不一定都如他这么好命。

毕竟他们可没有这个曾经的内门首席那般惊才绝艳的剑道天赋!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自己总是排在第一位的。

姜宁不怪他们。

“呵。”

明知是激将,姜宁依旧一步一步走了回来,站在了荆云光的面前,轻轻一笑:“我若是真的一败涂地,你若是真的胜券在握,今日在内城广场之上,众目睽睽,你荆云光又何至于如此气急败坏?”

金袍少年的脸色铁青,姜宁却没有再咄咄逼人。

“死胖子。”姜宁破口大骂,颇有些欺师灭祖之嫌。

韩水边和佟植

皆寻不到,他便知那胖子已猜到了他的心思。

至少在大比之上遇到韩水边之前,他是别想知道任何东西了。

“嘿嘿,臭小子,没想到吧?”

里城的客房之内,坐在桌边儿胡吃海喝的佟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油腻腻的大嘴咧到了耳根。

桌子的另一面,坐着韩水边和林枫两姐弟。

二人的面前摆着不少美味,却没有一个有动筷的意思。

“吃啊,吃啊!”佟植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人吃饭,“你们这两个小辈,跟我还客气什么?”

韩水边起筷,草草的送了一截笋干入口,闷声咀嚼,却依旧没有半句言语。

佟植的心思已经被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倒也没什么好问的。

只不过打在《木皇经》一事中自己选择了袖手旁观,这胖子就没有再给过她半点好脸色,今日突然相请,还有这不当外人的态度,都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林枫这里就干脆的多,往前几年,他也没少借着姜宁这层关系到青阳峰上头蹭吃蹭喝,这些年来,与这胖子之间的感情倒是一直不错。

仰头灌下了一口烧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到了脖颈,林枫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大咧咧的抬起袖子擦了擦,抱怨道:“第二轮比赛还没有结束,佟叔你把我们藏在这里城客栈,云雾城也不管管?”

桌对面的胖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跟机杼阁那个姓乔的小子说,你们俩是我和那揽雀门长老东方钥的一对私生子女,揽雀门规矩严,平日里不敢光明正大的相见,这一次南十三国大比,是这几十年来唯一一次一家团圆的机会……我说的可怜兮兮,那小子耳根子软,一下子就答应了。”

“噗!”

林枫刚刚灌进嘴里的一口烧酒尽数喷到了桌子上。

“啊!啊!我的菜!你这混小子!”

客房之中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韩水边掩嘴一笑,压抑阴霾的心情难得增添了一抹亮色。

里城。

座位东道主机杼阁的主事人,乔舒夜与蕊儿和小灵三人自然是不需要住客栈的。

他们的住所,就在里城中央的一处幽深的宫殿之中。

“公子!”小灵扯着乔舒夜的袖子,蹙眉问道:“那佟胖子的话,你真的信啊?”

“嗯!我信啊!”乔舒夜道。

白衣少女皱了皱鼻子,没好气道:“我信你信他才有鬼!”

乔舒夜笑道:“你既然不信我信他,那你还问我信不信他做什么?”

少女被自家公子这信来信去的绕的有点晕,索性不与他讲理,揪起乔舒夜的一束头发,黄紫相间的火焰在指尖雀跃的跳动。

“你再不说老实话,我就点了你这一头鸡毛!”

乔舒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虚眼看着自家这没大没小的丫鬟,道:“姑娘家家的,不要动不动就上手好不好?懂不懂什么叫温柔贤惠?你看看人家蕊儿!”

“不懂!”小灵很干脆的摇头否定,扬手就真的要去点他的头发。

乔舒夜立马认怂,道表示妥协,解释道:“佟植与东方钥百多年前就已相识,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暧昧,至于说越过那道男女大防,还秘密生了一对儿女,那纯粹是在胡诌。”

蕊儿插嘴道:“公子既然知道,为何还答应佟植带他们进来?”

小灵也是眨了眨眼,巴巴的盯着乔舒夜,蕊儿问的,恰好就是她心中的好奇所在。

乔舒夜道:“因为佟植做的那些,本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却是为何?”

乔舒夜嘿嘿一笑,又指着自己的侧脸道:“香一个我就告诉你!”

……

……

第二日一早,大比照常进行。

这一日,第一座沧浪云台之上,许元硕的对手不再如第一日一般上来就使出杀手锏与他搏命,而是开始纷纷认输。

这让姜宁和许元硕本人都微微有些遗憾。

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若是有的打,谁愿意认输?

若是选择上台对决,打不过也就算了,自己的底牌无端暴露不说,还有九成九的可能被那家伙一眼学去,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又让他们败在自己的招式之下。

这是何等的憋屈?

至于那个败在自己手下的徐楠的实力则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涨船高。

昨日见过姜宁耍剑的场景之后,在场九成的人除了惊叹和忌惮之外别无所得,但是他徐楠无疑是从姜宁身上看到了由山岳之势更进一步,练成山之剑意的途径。

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这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锲而不舍的水磨工夫。

这几日徐楠的心情大好,因为姜宁的缘故,他可谓是半只脚迈入了法域境的门槛,即便立即退出这一次的大比,对于他来说,此行的收获也已经足够多。

青玄那边的韩水边和林枫,揽雀门这边的苏鹊,南宫镜,还有李扶摇,季时语他们这一干老朋友也都是胜多败少。

至于姜宁自己,则与那许元硕一样,有胜无败。

而今日的最后一场,他要面对的,就是那个昨天前来打招呼的揽雀门弟子南宫镜。

由于那姑娘先前莫名其妙的宣战,姜宁也就特意关注了一下她的比赛场次。

只不过由于轮循的问题,到目前为止,南宫镜都没能遇到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

一套稀松平常的《拂柳剑》,变着法子来回施展,竟也让他轻轻松松取得了全胜,这让原本想要看出南宫镜几分底细的姜宁有

些无奈。

“比试开始!”披甲卫士机械的宣布。

姜宁没有再率先出剑,而是握了小灰在手里,摆了个不丁不八的站姿,好整以暇的等待对方攻势的到来。

他也学乖了。

与其先手速胜,倒不如想许元硕那般,引导着对方发挥出全力,指不定还能见到一两招值得学习的剑技。

南宫镜也不客气,上来就是一剑飞仙式!

340章 青玄木偶术

一寸山河340章青玄木偶术小灰之上带着几分山岳之势,姜宁横剑身前,左手抵着刃面,任由南宫镜的剑锋刺在剑身。

剑身微微向内弯曲,姜宁手上的力道增加了半成,先是后撤一步,卸去南宫镜剑锋之上近半的力道,进而拧腰发力,轻轻那么向外一推。

南宫镜的身体在这一推之下整个人借着推力向后,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

不等落地,在身体回旋的空档就有足足三十六道剑气射向姜宁。

目的不在杀伤,而单纯只是为了防止他趁势暴起,在自己找到平衡之前抢到进攻的主动权。

昨日那七场下来,对于姜宁的快剑她可是忌惮的很。

姜宁左手轻轻一挥。

一道黄绿色,由层层叠叠的叶子堆积和拼接而成的叶形盾牌就出现在了身前,剑气入盾,发出一连串‘笃笃笃’的入木声响。

“木叶盾。”

云台下方的青玄弟子皆认出了姜宁的手段。

同样是记载于《龙甲神章》之上的木相法术。

“这家伙不是剑客吗?怎么连法术都玩儿起来了?”云台之下,一人道。

另一个声音很快响起,“谁跟你说练了剑就不能练法术的?”

“练剑的同时当然可以练法术,但是剑术连到人家那种程度,显然是要花费无数的时间,我就是好奇,他怎么还有闲工夫去学法术,这人的天赋是有多好?”说话的那人一脸艳羡。

“再好那也是人家的,我们呀,修行路上还是专注一些的好。”那人冷静道。

“是啊,羡慕不来的。”那人长长叹了口气,心境也开始趋于平缓。

比起天赋悟性,他们也许差了姜宁许多,但是能够来到这南境大比的,又真的能差到哪里去,不过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贪心不足罢了。

“叶子。”南宫镜笑意玩味。

少女轻轻一跺脚,七百丈灵影蔓延开来,虚影生发,脚下的云台,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片浸染在暮色之中的秋林。

“散!”

少女轻轻挥手,一阵微风在林子中穿行而过,乍暖还寒。

“素节凛凛欺霜秋!”

微风过处,金华落尽,就连姜宁身前的那面木叶盾,竟也跟着松弛,扩散直至彻底瓦解,消散在了风中。

林中没了少女的身影,只有难辨方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秋来草木凋,你的木相法术,在我的白商虚土之上施展,是没有用的。”

月既授衣,白商素节,你这肃杀秋风确是木相修者的克星,可你便是破了我的木叶盾,那又如何?

姜宁轻笑,轻轻吹出一口真气,化作漫天的松柏针叶游鱼一般飞入了林子中。

木叶盾可破,常青叶你又待如何?

霜风萧瑟,木叶凋敝,姜宁的针叶游鱼却不

受半点影响,在林木之间恣肆游弋。

沧浪云台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我以针叶游鱼铺满擂台,便可叫你无处遁形!

左前方三百步的位置,每每有针叶来到这里,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显然是有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而用真元毁掉了那些灵力针叶。

“找到你了!”姜宁以破军式穿透层层林木阻挡,笔直朝着针叶消失的位置刺去!

里城的观战台上,东方钥戏谑的瞥了佟植一眼,道:“死胖子,你那徒弟上套了!”

佟植丢了一颗花生入口,老神在在的靠着那红木椅背,笑道:“上当?嘿嘿,那鬼小子要是真的会上当,我也乐见齐成啊,不过嘛,我这徒弟这么多年就只上过一个女人的当,很可惜,那个女人不是台上的这个女娃子。”

两人说话的空档,姜宁的身形已经来到了感知中的方位。

小灰猛的穿透了一截粗壮的树干,却并没有刺中任何人,南宫镜的位置压根儿就不在这里。

有一剑突兀的来到了姜宁的背后,没有犀利的剑光,没有声音,甚至连周围的气流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南宫镜眸子中精光一闪,掠过了一丝得色,鱼儿终究还是上钩了。

她这白商虚土比起外界的秋风可要厉害的多,别说是松柏一类的常青树,便是对于木相真元都有一定的削弱效果,让那些松针枯萎死去,对她来说事实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所以任由姜宁放出松针寻找她的踪迹,就是为了借着他的这个思维误区来设置陷阱。

操纵真元湮灭不远处的一片松针,好让姜宁误以为她就在那里,而她的真身,恰好就躲在侧面那棵树的树干之上。

一旦姜宁朝着那棵树发起攻击,就会将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她的剑锋之下。

这一剑名叫无声,威力只算做一般,却胜在出招的时候无声无息,无光无影,配合着这光影斑驳,明暗复杂的林地环境对于感官的削弱,实在是一种暗杀偷袭的绝佳手段。

眼看那一剑就要刺入姜宁的后心,想象中的蓝光却并没有从他的身上亮起。

南宫镜心中暗道不好,登时就想要收力撤剑。

前方的那个姜宁回头,冲着南宫镜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于此同时,姜宁的四肢和躯干之上有密密麻麻的藤蔓涌出,即使有着白商虚土的衰减作用,依旧不能使那些藤蔓尽数枯萎。

一条藤缠住了她的腰,另有四条分别缠住了她的手腕以及脚踝。

姜宁的身影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南宫镜的身后,轻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是在找我吗?”

里城的高台之上,佟植一脸肥肉得意的乱颤:“这小子,下山的时候还只会一招叶子舞,

如今倒好,连木偶术也学会了。”

东方钥冷哼一声道:“这小子的坏心眼儿倒是多得很。”

佟植顿时不乐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那个侄女先动歪心思,那小子也不会想到将计就计,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技不如人!”

东方钥没好气道:“不过是在机变稍逊而已,那个木傀儡困不住小镜。”

佟植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笑而不语。

姜宁的快剑他清楚的很,若是让他占到了哪怕是一丁点的先机,那小子就有办法从头压制到尾,不给对手任何的喘息机会。

只不过,当下的姜宁,显然没有这么做的意思。

小灰在那藤蔓缠住南宫镜的一瞬便出现在了少女的背后,那一剑的速度很快,却终究还留了几分余地。

璀璨的六色星火从南宫镜的身上燃起,木偶术幻化而成的藤蔓立时就被灼烧成了灰烬。

而她的身体则是急速的后退,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小灰的剑锋。

南宫镜紧了紧手中的剑,俏脸微微有些发红。

341章 震剑的解法

一寸山河341章震剑的解法“我不需要你让!”

南宫镜反手一掌拍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比武较技,无论输赢我都可以接受,你若再让,休怪我不顾鹊儿妹妹的情面!”

台上场外,一片哗然。

姜宁放水放的并没有那么明显,小灰的剑速比起先前只是稍稍慢了意思,在场的许多观赛者压根儿就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内城广场之上,朱樘嘿嘿怪笑:“这家伙调戏姑娘的花样还真多,难怪有那么多漂亮姑娘喜欢呢。”

寒涌冷不丁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肩膀上,吓了他一大跳,然后就用一贯的冷漠口气一本正经的道:“别羡慕了,你学不会的。”

季时语微微一笑,至于陈清尧,已经弓着腰笑成了一只大虾米。

朱樘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两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不平的道:“不带你这么玩儿的,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陈清尧一边狂笑,一边附和道:“哈哈!没错没错,这勾搭姑娘的本事,佛爷你是学不会的!”

胖子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阿弥陀佛,身为佛门弟子,四大皆空,美色于我如浮云,施主,你着相了。”

这时,青萝和叶萱恰好从素女观弟子那边走了过来。

一身白色罗纱,清雅淡然如仙女般的叶萱横眉冷对:“把你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从老娘身上移开!”

“啊哈哈哈!”

陈清尧直接笑得趴在了地上猛拍石板。

嫣红的鲜血小蛇一般从少女的嘴角蜿蜒滑落。

姜宁也给南宫镜这一掌惊到了,没有想到这姑娘竟有如此烈性。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些委屈,天可怜见,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为了逼她使出一两招压箱底的剑术,仅此而已。

“那你小心了!”

姜宁扎了个马步,右手握剑,并指在剑身之上抚过,剑光分化,施展出阳春白雪式,剑环轮转,整个人化作了一个被剑光包裹着的刺猬,以【凤去】式起手,笔直的撞向南宫镜。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少女的身上开始有细若游丝的电蛇缠绕,漆黑色的瞳孔一瞬之间变成了银白,仿若是传说中无情无欲的降世天人。

“少昊风雷剑。”佟植赞叹道:“这小姑娘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门剑术便是你们这些揽雀门长老都没几个练成的吧?”

里城高台之上,东方钥干脆坐在了佟植身旁的一把红木制成的四出头官帽椅上,一双美眸落在姜宁的身上,她没有回答佟植的问题,而是笑道:“我看出来了,那小子的剑术根底只有三成是青玄的道统,还有三成是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摩云剑池的剑术,另外四成杂七杂八的剑法,却好像是他东

学一招西偷一式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不过看起来效果也是相当不错。”

二号云台之上风雷大作,南宫镜朝着姜宁轻轻的挥出一剑,狂暴的风雷之力席卷而来,姜宁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沼泽一般,行动一下子就变得迟缓了起来,就连身周原本不断轮转的剑环也开始变得慢慢吞吞。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难见的电荷,姜宁全身都被一种细微却持久的麻痹感所笼罩。

南宫镜的身形陡然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论速度,修炼了《天巽骨录》,本就是风相体质的她,在使出了少昊风雷剑后愈发的迅捷,出剑的速度竟比姜宁的【凤去】还要更快数筹。

近距离的接触之下,风雷吹散了姜宁身周轮转的剑环,与小灰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狂暴的雷力顺着剑身传到了姜宁的手臂,整条胳膊立时觉得有些发软,连带着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撒手的念头。

眸子中光芒一闪,似有青紫色的漩涡在缓缓转动,缠绕在身上的恐怖电流顿时一扫而空,被那青电瞳吸收的一干二净。

两人的兵器不断的对撞,云台之上火花四溅,南宫镜的《少昊风雷剑》配合着风相心法《天巽骨录》,出剑的速度比起姜宁竟还要快上许多,迫于压力,姜宁不得不又多使出了半分力道来加快剑速,更凭借着《寸剑术》的对于细节的掌控,这才勉勉强强与对方打了个不相上下。

姜宁打的难受,南宫镜这边也不好过。

少昊风雷剑的修炼极其困难,当初为了练成这一门剑术,她在揽雀门的雷池中足足呆了两年之久,其间万雷噬身的痛苦,是门中九成九的弟子是连尝试一下都不愿意的。

木相的姜宁,原本该被这风雷死死克制才对,她不明白为何被那么多雷霆之力击中的姜宁缘何效果这么差。

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自己无论是身法速度还是剑速,都比姜宁要快不止一筹,可是对方表面上虽然显得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姜宁总是能够做出最及时的应对。

盏茶的时间过去,云台上的两人依旧势均力敌,高下难分。

“咦!”

云台之上,两人手中的剑再一次碰撞而后分开,姜宁上下打量着的南宫镜,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异色。

少女的小脸微微一红,正要开口喝骂对方的登徒子行径,很快便意识到是自己想岔了,银白色的眸子重新变回漆黑,略显得意的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和你交手了这么多招,还没有伤到内腑?”

南宫镜不问还好,她这么一问,姜宁反倒明白过来了。

真元的本质乃是经过淬炼之后极度精纯的灵气,作为一种能量来说,性质活泼的灵气本身就具有极高频度的振

幅,只要加以一定的练习,使得体内的真元的振幅达到一两千重并不会太难。

至少比起让手中的剑在攻击中产生同样频度的振幅要容易的多。

对于南宫镜来说,她要做的,就只是用同样有高频度振幅的真元包裹住四肢还有体内那些重要的脏器,当姜宁震剑的力道传到她身上的时候,就会被外层包裹着的高振幅灵力给同化,从而削减掉大半的力道,剩余的那些,对于她的身体来说,就没办法造成任何伤害了。

只是,灵气振幅的增加虽然简单,但是姜宁在她面前出手最早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一日之间便能使体内的灵力达到至少一千的振幅,眼前这个女孩儿也着实不简单。

想到这里,姜宁不由的冲着对面的女孩儿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厉害!”

342章 六极玄火身

一寸山河342章六极玄火身南宫镜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姜宁,意味深长。

聪明如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思。

你的震剑被我破了,《三千尺》好似也没能起到什么作用,是时候亮出一两张底牌给我们看看了。

许元硕抱臂站在云雾蒸腾的青石板上,周围一丈之内没有任何其他的人在。

这些事情,并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单纯是没人敢于站在他的面前而已。

南宫镜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

外城闯关慢了姜宁一步,许元硕一直他是如何不损表皮而使得那些傀儡的内核破碎,所以对他的比赛非常上心,一早就发现了姜宁的震剑。

昨天到现在,除了针尖对麦芒的以震剑对震剑,许元硕还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

在他的眼中,其实南宫镜对于震剑的解法还是有一些弊端在的。

比如说,首先他需要分出一部分真元包裹住四肢和重要的脏器,其次,长时间维持真元的高频度振幅对于体内的能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源。

但是比起以震剑对震剑的笨办法来说,南宫镜的解法已经要高明了许多。

当下他虽然依旧在关注着二号沧浪云台之上的战斗,却已经分出了一部分心神在体内练习起了真元共振。

“如你所愿!”

姜宁轻笑,白竹离开了丹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一心二用,二刀流!”

南宫镜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两个词,持剑的右手不自觉的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单单面对右手持剑的姜宁,她就已经费了不下的力气,依旧只能打个平手,再来一把剑,就相当于是一个自己在和方才的两个姜宁对抗,想一想都让她觉得倍感压力。

“连珠!”

星极七层,比起生虚元丹的时候,修为已有天差地别,分光剑也早已不是那种只能分化出十六道剑光的可怜模样。

这一剑【连珠】,连弩攒射一般,从第一柄光剑射出开始,就仿佛再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人的速度再快,终究快不过飞剑,南宫镜知道,这一招连珠,若是她选择躲避,这场比赛就输定了。

银牙轻咬,少女道:“不就是飞剑么,我也会!”

轻轻一跺脚,方才已经消失不见的白商虚土再一次出现,无边的落叶飞起,在少女真元的控制之下,每一片叶子之上都蕴含着一道凝实的剑气,前仆后继,层层叠叠的压向了姜宁那连珠一剑。

秋风落叶乱为堆,扫尽还来千百回。

落叶飞剑尽出之后,就连那林中树木之上细小的枝丫也纷纷折断,带着少女的剑气,一往无前的对撞了上去!

金木碰撞,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烟尘散尽之时,少女脚下的灵影消失,姜宁

的分光剑也尽数被摧毁。

台下的观赛者一阵躁动,纷纷交头接耳说起了什么。

非是两人的战斗不好看,而是因为这种程度的威势,显然已经越过了星极,来到了法域层面。

姜宁欺身而上,左手三千尺,右手寸剑术,一招接着一招,仿佛每一次出剑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一般,快的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若论剑速,南宫镜自问要比姜宁快上许多,但是自己剑快终究还是架不住人家剑多,两把剑疾风骤雨一般在她的身周铺展开了一张有剑光组成的天罗地网,仅仅只是接了七剑,南宫镜的手就已经跟不上她的反应速度,无奈之下只得凭借身法的优势在云台之上来回腾挪,与姜宁周旋。

高台之上,佟植的肥肉随着笑声一颤一颤,得意道:“小钥钥,你家那小丫头好像有些顶不住了哟!”

东方钥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南宫镜已经是当下揽雀门中最最优秀的弟子之一,苏鹊虽然修炼了本门至高心法《玲珑经》,而且也已经在前一段时间内踏足星极境,但修行的年岁毕竟太短,无论是战斗技巧战斗经验或者是真元修为,比起当下的南宫镜来说都尚有差距。

而眼下,门中最得意的弟子竟然在佟植这死胖子的徒弟手里吃了亏,虽然不是什么大亏,却还是让她有些不爽。

“有什么好得意的,”东方钥瞪了佟植一眼,揶揄道:“你若是以为小镜只有这么点本事,未免也太小瞧我们揽雀门了。再说,姜宁那小子一颗心都被我们家鹊儿拿走了,往后当了我堂姐的女婿,迟早还不都是我们揽雀门的人?你这死胖子这些年来劳心劳力,不过是给我们揽雀门做嫁衣罢了。”

“啧啧啧,”佟植一边咂吧着嘴,一边笑道:“是谁昨天跟我说,我们揽雀门少门主冰清玉洁,门规所限,往后是绝对不可能嫁人的,怎的今天就改口风了?莫不是见我这徒儿优秀,动了惜才之心,想要招揽?”

东方钥老脸一红,讽刺道:“你也别在那里张口徒儿闭口徒儿的叫,人家早就不是你青玄的弟子了,说到底,他在青玄学到的,也不过就是些二流不入流的剑法,论起品质,比人家摩云剑池的东西都差了许多,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是我徒弟!也就是那木枔小气,若不是《玲珑经》只能由女儿身修炼,那小子但凡肯加入揽雀门,掌门定然会破格传功,第一时间将心法传给他。”

似乎是被踩到了痛脚,佟植一时间脸色也不太好看,当然他并不是在生东方钥的气,而是到目前为止,他也不觉得掌教这么做到底对青玄有什么好处。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东方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悻悻然从那红木

座椅上起身,走到了一边去。

南宫镜银牙紧咬,坚持了十几个回合之后每一次出剑都变得越发吃力,当下爆出一口真元,速度加快,猛地拉开了与姜宁之间的距离。

微微松了口气,汗珠顺着黏连在一起的发丝滴落在云台之上,长时间的高强度交手已经让她开始有些吃不消,而且姜宁的每一剑之上都带着高频度的振幅,对于她体内的那一层真元隔膜造成了极大的消耗,当下,她体内真元的恢复速度已经有些跟不上获取速度,不得已,泥丸宫中的七百丈白商虚土再一次放了出来,为的就只是那么点真元的回复。

紫色的真元从指尖迸发,少女左手掐诀,六颗星极之上火光大盛,分出六团拳头大小的火焰从丹田之中飞出,围绕着她的身体缓缓旋转。

少女红唇微启,轻声念道:“六极玄火身,开!”

343章 现在好多了

一寸山河343章现在好多了“增幅秘术!”

姜宁双眼放光,乡巴佬进城一般舔了舔口水,赞叹道:“大宗门就是大宗门,什么好东西都有。”

秘术并不像心法战技一般拥有明显的界限划分,因为秘术的种类太过丰富,效果也是千奇百怪,实在是难以界定出一个明显的高下之别。

诅咒秘术,攻击秘术,回复秘术,治疗秘术,遁术,精神秘术还有当下南宫镜施展的增幅秘术,每一门秘术的珍贵程度最低都不会次于一本诀字心法。

而眼前的这个六极玄火身,瞧着南宫镜身上那蹭蹭暴涨的气势就知道是精品中的精品。

姜宁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脚下的灵影张开,灵气化作白雾再化作元液从四周汇聚,凝结成了一潭乳白色的水汪,咕噜咕噜,被他张口吞吸到了腹中。

方才与南宫镜连番的战斗,他的真元损耗也不算小,借着南宫镜开启玄身的空档,姜宁赶忙给自己补充一番能量。

“这是……什么秘术?”

下方观战的众人还有开启了六极玄火身的南宫镜皆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

张口就能从空气之中汲取元液,这该是何等可怕的恢复秘术!

当然,除了认识姜宁的那一批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敢把姜宁这一手汲取元液的功夫与虚土联系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个东庭域大陆,但凡有点见识的,哪个不知道姜宁这个青玄弃徒的虚土只有区区一寸。

一寸的虚土,别说是汇聚元液了,就连一根脚指头的指甲盖都包不住,有个鬼的恢复能力?

姜宁笑意玩味,如实道:“当然是我那大得前不见古人后估计也见不到来着的灵影干的。”

“我呸!”

“要有人信你才是出了鬼了!”

姜宁一阵无语,心道好嘛,我说实话的时候,你们总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玄身的施展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甫一成功,少女就化作了一道电光直奔姜宁而来。

秘术不同于有迹可循的剑法,便是姜宁也不能够看人施展一遍就学个七七八八,所以,南宫镜的底牌对于姜宁来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模样。

这让他略微有些遗憾。

当然,方才那六极火玄身的开启并非是他不想阻挠,实在是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他根本追不上,即便出手干扰,对半还是会被南宫镜得逞,故此姜宁才索性选择停下来先给自己补给一番。

少昊风雷剑再一次施展,威力比起之前就要可观的多。

云台之上落雷滚滚,狂风呼啸,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气旋朝着姜宁压迫而去。

南宫镜还未动手,就已经有一股风雷灭世般的可怖能量朝着他这边无情落下。

擂台

之上,姜宁衣衫猎猎,发丝被狂风吹打得凌乱,他缓缓的举剑,轻声道:“星海!”

《三千尺》第六式--星海!

于此同时,南宫镜已经逼迫到了姜宁的身前,几乎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同样施展出了自己最后的招式!

“昊天风雷狱!”

三百六十五道紫色剑元为引,化作三百六十五颗剑气大星,以周天之数在姜宁的头顶化作了一张大如山岳的浩瀚星图,与从天而降的昊天风雷狱碰撞在了一起。

天地之间陡然一静,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云台之上光芒大亮,以至于整个云雾城都被刺眼的白光笼罩,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只有无边的罡风和气浪从云台上方席卷而下,吹得众人差点站不稳身形。

如同白夜一般的光芒散去,天地之间恢复清明,云台之上白雾剧烈的翻涌着融入其中进行修复,显然方才那一下碰撞,也给首当其冲的沧浪云台造成了不小的损害。

而当云台修复完毕,白雾彻底散去的时候,两道身影,尽数倒在了地上。

唯一不同的是,名叫南宫镜的少女身上蓝光一闪,很快就出现在了里城高台上东方钥的身旁,而姜宁则是骂骂咧咧的看了眼自己这一身的破烂布条,从云台之上站了起来。

“啪啪啪!”

云台之下,内城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经久不绝的掌声。

东方钥狠狠瞪了云台之上的少年一眼,便埋头为自己的后辈治疗起了伤势。

至于佟植,原本见那两道堪称恐怖的剑技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悄悄为姜宁捏了一把汗。

毕竟他只是个剑客,极强的攻击性和相对脆弱的身体向来都是剑客的特点,至少在姜宁离开青玄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但是看到那家伙灰头土脸从云台之上爬起来的时候,胖子的笑容都咧到了耳根。

这一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声告诉所有人,那是他的徒弟,云台之上的那个小子,是他佟植的徒弟。

姜宁遥遥的看了眼高台之上的笑容满面的佟植,蓝光一闪,回到了地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于他来说如此,对于佟植来说亦是如此。

见到佟植那一抹带着欣慰和惊喜的笑容之后,姜宁突然就不急着去找韩水边追问当年的真相了。

他想,若是到了该自己知道的时候,也许他不问,佟植自己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咚!”

鹊儿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只勺子,敲在了姜宁的额头上。

“哎哟!”姜宁吃疼,抱怨道:“姑奶奶,我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苏鹊吐了吐舌头,许久没有敲人,下勺子的时

候失了些准头,差点砸到姜宁的眼睛。

“南宫镜是我师姐,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

姜宁一脸的委屈:“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师姐,她下手那么重,我若是轻点,现在躺在这里等着别人治疗的就该是我啦!”

鹊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像是那么个道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姜宁的衣角,嗫嚅道:“那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她这么急匆匆跑过来,才不是要给师姐打抱不平。

姜宁嘿嘿一笑,一把将没有丝毫防备的女孩儿揽入了怀中。

“刚才还挺疼的,现在嘛,好多了!”

349章 灯油不见了

没有理会黑衣少年的冷嘲热讽,甚至都没有看他,朱樘的视线穿过云台的屏障,落在了下方的内城广场之上,带着一丝询问之色。

底下的广场之上,了释和了结两个大和尚皆是神情严肃,微微的摇了摇头。

朱樘咬牙在地上一拍,显得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怎的,你不是说要狠狠的揍我一顿么?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王虎戏谑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死胖子,你这可是犯戒了!”

朱樘冷笑,“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不用那一招,佛爷我一样能收拾了你!”

金色灯盏之上焰光流溢,随着灯油的燃烧,有黑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那黑衣少年的身体之中,先前与朱樘对战之时消耗掉的那些体能和灵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点的重新补充回来,王虎的状态很快就恢复到了巅峰,而且在金灯焰光的加持之下,战斗力,防御力和持久的耐力比起先前更增强了数筹。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收拾了我!”黑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森冷的笑意,脚下一步一顿,缓慢的朝着朱樘的位置逼近,他已经不满足只是胜过眼前这个胖子,他要做的,是给予朱樘最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对自己产生出怖惧之心,甚至生出心魔,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他来,都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最可怕的噩梦。

金灯是他留给最后一轮考验的底牌,如今被这死胖子提前给逼了出来,云雾城中不允许杀人,那就意味着南十三国大比结束之前,这金灯中的灯油,每用一分,便会减少一分,而且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得到补充。

而先前为了挡住那胖子的【拈花】与自己的黑色光球碰撞所产生的余波,已经消耗掉了金灯中一成左右的灯油,看似不多,但是后面的比赛场次还有多少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要是对抗每一个人都要消耗掉一成的灯油,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打不到决赛,自己的灯油就要用光,这是黑衣少年王虎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黑衣少年右臂平平伸于胸前,指尖对准了朱樘所在的方向,又是一颗散发着浓郁乌光的黑色能量球!

他的心中笃定,就凭当下这个状态的死胖子,决计没有余力再使一次【拈花】。

“结束了!”黑衣少年冷笑道。

“我结你个大头鬼!”

胖子的双手手指弯曲,一上一下于胸前并拢,陡然间,一轮明亮的圆月从朱樘的怀中缓缓升起。

“汪!汪汪!”

一连串的狗叫声在沧浪云台之上响彻,之见得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狗虚影从胖子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优哉游哉的摇着尾巴,迈着风骚的猫步踏空而行,朝着那一轮人造的月亮走了

过去!

大比的规矩,不允许契约灵兽参战。

从朱樘怀里飞出去的,当然不是丹田之中的那只蠢狗,而只是那只蠢狗带给他的灵相。

正如黑衣少年王虎所想,若没有金灯在,星极巅峰的他自己施展出那乌光能量球之后体内的真元都所剩无几,而施展出【拈花】之后,只有星极四层朱樘体内的真元最起码也要用掉十之八九,是绝对没有办法再次以【拈花】式挡住自己的最强攻击。

朱樘体内的情况比起黑衣少年想像中的还要糟糕,事实上,他体内的真元在施展过【拈花】之后,几可谓是涓滴不剩,自然是没有办法再次施展的。

但是王虎不知道的是,有一部分参加南唐选拔赛的高手,曾经在那月之国中获得了另一种完全不同于灵气的能量的修炼方式。

朱樘便是其中之一。

他体内的月之力虽然不能同得到了暖心神树契约的姜宁相提并论,但是此刻,也已经达到了星极初期。

那只蠢狗赋予朱樘的月之力修炼方式虽然比不上姜宁,但是那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在使用【天狗食月】的天赋技能重创霜狼族少主向天之后,朱樘的心中就不敢再把那只蠢狗当做一只普通月兽血脉的土狗,而如今,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不用借助那蠢狗的力量,他自己也已经可以施展出这一招。

蠢狗的灵相和本体一样,都是那副让人见了就像揍一顿的‘囧囧有神’的狗脸。

踩着猫步徐徐走到空中那一轮明月的跟前,流着哈喇子,在那月亮之上津津有味的舔了舔,幸福的眯起了狗眼,大嘴巴子都咧到了耳根。

在那狗舌头舔到月亮之上的时候,王虎整个人心头一痒,莫名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指尖调转方向,对准了天空中的那只蠢狗灵相,犹豫了一下,又再一次调转方向,将那黑色光球射向了云台对面的朱樘本体。

黑衣少年冷笑。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击败你的本体,天空中的那只蠢狗自然也会消失!

身体之上,蓝光亮起,空间微微波动,下一刻,朱樘的身体就出现在了下方的广场之上。

但是在那之前,蠢狗灵相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那轮明月之上!

有那么一瞬,黑衣少年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此刻尚在白天,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可那黑衣少年却诡异的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无尽的黑暗朝着自己这边笼罩过来,他的眼睛睁得滚圆,却仿佛瞎了一般,一点光彩都看不见。

黑暗转瞬即逝,天地间立时恢复了清明。

披甲卫士一如既往的缓步走到了黑衣少年王虎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将之高高举起,用不带丝毫

感情的声音宣布道:“五号云台王虎,六十九战六十九胜,以小组第一全胜出线!”

广场下方,一时之间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精彩绝伦的对抗总是能够俘获那些观战者的心。

广场下方,已经输掉了的朱樘站在了释和了结两个师兄的身边,仰头看着上方已经取胜的少年王虎,笑意玩味。

而那个站在云台上方,本该高兴的黑衣少年,脸色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刚才为了保住他,金灯里的灯油被耗尽了!

350章 陈清平之困

踩着子母刀低空飞行,越过重峦叠嶂,湖沼河川,一路向东,跨过南唐王朝的国界,陈清平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林之中。

方圆百里之内都无人烟,天色已晚,陈清平却半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感受到脚下真元的消散,陈清平足尖在子母刀的刀身之上轻轻一点,刀身飞速下坠,与地面上凸起的岩石亲密接触,发出了一声咣当的脆响。

而陈清平自己的身体则是凭着方才那一下借力稍稍拔高,在短暂的滞空时间内调整好了身体的平衡,继而旋落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的地上。

脚下是一地的枯枝败叶,身周则是数之不尽的苍翠林木。

谷雨未至,整片森林里却已然生机勃勃,不单单是树木,花花草草都开的旺盛。

修行道了星极六层,夜晚视物对她来说早已是自然状态,倒也不会有太多小女儿家的惊恐。

只是落地之后,陈清平还是立时就将警惕之心提到了最高。

这片山林里处处都透着诡异。

这里的树木花草皆是外边随处可以见到的种类,就连灵木灵草都算不上,可它们却有一个别处的树木花草都没有的共同点。

那就是,在这片林子里,不论是什么种类的花草树木,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笔直朝上生长的茎秆或者树干,都是斜斜的朝着正西方向弯曲一段距离,紧接着,在往上的部位又会朝着东边再弯曲回来,直到此时,才会恢复原本笔直朝着上方生长的模样。

春日里的夜晚,晚风之中带着冬季残留的余冷,卷起地上的片片枯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陈清平的胳膊上不由自主的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不妙的感觉。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从自己初初进入到这片林子里到现在,她都没有能够听到哪怕是一丁点的虫鸣鸟叫之声。

时值早春,这种情况本属正常,但是林子里的温度着实不低,已经达到了其他地方晚春甚至是初夏的水平,照理说应该有不少动物生活在这里才对,可是别说那些体型较大的生物,甚至不提那些飞鸟小兽一类,便是蛐蛐儿和蚂蚁之流,在这片林子里也找不到半只。

“这里的地下埋有断空阵,照理说应该有人在此才对。”

陈清平强行压制下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遇到姜宁之前,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洛阳城内自家的府邸之中渡过,除此之外,待过最久的地方便是小姨家的洗剑阁,事实上,她并没有太多独自外出的经历。

便是去参加由南唐王朝举办的南十三国大比的选拔,也是跟着哥哥陈清尧,小姨关颖还有姜宁他们一起行动。

私自出来

的时候不过是由于一时的冲动,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独自行动,事实上她的心中早已有慌乱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一点一滴的累积。

只不过这些负面的情绪由于先前处在那股莫名的冲动和情感之火的压制下无法抬头,等她长途跋涉,终于来到这片古怪又有些可怖的森林之中的时候,陈清平突然觉得自己当时头脑一热草草的离开实在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即便不想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姜宁,至少在爷爷梁松鹤那里也应该有个明确的交代。

只是事到临头再去反思这些细节,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心生退意,调转方向想要哪里来便往哪里去的平穷姑娘突然发现,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找不见了。

不单单是路不见了,就连感知中的森林边界,此时在脑海之中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有人在自己的瞳孔上贴了一层乳白色的隔膜,原本脚下灵影可以轻松探查到的一切,此时都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陈清平的感应之中。

陈清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那明显在加快的心跳,却好似根本不起作用,夜晚的微风渐渐平息,林子里除了脚踩枯叶发出的吱呀声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似乎是想要出声打破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气氛,平穷姑娘索性自己开口,低声呢喃道。

“呵呵,你猜?”

熟悉的声音在陈清平的耳畔响起,之不过当下那声音说话的语调却是阴恻恻的,全然不似先前她所认识的那人说话的语气。

也许对旁人会有不同,但是陈清平知道,若真的是那个人,他不会用这样的口气同自己讲话。

右手手臂像是折断了一般,身体没有调转过来,子母刀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背后的某个位置。

这一刀很快,非常快。

却依旧刺在了空气中。

一个男子的身形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平穷姑娘的面前。

在见到那人的面容之后,平穷姑娘迤逦的眼尾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缓缓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阴冷男子的脸颊,那男子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开或者发起攻击的打算。

然而,平穷姑娘伸出去一半的小手终究还是飞快的收了回来。

又一柄子母刀握在了手中。

刀尖刃口对着那阴冷少年,陈清平勉力压制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冷冷道:“你不是小卢,你是谁?”

得到的回答依旧是那男子冰冷之中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呵呵,你猜?”

陈清平依旧刀指着对方的胸口,这一次,她却是一言不发。

阴冷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随着脚步的倒退,整个人突兀的散作了一团白雾

,随着身形的后退,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迷离的夜色之中。

深青色的真元透体而出,化作一柄柄飞刀,游鱼一般朝着周遭外围游弋而去。

这一手飞刀游鱼自然是姜宁《月影分光剑》中的手段。

只可惜那些真元飞刀并没能如她所愿帮忙找到这片林子的出口所在,飞刀离体两丈之后,立刻便会自行分解,化作天地灵气消散无踪。

平穷姑娘没有在森林之中无头苍蝇一般的胡乱冲撞,而是背靠着一棵大树弯曲的树干,抱着膝盖坐缩成一团,坐在了铺满枯枝落叶的土地之上。

少女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低声自语:“姜宁,你在哪儿?”

351章 金鳞始化龙

“第二轮的云台之比早上刚刚结束,下午的第三轮比试紧挨着就来了,简直就是无缝衔接。机杼阁的那几位是赶着投胎么?”胖子朱樘口无遮拦,虽然早上与那黑衣少年王虎的比试输掉了,但是他的心情反而极好,直到现在都是一副乐乐呵呵的样子。

当然,这也与姜宁中午为了感谢胖子对那黑衣少年的针对,请他到八珍阁与自己三人一道吃了两盘子松花蛋的事情约莫有些关系。

“我估摸着是南边的战事吃紧了吧?”寒涌抱臂说道。

青萝难得有功夫从素女观那边脱身,和陈清尧两人是小别胜新婚,当着众人的面就在那里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看的姜宁一阵羡慕。

哎,鹊儿已经很久没有过来找他了。

难得见到青萝,陈清尧心情大好,笑着回应道:“机杼阁往年举办的南境诸国大比,一样会拣选鱼苗往那云雾山的绣像云气台中丢,但是上万年来,绝大多数的时候,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鱼苗,最终也不过是长成虬龙或者蛟龙便算完事儿,这种程度的天才虽然罕见,而且未来一片光明,但是这样的年轻天才的上限依旧是在人们所看得到的范畴之内。”

“那你倒是说说,紫色蛟龙天才的上限究竟为何?”叶萱不知什么时候也道了,笑意盈盈的发问。

“符皇便是他们的上限。”

陈清尧轻摇鲤鱼折扇,笑道:“当然,即便是凝成紫色蛟龙气运的年轻天才,上万年来,九成九的人都没能真正达到符皇符尊者当下的境界,甚至连弦动境都没能达到。”

非是青萝叶萱这些素女观的弟子孤陋寡闻,只是在气运二字之上,运朝众人的了解程度要远远的超出宗门弟子。

所谓言传不如身教,身教不如躬行。

宗门弟子在这大比之前,对于气运的了解大多都只限于师长一笔带过的范范之言和旁人的夸夸其谈,而身在运朝之中的陈清尧和季时语就不同,他们这些官宦世家的子弟,自打出生开始,就自有一份由南唐王朝分润而来的气运,对于这些东西的敏感程度就要远远胜于前者。

“只不过他们的底线在我来看也算的上高了,这些获得了蛟龙气运的高手,只要半路没有陨落夭折,终其一生,最起码也是天纹巅峰的大能修为!”

“然后呢?”叶萱笑着追问道:“这和我们当下的时局又有何关联?”

陈清尧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道:“大抵是因为,这一次很可能要给他们养出真龙来了!”

季时语面带微笑,心中暗自点头。

“阁下这么说,有何依凭?”

大老远的,就有两个光头施施然走了过来,作为胖子朱樘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因为这层关系,与姜宁

他们这一帮人自然而然的就亲近了起来。

这一次说话的,是急脾气的二师兄了结。

所谓真龙,那代表着的就是紫金色的气运。

便是如今各东庭域大陆上各大王朝的皇室及其宗亲,也都只是紫色的蛟龙气运。

自打南唐的前朝大唐的那条朝生墓死的紫金圣龙隐没之后,东庭域大陆之上,就再也没有真龙气运现世。

每一条真龙的诞生,都意味着一个在将来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统治整片大陆的人物诞生。

往常的时候,大陆上的诸多王朝和宗门都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当年的大唐分崩离析,变成了如今的南唐。无他,揽雀门的一家独大,是整个大陆上所有其他势力都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木天尊陨落,那件事情又使得大陆之上弦动神象高手损失了大半,北境在面对蛮族的时候已经全面处于劣势。

这个时候,若没有一人应运而生,借着蛮族战争乘势而起,带领他们一步步将蛮族大军重新逼回天断山脉以南,那么不久之后,整片东庭域大陆只怕就要全盘落入蛮族大祭司月昀那女人的手里了。

战端方起,南境各个王朝虽然还勉强支撑的住,但是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已经在所有人的心头都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比起覆灭的危机来说,往常让他们心疼肉疼的势力减损,如今再看,各大王朝和宗门都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事实上,宗门还有王朝之中,有些反应快的人一早就已经在后悔当年下黑手使得大唐王朝崩解的事情了。

若有那紫金真龙护佑,当年无端陨落的唐皇司伯昊,如今只怕又是一位可以同符皇并驾齐驱的弦动巅峰高手,这会儿他们又何需惧怕那蛮族大祭司月昀一个女人?

只可惜,人能够后悔,但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司伯昊的死在当年看起来大快人心,如今却把天断山脉以北的所有势力都拉到了悬崖边上。

“咳咳!”

陈清尧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纵观历次南蛮入侵,尤其是在月昀这个女人当上大祭司后的几万年来,蛮族大军每一次都会在一切事情准备停当的时候才肯离开千苗,北上对我们这些王朝发起战争。而且历次与蛮族的战争之中,国界最长,与水泽接壤最多的大唐每一次都是蛮族重点攻伐的对象。”

听到这里,两个大和尚依旧有些发蒙,但是青萝和叶萱却是已经听出了陈清尧的话外音。

叶萱道:“原来如此,蛮族历次进攻北方王朝,军队的数量都不会少于五百万人次,多的时候,甚至有八九百万将近千万的蛮族战士会跨过天断山脉,来到

北方,而这一次,只有四百多万,这场战争对于蛮族那边来说,显然开始的也有一点仓促!”

青萝挽着陈清尧的胳膊,轻声笑道:“而且正如清尧所言,我们素女观得到消息,蛮族大军这一次的主要进攻方向并非是南唐王朝,反而把目标转移到了国土疆域小上许多,而且距离相对较远的大蜀来。依此来看,那位大祭司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所在的云雾城!”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朱樘,了结,了释,寒涌,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若然不是知道了这里会有真龙诞生,那大祭司月昀行事又何至于次?

众人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紧迫之感,继而又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涌上眉间心头。

紫金真龙气运,弦动尊者境界。

那是他们所有人都向往的东西!

就连那两个养气功夫应该不赖的大和尚,呼吸一时间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一干人之中,就只有默默不语的姜宁显得有些神思不属。

“想什么呢?”季时语拿手在姜宁的面前晃了晃。

姜宁也不遮掩,指了指一边正同青萝你侬我侬的陈清尧,没好气道:“还不是他那个好妹妹,不打一声招呼就走,这么久了,也没个音信儿回来,总感觉有些不放心。”

陈清尧闻言,原本舒展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道:“那丫头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决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肯听别人一句,可她又没有真的自己一个人到外头闯荡过,江湖险恶,人心更是难测,这些都不是她那一身星极修为就能够抵挡的,可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找?”

姜宁没有说话,阙京那边他一早就打过了招呼,比这更早一点的时间,察觉到不对的幽澜和东方白就已经开始派人帮着去找,至今都没有找到,多他姜宁一个,或者少他一个都没有区别。

内城广场之上,一百三十个人体内的蓝光闪烁,空间波动停息的时候,这些人就都出现在了云雾城的里城之中。

蓝光消失之后,尚且待在内城广场之中的参赛者,他们手中的鲤鱼牌子毫无征兆的生出裂痕,紧接着就一个接着一个断裂,破碎,继而化成了一地木粉。

乳白色的气运云朵升腾而起,越过里城与内城之间的那一堵高墙,来到了众人的头顶。

大小不一的云朵像是生出了灵性,各自在内城之中游弋,寻到了对的那个人,便不由分说的融入了他们腰间的鲤鱼牌子之中。

小组第一的缘故,融入姜宁木牌之中的云朵乃是十三多最大的气运白云之一。

不等那朵巨大的白云融入木牌之中,遍布金色鳞片的龙鲤就直接甩动着尾巴从木牌之中钻了出来,小小的鱼嘴张开的滚

圆,一股绝强的吸力从那鱼嘴中生出,眨眼的时间就将那朵巨大的气运白云吞入了腹中。

肥硕的尾巴一甩一甩,绕着姜宁欢快的转了三圈,飞入木牌之中的那一瞬,姜宁隐约看到了那鱼儿的腹部生出了几个鼓囊囊的肉包,原本肥嘟嘟的鱼尾似乎也变得稍稍长了那么一些。

这第二关的战斗环节,一次性就淘汰掉了七分之六的参赛者,因而这一次通过比赛的优胜者所获得的气运之多就数倍于先前那进入内城的那一关。

感受到体内运转进一步加快的《苍木剑图》,姜宁微微一笑。

高台之上,轮椅之中,乔舒夜望着正背对着自己的姜宁,低声呢喃道:“这就开始化龙了么?”

352章 遗失落月谷

“老大,”李跃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本就绵软柔和半点不像男子的声音当下更是显得有气无力,“下去休息会儿吧,我有点儿顶不住了。”

比起体弱性子也弱的李跃,唐南的身体状况倒是好得多,看了眼大汗淋漓的李跃,又瞥了眼身旁那个俏脸微微见汗的少女,笑意温醇,道:“也好,贡献堂给的任务期限是三个月,我们这才出来一旬不到,倒也不必太过心急,走了一个早上,真气的消耗着实不小,你们两个且在这里歇息,我去打些野味儿。”

“我陪你去吧!”面容姣好的少女温柔笑道。

唐南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温暖和宠溺的意味,看了眼旁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的李跃,终究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二人心有灵犀,温柔少女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唐南的用意,乖巧的‘嗯’了一声,便不再争取,回到了李跃的身旁坐下。

要说当年兄妹七人,有谁对跑到这青玄仙山之上做仙人最无所谓,便是身边的这个三弟李跃了。

她们这个三弟心性洒脱,乐天委份,随遇而安,对于他来说,贫寒也好,饱暖也罢,成仙也好,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也罢,似乎都没什么所谓,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够乐乐呵呵的活着。

独孤燕无奈一笑,这样的性情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说不清楚。

李跃这个人,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那就唯有乐曲了。

刚刚坐下没一会儿,长得干干瘦瘦,唇上也只有层薄薄胡须的李跃就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摸出了一支小木笛子。

李跃有很多笛子,老五姜宁在青玄的时候曾经用上百的贡献点在门中的贡献堂换来一支天桐木制作的宝器笛子,老四韩水边前段时间刚刚送过他一支千年寒玉打造的灵器笛子,老七林枫还有身边这个温柔少女也都曾经送过他这样那样的笛子,李跃都笑眯眯的收下,说自己很喜欢,可是他每每想要吹笛子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老大唐南送给他的这一支。

比起其他兄弟姐妹们送给他的笛子来说,这一支是最不值钱也最不好看的一个。

那是一只普通的七孔笛,制作的材料只是普通的竹子。

竹子是唐南自己在林子里伐的,竹节是唐南亲手打通的,烘干,钻孔,调音,这支笛子从头到脚所有的工序都由唐南一手包办。

李跃天生就喜欢音律,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自然买不起什么像样的乐器,但是这些都难不倒他。

他可以吹口哨,还会吹手埙,便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在他的嘴下也能发出悦耳至极的虫鸣鸟叫之声。

只是每每见到别人吹埙吹箫吹笛子,李跃的眸子中总是会

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艳羡之色。

那一天,唐南运气好,在街上讨到了五文钱,他就想着要给三弟买一支像样的笛子。总归是夏天,吃的不缺,没了这五文,紧巴个一两日,也就凑合着过去了。

乐器铺子的老板是个好人,倒没有嫌他寒酸,只是那笛子要卖十五文,他手里的钱,差的还是太多。

唐南原本有些失望,岂料那老板却道:“五文买不了笛子,买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唐南买了乐器铺子老板的话。

竹子伐了有七八十节,烘干,钻孔,调音,来来回回也做了七八十次。

乐器铺子的老板借了他工具,还借了自家后院给他做笛子用,却从来都不开口指点,只是默默的看着,无论成功或是失败,都不曾言半句。

笛子终究还是做成了,虽然那黄了吧唧的卖相不怎么好,声音终归是调对了,唐南将笛子递到李跃手里的时候,那个干干瘦瘦的少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

可是晚间在山洞里,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他却坐在洞口哭了。

那是李跃这辈子打记事以来头一回哭,到现在也是唯一的一回。

南唐总是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所有的兄弟姐妹,就连方才也是一样。

不让独孤燕跟着,非是他嫌她烦,不过是担心三人之中修为最低的李跃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安全罢了。

李跃瞥了眼坐在一旁发呆的二姐,唐南若不是这样一个人,这个拥有一相二形冰河虚土,卓绝天赋在兄妹七人之中之逊色老五姜宁半筹的独孤燕,又岂会甘心留在外门相陪。

要知道,重明山道之后,当时的青玄,足有四位峰主级别的长老抢着要将她收入门下做关门弟子。

可到头来,她却‘不识好歹’的选择了留在外门。

其间不是没有长老做出破格提拔唐南入内门甚至可以将南唐收作记名弟子的条件,独孤燕却依旧选择了摇头。

唐南的修行天赋只是中等偏下,真的做了内门弟子甚至是峰主的记名弟子,于他而言反到不美。

尸位而无能以附其实,带来的只会是嫉妒,鄙夷,白眼甚至是灾难,独孤燕看的清楚。

笛音如山泉叮咚洋洋盈耳,独孤燕以及尚且没能走远的南唐都只觉烦苦尽去,一时之间有如望见了当空皓月普照人间,心识清明,身体舒爽。

李跃吹得很投入,春时已到两旬还多,早一步回归或者苏醒的鸟兽虫蚁在少年的乐声之下都显得有些飘飘然,或有意或无意的朝着这边汇聚了过来。

清扬婉兮,一曲奏罢,整片山林,仿佛水洗过一般,似乎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悄然间就生出了丝方才还不存在的绿意。

“咕咕!”

李跃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把竹笛收回怀中,少年的目光落在了独孤燕的身上,“二姐,抓个野味而已,老大这是跑哪儿去了?”

“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落月谷的外围,这周边厉害的妖兽早已被谷中之人处理掉了,这片林子里应该没什么危险,放心吧。”

独孤燕嘴上安慰着李跃,眉头却蹙起,算算时间,唐南是应该回来了。

353章 九星与时局

唐南提着一头獐子缓步朝着来时的方向去。

御剑飞行了一早上,要说不累,那是骗人的,毕竟只是凝血九层的修为,比起轻松到达生虚的独孤燕还是要差了不少。

重明山道之后,独孤燕的天赋被许多人看重,却一意孤行选择了拒绝所有人,留在了自己身旁,这让唐南感动之余又多了些难言的愧疚。

就连后来姜宁,韩水边还有林枫他们送回外门来的那些修炼资源,独孤燕也都一股脑儿的都丢给了自己,她修炼到当下的境界,竟是全凭自身,一分外力都不曾借。

要知道,外门的心法《凝元吐纳术》比起内门弟子的《抱元诀》的修炼效果,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南边的蛮族战争,身在大晋的唐南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向来信奉多大的本事担多重的担子,天塌了自有那些高个子顶着,他们这些没爹没娘没靠山也没有天赋的小乞儿,老老实实的活着就好,反正便是真个去了,也就是被人当成蚂蚁一脚踩死的命,当炮灰人家都嫌寒颤。

唐南私心里觉得,他们这些早年命苦的孩子,有一天好日子便过好一天,就是最最幸福的事情,至于那些大佬们打生打死到了最后到底会不会殃及到他们这些池中之鱼,那都是命,倒时候是生是死,听天便是。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贡献堂的发布的任务,在三个月内找到一株三星胧月。

而这位于大晋中北的落月谷,便是王朝之中最大的胧月产地。

胧月这东西并不稀奇。

在南唐老家,人们管这花不花草不草的肉叶叶叫做肥霜,大晋的百姓管这东西叫做石莲,多肉常绿,叶肥无柄,好吃又下火。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吃过。

但是三星胧月就不一样。

其形体状貌与普通的胧月大致相同,白日里很难分辨出三星胧月和普通肉叶叶之间有何区别。

但是到了晚间,普通的胧月形态与白日里无异,三星胧月的叶缘却会三道白亮明澈如月华的光点萦绕其上,服其肉,食其光,可使肉身强悍,并在其体内的真元之中掺入一丝月华之力,三月之内,每每动用真元在体内运转大周天,都会有凝真除秽之效。

不论是炼体的修者,还是他们这些主修真元的人,这三星胧月对于他们都有极大的吸引力。

之所以选择在白日出动,而不是在夜间,自然是因为唐南他们有在白天辨别出普通胧月和三星胧月之间区别的手段。

那便是窥真符。

这东西他有很多,本是姜宁当年练习符术之时,做出来的半成品。

丢了去吧,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怪可惜的,不丢吧,好像对他也没什么用,索性就一股脑儿的都扔给了

老大唐南,为了这个,姜宁还没少被韩水边数落小气。当然,姜宁后来又送了他许多成品的窥真符,只不过,那些成品的东西他是舍不得先用的,反正那些半成品的窥真符,烧一碗符水喝了,也一样能分得出三星胧月和普通胧月,不过就是时间短一点而已,反正这样的半成品他还有很多,不过是多撒几泡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一路往回走着,唐南也没有忘了顺便寻一寻那三星胧月的踪迹,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落月谷谷主元承尚在的时候,这一整片林子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落月谷的私产,大的势力不屑染指,小的门派又招惹不起,以至于整个大晋王朝三星胧月的生意,有将近一半都被这落月谷所掌控。

如今那老谷主元承,他的女儿元夕还有义子钱霸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外头,这落月谷在周边的影响力顿时一落千丈,虽然这一两年来还没有人生出要动一动他们的意思,但是落月谷对于这林子外围的掌控力就已经大不如前。

许多原本见了他们还需要低头哈腰的门派,如今却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在山谷外围的林子中寻找三星胧月以为己用。

这样的情况从去年后后半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在这落月谷的外围,能找到的三星胧月一早就被人找了个干净,哪里还轮得到他们来采?

唐南这么做一来是习惯使然,二来也不过就是碰碰运气,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那也没什么所谓。

以青玄在大晋王朝一家独大的地位,便是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出来走动,那也是平白高人一等的。

门中早有贡献堂长老给予的手令,有了这个东西,他们便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落月谷森林的腹地寻找三星胧月,门派那边早已打过招呼,一个小小的落月谷,创派祖师都是青玄出去的内门弟子,更何况如今是这般风雨飘摇的近况,若没有了青玄门下这个金字招牌,怕是一早就要被人瓜分殆尽,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敢有半分的阻挠。

是以,他们这趟任务,与其说是来找三星胧月,倒不如说是来要。

只要亮出令牌给那落月谷的人看,三星胧月自然双手奉上。

之所以这么麻烦还要自己去找,是因为那令牌只要得来一株,而唐南还想要再找几株,哪怕再找到一株也好。

他只想让独孤燕早些修练到元丹。

如今他们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的光景,独孤燕早些修炼到元丹,寿元延长,她那一张娇艳温柔的俏脸就可以早些定格,最少一百五十年之内都不会再受到岁月的摧残。

他欠她的很多,能够弥补的却少,这不过是他的一点点私心罢了,李跃看得出来,独孤燕自己也看的出来,只不过他们

谁都没有说破,只是由着他。

毎每想到这里,唐南就会觉得,这辈子前半段苦是苦了点儿,总算没有白活。

提着那獐子,唐南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林间地上来回游弋。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一顿,也不转身,就那么向后迈出一步,然后再退,再退。

唐南张大了嘴,手一松,獐子掉在了地上。

“一,二,三,四,五…八,九!”

眼前的那朵胧月,竟是九星!

……

……

南境的战线一退再退,云梦水泽已经彻底落入了蛮族大军的掌控之中。

蛮族精锐得了千苗工匠的灵器相助,战斗力跃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尤其是狼王敖兀在登陆之后派出的先头部队灰狼战部,他们的速度,防御,力量原本在七大王帐之中都不是最强,得了灵器之后,却变成了七大王帐先头部队之中最最可怕的一个战部。

狼族本来就是群居生物,灰狼战部以前名声不显,但是真正打起来,北境诸国的军队这才发现,这个战部拥有与生俱来的协同性和纪律性,摆成方阵,人手配备了灵器之后,战力竟呈现出了指数级的增长。

十五万的灰狼战部,刚刚在大蜀王朝西南一角登陆,就打的足有三十万,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于世的大延沙驼军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旁边的大魏王朝及时派出了十五万军队进行援护,只怕这三十万大军回来的时候连十万都留不下来。

即便如此,三十万的沙驼军和十五万的援军依旧是被人家从头到尾的压着打,到了最后,索性西南边上的池北平原撤军,一股脑儿的涌入了邻近的池北城中,同那池北城的守将白练秋合流,借着高大的城池壁垒,还有从其他城池紧急调运过来的上百门元晶炮还有数十万颗元晶石进行固守,等待着新一波援军的到来。

同样的地方,蛮族十万火狮战部的先头部队还有将近二十万的雪鸟战部也通过云梦水泽的西北水道在大蜀王朝的边界持续登陆,等大蜀本国还有东部南唐的援军赶到的时候,火狮战部和雪鸟战部的增援也会赶到,甚至于,擅长远程奔袭的蛮族战部很有可能在南唐的援军到来之前先一步与前方的灰狼战部在池南平原之上汇合。

倒时候,他们将要面临的,就是比当下更加严峻的考验。

而古夜麾下的腾蛇战部则是在几天之前就脱离了本部,与敖兀麾下的灰狼战部背道而驰,顺着云梦水泽入海的水道,夜以继日的东行,截住了一路向西,赶来驰援的大吴军队。

而在蛮族军队之中,最擅长冲阵两个战部,战王赤木儿麾下的蛮牛战部,还有隶属于卓拔麾下的天摩古象战部在水战结束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现身。

南唐这边

早有防备,历次的蛮族北进战争之中,他们才是对抗蛮人的主力,对于蛮族,南唐有着血与火铸就的深刻记忆,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抛去得到灵器之后战力突飞猛进的灰狼战部不谈,蛮牛战部,天摩古象战部还有白猿战部一直都是蛮族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三支战部。

白猿王帐的战王袁圣贤因为大祭司的命令留守在了天断山脉以南,用以管理蛮族上下事宜,但是白猿一族三十几万的先头部队一早就在族中神象高手的带领下跟着大祭司月昀一起来到了千苗之地,只是因为敖兀的命令,此前一直按兵不动。至于后续的那八十多万白猿军,也和其他王帐后续的军队一起,正在陆陆续续的从天断山的南边赶过来。

南唐王朝派出了四十五万的白熊重甲守在王朝南部,距离水泽最近的春城之中静静等待着蛮族那些真正精锐部队的到来,而在王朝南境与水泽沿线的其他边城之中则是加派了将近两千门的元晶炮,上千万枚的元晶石还有不计其数的后援部队。

可是一连十多天,军饷都平白吃了不少,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蛮族在南唐土地上登陆的消息。

远在阙京的左仆射黄裳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变得有些不对了。

354章 韩水烟的笑

紫气东来,瑞降南山,一日之计在于晨。

八珍阁吃过早餐,姜宁如往常一样与虹双还有褚倾城一同来到了内城之中。

今日起的早了些,里城的大门尚未打开,姜宁他们过来的时候,已有人三三两两的站在里城的大门之外,或交谈,或者干脆闭目养神。

许是在镜海世界中经历了太久真空期的缘故,又或许只是前段时间吸收掉的那些元髓还有些能连残存在身体之内,总而言之,从阙京城中出来,一直到现在,姜宁的真元一直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昨天夜里,他在客栈的床上盘膝打坐的时候第三次察觉到了突破的迹象,又被他狠狠的压制了下去。

陈清平的独自离开,于姜宁而言始终是个隐忧,这几日来,除了战斗的时候,姜宁很难让自己像往常那样专注下来。

修为境界的增长容不得半点分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想在突破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很快,一百三十个进入第三轮的年轻高手已经全部聚集在了里城之外。

石板之间相互博擦的声音缓缓响起,里城城墙上的石门随着那隆隆声响缓缓收缩到了城门之内。

一行参赛者还有修者鱼贯而入。

乔舒夜还有他的两个侍女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里城的高台之上。

“原本还为各位准备了许多好玩儿的小环节,只可惜大敌当前,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多,我们这边也只好作罢,赛程就改为最简单直接的淘汰赛。”

“臭公子,又吹牛!”穿着白色纱裙的小灵皱了皱鼻子,一脸的鄙视。

自家这公子哪里有准备什么好玩儿的小环节,打从一开始,这家伙的赛程就是真么安排的,如此厚颜无耻的说法,不过是为了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乔舒夜不以为意,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减半分,手中的金色鲤鱼扇子轻轻一挥,立即道:“那么现在,比赛开始。”

从外围的结构以及内外二城的宽广度来看,姜宁原以为内城是个不怎么大的地方,但是真个进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入眼的依旧是十三座悬浮于半空之上的沧浪云台,但这里城云台的大小就远不是内城上方那是三座云台可以媲美的了。

“就算是最简单直接的擂台比赛,也该有个抽签决定对手的环节的吧?这怎么一进来就要开打?”虹双有些懵。

还是褚倾城的反应快一些,指着高台之上坐在轮椅之中的乔舒夜手里的那个散发着微微的蓝光,数不清有多少面的多面体,道:“大概是那家伙手中的东西在搞鬼。”

正如褚倾城所想,之所以不需要抽签就给每个晋级第三轮的年请高手分出了对决的对象,便是乔舒夜手中那

个多面体的作用。

只方才那一瞬间,多面体感应到了体内依旧有蓝光存在的人,并随机给他们进行了分配,乔舒夜不过只是负责使用自己的真元给那多面体充能罢了。

这个东西叫做大衍神筛,旁人不认识,姜宁却是认得的,无他,佟植胖子手里也有一枚。

当时姜宁还曾问过佟植这东西的来历,那胖子一口咬定那是他自己心血来潮炼制灵器之时妙手偶得的杰作,如今想来,大约便是从机杼阁那里讨要过来的。

乔舒夜话音落下的时候,里城之中晋级到第三轮的一百三十名参赛者突然就有二十六人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各自站在了一座沧浪云台之上。

“比赛正式开始,胜者晋级,负者直接淘汰,其在先前比赛中所得气运的七成归胜者所有!”

“这种单败淘汰制,只消五轮就可以淘汰掉一半的人。”第一批上云台的二十六人中并没有姜宁,这会儿自然是站在台下安安静静的看比赛。忽然,他眼角的视线一顿,落在了左前方半空之上的某一做云台之中,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苏鹊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最想战胜却也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人。

韩水边。

韩水烟看到对手的面容之后也是微微怔了一怔,显然她也没想到居然会真的这么巧。

只不过,比起有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的苏鹊,韩水烟就显得要镇定的多。

她没有笑,她没有向往常一样朝着对手露出一贯的明艳笑容。

就如同苏鹊不喜欢韩水边一样,韩水烟也一样不喜欢苏鹊。

不喜欢到即便是装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都会觉得自己恶心的地步。

擂台之上,两个少女的视线一触即分,而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越过了云台的阻隔,同时落在了云台下方姜宁的身上。

姜宁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额头见汗,无计可施,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把视线移向了其他的地方。

“哎,惧内呀惧内!”

虹双和褚倾城含沙射影得窃笑之余,还不忘对着姜宁指指点点。

“嘿!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观战台上,佟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韩水边没有先行发难,只是长剑在手,静静的等着。

这是她的底气。

起初的讶异,紧张还有些许畏惧的心思逐渐平缓下来,苏鹊深深吸了一口气,入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显然被南宫雀带走之后,这柄得自摩云剑池的宝剑也已经被人改造成了下品的灵剑。

小灰和入山。

姜宁那把剑的名字起先除了他那帮朋友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知晓,但是随着比赛日复一日的推进,那把原本不

怎么起眼的灵剑,它的名字却已经在这云雾城中如雷贯耳。

韩水边秀眉皱起,据说这个名字是她给取的。

明艳少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虽名烟水,却有一半是那断掉的青鸾。

少女鼻头微微发酸,明明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此刻却依旧觉得好委屈。

苏鹊望着明艳少女手中的那把烟水,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只是那把剑的外观独特,并非是她先前见过的任何一把剑,这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风从脚下起,苏鹊穿着及地的白色留仙裙,人随心动,翩翩然如蝴蝶翻飞,谪仙降世,眨眼间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姜宁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

拖沓的留仙裙根本就不适合作战的时候穿,对于修者下盘的动作有着十分大的影响,但是到了苏鹊这里,挪移奔行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半点都没有受到这裙子的影响。

拔剑,收剑,拉开距离。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之间进行完毕,若不是方才那一瞬有剑光闪过,只怕在场的都没几个人能看出这个清秀少女方才递出了一剑。

“拔剑术!”云台之下有人惊呼道。

拔剑术并不是一种多么稀罕的剑术,稍稍有些规模的刀道或者剑道门派之中,藏书的地方大多都能找到一两本类似的刀法或者剑术。

甚至于这拔剑术的修炼方法也极为简单,朴实一点说,就只有两个步骤,收鞘养意还有出鞘杀人。

然而这世界总是能够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找到平衡点。

规则越是朴素简单的剑法,修炼起来就越是困难。

拔剑术,拔刀术一类的技击之法,修炼的过程大抵就是不断的拔剑和收剑,其中三味,比起一些相对复杂的剑法刀术来说反而更需要个人意会而难以言传。

对于那些天分不够或者机缘不到的修者来说,便是站在原地拔剑,收剑,拔剑,收剑的苦练一辈子,到头来也极有可能是在做无用功。

就拿青玄管来说,门中藏书阁里各色拔剑术没有五十本也有三十本,尤其是那些没有太好技击之法的外门和记名弟子来说,练过类似剑术的九成也有八成,但是最终练成的,百来个人之中能有一个都算不错,是一种典型的入门难的剑法。

当然,门槛高的剑法自然也有其门槛高的道理,拔剑术,拔刀术之类的技击之法,只需入门,威力就要强过许多剑技的小成,随着剑技的进步,其威力的增长幅度也远远超过大部分的剑技。

苏鹊所使的这手拔剑术,并不是直接叫做拔剑术,而是她在铜雀台藏书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孤本,唤作《不寒》,苏鹊觉得,这大抵是取了‘沾衣欲湿杏花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一句中的深意,这门拔剑术亦可做到见风而动,出剑却无风的神鬼境界,带着一丝风的意境,倒是比起寻常的拔剑术更适合揽雀门的弟子修习。

云台之上,韩水烟依旧保持着单手持剑的姿势,仿佛一动都没有动过。

但是先前苏鹊使出的那凌厉一剑,却没能给她造成任何的威胁。

许多观战者看的云里雾里,身为当事人的苏鹊却感受的清清楚楚。

方才的那一下,她的剑分明被另一把剑挡了下来,只是那把剑的速度实在太快,看起来就好像韩水烟手中的烟水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

韩水烟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不屑,拔剑术招式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取决于招式本身,而是取决于施展这一招的修者其自身的强弱。

这一招,若是由姜宁或者那个许元硕使出来,她断然不敢如此托大,但是若是换成苏鹊来使,她不用剑鞘都可以比对方还快!

苏鹊对于方才的失利不以为意,开胃菜而已,若是韩水烟真的这么好赢,那她根本就走不到这里。

见对方依旧不肯主动出手,苏鹊也不客气,反手又是一记拔剑术,这一次,她的剑比方才快了足足一倍!

“是虚土。”灵影大开,姜宁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那是虚土力量的波动。

这一剑的剑速,便是他自己,在寻常的状态下,等闲也使不出来,更不用说星极六层的修为有些拔苗助长之嫌的苏鹊了。她的剑之所以能这么快,是有一中奇异的力量在出剑的时候附着在了入山之上,才使得那一剑的剑速变得如此之快。

话说上一次才南唐苏鹊被南宫雀带走的时候尚且没有生虚,对于她的虚土作用为何姜宁并不清楚,如今算是看到了一点,至少他知道,苏鹊的虚土可以某个物体加速,至于那种能力能否作用到人的身上,又是否只对自己有效而对旁人却无效,目前得到的信息量太少,姜宁也无从判断。

“叮!”剑与剑碰撞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在那之后,韩水烟依旧站在原地,而苏鹊的身形却后退了两步。

剑速陡增一倍的拔剑术,还是被韩水烟挡住了。

韩水烟美眸中有戏谑之意闪过。

如果苏鹊真的能单纯凭借拔剑术达到原先剑速的两倍,她是断然接不下来的,但是很可惜,苏鹊的虚土对她来说并没有用。

“该我了。”韩水烟冰冷的声音在沧浪云台之上响起,烟水所过,带起一股迷蒙的水汽,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就只是刺!

“娘哎!”朱樘从背后走上前来,露出了他的肥头大耳,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道:“只是平平一刺,竟然要比拔剑术还快,你这俩老婆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啊呸呸呸!”似乎是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某个胸前只有二两不到的姑娘,胖子一连啐了几口,补充道:“不对,是仨老婆没一盏省油的灯!”

姜宁倒是没有露出半点震撼的神色,韩水边他再了解不过了,这个世界上,只要她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别人口中那‘平平淡淡的一刺’,这个少女会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不厌其烦的练上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她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一点点瑕疵,累趴下之前,这个人就绝对不会停止练习。

比起做了揽雀门少门主的苏鹊,也许韩水烟能够得到的心法和剑术都没有那么好,可是单单这一点,就足以弥补两人之间外在条件上所有的差距。

她比以前更拼命了。

姜宁的心中隐隐有些疼。

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偶尔撒泼打滚死皮赖脸的求她休息一会儿陪陪自己,她也还能听的进去。

如今自己离开了,还有谁能让她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呢?

只是想起听风崖上,直到最后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的那个韩水边,姜宁的心情突然又有些复杂。

已经选择了鹊儿,却依然不肯全然放下韩水边留给自己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是在作践自己呢?

苏鹊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有七百多丈的虚土突然之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逼迫着迅速压缩,一退再退,直到所有的灵影都缩回双脚之下,这才堪堪停止。

本想着再一次加快剑速抵挡对方这一刺的苏鹊莫名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也许会被韩水烟一剑刺中,退而求其次,调动周围的风相力量,残留的灵影直接作用于双脚,加快速度,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方才那致命一剑。

韩水烟不为所动,反手又是一刺,苏鹊故技重施,再次躲开。

只是,分明已经觉得躲开了的苏鹊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寒意在急速的逼近,来不及思考,脚尖一点,整个人来了个鹞子翻身,一道光剑堪堪贴着她的后背飞过,割裂了一截白纱。

一样是《分光剑》,韩水烟的光剑比起姜宁的就要阴损了许多。非但无光亦无影,就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曾有,不单单是她,就连在场的无数观战者中事先都没有几个人发现了那道光剑的存在。

若非专修风相的苏鹊对于空气流动感知极为敏锐,方才那一下,她就要被传送道云台下方去了。

那光剑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背后的呢?苏鹊不清楚,也没时间去想,因为她背后的光剑不仅仅是先前的那一柄,就连自己飞起的地方,都有三柄光剑静静的停在那里,等候着飞身而起的苏鹊自己装上去。

停留在空中静止不动的光剑不会引起气流的变动,前面那一柄看起来藏得很深的光

剑不过是用来迷惑苏鹊的幌子,让她以为自己能够发现光剑的存在,从而放松警惕,而真正的杀招,则是一早就等候在她所有可能闪身规避的轨迹上。

“这女子好生厉害,出剑就如同下棋一般,”向来沉稳的季时语忍不住挑眉道:“第一剑出,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五步甚至是十步该怎么走,这样可怕的布局能力,已经不是所谓的心法和剑技的差距能够弥补,我觉得苏鹊这一场,应该是输了!”

姜宁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判断和季时语完全相同,从一开始,姜宁就不觉得苏鹊有任何的胜算,因为他深知韩水边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虹双瘪着嘴,小脸蔫吧着,相对于韩水烟,她自然是更亲近苏鹊,但是就连有些小迷糊的她也不得不承认,韩水烟这个女人不单单只是长得漂亮,她的修为还有心智,都足以让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同龄人感到胆寒。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行,但是苏鹊没有放弃。

一动不动的光剑自然不会引起气流的变动,但是气流在遇到障碍之后还是会些微的改变方向,清秀少女的身形在空中诡异的一拧,微风起于身后,托着她的后背,好巧不巧的从三道光剑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韩水烟终于笑了。

355章 无名的剑意

一寸山河355章无名的剑意明艳少女左手轻轻一挥,笑容玩味。

分光剑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躲过去,那就算不得什么御剑术了。

“去!”

少女轻敕一声,原先被苏鹊躲过的那几道光剑调转剑锋,再一次朝着苏鹊的后心飞驰而去,于此同时,那些事先被她隐藏在其他位置的光剑也在同一时间发动,除了先前那三柄光剑之外,苏鹊的身左,身右还有身后竟也各自藏着三柄光剑。

如此多的光剑隐藏在身周,事先竟完全没有发觉,这让苏鹊有些心惊,若那韩水烟使出的是别的剑术也就算了,偏生这分光剑姜宁也经常会使,跟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也见过了不少次。

熟悉至此,却依旧差点中招,这就是面前那明艳少女的厉害之处了。

“流霜!”

随着苏鹊的清脆嗓音在云台之上响起,手中的入山带起滚滚剑风围绕着身周旋腾而起,吹散了那些光剑的同时,又笔直的朝着韩水烟这边压迫下来。

剑风疾旋,带起无数道苍白色的森冷锋芒,冰冷的寒气隔着云台朝着四维弥漫,竟让下方的观战者都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寒颤。

这却是让姜宁有些意外。

分别的时候,苏鹊不过是凝血境的修为,而且并不会什么像样的剑术。

原以为即便有铜雀台和揽雀门掌门南宫雀的帮助,苏鹊能够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将修为提升到星极六层已经是极限,不太可能还有工夫学会什么厉害的剑法,毕竟《玲珑经》作为经书级别的心法,修行的难度就摆在那里,单单是自己这门图录级别的《苍木剑图》,当时为了凝练最初的剑元就用掉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玲珑经》的修习只会比这更加复杂和困难。

可是苏鹊在修习《玲珑经》之余,不仅练成了一门极其难以入门的拔剑术《不寒》,而且当下使出来的这一门新的剑术瞧着也不简单。

姜宁摇头苦笑。

原以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的经历已经算得上丰富,修行已经算的上刻苦,回头再看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拼命,并非只是他一个人。

“哎,”姜宁哀叹:“我喜欢的怎么都是些要修为不要命的姑娘。”

韩水边也就算了,从小到大一贯如此,鹊儿跟着自己的时候做事向来不紧不慢,性子也很随遇而安,怎的到了揽雀门之后就成了韩水边第二?

要知道,当初苏鹊虽然被南宫雀带走,却并没有什么危险,相反的,揽雀门的日子要比跟在姜宁身边舒服的多,人家可是接她回去当宗门继承人的,又岂会慢待?

韩水边大概是有什么缘由逼着她不得不这么拼命的修炼,但是苏鹊就不一样了,这没病没灾的,人家揽雀门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那么拼命修炼作

甚?

姜宁不清楚,苏鹊这边却也有自己的原因。

自从到了青雀山,苏鹊有大半的时间都待在铜雀台之上。

铜雀台作为东庭域大陆上辅助修炼的灵宝之中排名第一的存在,待在那里,便是坐着不动,也会有远远的不断的灵气经过铜雀台的淬炼之后自发的注入到台上之人的丹田之中,若是运转心法,尤其是《玲珑经》这种顶级心法。在其上修行一日,就抵得过旁人修行数十日,修行一年,自然就抵得过旁人修行几十年。

只不过铜雀台的效果也是有限制的,在其上待的人越少,修行的效果就越好,而且铜雀台的运转对于元晶和元液一类的资源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将苏鹊在短时间内培养成一个星极六层的高手所耗费掉的资源,要比培养寻常三五个星极高手还要高。

当然,揽雀门家大业大,这么点的资源南宫雀是不会在乎的,就算是元晶真的没了,那也大可以伸手去找幽澜和东方白要,反正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二个原因便是,铜雀台上大多数时间就只有她自己的一个人,南宫雀偶尔回来看一下,其余时候,便是不修炼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好做。

这第三嘛,就更简单了,因为在大比之前修炼到星极境界是她在阙京城的第一次镜海试炼中提前与姜宁见面的代价,也是她与南宫雀达成的约定。

那县令夫人长的和鹊儿一模一样,虽然苏鹊极力克制,可还是有些细节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让姜宁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只不过当时的他只以为这是镜海世界在恶搞自己,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儿。却不晓得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与苏鹊见过了一面。

至于修炼到星极六层,则是她与南宫雀之间的第二个约定,在大比之前修炼到星极五层,便可提前离开铜雀台,前来云雾城参加比赛。

姜宁只知为了到青雀山脉见鹊儿,他自己这两年平了老命去修炼,却不知在他努力修行的同时,苏鹊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连珠!”

烟水以一化千,首尾相接,想要以点破面,穿透那流霜剑旋的壁障。

苏鹊对此却报以冷笑。

她的【流霜】可没有那么简单。

想象中的剧烈碰撞并没有发生,连珠一剑飞到近前的时候,流霜剑旋形成的那道密不透风的龙卷陡然放开了一个豁口,饕餮一般,将那千柄光剑全部吞入了剑旋之中。

“滋!滋!滋!”

令人牙酸不已的摩擦和切割之声不断响起,剑旋之内,人们看不到的地方,韩水烟的光剑在一柄接着一柄的被磨灭,于此同时,外围的流霜剑旋旋转的速度不减反增,前速不减,已经来到了韩水烟的面前。

“摘

叶!”明艳少女平静的声音在擂台之上响起。

形无影,剑流星,剑光所过,流霜尽碎。

烟水停留在了苏鹊的颈边,不是韩水烟自己停下的,而是被入山挡住,难以寸进。

剑未分,韩水烟的身形便拔空而起,一脚踏向苏鹊的胸膛。

同样是一脚,带着极速旋转有如刀刃一般的罡风与韩水烟碰撞在了一起。

苏鹊的身体远远的摔了出去,韩水烟站在原地,左脚的鞋子和膝盖以下的裤腿尽数崩碎,裸露在外的小腿和左脚之上布满了风刃造成的伤痕。

六色星火徐徐燃起,带着浓郁的木相真元,韩水边腿上的伤势几乎在片刻之间就修复完全。

而远处的苏鹊也已经从云台之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右腿有些发麻,好在是没有受伤。

韩水烟没有说话,对方体内一样也是六色星火,而且真元的质量要比自己强上许多,毕竟她如今修炼的也不过就是青玄核心弟子的心法罢了,诀字心法比起姜宁的《苍木剑图》都要差了许多,更没有办法同《玲珑经》修炼出来的真元相比。

方才那一脚,若是真元质量等同的情况下,受伤的本该是苏鹊才对。

极速逼近,两人在云台之上接连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即便有着真元质量的优势,苏鹊还是一路被韩水烟压着打,很快就退到了云台的边缘地带,再退,就要撞到那乳白色的云雾避障之上!

苏鹊咬了咬牙,少昊风雷剑的修行需要的是不要命一般的忍耐力和旷日持久的水磨工夫,她自问能够修成,但是时间太少比赛太急,尚且没机会修炼,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没有一两招杀手锏。

剑气带着狂风卷起,六极玄火身大开,苏鹊整个人气势暴涨,片刻之间,她的力量和速度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路反压而回,逼迫着韩水烟的身形节节后退,再一次回到了云台的正中央。

“风流云散!”

拔剑术再出,这一次的剑速就不是虚土的加持,而是实实在在两倍于之间的拔剑速度!

一深一浅,皆是苍翠之色的阴阳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明艳少女的背后,还未出剑,苏鹊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仿佛缠满了荆棘,拔剑的动作走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韩水烟依旧站在那里,云台之上却已经没了苏鹊的身形。

“剑意!又是剑意!”季时语笑道。

姜宁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没有接话。

比起季时语,他看到的也许更多。

方才在云台之上,韩水边使出来的不单单是剑意那么简单,那分明就是那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

一种是由森罗虚土演化而成的森罗剑意,至于另一种是什么,姜宁也辨之不清。

总之,这一场,是韩水边赢了。

356章 安心与安心

一寸山河356章安心与安心苏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姜宁一眼,默默的走到了揽雀门的队伍之中,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南宫镜道。

周围的姐妹们也纷纷出言安慰。

两年不到的时间,即便有铜雀台的帮助,用来修炼也是捉襟见肘,在剑技的修炼还有战斗意识的培养方面自然不能同根基打的极为扎实的韩水烟相提并论。

而且看样子人家还领悟了至少一门剑意,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进入法域境,如此大的差距,能够逼着韩水烟亮出剑意已经殊为不易。

苏鹊点了点头,好在六极玄火身开启的时间不长,她的身体当下虽然微微有些虚弱,却也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姜宁本想过去安慰一番,想了想还是没有动身。

正在此时,第一批上去的二十六人之中,另一座云台之上的对决也已经打出了结果。

“阿弥陀佛。”

了释和尚朝着云台下方施了一个佛礼,冲着那个已经出现在台下的黑衣少年王虎道:“所谓六执,乃是由人的生,死,耳,目,口,鼻延伸而成的六欲,是为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需得时时拂拭明台,身行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六度方能修成真正的大黑天六度神王体,你意欲太重,嗔痴太浓,霍乱本心,你的六执天魔身已然入了歧途,若是换个地方,和尚我定然会一掌毙了你,现在,趁我们还有比赛,滚吧!”

云台之下无数人闻言不由失笑。

原以为这大和尚要开始他们佛门特有的说教模式,结果人家转头就来了个猛的。

就好像是在说‘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你赶紧逃吧,你不逃,等和尚我腾出手来就干掉你!’

“哎,撩猪法师,”陈清尧揶揄的碰了碰朱樘的胳膊,道:“说实话,原先我是不怎么喜欢那些到处给人洗脑的和尚的,不过现在么,稍稍有点改观了,至少,你们这帮和尚还挺有意思。”

大抵是这些日子被调侃的太多,再次被陈清尧揭短,朱樘倒也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只是翻了个白眼便颇有些自豪的道:“我爹说了,不会喝酒吃肉看女人的和尚不是好和尚,不会杀人光动嘴的和尚根本算不得是真的和尚,我们师兄弟三人都觉得这真他娘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名言了。”

“好。我这就走。”

黑衣少年冷笑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走就走,径直离开了云雾城。

这几日天候渐而有些转暖,云雾城里青石砖下氤氲而出的乳白雾气瞧着都比前两日浓郁了许多,外城的大门上贴着应景的红色对联,却没有横批。

‘登楼便欲凌云去,临水应知得月先。



“就这么放他走了?”朱樘看了眼姜宁,显然是想跟出去。

姜宁道:“一个星极巅峰的六执天魔,总也能干掉几个蛮人。”

胖子想了想也就作罢,只无奈的道了一声:“师兄想的还真是远。”

季时语笑道:“不是你师兄想得远。那黑小子在擂台之上吃了你们的亏不假,但若是你们真的想要杀掉他,却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若是还有底牌,为什么不使?”

“大比终究是比赛,有些手段拿的出来,也有一些手段就不方便拿出来,可是在这云雾城里拿不出手,到了城外情况可就不一样了。”陈清尧笑道。

朱樘不再言语。

姜宁突然有些好奇的望着那黑衣少年离去的背影。

这家伙费尽心思在跑到天风王朝夺了名额前来参加大比又是了为了什么呢?

有那金灯在,他只需不断杀人就可保持高速修炼,云雾城中又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要他非来不可呢?

一轮五场下来,时间尚且不到午时,其间陈清尧,青萝,叶萱相继被淘汰,倒是最初败在姜宁手上的那个使重剑的徐楠还有败在那黑衣少年王虎手下的铁锤山弟子无论是修行境界还是战斗力在这段时间里都是突飞猛进,连败强敌,成功的闯过了第一轮的淘汰赛。

高台之上,坐在轮椅中的儒雅男子轻摇折扇,一如往常般带着轻浅的笑意。

“公子,”蕊儿道:“照着这个速度,这比赛好像打不完了呢。”

“老办法。”乔舒夜道。

蕊儿的身形突兀出现在了里城的罗盘之上,原本被乔舒夜拿在手中把玩的大衍神筛不知何时就来到了她的手中。

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原本日晷一般斜斜立着的罗盘缓缓放平,筛子的四十九面之上蓝光忽隐忽现,下一瞬,所有人的身体就都出现在了那巨大的罗盘之上。

“决赛,混战,最后一个站在罗盘上的,便是这一次大比的冠军!”

“轰隆隆!”

地面猛地震颤了起来。天空之上的云雾结界波纹流转,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化作了一个乳白色的蛋壳,将云雾城从头到脚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蛮人的军队这么快就来了?”

人群之中惊惶的情绪正在蔓延,刚刚出城不多时的黑衣少年王虎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一条胳膊已经没了,五色星火正在疯狂的修复之中。

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事实。

蛮族,真的已经来了。

云雾城外,赤木儿看着前方那座被浓郁至极的白色云雾笼罩在其中的古老城池,啐了一口道:“娘的,这乌龟壳还真是硬。卓拔,我们真的不能出手吗?”

卓拔道:“气运之子的争夺乃是年轻一辈的战争,只能由

他们自己打,我们若是出手,便是这城里所有的天才都被杀光,他们身上的气运还是会转移到其他北境天骄那里,只有让他们死在我们年轻一辈的蛮族儿郎手中,才能彻底夺取气运,成为真正的大陆之子。”

“可是这座乌龟壳这么硬,便是我出手也不一定能打破,咱们的那些崽子又怎么进得去?”

卓拔负手于后,淡然道:“大祭司说能,那就是能。”

一道声音隔着上万里的距离传入了耳中,端坐于轮椅之上的乔舒夜嘴角一翘,笑道:“既然你们想玩,那就陪你们玩玩!”

双手掐诀,眉心一道白光亮起,落在了不远处由两仪石制作的勺子之上。

通天的白色光幕从云雾城之上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遥远的南华山上,正在与符皇坐而品茶的大祭司月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一挥手,云雾城外的蛮族军队之中,七十五个青年高手的身形高高飞起,越过那云雾城上方的裂隙,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那一方刚刚摆平的巨大罗盘之上。

“生死不计!”

符皇和大祭司的声音同时在云雾城中众人的耳边回荡。

“我不亲自出手,便是卓拔和赤木儿合力,打开云雾城的时候,你们的大比应该也已经结束了,你这么做真的好吗?”一袭流水长袍之上星光闪烁,一如她的眸光。

“孩子气一回也没什么不好。”蓝风瑜道,“总之无论谁赢,这大陆之子的事情都耽误不得,索性一锤定音,干净利索还能少死人。”

月昀掩嘴失笑,“若早知你会这么说,我就不必费尽心思让赤木儿和卓拔的军队藏这么久了,那样死的人就会更少。”

蓝风瑜摆了摆手道:“有些人可以不死,而有些人却是必须死的,比如说幽极谷,谷幽极还有他的门人非常该死却还不能死,可是南境六国的军队还有蛮族的十几万儿郎本不该死,却必须死,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无奈之处了。”

“世人信奉你我如同天上神明,殊不知我们才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刽子手。”月昀无奈道。

符皇洒然一笑:“你我不做,总也还有别人去做,与其让别人去做,倒不如自己来,一来可以安心,二来亦可以安心。”

月昀没有问对方口中的两个安心有何不同,只是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满上,一饮而尽。

357章 没有人选我

一寸山河357章没有人选我罗盘上的决赛无声开始,没有规矩就是规矩。

可以杀蛮族人,也可以杀自己人,唯一需要确保的就是自己是这异样擂台之上站着的最后一个人。

只不过,不管是北境之人,还是蛮人,没有一个人一开始就把矛头指向自己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只有等到对方的人全部倒下,他们的剑锋才会对准本族的竞争对手。

许元硕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几乎在那些蛮族年轻高手落下的同时就冲入了敌人的阵中。

季时语皱了皱眉,孤身犯险,兵家大忌。

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

因为几乎在许元硕冲出去的同时,姜宁,李扶摇,呼延风,朱樘,寒涌,韩水烟,了释了结两个和尚,徐楠,铁锤山的那个星极高手,所有人都跟着朝蛮族阵营发起了冲锋!

这不是比试,这是战争!

“哎,真是一群莽夫!”本来想同他们先商量一下作战计划之类的季时语笑骂一声,脚步不停,也跟了上去。

见到一群北人提着武器朝着自己冲了上来,卓戈诧异的挑了挑眉。

前段时间的战争他是从云梦水泽一路打过来的,撇开最初的些许挫败不提,自打在池南平原登陆之后,蛮族军队一路顺风顺水,所到之处,北人的军队一路溃散,便是敢于正面与他们接战的大蜀王朝精锐部队武陵军还有玄甲铁骑,在蛮牛军和古象军的面前也只是一路采取被动防守的姿态边打边撤,而眼前这帮人竟一反常态,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这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赫连,古墨,公冶。”卓戈平静开口。

作为天摩古象一族的后起之秀,同舅舅卓拔一样,他的实力在七大王帐的后辈之中也是最强大的一个,这一队蛮族的年轻高手自然由他发号施令。

卓戈说话的同时,火狮一族的赫连彭越,腾蛇一族的古墨,雪鸟一族的公冶存几乎同时会意,火焰,毒雾,风雪无差别的朝着对面的北人阵营砸去。

“散!”

韩水边轻轻一挥手,火焰和风雪仿佛是遇到了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易的便将之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至于那毒雾,则是被一道旋风轻松吹散。

出手的自然是南宫镜。

“玩毒?”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袍的少年从人群之中走出,脸上泛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脚下灵影张开,是一片惨绿色的荒芜世界,无风无雨亦没有生命,只有一地的惨绿色沙土。

绿色荒芜的世界一闪而逝。

赫连彭越,古墨还有公冶存安然无恙,反倒是在场的蛮族年轻一代高手中战斗力最强的卓戈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紫,显然是中毒了。

至于四人后方的那些蛮族战士,除了少数几

个人没有中招之外,包裹蛮牛一族的赤古力还有苍狼一族的敖野也都中了那个在之前的比赛中不显山不漏水的少年放出的剧毒。

毒是要人性命的剧毒。

卓戈,赤古力还有敖野暂时还能勉强顶住,至于其他的蛮族高手,双目之中爬满了血丝,表皮之下来来回回的隆起又复归于平缓,仿佛有看不见的小虫在他们的肉体之中缓缓蠕动。

罗盘之上,各色星火不断亮起,那些小虫却依旧在蛮族高手的身体之中不断的蠕动,啃噬着他们的肉体,经脉,不知疲倦的吞吸着他们的精血。

大片的星火疯狂的亮起,表皮之下的毒虫却不为所动,该吃吃,该喝喝,半点没有要被烧死的迹象。

很快就有人大口大口的喷吐着鲜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嘿,老大,原来你还怕毒啊?”火狮王帐的赫连彭越双手抱臂,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古墨那毒蛇一般的三角眼更是滴溜溜的打转,略显玩味的道:“怎么样?老大,要不要我来帮你解毒?”

远古腾蛇乃是四象之下与勾陈齐名的神兽,游弋于云雾之中,以蛇为食,最不怕的就是剧毒,古墨确实有轻松解掉那诡异剧毒的能力,可是他的双脚此刻却像钉子一样扎在了地上,半点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只有那雪鸟一族的公冶存报以冷笑,道:“哼,两个蠢货。”

卓戈脸上的青紫之色陡然尽去,几乎在一瞬之间恢复如常,笑容古怪的瞥了赫连彭越和古墨一眼,令两人的心头一凛,这才慢慢悠悠道:“区区小毒,能奈我何?”

穿着不知名兽皮的古象一族的少年被转过身去,张开嘴猛的一吸,丝丝缕缕浅绿色的气体从后方那六十多个中毒的高手体内飞出,被那卓戈一口吞了进去。

裸露在兽皮之外的古铜色皮肤之上有浅淡的绿光微微亮起,继而很快隐没,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

卓戈冷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了先前那个墨绿衣袍的少年身上,“味道不错,还有吗?”

墨绿衣袍的少年漫不经心的一笑,一边慢悠悠的揉捏着手指,一边道:“多的是,就怕你胃口不好,吃不下。”

两人说话的这点功夫,当先的许元硕已经来到了蛮族的阵营之前,一刀又快又劲,毫无花巧的斩向了领头的卓戈。

惨绿色的虚土再一次闪现,却并没有能造成任何的伤害。

公冶存大手一挥,先前中毒的那些蛮族高手的身上不知何时就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甲,所有的毒素在触碰到那雪甲的时候都被吸收殆尽,完全无法冲破隔离,进入到那些人的身体之内,就连眼耳口鼻这些裸露在外的部位也不例外,每当有毒气来到

那跟前,附近有雪甲覆盖的部位就会自动将那些毒素全盘吸收,不给它们一丝一毫进入人体的机会。

古墨的三角眼中露出了一丝精芒,“那个绿袍子的交给我。”

赫连彭越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韩水烟身上,皱了皱眉,转而指着另一边的呼延风道:“那个学我们穿兽皮的小子让我来。”

公冶存也注意到了赫连彭越的神情变化,鄙夷道:“蠢货,那女的可不比这兽皮小子差,你不要那我来!”

火狮一族的少年冷笑道:“呵,你也就只配和女人玩儿。”

赤古力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持刀的李扶摇冲了过去,显然也已经选定了自己的目标。

敖野的视线在了释和了结和尚的身上游移了半天,最后冷冷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了释,道:“他是我的。”

白猿王帐的战王没有来,但是白猿族的少年天才却也一样跟着自家神象高手越过天断山脉来到了北境。

方才那墨绿衣袍少年放出的惨绿色毒素甫一碰到他的皮肤就直接了当的被弹了开去,根本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白猿一族的特点便是力道大,速度快,防御高,耐力强,这世界上有的是毒素可以杀掉他,但是那绿袍子少年使出来的显然不在其内。

不同于其他的六位同伴,袁流儿手中握着的是一根足有八百多斤的黑铁长棍,长棍的两端分别有一圈凸起的纹路,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蛮族神纹,古朴神秘而又有厚重感。

袁流儿瞥了眼持剑的姜宁,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的威胁,当下只觉无趣,又看了看南宫镜,虽然有那么些意动,却终究还是移开了目光,接下来在了结和尚,徐楠还有那铁锤山的弟子之间犹豫了一下,便扛着那黑铁棍子急速前冲,嚣张的对着那三人传音道:“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因为输给了韩水烟而失去了继续参加比赛资格的苏鹊只能在里城的罗盘之下观看比赛的进程,眼见姜宁和自家师姐都被对面最厉害的那一拨人给漏掉,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突然觉得好笑,便掩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业已冲入敌方人群之中的姜宁只觉胸中有些郁闷,心道自己瞧着难道真有那么弱不成?

可是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并肩前行的胖子朱樘就已经发出了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猪脚身:“什么?居然没有人选佛爷我?”

358章 坐着的风景

一寸山河358章坐着的风景小灵两只小手捏着乔舒夜的肩膀来回摇晃,“臭公子,你怎么就把那些蛮人都放进来了?”

“早晚都要打的,现在打也许更好。”乔舒夜没有说话,反倒是蕊儿突兀的插嘴。

“没错,”轮椅上的乔舒夜微微眯着眼睛,“起码我们这座云雾城暂时算是保住了。”

他能说什么呢?

符皇和大祭司月昀同时开口,这云雾城开与不开,其实早已不是他乔舒夜能说了算的,便是他一意孤行,关闭穹顶,也不过就是那两人一人一指的事情。甚至即便那两人不出手,城外那两个弦动高手费些功夫也能破开云雾城的阵法,到时候,若是蛮族这边大举侵入沉重,而北境的弦动高手又不能及时赶到的话,结果可能会比当下更为糟糕。

与其做出如此被动的选择,倒不如让两边的年轻高手公平一战。

蕊儿道:“我们北境的弦动高手因为那件事情的缘故可能会比蛮族少一些,但是若论起年轻一辈高手的素质,他们也未必就胜的过我们。”

乔舒夜抚掌一笑,赞叹道:“正是此理!”

许元硕的刀很快。

要说有多快,没有人说得清,但是在场的北境高手之中,能够完好无损接下他一刀的,不超过双手之数,若是他肯用全力,也许连一只手的人都没有。

但就是这么快的刀,被那卓拔轻松的以两指捏住。

“弱,太弱了!”天摩古象一族的兽皮少年撇了撇嘴:“你就是他们中最强的那个么?”

许元硕被捏住的刀锋之上绽放出一道寒芒,卓戈只觉指间刺痛,立时便松开了手,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

“也许是,也许不是。”一向少言寡语的少年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卓戈皱眉,荡开刀锋的同时一拳轰向少年的眉心,“你们这些北人,一点都不爽利。”

许元硕没有再开口,左手以指作刀,弹拨之间,九道刀气匹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拳头。

世间事若都说的清楚,那还要这拳头,刀剑何用?

卓戈的拳头没能砸到许元硕的身上,许元硕的身体却依旧被那刚猛的拳风刮到,一道暗黄色的真元屏障在他的体表一闪而逝,狂暴的拳风没入其中之后,仿佛山雨骤停风平浪静,登时就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许元硕皱了皱眉,这个人的力道强过他许多。

卓戈那边也不好受,眼前这少年的指刀比起他手中的刀竟还要强上半分,他的手上分明戴着拳套,掌指关节之处却依旧被刀气侵入,隐隐作痛。

“小看他了。”卓戈心道。

李扶摇和呼延风那边的战斗就没有许元硕这边的情况乐观。

七大王帐部族之中的高手实力相当,虽然其余六族的高手因为血脉和

图腾的问题稍稍弱了天摩古象族人一线,但赤古力,公冶存他们的实力真的就只是和卓戈差了字面意义上的那一线而已,而呼延风和李扶摇他们强归强,在别的地方甚至可以轻松做到越阶而战,但是比起许元硕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听风楼一门三经书,《黄庭经》,《飞絮经》,《指刀经》,作为门主独子的许元硕自然是都学会了,相较而言,只有一本经书的飘雪山庄和刑舍就要差了不少,非是两人天赋不如许元硕,实在是心法之上的差距已经太过明显。

便是姜宁,若非诸多因素堆积,奇遇连连,单凭一本二等的《苍木剑图》,也根本不可能与许元硕相提并论。

当下,这两人在赤古力和赫连彭越猛烈的攻势之下左支右绌,显得颇有些狼狈,只不过到底是大家出身,即便出于劣势,两人的出招依旧是有条不紊,取胜虽难,维持不败,拖住对方却也勉强能做到。

反倒是那个绿袍子的神秘少年,先前的大比之中,这人出手中规中矩,总是与人颤抖许久之后才勉强取胜,虽然一路有惊无险的晋级,却并没有收获道多少的关注,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先前那种放毒的能力。

如今那绿袍子与腾蛇一族的古墨战斗在了一起,不管是罗盘之下观战的人,还是罗盘之上参战的人,都觉得不畏惧毒素的古墨一定会占到绝对的上风,包括古墨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然而事情总是不喜欢按照人们原先设想的版本进行。

当两人的拳头毫无花俏的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古墨就骇然发现,身具大铸魄大凝血的金刚体魄,还有力量极为霸道的腾蛇血脉傍身的自己,竟然在比拼力气的时候,输给了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少年。

两人的力量竟然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

只是一个照面,古墨的右拳,指骨尽碎。

森冷的黑色雾气有如跗骨之蛆,钻入右手手掌之上的伤口中蜿蜒而出的鲜血,顺流而上进入了古墨的身体之中。

“哼,我说过了,毒是对我没用的。”输人不输阵,蛮族少年古墨冷冷一笑。

绿袍苍白而干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玩味之色,一边缓步朝着古墨的方向走去,一边又习惯性的揉捏起了自己的手指,“谁告诉你那是毒?”

沁凉舒爽的感觉顺着右臂之上的血管一路往上,古墨看着少年那张苍白却俊美的脸,心头却微微发冷,左手捏住右肩,猛的一撕,一整条右臂就被当做暗器朝着绿袍少年扔了过去。

“爆!”古墨的双眼布满血丝,面色狰狞。

那条带着无尽精血和能量的右臂应声炸裂,绿袍少年首当其冲就被包裹在了里面,狂暴的气浪带起无数的骨骼碎片,朝着周

围的北人阵营中肆虐而去,站在绿袍少年周围的六七个人立时就被掀飞了出去,轻伤,重伤,濒死者皆有。

里城的高台之上,蕊儿就要拿了那大衍神骰发动蓝光将那些濒死的北境高手挪移下来,却被轮椅中的儒雅青年摆手制止。

“既然是赌斗,就要公平。”乔舒夜道。

蕊儿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罗盘之上的擂台比斗,本不会有任何的人死掉,但凡有人遇到了危险,蓝光就会把他们都带下擂台。

但是半路加入的蛮族高手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若是遇到了致命的危险,那就真的会死。

这样一来,对于蛮族一方自然算不得公平。

更重要的是,被打败的人,他们身上的气运只会有七成被罗盘抽出,注入到胜者的身上,而被杀死的那些人,他们身上的气运则会百分百的被抽出来,归于杀人者所有。

这其中不单单的性命的区别,还是一场关乎于未来北境还有蛮土之间气运多寡的较量。

蕊儿明白,可是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战争,凭什么要对这些入侵者讲究公平?

蓝光终究没有出现,被爆炸波及到的某个人终究还是死了。

蕊儿没有停下,但是大衍神骰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乔舒夜的手上。

“哎!”儒雅青年常常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回头去看那个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婉约少女,只是轻声道:“你救了他,更多的人就会因他而死,他的命,我背着。”

乔舒夜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命,我来背着,而那些可能因此无辜枉死的性命,我却不希望你来背。

蕊儿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莹莹泪光在眸子中一闪而逝,望向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的目光柔和之中带着疼惜。

“公子你如果总是这样,就永远都别想站起来了。”

儒雅男子靠着椅背微微仰头,肆无忌惮的偷瞄着自家丫鬟胸脯上的饱满风光,笑道:“我若是有一日真的能站起来,就再不需要蕊儿来推轮椅,每每想到这里,公子我也就不怎么想站起来了。”

蕊儿俏脸微红,羞赧道:“却是为何?”

乔舒夜嘿嘿一笑,故作高深的感叹道:“只缘有些风景,站起来便再也看不到了。”

359章 紫衣的诱惑

一寸山河359章紫衣的诱惑草如灯芯风摇曳,草,是狗尾草。

“阿嚏!”

陈清平醒来的时候,紫衣少年正拿着草茎撩拨她的鼻子。

“醒了。”少年略显不满的抱怨道:“你还真是能睡!”

檀香扑鼻,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摆,乳黄色的帐幔扇卷,拖展出一半系在床沿,两扇抹了朱漆的大红门板朝里开着,斜角的窗户亦是如此,顺着那精致繁琐的雕纹往外,绿柳周垂,山石点缀,小桥流水,藤萝掩映,尽是一派旖旎之色。

“是你!”视线缓缓聚焦,陈清平看清了床边之人的模样,愣是一惊,双手撑着床板想要起来,却只是徒劳。

她认得这个人,小卢死在姜宁剑下的时候,便是此人拘走了他的魂魄。

少年翻了个煞是好看的白眼,虽然这个形容用在男人的身上有些不太恰当,但这就是陈清平此时的感觉。

“你追着我的签兵一路跑到这里,见到的不是我还能是谁?”

平穷姑娘一惊,“这里是咒神宫?”

紫衣少年摇摇头:“当然不是,这里若是咒神宫,你早就该死的连渣渣都找不到了。”

平穷姑娘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道:“你不杀我?”

紫衣少年笑道:“自然。”

若要杀,她现在尸体都该冷了。

“那就有话快说,本姑娘可忙得很!”陈清平道,半点也没有一个身陷囹圄的人该有的觉悟。

少年白眼道:“分明是你自己追着我的签兵来到这里的,有什么话也该是我先问你的好吧?”

“哦。”平穷姑娘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跟着签兵跑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而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打她的主意。

紫衣少年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完全没有要理会陈清平的意思。

平穷姑娘的双肘吃力的抵着床板,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没能如愿坐起来。

少女皱了皱眉,道,“你就打算让我这么躺着跟你说话呀?我不喜欢别人用这么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那么这样呢?”少年邪魅一笑,本来就俯身坐在陈清平床边的紫衣少年压低了身躯,俊美的脸庞之上有迷幻般的光芒流转。

少年的脸几乎要贴到了陈清平的鼻尖。

陈清平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只是呆愣了一瞬,便再一次别过了头去。

少女略显嫌恶的瞪了紫衣少年一眼,道:“你自己没有脸么,怎么老是喜欢变成别人的模样?”

那是卢又礼的模样。

少年闻言并不生气,笑道:“当然有了,只不过我的真容太美,一般是不会随便给别人看的。”

“哼,牛不直角弯,马不知脸长!”平穷姑娘不知不觉就用起了平日里数落姜宁的口头禅。

“怎么?”

紫衣少年道:“难道你不想看看?”

平穷姑娘大眼睛里的亮光一闪而逝,摇头拒绝道:“不想。”

紫衣少年伸出食指,在平穷姑娘的面前左右一晃,摇了摇头,揶揄道:“说谎的可不是好姑娘!你分明就是好奇了。”

陈清平没有否认,只是道:“你既然说一般不给别人看,那么要看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说的对吗?”

紫衣少年诱惑道:“旁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不过嘛,如果是你,我可以……”

陈清平立刻摇头,打断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儿饼。”

“可我不是天。”

陈清平依旧横眉冷对,又一次别过了头去,“总之,我就是不看。”

“那我若偏要给你看呢?”紫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

此刻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真的便能拒绝的了吗?

陈清平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闭上了眼睛。

紫衣少年扔掉了手中的那根有一把草,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哎呀,没想到我堂堂……做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失败的时候!”

“好吧,言归正传!说罢!你从阙京城开始,一路尾随着我的签兵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少年道。

感受着紫衣少年温热的鼻息,陈清平觉得有些不适,身子在床上来回扭动,却怎么也躲不开,只好再次出言抗议:“我要坐起来说!”

紫衣嘿嘿一笑,道:“我这不就是正在帮你吗?”

两道古怪的白色气流从那少年的鼻孔飘出,顺着鼻管钻入了陈清平的身体之内,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清平就发现自己的上半身恢复了行动能力,略带惊异的看了那紫衣少年一眼。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双腿却依旧动弹不得。

平穷姑娘也不卖关子,如实道:“我来找你,自然是想同你要回小卢!”

“小卢?”

紫衣少年闻言一愣,坐在床边皱眉思索了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终于展颜一笑,道:“哦,你是说先前那具签兵体内的迦楼罗神魂呀?”

陈清平连忙点头,直像小鸡啄米。

“那东西当下于我还有用处,暂时不能给你!”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少年没有回答陈清平的问题,转而道:“便是我肯使用解签术将那道神魂从签兵体内放出来,他也会立即魂飞魄散,你确定你真的想要这样?”

平穷姑娘本不想再同那少年废话,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么?”

“有啊!”少年笑道:“找一具完整的人类躯体,帮他夺舍便可,只不过他的体质你应该清楚,你救活他,他还是会无止境的吃人,到时候,他还是会被

这样那样的人杀掉,若是你想束缚着他,那他便会饿死,天地规则,一个灵魂在经过黄泉的洗礼转世之前,只有一次夺舍的机会,为此,你还需要背负上另一条性命,你可想清楚了?”

“既然重生,为何还会吃人?”陈清平不解。

少年一笑,“因为那些所谓的迦楼罗血脉,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血脉,而是一种扎根于灵魂深处的诅咒!”

“当年在人类身上种下这种诅咒的人乃是一位道和巅峰的神兽迦楼罗,这也就意味着,想要解除你口中那位小卢身上的诅咒,至少也需要一位道和巅峰境,而且懂得诅咒之术的大尊者出手才有些许的希望,”少年道:“也不怕告诉你,咱们这一方世界,如今的所有七片大陆之上,根本连一位道和巅峰的存在都没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他已经没救了。”

“不,他还有救!”陈清平固执的道。

紫衣少年的笑容有些玩味,揶揄道:“你是说,吃掉那个应劫之人?”

陈清平他没有印象,但是那个以生虚之境越十多级打败卢又礼的姜宁他却记忆犹新。毕竟这具迦楼罗签兵体内卢又礼的魂魄,是他寻找了多时才得到的消息,赶到战斗现场的时间就要比陈清平早得多,那场战斗,他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个使剑的少年,别说是陈清平,便是紫衣少年自己对上,也不觉得能有必胜的信心。

平穷姑娘并不知道何为应劫之人,对于紫衣少年口中所谓的诅咒也并不了解,但是少年的话她还是听明白了。

姜宁的血肉便是如今唯一能够治好卢又礼的解药。

她当时也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说是卢又礼当时曾有言,只要吃掉姜宁,往后他就不必再吃别人。

陈清平咬着嘴唇,脑海中浮现出了姜宁那张颇有‘剑仙风范’的笑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紫衣少年笑笑,略带诱惑意味的道:“星极境的星火可以修复肉体,拿着那个应劫之人的血肉给他吃,其实也不一定会死人的嘛!比如说,先给那小卢吃一条手臂,等那人用星火修复好了伤势,再截下一条腿给他吃,或许,只要吃到了足够的血肉,那迦楼罗的诅咒就可以解掉了呢?”

平穷姑娘陷入了沉默。

360章 我收你的命

一寸山河360章我收你的命罗盘之上铜环轮转,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身死,他们身上的气运便化作层层叠叠的白色雾气,经由其上镶嵌着的蓝色宝石直接全盘注入到胜利者的身体之中。

业已冲入蛮族高手之中的姜宁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冷,下意识的一剑斩往身后,却只斩到了空气。

进入星极之后,紫金元丹碎裂成了如今的气色星极,但是原本心血来潮的能力却是融入的姜宁的血脉之中,化作了一种本源的能力。

方才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明显的恶意,只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他一剑斩出去,那种感觉早已消失无踪。

“又是谁在背后打本剑仙的坏主意?”姜宁一边轻松写意的以一敌二,一边还分心思考着方才的那种古怪的感觉。

如果让他知道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陈清平方才居然真的动了要吃掉他的念头,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姜宁的一身修为有大半都在当下的那副肉身之上,窍穴之内的星力修为,四时符与五行符对肉体五脏的增益,超越一般大铸魄境界的肉身和已然大成的大凝血境界,还有那个无意之间开启的祖窍,那具肉身如果真的给卢又礼吃掉,与废掉姜宁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一点,陈清平非常清楚。

可她在听到紫衣少年的言语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心动了。

少女透亮的眸子中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第一次进入的小天地中的时候,她总是气恼分明不是正牌女友的木棉对姜宁纠缠不休,又或者说,她总是气恼姜宁对木棉这些逾距行为的容忍。

不在小天地之中的时候,她又会因为姜宁为了苏鹊的事情丢下自己一个人在阙京而暗自神伤。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她似乎总是在气恼他的心里还装着别人。

陈清平自嘲一笑,可如今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不同的是,姜宁分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选择了接纳,而自己却偷偷离开,没有给任何一丁点的交代,甚至还动了这样的心思。

救一个小卢,要一条无辜的性命,还要姜宁大半的修为,要救吗?

“不救了!”陈清平突然道。

“不救了?”紫衣少年笑着确认道。

“不救了。”陈清平道:“既死之人,归尘归土便是归宿,只盼你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给他一场超度。”

平穷姑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情显得轻松而落寞。

“好!”

紫衣少年抚掌开怀一笑,这一次,笑容之中却带着满满的真诚。

“你现在有资格见到我的真面目了。”

悦耳的女声伴随着紫衣少年脸上迷蒙梦幻般的光芒流转,停下来的时候,入眼之人,已然是一位亭亭玉立

,清水芙蓉般的素净少女。

“你,你,你居然是女的?”

“哼!”紫衣少女展颜一笑,“小姐姐你觉得男人会有这么别致的闺房么?”

陈清平愣了一下,确实,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的陈设,一点也不像是个男人的房间。

紫衣少女小手一挥,一股水蓝色的雾气从平穷姑娘的双腿离开,她的一身星极修为和行动力都彻底的恢复。

脱下了鞋子,毫不见外的挽住陈清平的胳膊,同她一起坐在床上,紫衣少女嘻嘻一笑,悄声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些正经事儿了……”

……

……

澜沧江外云雾山,绣像云气台之中已空无一物,只有一条生了鳞爪的龙鲤虚影在来回游动。

代表的自然是姜宁的那只。

而微光殿中,后排的烛台皆安然无恙,前排的那几十座却是是不是的就会断裂上几根。

云雾城中,罗盘之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这里唯一的主题,就是死亡。

眼前的这两人,也就是之前在擂台上碰到徐楠时他的战力强度,以一敌二原本可以轻松取胜,姜宁却只是保持着些微的优势,并没有立刻下杀手。

非是他出工不出力,想要自己这边多死几个人。

只是韩水烟那边对上了蛮族年轻一代高手之中最厉害的七人之一,雪鸟一族的公冶存,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若是此时用出全力,必然会拉到太多的仇恨,在场的人每一个是好对付的善茬,到时候若是自己这边压力太大,韩水烟那边的战局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而他却来不及施救,那就糟糕了。

赌气归赌气,要他有样学样,撒手不管那明艳少女的死活,姜宁自问做不到。

非是姜宁多心,韩水烟自打对上公冶存之后就一直处在劣势,同样都是星极巅峰,公冶存的力量,防御力,耐力都强过了她太多。

唯有在速度和剑法的精妙程度之上是韩水烟略胜一筹。

古话有云,一力降十会。

因为力量的差距,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正面过招的对等机会,从来都是那公冶存在进攻,而韩水烟只能凭借速度的优势在罗盘之上辗转腾挪,避开对方的攻击之后伺机而动,偶尔才有机会找到公冶存的攻击间隙从而发动进攻。

如此纠缠了片刻,公冶存明显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逃逃逃,就知道逃,你是泥鳅吗?”

韩水烟不为所动,依旧秉承自己以闪避为主的拖延策略。

公冶存背后的图腾闪烁,无数冰冷的霜白色光线迸发交织在了一起,眨眼时间就形成了两只丈许长的森寒羽翼。

“哼,小老鼠,真以为我抓不到你么?”

羽翼拍打之间,公冶存的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

白光,光影闪烁之间,一拳就砸在了韩水烟勉强举起的剑身之上。

烟水剑的剑身在对方的巨力之下向后弯曲成了弓形,虽没有断,但那一拳还是结结实实的压迫着剑身砸在了明艳少女的胸膛之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韩水烟连使出森罗虚土挪移躲避或者是直接用出那神秘剑意进行对抗都全然做不到,只能徒劳的横剑胸前,希冀着可以挡下尽量多的力道。

鲜血凌空泼洒,韩水烟的身体倒飞而出,只这一下,左半边身躯之上就断了七八根肋骨,因为先前对于身位的微调,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心脏,几乎在半空之中的时候,明艳少女的身上就有碧绿色的真元和六色星火亮起,着手开始了对于肉体的修复。

至于她本人身上的伤痛似乎对她的情绪完全没有影响,依旧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公冶存的方位,整个人冷静到了极点。

“你找死!”

“你找死!”

两道饱含愠怒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就有一股沉重的压迫力无差别的出现在了罗盘上方除了韩水烟之外所有人的身上。

法域!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这是整个南十三国大比进行到现在,北境之人和蛮族两方之中出现的第一位法域境界的高手!

里城的观战台之上,荆远山颇有些得意的显摆道:“怎么样,佟胖子,你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徒弟比我孙子强么?”

佟植没有说话。

荆云光这小子他是看着长大的,这个人可不是姜宁先前随便撂倒的那些普通的法域境,他的天赋本就处于最顶级的天才行列。

同一个大境界中,若是两人相斗,不管荆云光领先多少个级别,佟植都会觉得胜者一定是姜宁,但若是两人之间差了一个大境界,佟植觉得,那就不是姜宁在悟性和战斗天赋方面的优势所能完全弥补的了。

好在姜宁的七色星火并不畏惧法域的压制,所以佟植觉得,两人之间的胜负依旧是五五之数。

然而,即便是在沉重的法域压制之下,还是有一道白色身影先荆云光一步,把受了重伤的明艳少女接在了怀中。

姜宁一手揽着韩水烟的娇躯,一手则是搭在了她的皓腕之上。

七色的琉璃星火不由分说就涌入了少女的身体之内帮助其抚平伤势,而丹田之中的四相荣枯镜里,则有源源不绝的生命精华顺着姜宁的指尖注入了韩水烟的身体之内。

少女苍白的脸色盏茶的时间就恢复了红润。

被抢了先的荆云光冷冷的看了姜宁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现在本就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

“照顾好她,否则我跟你没完。”

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荆云光转过身去,一步来到了白衣白翼白手套的公冶存面前。

“你的命,我收了。”

361章 当饮酒一杯

一寸山河361章当饮酒一杯楼上台下的观战者,对于北境阵营中突兀冒出来的这个法域境的荆云光,顿感振奋,只觉青玄此子倒是个懂得韬光养晦的家伙,一直隐忍到此时方才显露出真正实力,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无论如何,这次大比北境胜券在握,不会意外落入那帮蛮子的口袋之中。

“青玄终归是八域第一的木天尊座下,几百年来核心人物接连陨落,这后起一辈却依旧是这般独领风骚!”

“青玄九峰,七峰峰主的关门弟子以及青玄主峰宗主木枔麾下的三位弟子年岁均已过五十,往前个几十年,他们这些人参加大比的时候,也几乎个个都夺了这云雾城的头筹,不得不承认,这上古传承至此的大派,底子就是好。”

非是他们托大看不起蛮族的天才,只是正如佟植所想,荆云光本就是青玄这一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人之一,他的天赋才情努力和悟性皆属于东庭域年青一代的最顶尖的那一类,这天堑一般的法域境,若是渡过了,便不再是蛮族之人可以凭借肉体力量轻松填平。

但是那些真正站在场上面对蛮族高手的北境之人就没有那么乐观。

包括李扶摇,呼延风在内的许多北境高手在对战之时,都明显能够从对方身上感觉道一股饱满到几乎要流溢出来的星极力量。

这就意味着,在场的许多蛮族人,他们并非不能突破到法域境,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罢了。

包括北境的阵营中,了释和尚,李扶摇,还有当下已经受伤的韩水边,他们都已经是星级巅峰的修为,而且各自都掌握有一门甚至是多门意境,真的想要突破,分分钟就能做到。

明艳少女身上的伤口在琉璃星火以及海量的生命力的注入之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可以说姜宁当下的命元输出大部分都只是作为备用储存在韩水边的身体内,恢复伤势所需要的命元一早就已经够了,可是姜宁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宁愿重伤也不肯突破,非要我来救?”姜宁一指点出,一道几乎已经是紫金色的剑元从一位杀掉了对手,企图对二人偷袭的蛮族高手的眉心透出,一样的星极八层,在那人却是连姜宁的指剑都没能看到,就已经神形俱灭。

姜宁使得,自然是相思断。

观战台,佟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嘿嘿!”胖子一边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鸡腿儿,一边道:“藏拙,那小子果然也在藏拙啊。”

眉心枣红的荆远山没什么表情,反倒是那个总喜欢和佟植过不去的东方钥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

分明都是四大宗门之一,揽雀门高层的神象高手比起当下的青玄要多得多,但是年青一代却显得有些青黄不接,最厉害

的便是南宫镜,实力大抵与韩水烟相当,随时可以突破,但是比起荆云光和当下的姜宁显然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荆云光与韩水烟还有南宫镜又不同,这三人的悟性虽然相当,但是荆云光的乙木之体修行起来就要比她们俩快得多。实力彻底展露之后,竟已然是法域三层!

这就不是顶多能过突破到法域一层的她们可以相比的了。

至于姜宁就更不必提,比赛进行到现在,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就连南宫镜都没能从他身上逼出些什么,那一招让人叹为观止的剑技--星海,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三千尺》中威力较大的一招罢了。

如今的揽雀门假托南唐国力,整体的实力在所有顶尖宗门中也就只弱于拥有弦动巅峰高手符皇坐镇的星笼塔,除此之外,便是青玄和听风楼都要差一些,毕竟作为掌教的木枔和许明就算再厉害,也总不能事必躬亲。

但是如今一看,听风楼与青玄后辈之中的许元硕和荆云光各个都要压上南宫镜一筹,更别说那个曾经也是出师于青玄的姜宁。

东方钥心下只觉得有些理解表姐南宫雀的做法了。

蛮族之战还有在之后将要到来的那场躲不掉的劫难之中,各大宗门的高层注定会和许多年前一样变成一副陨落殆尽的气象,到时候他们之间要比的除了门派的底蕴之外,终究还是年轻一辈的人!

想到这里,东方钥看着姜宁的眼神也就没有那么反感了。

到底是司伯雄的嫡亲外孙,总归也不是外人。

一连七指,七个境界相当的蛮族高手连图腾都没能使出来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相思断之下。

韩水边已在怀中,整个罗盘之上再也没有需要让他顾忌的人和事。

明艳少女把头埋在姜宁怀里,贪婪的感受着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和姜宁身上那让人安心的气息。

韩水烟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带着些红晕,轻声软语道:“若非如此,你怎么肯来?”

“我要是不来,荆云光要是挡不住那个蛮族人呢?”

明艳少女敛容如实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的。”

如果你不来,死在那蛮人手上也是好的。

这句话,明艳少女分明没有说出口,姜宁却懂了。

这个女人的决绝他一向清楚。

“我不许你死。”

小灰和白竹都在丹田之中,姜宁左手揽着韩水烟,右手之中握着的却是烟水。

由半截青鸾重铸而成的烟水。

罗盘之上,铜环轮转变得越来越快,原因无他,蛮族阵营之中的高手死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了。

握着烟水的姜宁有如一方杀神,在人群中穿梭来回,每每有人来到他的面前,不出三剑便要丧

命。

不拘是星极六七层还是八九十层,皆是如此。

擂台之下那些在先前的比赛中被淘汰掉的高手们皆只能勉强看到姜宁的身影,却看不清他舞剑的右臂。

因为那白衣少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足足七千层的震剑振幅,便是大铸魄大凝血的体质也完全不能承受,最多三剑,体内的血肉和真元就尽数瓦解,对付蛮人姜宁也没有留手的打算,而那些人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根本就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更加来不及想到用南宫镜那样得见解决方式。

事实上,即便他们想到了也没用,七千层的灵气振幅不是原先的两三千层,并非是星极境高手短时间内就能达到的。

浓郁的气运化作白色雾气几乎将姜宁还有韩水烟二人完全包裹,腰间的木牌之中,本就生出了龙爪雏形的紫金龙鲤随着源源不断的气运注入,开始进入了一段急速生长的时期。

身躯迅速拉长,短暂的时间内就生出了狮头鹿角鹰爪蛇身,加上先前的紫金鳞片,虽然只是一条很小只很小只没有半条胳膊长的龙,却也算是彻底脱离了鲤鱼之身,只差那关键的点睛一笔,便可乘风御天,腾云驾雾,彻底的化作一条真龙!

龙有多种,有鳞者曰蛟龙,有翼者曰应龙,有角者曰虬龙,无角者曰螭龙。

除去低了一等的蛟龙之外,应龙,虬龙还有螭龙原本都可算作真龙。

只因传说中万龙的祖先祖龙乃是虬龙之属,故而平头百姓和修者们口中的真龙,其实便是这虬龙一类。

正如姜宁腰间木牌中的这一条,有鳞有角却无翼。

欲小则化为蚕烛,欲大则藏于天下,欲上则凌于云气,欲下则潜于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潇,呼云唤雨,掣雷驰电!

几乎在一瞬之间,姜宁压制了许多日的修为终究还是冲破桎梏,真元和星力齐头并进,分别进入了九层和八层。

这意味着若是姜宁当下铁了心想要进入法域,他便能够做到。

“缠”。

滚滚大喝雷霆一般在罗盘之上轰然响起,除了七大王帐的那七位之外,几乎所有的蛮族高手都同时亮起了自己的图腾。

图腾的攻击没有落在他们的对手身上,而是齐齐的奔着姜宁和他怀里的韩水烟而去。

一瞬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能量都朝着姜宁这边落下,几乎化作了一道椭圆形的光罩将他和明艳少女二人包裹在了其中,根本就不给姜宁半点闪躲的机会。

这是在进来之前,甚至是北上云雾城之前狼王敖兀就吩咐好了的对策。

如果北境的高手之中有人难以处理,而七王帐的天才又被人缠住没办法脱身的时

候,便同时召唤图腾之力,率先集火灭掉那人。

图腾之力并非灵力和星力,是以姜宁并不能够做到很好的感知,以至于想要躲开的时候,脚下就已经被七八种能力缠住,动弹不得。

有的是冰洁之类的力量,有的是会寄生的藤蔓,更有甚者干脆连基本的形态都无,却死死的拖拽着姜宁的双腿,让他即便是迈开一步这种小事情都完全做不到。

毕竟都是星极高阶,若是纯粹比拼能量的多寡,姜宁一人自然比不过三四十人的同时联手。

若是这三四十道攻击尽数落实,姜宁不死也要被削掉半条命。

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担心,因为他的怀里还有韩水烟。

“散!”韩水烟朱唇微启,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两人的脚下迅速扩散,姜宁只觉身体一轻,瞬间就恢复了行动力,至于那些泼天而来的图腾之力在进入韩水烟的虚土之后就如春风化雨一般消弭殆尽。

里城的广场之上,林枫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苏鹊的身边,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的边上还跟着一个姜宁的老熟人--白星芷。

这家伙一来就嫂子长嫂子短的叫,再加上先前见过一面,知道姜宁与他之间的兄弟关系的缘故,还有白星芷姐姐长姐姐短插科打诨的帮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鹊这边倒也不好发作。

“五姐的末法虚土还真是好用!”林枫嘿嘿笑道。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苏鹊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所谓末法,就是任何法术,诅咒,甚至是傀儡一类的攻击在这里都不起作用,在这片由那明艳少女张开的领域里,想要杀掉她和姜宁,那些蛮族高手唯一能做的,就是近身肉搏。

这本是他们的强项,可是在姜宁这里却不堪一击。

四十符和五行符练成之后,他的肉身比起同等级的妖兽都要强大的多,更不用说是那些蛮人了。

如同束莲当时一般,所谓的图腾在一段时间内是有固定的使用次数的。

可韩水烟的末法虚土就不一样,只要这个人不死,便是一连放开许多日都不会有什么消耗。

只不过往常的时候,随意放开灵影常常会感知道许多别人的隐私,并不礼貌,所以才没有人这么做罢了。

眼见图腾被克制,那些蛮人也就不再浪费自己使用图腾的次数,一个个都强行破开自己面前的对手,想要直接来个人海战术,以多打少先解决掉姜宁。

不得不说,姜宁突兀的爆发让整个罗盘之上原本稍稍偏向蛮族南边的胜利天平拉回到了北境的高手这边。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是每个北境的高手都愿意尽全力帮助姜宁拖住自己面前的对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姜宁先前的大肆杀戮

之下,七十五个蛮族高手之中已有十多个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加上其他人手上的七八个蛮族高手,当下的蛮族阵营,在人数上已经快要不足五十,对上六十多个北境高手,可谓是稳稳的落在了下风。

但是北人自己的阵营中,却反而接连有人故意放水,纵容自己的对手前去围攻已然是众矢之的的姜宁!

在这一方罗盘之上,最后能够留下来的终究只有一个人。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唯一。

任由蛮族人和那个姜宁狗咬狗,既可以进一步削弱蛮族阵营的战力,又可以帮他们除掉姜宁这么一个潜在威胁极大的竞争对手,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以三敌一,围攻袁流儿,却仍旧落入下风的那个铁锤山弟子啐出一口淤血,大骂一声愚蠢。

战场之上,除了面对蛮族七王帐天才的那些高手之外,就只有姜宁的那几个朋友和熟人依旧在尽全力与自己的对手战斗,余者十之七八都仅是做做样子便放那些蛮人轻松离去。

其中不乏青玄,素女观还有揽雀门自己的门人子弟。

咒神宫自那紫衣少年以下皆没有来,星笼塔弟子也是如出一辙,至于那些来自东边天风王朝幽极谷的弟子,本来就与姜宁不对付,此时来阴的使绊子反倒显得情有可原。

高台之上,除了那个坐在轮椅之中,依旧一副笑眯眯模样的乔舒夜之外,佟植,荆远山,素女观的两位长老还有来自揽雀门的东方钥脸色都不太好看。

门下弟子们这般不讲道义不知廉耻的所作所为可完全不是他们的授意。

以至于那位脾气暴躁的素女殿长老一巴掌就将自己坐下的红木太师椅给直接拍的粉碎!

“真真是岂有此理!”

骂归骂,这帮峰主长老们心里也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这般手段虽然阴损了些,甚至还大大的丢了宗门的脸面,但是在大比头名这个噱头,真龙气运以及云雾城丰厚的奖励这些致命的诱惑加在一起,稍稍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并没有什么亲近关系的竞争对手,十个人里面,七成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谓人性,终究是经不起考验的。

罗盘之上,禁止外人传音,所以即便是那些门中的带队长老也无法对他们的选择做出干涉。

那些放走自己对手的人很清楚,这样做定然会有损宗门的脸面,回去之后,若是真个拔得头筹也还算好,若是没有,定然会受到门中长老的训斥甚至是惩罚,但是他们更加清楚,所谓惩罚,也不会太重,毕竟他们都是宗门之中的佼佼者,是各自门派花费了无数资源和精力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没了他们,对于宗门来说也是不太能够承

受的损失。

之所以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

“大师兄,我们来帮你!”

“师姐,师妹来助你一臂之力!”

放走对手腾出空来的北境高手们自然也不能真个站在原地看大戏,这样就不是丢脸,而是把自己门派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了。

“滚!”

荆云光和南宫镜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同样的话。

金衣少年荆云光确实与姜宁不对付,一日的背后出手也不过就是见到姜宁与韩水烟在一起一时没有收住情绪而已,但是他如果要杀姜宁,便会一对一光明正大的与其来个了断,而不是当下这般的借刀杀人!

“下作!”

荆云光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即将冲杀过来的师弟师妹,恍若神明一般散发着精光的双眸之中除了冷冽便是鄙夷。

姜宁揽着伤势已经恢复大半的韩水烟高高飞起,面对这三十多个星极七八层往上的蛮族高手,依旧是先前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模样。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去看那些北境高手一眼,而是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荆云光身上。

放开韩水烟,从怀中摸出了两只带着烧字的黄皮葫芦,咬掉其中一只上头的木塞子,仰头咕咚咕咚将之一口饮尽,姜宁对着荆云光的方向朗声笑道:“以前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现在依旧这么觉得,不过嘛,琴剑酒棋龙鹤虎,逍遥落托永无忧,你这颗混蛋,拿来下酒正好不过!”

“去!”

嗖的一声,黄皮葫芦穿过了数十丈的距离来到了荆云光的手中。

金衣少年朗声一笑,浇酒入喉,而对面的公冶存竟也没有趁机偷袭,而是任由荆云光将那一壶酒一饮而尽。

“此时此地,正当饮酒一杯,”荆云光遥遥望了姜宁一眼,并没有去看心中喜欢的女子韩水烟,这是他头一次因为姜宁而看着姜宁,“你我之间尚有一战,可别死在了这群杂鱼手中!”

姜宁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神情骤然冷冽了下来,颇有些轻蔑的道:

“呵,就凭他们?”

362章 发现新大陆

一寸山河362章发现新大陆人群之中,陡然有第二道法域境的气息出现。

这一道气息,不是来自北境的阵营,反倒是蛮族的王帐高手,腾蛇一族的天才古墨!

开战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压制到不得不提前突破才能保住性命的地步。

绿袍少年一闲下来,就再一次习惯性的玩起了手指,那一双深邃而诡异的幽绿色瞳孔盯着古墨的身体,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轻声细语的,那绿袍少年道:“呵呵,怎么了?我这个软柿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捏,对不对?”

古墨没有说话,脸色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他的心思确实是被那绿袍少年全然说中了。

七王帐的天才少年之中,其余六人虽然也都很聪明,但是几乎个个都秉承了蛮族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唯独这腾蛇一族的古墨,总喜欢耍一些小心思小手段。

譬如先前向卓戈询问是否可以解毒,同样出言挤兑的赫连彭越不过是开个玩笑,古墨却是动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歪心思。

又比如说选择绿袍少年作为自己的对手。

他真是看重了对方使毒的手段对自己无效这一点天然的优势,故而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是胜券在握的大好局面,却没能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眼前的少年全面压制。

速度,他没有人家快,力量,他也没有人家大,就连引以为傲的一身剧毒,对于那同样会使毒的绿袍少年也完全没有效果。

法域生发,身着一袭黑衣的古墨的心中突然伸出了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对方也是星极九层巅峰,若是想要的话,那墨绿衣袍的少年一样可以进一步突破到法域境,介时自己的优势便将荡然无存。

外面是蛮族的千军万马,云雾城的里城之中,却有两个人草一般的从覆盖了天阶云雾阵法的青石砖块上面生长了出来,城中一阵骚乱,掀起了轩然大波。

云雾城的天阶阵法,便是外头的那两尊弦动境的蛮族高手想要破开也要废去不小的力气,这两个人倒好,不过是星极修为,竟能在这坚如磐石的城池之中来去自如,这就有些让人怀疑机杼阁这座云雾城的防备能力了。

高台之上的乔舒夜一早就看出了这两人的身份,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观看罗盘之上的比赛,意思很明显,这两个人是我们北境的自己人,跟外头的那帮蛮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紫衣又恢复了她那俊俏少年的打扮,却忘了授受不亲,依旧一脸亲昵的拉着陈清平的小手,此时正在场下的陈清尧如何能不察觉,几乎是飞着来到了自家小妹的跟前,一把拍掉了紫衣的手,语气不善的道:“

嘛呢?嘛呢?我警告你啊小白脸,我家小妹已经名花有主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以后给我离她远点儿,不然公子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不待那紫衣反驳,陈清平解释,陈清尧一把就将妹妹从那‘小白脸’的身旁扯开,探出额头碰了碰妹妹的额头,疑惑道:“没发烧啊?我说小妹呀,你是不是被那个小白脸给洗脑了,姜宁还在上面呢,你这怎么就连人家的手都拉上了?你这是脚踏两条船呢还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想要一脚把人家姜宁踢开了?”

紫衣本来还对这上来就劈头盖脸数落了自己一通的陈清尧有些不爽,此刻听到对方的言语,顿时就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陈清尧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育自家小妹,一边嫌恶的打了个哆嗦,指着一旁的紫衣没好气道:“你瞧瞧,你瞧瞧,那家伙分明是个大老爷们儿,笑起来居然跟个女人一样,咦,真是恶心,清清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喜欢起这些娘炮来了?”

平穷姑娘怒上眉梢,不自觉间媚态横生,一巴掌就削在了自家老哥的头上,没好气道:“陈清尧,你放什么臭屁呢?越说越没边了,什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什么换口味?你没看见人家阿紫是女扮男装吗?”

陈清尧闻言一愣,两步走到紫衣的面前,巴巴的盯着人家上下看了一通,撇了撇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解释道:“跟清清你一样,二两不到,我一时之间没能发现也是情有可……啊!”

柳眉倒竖的姑娘由一个变成了两个,陈清尧的额头上也多出了两个圆滚滚红彤彤的大包。

原地打闹了一通之后,陈清尧好奇道:“话说外头围着那么多的蛮族军队,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穿过云雾大阵进来的”

“要你管!”

“要你管!”

余恼未消的陈清平和紫衣异口同声。

苏鹊的事情陈清平一早就知道,至于当下罗盘之上,那个站在姜宁身边,神态情状都极为亲昵的韩水烟陈清平却只有耳闻而不曾目见。

在东庭域,尤其是偏南的这十几个王朝之中,姜宁在青玄的遭遇但凡是稍稍有些信息来源的都不至于陌生,毕竟《木皇经》作为泛大陆唯一一门可以修炼到弦动尊者境的心法,想要人不关注都难。

而姜宁与韩水烟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她自然也曾听过一些。

“韩水烟?”

平穷姑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交出了罗盘之上那个陌生女子的名字。

陈清尧点了点头。

“他们不是分开了吗?”陈清平道。

“额,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陈清尧这一次倒并不是帮着好兄弟姜宁说话,这俩人之间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

甚至于,便是此刻

的姜宁和韩水烟他们两个自己,也说不好他们之间当下的这种关系到底算是什么。

原以为自家小妹见到如此场景定然会大发脾气的陈清尧,如今却惊奇的发现,陈清平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平静的看着罗盘之上混乱的战局。

非是陈清平不希望姜宁可以只喜欢自己一个,只对自己一个人好,而是这一趟追着小卢的傀儡出去,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最完美的事物,譬如爱情,就像是一朵美轮美奂的鲜花,最美的花季却也是最凄惨的花祭。

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如梦幻泡影,旋生旋灭。

就比如以前的陈清平和卢又礼。

所以陈清平知道,很多时候,生而为人,都不必为那些残缺抱憾。

许多东西,正是因为不那么完美,所以才得长久。

陈清平笑了笑,道:“韩水烟姐姐,长得还真是好看呢,怪不得姜丝那个家伙会动心。”

陈清尧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片新的大陆。

363章 八神与腾蛇

一寸山河363章八神与腾蛇“奇门遁甲之中,有一个八神的说法。”

紫衣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木质古旧,被摩挲的发亮的圆形轮盘。

轮盘之上的奇偶布局与里城上方那个正在被作为战场使用的罗盘大体相似,只是没有了转轴,铜环以及宝石镶嵌。

“值符前三六合位,太阴之神在前二,后一宫中为九天,后二之神为九地,九天之上好扬兵,九地潜藏可立营,伏兵但向太阴位,若逢六合利逃行。”

紫衣莹润如玉的指尖随意的拨弄着木盘在手中来回旋转,说起话来神神叨叨,说出口的言语更是晦涩不明,搞得一旁的陈清平和陈清尧兄妹俩一头雾水。

见陈清平听不明白,紫衣便换了一种说法,道:“我们咒神宫和星笼塔的先人认为这天地之间常有八神,此神并非庙宇中供奉的那些借助香火愿力壮大自身,却没有肉体,只寄托于香客信徒冥冥中产生的念力而活的那些可怜虫,而是在每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境遇之下,其身上都有可能出现的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所谓八神,简单一点说就是值符,腾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这八位神明。”

紫衣一边讲述,一边拨弄着手中那个古旧的木质轮盘,清光亮起,轮盘之上出现了一个通体由金光组成的奇异符号,少女微微一笑道:“值符禀中央土,为天乙之神,诸神之首,所到之处,百恶消散。”

“腾蛇禀南方火,为虚诈之神,主缠绕,惊梦,疾病,欺骗与毒素,乃是一位凶神。”

“太阴,禀西方阴金,为萌佑之神,主闭城藏兵,贵人相助,转危为安,吉神。”

“六合,禀东方木,为护卫之神,主和平,婚娶,避害,吉神。”

“白虎,禀西方庚金,为战争,杀戮之神,主司兵戈,交通,杀伐,凶神。”

……

……

“九天,乾金之象,为天为父,万物之父,是为悍威与战争之神,虽与白虎一样主杀伐兵戈,却是一位吉神。”

平穷姑娘没好气道:“你在这里说了这么老半天,难道是想教我你们咒神宫的奇门签兵之法?”

紫衣指着罗盘之上正在与绿袍少年交战的蛮族王帐天才古墨,然后又指了指古墨对面的绿袍少年,笑道:“奇哉怪也,这区区一座罗盘之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两条腾蛇命格之人,而且他们两个还对上了,难道你不觉得的有趣么?”

“你是说那个绿袍子的家伙也是腾蛇命格”陈清平眉头微微蹙起,按理说蛮族人当下乃是北境所有人的公敌,她显而易见应该像其他人一样站在那绿袍子少年这一边才对,但是平穷姑娘却打心眼儿里对那个瘦削苍白的少年生不出半点的好感来。

似乎是看出了陈清平的心思,紫衣嘻嘻一笑,道:“你不喜欢那个家伙是很正常的事情,幽极谷那帮干什么事情都阴恻恻的家伙,在大陆之上比起我们咒神宫还要不讨喜,没必要为这件事情感到惭愧。”

陈清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从那绿衣少年的身上移开,转而在罗盘之上寻找起了姜宁和韩水烟的身影。

反倒是那陈清尧一脸原来如此的夸张神情,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幽极谷出来的弟子,怪不得那小子玩毒玩的那么溜。”

“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紫衣对陈清平友好,但是对她的哥哥陈清尧就是另一种不怎么讨喜的态度了,女扮男装的少女狠狠的瞪了陈清尧一眼,显然还在为了对方先前说她‘娘炮,恶心’而记仇。

陈清尧涨红了脸,破有些不服气的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看出些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来了?”

“呵,”紫衣挑眉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清尧闻言一滞,立刻又道:“若你所言真的那么有见地,待会儿比赛结束,本公子就请你们两个去这云雾城专做灵食的八珍阁里吃一顿,这个条件怎么样?”

“成交!”紫衣少女打了个响指,大眼珠子里冒着明晃晃的小星星。

“赶紧说,赶紧说!”陈清尧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就连一边的平穷姑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

紫衣道:“比如说,台上的这些个年轻高手中,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外,其他的人不分蛮族还是北境,全部都中毒了!”

“那姜宁呢?”陈清平和陈清尧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开口问道。

紫衣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揶揄之色,笑道:“七色星火万邪不侵,加上体内还有一道古怪却强韧的能量隔膜保护,他自然是没事。”

“那就好。”

陈清平和哥哥陈清尧皆是松了一口气。

“好什么好?”紫衣翻了个白眼道:“整个擂台之上大部分的人都中毒了,包括我们北境的年轻高手,还有那绿袍子自己门中的师兄弟,也一样都中了他的毒。”

陈清尧道:“这家伙是疯了吗?”

“不,他没有疯,这家伙清醒的很。”紫衣道:“先前蛮族领头的那个大个子一样有七色星火,所以对于那些毒素并不畏惧,但是他失误就失误在太过自大,他以为自己那一口就可以将所有蛮族人身上的毒素全部吞吸干净,却不曾想到,被他吞掉的那些正是这家伙丢出去的幌子,真正的毒素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已然深入到那些中毒的高手们的四肢百骸,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流入了心脉。”

“咳咳。”

紫衣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对于这些已经拥有星

火,可以随时随地修复肉身的星极高手来说,即便是大脑和心脉受损,只要星极不碎,肉身没有被轰击成粉末,费些功夫总是能够彻底恢复过来的,但是如今乃是见生死的擂台混战,肉身中毒,已经基本可以宣告,这些人的性命算是全盘掌握在了那个绿袍子的说着凭那个。”

平穷姑娘道:“也就是说,那些一拥而上围攻姜宁的蛮族高手,若是那个绿袍子肯的话,实际山根本就不用姜宁出手?是这样么?”

“不仅如此,”说到这里,紫衣也是皱了皱眉道:“他这是想要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去死啊。”

“赌桌之上无父子,擂台之上没亲朋,古人还真是诚不我欺!”陈清尧道。

进入法域之后,已经可以随意的完成小挪移,古墨的速度在法域之下,终于压过了那绿袍子的少年。

借着速度的优势来到了绿袍的背后,带着法域威压和十成十的火相真元狠狠的砸在了那少年的后背之上。

绿袍的身体猛地下坠,狠狠的砸在了坚实无比的罗盘之上。

古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先前自己主动断臂,虽然接着腾蛇之力在极快的时间之内完成了恢复,但是一条手臂的修复,依旧耗费掉了他体内不少的精元和真血,至于那些真元,进入法域以后反倒不必太过在意,总之短时间内便是接连使出最强的招式,也不可能挥霍干净。

至少在那个小子肯放开境界晋入法域之前,他觉得自己将会处于一个全面优势的主动地位。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在罗盘之上清晰的响起,绿袍子缓缓的站起了身来,满脸满身,皆是血污,惨白的脸上,却勾起的一抹诡异的微笑。

364章 你知道个屁

一寸山河364章你知道个屁地上是一滩鲜红的血液,甚至还有几块因为摩擦碰撞而撕裂的碎肉。

绿袍少年此刻的模样瞧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换一个没有修炼到星极境的高手来,若是伤城这样,便是不死,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战斗力可言了。

可那少年却依旧在笑,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弄意味,也不知是在嘲讽对方还是在嘲讽自己。

本该处于上风的古墨看着少年那古怪的笑容,心头却诡异的有些发寒。

紫衣少年没有去看已经从天上追击下来的古墨,只低头怔怔的望着地面上的那一大摊子的血肉,轻声呢喃道:“回来吧,都回来吧。”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那滩血肉就像是一颗在一日里经历了千百个四季轮回的种子一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枯萎,然后接着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枯萎。

轮回结束的时候,一个长相气息与那绿袍少年一模一样的赤裸男子就出现在了原先那滩血肉所在的位置之上。

再之后,那赤裸的苍白少年迈开步子走向绿袍,水一般的融入的那少年的身体之中。

“嚯,滴血重生?”

已经被三十多个高手包围在中央的姜宁依旧有余闲关注罗盘之上其他人的情况。

这绿袍少年的表现确实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

所谓滴血重生,窥名知意,自不必过多解释。

这种能力乃是血脉和肉身修炼到了极致的一种表现,大多数时候都会出现在一些极为顶尖的体修的身上。

而在这里所谓的那种‘极为顶尖’,至少都要有天纹甚至是神象境界的修为,而眼前的这个绿袍少年不过是星极巅峰而已,罗盘之上其他高手此刻心中的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哼,这哪里是什么滴血重生,”韩水烟却不以为意的冷笑道:“幽极谷独门的万蛊邪身而已,在全身的血肉之中融入上万只由他们在千苗血蛊的基础上进一步优化培养的灵血蛊而已。那些蛊虫极为细小,融入身体之后肉眼几不可见,以特殊的法门催动,便可以实现你眼前的这种场面,不过这种旁门手段,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宿主提供强大的肉体力量和防御力而已,方才的那些不过是收回血肉的一种手段而已,若是真的杀掉那绿袍的本体,地上的那一滩血肉是绝对没有办法完成滴血重生的。”

“即便如此,这种能力也已经极为可观了。”姜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如是想道。

战斗的节奏太快,说话的速度太慢,姜宁和韩水烟之间的交流乃是单对单的传音,另一边的黑衣古墨自然是听不到的。

虽然绿袍子少年使出来的那种收回血肉的手段的并不是所谓的滴血重生,但是在想到另外一种合理的解

释之前,滴血重生这种可怕的可能性还是变成了一朵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那腾蛇王帐的天才古墨的心头,迟迟挥之不去。

比起北人,蛮族更加注重肉体的修炼,所谓的真元修为很大程度上也只不过是为了起到一个辅助滋养肉身的作用。

所以古墨这些人比起绝大多数的北人来说更加清楚体修之中那种滴血重生能力的可怕之处。

比起法域境撒豆成兵的手段,通过滴血重生形成的生命乃是真正的生命,拥有自己的独立智慧,并不需要本体分心控制,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分身除了体内的能量没有本体饱满之外,可以使出本体的所有手段,而且强度要远远的高于所谓的撒豆成兵。这代表着,你若是想要杀死一个能够滴血重生的高手,需要将他的肉身完完全全全的磨灭,不能拥有一丝残留。否则那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元气尽复,然后重新站在你的面前。

最最重要的是,滴血重生乃是一个人血肉和肌体强度的直接表现,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他的力量不一定很强,但是肉体强度,防御,韧性和恢复能力绝对都是同级别中最最顶尖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受到同样的伤势之后,没有滴血重生能力的那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妥妥的要输掉了。

喜欢在暗中耍一些小手段的人通常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他们做事的时候不怎么喜欢讲原则,反而更愿意去权衡利弊,把得失放在第一位。

简而言之,就是欺软怕硬。

蛮族少年古墨,此时在与绿袍少年战斗的过程中分明处于绝对的优势,此时却已是退意暗生。

元气尽复之后,绿袍少年这才慢慢悠悠的抬起头颅,静静的看着天空中那个心思不定的蛮族少年身上,轻笑道:“咦,接着打呀?你怎么停下来了?”

古墨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你还没有到法域境呢,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人?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古墨的狠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道连颜色都来不及看清的拳影猛的砸在了他的侧脸之上。

血花喷涌如泉,来自于蛮族腾蛇王帐的少年古墨,他的头颅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肩膀。

大好头颅,竟是被那侧脸一拳给直接从脖颈之上扯断,远远的飞出,猛的撞在了罗盘外围的铜环之上,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

脖颈之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古墨的整个脑袋昏昏沉沉,业已形成元神的泥丸宫只觉要裂开了一般,混混沌沌,短时间内再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头颅断裂的那一瞬,古墨心中悄然生出了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

他明明开启了图腾之力,为何图腾的做用没有能够

及时附加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的事情,远在罗盘另一边的韩水烟当然有能力做到,但是她此刻帮助姜宁应付三十多位蛮族星极高手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分心他顾?更何况那绿袍乃是青玄的死对头幽极谷的弟子,便是有空,她多半也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怎么?想不通?”

绿袍少年的身形几乎在古墨的头颅撞击在铜环之上的同时就已经追了上来。

毁灭躯体太过费事儿,灭了泥丸宫中的元神才是一了百了。

拳头之上附着着七种颜色的琉璃星火,一击过后脑浆迸裂,随之一起在灼热星火之下消散不见的,还有那黑衣古墨刚刚凝成的法域元神。

至此,蛮族最强七大部落之一,腾蛇王帐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就此彻底失去的他的性命。

眼见那道元神消散殆尽,轻笑道:“你死是因为你笨啊,这还用说吗?”

即便在确认了对方死亡之后,绿衣少年依旧没有透露出自己究竟是如何让那古墨的图腾突然失效的。

罗盘之上的参赛者,台下的观战者皆是一片振奋,腾蛇一族的第一天才身死,对于他们,对于整个北境来说都是一个极为利好的消息。

绿袍少年惨绿色的眸子颜色微微变暗,在无数人的视线之中,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对着罗盘之上似乎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间,苍白的嘴唇张开,轻轻一吸,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罗盘之上,罗盘之下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由生出了一种与先前那古墨一样毛骨悚然的情绪。

“他在干什么?”平穷姑娘碰了碰紫衣,好奇的问道。

紫衣的目光此刻也正落在方才那片空无一物的空间的所在,轻声呢喃道:“那个蛮族少年身上的腾蛇命格,被那绿袍子的家伙吞掉了,从今以后,他便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腾蛇!”

陈清尧摇了摇鲤鱼扇子,不解道:“这个古墨不过是腾蛇一族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而已,难道那腾蛇一族的族长不应该才是真正的腾蛇吗?”

紫衣懒懒的白了陈清尧一眼,“你知道个屁呀?”

365章 拉手荡秋千

一寸山河365章拉手荡秋千灯油耗尽,黑衣少年王虎的伤势恢复的有些慢。

之前先是用尽了全力败在了释和尚的手下,紧接着刚刚出城就被蛮族人伤到,若不是跑得快,敢在云雾城的城门关闭之前又逃了进来,此刻怕是小命都不保。

五色星火修复了许久,外伤总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体内的真元却也差不多消耗殆尽,好在云雾城中并不允许私斗,所以他这个人虽然不怎么讨喜,总算也没有人落井下石,跑来找他的麻烦。

真元震散了身上的血污,黑衣少年缓缓睁开的眼睛,却依旧保持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姿势。

地面的石板之上浸润着氤氲着云雾阵法部分的白色雾气,越接近这白色雾气的地方,真元和伤势恢复起来就要愈发快上几分。

他原本不必如此精打细算,奈何金灯中灯油耗尽,城外的局势又迫在眉睫,他王虎在北境之人中不怎么讨喜,几乎可以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状态,但是偏偏又要因为这北境之人的身份被蛮族人追杀,这件事情想一想都让他觉得有些讽刺。

“小妹。”

王虎捏紧了拳头。

他没有怨天尤人,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罗盘上方的决赛。

路是自己选的,从他开始选择不断的杀死那些无辜之人充作灯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人人喊打甚至是死在别人手上的准备。

当下只不过是无人问津而已,少年早已习惯。

既然输了,比赛与他就已然没有半点关系,好在先前存留下来的那三成气运总量依旧客观,这让他的真元恢复速度比往常加快了不少。

如今他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恢复,尽快的恢复。

蛮族大军这会儿因为大祭司月昀的话而暂时停止了对云雾城的进攻,但是比赛一旦结束,那些蛮族天才被数万里之外的那位弦动巅峰的尊者用其伟力带出城后,蛮族大概率会继续发起攻城之势。

到时候两方大能尽出,若是想要活下来,至少也要恢复一定的实力,起码能够在战争之中做到浑水摸鱼才行。

有金灯吸取血液以及生魂,在战场上做到这一点对于他来说相对容易,唯一的问题就是,若是城破,怎么样活过蛮族的第一波进攻潮。

里城之中的那些来自南境十三国中各大宗门的天才人物过惯了养尊处优,清静无为的山中人生活,对于战争的残酷大多停留在心中那些模糊的概念,此刻虽有大军压境的紧迫感,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落在了那罗盘之上的比赛中。

而他不同,还是个凡人少年的时候,他就曾在大晋王朝的御南城附近参加过了不止一次的战争,虽然只是些凡人层次的战斗,人数一旦上万,其血腥程度不亚于一出场局部的天灾。



蛮族带过来的这几百万的大军之中,九成的蛮人战士也不过就是最低等的铸魄境,但是云雾城外那汪洋大海一般的军队,便是站在那里要他去杀,只怕杀到手软也杀不干净。

在大比中被淘汰,少年想到过的事情,但是没有进入决赛就被淘汰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只是既然没有办法拿到云雾城的奖励,少年也就不再多想,而是一边继续恢复伤势,一边暗自琢磨着待会儿怎么活下来。

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许多年之前的一幅幅场景。

那时候,他还有家。

在御南城北边的一座小山坳里,住着十来户人家,山上的飞鸟走兽很多,家家户户的男人都靠打猎为生。

因为落户在山林里的缘故,无田无地,人数又太少,百十年来甚至都没有被官府记录在册,不必去缴那些杂七杂八的税目,日子倒是过得平静安宁。

猎户们猎来的走兽总归是要到附近的集镇上换些米粮盐巴,因此,倒也不是没人知道这附近的山里住着十来户人家,大抵就是坐镇御南城的那些将军们看不上他们这点蝇头小利罢了。

只是有一年与南唐那边打了一场大仗,军伍里的兵士死掉的太多,王朝那边补调过来的人数又太少,城里的大佬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这迫在眉睫的兵源问题,层层指令下来,轮到了那些实际负责招兵买马的人身上,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不知是谁偶尔提起这山坳里头还有人家,十来个猎户就统统都被抓了壮丁,手段也很简单,你们这些人住在御南城北,历来受王朝庇护,却从没有尽过王朝子民应有的责任,百十年来大大小小各类名目的税款你们一文钱都没有纳过,若想不去当兵也可以,把税项补上先!

都是些平头百姓,甭说是百来年的税款一起交,五年的加在一起,他们便倾家荡产也交不上来。

所以,那个总是会耐心教自己搭弓射箭制作陷阱的父亲,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生活的重担,就这样都压在了那个身体本就不怎么好的母亲身上。

少不更事,即便父亲走后隔三差五的就会饿肚子,少年王虎还有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每一天还是过得很开心。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家里的粮食突然多了起来,而那个从这里带走父亲的人,也就是负责到村子里征兵的小头目,往家里跑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带上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还有一纸囊热乎乎的肉包子。

那个男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做了两个并排的秋千,每次他来,母亲便叫王虎带着妹妹拿着烤鸡和包子在秋千上边吃边玩,而那个他们需要叫叔叔的人,则是会和母亲一起在屋子里聊天。

母亲告诉他们

,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听。

那时他什么都不懂,懂了的时候,母亲已经没了许多年。

王虎喜欢吃烤鸡,也喜欢吃肉包子,可他不喜欢那个总是对他笑呵呵的‘叔叔’。

没有理由。

母亲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那个男人的来的次数却愈发的少,又一次,隔了将近三旬,那人来了,没有带烤鸡,只带了包子。

那一次,那个叔叔没有对他笑,还和母亲吵了一架。

王虎和妹妹在院子里荡秋千,没有听的太清楚,只隐约听母亲说:‘他们不是野种,我不跟你走’。

那叔叔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带了两只烤鸡,还有两个纸囊的包子。

王虎和妹妹吃的都很开心,那一日,秋千荡的格外的高。

坐在左边秋千上的少年伸出了右手,坐在右边秋千上的妹妹伸出了左手,秋千摆动的间隙,开心玩耍的他们试图在交错的那一瞬间拉住彼此的手。

懵懂无知的少年王虎终于拉住了妹妹的手,却因为交错的力道将妹妹从自己的秋千之上扯了下来。

妹妹的头颅撞在了石头之上,血流不止,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闻声急急赶出来的母亲在走下门前那三两道石阶的时候脚步一乱,摔倒在了地上,裤子上出了很多的血。

那个平日里温和异常,总是带着笑脸的男人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奄奄一息的母亲的时候,在她的身上踩了几脚,又朝她吐了口水,狠狠的夺走了王虎手中还没有来得及吃的烤鸡,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面目狰狞,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366章 画龙亦点睛

一寸山河366章画龙亦点睛母亲的第三个孩子没能生出来,陪着她一起死了。

王虎来不及悲伤,妹妹还活着。

慌乱之间,少年想起了父亲曾经和自己说过,平日家里拿来喂猪,实在饿了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吃的小蓟草,还有生长在山沟沟里阴暗地方的金狗毛,在磕碰受伤的时候都可以拿来止血。

小蓟草带刺,味道也不怎么好闻,不煮的话,更是难以下咽。

带刺的草叶划破了少年王虎的舌头和嘴唇,嚼碎之后抹在了妹妹头上的伤口,不多时,血真的止住了。

当天晚上妹妹就醒来了,只是变得懵懵懂懂不会说话,也不认识自己。

王虎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他拉住了妹妹的手,那丫头就不会从秋千上摔下来,母亲也不会着急忙慌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摔倒在地上,也就不会流血,更不会死。

忙碌了一整晚,收敛了母亲的尸体,挖坑草草埋了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直到少年满腔愧疚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来到了院子里,再一次看到妹妹早先撞到的那块尚且沾血的大石头之后,少年的愧疚就变成了仇恨。

那块石头,在前天以前,院子里本是没有的。

而现在,在两个秋千的附近,院子里多出了三五块以前根本就没有的大石头,个个都带着尖锐的棱角。

为什么院子里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石头呢?

王虎抬头望了望上方系着秋千绳子的槐树枝,昨夜一场大风,那树枝垂着,比往日低了很多。

少年一溜烟爬到了槐树之上,树枝的中段,绑着秋千绳子之前的某个位置,有一个裂口。

裂口的深处是层次不齐,木经木刺崩裂的模样,显然是大风造成的,而裂口的上半段,则是一截平整光滑的切口。

王虎知道,那是锯子留下的痕迹。

原来,即使他没有拉住妹妹的手,只要在那秋千上再多荡一会儿,妹妹还是会撞到石头上,母亲还是会出来,还是会死。

而且撞在石头上的也许还要加上一个自己。

原来,他无意中拉住了妹妹的手,竟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

……

古墨意料之外的战死给了蛮族年轻高手极大的压力。

一个可以杀掉他们之中最厉害的七人之一的北境高手,他现在腾出了手来,下一个死的又该是谁?

绿袍少年的存在,就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所有蛮族高手的心头。

杀死古墨之后,少年笑眯眯的站在罗盘之上,浓郁的气运之力几乎由雾气凝结成了水流,汩汩的注入到了他的身体之内。

绿袍子少年双臂张开,面带微笑,惬意至极。

面色苍白的少年没有在出手,罗盘之上也没有人再对他出手,他就那么

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一个站在比赛台上的看客。

“我们有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并肩作战了。”

烟水重新回到了韩水烟的手里,姜宁则是双手双剑,握着小灰和白竹。

“外头还有几十万的蛮人大军,打架的机会有的是。”姜宁展颜一笑。

韩水烟笑容明媚,在姜宁的面前她总是不敛芳华,任其恣肆的在这个白衣少年的面前绽放。

“那一招我们在一起练了许久,却从来没有在人前使用过,今日正好是群攻乱战,要不试一下?”韩水烟提议道。

摇了摇头,姜宁柔声笑道:“你伤势才刚好,这会儿只管安心调理,那些个杂鱼交给我便是,至于那一招,待会儿对付外头的蛮族大军岂不更好?”

韩水烟心头涌过一丝暖流,不再说话,难得收敛了身上那副大姐大的派头,作小女儿状,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学那来自幽极谷的绿袍子少年,不再理会擂台上的其他人,就那么大喇喇的盘膝坐在了地上,观鼻观心,修复起了身上残留的那点无足轻重的伤势。

“这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青萝和叶萱不多时循着陈清尧来到了平穷姑娘和紫衣的身边,这会儿说话的,乃是依旧穿着白色留仙裙的叶萱,她说的,自然是罗盘之上的韩水烟。

平穷姑娘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叶萱这话她不爱听但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乃是事实。

“哎呀!”陈清尧揉着额头,半是局促半是认真的道:“咱们家清清要是想变成人家那样,怕是比登天还难哟!”

古灵精怪的紫衣自打来到这云雾城后就是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万事通模样,却偏生不懂这男女之事,别人都在笑,反倒是她显得有些懵懂,撅着小嘴好奇道:“什么呀,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女的哪里聪明了?”

青萝掩嘴一笑,解释道:“聪明的女人,懂得在男人想要出风头的时候退居其后,不与他抢,看似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已是顶天的大作为!”

“哦~”

紫衣嘴上虽然在答应着,眸子里却还是有些混沌。

叶萱却笑着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安慰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情之一字,不必急着去明白,等到了对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便是不想明白,到了时候,你的满心满眼便都是情。”

说话的时候,叶萱的神情显得有一丝不期然的落寞,她站在这里,眸子里却是一个青衣摇扇少年的身影。擂台之上,季时语正在对付一个星极八层的蛮族高手,依他星极巅峰的修为,稳压对方一头,他们之间的战斗,从头到尾都是那温和儒雅的少年站在上风。

那个人是从什么时候

走进自己的心里的呢?

叶萱不清楚,大抵是月之国中两人经常独处的那一段时间,又或者只是在他言笑晏晏的分析时局,字斟句酌,却总是一语中的时候。

总之,发现的时候已然情丝暗绕情根深种情难自已了。

季时语知道么?依他的聪明,大抵是知道的。

可是他装作了不知道。

他喜欢那个论年岁已经可以做他母亲的楚胭脂。

这一点季时语也许不知道,但是叶萱却看出来了。

一个透明的阴阳鱼图案突兀的出现在了姜宁的背后,比起韩水烟使出来的那种磅礴大气的剑意来说,姜宁背后的阴阳鱼则是显得灵动活泼,时分时合,活像是有两只小蝌蚪在水塘里游来游去一般洒脱自然。

姜宁并不知道韩水烟使出来的那一招剑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这一招虽然也是阴阳鱼,却与韩水边的剑意又不一样。

像是一张纸绕着某个看不见的轮轴旋转,已是紫金色的剑元锋锐无匹,却在他的身周画出了一个圆满而透明的剑气大球。

透明大球将姜宁还有盘膝坐在地上修复伤势的明艳少女笼罩在其中,然后姜宁就停止了挥剑,好整以暇的等待着那三十多位高手的进攻。

这是那阴阳两仪石合在一起之后,他从中领悟到的两门剑意之一。

地剑--浑圆!

蛮族高手的攻击雨点一般落在了那透明的剑气光罩之上,石沉大海,只有些微涟漪荡漾,证明了他们曾经对这里发起过攻击。

“攻其一点!”蛮族阵营之中,有心思机敏之人立刻便道。

姜宁依旧静静的守护在韩水烟的身边,还是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

“哼!狂妄!”

三十几道攻击很快便应声落在了那水幕一般的剑元光罩之上,依旧是石沉大海,就连那光罩之上泛起的涟漪的大小都与先前没有分毫的区别。

姜宁嘿嘿一笑。

你们的力量可以凝于一点,我的浑圆剑意自然也可以将所有的攻击散于全身,一点之上的防御力自然是无法承受所有的攻击,但是分摊到整个剑元光幕之上,那就真心算不得什么了。

“你们打也打过了,现在该我了!”

地剑由白竹使出,姜宁的手中还有小灰!

站在透明剑幕之中,小灰朴拙的剑身迅捷刺出,却是朝着面前的空气。

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那一剑并不是真的刺在虚空,而是扑面而来,笔直的刺向他们的心口!

天剑--诛心!

一剑出,三十多人之中只有五六个凭着直觉及时出招挡在了胸前,只是被那刚猛锋锐的剑气刺得向后倒飞了出去,而剩余的那二十多个胸膛顿时就诡异的破开了一个豁口,像

是被一柄无形的长剑刺穿了心脏,更有七彩色的琉璃星火在他们的体内肆虐,短时间内,丹田之内的星极就被那琉璃星火焚烧殆尽。

“相思断!”姜宁轻声一念,以天剑式使出相思断,被一剑毁去肉身的那些蛮人顿时魂飞魄散,而那活着的七八个人也只觉脑袋刺痛,泥丸宫中的神魂剧烈颤抖。

第三剑出,剩下的七八个蛮人也尽数毙命。

铜环之上的湛蓝宝石光芒大亮,头一次,中央的那一个足有百尺的两仪石巨勺缓缓的转动了起来,所有的气运凝聚在一起,顿时化作了两颗紫金色的小小圆球,笔直的飞入了姜宁腰间的鱼龙木牌之中。

木牌之中,那条原本还带着一双死鱼眼的气运虬龙,一双龙目熠熠生辉,完成了最后的点睛之笔!

大比分明还没有结束,真龙却已经诞生了!

367章 气海生金莲

一寸山河367章气海生金莲“果然,并不是历代的天才太差,只因点到为止的大比难以孕育出最顶尖的紫金气运。”乔舒夜道。

“真龙需见血。”小灵悄声呢喃。

天才何其珍贵,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一个门派愿意自己门下的得意弟子为了一丁点儿的比赛奖励就丢掉性命。

而现在便是那万不得已的时候,所以很多人死了,所以真龙气运诞生了。

“原来这便是每每大陆遭难,便总有绝世人物应运而生的缘故。”蕊儿美眸之中神华流转,低声道:“非是盛世无天才,不过是天才缺了磨难。”

乔舒夜却叹道:“这般用鲜血浇筑性命堆积出来的天才,若是可以选择,只怕大多数人都宁可不要。”

毕竟,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只要能够活着,便是吃糠咽菜睡大街也是好的。

金鳞岂是池中物,伴随着一声昂扬的龙鸣,姜宁腰间的木牌碎裂,气运真龙冲霄而起,毫无阻滞的穿过了罗盘上方的云雾结界,穿过了云雾城的穹顶,见风而涨,在苍穹之上呼啸遨游!

这一瞬间,大陆上九成九的大宗门都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时隔不到五百年,大陆之上又有真龙出世了。

只不过这一次,这真龙究竟是来自北境还是蛮族,除了云雾城中的人,南华山上的那两位巅峰尊者之外,就只有寥寥几个有门下弟子参赛的顶尖宗门知晓,其余的宗门都是抓瞎,热锅蚂蚁一般的急躁。

正举杯对酒谈笑风生的符皇蓝风瑜和大祭司月昀此刻的心境亦是起了波澜。

如此气运,若是他们能有,当即便能一步踏入道和境,成为木天尊那样的大尊者,介时大陆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如果杀掉姜宁可以夺取真龙气运,那么他们也愿意杀人夺龙。

只可惜真龙择主,消失之后只会等待千千万万年,直到下一个天命之子出现之前,他都不会再出现。

屠龙之人非但不会得到半点的气运分润,甚至会反过来被整片大陆所排斥,虽然不会有走路撞树出门雷劈这种老百姓传言中的夸张局面,但那些霉运却会在最最致命的时候出现,也许只是一块石子从山峰之上滚落,砸到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引起了一连串的蝴蝶反应,也许只是在与旗鼓相当的高手战斗的时候,突然有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这种不可预期甚至在发生之前毫无征兆的微小事件,反倒是最可怕的。

司伯昊当年重伤生死,暗中出手的那些人分明已经早有准备,对他动手的乃是八具幽极谷的幽神傀儡,本就是行尸走肉,没有生命的东西,这样的代价虽然沉重了些,干掉一个大唐皇帝,倒也算得上是赚了,但即便如此,幽极谷的谷主谷幽极还是受到了真龙气运的

怨念反噬,没多久,天风王朝和大齐王朝就相继遇到了由精血和煞气生成的血魔,那些血魔除了滋生于战场上之外,所过之处,竟好死不死的碰到了幽极谷的二十多个驻点,驻点尽毁,门人弟子死伤惨重,后来在两大王朝的联手施压之下,谷幽极不得不亲自出手解决掉那两只血魔,其中一只竟还误打误撞的闯入了幽极谷的本部,大肆杀戮了一通,就连谷幽极自己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以至于许多年前十分活跃的幽极谷在近几百年来安分了不少,至于那谷幽极,更是在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再露过面。

血魔的诞生本是偶然事件,撞破了幽极谷二十多个极为隐秘的驻点,人们也只能以巧合来解释,但是大唐瓦解之后,作为主要推手的幽极谷诸事不顺却是不争的事实,这种现象直到近些年来才逐渐有些好转。

此时新生的真龙,比起多年前大唐皇室生出的那只又有不同,那一条虽是紫金,却只是无角的螭龙,称作真龙自无不可,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些底气,否则又何至于即生即死,倒害得王朝分崩离析,只剩下了如今的南唐。

紫金虬龙气运,那是一整片东庭域大陆独一份的存在,可以空缺着几千上万年都不出现,可是一旦出现,消亡之前就再不会出现第二条。

这一次的大比,虽然还没有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已经是结束了。

因为只要姜宁不死,罗盘之上最后站着的人不管是谁,最大的赢家都只会是姜宁。

甚至可以说,真龙一现,擂台之上的年轻高手们不管多么心有不甘,只要他们不想倒大霉,就绝对不敢对姜宁下杀手。

谷幽极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星极法域,根本没有人家谷幽极的神象巅峰修为,而姜宁的真龙又是有角的虬龙,杀了姜宁,除非有符皇大祭司这样的弦动尊者时时护佑,不然铁定丧命。

细抿了一口梅花酿,月昀微微蹙了蹙眉,道:“那个叫做姜宁的小子身上有青玄的影子,实力也确实不错,但是机杼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只要杀掉那些第二等的天才,便可以养出真龙?”

蓝风瑜笑道:“单凭机杼阁的大比,积攒个千百年的大陆气运,能够诞生出一条螭龙应龙便是不错,自然是无法做到当下的局面。”

“这么说,那小子身上的真龙气运,有你的一份力?”月昀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落在了蓝风瑜的身上,没有被人算计了的愤怒,有的只是好奇。

符皇此刻的心情颇有些愉悦,一口饮下杯中的梅花酿,笑道:“虽然我这些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中域,但以我星笼塔如今的实力,若说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那肯定是骗人,但要是说在

这其中我真的做了什么推波助澜的事情,那也只不过就是当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幽极谷害死司伯昊罢了。”

“哦?”

月昀眸子中的好奇更甚,若这件事情是面前这个男子一力促成,她倒不会太过意外,这北境若是给她来掌控,费些力气,相同的事情多半也能做到,只不过会死很多人,以十亿百亿来计数的人命,王朝覆灭更是势在必行。

但是现下她的那些手段蓝风瑜显然没有使用,她不再北境的这一千年来,大陆之上的格局大体未变,唯一的变化就只是原先的大唐四分,仅此而已。

和风拂面,带着蓝风瑜悬垂在背后的如墨发丝轻轻扬起,这北境公认的第一人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

“司伯昊的死亡对于揽雀门显隐两门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但是大陆上所有人,包括我,都低估了那个看起来好像是捡漏才坐上了门主之位的南宫雀,这个女子,若是给她时间,要不了千年,大陆之上再出一位大祭司我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月昀挑眉,她作为这东庭域大陆上的女子第一人,十数万年来从没有人敢说有哪一个另外的女子可以与她相比,符皇对于南宫雀的这番评价不可谓不高。

揽雀门作为大陆四大宗门之一,其门主南宫雀的消息月昀自然是命人将她的生平来历查了个遍。

南唐王朝如今的神后东方白原是揽雀门内定的下一任门主,只因其选择了神皇幽澜,门规之下,不得不放弃宗主之位,这才给那千年老二南宫雀捡了漏,当然了门主。

不管是大陆上,还是揽雀门中,对其的风评都只是‘中庸守成’四字,算不上难听,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堂堂一个门主,若是连守成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是当下这北境第一人蓝风瑜对她的评价却是截然不同。

月昀敛眉,“此言何解?”

“大祭司可还记得当年星神塔一分为二,变成了如今的星笼塔与咒神宫的事情?”

穿着星辰衣袍的女子神色一黯,自顾自的饮了一杯,低声叹息:“人间惨剧,永生难忘。”

“那星神塔的真一神器,荒天塔一分为二的事情,大祭司也该记得才对。”

月昀道:“自是记得。”

“咒神宫的那一半如今就被搁置在夜幽森林里,距离青玄听风崖也只有不到三百里地。”蓝风瑜轻笑道。

月昀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名叫诧异的情绪:“妖族宫殿里的那位,还有木枔那小子,就由着那半截塔身放在那里?”

符皇笑道:“二十多年,无人问津。”

月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是说

,这件事情,是那个南宫雀促成的?”

“我也很好奇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蓝风瑜笑意温醇。

月昀笑了,笑得有些开怀。

“大唐既分,唐明皇司伯昊的尸体不知所踪,传国玉玺随之消失不见,现在看来,是给养在了那半截荒天塔中,以神器之内的规则之力隔绝与外部世界的联系,那玉玺之中的螭龙气运定是被保留了下来,如今给那小子得了去吧?”

蓝风瑜微笑点头,道:“司伯雄是司伯昊的儿子,而姜宁是司伯雄的外孙,司伯雄已经过了岁数,他唯一的女儿司伯音又已经死了,这气运便是保留下来,也就只有姜宁一人能够使用,而当时唯一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件事情的,便只有新任的门主南宫雀了,若非如此,那回到青雀山脉的司伯雄又何至于处处都跟南宫雀过不去,可不就是为了他那个失踪的父亲还有那一方本该归属于司伯家的大唐紫金圣龙玉玺么?”

“这个局其实并不复杂,但是想要按部就班的切实执行,尤其是说服其他三位进行配合,却难如登天,木枔那小子和她之间有那么点猫腻,会同意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咒神宫甚至是夜幽森林里的那位都愿意点头,那就真的是她的本事了。”

月昀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想要见见这位新一代揽雀门的门主了。”

真龙既生,天下遨游。

姜宁身上的气机不受控制的水涨船高,不管是真元还是星力,直接一蹴而就,跃迁至了九层巅峰!

一朵青莲自丹田的中央生根发芽,竟把那原本伫立在其中的暖心神树都给推到了外围,喝过青凤髓之后开启的祖窍,其中有一滴深黑色的能量流出,滴落在了那青莲的正中央。

莲花盛放,美不胜收!

368章 罗盘战局变

一寸山河368章罗盘战局变威力可观,效果拔群的剑招消耗自然极大,丹田气海之中青莲生成的那一刻,姜宁体内的消耗便尽数补充了回来,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正如月昀先前的猜想,方才杀掉那三十多个蛮族天才所得来的气运固然很多,但是想要腰牌之中的龙鲤彻底化龙,其实还差了许多。

正是那丹田之中许久未曾动用的玉玺之内,剩余所有的紫金色液体全部都随之灌注在了木牌之内,这才彻底完成了点睛。

明艳少女站起身来,伤势尽复,美眸之中流光溢彩。

蛮族队伍之中,其余六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场比赛,他们输的实在有些憋屈。

除了古墨之外,在高端战力之上,蛮族阵营并没有落入下风,不管是卓戈,赤古力,还是敖野,赫连彭越,亦或者是正在以星极之身对抗法域三层的公冶存,以及以一敌三依旧打的三人节节败退的袁流儿,他们或是与对方势均力敌,或是直接上来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一战本还有的打,可是现在自己这边的六十来号人都死光了,他们六个光杆司令双拳难敌四手,当下已完全没了取胜的可能。

方才的战斗中,卓戈有许多次都想要撇下对手,去将那绿袍子还有姜宁给解决掉,但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实在是难缠,每每当他动了杀心的时候,许元硕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虽然他在力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跟前却完全讨不了好,这人的刀法实在凌厉,而且神出鬼没刁钻无比,短暂的交手之中,他一人便使出了七八十种不同的刀法,招式变化的实在太快,以至于他应对起来也变得十分麻烦,稍稍一个分神就有可能落入下风,这让卓戈难受至极。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许元硕的刀身之上时时刻刻都附带着一种极高频度的振幅,防御力强悍如他,还有同样的七色星火护体,与那少年战得久了,便只觉体内的强悍力量越发有些使将不出来,好在天摩古象一族的恢复力本就极为强悍,加上七色星火的辅助,许元硕从姜宁这里学来的震刀术所造成的伤势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会马上恢复完全,但是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依旧打了个势均力敌,有心动用图腾之力的卓戈看了眼业已起身,站在姜宁身边的韩水烟,顿时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他的图腾威力极大,若是使出来说不定会有奇效,但是罗盘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韩水烟的虚土可以做到完全覆盖,他便是真的开启,也是徒劳。

赤古力那边,初时还处于绝对的上风,可是打着打着,李扶摇身上的气势就突然一变,单刀换做双刀,与姜宁一样,分心二用,玩起了‘二刀流’,快刀之下,竟然也与他

打了个不相上下。

至于图腾之力,之所以没有使用,大抵也是和卓戈一样的考量。

末法虚土只要一出,图腾之力就是个笑话。

火狮一族的赫连彭越则是越打越心惊,呼延风分明是个使刀的,可他领悟的却反而不是刀意,而是在所有意境之中都能够排到前列的意境--战意。

越打越强,越战越勇!

起初那个北方汉子被他的火之真意全面压制,除了被动防守之外根本就抽不出空作任何的反击,但是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呼延风对于火之真意的抵抗能力就变得越来越强,力量,速度,防御力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涨船高,渐渐的就已经可以跟得上他的节奏,而打到了现在,两人几乎已经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他现在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在过上一会儿,自己就要落入下风了!

了释和尚这边的战斗就更加古怪,这个人仿佛就是一口一眼看不见底的深井,不论敖野出多少分力道,速度变得多快,大和尚这边都能够使出相同的力道和速度进行应对,虽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用出全力,敖野却有种感觉,便是自己真的用出了全力,只怕也奈何不得眼前这个大光头。

只有握着寒铁棍子的袁流儿从头到尾都是压着那徐楠他们三人打,即便徐楠他们相继使用出了自己领悟到的真意,依旧被那乌黑的铁棍一棒子搅烂。

这会儿三人支撑的已经有些风雨飘摇,了结和尚的实力比起徐楠两人要强上一些,虽不如了释,却差之不远,便是独自一人对上那敖野也不至于如此凄惨,可是三人偏在这袁流儿面前连半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到了现在,他们才知道,这袁流儿,也许比那七王帐之首的天才卓戈,还要更加厉害那么一筹!

只是如今,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有多厉害,蛮族阵营都已经大势已去了!

绿袍子的少年来这里为的本就不是什么大比第一,腾蛇命格既已到手,已经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可他偏偏就不满足。

“哎!”绿袍缓缓的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无趣,甚是无趣!”

少年右手轻轻一挥,一道看不见的波动以他的身体为圆心,缓缓的扩散开来。

“决死,决死,一边倒的决死可不好看!”

几乎在那少年挥手的瞬间,琉璃般梦幻的七色星火就被姜宁一掌顺着肩膀拍入了韩水烟的身体之内。

这一掌,若是韩水烟抵抗,她整个人都会被琉璃星火灼烧成为灰烬。

可是出掌的姜宁没有多想,韩水烟也完全没有抵抗。

“嗤!嗤!”

一股股的黑烟从韩水烟的血肉经脉之中升腾而起,刺痛和灼烧之感传遍了全身,明艳女子却只是笑着仰头,望着那白

衣姜宁略显担忧的侧脸,眉头舒展,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久违的幸福光彩。

罗盘之上,北境的年轻高手成片的倒下,耳目口鼻之中有细小的飞虫钻破血肉,爬了出来,数目由起先的几只很快就变成百只,千只,万只,数之不清。

紧接着就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爬满了那些人的尸体,不论他们的肉身坚实与否,都在盏茶的时间之内被啃噬殆尽!

“你!你!”那些个同样来自幽极谷的年轻高手骇然惊惧的指着自家的师兄,语气中多是怨毒:“你竟连我们也……你怎么敢……”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话还没说完,喉咙已经被飞虫咬了个对穿。

绿袍子少年再一挥手,那幽极谷弟子指着他的手就远远的抛飞了出去,平淡如水的声音在哀嚎不止的罗盘之上低低的回荡,“你们呀,本就是那老头子送给我的气运,整个幽极谷都知道,就你们自己被蒙在鼓里罢了。”

台上台下,所有人的心头都不由升起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不单单是因为那少年狠辣的手段,还因为少年口中的话语。

他们原来只是那谷幽极养在皿里的蛊虫罢了,除了绿袍这个蛊王,其余的便都是他的盘中餐。

谷幽极不单单是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南宫镜的反应很快,旋风护住了她的全身,甚至还有时间帮助在场的其他揽雀门弟子挡住了那股奇异的波动,但是他们的身体之内还是出现了剧痛,蛊虫和毒素一早就已经种下,方才的那一下不过是加速那些蛊虫吞噬修者身体的进度而已。

就连南宫镜自己,也察觉到身体之中有成千上万只细小的虫子在肌肉筋膜之间来回蠕动,只是这种吞噬和蠕动的速度比起先前那些分分钟就被吃掉的修者就慢上了许多。即使如此,包括南宫镜在内的一干揽雀门弟子

但是青玄还有素女观的弟子就没有那么好运,除了少数几个修行法门特殊,恰好不怎么畏惧蛊虫的弟子,其余的皆在片刻之后满脸骇然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铁锤山的弟子体内有轰然嗡鸣响起,像是无数把精血和真元铸就的大锤,在他的身体之中相互撞击,‘当当当’的声音响彻整个罗盘,竟出其不意的将身体之中不知何时被那绿袍种下的蛊虫砸了个稀烂。

《千锤锻》的锻造之法工序繁杂,过程痛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煎熬,可一旦练成,内外一体,却是连姜宁和许元硕的震剑震刀都不畏惧。

了结和尚的脑后亮起了一轮黑色的光环,只低低的念了一声‘散’,那些飞虫便都从他的身体里面尽数钻了出来,飞回到了那绿袍子的身边,而他本人则是安然无恙。

反倒是那个提前领

悟了山岳之意的徐楠有些不好受,调动真意碾死了体内所有的虫子,但是那些沉重的山岳之力也对他的内腑产生了不小的压迫,一口漆黑的淤血喷了出来,那些蛊虫的尸体本就有毒,对于抗性极强的铁锤山弟子没有影响,但是对于徐楠来说,消磨掉那些毒素反倒叫他元气大损。

三人和那袁流儿之间本就薄弱的平衡瞬间便被打破,袁流儿朴实无华的一棍横扫千军,竟将分神处理体内毒虫的三人尽数扫了出去。

正在与公冶存交战的荆云光则是急招连出,招招逼命,丝毫没有要处理体内那些毒虫的意思,天下植物之中所蕴含的毒素比起那些剧毒的动物要多得多,乙木之体本身就拥有万毒不侵的特性,那些潜伏在他体内的毒虫不动还好,一动,其体内的毒素便自发的被身体抽取,吸收,化为荆云光修炼的养料,而那些毒虫则是因为体内的毒素被抽干继而枯竭死去。

李扶摇的身体之内遍布寒气,绿袍放出的毒虫还没能进入他的身体就已经被冻结,反倒是那呼延风的状态开始变得有些糟糕,他这里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对抗毒虫的手段,尤其是战意这一门真意,更加适合大开大合的作战,对于身体之内毒虫的压制效果不能说没有,但是效果着实不怎么显著。

体内的毒虫疯狂的破坏,本来已经在于赫连彭越的战斗中渐渐开始占得上风的呼延风状态突然开始下滑,打着打着,再一次被这火狮一族的年轻高手给压制了下去,而且与此同时,他的出招速度,力道以及攻击力都开始逐步下滑。

罗盘之上的战局,被绿袍少年这么一搅合,顿时再一次陷入了均势。

369章 傲气的少年

一寸山河369章傲气的少年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静似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

紫衣即便是穿着一身男子的服饰,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陈清尧只是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胳膊之上便一阵吃疼,只得回头,对着青萝讪讪陪笑。

紫衣蹙眉,略有些义愤,气呼呼的跺了跺脚:“幽极谷的家伙,个个都是搅屎棍!”

平穷姑娘噗嗤一笑。

陈清尧更是直接了当的道:“原来姜宁这家伙也有被人家当成屎的时候啊?”

青萝掩嘴一笑,道:“还好有姜宁在,不然现在的局面就有些难办了。”

“那个花心大萝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紫衣瞧着台上正与韩水烟站在一起的姜宁,这个人的厉害之处,她是亲眼见过的,但是依照着眼前这些人的口气,仿佛比起那来自听风楼的许元硕还要让人来的安心,关于这一点,她有些半信半疑。

陈清平道:“人至贱则无敌。”

紫衣嘻嘻一笑,“这话我爱听。”

解决掉那三十多个蛮族高手之后,眼见呼延风的状态有些不好,与韩水烟交换过了眼神之后,姜宁就准备前去相助,至少也要用自己的七色星火帮助对方解决掉身上的毒虫,可是没等他来到呼延风的面前,提着寒铁长棍的袁流儿挡住了去路。

“他们不行,换你来!”赤裸着精壮上身的蛮族少年随意的扛着寒铁长棍,歪着脑袋算是对姜宁下了战书。

姜宁停下了脚步。

这个人瞧着好似没什么特别,没有卓戈身上的那种压迫力,没有许元硕的锐,没有呼延风的快,没有李扶摇的乱中有序,没有公冶存的轻盈缥缈,可姜宁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呼延风的状态很差,他很想过去,但是他不能。

至于韩水烟,有那绿袍少年在,姜宁根本不放心只有六色星火的她出现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

万一那明艳少女中了绿袍子的毒,自己怕是要后悔莫及。

“你挡不住我的。”姜宁道。

如今已是星力真元双重星极巅峰的他,宝器不出的情况下,甚至敢和地器境的高手一战,虽然这个袁流儿真的很强,但姜宁却也真的不怕。

“呵!”赤裸着上身的少年冷笑道:“那我就更想挡一挡看了!”

姜宁没有再说话,小灰出现在手中,千柄光剑瞬时成型,第二次使用这种剑术,姜宁已是轻车熟路。

左手掐指,滔天巨剑高高扬起,剑锋所指,整个罗盘几乎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巨剑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姜宁的剑锋虽然只是对准了扛着寒铁棍的袁流儿,剑身横扫而过的时候,还是波及到了擂台上的其他人。

当然,他是故意的。

飞剑横扫

而过的时候,剑元倾洒,分出了一部分剑气笔直的射向了赫连彭越的后背,火狮一族的年轻高手不得不分神抵挡,中毒渐深的呼延风则是借着这一个喘息的机会与之拉开了距离。

“嘿,那个红头发的,”姜宁一边操纵这斩天分光剑劈向袁流儿,一边对着赫连彭越贱笑道:“你顶着一头大姨妈,是害怕自己忘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吗?”

寒铁长棍横在头顶,袁流儿没有选择躲避,擂台原本很大,但是在这巨剑的面前就显得不怎么大了,一来他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躲避,二来他也想试试这个嚣张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资格在自己的面前大放厥词,若是没有,他便要那个家伙把自己的剑一口一口的吃进去!

火相真元的火狮一族脾气本就火爆的很,明知姜宁是故意拉仇恨,好帮呼延风拖延时间,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

赫连彭越并不是笨蛋,方才那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将事情想的很清楚,那绿袍子的毒虫显然没有那么好解决,那个呼延风便是放着不管待会儿也很有可能自己就被毒虫啃噬干净了,便是他真的想办法解决掉了毒虫,元气也要大伤,不足为惧,反倒是这个穿白衣服的剑客,讨人厌不说,实力显然要比呼延风他们更强,至少也和此刻正在与卓戈战斗的许元硕是同一个档次,若让袁流儿一个人去面对,只怕待会儿又要多一个古墨,倒不如两人联手,先把这个白衣少年解决掉,到时候一个许元硕就算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想到这里,赫连彭越下意识的瞥了眼场上那个此刻也不知是敌是友的绿袍子少年,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隐忧。

不管是姜宁他们还是蛮族这边,心里大抵都清楚,这个绿袍子少年之所以费尽心思让北境和蛮族两方变成势均力敌的平衡局面,为的就是坐山观虎斗,而他自己也好坐收渔利。

但是他们此刻别无选择,因为不管那绿袍子选择加入哪一方,对于另一方来说都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无他,只因那绿袍子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杀死古墨这样的存在。

这是一股足以打破平衡的力量。

南华山上,两人面前的梅花酿和茶水都已告罄,石桌上的杯杯盏盏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纵横皆是十九道的围棋棋盘。

月昀拈棋落子,道:“你说,这个谷幽极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绿袍少年再厉害,不过一个星极巅峰而已,若没有谷幽极的授意,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决定两族胜负的这一方棋盘之上胡乱下子。

蓝风瑜的笑容不减,没有正面回答月昀的问题,略有些神秘的道:“这个人是不能留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他

现在活着也许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但是将来,也许会救下更多的人,甚至是整片大陆。”

月昀笑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么?”

蓝风瑜道:“大祭司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北境儿郎的鲜血,这些罪孽,我一个人来背就好。”

穿着形成长袍的女子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那一剑的力道,远远的超出了袁流儿自己的想象。

寒铁棍并不是北境之人口中所谓的灵器,甚至连宝器都不是,就只是一根铁棍,不能变大,也不能变小。

可是这棍子很硬,便是北境高手们推崇不已的上品灵器,可不能在其上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姜宁的斩天分光剑也不行。

只不过寒铁棍能受得住这力道,袁流儿自己却有些吃不住了。

分明是木质的罗盘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的木头制成,竟似乎不论有多大的力道,它都能承受的住。

罗盘的表面完好无损,反倒是袁流儿自己的膝盖被压得微微弯曲了起来,斩天分光剑的力量若是再大几分,又或者下压的时间再久一点,袁流儿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给那白衣少年跪下去。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七色星火从身上燃起,斩天剑的剑锋微微抬起,蛮族少年弯曲的膝盖也一点的一点的站回了笔直。

“给我起!”

袁流儿赤裸着的上身肌肉虬结,怒目圆睁,在斩天剑之前细小有如绣花针的寒铁长棍猛地向上一抬,姜宁左操控着斩天剑的印诀不由自主的一颤,斩天剑立即崩碎,重新化为了上千道松散的剑光回到了姜宁的身边。

分光剑事实上并不能算作是一门剑术,相反的倒是应该被归于法术一类,斩天剑的力道虽大,但那只是由海量的真元催动而造成的局面,并不能代表姜宁本身的力量。

故而袁流儿虽然一上来就被姜宁压制的有些难受,但是他的心中并没有半点的畏惧。

法术而已,不管是剑客还是专修法术的法师,他们得弱点都很明显,那就是脆弱的肉身。

从走上罗盘开始到现在,姜宁都是以卓绝的剑术在蛮族高手之中横行,却从没有与某个人来过一场彻彻底底的肉搏战。

袁流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家伙的肉身便是他的软肋!

大铸魄大凝血的力量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寒铁长棍在胸前来回扫动,在逼近的同时,搅碎了再一次被姜宁操控者朝她飞刺过来的数百道游鱼剑光。

于此同时,另外三成的光剑则是分流而出,笔直的射向了赤红发丝的赫连彭越!

“小子,你这是找死!”

赫连彭越恼火到了极点,分明都是蛮族王帐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姜宁

却分出七成飞剑攻击袁流儿,而针对自己的就只有三成。

难道他袁流儿一个竟要比我赫连彭越两个加起来还要强?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袁流儿确实要比赫连彭越强上许多,但是绝不至于一个人就抵得上两个赫连彭越,姜宁之所以这般施为,为的就是要进一步激怒赫连彭越,让他彻底把呼延风的存在抛之脑后。

眼见三百多道附带着紫金剑元的光剑被暴怒之中的赫连彭越一拳轰碎,姜宁咧嘴一笑,鱼儿算是彻底上钩了。

然而,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漆黑的棍影破风二来,猛地砸在了赫连彭越轰向姜宁的右拳之上,猝不及防之间,将那红头发的蛮族远远的砸飞了出去!

“混蛋!你干什么?”

即便是带着中品灵器的拳套,赫连彭越的右手指骨还是火辣辣的疼,藏在手套之下手背的表皮已经磨破,温热黏糊的鲜血被手套之中蕴含的火相真意即刻便给蒸发的干净。

赫连彭越怒极,他分明是担心袁流儿敌不过姜宁才选择出手相助,哪知这家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倒对自己人抡起了棍子!

袁流儿冷冷的瞪了赫连彭越一眼,道:“这是我的猎物,谁也不许插手!”

370章 第七个徒弟

一寸山河370章第七个徒弟眼见赫连彭越被姜宁三言两语激怒,弃自己而去,呼延风也不做作,当下就盘膝坐在地上,调动战意进入体内,想要将那些飞虫磨灭。

战意的加入不能说没有任何的效果,但也只是压迫着体内的那些毒虫在啃咬肉体释放毒素的时候速度变得缓慢了些,仅此而已,单论效果,比起徐楠的山岳真意都多有不及,这就是真意之间特性的差距了。

对此,呼延风也颇为无奈。

刑舍位于大陆北方的天禄大草原上,民风朴素而豪放,连带着刑舍的刀法也是走的大开大合,一力破万法的路子。

相对而言,驱除体内毒虫和毒素这一类的精细活儿,于他来说,无异于是逼着扛斧头的去玩儿绣花针,颇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这毒虫入体,拥有七色星火的姜宁又被袁流儿给拦在了半路,而可以用寒气帮他冻结体内毒虫的李扶摇此刻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他的对手赤古力各项基础属性都是顶尖,尤其是力量,更是超过了李扶摇许多,借着招式的快速以及二刀流优势,这才勉强能够打个平手,根本无暇分心他顾。

呼延风知道,这一次,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先前与赫连彭越的战斗让他的血液和行气的速度急剧加快,以至于体内的那些毒虫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就获得了极大的成长,而且还借机顺着经脉几乎流遍了全身。

战斗的时候只能强行忍着,如今甫一盘膝坐下,便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越是寒冷的地方拥有毒素的生命就越少,北方的天禄大草原上除了少量的蝎子,蜈蚣还有毒蛇之外,其余的毒物不能说没有,但是比起南方尤其是南唐,大蜀,天风以及更南端的千苗之地来说,毒物存在的密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故而不管是刑舍本身的传承,还是呼延风自己的所得之中,都少有能够对抗毒虫和毒素的手段,这让他当下有些头疼。

不断的行功之间,气血真元的损失加剧,身体的抵抗能力也在进一步的丧失,呼延风的身体摇摇晃晃,已经有些开始坐不稳。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自己的跟前,笑着扯住了他的衣服,大眼睛里星光璀璨。

“呼延,我要吃面!”

眼前的女孩儿似真似幻,她委委屈屈的撅着小嘴,又在抱怨跟着他只有肉食。

“不能睡!”

呼延风费力的摇了摇头,眼前的幻想顿时消失不见。

小尾巴终究不在自己身边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剑池一别之后,追杀他们的队伍依旧是一波接着一波来。

生虚六层的没能成功,便又来一队生虚九层,生虚九层的没能成功,又来一队元丹一层,如此往

复,无休无止。

在剑池中取来的那一把被他当刀使的剑又断了。

呼延风就这么带着小尾巴一路杀,一路进阶,终于来到了星极境。

可是那一次,似乎是那幕后之人等的不耐烦了,来到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是一个实力强度堪比神象境的存在,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

小尾巴就这样被带走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那时候,呼延风生平第一次对自家那个屁事不管的老头子有些埋怨。

凭什么我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又来更老的,然后我被别人打了,你就不来给我出气?

去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当爹的连儿子的死活都不管,还当个屁的爹?

虽然那老头子不是爹只是师傅,但是他没有儿子自己没有爹,呼延风从来就只把他当爹,不当师傅。

可是不管他骂的多凶多狠,老头子依旧躲在天禄草原偷瞄小娘屁股,半句也听不到。

到了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

就像今日在擂台之上一般,很多时候,并非别人不愿帮你,他们只是鞭长莫及。

脑袋变得昏沉,眼睛变得模糊,摇摇欲坠之间,呼延风依旧没有放弃。

“我还有什么可以用?还有什么可以用?”

此时的他双目浑浊,气血两衰,心中却在不断的问自己:

我还有什么可以用?

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掉那些该死的虫子

兽皮少年想到了一幅图。

那是他临出发的前一晚,老头子带他到茅屋下方不知什么时候就挖好的地室里,最后看的一样东西。

那空空荡荡的地室之中,只摆着一幅图。

图上画着的是一方碧绿的水塘,水塘之中荷叶稀疏,莲丛之间有九条色彩各异的鱼儿嬉逐来回,不亦乐乎。

老头说那叫《九如图》,出去之后,什么时候领悟了,什么时候便可以回来。

老头没有说如果领悟不了能不能回来。

呼延风却知道,答案是不能。

老头说了,他是他第七个弟子了,前六个都死在了大陆上,如果他也死了,那他就会到草原之上去找第八个,如果第八个也死了,那他就去找第九个,如果第九个也死了,那他就找个地方老婆孩子热炕头,因为刑舍是到灭亡的时候了。

“老头儿!”呼延风望着那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画,疑惑道:“画里头分明是九条鱼,叫《九鱼图》岂不更合适一些?”

老头摇了摇头,只坚持说这幅就是叫做《九如图》,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差不多也就该领悟了。

呼延风紧抿着发紫的嘴唇,笑意却在他的眉间扩散。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身上浓郁的战意消散,呼延风浑浊的双眸陡然之间就变得皎皎如月,双手之上印诀变幻,体内那股勃然浩大的刀气顿时以一化九再化九,不断分化,直到变得细若游丝尚不及发丝的百分之一。

成百上千万的细小刀气游走在血肉骨膜皮肤经脉之间,仅仅不到三个呼吸,毒虫尽死,毒素尽去,剑池之中吃掉的那半棵树上的降尘果,潜藏在体内的药力不断激发,呼延风身上的伤势尽去,修为更是一鼓作气提升到了星极巅峰!

呼延风轻轻一笑,心中带着一丝释然。

“死老头,你大约不用再去找第八个徒弟了。”

371章 有一地碎肉

一寸山河371章有一地碎肉“狂妄的家伙,待会儿被人打出屎来,可别求着老子给你擦屁股。”

即便是带着手套,方才一拳轰碎姜宁那三成的紫金剑元还是让他有些不好受,当下右拳又生生挨了袁流儿一棍,赫连彭越的脸色气的铁青,也不在理会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转身便朝着呼延风的方向去。

袁流儿冷哼了一声却不言语,话不投机半句多。

姜宁暗自叹息,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给这蛮族少年的傲气无意之中破坏,他也着实有些无奈,好在总归是为呼延风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自救,那就只能看那个兽皮少年自己了。

眼见呼延风依旧盘膝坐在地上,赫连彭越便知道他体内的毒虫并没有能够解决掉。

当下红头发的蛮族少年也不犹豫,一拳便朝着那兽皮少年的头颅砸去,这家伙虽然被毒虫搞得半死不活,却总归是个隐患,能杀还是杀了的好。

眼见那带着火焰真意的一拳就要触及到那兽皮少年的头颅,赫连彭越微微松了一口气,先前若非有那绿袍子出手搅浑了这一滩水,他还真就拿眼前这个受伤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赫连彭越不得不承认,在狼王敖兀几近完美的用兵之下,来到北境的这一段时间,他们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下意识的就以为北境之人都如他们所遇到的那些军队一般不堪一击,北进参加大比之前,敖兀曾经把他们这一队七十五位年轻高手叫了去,郑重其事的叮嘱过,说北境的年轻天才并非如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堪,起初他们也确实是听进去了,对战北境高手的时候心中多多少少抱有一丝警惕之心。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战役的他们几乎每一次都是摧枯拉朽般的压倒了对手继而取得胜利,心里头对敖兀的那一番叮咛就有些不以为意了。

真的对上了北境的年轻高手,他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的确是有些松懈了。

好在得益于绿袍少年的搅局,现在亡羊补牢亦不算晚。

赫连彭越拳头上的火焰真意化作了一头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狮,只见那火狮大嘴一张,散发着猩红光焰的尖锐獠牙瞬息之间来到了兽皮少年的头顶,眼看呼延风的头颅就要被那火狮一口吞下。

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按在了那火狮的额头之上。

熊熊火焰瞬间熄灭,那原本张牙舞爪的火狮连声狮吼都没能发出,就再一次归于平静。

“嚯!”陈清尧夸张的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青萝,叶萱,平穷姑娘还有紫衣皆是摇头。

包括正在面对着兽皮少年的赫连彭越,也一样有点懵。

火焰真意

并非无坚不摧,星极境中,能够破掉他这一招的人虽不多,总归也是有的,若是被人破了,尤其是被这些北境的顶尖天才破掉,对于赫连彭越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但是如此一招,竟被眼前这个兽皮少年如此不着痕迹,春风化雨般的破掉,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方才还奄奄一息,状态差到了极点的兽皮少年,眼下仿佛变得比先前的巅峰状态还要更强了!

“红头发的,我忍你很久了!”

呼延风冷冷一笑,这一拳,换做先前的他,需得出刀才能化解,但是现在,不再需要了。

因为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丝真元,甚至他整个人,现在都可以算是他的刀。

手中有没有刀,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肉眼不可见,灵影不可查的细碎刀气蚂蚁分食一般轻而易举便将整个火狮的头部蚕食的一干二净。

红头发的少年当下的修为乃是同呼延风一样的星极巅峰,元神尚且没有成型,根本就察觉不到那些细小刀气的存在。

罗盘之下,紫衣少女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的那个仅仅在摩云剑池遗址见过一面的兽皮少年,心中一阵后怕,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庆幸当时选择了和气生财,没有与这家伙打起来,否则自己怕是降尘果拿不到,还要惹得一身腥臊。

“传说刑舍的心刀术有四个境界,这家伙是不是临时突破了?”陈清尧猜测道。

紫衣道:“心刀术的四个境界我也曾听师傅说起过,第一个境--心到手到,很容易理解,心之所向,刀之所往,单纯讲究出刀的速度和准度,第二个境界--心中有刀,手中便有刀,这家伙先前的刀术境界就停留在这个阶段,第三个境界,传说中也是刑舍的弟子出师的惟一标准,至于那个境界叫做什么,便是师傅也说不上来,每一代的刑舍弟子,都会有几个卡在第二层打到第三层之间不得突破,终其一生也无法回到天禄草原之上成为刑舍新一代的主人。而那个穿兽皮的家伙,方才约莫就是突破到第三层了!”

平穷姑娘好奇道:“那么第四层呢?”

紫衣少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接着道:“只听师傅提起过,说刑舍那个倔老头曾经与她讲过,第四层若是悟得,天下之大,再无不可去处!”

“天下之大,再无不可去处?这么夸张?”陈清尧道,“其他七座大陆上可是还有道和境大尊者在坐镇的,照你这么个说法,若是刑舍的本事领被那小子尽数领悟,他岂不是至少都可以成为一位道和境的大尊者?”

“有没有这么厉害我就不得而知,但是眼下这家伙领悟出来的第三层境界,显然不比

那花心大萝卜的天剑和地剑差了!”紫衣轻笑道。

至于少女口中的那个花心大萝卜,不是姜宁又是何人?

眼见呼延风突出奇招轻松化解掉了那红头发蛮人的手段,姜宁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异彩,自己前前后后那么多的小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呼延风手中的断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完满,一刀轻飘飘的落向了那红头发的赫连彭越。

那一刀很快,但若只是快,赫连彭越自问有的是手段可以挡住。

但是当呼延风的刀真的出现在他身前的时候,赫连彭越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就挡不住。

那一刀分明只是一刀,来到他的面前的时候就仿佛变成了九刀,等他想要出手格挡的时候就变成了八十一刀,等那兽皮少年的刀气划破表皮,侵入他身体之内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千刀万刀万万刀!

刀光平息的时候,呼延风面前的罗盘之上已经不见了赫连彭越的踪影。

有的,只是一地碎肉。

372章 绿袍的凋零

一寸山河372章绿袍的凋零望着那一地血淋淋的碎肉,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蛮族七大王帐高手之中,死去的第二个了。

论起死状,几可谓是被人千刀万剐的赫连彭越要比古墨更加凄惨。

呼延风转身,朝着远处已经停下手中动作的姜宁微笑着点了个头,便调转身形,笔直来到了那穿着墨绿衣袍的少年跟前。

“刚才,是你给我下的毒?”呼延风的目光之中有着冷冽如高山之巅的风雪一般的可怖刀意。

“对呀,就是我。”闲着无聊蹲在地上看好戏的绿衣少年闻言摊了摊手,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承认了自己在别人身上犯下的罪,表情就仿佛吃饭喝水那么自然。

穿着兽皮的少年没有再说话,他手中的刀便是他唯一想要说的话。

比力量,呼延风的力量没有绿袍子的少年大,但是比速度,尤其是出招出刀的速度,他快,呼延风比他更快!

两人交锋伊始,就伴随着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碰撞声还有火星四溅过年放烟花一般的璀璨场景。

绿袍子少年有些跟不上呼延风的出刀速度,尤其是领悟了脑海中的《九如图》,彻底获得九如真意之后,双拳难敌千万刀气,便是绿袍子少年倾尽全力抵挡,也不过就只能护住身体之上的那些要害部位罢了。

至于反抗,完全做不到。

不过那绿袍子的少年也并不担忧,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数之不尽的九如刀气无孔不入,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攻向绿袍少年,少年对此却是丝毫不予理会,所有的刀气触碰到他的身体之后都有如铁锹凿到了坚硬无比的金刚石,尽数被弹开,并没有能够给那绿袍少年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一击不成,呼延风也并不气馁,只是沉默的提起战意,更强的一刀紧接着就朝着那绿袍子少年的身体招呼了上去,

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过一刀,接连三十几刀之后,幽极谷的少年的身上的那一身摩旅衣袍已经尽数碎裂,而他赤裸着的上班身上,终于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赤红色的刀痕,虽然依旧没能打破,但是呼延风知道,他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人肉身的承受极限。

惨绿色的灵影闪现,绿袍少年这段时间已经放出了不下十次毒素,但是他的那些毒虫对于呼延风已经不再有任何效果!

反倒是他自己,打到现在,他已经使出了先前击杀掉古墨的速度,呼延风手中的刀竟然还是快过了他的拳头一成!

一步快,步步快!

先前还惬意的蹲在罗盘之上坐山观虎斗,看戏看的不亦乐乎的绿袍少年一路被呼延风压着打,来自力量层面的优势在眼前那人的速度之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命中对手,更不用说对他

造成任何的有效杀伤,反倒是叫他白白损失了不小的力气。

分明被人死死压制,绿袍少年的脸上依旧带着诡异而苍白的笑容。

见过这少年的笑容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出底牌了。

先前杀掉那古墨的时候他已经使出了一张底牌,加上用毒的诡异手段,对于眼前的呼延风都已经彻底不起作用,但是每个人的心头,在那绿袍少年苍白诡异的笑容之下,都是没来由的一寒。

谷幽极的得意门生,该不会只有两张底牌这么简单!

先前已经在那绿袍少年手下吃过大亏的呼延风当然认得这个笑容,但是他没有退却,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同那少年一般无二的笑容。

你有底牌,难道我就没有了吗?

绿袍少年的皮肤之上开始出现了一个个有如小山包一样的凸起,表现在他的身体之外,就是一块一块的起起伏伏。

七色星火包裹住了少年的全身,那些凸起变成坟起,瘦削的身体肌肉有如炸裂开来一般变得夸张而违和。

炮弹一般从地上弹起,绿袍少年就连下身穿着的裤子都尽数被那鼓胀而起的蜿蜒肌肉撑破,整个人的身体在空中画了个半圆,一个扫腿朝着呼延风的脑袋踢去,想要故技重施,像先前杀掉古墨一般通过暴涨的力量和速度达成一击必杀!

绿袍少年的腿这一次依旧没有落空。

却齐根而断了!

没有人看到呼延风出刀,包括姜宁还有台上的乔舒夜,都没有。

但是那平整的切割痕迹,紫衣少年惨烈的叫声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那个穿着兽皮上衣的北方少年,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某个时间的缝隙之中,用极快的速度砍断了那位幽极谷得意门生的右腿!

“刑舍,缺刀术!”

罗盘之上,擂台之下,人声喧沸!

观战台之上的东方钥瞥了眼身边的佟植,略带质询的道:“是那一招?”

那胖子的脸上肥肉乱颤,显然也有些惊诧,刑舍的传人,什么时候在星极境便能领悟那种刀法了?

荆远山眉心的那一点枣红印记在那一刀过后也是不停的闪烁,显然他此刻的心思也不平静。

老头子缓缓的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大衍五十,其用四九,那绿袍小子一瞬之间就挡下了那兽皮小子七七四十九到,不可谓不强,但是那遁去的一刀,他终究没能接住!”

佟胖子难得没有嘲笑荆远山的失态,而是碰了碰对方的手臂,有些啧啧称奇的问道:“那一招缺刀术,你家那小子接得住吗?”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没有正面回答。

但是不回答就已经是最明白不过的回答。

鹤发童颜的荆远山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家那小子便能挡得住

?”

佟植往嘴里丢了颗花生,趁着细嚼慢咽的时间思忖了片刻,郑重其事的道:“若是那兽皮小子的这一招头一次就是对着那小子使,他大约是接不住的,可是如今这一剑他已经见识过一次之后,若那兽皮小子再用,那臭小子八成已经能够接的下了!”

东方钥和荆远山齐齐陷入了沉默。

被呼延风一刀切成两段的右腿,断掉的那一截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有刀气肆虐,在少年断掉的那大半截腿上来回对冲,直到那条原本还算完整的腿部同那红头发的赫连彭越一般彻底化作了一地碎肉,这才作罢。

一瞬之间,罗盘之上黑烟滚滚,弥漫的毒气和数之不尽的蛊虫从那一对碎肉之上爬了出来,罗盘之上一时之间臭气滚滚,那些前一刻瞧着还是嫣红的血肉片刻之间就变成了漆黑的墨色!

“呵!”呼延风冷笑道:“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你的一身星极巅峰修为,不过是透支生命和未来所换来的昙花一现,你方才说那些人只不过是谷幽极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可你觉得你自己与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一条腿被截断,少年的全身都因为剧烈的疼痛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七色星火熊熊燃烧,围绕着他腿部平整的断口努力的释放着璀璨的光华,可是不管那绿袍子的少年如何催动,不管那些星火燃烧的如何猛烈,平整的断口依旧平整,半晌的时间,不过是勉强止住了血,却没有一丁点要修复的意思。

绿袍子的少年嘴角溢血,眸子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拥有最高等级的七色星火……”

呼延风俯下身子,也不怕对方突施辣手,附耳对着那惊骇万分的绿袍子少年轻声解释道:“没错,你的确拥有最高等级的七色星火,在这一点上,只拥有六色星火的我自然比不上你,但是,”呼延风冷笑道:“你的身体不过是那数万只蛊虫在支撑着,而你自己则早已经被它们吞噬成了一个空架子,不受伤还好,只要定时想办法喂养那些蛊虫,它们为了长久的存活在你的身体之内,多多少少也会的反哺一些保证你还能活着,可是一旦你受了重伤,它们自顾尚且不暇,哪有闲工夫管你是死是活?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精元一早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么?”

少年凄惨一笑,苍白的脸上此刻已经浮现出了一丝灰败之色。

星极境高手使用星火修复身体并不是平白就能修复的,它消耗的乃是人们身体之内的生命精元。

修行中人体内的生命精元大多都极其浓郁,是以即便四肢齐断,只要耗费一些时间,他们自然就能修复完全,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们体内拥有足够生命精元的前提

之下。

若是体内的命元提前耗尽,别是七色星火,便是这世上有八色,九色星火,照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起不了半点的功效。

绿袍少年心下了然。

前来参加南十三国大比的幽极谷弟子中,愿意为只有自己不是那人的棋子,如今再看,比起其他的棋子来说,自己也不过就是大只一点而已。

搅乱了大比,谷幽极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至于那所谓的腾蛇命格,不过是诱饵罢了,命格再好,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命元急速流泻,绿袍少年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灰败,很快便再由灰败变成枯黄。

春天刚到,却又有生命在罗盘之上悄然凋零。

373章 再接我一棍

一寸山河373章再接我一棍“星海!”

眼见呼延风那边接连取得了胜利,姜宁这边也懒得再与那袁流儿纠缠,出手便是极招。

“湮灭!”

寒铁棍的影子在少年的身周化作了一个漆黑色的光球,与那缓缓下压的剑气星图接触在了一起。

袁流儿的头顶仿佛生出了一个换换内旋的黑洞一般,所有的剑气星辰落下之后,都有如肉包子打狗一般,悄无声息之间就消失不见。

姜宁也没指望着单单凭借这一招就能够将袁流儿打败,左手掐诀,千柄光剑呈连珠式落雨一般笔直的从头顶落下。

手持小灰的姜宁脚下踩着虚空,冷笑道:“你不是喜欢吞噬么,本剑仙就叫你吞个够!”

赤裸着上身的蛮族少年寒铁棍横扫,荡开头前落下的几十柄光剑之后,沉重的山岳虚影伴随着狂乱无比的棍影自下而上砸向姜宁,用的竟是那徐楠擅长的山岳真意!

姜宁轻笑一声,小灰的剑身上同样带着一丝山岳真意自上而下与少年的寒铁长棍交击在了一起。

两人的身影一触即分,高者更高,处在下方的蛮族少年则是轰然落在了地上,双脚触底的同时,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瞬间再一次拔空而起,以棍作剑,自下而上刺向姜宁的胸口,这一次,含铁长棍之上附带着的,已然不是山岳真意,而是锋锐无匹的庚金真意!

而在那连珠飞剑的尾端,姜宁手持着小灰自上而下,剑锋再一次与那庚金真意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使用的,则是在大比的前几轮偷学而来的清风七连闪!

以清风七连闪为根基,发动《飘雪刀经》中的折枝一式,剑气雪崩随着姜宁身形的下降越变越大,与那少年的庚金真意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已然迎风而涨,变成了一座真正的雪山大小!

剑气雪山轰然碎裂,一道乌色棍影仿佛一道笔直的雷霆从姜宁那厚实的剑影之中一贯而过,对上的,却是姜宁的孤绝剑意!

赤裸着上身的袁流儿有如炮弹一般从天空落下,伴随着轰然巨响,结结实实的砸落在了罗盘之上。

如此沉重的撞击,换一个星极巅峰的高手来,大抵已经要被摔成肉泥了,但是眼前的这个蛮族少年只不过是在罗盘之上稍稍躺了一小会儿便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

“这样居然都没事儿?”陈清尧有点被袁流儿的身体强度给吓到了。

紫衣白了陈清尧一眼,没好气道:“那个蛮族猴子确实厉害,但是更厉害的分明是哪个花心大萝卜好吧?你们刚才有谁注意到他方才究竟实在什么时候就变招了么?”

青萝,叶萱还有平穷姑娘皆是摇了摇头。

听紫衣这么一说,她们这才回想到,姜宁这一招的起手分明是那一式大雪崩,怎么和那

袁流儿的寒铁棍碰撞到了一起的时候就换成了孤绝剑意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完成招式切换的?

没有人注意道。

虽然诧异与袁流儿的身体强度,姜宁却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换过一口气后,姜宁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从天而降的姿势,左手虚空朝下一拍,上百朵琉璃花盏带着冰冷的气息和灼热的光焰有序排布,编织成了一张圆盘似的天罗地网,直接就将那少年的身形笼罩在了其中!

袁流儿也顾不得疼痛,寒铁长棍疯狂旋转,以他自己的为中心,黑色的旋风滚滚的腾起。

姜宁左手轻点,呢喃道:“爆!”

寒冰将那黑色的旋风整个冻结在了其中,炽热的火焰则是在旋风的内部瞬间爆发。

几乎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奇异而难以忘怀的场景。

无色的冰晶呈现出龙卷形状,内部的黑色旋风与赤色的火焰融合在了一起,黑红相间,仿佛灭世的魔火一般疯狂的燃烧,而处于那旋风正中央的袁流儿则是作茧自缚一般变成了瓮中之鳖,被那黑红相间的火龙卷彻底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不等台上台下的众人反应过来,龙卷外层冻结的那一层厚实的冰凌就像气球一样越胀越大,越胀越大,紧接着轰然碎裂,一个带着赤色火焰的身影脱出囚笼的瞬间便出现在姜宁的身前,一棍之下,带起了层层飓风!

风之真意!

所有的人,不论是蛮族的高手还是北境的高手都不由得为袁流儿的表现而感到惊叹!

第三种,这已经是目前为止,他施展出来的第三种真意!

地剑浑圆出手,化作了一个蛋壳形状的剑气光幕,与带有风之真意的一棍碰撞在了一起!

袁流儿的身形被远远的弹飞了出去,地剑浑圆的光幕没有碎裂,内里的姜宁自然也是安然无恙!

这时,所有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到目前为止,已经使出来过四种真意了,比起那袁流儿,似乎这个人的天赋似乎还要更加恐怖一些!

镜海之中的十年磨炼,姜宁花费大量时间练习的并没有太多新的剑招和意境,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费心思琢磨如提高剑招与剑招之间衔接的顺畅度,如何更加快速的换气,并且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使出下一招!

自打从青玄出道以来,一路走到现在,姜宁也已经明确了自己在剑道方面的修炼方向,那就是快,极致的快!

武道修行之中,有一力降十会的说法。

更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

只要你事事都比对方快,那你即使不胜,体力耗尽,真元枯竭之前,永远都不会落於下风!

而到了现在,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平常人根本就

不会太在意的细节,带给姜宁的好处便是在出招变招时候的步步领先。

袁流儿越打越郁闷。

七大王帐之中,向来都是以天摩古象一族为首,自古以来,不管是高层的弦动境,还是他们这些年轻一辈高手,都是由天摩古象一族的高手领衔,这一次也不例外。

其余几人多多少少皆与那卓戈有过比试,而且都不出意外的输掉了。

但是他袁流儿不同。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天赋比起其他的六个人都要强!

在蛮土的时候,因为自家弦动高手的吩咐,每一次与卓戈比试的时候他都只是用出了一部分的实力,每每都是以一招之差遗憾落败在卓戈的手中,事实上,他的实力起初虽然真的不如卓戈,但是在很久以前,卓戈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白猿一族的战王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袁流儿虽有不甘,却也只好遵从。

但是这一次,白猿尊者并没有来,而且临走时他也曾有过吩咐,北境战争之中,不必再有所保留!

从来到北境开始,袁流儿就一直在隐忍,等的,就是在这十三国大比,万众瞩目的舞台之上打败所有人,一举夺魁,向所有北人,所有蛮人,向白猿尊者,向大祭司月昀证明,他袁流儿才是七大王帐甚至是整个东庭域的第一天才!

然而,现实在理想的面前总是显得那么的骨感。

他分明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在这个北人少年的面前竟还是显得像一只弱得不能再弱的弱鸡!

从头到尾,竟然都是被对方压着打!

“火!”

寒铁长棍前端对着上方的姜宁一点,火之真意在长棍的顶端疯狂的挤压,巨大的火球生生在那棍子的前端挤压成了七层平整而坚实的赤焰火环。

你有火,我也有!

火环一个闪烁,仿佛跨越了空间一般,分明没有任何的移动轨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把姜宁整个人套在了其中。

“收!”

火焰烧掉了姜宁上半身的所有衣物,几乎在触及到姜宁皮肤的那一瞬间,急速分化,变成了成千上万道火环,化作了一个椭圆的赤红色火茧把姜宁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吱吱”的声音不断响起,火茧时而胀大时而缩小,与方才姜宁使出的冰花火盏一般,显然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撑开!

只是袁流儿显然没有坐等姜宁破茧而出的意思,当头一棒带着沉重的山岳真意就朝着那急剧胀大的火茧砸了下去!

台下的苏鹊和陈清平一阵揪心,若不是罗盘的铜环外围有一圈圈云雾光罩包裹,无人能闯进去,这两个人此刻只怕早已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飞上去了!

紫衣轻轻拉了拉平穷姑娘的小手,示意她放心。

但是那一棍实在是太快了,不等姜宁出来,就已经彻底的落了下来!

原本只是在一旁观战的明艳少女身碧绿色的森罗虚土陡然出现,一个迈步就出现在了火茧的上方,呼延风的长刀也已经从侧面迫向了袁流儿的颈部。

“昂!”

清越激昂的龙吟从火茧之中冲天而起,明艳少女的身体被姜宁搂在了怀中,而呼延风刀气则是被姜宁放出的龙气恰到好处的吹散了去,没有半点落在那蛮族少年袁流儿的身上。

笑着朝呼延风点了点头,姜宁笑道:“这个家伙,交给我就好了,相信我,我能搞定!”

“痛快!”

袁流儿大笑一声,五行光环在他的背后缓缓的生成,金木水火土,一个接着一个套在了他手中的寒铁长棍之上。

“来吧,再接我一棍!”

374章 北境五龙生

一寸山河374章北境五龙生“五行真意!”便是姜宁,眸子之中也不由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若只是单个种类的元素真意,不管哪一种真意,对姜宁都没有任何的威胁。

但若是五行皆备的五行真意,其涵盖的范围就已经囊括了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事物,若说姜宁没有一点压力,那是骗人的。

业已出手一半的肝胆照被姜宁生生收回了体内,木相的攻击,不管是甲木还是乙木,对于五行真意都是没有用的,便是放出去,也只会被那袁流儿当成大补之物,吞噬之后,使得他那根寒铁长棍上的五行轮转变得更加可怖!

“清风七连闪!”身形转瞬之间闪烁七次,袁流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威力暴涨的棍影朝着姜宁当头砸了下来!

姜宁面色不变。

他从来都没有认为短时间内学会别人的招式是只有自己才能够拥有的天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的悟性虽好,但若是有那么几位在悟性方面能够与自己相提并论或者干脆超出的存在,姜宁也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天剑!”

姜宁的剑分明是对着袁流儿的正面刺出,少年手中的寒铁长棍却猛然调转方向朝着背后横扫而出。

“叮!”

寒铁长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棍身之上冒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相思断!”

剑在五行之中多属金,一般来说对于少年的五行寒铁长棍并不会起作用,但是相思断这一招针对的并非是袁流儿的肉身,而是他泥丸宫中尚未凝形成为元神的灵魂。

“哼,雕虫小技!”

少年的眉心亮起了一点金光,紧接着便流溢而下,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少年不闪不躲任由那相思断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却半点风浪都没能掀起,而他自己则是前速不减,带着五行真意光环的寒铁长棍再一次朝着姜宁的头颅咋了上去!

姜宁当然可以再一次使用天剑攻击少年的后背,攻敌所必救本就是屡试不爽的心理战!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如果此刻有人问为什么,这个家伙一定会臭屁的道:“虽说一招鲜吃遍天,但是老用这一招,岂不显得本剑仙黔驴技穷?”

姜宁懒懒一笑,小灰剑身之上的木相真元尽数撤回,取而代之的,则是星极九层巅峰的星力!

木相真元在无形之中,星力可就不在了!

“当!”

有一剑飞流直下上千尺,与那当头落下的五行寒铁长棍撞击到了一起。

剑与棍一触即分,姜宁和蛮族少年的身体各自朝着后方拉开,谁也没能够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哪怕是半点的伤痕!

分开之后的两人不约而同第一时间再一次冲向了对方,眸子之中都露出了棋逢对手的兴奋之色,不

管是姜宁,还是袁流儿,都是彼此在同境界之中遇到的最最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

但是对姜宁来说,这一场大比走到这里,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只要自己缠住袁流儿,大比的填平就已经完全落在了北境天才这一方。

无他,只因荆云光那边的胜负也已经分出来了,被逼迫着提前迈入法域境的公冶存终究还是弱了那金衣少年一筹,很明智的在被重创之前选择了使用小挪移离开了罗盘的范围!

紧接着呼延风一刀迫使赤古力突破到了法域,见势不妙,也只好紧随着公冶存的脚步离开了罗盘。

大比规则,只要离开了罗盘的范围,不管是自主离开还是被人丢出去的,都算失去了继续比赛的资格。

卓戈的脸色铁青,他与许元硕打了个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但是此刻,擂台之上原本的七十五个蛮族天才,死的死,逃的逃,剩下来的,就只有他,袁流儿和敖野这可怜巴巴的三个人!

“撤!”

卓戈大吼一声,一拳逼开身位,顺着罗盘边缘的白色云雾冲了出去,敖野则没有那么好运,呼延风的第二刀是朝着实力较弱的他去的,正与了解和尚纠缠不休的他根本就没有余力抵抗这一刀,只得效仿公冶存和赤古力,借助突破之时那一瞬间的天地之力迫开二人,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小挪移来到了罗盘之下!

至此,依旧留在罗盘之上的蛮族高手,就只剩下袁流儿一个了。

赤裸着上身的蛮族少年环视了一周,南宫镜,铁锤山弟子,徐楠,了释,了结,季时语,朱樘,许元硕,呼延风,还有眼前这个一对一都解决不掉的姜宁,无论如何,他一个人都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姜宁笑道:“你若是想要一对一与我分个胜负,我可以保证他们都不插手!”

袁流儿闻言有些意动,一个剑客,一个能够修炼到姜宁这种程度的剑客,是不屑于说谎的,蛮族少年正待开口答应,冥冥中却有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罗盘。

下一刻,不管是罗盘之上还是罗盘之外,不管是或者的,还是死了的,除了那些变成碎肉和被毒虫吞噬殆尽的尸体之外,云雾城中的所有蛮族人顷刻之间就都消失不见了。

台上台下,一时之间响起了通天彻地的欢呼之声!

“我们赢了!”

只等那经久不绝的欢呼之声稍稍小了一些,蕊儿和小灵两位少女带着乔舒夜的轮椅再一次出现在了罗盘顶部的铜环之上。

乔舒夜手中的鲤鱼扇子轻轻一摆动,无数浓郁气运所化作的白色雾气就经由那湛蓝宝石分配到了所有罗盘上站着的高手身上。

“昂!”



昂!”

“昂!”

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除了姜宁的虬龙之外,许元硕,呼延风还有荆云光的头顶有螭龙盘旋,李扶摇的头顶则是应龙!

乔舒夜脸色红润,笑得有些开怀,也有些得意,这本就是他的手笔。

“没想道真龙万年不出,一出就是五条!”

“那么现在我宣布,”乔舒夜道:“今次的南十三国大比,到此结束!”

欢呼声还没有断,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不满的嘘声!

“什么嘛?大比第一还没有分出来呢?”

“你们机杼阁是不是拿不出大比冠军的奖励,所以才想出这种办法来糊弄我们呀?”

乔舒夜翻了个白眼,道:“机杼阁的目的本就是孕养真龙,真龙既生,我们在自个儿窝里还打个屁呀,外头的蛮人都杀到城下了,要杀也杀他们去。”

说到这里,乔舒夜大手一挥,罗盘之上的虽有人都接了一枚玉坠在手中。

汲魂坠,姜宁认得手中的这个玉坠。

这东西会自动汲取被主人杀死的生命的魂魄,魂魄越多,魂魄的质量越高,汲魂坠的颜色就越深,具体颜色,可以参照元丹的颜色等级。

“我决定了,这一次城外的战斗,谁杀的蛮人最多最强,他就是本次大比的冠军!”

姜宁紧了紧手中的剑,瞥了眼下方正朝着自己望过来的苏鹊温柔一笑,轻声道:“那我这一次,可是要大开杀戒了!”

375章 留你在身边

一寸山河375章留你在身边云雾城的捷报很快就在南部十三个王朝之中不胫而走,令这一段时间内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的各大王朝和宗门高层为之一振。

原本已经将云雾城团团围住的蛮人大军不知何由放弃了进攻,在大祭司月昀出手将硕果仅存的几个蛮族天才救出去之后,将近百万的蛮族大军一路南撤几百里,撤过了澜沧江,再一次回到了他们越过云梦水泽,登陆时候的吃南平原。

许多人对这件事情都心中都有着浓浓的疑惑,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北境王朝之人,也有一部分是蛮族自己的高层。

百万大军兵临城下,只要选择进攻,即便那云雾城是个乌龟壳,他们如此多的人数也能将之砸个稀巴烂。

然而,大祭司的命令在蛮族之中不啻于天命,无人敢于置喙。

另一边,对于北境之人,尤其是当时就待在云雾城中的那些人来说,无论蛮族大祭司选择撤兵的原因为何,他们终归是捡回了一条命,云雾城外城虽然有可以转移人口的传送大阵,但是城中如此多的人数,想要在短时间内通过传送阵转移到别的地方显然不怎么现实。

到时候,先行离开的必然是各大王朝和宗门的高层还有核心人物,他们这些观战者还有那些背景不如何深厚的参赛者来说,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至于蛮族撤兵背后真正的原因,旁人不知道,主管十三国大比的乔舒夜心中却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

“公子~”小灵摇着自家公子的胳膊,笑嘻嘻的讨好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就说说嘛!”

轮椅中的乔舒夜一边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右手手里的鲤鱼扇子一边还怡然自得的轻轻摇晃着,对于昨日日间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而是笑眯眯的道:“哎呀,这几日劳累过度,公子的我的肩膀真的是有点酸乏,啧啧啧,我这身体一乏吧,就脑袋里就空空如也,什么事情也记不起来……”

“那正好啊,就让小灵给公子你柔柔肩~”

小灵笑眯眯的撸了撸袖子,走到乔舒夜的背后,摆开架势就准备为自家公子揉肩。

乔舒夜却自己推着轮子,一溜烟儿躲到了蕊儿的身后,满脸的心有余悸:“别别别,这揉肩是力气活,怎么让我们小灵做力气活呢?这种事情就交给蕊儿做好了,至于小灵嘛,你只要负责……负责……额……负责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就好啦!以后做饭呀,洗衣服呀,揉肩呀,带孩子呀这些事情,就都就交给蕊儿去做!”

“咚!”

“咚!”

脑门上一左一右吃了两个暴栗。

蕊儿嘻嘻一笑,脸颊上待着些红晕,口不对心的道:“公子你坏,当我是你的老妈子呀,还有,带什么孩子,哪里有什么孩子?”

至于小灵,则是听出了自家公子的话外之音,两手叉腰,气呼呼的道:“哈,臭公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呀,你不就是在笑话我不会洗衣服做饭揉肩嘛,”紧接着又愤愤不平的指了指眼前这两个人,气恼道:“你们两个夫唱妇随狼狈为奸,我不跟你们玩儿了!”

小灵离开之后,蕊儿便推着轮椅往云雾城城外去。

云雾山上绣像云气台和微光殿中的事情还需要乔舒夜亲自来处理,至于云雾城中的事情,乔舒夜不在的时候原本就是小灵代为管着,方才离开,自然也是去处理一些大比的善后事宜。

“公子,你方才到底猜到了些什么?”出城之后,蕊儿的脚底就生出了一朵白云,这云自然不是天空的那些云朵,而是乔舒夜专门寻人为蕊儿炼制的灵器。当下,两人便在这云朵之上越飞越高,朝着云雾山的方向去。

乔舒夜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猜想,蛮族那边放着到口的肥肉不吃而选择退避三舍,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先前在外头的那两位王帐首领的决策,除此之外,蛮族之中,能让云雾城外的百万大军撤退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人是谁,不用我说蕊儿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大祭司月昀。”少女捋了捋鬓角的青丝,轻声道。

“当然。”乔舒夜道:“除了她,蛮族之中已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能量,在加上先前她与符皇同时出声,我猜测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此次的蛮族撤军,应该是那位符尊者与大祭司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定,又或者他们之间打了个赌,南十三国的天才赢了,蛮族便暂时撤军也说不定!”

蕊儿掩嘴轻笑道:“那两位都是如今站在大陆顶端的存在,做事岂会如此儿戏,公子就莫要以己度人了!”

乔舒夜不以为意,老神在在的摆弄着手中的鲤鱼扇子,笑道:“即便是顶天大的人物,他们终究也是人,是人,便总有孩子气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实力强大到已经不许要去顾忌世人眼光的时候,做起事来,往往更加天马行空,不可以常理揣测。”

蕊儿笑了笑道:“也是哦,公子那日不还是因为别人一句‘脑子有坑’就给那姜宁穿小鞋了么?”

乔舒夜难得有些惭愧的道:“你家公子我如今在这大陆上可算不得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嘛,这世间的那些大人物们,往往终其一生都保留着心中的那一份童真,这件事情是我毋庸置疑的。”

“蕊儿也为公子保留着童真。”心中的言语脱口而出,整个说出来的时候,蕊儿反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鲜少在公子的面前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因为她从来都不想让他觉得为难。

乔舒夜这一次难

得没有转移话题,而是停下轮椅,转过身来,仰头拉住了女孩的小手,笑道:“原想着若是没办法站起来的话,一定要给蕊儿和小灵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子才好,如今山河飘摇,朝不保夕,即便是过了蛮族这一关,未来的大陆也依旧难得安宁,这件事情,我想了许多年,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直到那日两位弦动以及百万大军兵临城下,这才明白,把你们送出去,不管是交到谁的手里,大约都没有留在本公子身边最让人安心了。”

“臭公子,自恋狂!”

美眸中有晶莹的泪珠滑落,蕊儿俯下身来,把头埋入了乔舒夜的怀中。

376章 师兄弟之谋

一寸山河376章师兄弟之谋回到阙京城之前,姜宁还是决定与苏鹊一道,率先前往揽雀门。

他想要见一见南宫雀。

佟植那胖子却是在大比结束的当天就带着韩水烟他们乘坐传送阵回到了青玄,连个想见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姜宁。

对此姜宁的心中早有准备。

那胖子既然不见他,那就说明到现在为止,他一直以来想要知道的那件事情,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强求。

总而言之,这一次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至少他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韩水烟对自己的心意没有变。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知道与否,对他来说就不是当下非弄清楚不可的了。

陈清平不告而别之后姜宁着实担心了许久,她与紫衣突兀的出现在云雾城却是姜宁始料未及的,原以为三女相聚一定会是一场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到了最后,韩水烟连个招呼都没能打就被佟胖子给带走了。

而脾气暴躁的平穷姑娘居然改了性子一样,一见到苏鹊就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姐姐,乖巧的不要不要,倒是弄得鹊儿突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可不是姜宁认识的那个一言不合就攻下三路刁蛮公主。

预想中里外不是人的局面总归是没有发生,这让姜宁心中稍稍的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这刚刚见面的姐妹俩就站在了同一阵线,每日横眉冷对,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的,这让姜宁有些郁闷。

更加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许久不见的白星芷居然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左边一个鹊姐姐,右边一个清清姐姐,莫名其妙的也加入了讨伐姜宁的阵营之中。

很快,姜宁便注意道了跟着白星芷一起过来的林枫,诧异道:“你怎么没有老四一起回青玄?还有,”姜宁瞥了一眼正和苏鹊他们站在一起,对着姜宁指指点点的白星芷道:“你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摩云剑池中认识的。”

林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个七尺男儿,在姜宁的面前竟然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羞怯之色。

姜宁一看着家伙的脸色就瞬间明了,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调侃道:“可以啊小枫,飞黄腾达了呀,你这岳丈大人可是飘雪山庄的庄主李飘雪,以后哥哥我可就指着你了哈!”

林枫也笑了,揶揄道:“五哥你这就说笑了,我们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况且你这一次可以算是大比的第一,未来可期,背后还有整个南唐王朝,哪里需要我来帮助,对了,你和四姐之间的事情,问清楚了吗?”

姜宁摇了摇头,笑道:“佟胖子一来就躲着我,分明是什么都不想说,而她,水边也是什么也没有讲。”

林枫道:“四姐和

那个荆云光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当时在听风崖上,我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枫还待为韩水烟说话,姜宁却摆了摆手打断,神情有些复杂的道:“我明白的,不过,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两个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枫笑了笑,姜宁在了罗盘之上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只不过两年多之前的事情太过惨痛,姜宁虽然没有把话说满,但是肯重新接受韩水烟,那就足以说明很多的事情,剩下的,有也只有交给时间。

那些南来北往的好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筵席终散场,草草见过一面的陈清平也选择跟着哥哥先回洛阳,只留下姜宁一人跟着揽雀门中那一大队的莺莺燕燕,朝着青雀山脉的方向飞行。

早间从云雾城出发,一路朝着东北行进,领头的东方钥就一直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姜宁原以为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厚着脸皮跟着揽雀门的少门主一起走惹得东方钥有些不快,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

“南宫鱼,东方月,幽翎,司伯秀水……你们几个,站出来!”

东方钥的语气有如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寒冰,闻者皆是心中一凛。

所有人都知道,算账的时候,来了。

无独有偶,青玄那边,佟植和荆远山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

一队足有六七个人的弟子战战兢兢的从门派弟子之中出列,站在了二人的面前。

他们是宗门之中的天才不假,平日里在外,若是见了别的宗门的弟子那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倨傲模样,但是在佟植和荆远山这两位宗门的峰主面前,他们什么威风也抖露不出来。

“我辈修行人,追求大道自然无可厚非,但在此之前,当扪心自问,俯仰之间,可有愧于天地,往来之时,可对得起宗门,”佟植说话的时候,手中突兀的多出了一把剑,他不是剑修,也没有剑,那剑是韩水烟的剑。

“我问你们,此剑长为几许?”

有人低头默不作声,也有胆子大的直接答道:“刚好三尺。”

佟植又道:“那你们可知,班师傅出品的剑,为何每一柄都是三尺?”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剑,又被人叫做三尺青锋。

可事实上,一般的剑大多都只有二尺,二尺六七便算的上是长剑,三尺长短的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过长了,但是这样的长剑在青玄却比比皆是,因为门中技艺最高的铸剑大师班师傅,不管是为谁铸剑,剑身的长度都是三尺,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这样的问题自然有许多人都想过,但是真正想出答案的,却没有几个。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就连那些没有被叫出来的弟子,也

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人能想出阁所以然来。

佟植冷笑,单手指天道:“因为他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完这一句话,佟植被转过了脸去,没有再理会任何人。

荆远山缓步走到了那几个青玄弟子的身前,与佟植一样,他也没有给那些人丁点儿的好脸色。

罗盘之上,他们丢掉的,可是青玄上百万年的名誉和声望,而且还是当着人家蛮族的面就那么赤裸裸的丢掉在地上,给人肆意践踏,对于本就好面子的荆远山来说,这件事情是不可饶恕的。

“解剑。”

一排六七个年轻高手老老实实的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接连将之插在了面前的土地之上。

荆远山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不再是我青玄的弟子,以后也不得再以青玄弟子自居,修行一场也不容易,修为我就不废你们的了,但是青玄法门不得外传,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如若再犯,后果如何,你们自己掂量着。”

言毕,老头子眉心的枣红印记一闪,除了那呆愣在原地的七人之外,其余青玄中人,皆顺着传送阵另一端外部的山道,朝着青玄主峰上去。

原以为只会有一些不疼不痒的惩罚,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青玄的未来,少了他们,青玄年轻一辈的质量就要大打折扣,因此,为了青玄的将来,那两位峰主一定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但是如今他们才知道,他们完全错了。

“我把那些给我徒弟穿小鞋的门人都逐出了宗门,你有没有什么意见?”佟植回到自己的青阳峰上,不出意外,木枔就坐在那石桌子旁边自斟自酌。

“人都被你赶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木枔虚着眼道。

“你要敢把他们接回来,你就不是我师兄!”佟植威胁道。

“接他们,呵,”木枔道:“我接他们回来做什么?”

佟植愣了一下,道:“他们都是门中少有的天才,我全给你赶跑了,你不心疼?”

木枔道:“你那大比第一的宝贝徒弟都被我赶走了,他们这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佟植还待说话,木枔却道:“师弟呀师弟,都说心宽体胖,你这么胖,怎么心眼儿就那么小一点儿呢?叫你去云雾城,是难得见东方钥的好机会,你这一回来就忙着给徒弟出气,完全把自己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你一个糙老爷们儿,光阴流水不值钱,难道还要人家东方钥在等你个百十来年?”

谈到东方钥的事情,佟胖子嘿嘿一笑,道:“修行修行,先修心,那几个弟子丢了便丢了,对我们青玄并非是坏事,师兄你想的明白就好,至于我家钥钥,嘿嘿,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容易再见一回,就算她愿意等,胖子我也定要在五年之内

把她勾搭到我们青玄做长老来!”

木枔开怀一笑,“哎,这才对嘛,我们几个前前后后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给他们揽雀门做嫁衣,她们什么代价都不付,就想要把姜宁那么好的苗子收入囊中,天底下那以后那么好的事情?”

佟植看着自家师兄那一副市侩商人的嘴脸不由得一笑,道:“一个长老哪里比得上我那个前途无量的宝贝徒儿,师兄你要是什么时候能把她们那宗主南宫雀给勾搭来做宗主夫人,才能勉强算是不亏!”

“嗯,”木枔一脸认真的道:“这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佟植一笑,转身跑到厨房做下酒菜去了。

377章 鹊儿的主意

一寸山河377章鹊儿的主意一路北上,并不太平。

仲春时节,雷鸣阵阵。

易理之中,万物出乎震,震为雷,蛰虫惊走而出,是为惊蛰。

大陆局势便犹如这几日来的阴雨天气,晦暗不明。

连带着人们的心思情绪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变得有些微妙。

东方钥刚刚处置了那几个在大比之中对姜宁使绊子的四族弟子,手段之严酷,比起佟植佟胖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揽雀门中的优秀弟子皆是门中四族的后辈子弟,被处置的那几个人自然也是如此。

都是四族之人,便是逐出师门也一样藕断丝连,东方钥倒是没有消防佟植,将那几人逐出师门,但是青雀山冰牢思过二十载的惩罚,无疑是要了她们大半条命。

青雀山的冰牢,可不是凡人间的那种单纯由寒冰堆砌而成的牢狱,而是在由千年寒冰铸就,四维铺展了慢慢一层的黑心石,待在冰牢里头的人,任你修为通天,也没办法感知到一丝真元的存在。

二十载的光阴,以她们星极高阶的体魄还有星火的护持,当不至于死在其中,但是孤寂,寒冷,黑暗,待在那里面的每一日,都将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二十年以后,等她们从冰牢里面再一次出来,对于年轻天才来说最佳的修炼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依旧处在星极高阶的她们将会被同时代的天才远远的落在后面。

到时候,即便她们心有不甘想要对姜宁或者别的什么人复仇,以她们泯然众人的实力,怕也是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到了。

揽雀门的弟子们一片压抑,反倒是没心没肺的姜宁借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到处寻雷,青电瞳的修行倒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

怀中的鹊儿一如既往的年年有词,姜宁却只觉得安心。

对于这一次揽雀门的领队东方钥这段时间在路上的所作所为,其中缘由姜宁大抵也能猜出一二。

严肃处置那些弟子,一来是她们做的那些污遭事情严重的损害到了揽雀门的声誉和脸面,连带着作为这一次揽雀门的带队之人,东方钥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这二来嘛,这一路上自己与业已作为揽雀门少门主的苏鹊走的如此之近,东方钥却一反常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之所以会这么做,大抵是有拉拢之意。

待在阙京城的时候,姜宁便已从神后东方白那里听说过了自己的身世。

素未谋面的母亲司伯音乃是司伯雄的嫡亲女儿,也就是说,司伯雄乃是他姜宁的嫡亲外公,他的身上,天生便流着一半揽雀门人的血。

揽雀门虽然男性弟子并不算少,

但是每每抛头露面与各大宗门互通有无,又或者如这一次一半的参加大比,来的都是宗门总最优秀的女弟子。

但男弟子既然有,那么多他一个姜宁倒也没什么所谓。

《天巽骨录》虽然比不得门中的镇教宝典《玲珑经》,更加不如青玄的最高法门《木皇经》,但是比起姜宁当下所修行的《苍木剑图》大约还要好上一些。

东方钥相信,以姜宁的天赋才情,算上《天巽骨录》,两门图录级别的心法傍身,未来的成就,当可以媲美旁人修炼《玲珑经》,甚至非常有希望做到超越后者。

来的时候,南宫雀就已经与她打过招呼,这一次大比,无论姜宁是否取得优胜,都不得太过与之为难。

南宫雀怕的,便是这东方钥执着于门派的规矩,还有与佟植之间那层说不清是好事坏的关系对姜宁前来青雀山的事情产生影响。

赌注已下了许多年,时至今日,不论如何,他南宫雀又或者说整个揽雀门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进入南唐国界内之后,一路上就不断有前线的消息从揽雀门留在各处的驻点中传来。

大祭司与符皇蓝风瑜之间的约定到底是什么没人知晓。

但是暂时退兵一事显然只是针对澜沧江畔那隶属于大蜀王朝机杼阁的云雾城。

除此之外,蛮族在东边与大吴王朝还有天风王朝的交战,在正北方与南唐王朝的战争依旧打的如火如荼,哀鸿遍野。

天空,小灰的剑身之上,鹊儿懒洋洋的靠在姜宁的怀里,久别重逢,喜悦却只在最初的那几日,这几天鹊儿的情绪一直都显得十分低落。

两人远远的吊在揽雀门的大队伍后面,姜宁把下巴枕在清秀少女的肩膀之上,在她变得水润了不少的绯红脸颊之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又在数难民了?”

苏鹊黛眉紧锁,忧心忡忡。

“这已经是进入南唐国土之后的第九批了。”

姜宁脚下的灵影一放即收,道:“这一批的难民比起前面几波都要多,大约有一两万人,想来是南方的城池已经被难民挤满,无法收容更多,所以他们只能无奈继续北上,寻找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鹊儿咬了咬唇,道:“兴亡皆是百姓苦,爷爷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天下所谓的大事不外乎潮起潮落分分合合,分明无甚意趣,却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叫人好生无奈。”

做过了小乞儿的姜宁倒是没有鹊儿这么多的感慨伤怀,大抵是因为自己早已经历过了世态炎凉。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姜宁轻笑,接着道:“我这星级境的肩膀挑不起整座天下,今时今日,你安好,我变好。”

鹊儿笑了笑,依旧愁眉不展。

姜宁心下有些无奈,这丫头的身上流着的到底是人皇的血脉,即使并没有能够在幽澜和东方白的膝下长大成人,依旧生长出了一颗包容天下的慈悲之心。

揽着苏鹊的少年心想,这大抵也是那书匠老苏烟儿的功劳。

“姜宁!”

苏鹊突然转过身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姜宁,眸子之中有不讲道理的命令神色,更多的还是恳求。

“怎么了?”姜宁隐约猜到了鹊儿的心思,不知何由,却仍然想从她的口中得到确认。

鹊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试探着问道:“小天地那么大,物产也丰富,容纳个一两万人不在话下,”少女看着飞剑下方步履蹒跚骨瘦如柴也不知道一路流亡了多久多远的那些难民们,语气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咱们收留他们吧!就把他们都安置在小天地中!好不好?”

头前领路的东方钥似乎似乎听到了什么,略带深意的回望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姜宁揉了揉鹊儿的脑袋,少女皱眉,桃花珠钗都给她碰歪了。

“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鹊儿的新勺子已经握在了手里。

换了一身青衣的姜宁柔声笑道:“小天地是咱们的家,咱家你说了算。”

滴珠耳环微微摇晃,飞剑上的少女笑颜如花。

378章 第六条真龙

一寸山河378章第六条真龙白梨树下,姜宁与苏鹊相对而坐。

琉璃色的天光普照,和风习习,接着老白的树叶,筛出一地斑驳的树影。

鹊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梅子酒,透亮的眸子中带着尚未散尽的眷念和久别重逢的温暖笑意。

此刻树下除了二人更无他人,鹊儿难得豪放一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而将手中空杯平平伸出在姜宁的面前,小手一挥,豪气干云的道:“满上!”

姜宁提着葫芦乖乖给满上。

鹊儿又是一饮而尽。

“我记得,你曾说自己不是心怀天下的人。”鹊儿的脸上带着些红晕。

“如今也不是。”姜宁道。

清秀少女不以为意,指着冰湖另一边难民安营,热火朝天的场面,不依不饶:“那你为何答应我收留他们?”

少年轻笑道:“你心里装着天下,我心里装着你,于是我心里便自然有了一方天下。”

“花言巧语,”鹊儿伸手在姜宁的胸膛之上软绵绵的锤了一下,笑道:“那我以后若是不在了呢?”

姜宁笑道:“心都没了,拿什么去装天下?”

所以呀,为了这片天下,你可要好好活着。

苏鹊挪了挪位置,与姜宁一起,并排靠着白梨的树干,把身子往少年的怀里缩了缩,透亮的眸子闪闪发光。

冰湖另一边的难民们十之八九都是元丹境以下的普通凡人,若有了元丹修为,不论是什么地方,讨个生活都不至于太过苦难,自然也就不必一路北上,随波逐流。

帮助难民们在冰湖那边建造家园的事情姜宁本想拜托木棉来做,只是木棉这尊大佛最近对他又有些爱答不理的,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雪山之上生闷气。

说起缘由,自然是因为鹊儿的回归。

一切姜宁喜欢的女子,在木棉这里都是情敌!

正牌女友鹊儿,自然是头号情敌。

姜宁也知道,木棉这两日不给自己捣乱出去拿骊珠放鬼吓人就不错了,重建的事情交给她有些不太现实。

好在这个活计被褚倾城自告奋勇的接了下来。

原本姜宁还有些担心那些房子呀,水井呀,道路呀,篱笆呀什么的建造起来要花费许久的功夫,到了褚倾城这里,事情却变得异常的简单。

无他,前不久在云雾城中吃了太多八珍阁的元食,回来之后没多久,这姑娘就突破到了星极境。

到了星极境,初见时候的那种生虚级别能量强度的黑手手她一次性就能召唤出来数百个,建造的效率超乎想象的快!

鹊儿道:“那你现在救了他们,开心不开心?”

姜宁知道鹊儿又想来给自己灌输那些儒家兼济天下的思想,却也不做无谓的抵抗,只轻声笑道:“就像苏家小屋外面的那一小园子果蔬

花朵一样,鹊儿种下它们的时候,一定也很开心,这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

“什么道理?”苏鹊明知故问。

姜宁笑道,“自然是种东西比砍东西开心,救人比杀人快乐!”

明知姜宁有大半是在敷衍,苏鹊依旧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苏大侠,”姜宁笑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些被你救了的难民的情况?”

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救他们,他们却不必来谢我。”

“自是不必,本就是你南唐子民,作为公主,你救下他们分数应当。”

鹊儿有些惊异。

她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了姜宁身上一些以前从来都没能看到的东西。

闪亮亮耀眼的东西。

跟着师傅上青雀山之前,她只是一个心里装着情郎的农家女子,竟有的见识,也都是爷爷老苏烟儿和姜宁一点一滴说给自己的,便是有几分修为傍身,本质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上了山之后,她看到了许多原本看不到的东西,明白了许多原本不明白的道理,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她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心里只装着男女之情的苏鹊了。

那些一个人待在铜雀台上的日子里,除了见不到姜宁之外,她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美好,丑恶,平凡,闪光,某些被爷爷老苏烟潜移默化之中埋藏在心底的东西悄然萌芽。

那些日子里,她最想见到的人是姜宁,最怕见到的人,也是姜宁。

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原以为会在两人再见之后随着时间慢慢的显现出来,继而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鸿沟。

那道鸿沟如今正如她之前所想,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她知道,姜宁也知道。

可令苏鹊欣喜的是,姜宁选择跨过鸿沟,再一次走到她的身边。

“咚!”

勺子落在了姜宁的额头。

姜宁有些懵。

这一勺落下,却是让他有些想不出来由。

鹊儿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望着姜宁的眼睛:“你为什么害我?”

“我?害你?”姜宁有些不明所以。

滴珠耳环摇摇晃晃,女孩俏脸绯红,把脑袋埋在了姜宁的怀中。

“害我这么喜欢你!”

……

……

小天地中的事情交给褚倾城她们处理之后,姜宁和苏鹊很快就出来,加速飞行,追上了揽雀门的先头部队。

南宫镜若有所感,转身回望。

站在飞剑小灰之上的二人联袂而来,彼此之间的那份发自内心的亲近于自然间流露出来,少女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艳羡。

金炉香烬漏声残,剪剪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也曾憧憬过有人

可以与自己仗剑携手走天涯,耽于修行,埋藏在深处的那些小女儿心思,许多年来都不曾得以实现。

南宫镜突然觉得,只有修行的人生开始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这一路上,除了南边西边东边的战事消息之外,今日又有一个分量不轻的消息传来。

而这消息,却是来自北方。

就在昨日,大陆北域的诸国大比也已经宣告结束了。

北边有三十多个王朝,诞生出来的真龙气运却只有一条。

北境年轻一代所有的高手无一例外,都败在了那个人的手上。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姜宁还有苏鹊齐齐吃了一惊。

这个名字他们听过,这个人,他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北境的真龙是个女子,名唤蓝思鹊。

“符皇蓝风瑜唯一的亲传弟子,你们两个认识?”南宫镜显得有些诧异。

姜宁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说认识,倒也不能说真的就认识,确切一点来说,也就是在大晋王朝詹州城中的那座一朵拍卖场中偶然见过一次。

只不过不管是姜宁还是苏鹊,都没能想到,那个待在小小詹州城中做拍卖场鉴定师的丫头,居然便是符皇的亲传弟子。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一朵拍卖场本就是符皇的产业,他的亲传弟子在他的产业中做事,倒也说得过去。”姜宁笑道。

苏鹊道:“只是她既然那么厉害,还是符尊者唯一的亲传弟子,放着好好的南华山不待,两年之前无缘无故大老远的跑到詹州城里作甚?”

姜宁摇了摇头,没有搭话,自顾自的道:“呼延风还有李扶摇他们专程从北边跑到咱们南十三国参加大比,还有许元硕,他们一个个都要躲避的那个人,现在想来,就该是这个蓝思鹊了吧?”

“没错。”南宫镜道:“灵根之说,想必你们两个都不陌生。”

“那是自然。”姜宁道。

一个人在修行之中,其身体对某一种或者多种自然相信体现出来的接纳度与亲和力的具现化,便被人们称作灵根。

灵根的相信驳杂多样,最常见的便是五行。

拥有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灵根之一或者之几的修行者在所有的修行者中占了七成还多。

剩下来的冰、风、雷、阴、阳、空间、时间、言灵等属性的灵根就较为罕见。

其中就有伪灵根,真灵根,天灵根,异灵根,超灵根,混沌灵根,器灵根以及特殊灵根之分。

而姜宁的木相灵根以及苏鹊还有南宫镜的风相灵根就分别属于比较高等的天灵根和异灵根。

至于更加高级的超灵根和传说之中最强的混沌灵根在近几十万年来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八座大陆上都不曾有。

南宫镜正色道:“那蓝思鹊的灵根,乃是月灵根!”

379章 灵根之详解

一寸山河379章灵根之详解人类繁衍至今无数载的岁月,自从最初的修行体系诞生之后,灵根之说便随之兴起。

生而为人,皆有灵根。

古时曾有好事的大能者对于人类所拥有的灵根进行了一番研究,并且逐渐得出了一些深入浅出的结论。

那就是:寄存在一个人身体之内的灵性是恒定的,有可能不同的人之间,其体内所拥有的灵性多少也会出现一定的偏差,但是这个偏差值以及偏差的幅度一般都不会太高。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体内所能拥有的灵性是有限的。

而这些有限的灵性,便是如今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灵根。

有人的体内同时拥有四五中不同相性的灵能,那么因为其体内所拥有的灵性的总量恒定,那么他所拥有的每一种灵性的总量便势必会有所残缺。

因此,大体来说,一个人所拥有的灵根,其中蕴含的属性越是驳杂,那么他体内的每一种灵性相对来说就都不够完整,修炼的速度反而会便慢。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最低等级的灵根--伪灵根。

几千万年来,大陆上的修者们日渐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人若是想要拥有完整的属性天赋,其人的灵根所蕴含的属性种类不能超过三种,否则,其身体所拥有的属性天赋势必无法完整。

因此,灵根中只拥有三种或者三种以下相性的便被人们称作真灵根。

拥有真灵根的修者,他们的几种属性天赋中至少有一种可以保持完整,也就是说,他们在修炼某一种相性心法的时候,速度便可以保持正常。

而这里所谓的正常速度,便是在拥有真灵根的修者的寿元结束之前,正常情况下,只要维持一定的修炼强度,便能够至少修炼到寿元开始大幅增长的元丹境。

拥有真灵根,则是各大顶尖宗门招收内门弟子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

相对的,如果一个人所有的灵性天赋全部都聚集在某一种相性之上,那么他在这一属性方面的感悟能力和修行速度就要变得极为可观,这也就是通常人们口中那些所谓的天才的由来。

而这些单一属性的灵根,便被人们称作天灵根。

单一木相属性天赋的姜宁,拥有的便是木系的天灵根。

而那些拥有五行之外的单一灵根的修者,他们的灵根则是被人们成为异灵根或者变异灵根,因为五行之外的大多数属性其实都是两种或者三种以上的五行属性交融派生而成,多数都是在出生的时候体内发生的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异所造成的结果,若然变异没有发生,那么他们日后很可能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真灵根拥有者。

异灵根修者的修行速度一般与天灵根修者相差无几,可能比起天灵根的修炼者会稍稍慢上

那么一些,但是因为异灵根的威力一般比起普通的五行相信要奇诡或者强大一些,所以,总体来说,异灵根和天灵根的价值是旗鼓相当的,拥有这两种灵根的修者在各个门派之中也都是核心弟子一级的存在,天赋悟性好一些的,甚至还极有可能被宗门收作各大峰主长老甚至是掌门的亲传。

伪灵根和真灵根的拥有者占据了整个大陆上人类九成九的比例,而天灵根和异灵根的拥有者,则是占据了剩下的那一分比例之中的九成九。

而在太古传说之中,世界上其实还有两种更加可怕的灵根存在,只是因其出现的可能实在太小,大家都是耳闻者多而目见者少,大部分的时候,也就都不当一回事儿,只私下里便将天灵根和异灵根算作是最高等级的灵根。

而那两种传说之中的灵根,便是之前曾有提起过的超灵根和混沌灵根。

这两种灵根的存在,则可以算作是人类之中的异数了。

它们的情况属于先前提起过的第二种可能。

万事皆有例外,灵根之中,不可不说的一种情况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体内天生所拥有的灵性总量就远远高出了正常人所能拥有的极限。

而对于身体之中出现这种情况的人来说,他们体内的灵性种类并不会约束到他们的修行速度。

由于体内所拥有的灵性总量实在太多的缘故,即便那些灵性被分成了四种五种甚至是更多种,其中蕴含的每一种灵性都不会一次出现残缺不全的情况,更是完全不会影响到拥有者的修炼速度。

相反的,对于这些人来说,灵根之中拥有的相性越多,他们所能够拥有的能力体系就会变得愈发完整,在同境界中,灵根之中拥有的相性越多,他们的手段就越多,实力相对的也就越发强大,尤其是在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时候展现出来的生存能力,一定是普通天灵根的拥有者所望尘莫及的。

对于他们来说,若是相性与天灵根和异灵根的拥有者一样单一,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若是相性单一,他们在某一种属性心法的修炼上就会变得出奇的卓越,尤其是在修炼之初的那段时间里,从一无所有的凡人修炼到神象境之前,他们几乎都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

正常情况之下,这些灵性总量极多,而且灵根属性单一的修者,修行到天纹境最多也用不了百年的时间。

而这样一种灵根的存在,就因其在修炼上先天超凡脱俗的能力,被人们称作超灵根!

在超灵根中,有三种灵根最为突出,那便是传说中的日灵根,月灵根以及混沌灵根!

日灵根又被人们叫做仙灵之体,向善之体,修炼中正平和的心法和武技,速度几可谓是一日千里,而且

这些人会受到上天的格外眷恋,出门行走,机缘总是不断,即便没有气运傍身,运气也会显得比那些拥有紫色气运的存在还要好!

至于符皇蓝风瑜之徒,蓝思鹊所拥有的月灵根,同样钟灵天地之秀,修炼各类阴性心法的效果也是快到不可理喻。

而月灵根的拥有者,其特殊的体质又被人们称作邪仙之体,法术与诅咒对其没有任何效果,而经由她使出来的法术或者诅咒,同级别中,威力则要翻上数倍。

天下属性皆分阴阳,就以姜宁所擅长的木相来说,甲木为阳,乙木则为阴,也就是说那个蓝思鹊,无异于是一个精通全阴相性的可怕存在!

这种人,不管是修炼技击之法还是修炼诅咒,言灵,道术,都属于那种近乎于完美,破绽少到难以察觉的存在!

至于最后也是最强的那一种混沌灵根,则是经常被人们从超灵根中单独拎出来与其他灵根并列的一种存在。

这种灵根的拥有者,是真正的全属性拥有者。

这样的人,凡天下之功,无不可练,练则精,凡天下之法,无不可学,学必通!

都说万道同源殊途同归,混沌灵根的拥有者,无论修炼哪一种属性,因为万法相生的缘故,体内的其他属性都会自然而然的跟着上涨,修炼到高深之处,这一类人几可谓是全知全能的人中之神!

不过,在姜宁的记忆之中,自打天地初开直到如今,所谓混沌灵根的拥有者也就只有传说中那位开天即死的盘神曾经拥有过。

想到这里,姜宁轻轻一笑。

世界的规则本就是如此。

越发完美的存在,就越发接近死亡。

“符道其实可以算作术法的一个变种,那蓝思鹊是邪仙之体,作为符皇的亲传弟子,倒是再何时不过了!”姜宁轻笑道。

南宫镜则是对姜宁那满不在乎的轻松神情弄得有些不悦,秀眉皱起,不由直言提醒道:“你往后若是真正取得了南境的大比第一,与她之间,免不了要有一战,劝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苏鹊也是略显担忧的望着姜宁。

她清楚眼前心上这人的性子,既然答应了师傅南宫雀要去夺这个大比第一,除非自身能力确然不足,否则在拿到南十三国的大比魁首之前,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其他的事情改变自己的想法。

姜宁洒然一笑,眸子中罕见的燃起了热烈的战意:“大陆之上真龙既生,却一次出现了六条之多,那就说明,真龙之中还有真龙,若我真的拿了这个大比第一,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邪仙之体,也未尝就是一件坏事!”

李扶摇,呼延风,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许元硕都为了躲避那个人从北境跑到了南国来参加大比,眼前这人却似乎

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南宫镜气恼的同时,也不由对姜宁那看起来不知死活的勇气有些敬佩,轻轻一跺脚,笑骂道:“疯子!”

白衣姜宁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上贱气凛然,颇有些自得的道:“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世上好与坏的界限本就十分模糊,说不定到时候,我便胜了那蓝思鹊,成为那个真正唯一的大陆气运之子呢?”

“咚!”

鹊儿的勺子蛮不讲理的落在了姜宁的额头上。

380章 唐南吞九星

一寸山河380章唐南吞九星九颗光点闪烁在胧月的肉叶之尖,仿佛寺庙佛塔顶端的明灯。

唐南局促的搓了搓手,又不由自主的来回抚过自己的胸膛,呼吸突然之间变得太快,反倒让他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九星!九星胧月!”

唐南的喉咙有些发干。

那是足可以媲美南唐阙京城外乌夜山里的十万年参王的灵物!

笑容不可抑制的在唐南的脸上扩散。

独孤燕若是服下,一年之内别说是元丹,修炼到星极境都不是什么问题!

在修者之中,他们这些生虚境的存在依旧属于底层,大晋王朝如今一副山雨欲来的阴霾场面,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也是一种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

若是独孤燕能够在一年之内修炼到星极境的话,那么他们三人往后的处境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至少不必再担心韩水烟和林枫他们鞭长莫及的尴尬局面。

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九星胧月,四顾无人,唐南飞速将之揣入怀中,并且立刻就用体内的真气将那九星胧月层层包裹,以防止其中的气息泄露。

这落月谷最近半年多的时间来的人愈发变少,唐南这一路上还没有碰到除了自己三人之外的其他人类。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他作为七兄妹的大哥,从小便养成的好习惯。

唐南年长姜宁他们几岁,有着高高大大的体格,少时也曾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模样,力气却出奇的大。

那个时候,曾经也有过打造农具的铁匠和瓷窑里干活的烧瓷师傅相中了他,想要收作土地,传他手艺,就连那个乐器铺子的老板也是一样,但是那些人或是不愿或是没有能力,都不曾答应他将其余的六兄妹都留下来,唐南便也咬牙拒绝了。

这在许多人,包括唐南自己眼里,都曾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但是对于自己的不知好歹,他以前不曾后悔,如今更是庆幸。

不是庆幸自己竟有机会可以到青玄做个凡人眼中的上仙,而是庆幸他的这些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们,各个都是天底下顶好顶好的人。

怀揣着九星胧月,唐南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真气涌动,脚下身边皆是带起了风声。

这东西太过珍贵,正常情况下绝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拥有的。

一刻没有亲眼看着独孤燕将那九星胧月服下,唐南的心一刻就只能悬浮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天地灵物多有异兽伴生,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动静出现,唐南的心中除了庆幸还是庆幸。

若是在往常,只要自己一出现在那九星胧月的附近,一定会遭受到异兽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唐南脚下如风,勉力前行。

今日所见所遇实不寻常,摘

下九星胧月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若不快点离开,只怕就再也别想离开了。

为了赶路,南唐已经用尽了全力,就连飞剑都使了出来,可是笼罩在心头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他终究只是一个生虚,速度再快,又能有多快?

“好胆小辈!”

耳边有震怒的声音响起,有如雷霆轰击在他的胸口一般,丹田之中蕴藏着的那一股真气顿时被来人的吼声震得溃散,飞剑与唐南一同跌落在了地上!

“本大爷与那守护在此的木灵兽纠缠数日,历尽千辛,终于将之杀死,你倒好,区区一个生虚,竟也敢坐收渔人之利?我幽极谷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句话的功夫,说话的那人就已经飞掠过了至少千米的距离。

唐南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身形,之所以做出如此的判断,乃是本能的根据传入耳中的声音的强弱变化了身后隐隐传来的那股高阶修者身上带着的威压的强弱所做出的猜测。

唐南知道,那人距离自己还很远。

但是他更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遗憾和无奈,南唐心里清楚,九星胧月,他是别想交到独孤燕的手里了。

而且,即便他此刻把选择退上一步,把东西还给身后的那人,以幽极谷门下的尿性,自己也断然没有了生路可言。

如今他唯一期待的,就是独孤燕和李跃可以聪明点儿,躲得远远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一边徒劳的朝着前方奔跑,唐南取出了怀中已经被震散了真气包裹的九星胧月,狞笑一声,眸子尽是决绝!

既然你不给我留活路,那么这株九星胧月,你也别想要了。

有一道拳芒远道而来,一路上击碎了不知多少棵大树,眼看就要落在前方唐南的身上。

可是在那之前,一整株的九星胧月,就已经彻底的被唐南三下两下吞入了腹中。

土黄色的真气化作一道蛋壳形状的厚实光幕,几乎在一瞬间,唐南的修为就水涨船高,直接越过了整个生虚,来到了元丹中期!

天地灵物的效果自然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但若是服用者的修为太低,而灵物的等阶又太高,那就另当别论。

因为,即便只是服下灵物之初吸收的那些能量的边边角角,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海量!

来不及感受突破时的欣喜,‘咔嚓’一声,面前的土黄色光幕应声破碎,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唐南的面前,冰冷如铁,带着漆黑手套的男人就如拎起一只阿猫阿狗一般,轻松的扼住了他的喉咙,将唐南整个人都高高的提了起来。

突破之后的唐南在这股泼天的力量面前依

旧弱的像一只蚂蚁,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徒劳的挣扎着,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咳咳’声。

晕过去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燕燕,你千万,千万不要过来!”

幽极谷的人再恶毒,终究也还算是人,生吞下唐南这个活人,就当做吞下九星胧月的恶毒办法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墨绿衣袍的幽极谷男子恨恨的看了眼即将要被他活活捏死的唐南,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只听那人带着愤恨的冷漠声音在落月谷中悠悠回荡:“杀了你太便宜,吞了九星胧月这么好的材料,正是上好的养蛊容器,小子,我要你求死不能!”

381章 为君拾大道

一寸山河381章为君拾大道幽极谷的门人拎着小鸡一般带着唐南消失在了落月谷之中。

依他的感知能力,自然能够察觉到不远处林子中独孤燕和李跃的存在。

只不过,两个蝼蚁般的家伙,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直等到那人带着唐南走远之后,独孤燕这才松开了死死按在李跃肩膀上的手。

从先前听到声音到两人赶过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她和李跃的速度没有那幽极谷的高手快,但是她们与唐南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赶过来根本就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李跃眼眶发红,沉默不语。

唐南的性子,独孤燕阻止自己上去送死的行为他都明白,但是如果要死,他宁愿陪着老大一起死。

“幽极谷。”独孤燕捏紧了拳头。

那人的修为起码都有星极境,以她和李跃的速度是断然追不上的,此刻便是能追的上,独孤燕也不会去追。

她太了解唐南了,若是让他知道两人为了救他而选择飞蛾扑火,唐南定然会先行了解自己。

若不去追,至少现在,他还能保有一线生机。

从以前做小乞儿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每每遇到危机,她总是七人之中最最冷静的那一个,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冷静的近乎于冷漠。

独孤燕觉得,这大抵是自己泥丸宫中的那方似乎亘古便存在的冰河虚土所致。

“我打算去东海,老三你就先回青玄。”独孤燕突然道。

李跃被独孤燕的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懵,东海,且不说那距离对于生虚高手来说极为遥远,他们兄妹几个这些年来就只在南唐和大晋王朝待过,独孤燕突然说要去东海,让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哥被抓,以我们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奈何不了幽极谷那人,事情又比较紧急,算算时间,南十三国大比也该结束,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回去找四妹商量一下么?”

除了远在南唐的姜宁之外,还活着的六位兄弟姐妹之中,便要数韩水烟如今的修为最高,而且她在青玄这一届的核心弟子之中颇有些影响力,找她求助,怎么看都是当下最最可行的办法。

独孤燕轻轻拍了拍李跃的肩膀,眸子中流露出一丝郑重的神采,沉声道:“找四妹求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我,我打算去月井。”

“月井?”

“嗯!”独孤燕点点头。

月井,东海海上的霸主宗门。

虽然同为顶尖宗派的龟驼山也在那里,但是那帮不食人间烟火的练气士并不喜欢沾染凡尘,他们的修行只在自身自然,并不如何依靠外在的资源,所以,对于地盘,统治还有争霸一类的事情并不上心。

故此,在东海之上,除了龟驼山他们自己的那一亩三分

地之外,海滨数百万里之上大大小小的岛屿实力,皆以月井马首是瞻。

“东海与这里隔着天风还有大齐两个王朝,数百万里的陆路和水路,前途艰险未卜,放着好好的青玄不待,你这个时候去月井做什么?”李跃不解。

独孤燕道:“青玄于我终不是上善之地,若想要亲自救出南哥,我还需去月井。”

“好吧,二姐保重!”李跃抱拳与独孤燕道别,便头也不回就往青玄山门的方向去。

唐南被抓去养蛊,蛊成之日便是他的殒命之时。

养蛊的时间可能是三年,可能是两年,也可能只有一年。

每晚一天,唐南就会多一份危险,李跃如今归心似箭,却是没有兴致再和独孤燕多说半句废话了。

至于下定决心要去月井的独孤燕,她当然也不是一时冲动。

东庭域四大宗门还有其他几个顶尖宗门,她们之间虽然地位相当实力仿佛,但是在修行方面的侧重点上还是有所不同。

这乃是由各自宗门的最高心法的相性所致。

就比如说青玄,最高级别的修行法门乃是木天尊留下来的《木皇经》,对于青玄来说,木相灵根的弟子自然就要多一些,而他们在门派之中的发展前景自然也就比其他属性灵根的弟子要好一些。

最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情便是,宗门之内的历代掌门,皆只能在木相灵根的弟子之中选拔。

原因无他,只有修炼了最高心法《木皇经》的弟子,在往后的日子里才有可能盖压宗门之中的所有人,凭借自身最为强大的实力,在门派之中取得绝对的话语权。

这也是拥有《玲珑经》的揽雀门门主之位必须有女子来做的原因。

与此相似的,素女观门人就以光,暗两种灵根的弟子居多,揽雀门是风相,听风楼,刑舍是金,飘雪山庄是雪,阴,寒一类的灵根,幽极谷则是木,毒,暗三相。

相应的,东海海底的仙门月井,这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修行中人的灵根多以水,雷,风以及冰属性为主。

而以木相修行法门为主的青玄并不适合以水相和冰相为主的独孤燕的修行。

当然,青玄的水相和冰相的法门比起许多专修此道的二三流宗门都要优秀,但是比起专修水相的月井,那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独孤燕很清楚,当时在青玄山门之中,自己拒绝了许多宗门高层抛来的橄榄枝,无形之中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后来又耽搁了如此之久的修行时间,此次回去,即便她有心拜师修炼,人家也未必会收了。

月井就不同。

海上人迹罕至,奇珍异宝妖兽颇多,灵气的浓度比起东庭域大陆上都要高出许多,只要有机缘,修行境界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长

足的提升。

对于那富得流油的月井更是如此,月井收徒只看资质,资质到了,灵气修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成为题。

不过是耽误了六七年的光阴而已,几颗丹药伐毛洗髓,几株灵物和海妖内丹帮助筑基,一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将她之前浪费掉的那些光阴全部补回来。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月井的主人月后--纳兰韵是个女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月井与南唐的揽雀门有些相似,这个宗门虽然男女弟子都会收,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当家做主的门派。

因为月井的至高心法《观天经》与揽雀门的《玲珑经》一样,皆是只有女子方才能够修炼的心法!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屏。”

独孤燕回头望着身后的重重烟柳,李跃的背影渐行渐远。

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顾影自怜,轻声呢喃道:“君结绶兮千里,惜瑶草之徒芳。”

曾几何时,他曾为那个男人弃大道与不顾,而今,她又将为了这个男人把大道重新捡起来。

382章 初上承露台

一寸山河382章初上承露台“青雀山的位置距离南边的战场这么近,历次的蛮族北渡战争,山门难道就没有被蛮族攻破过吗?”姜宁走到了南宫镜的身边,问出了一个事实上不怎么礼貌的问题。

“有过啊。”南宫镜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道。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心中的疑问,南宫镜继续解释道:“青雀山不过是个山门而已,便是被人占了,往后我们还可以在另一座山脉落脚,将之重新命名为青雀山,那里虽是揽雀门的山门所在,事实上却并没有多么重要,铜雀台不毁,天下山脉皆可是青雀山。”

对于少女的解释,姜宁信服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即便没有铜雀台,只要南唐王朝没有彻底覆灭,揽雀门就绝对不会消亡。

而历史上的数次蛮族北渡,由于盖压当世的木天尊的缘故,他们没有一次能够成功的越过当时的大夏和大唐。

这一次不一样,木天尊道陨,首当其冲的南唐揽雀门就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

“所以,一旦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门中最重要的东西还有最核心的人物,到时候都会由铜雀台庇护,我们的根,不会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南宫镜的神情有一半是担忧和无奈,另一半则是对自己所在宗门的自信。

姜宁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惹得身旁的少女一阵白眼。

南宫雀叫自己到揽雀门中当然不会只是单单的为了履行承诺让他见鹊儿一面那么简单,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姜宁的心中一点也没底。

他此刻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往后的日子里他与揽雀门之间只怕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除了同舟共济之外别无他法了。

素未谋面的外公在这里,鹊儿也在这里。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苏鹊心思伶俐,加上这段时间在揽雀门中跟着师傅南宫雀耳濡目染,眼界开阔了不少,但是对于姜宁当下与南宫镜之间的对话,依旧有些云里雾里。

非是听不懂他们俩谈话的内容,而是不明白姜宁突然问起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姜宁若是自己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该知道的,他从来都不会隐瞒自己。

山穷云起,柳暗花明。

在姜宁和苏鹊还有南宫镜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间隙中,揽雀门的山门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到那低矮破败不似传说中四大宗门气派的山门的时,原本气氛就不怎么样的揽雀门队伍中,弟子们的情绪终于稍稍好了一些。

无论如何,总算是回来了。

山门说是山门,其实就是一个普通村镇的村头都会树立的破旧门楼,人们将之唤作照北。

揽雀门同青玄一样,修行法门讲究一个中正平和,

根底上算是道门。

门楼之后的山道狭窄,仅仅容得二人并行,车马什么的都不好进去。

只是比起青玄云端耸立一般的高高在上,揽雀门倒是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门楼内外,狭窄的山道之上,来来往往皆是行人。

有些是揽雀门外出准备去执行任务或者是回归的弟子,更多的,则是这附近的村民和从南唐各地慕名而来的各路香客。

姜宁笑了笑,对着个揽雀门略微提起了一丝兴趣。

青玄对外是完全不开放的,除了门下弟子和前来闯崇明山道的拜山人之外,其余人等,没有特殊的原因,根本不被允许进入山门之中。

是以,虽然听风崖周边的村落集镇上时常能看青玄门下的弟子往来,可听风崖上的青玄山门之中究竟是一副怎样的仙家光景,便是如小丘那些住在听风崖下的村民们也无人有缘得见。

原因也很简单。

青玄和揽雀门这些顶尖宗门,他们不像底层的那些小门派一般需要香客信徒的供养才能维持,相反的,大部分信徒能够给出来的东西在他们这里看都看不过眼,反倒是那些来来往往的嘈杂人流还会阻碍门下弟子的静心清修。

所以,一般来说,这一类的大宗门,普通凡人想要直接进去是难上加难。

可眼下在这山道之上来来往往行走着的,十之八九都是凡人。

“真没想到你们揽雀门竟然这么好说话。”姜宁的话一半发自内心,一半则是揶揄。

南宫镜略有些自豪的笑道:“我们揽雀门之所以生命力如此强大,发展如此之快,靠的便是民心!”

鹊儿也是笑道:“多数的修行宗派,虽然也会派门下弟子出去积德行善,可是打心底里他们并没有真的将那些凡人,百姓看的多重要,只要他们维持在一定的数量,没有大灾大难,保证没有灭族的危险,便在宗门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有的宗门出去的弟子偶尔做些坏事,仗着实力强劲祸害一些凡人,宗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打心底里,他们就没有把那些凡人真正的当人看!”

姜宁道:“实力和寿元的差距摆在那里,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比如一个人在路上随意走着,他难道还有时时注意脚下有没有踩到一直小小的蝼蚁么?这么比喻虽然有些不恰当,但事实其实就是如此。”

苏鹊皱了皱眉,对于姜宁此刻的描述显然有些抵触。

南宫镜却大方点头道:“确实如此,实力和话语权大体来说其实是对等的,所谓的公平和一视同仁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公平本就是最大的公平。”

姜宁笑了笑。

“这话乍一听很没道理,但事实就是如此,天赋平

均的情况下,同样做一件事情,认真做了十年的人得到的回报自然就要比敷衍了事做了十年的那个多一些,乍一看都是用了十年,两人的所得却不均等,但这不均等便是公平。”

“而且,”姜宁笑道:“人生在世,想要事事公平本就很可笑。不过我想,正因如此,你们对于凡人的尊重才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南宫镜摇了摇头道:“你我皆凡人,大家都是躺着来到这个世界的,谁也别想站着回去。弱如凡人,强若你我,在死亡的面前都是一样的。”

“这便是你们放那些凡人香客们随便上山的理由?”姜宁道。

“不,”南宫镜道:“我们宗主说了,她只是高兴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山门之前停下飞剑,东方钥什么都没有交代,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揽雀门的众人则是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相跟着,与那些香客信徒一般,徒步沿着面前的羊肠小道上山。

南宫镜的作为鹊儿来之前揽雀门的下一任掌门候选,心思灵敏,见识广博,山路虽长,三人走的也不算快,但是一路来到半山腰的承露台,姜宁都完全没有觉得走了很久,反倒是莫名其妙被晾在一边的鹊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段山路对于她来说着实有些漫长。

“承露台!”姜宁道:“学宫混日子的时候夫子曾言,‘观四方而高者是为台。’多是为祭祀和操动兵戈只用,一般来说都建在山顶或者极高之处,承露,承露,承接上天甘露,怎的却建在这半山腰上?”

鹊儿闻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就连南宫镜也难掩眸中的笑意。

到底还是鹊儿不忍姜宁蒙在鼓里,轻声笑道:“在揽雀门,这承露台可不同于夫子们口中太液池,青灵台之类的经始灵台,承露台便是承露台,这里本也只是一条山道,并无人在,如今算是师傅一人开辟出来的后花园,里头繁花千种皆是师傅信手种下,偶尔想起,便会亲自施法布雨,后来在师傅又命门人在这里建了厢房,宫殿,设下了转们负责治疗,卜算,行云布雨,还有惩奸除恶的地方,日常派遣弟子在这里轮值。”

鹊儿笑了笑,道:“而你口中所谓的承露台之所以得名,不过是因为那些花儿总是会受到师傅放出的雨露滋养的缘故。”

姜宁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原想卖弄一番学问,怎料你们的宗主竟是这般,额,返璞归真!”

鹊儿闻言又笑,心道:“师傅那不着调的性子,也难为你能想出这么一个不失体面的词来形容!”

南宫镜到了承露台之后便自行离去,只余下姜宁和苏鹊两人。

鹊儿领着姜宁一路走小道,在花花草草之间七拐八拐便来到了一片曲径幽深的林子当中,恭敬的弯下腰。

“师傅,我们回来了。”

一百万字啦

第一本小说,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写到了第一个一百万字。

我写这个多半只是出于写作的爱好,过年的那会儿因为有时间,就着手写了。

年后工作开始,压力慢慢就大了起来,有时候心烦意乱根本什么好的情节都想不出来,甚至会生出赶时间乱写一通的情绪,期间还为了写小说这件事情和家里人吵了许多回,心情一度非常糟糕,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

中间也有断更过,说了过一段时间回来,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东西都写不出来,就自食其言,又拖到了月底,当时真的想要放弃了。

但是到了现在,看到这已经变成一百万的字数,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能够坚持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无论如何,这本书,咖喱决定要写到最后,不论完美与否,给它划上一个句点,也算是给读者和自己一个交代。

做事情,不管什么事,有头有尾,总是好的。

383章 许胜不许败

一寸山河383章许胜不许败清风带起一阵珠玉落盘的悦耳铃声,面前的小小木门无人自开。

屋子里面坐着的,不单单只有南宫雀一个,还有一个头发花白,面目却如少年的男子。

木门一开,姜宁与那男子的视线便立时交汇在了一起。

“外公?”姜宁试探着道。

那人的相貌,与他自己确有几分相似,因为体内的大凝血境界的缘故,姜宁甚至能够察觉到两人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血脉联系。

眼前这人,即使不是自己的外公,那也一定与自己有着相当不浅的血脉联系。

坐在屋内的司伯雄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一颤。

下一瞬,茶杯放在了屋内的破旧桌子上,而司伯雄自己已然迈开步子,走到了姜宁的面前。

眼前的白衣少年有着瘦削而修长的身材,薄薄的嘴唇,不高不矮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特别是那双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眼睛,都与自己故去多年的女儿司伯音极其神似。

司伯雄身上的修为禁锢依旧没有解除,只是单凭一身强大的血气还有神象八层的肉体在,他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神象境寿元悠久,司伯雄虽然已经做了姜宁的外公,但是他如今不过是青年刚过,来到壮年的时候,尚有许多万年的光阴可活。

司伯音死后,他本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可以再生几个孩子,同样处在丧女之痛中的妻子还有好友幽庭松不是没有劝过,只是司伯雄丧女之后一夜头白,就说什么也不愿再生。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他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

司伯雄抬手在姜宁的脸颊之上缓缓拂过,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

“你是小音的孩子,真的是小音的孩子。”司伯雄语无伦次,来来回回的重复道。

姜宁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司伯雄自然也可以,从木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南宫雀真的没有骗他。

自己的外孙真的还在世上!

姜宁的喉头也莫名有些哽咽,更多的还是委屈。

幼年时期的事情他隐约还能记得一些,记忆最多的一个画面,就是他与父亲母亲一家三口在一座大大的庭院里,母亲弹琴,父亲在树下舞剑,自己则是在院里面来回撒欢。

那是他早年在南唐的街巷里流浪,遇到其他六位兄弟姐妹之前记忆里最最温暖的画面。

时至今日,脑海中的画面早已模糊不清,但是随着画面的模糊,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却衬垫了下来,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倒变得愈发清晰。

他从没有敢奢求过,有生之年,还能在别的什么人身上体会到这种熟悉的感觉。

姜宁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埋怨。

既然我还有一个外公在,为什么我在外头流浪了这

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

在本该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他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经历了许多许多大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风霜雨雪。

若是没有大哥唐南,若是没有那其他六个兄弟姐妹,也许自己如今早已冻死在某一年的寒冬腊月中了吧?

只是埋怨过后,姜宁的心中又有一丝庆幸。

庆幸老天容情,没有把自己所有的血脉亲人尽数带走,自己终归还有一个外公在。

“外公”姜宁再一次呼唤,眸子之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司伯雄开怀一笑,伸手揉了揉姜宁的脑袋,轻笑道:“都说女儿像爹多一点,儿子就像娘多一点,小音大小就随我,你如今瞧着也颇有些你母亲当年的风采!”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

姜宁没有开口责怪司伯雄当年的缺席,司伯雄也没有要解释或者道歉的意思。

人生艰难至此,许多既往之事,姜宁都不想再追究。

他更愿意相信,司伯雄已经找过他了,只是当时没能找到罢了。

南唐是揽雀门的地盘,但是大唐覆灭之后,司伯雄就已经不是太子,他身上所具备的能量,是远远比不过当时刚刚登上揽雀门门主之位的南宫雀的。

姜宁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南宫雀一眼。

眼前的这个女人,远不是外界风评中的那般中庸守成,她的心思城府手腕,如今看来,怕是样样都不比她那一身的《玲珑经》心法弱了。

面对姜宁质疑的目光,南宫雀洒然一笑,当着他的面,微微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当年姜宁父母战死,幽澜东方白夫妇还有司伯雄一前一后派人过去,想要把孩子那两人唯一的孩子给接回来,但是两帮人到了的时候,姜宁早已不在那里。

南唐是他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个凡人小孩无故寻之不见,除了她南宫雀这个当宗主的,天底下还有谁能够做到?

以姜宁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即便她想隐瞒,怕也隐瞒不了。

姜宁没有问为什么。

很多时候,语言都只是一种徒劳。

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即便你自己不想知道也会知道,而别人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即便你刨根问题也别想问出一个字来。

南宫雀的态度很明显,事情是我做的,但你若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怎么做,那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大唐,南唐,大晋,青玄,木枔,佟植,鹊儿,《木皇经》,南唐,揽雀门,司伯雄,南宫雀……”

姜宁的脑海之中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像是一条条白色的丝线,将自己从小到大所遇到的事情一点一滴的串联在了一起,很快,就有一张大网缓缓成型。

原以为一切的一切都是青玄的掌教木枔和自己的师傅佟植在背后策划的事情,如今再想,他们不过是南宫雀的帮手而已,而这个揽雀门如今的门主,才是幕后的那个主导者。

而自己的这个外公司伯雄的事情,来的时候,姜宁也已经从鹊儿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他之所以处处看南宫雀不顺眼,想要取而代之,这其中未尝就没有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缘故。

姜宁从司伯雄的身边走开,脚下一步一顿,来到了南宫雀的面前,抱拳行了一个礼,不论如何,眼前这个女人都是鹊儿的师傅,算是自己的长辈,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只是姜宁的心中如今对于这个南宫雀可以说是升不起半点好感。

毕竟当年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也不必经历那么多的无妄之灾。

只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情南宫雀既然能够说服木枔答应,总归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

“那么,”姜宁道:“门主大人叫我来,究竟有何吩咐?”

南宫雀闻言却是开怀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眼前这少年的激赏。

“到现在还能够沉得住气,你这小子,倒是比某个做外公的要强多了!”南宫雀笑道。

对于南宫雀如此明显的讽刺,司伯雄却是一点也不生气,脸上反而颇有些得色,笑道:“我的外孙青出于蓝,我乐意!”

南宫雀毫不留情的白眼道:“人是那个佟胖子调教出来的,不过是借了你几分血脉而已,有什么好嘚瑟的?”

眼前的女子今日倒是没有像上一次那般穿着绚烂的雀翎宫装,而只是一身朴素的白色棉袍,上头绣着灵星的蓝色小花,瞧着不似那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一门之主,到有些像是个单纯朴素懵懂无知的邻家少女。

南宫雀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的饮下一口茶水,这才接着道:“鹊儿已经提前让你见了,我算是没有食言,你很好,实力增长的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快上许多,机杼阁最后的杀敌考验对你来说若是有心,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拿到机杼阁的奖励之后,离开南唐,去南华山挑战符皇的弟子。”

“不论胜败?”姜宁道。

南宫雀摇了摇头,道:“只许胜,不许败!”

384章 今夕有良人

一寸山河384章今夕有良人姜宁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揽雀门苍雀峰的弟子。

他身上留着司伯家的血脉,进入内门倒算得上顺理成章。

头一天晚上,司伯雄便将《天巽骨录》的内容一字不落的传给了姜宁。

这其中自然是有南宫雀的授意。

因为是木系天灵根的缘故,一直以来姜宁修炼的都是木相的心法和剑技。

原以为修行《天巽骨录》会因为相性不同的缘故效率低下,真个修炼起来却是顺畅无比,比起早前将一身真元转换为剑元反倒显得容易了许多。

姜宁将这一切的缘由都归结在那本《春秋繁露》之上。

那本包揽宇内万象的修炼法门,如今再看,无异于是一本通过后天的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转化为混沌之体的恐怖法门,若是修炼有成,只怕比起真正的混沌之体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他原以为四时符和五行符对于自己最大的帮助就是使他的肉身力量强过了寻常的大铸魄许多倍,防御力和出剑的力道也随之变强。

如今再看,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悟。

四时符和五行符在体内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相生循环,使得他体内的各种相性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寻常的时候,这种相生循环的最后一环都是木相,可以辅助他修行和滋养肉身。

但在昨日初初修炼《天巽骨录》的时候,体内的相生循环竟自然而然的变幻成了以秋时风相的最后一环。

修炼起来非但没有任何阻滞,反倒有些事半功倍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姜宁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最近修炼青电瞳的时候也比以前快了许多。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自己那个便宜岳父幽澜当时的良苦用心。

《天巽骨录》正如这门心法的名字一般,除了修炼风相真元之外,这门心法最最擅长的就是锻炼骨骼!

四时符和五行符使得他的内脏和肉体变得强大,而月之国中获得的那些月兽,则是使他的精血变成金色之后返璞归真再一次变回红色,彻底的成为了圆满的大凝血。

如今他的这一副肉身若是说还有什么缺点可言,那就是最外层的皮膜和最里层的骨骼相对来说有些脆弱了。

而天巽骨录开篇就是一门《三风淬骨术》。

修者引蚀阴风,焚风还有毒风入体,化作锁链缠绕全身骨骼七七四十九日,算是入门,六十四日算是小成,九九八十一日则算是大成,至于圆满,则需要领悟纯粹的风之真意才能做到。

这门《三风淬骨术》的修炼时间算不得久,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短了,但是对于如今的姜宁来说,还是有些长。

他没有八十一日的时间安静的待在揽雀门中按部就班的修炼,春城已破,大批的

难民从南方涌来,最多再有两旬时日,蛮族的大军就会来到青雀山下,到时候不论是为了南唐王朝还是为了完成自己答应南宫雀的事情,他都必须出来参战。

所以姜宁选择了剑走偏锋!

修炼《三风淬骨术》的蚀阴风,焚风还有毒风锁链一样只需要三条便以足够,姜宁却是不管不顾,每一样锁链他都足足凝出了十八条!

静室之中,盘膝而坐的姜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每样十八条,足足无十四条罡风锁链将他体内包括头颅在内所有的骨骼密不透风的包裹在了其中,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对他体内的骨骼进行着冲刷,打磨。

每每有不够坚实或者不够韧性的骨骼破碎,姜宁便会调动《天巽骨录》的心法一起体内的七彩星火进行修复,修复完毕之后,接着用那五十四条罡风锁链重新打磨新生的骨骼。

破碎,修复,破碎,修复。

一直到全身的骨骼终于不再破碎的时候,一日这才过去,而姜宁体内的白色骨骼之上已经泛起了微微的荧光。

这是《三风淬骨术》的第一重境界,荧骨!

第一步的淬炼完成之后,姜宁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第二步的淬炼。

修炼第二步之前,姜宁事先从小天地中取出了将近一百万的元液,将那些黄皮葫芦拔了塞子,就那么口朝上,密密麻麻的放在静室里的地面上。

锁链由五十四条变成了一百零八条。

在进行第一阶段修炼的时候,他就已经估算出了《天巽骨录》和七彩星火加上自己身体的恢复极限。

八九十条锁链同时淬炼骨骼就已经是姜宁自身恢复能力能够满足的极限,如果还想要修炼的更快,姜宁就只有借助外力。

多亏了多亏了那一方巨大的虚土,否则他就只能开口朝外公司伯雄和南宫雀索要资源了。

一连七日,姜宁体内的散发着骨骼不断变色,白转赤,赤转青,青转黄,黄变紫,紫变紫金,到了最后又回归到最初那朴实无华的白色之上。

姜宁的《三风淬骨术》的修炼,就这么在不到十日的时间内跳过了小成直接来到了大成!

而那一百多万的元液也在修炼的过程之中不知不觉的消耗殆尽。

“真是个疯子!”门外与苏鹊站在一起的南宫镜感受这静室之内气象的变化,便能知晓姜宁如今的修炼进度。

毕竟《天巽骨录》她如今也正在修炼。

她修炼《天巽骨录》已有一些年岁,《三风淬骨术》自然也练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小成,尚且没有能够达到大成的地步。

淬炼骨骼的过程说起来好像只需要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但那是保证中途一刻不停的情况之下。

若是中途中断,则

下一次修炼,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我初时修炼淬骨术的时候,只坚持了三个时辰不到,就因为受不了那种彻骨的疼痛中断了下来。”

南宫镜道:“等我能够一口气坚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了。”

痛苦这种东西,若是到了一个人的承受极限,再往后,每多捱上一秒,都恍如隔世。七八年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是在修行《三风淬骨术》的人中,已经算是非常快的记录了。

“后来又过了七八年,我才修炼到了如今的小成境界。”南宫镜自嘲一笑:“以前觉得自己天赋真的很不错,如今一看,原来也是只井底之蛙。”

苏鹊闻言只觉一阵心疼。

初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

分明坠下了听风崖,伤势严重,可是稍稍好了一些,马上就要起来折腾。

伤势总算好了,为了自己的事情又开始马不停蹄来回奔波。

鹊儿忽然笑了笑,屋子里的那家伙似乎生来就是个苦命的人。

她能做的不多,也许唯有让自己甜一些,姜宁埋藏在心中的那些苦,或者就能化开一些。

鹊儿转过头看了南宫镜一眼,揶揄道:“羡慕了?”

南宫镜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撇嘴道:“一个倒霉催的家伙,亡命之徒罢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若说羡慕,我也该是羡慕你。”

苏鹊脸颊绯红。

女孩儿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鹊儿的身上,轻声笑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鹊儿突然想起了爷爷曾与自己念叨的《诗经》。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清秀少女搓了搓手,转身飞快的离去,只有声音在南宫镜的耳边回荡:

“他该饿了,我去给他做点吃的。”

385章 欲破幽极谷

一寸山河385章欲破幽极谷行功完毕,姜宁的一身白衫早已浸透了汗水,给自己灌了一口元液之后,便倒头就在静室之中睡了过去。

八日的时间完成了常人八十一日才能完成的事情,便是肉身强如姜宁,在琉璃星火的庇护之下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若然不是有战胜那邪仙之体的蓝思鹊的压力在,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姜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炼成那门《三风淬骨术》。

事实上,且不说那符皇弟子,便是此次大比之中的其他几条真龙,尤其是领悟了九如图的呼延风和听风楼主许明的独子许元硕,姜宁自己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些人都为了躲避那蓝思鹊专程跑到南边来,姜宁觉得,此刻的自己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只怕也讨不了好。

全阴属性的邪仙之体,加上符皇的全力教导,整片东庭域大陆甚至是这一方世界,只怕都是独此一份。

天灵根与月灵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除了全力以赴抓住能抓住的所有机缘之外,姜宁别无他法。

如今《天巽骨录》入门,《三风淬骨术》更是将他的骨骼打磨得莹润如玉,坚实如铁,坚硬程度和韧性比起一般的灵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宫镜望着鹊儿匆匆离开的背影,只是笑笑,随即便也走开了。

而远在承露台木屋之中的南宫雀则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眸子之中亮光闪过,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低声自语道:“这小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就给人惊喜。”

作为揽雀门的一教之尊,《天巽骨录》她早年也是练过的,自然知道其中艰辛。

单单说她自己,当年修炼成功也足足用了八年多的光景。

而这个小子,只用了八天。

天灵根,她自然也是,而且是风相的天灵根,但是八天的时间,再给她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南宫雀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天灵根,呵呵,”南宫雀自语道:“那小子又岂是区区一个天灵根那么简单?”

南宫镜离开后不久,鹊儿便端着亲自做好的饭菜来到了静室外头。

一路之上,引起了不少门中男弟子的唏嘘。

离开姜宁的这将近两年多的时间来,不知是因为修为增长的缘故,还是年纪道了,鹊儿的容貌出落了愈发好看。

在加上门主亲传弟子这一显眼的身份,门中的适龄的男弟子们多多少少多她都有一些倾慕。

当下,眼见倾慕之人亲自下厨为别的男人做饭,这些人的心中五味自不必说。

修行结束了,门却没有开。

静室里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相应的,在外界,除非像先前那般修炼动静很大,否则也一样听不到静室中的声响。

静室的门只要去找司伯雄自然可

以打开,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苏鹊的脑海中闪过一次,便没有后续。

转头又重新把那些饭菜放回了食盒之中,真气包裹之后放在地上,而她自己,则是靠着静室外围的墙壁,双手抱着膝盖,小脑袋枕着双臂,安静的坐在了地上。

姜宁推开静室的石门走出来的时候,鹊儿正百无聊赖的数着星星。

他这一睡,便是两日的光景。

“你醒了。”鹊儿笑道。

姜宁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话语之中带这些歉意,“等了很久吧?”

清秀少女笑着摇了摇头,提及食盒,朝着姜宁轻轻摇了摇,笑道:“知道你肯定饿了,吃吧!”

姜宁拍了拍干瘪的肚子,笑道:“还真是!”

桌子上摆着米粥,地瓜,青菜还有馒头,都是些农家的家常,只不过在小丘的时候,即便是这些东西,鹊儿和爷爷也不是常常都能吃得起的。

粗茶淡饭,姜宁吃的很开心。

两年不到却恍如隔世,鹊儿双手支在石桌上,看着姜宁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馒头的模样,只觉得一种难言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只有姜宁在身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原来给别人做饭洗衣服也可以这么开心。

原来只是看着一个人吃自己亲手下厨做的饭,也会觉得幸福。

鹊儿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姜宁也不以为意,若是时间允许,他也很想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女孩儿的对面,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她小巧的鼻梁,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儿,看着她看着自己时那专注的样子。

有她在,不需要说话,甚至不需要动,只要呆在这个女孩子的身边,姜宁那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灵就像是一块褶皱的棉布,被人用手轻轻抚平。

“星星,”姜宁冷不丁道:“数了多少颗?”

鹊儿没有回答姜宁那无聊至极的问题,而是道:“你不必去争大比的第一,也不必听师傅的,去打败那个符皇弟子,”鹊儿把手放在姜宁的侧脸上,轻笑道:“我喜欢姜宁,不会因为你不是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就不喜欢,不会因为你拿不了大比第一而不喜欢,甚至不会因为你喜欢了别的姑娘就不喜欢,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做,大可不必去做,师傅和我爹娘那边你都不必在意,你不欠他们什么,我也不喜欢被人当做要挟你的筹码。”

姜宁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轻轻捏住鹊儿的小手,笑道:“那你可知道,她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他们自己?”

苏鹊柔声道:“我知道的,他们是为了宗门,为了王朝,为了整片大陆,但大陆上有万万亿人,这些责任,便该由万万亿人共同承担,不需要你一个人来抗。”

“嘿嘿,”姜宁笑道:“你就算给我抗,我也扛不住呀

,只不过,只不过…”

姜宁想了想,终究没有把后面的话都说出来。

只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为了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是愿意的。

鹊儿没有再追问下去,姜宁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

不过是不想让自己为难罢了。

……

……

韩水烟回到青玄之后便立即从李跃那里得知了唐南被抓和独孤燕离去的事情。

外门弟子,在青玄并不算真正意义以上的弟子,死掉几个或者转投到别人的门下,宗门一般都不会予以理会。

好在韩水烟在宗门中的人脉还算不错,身后也有相当一部分弟子追随,用得上的人还是有不少。

但大陆终归是太大了,幽极谷的门人也多得很,李跃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他们锁定抓走唐南之人的身份的工作就变得十分困难。

解救唐南的行动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尴尬的僵局。

韩水烟以及荆云光这边派出去的弟子回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没能够带回来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韩水烟也不拖沓,直接便往南唐去了一封信。

姜宁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南唐王朝和揽雀门,远比她自己这点人脉厉害得多。

虽然她知道姜宁这段时间的事情很多,但唐南毕竟是他们的大哥,总归也不是要他亲自去找,韩水烟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姜宁。

……

……

吃过饭的时候,恰好有外门的执事弟子来到了苍雀峰上,把韩水烟的信交到了姜宁的手中。

信中寥寥几行字交代了唐南被抓和独孤燕前往东海的事情,并没有多余的赘述,正是韩水烟一贯的风格。

苏鹊皱眉道:“既然那人说要用唐南大哥的肉体养蛊,人自然是被他带到了蛊池之中,幽极谷等级森严,以星极境和法域境能够使用的蛊池作为条件筛选,应该能够排除掉一部分的地方。”

姜宁道:“她既然来信求助,这种事情自然是一早就考虑过了,只不过九星胧月是一种媲美十万年参王的灵物,大哥之下之后他本人就变成了极好的养蛊材料,这种东西在幽极谷中想必也是极为稀罕,那人只要稍稍聪明一些,就不会选择在幽极谷自己的蛊池之中养蛊,否则难免招来同门的觊觎,幽极谷中弱肉强食,从不讲同门之谊,那人若是真的决定养蛊,他就一定不会待在幽极谷的驻点当中。如此一来,想要在偌大的大陆上找到一个人,那就难如登天了。”

苏鹊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这件事情还得麻烦你去请你师父帮忙,至于阙京城那边,我亲自给伯父伯母写信。”姜宁道。

“不用了。”熟悉的声音在院子中响

起,鹤发童颜的司伯雄不知何时就已经出现。

“你小时候在大陆上流浪,别是那个唐南救了你?”

姜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莫非外公你有办法”

司伯雄对着姜宁温和一笑,眸子中不经意间闪过了一丝冷色。

“那幽极谷当年害死我父王,也就是你的祖父,不久前又算计老夫,这笔账,也是时候跟他们好好的算一算了。”

南宫雀此时也从正门走进了院子,轻声笑道:“符皇碍于大陆局势,这么多年总是不愿对幽极谷动手,他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是在我看来,谷幽极和幽极谷的存在对于我们甚至是整片大陆来说弊大于利,除掉他,便是整合大陆力量的第一步。这件事情甚至可以放在蛮族战争的前面去做,只不过,这件事情能否顺利进行,就要看那木枔和许明,还有咒神宫那人的态度了。”

386章 无声的交易

一寸山河386章无声的交易约莫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又或者只是知道着急没用,姜宁看了信之后,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南宫雀决定联手青玄和咒神宫动一动幽极谷,这便已然是天大的好消息,树倒猢狲散,没了谷幽极这一刻参天巨树,底下的那些小喽啰们藏身的本领再厉害,在揽雀门的势力之下也要原形毕露。

只是谷幽极毕竟是谷幽极,一个有办法害死大唐全胜时期神皇陛下的人物,若没有符皇亲自出手,想要对付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宁也只有期待唐南能够命硬一些,在找到抓走他的那人之前,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即使如此,姜宁还是决定去天风王朝走一趟。

唐南于他就如唐南之于李跃,既是过命的兄弟,也是难得的知己,虽然近年因为《木皇经》的事情离开青玄断了联系。

可大哥就是大哥,便是十年二十年不见,唐南依旧是他姜宁敬重的大哥。

姜宁借用揽雀门门中的传送阵直接来到了大磐江东边的天风王朝。

鹊儿却没有跟着,反而是有些开心的抱住了自己师傅的胳膊,撒娇道:“师傅师傅,你是不是想通了,不要姜宁去拿那个大比第一了?”

姜宁此去本无定时,但是蛮族的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青雀山脉的附近,南宫雀此刻方姜宁离去,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及时回来,可就不好说了。

司伯雄闻言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我的傻外孙媳妇儿哟,你要是有你师父一半的弯弯肠子,就该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

鹊儿闻言一愣,先是俏脸一红,紧接着又有些疑惑的把目光落在了身边的棉袍女子身上。

南宫雀笑道:“蛮族北渡的大军之中,这一次确实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坐镇,先前在蜀国池南平原上的布局就让整片大陆都有些始料未及,如果不是那大祭司半路与符皇达成了某种协议,如今只怕包括机杼阁在内的整个大蜀王朝都要彻底沦陷。”

司伯雄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离去。

鹊儿则是一头雾水的问道:“这和姜宁去天风王朝有什么关系?”

南宫雀道:“前一段时间,蛮族大军摧枯拉朽一般攻破了南边包括春城在内的五座边城,之后马不停蹄一路北上,有些不符合他们之前攻下一城之后便停下来整顿数日养精蓄锐的作风,我们的人撤退的时候带走了城中所有的粮草资源,单凭他们在千苗掠夺而来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足以支持他们这样马不停蹄的北进,毕竟军队不同于修者,大部分都只是凡人。如果我猜的不错,蛮族这一次派八十多万大军在我南唐国境一路北上依旧只是佯攻,而东南方向的大吴,此刻只怕已经彻底陷落了。”

苏鹊小手一颤,默然松开了南宫雀的胳膊。

转头便朝着青雀峰的方向离开。

大吴的北边就是天风,如果南宫雀的判断没有问题,那么姜宁如今所在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整片大陆上最为惨烈的战场。

蛮族入侵,坐落在天风王朝的幽极谷首当其冲,到时候天风王朝若是抗不下来,幽极谷也必然要跟着元气大伤,到时候,南宫雀联合咒神宫和青玄所要对付的,就会是一个变成丧家之犬的谷幽极,而不是整个幽极谷。

一瞬之间,苏鹊突然就明白了师傅的打算,可是此刻为时已晚,姜宁已经走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先前姜宁让自己留下来的时候,她本应该使使性子,硬跟上去的。

传送阵法已经关闭,不用想,师傅一定不会让自己离开青雀山了。

出乎苏鹊意料的,南宫雀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在门中总喜欢穿着朴素,却掌控着整个揽雀门甚至是整个南唐王朝的女子轻声笑道:“你若是现在想去天风找他,传送阵我可以再开一次,时间不长,想来他也不会走的太远。”

苏鹊先是一喜,继而又有些犹豫,到了最后则是耷拉着一张俏脸,气呼呼的决定道:“我还是留在揽雀门。”

南宫雀笑道:“你能想明白最好。”

……

……

姜宁双脚落实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张开灵影。

虚土再一次扩张之后,姜宁并没有在大境界上有任何的提升,但是那小天地似乎已经初步具备了一方世界该有的能力,即便姜宁没有大境界上的突破,小天地依旧在以每日三四尺的速度不断的生长,虽然照着这个速度下去,一年下来也不会增长太多,但是对于此刻的姜宁来说,灵影的探查范围多出一点,就意味着他能够找到唐南的可能性就大上一分。

姜宁只是略微一顿,就离开了传送阵,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御剑而去。

韩水烟看到姜宁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捋了捋鬓角滑落的发丝,轻笑道:“你来了。”

“我来了。”姜宁笑道。

韩水烟猜得出他会来,但是会比自己慢一些,所以故意等在传送阵的附近。

姜宁自然也猜得到她会来,而且会比自己早一些,所以一来就张开了灵影。

这世间的心有灵犀大抵就是这样,那封信中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却不约而同的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一带我已经探查过了,”韩水烟轻笑道:“有几个幽极谷的门人在,但是实力都不高,我们还是先往南边去,现在想要找到老大的可能不高,等那边的蛮人打过来幽极谷手忙脚乱的时候,说不定那人会露出些破绽。”

鹊儿后知后觉想

到的事情姜宁在南宫雀答应借自己传送阵一用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所以他死活不肯让她跟着。

但是这种事情,以韩水烟的聪明才智只怕还要在自己之前想明白,所以姜宁知道,无论如何,哪怕只是为了来见自己一面,她都一定会来。

姜宁点了点头。

天风王朝面积虽然尚不及南唐一半大小,终归也有数百万里的疆域,两个人大海捞针想要找到唐南本就接近于不可能。

所以姜宁知道急也没用,真正有能力找到唐南的不是他们俩,而是青雀山脉中那个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可怕女人。

这是他和南宫雀之间的一笔无声的交易。

387章 混沌要一碗

一寸山河387章混沌要一碗天风王朝比南边的大吴大一些,面积大抵与北方的大晋相当,整个王朝的疆土呈长条形状,中段微微宽广,南北两端则是狭长。

传送阵所在的地方,是大磐江东岸的温城,南北向来看则是处于王朝的中段。

许是位于大江之畔的缘故,这里虽已经是大陆的中部,整年四季的气候却相当温和,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雨候偏多,空气潮湿了些,家家户户有些个什么要紧的物什,都得趁着放晴的日子里拿出来勤勤晒一晒,不然时间久了,一准儿发霉。

温城又被人们成为泉城,整座城中大大小小的泉眼足有上千,其中最为出名的则有七十三座,个个都是其他地方罕见的灵泉,因此,这里又有一个‘七十三名泉’的响亮噱头。

“这么多的灵泉,倒是个煮茶酿酒的好地方。”姜宁笑道。

“采茶欲精,藏茶欲燥,烹茶欲洁。”韩水烟道:“这里养茶,烹茶都算不错,就是这藏茶,须得费些功夫。”

“找些赤精火石做茶罐便好,可惜的是,这七十三眼灵泉如今一个不落,都被那些世家大族圈入了自家的门庭之中,外人想要赏鉴,就变得困难了许多。”姜宁道。

明艳少女道:“这天底下顶好的事物,多半都被那些有钱有权有实力的人划为私属,换谁坐在他们那个位置,大抵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姜宁笑道:“你忘了,我们两个如今已不是当年的小乞儿了,星极巅峰的实力在这温城称霸都不是问题,如果你真想要看什么泉,这温城虽大,又有谁敢阻拦?”

韩水烟洒然一笑,“那倒也是。可你不是说过,仗势欺人是会上瘾的么?”

“看个泉而已,又不是去打架,指不定你这位上仙光临,人家还觉得蓬荜生辉嘞!”姜宁胡搅蛮缠。

“还是算了,”韩水烟道:“城中还有大九百眼水泉,咱们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随便转转。”

“那感情好。”

温城的结构布局与西边大晋王朝的城池不太一样,倒是与南唐城池的布局有些相似,只是论起城池的大小和人口的密度,这里就远远比不上南唐。

姜宁与明艳少女并排在街道上走着,两年之中聚少离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没有太过生疏,这大抵就要归功于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了。

两年前的事情姜宁没有再问,问也一定问不出来,寻找唐南的事情他也没有提,南边的战端未起,姜宁和韩水烟也不敢往南方太过深入,那里毕竟是幽极谷的大本营,不说地器天纹高手,便是法域,来得多了,两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他们如今看似只是在信意游玩,根本没有要去管唐南的意思,实则

两人都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两人并肩,一路朝着城南走。

姜宁的灵影一早扫过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城南的泉眼最多,人流也最大。

不同于城东城西城北,被各个家族和店铺占据,城南则是凡人们居住生活着的地方。

这种事情,其实看与不看没有什么区别,大陆之上向来以北为尊,不管在哪一座城池之中,最有能耐的那一拨人都住在北边最好的地段,次一些的则占据了东西两边,而那些平明百姓和穷苦凡人,就只有住在城南甚至是城外的份。

之所以选择城南,多多少少是因为习惯。

底层长大的孩子们,等到大了甚至有能力了时候,有些人还是喜欢呆在那些脏乱不堪的穷苦地方,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安心。

说起来好像很没有道理,但是姜宁与韩水烟的感受大抵就是如此。

走着走着,人声渐而就多了起来。

城南的街道设计之初大抵就带着一份来自上位者的蔑视之意,分明是城中住人最多的地方,街道偏生最为狭窄逼仄。

当然,如此设计却也不是全然看不起那些普通人,只是要在一个城池四分之一的地方住下四分之三的人,不如此做,也再无别的办法。

饭菜的香气和臭水垃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对于一些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大约要比如厕时的味道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姜宁和韩水烟却是安之若素。

街道两旁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同于城中东南北其他三个方向,这里的铺子并不会售卖高档的灵药,绸缎,武器和元液,多是些衣食住行的日常所需,而且都价格都颇为低廉,基本都是以铜板来计数。

姜宁笑了笑,在外行走的时候,因为总是喜欢到路边摊上吃饭的缘故,他的身上银子不多,铜钱却总是不缺的。

街上人来人往,来来回回,却有一个搭了帐篷的摊子上总是空空荡荡,只有那年轻店家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杨木板凳上,眼神呆滞暗淡没有神采,活像个雕塑。

明艳少女指了指路边空无一人的小摊子,随风摇摆的掉色旗子上写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大字--馄饨。

“小时候只敢躲在远处,就在街道的拐角或者人群里偷偷闻一闻馄饨的味道,到了青玄之后,托你和佟叔叔的福,倒是吃过了许多次,”韩水烟的神情带着一些缅怀和愧疚,道:“这两年…就没怎么吃到,总之,请我吃一碗?”

姜宁笑了笑,走到那个正在凝神发呆的摊主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哦…哦…马上!”

摆摊的那摊主虽是穿着麻布衣服,却洗的格外的素净,帐篷下的桌子

椅子也都是一尘不染,整个人体型瘦削,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瞧着不似惯常在街上做生意的小商贩,倒是有些寒门学子的书卷气。

那人并没有驼背,转身的时候背影却微微显得有些佝偻,笔直的脊梁约莫是被生活压得稍稍弯了下来,连带着读书人身上那些引以为傲的精气神都消减了不少,瞧着反倒没有那些叫卖的伶俐。

对此姜宁选择保持沉默,读书人总有读书人的尊严在,有些话也许在别人那里是关心,放到了另一些人身上就会让他们觉得难堪,心思细腻的读书人尤为如此。

不等那人走到灶台的旁边,韩水烟的声音便抢先道:“馄饨只要一碗,筷子麻烦来两幅。”

似乎响起了什么事情,姜宁笑道:“不准备带走了?”

明艳少女轻轻瞪了姜宁一眼,道:“不带走,就在这里吃。”

那一年的冬天,尚未长大的韩水烟在地上偶然捡到了两枚铜钱,那几乎是她一整年来最最有钱的时候,她想要去吃一碗梦寐以求的馄饨。

可是街上的那家馄饨铺子,一碗要三文钱。

她一个人光着脚丫走遍了大半个南城,走了大半个早晨,脚上都生了冻疮,开始流脓,还是没能在街上捡到第三枚铜钱。

这让生性倔强坚强的她一时之间都有些沮丧。

她找了大哥唐南,二姐独孤燕,三哥李跃,老六林枫,还有当时尚未过世的老七,他们也都只是摇头。

捡到铜钱这种事情,一年到头也很难碰上几回的。

只有老五姜宁,打早上自己捡到钱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半天的时间都没有露面。

一直到第二天的晌午,姜宁才兴冲冲的跑回了七兄妹遮风挡雨的那座破庙里,拿着一枚灰秃秃的方口铜钱,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小韩水边的手里。

“我捡到了铜钱,我们可以吃馄饨了!”小姜宁笑嘻嘻的,只是那脸上身上脚丫子上沾着泥土,瞧着比那脏兮兮的方口铜钱还要脏。

白天人多的时候,他们这些小乞儿是不敢跑到那些摊贩的铺子跟前去的,偷食的乞丐太多,那些人见了他们就打。

晚间快打烊的时候就好一些,有些个心善的摊主,即便白日里偷吃揍了他们,傍晚这会儿也会不计前嫌,有什么剩饭剩菜的,都会招呼他们过来拿,话说得虽然难听了些,隔天若是有了剩饭剩菜,还是会骂骂咧咧的招呼他们吃饭。

卖馄饨的老板也不是个坏人,初开张的时候也曾招呼过他们一次,只是那老板人情世故明白的约莫是少了些,大白天还有客人在的时候就叫了他们进店里,惹得那些爱干净的时刻拂袖而去,好一段的时间生意都有些凄惨。

后来因为那人做馄饨的手艺还算不错

的缘故,生意慢慢的又好了起来,只是自打那件事情之后,他似乎就记恨上了这几个小乞儿,不拘白天晚上,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就连招呼街上的乞儿们吃饭,也再没有叫过他们几个。

两人专门挑了傍晚的时候过去,一直在角落里等着,眼见那些食客们陆续离开,到了招呼乞儿们吃饭的时候,姜宁这才拉着小韩水边走到了馄饨摊子的附近。

真个要来吃馄饨,小韩水边反倒有些害怕,倒是小姜宁一脸的坦然,理直气壮的安慰道:“我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乞讨的,不用看那老板的脸色!”

小丫头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上。

馄饨铺子的老板终究是心善,眼见那两个不讨喜的小乞儿走到了跟前,倒也没有厉声呵斥,默然回到灶台上,端过来一些原本准备倒掉的剩饭,冷着脸叫他们两个走远点吃。

小姜宁接过了剩饭,却没有离开,而是推了推身边的小韩水边,朗声道:“谢谢老板,可是我们今天是来吃混沌的,不是来要饭的,水边,给他看看我们的钱。”

小韩水边怯懦的摊开手掌,三枚脏兮兮的铜钱一早就被她找了水清洗的干净,就怕那馄饨铺子的老板嫌弃。

“瞧!”小姜宁挺直了腰杆。得意的道:“三枚铜钱,一枚不少。”

那老板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却是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回灶台做起了拿手的混沌。

馄饨很快就做好了,老板贴心的拿了两幅筷子,端在了桌子之上。

很不巧的是,快要收摊的时候,又有人来吃饭了。

那老板神色有些挣扎,似乎急切的想要赶二人离开,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姜宁知道,那老板的心里大约是觉得,只要付过了钱,便是他的客人,开门做生意,不管是什么样的客人,只要自己收了人家的钱,就不能昧着良心赶他们走,即便赶走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哪怕因为这些会影响到自己摊子上的生意。

小韩水边什么也没有说,端着那碗混沌就走出了门外,就像是往常乞讨有了收获一般,朝着那馄饨摊子的老板微微鞠了个躬,找了个墙角蹲了下来。

小姜宁手里拿着两幅筷子,也只好屁颠儿屁颠儿在后头跟着。

馄饨摊子的老板想要挽留,却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前来吃饭的那人已经在客套的夸赞着老板的热心肠,竟然会大方的施舍一整碗的馄饨给那些小混蛋吃。

那一日,他们两个是在墙角蹲着吃完那一碗馄饨的,馄饨很好吃,可是吃着吃着,小韩水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滴落在了碗里。

她平时不管被人打骂的多狠都不会哭的。

小姜宁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忙不迭的给小丫头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慰:

“混沌,都给你吃好了!”

388章 摊主的抉择

一寸山河388章摊主的抉择那时候的混沌终究是小姜宁和小韩水边一起吃完的。

“说是都给你吃,最后还是我们一人一半,算来算去,到底是你亏了。”姜宁笑道。

明艳少女摇了摇头,笑容绽放,如恒久绽放的绚烂昙花,“你那一枚铜钱哪里是捡到了,分明就是偷别人的,隔天一觉起来,走路慢慢吞吞扭扭捏捏,还打死都不让三哥和小枫碰,摆明是挨打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呀?”

少女一双秋水长眸定定的看着姜宁,笑道:“所以说呀,我哪里有吃亏分明是赚了才对!”

姜宁摇头轻笑:“还是瞒不过你。”

韩水烟之于自己,大抵就像自己之于鹊儿,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姜宁如是想。

“混沌多少钱?”

许久混沌还没有上来,姜宁觉得无聊,就信口问道。

“哦,三文。”

正在埋头做馄饨的斯文摊主手下不停,回应却依旧慢了半拍,做饭的时候依旧在想着别的什么事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韩水烟也察觉到了那人的异常,却做出了与姜宁一般无二的反应,并不愿过多询问,只是笑言道:“这么多年,不少东西都变贵了,这馄饨到还是老样子。”

“哪有?”姜宁笑道:“前一段时间在云雾城里吃了一碗混沌,又不是元食,竟然跟我要了足足八文钱,也就是咱这位摊主实诚罢了。”

姜宁和韩水烟说话的声音不高,却也没有故意压低,摊子里之内空空荡荡,方圆五步之内除了三人之外更无他人,那个斯文的店家自然也是听到了。

热腾腾冒着白气的混沌满满的盛了一大碗,姜宁和韩水边一左一右隔着桌角,争抢着碗里的混沌,简简单单的饭菜吃得热火朝天。

挤挤攘攘的街道之上,来来往往多是穷人,似姜宁与韩水边这样穿着精美的人并不算多,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格外的显眼。

先前两人走来的时候,行人们皆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如今见到两人在那无人问津的摊子上寒颤的只点了一碗馄饨,好奇者有,鄙夷者有,更多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现在的有钱人是真的扣门儿。

只有那斯文摊主不同。

端上了馄饨之后,他就走到了一边,找了张桌子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吃饭的两人,方才略有些浑浊迷离的眼神此刻清澈得就如小天地中的冰湖湖水,摇杆无形之中也直了许多。

斯文男子缓缓的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尖刀,这不是一把做饭用的厨刀,而是一把用来杀人的短刀。

这不是一个厨子或者一个斯文书生身上应该带着的东西。

正在吃饭的姜宁还有韩水边依旧围着那碗馄饨争抢的热火朝天,仿佛什么都没有

察觉。

斯文摊主缓步走到灶台旁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短刀怔怔出神。

笛叉唢呐的喜庆声音突兀的从街角的地方响起,三马齐拉的胶皮轱辘车伴随着大红鞭炮的爆裂声响由远及近,斯文摊主依旧面对着灶台,背对着街道,看着自己手中的牛耳朵短刀怔怔出神。

唯有那颤抖的手臂暴露出了他心中万般的不平静。

灶台的火光映照之下,斯文摊主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平静,柴火燃烧是升起的灰色烟尘呛得咳嗽出了眼泪。

小腿肚颤抖着,好几次他经不住有些想要转过身来,却终究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双脚像是在地上扎了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头。

街坊邻居还有行人一边走进了想要沾些喜气,一边时不时的对着斯文摊主这边指指点点,好奇者没有,鄙夷者,遗憾者,怜悯者却比比皆是。

今天她改嫁。

第一次,是嫁给了他。

那一年,他牵起她的手的时候,也曾有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山盟海誓。

他很开心。

他是一个穷书生,她却是一个殷实人家的掌上明珠。

她的父亲不同意,要把她嫁给表哥,她不同意,就跟着他跑了出来,一起读书,一起卖混沌。

他起先是不同意的。

门不当,户不对。

闲言碎语扰人心,她不在乎,他却在乎。

他不是在乎别人戳自己脊梁骨,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诛心言语,而是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之中捎带脚的她的名字。

可他拗不过她,在加上一点点私心,他终究同意了。

只是快乐正如所有人预期中的那样,新鲜感一过,剩下的就只是茶米油盐的零星琐碎。

这种压力,衣食无忧的她又何曾承受过?

她不懂,在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家里,便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嫁做人妇之后,也是要穿起围裙做事情的。

穷人的日子不好过,晴天太晒,雨天又太冷,没有半点浪漫。

她是真的爱他,耐着性子,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没有离开。

只是日子久了,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两人站在彼此的面前,终究成了一场相看两相厌的噩梦。

第三个年头的时候,她悄悄的回了娘家。

原因很简单也很直白,第三次的科举考试,他又落第了。

原以为只是两人吵架,一时没有想开,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

可是她没有。

直到后来,他听人说,表哥不嫌弃她跟过别人,她决定要跟表哥过了。

就连修书也是岳父来要的,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过这个一贫如洗的家。

馄饨铺子的生意还是有的,只是他愤愤不平的

去了岳父家理论,门都没有进去就被人家赶了出来,街坊邻居都听到了他放出的要杀人的狠话。

“那乔儿的也倔,秀才说要杀人,家里人都劝她迎亲的时候改道,杀不杀得了另说,若是闹了起来,总是免不了败人兴致,可她就偏要从这条街过,偏要他来杀她才高兴。”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恨之切了吧?”

迎亲的队伍缓缓走过,斯文摊主依旧只是背对着街面,一直到那表哥骑着枣红马儿经过了馄饨摊子,他也没有转过身来。

389章 一个不小心

一寸山河389章一个不小心相比于穷困潦倒的斯文摊主,枣红马儿背上的表哥就显得神完气足,春风得意。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是他从小就憧憬的对象,原本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真要论起先来后到,那人才是他与表妹之间的第三者。

表妹嫁人的三年里,为了传宗接代,他遵从了父母的意思娶了两房妾室,正妻的位置却始终空悬。

他心里清楚,乱花迷眼终是一时一地,事过境迁,表妹终究会明白,只有自己才是良配。

如今表妹回来,说明他赌对了。

经过馄饨摊子的时候,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这场漫长的等待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战争也没有胜利者,不过算是各打五十大板罢了。

他此刻一点都不想耀武扬威,只盼着快些接了表妹回去,红烛盖头,琥珀交杯,就此长相厮守。

一直等迎亲的队伍经过,吹拉弹唱之声渐行渐远渐而消失,斯文摊主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让那些一早就等在这里,各怀心思,准备看大戏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有些人觉得那秀才窝囊,有些人却认为此乃人之常情。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三年的朝夕相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头脑发热一时撂下了狠话,不过是发泄心中不平,真个动手,且不说乔家家大势大,秀才能否成事,单就说他自己,又如何狠得下心?

牛耳短刀抵住了自己的咽喉,那斯文摊主的手微微颤了颤,终究没有进一步刺下去。

一碗馄饨已经见底,姜宁把手高高的举起,不合时宜的朝着那面对着灶台的斯文摊主笑道:“店家,你这馄饨做的也太好吃了,麻烦再给我们上一碗!”

那摊主闻言愣了一下,竟真的就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埋头在灶台之上忙碌了起来。

直到此时,街对面搭起帐篷贩肉的中年屠夫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按着自家姑娘肩膀的大手,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那穿着大红袄子,身材瘦瘦小小的丫头一脱离了自家爹爹的禁锢,不管不顾,立马就跑到了对面的馄饨摊子里,眼见那斯文摊主没事儿,有些惊魂未定的拍了拍含苞待放的小胸脯,也不说话,就那么径直走到了灶台旁边当起了那斯文摊主的帮手。

第二碗馄饨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冒着腾腾热气,被那穿着红袄子的瘦小姑娘端在了两人面前的桌角之上。

那丫头偷偷瞄了姜宁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大抵是觉得眼前这华服公子长得太过俊俏,有些不好意思,便转而朝着另一边的明艳少女笑了笑,大眼珠子转来转去,压低声音忸忸怩怩的问道:“这位小姐姐,一碗馄饨既然吃不饱,你们两个刚

才为什么不直接要两碗呢?”

此情此问,换了鹊儿,大抵又是红云满面,羞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韩水烟却不同。

她笑了笑,像是瞥了姜宁一眼,继而目光又落在了刚从灶台那边走过来,又端了一碗馄饨的斯文摊主身上,颇有些玩味的笑道:“馄饨呀,这么吃才更香!”

“阿柳,过来吃馄饨了。”斯文摊主把今天的第三碗馄饨方才了临近的一张桌子上,自己则是坐在了那碗馄饨的对面。

乔儿离开之后,这丫头时不时的就会来馄饨摊子这边帮帮忙,他什么钱给她,只好在她来的时候,招呼阿柳和对面卖肉的柳叔吃碗馄饨,算作感谢。

今日阿柳过来了,他给她端上一碗馄饨,原是照旧。

而那斯文摊主自己,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只默默的坐在那里,又一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好嘞!”,屠夫家的丫头激灵的很,闻言立马就走了过去,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就那么坐在秀才的对面乖乖的吃馄饨。

穿着大红袄子的姑娘端起了馄饨,拐了个弯,就在斯文摊主的边上坐下,有样学样,放了那碗馄饨在两人之间的桌角。

“秀才秀才,我们一起吃吧,”说着,那丫头还朝着姜宁那一桌努了努嘴,嘻嘻笑道:“你瞧,那位仙女姐姐都说了,两个人吃一碗才好吃呢!”

“没错没错!”姜宁提高了嗓音,插科打诨的附和道:“真的很好吃!”

一边说,一边还从明艳少女的筷下夺走了一只馄饨,得意洋洋的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馄饨那摊主终究没有吃,不过他那一张阴沉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秀才,秀才!”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人搂着自家的糟糠婆娘一边走进摊子,一边朗声道:“饿死了,快给招呼一碗馄饨,我也要和媳妇儿一起吃!”

“秀才,一碗馄饨!”

“秀才,给我们也来一碗!”

“秀才,你他娘的快点行不?”

伴随着一声声的‘秀才’,原先冷冷清清的馄饨摊子不一会儿就已经坐满了人。

斯文摊主看着自家摊子里满满当当的人,有些是街坊邻居的面孔,还有那么一些同姜宁和韩水边一样,根本就不认识。

忙碌之余,看了眼身旁屠夫家那个卖力帮忙干活的丫头,心中突然暖暖的。

又一碗馄饨过后,姜宁与韩水烟并排走在了城南狭窄的街道上,听那斯文摊主说,城里没有被圈进园林中的泉眼,当属南边几条街外的小夜泉。

据那秀才所言,小夜泉之所以叫做小夜泉,是因为到了夜晚,那泉水到了夜晚就会发光。白天的时候瞧着与寻常泉水一般无二,到了晚间,清流播撒,万斛珠泄,有如天

空繁星坠落,如梦似幻。

那斯文摊主最后有没有考取到功名,那屠夫家的阿柳有没有如愿以偿的和那卖馄饨的秀才走到一起,姜宁和韩水烟没有再见过他们,自然也就不知道下文。

两人就那么缓步在街道上走着,不知道是谁有心,谁无意,总而言之,一个人的手背就那么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背。

然后没过多久,一不小心又碰了一下,另一个人就‘不小心’接着碰了回去。

两个人就那么在街道上你来我往,碰来碰去。

然后姜宁一个不小心,就把明艳少女的小手握在了手里。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再一次被身边这个少年牵起了手,不管往后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再也不要放下。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绕来绕去,饶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又回到了你身边,真好!”明艳少女头枕着姜宁的肩膀,轻声细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姜宁安静的揽着怀中的韩水烟,小夜泉中有星光流泻。

390章 耍的团团转

一寸山河390章耍的团团转姜宁和韩水烟没有能在‘家家泉水,户户垂緌’的温城之中待太久,南边大吴王朝覆灭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连那个修炼到神象四层的吴王也死了,真没想到,大吴王朝竟然会覆灭的这么彻底。”姜宁道。

韩水烟微微蹙了蹙眉,她已经感受到了,不单单是木天尊陨落引起的大陆动荡使得天断以北的实力下降,而是这一次跨过天断山脉来到大陆北方的蛮人的实力比起之前的几个千年要厉害的多!

旁的不说,单单是蛮族这一次数百万大军的掌舵人,狼族王帐的首领敖兀,他在用兵一道上的游刃有余,整个南十三国中,目前为止,都找不出一个能跟得上他节奏的将领。

先是不声不响的登上池南平原,一路占领了大半个蜀国的疆域,兵临城下,直接打到了机杼阁建造的云雾城下。

紧接着一个声东击西,正面派八十万大军占领南唐边境,佯装北进,等南唐这边的百万大军都就位了之后,一个回马枪杀到了守备松懈的大吴王朝。

这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正常的情况下,上百万里的疆土,交给大军行进都完全不够,那个敖兀的闪电战究竟是如何用在这将近五百万大军身上的,整个北境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听说那敖兀坐镇后方,其余几个王帐首领也没有出手,”韩水烟道:“那就说明,吴王是被蛮族的神象境高手杀掉的。”

“拥有一国气运庇护的人,又是在固若金汤的王都,蛮族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韩水烟想了想,道:“大吴毕竟不比大魏和大晋,当年的大唐宰相司马炎和大将军齐静心皆是天底下顶厉害顶厉害的人物,大唐四分以后,他们建立的大魏和大晋国力虽然比不上分裂后的南唐,但论起实力,也是相当不弱,大吴就不一样,那吴朝应当年在大唐的时候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修为天赋虽然不错,但是论起雄才大略,刻苦程度,十个他也比不上人家齐静心的一根汗毛,靠着阿谀奉承得了你那外祖父的信任,论起真本事,比起那两人就差得远了。”

姜宁点了点头道:“吴朝应之所以能够裂土封疆建立大吴,不过是因为当年救过我外公一命,毕竟的前代太子的性命,所以神皇幽澜继位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他太过为难,如若不然,大吴在许多年前就该覆灭了,只不过吴朝应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建立吴国已经用光了他与揽雀门之间的情分,所以这些年来明面上依旧嚣张跋扈不把南唐王朝放在眼里,暗地里的朝属进贡从来都没有断过,也算是个识趣的人,到底是个神象高手,就这么死了,还真是让人唏嘘。”

明艳少女翻了个白眼道:“你有功夫担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过几日天风王朝的战事开启之后,如何多杀几个蛮族,万一被你那兄弟呼延风或者那个听风楼的许元硕抢了先,我那鹊儿妹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还有咱们老大的性命,如今也唯有指望那个揽雀门门主了。”

“呼延那边倒是不用担心,他练成了《九如图》,此刻已经坐大蜀王朝的传送阵回天禄草原去了,他说有事情要求他师傅,南边的大比第一,这一次,他应该是不准备争夺了。”

韩水烟挑眉:“什么事情呀?这么着急,连大比第一都不要了?”

“他没说,”姜宁笑道:“不过嘛,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还记得在摩云剑池外边见过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姑娘?”

韩水烟道:“你是说那个总是跟在呼延风身边的那个姑娘?”

姜宁笑道:“她叫小尾巴,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了,这一次呼延回去找他师傅,我猜多半就是为了那姑娘的事情。”

“就算只有许元硕,那也不是你可以掉以轻心的理由。”明艳少女正色,突然有些严厉的道。

姜宁的笑容一僵,赶忙摇晃着少女的小手赔笑道:“我这不是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的么?”

“哦?”韩水烟眼前一亮,姜宁在十三国大比之上没有正面对上许元硕和呼延风,故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使出过全力,这一点,朝夕相处许多年的韩水烟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分别两年之后的姜宁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便是她也有些弄不清楚。

明艳少女轻笑道:“说说,你还有什么杀手锏?”

姜宁笑着指了指眼前的娇俏人儿,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韩水烟自己也笑了。

云雾城的规定是,人是谁杀掉的,最后的精魂就归谁,可没有说不许找人帮忙削减对手的实力。

韩水烟的实力很强,尤其是那个可怕的末法灵影,简直就是所有蛮族人的克星。

没有了图腾的蛮人,充其量也就是一帮厉害些的体修罢了,通境界的高手之中,比肉体,姜宁还真的就没有怕过什么人。

更何况,肉体只是他众多能力之中的一种,以前还占了相当不小的比例,如今嘛,剑术,星力,还有那几张他还没有使出来的底牌,危险程度都远远在他的肉体力量之上。

韩水烟突兀的问道:“咒神宫就在大吴的疆域内,大吴王朝覆灭,却丝毫没有关于咒神宫的消息传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姜宁笑道:“宗门与王朝可不一样,王朝的疆域不能动,就只能在那里等着别人过来,但是宗门就不一样了,树挪死,人挪活,一个咒神宫当然敌不过蛮族的几百万大军,但是

他们要逃,比起大吴的百姓和官员们可就容易多了。”

原先他也有同韩水烟一般无二的疑问,但是那一日与南宫镜聊过许多之后,这些疑问便都迎刃而解。

“宗门中人个个激灵的很,便是大陆完全沦陷,厉害些的宗门也有能力迁移到海上或者其他的大陆,想要覆灭他们,比起覆灭一个王朝的难度可就要大多了。”

韩水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明白了姜宁的意思。

“话说,你这么关心咒神宫做什么?”姜宁冷不丁道,云雾城中,罗盘上的比赛结束之后,姜宁曾经去见了平穷姑娘一面,那个来自咒神宫的紫衣丫头可是对韩水烟颇有些微词。

明艳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她的秘密很多,姜宁以前非常介意她心里还藏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如今他却半点也不想追问。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有时候也该与彼此之间保持一些距离,留给对方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坠崖之后,姜宁也曾经反思过,听风崖上她没有出手帮自己,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一些他自己的问题。

比如说问的太多,逼的太紧,无形之中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可以家交心交命的伴侣。

既然是伴侣,就该无条件的相信她才对。

姜宁没有接着往下问,反倒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的韩水烟有些意外,明艳少女的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眸光闪闪,两年的时间,他比起以前,终究还是成熟了一些。

“幽极谷和其他的宗门不一样,”姜宁突然转移话题道:“作为东庭域大陆上最大的炼丹和养蛊的宗门,不论是养蛊的蛊池还是炼制丹药都需要非常多的灵药的支持,是以,幽极谷的地盘上有数之不尽的灵田和灵植夫用以养植和培育各色的灵药。”

明艳少女很快就明白了姜宁的意思,笑道:“灵田在地上,他们是没办法带走的了,灵植夫数量太多,没办法全部带走,修为又低,带着他们逃走吧,又不得不舍弃许多门派中的精英弟子,可若是不带,懂得培育灵药的灵植夫的培养偏偏又极为困难,换个地方,他们再想炼丹和养蛊就变的极为困难,那个谷幽极这会儿想必也是头疼的很!”

姜宁抚掌叹道:“正是如此,蛊池和灵田都没办法移动,他们顶多把现有的药材和蛊虫取出来带走,但是没有成熟的药材和没有养成的蛊虫提前离开灵田或者蛊池,也要损失许多的价值,还有许多的丹药,使用刚刚出土的灵药效果才能最好,放置一段时间,药性就要打折扣,这些东西若要放弃,损失对于幽极谷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那谷幽极若是不抵抗挣扎一下就这么离开,想来他也不会甘心。”

韩水烟闻言不由竖起了拇指,正色道:“你们那个南宫掌门,还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可不是嘛,我这前半辈子都被人家耍的团团转了。”

姜宁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

391章 紫剑荡罗族

一寸山河391章紫剑荡罗族“你能明白这些,就还不算太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水烟心中兀自感叹:被人当做棋子耍的团团转的人又何止是你一个。

大吴王朝在蛮族的铁蹄之下覆灭已成既定的事实,但是对于蛮族人来说,想要完全消化掉一个疆域足有方圆数百万里的王朝就需要数年甚至是十数年的时间。

整个王朝大大小小的城池足有数千个,一个月不到的光景,蛮族那几百万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完全占领,不过是打了个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占了大吴的王都,占领了王城罢了,大吴王朝之中各个城池之中的抵抗从来就没有停过。

按照常理来说,在消化掉整个大吴王朝的国力之前,再去攻打其他的王朝,其实是一个极为愚蠢的决定。

毕竟,几百万的大军瞧着很多,但是一个王朝之中的人口都是以亿甚至是十亿来计数的,几百万的大军,在这么多的人口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蛮族相对于北境王朝的另一个天然的劣势了。

天断山脉以南的民族大多以采集狩猎为生,少许拥有草场的地方也会有一些游牧部落存在。

这里地广人稀,生产力低下,相对应的,人口比起北境王朝来说就要少的多。

天断以南的大陆面积虽然没有北方大,但其实也没有小太多。

可是蛮族总体的人口比起北境来说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越过天断山脉的蛮族军队看似浩浩荡荡将近千万人,但是这些人数比起北境各个王朝的军队人数总和就要差得远。

所以历来的蛮族北境虽然都号称是要占领整片东庭域大陆,事实上,却一次都没有能够越过南境诸国的封锁,把触手伸到更加往北的地方。

非是蛮族勇士的战斗力不强,实在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人数来占领如此广阔的疆域。

毕竟北人实在是太多了,打下一国之后,就要统治数十上百亿的子民,直接把他们全部都杀光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占领一个王朝之后,消化掉这个王朝的国力对于蛮族人来说就有极为重大的意义。

一来,这片新的土地可以作为他们在北境的大本营,为他们的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补给品,二来,蛮土之人也可以经由千苗来到这里生活,通过不同民族之间的通婚来消减与北人之间的隔阂。第三,这里还可以作为他们进攻周边王朝的跳板。

相反的,若是急于求成,不等完全消化了大吴的国力就对周边的王朝发起战争,在战争的关键时候很可能会造成后院失火,腹背受敌的尴尬场面。

“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个蛮族统帅想来不会不明白,但是刚刚拿下了大吴王朝,他

为什么要急着对天风国发起战争呢?”姜宁道。

韩水烟想了想,突然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也许他们想要的根本不是疆土,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呢?也许这个东西原本就藏在天风王朝甚至是更北边的地方,而他们灭掉大吴,不过是为了方便开道北进呢?”

姜宁沉吟了片刻,却没有对韩水烟的猜想给出任何的评价。

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可能,只是蛮族每隔千年就会对北境发起一次全面战争,如果他们是想在北境取得某一样东西,执着到数十万年来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都不肯罢休的地步,那东西又该有何等宝贵的价值?难道不能等价交换么?而北境王朝又为何宁可开战也不愿交给蛮族的大祭司呢?

这个猜想的思路不可谓不清奇,也有她的道理所在,但是它就像是一株生长在地面上的植物,把它从泥土里面拔出来,就会带出许许多多纷繁复杂脉络不明的根系,每一个根系都是一个新的疑问,不论是姜宁还是提出猜想的韩水烟自己都没办法一一给出合理的解释。

“蛮族的事情且先不去管,”韩水烟突然笑了笑,有意无意的朝着身后的某个地方瞥了一眼,道:“咱们后面那条尾巴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喜欢跟就让他跟着呗,”,姜宁哂然一笑:“看来还是上一次没有给他们打疼,贼心不死,还想跑来找我的麻烦,总归那蛮族打到幽极谷的地盘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一次,我就打到他们喊疼为止!”

明艳少女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笑道:“以前你可不是怎么喜欢搭理那些瞧不上眼的人,这回的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姜宁笑了笑,眸子中却尽是冷冽之色。

“有些人真是霸道惯了,你不想理他,他反倒向疯狗一样追着你不放,那罗玉良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人也不是我杀的,这个罗家三番五次的跑来找我的麻烦,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反倒叫人家觉得咱们是没有脾气不会上火的软柿子!”

明艳少女轻笑道:“说来也怪,越是这一类上不了档次的家族,里头出来的人脾性就越发的跋扈,反倒是揽雀门中的四大家族,还有飘雪山庄,听风楼里出来的世家弟子,一个比一个谦逊。”

姜宁的指尖出现了一丝紫金色的细小剑芒,信手一弹,那道剑芒就飞速的顺着主街往两人的身后去。

“佟胖子不是常说,满瓶子的水不会响,半瓶子才晃荡。说的就是这些人了。”姜宁道。

紫金剑芒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离开主街之后一个急转弯,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紧接着就有惨叫声在街道拐角的地方响起。

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姜宁那不带

情绪的声音在街道拐角那人的耳朵里响若雷鸣。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温城的罗家今日之后将不复存在,再来招惹我们,就挑了你天风城罗家。”

跟踪姜宁的那人颤抖着身躯,捡起了地上的胳膊,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他也是一位星极巅峰,可那白衣少年只是一道轻轻巧巧的剑气,便隔着一整条街道的距离断了自己一臂,这种强度的实力便是寻常的法域境也招惹不起,当下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先回去给家主禀报今日的所见所闻才是要紧。

说话的同时,姜宁的左手高高举起,一柄神似小灰的紫金巨剑突兀的出现在了温城的天空之上,澎湃的剑压覆盖了整座城池,就好像有一颗大星带着熊熊尾焰从天而降,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天光被遮挡了大半,整个温城一时之间变得漆黑如夜!

温城作为大磐江畔的一座大型城池,城主府中有一位法域初期和三位星极巅峰高手坐镇,城中的守备力量在附近的几座城池之中已经是最最强大的一个。

城中禁止私斗,紫金巨剑在天空中出现的那一刹那,这温城的城主原本已经做好了呵止的准备,区区一个星极巅峰,身为法域境的他还不放在眼里。

可是下一秒他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因为他惊骇的发现,那柄紫金巨剑之上的能量强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即便开启护城大阵,也不一定能够将那白衣男子镇压,更何况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是星级巅峰的明艳少女,若是她的实力也与那白衣少年相仿,那他若是动用了护城大阵就不是履行自己城主的职责,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眼见城主府那边在巨剑出现之后美欧任何的动静,城中其余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更是噤若寒蝉。

城主府都惹不起的人,自然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忤逆的。

一时之间,各家各府的高层们都忙不迭吩咐后人今日哪里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都待在家里。万一那些小混蛋们不长眼睛使了纨绔脾气惹到那人,整个家族可都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姜宁的声音伴随着凝练的紫金色剑元雨水一般洗过了整个温城:“温城罗家,即日起,不复存在。”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早就已锁定罗家宅子方位的紫金巨剑更是应声而落。

整个罗家宅子在姜宁的这一剑下瓦片碎裂,土石崩解,男男女女,来不及撤走的族人仆役更是在这一剑下死伤了不知几何。

地下藏宝库中的各色珍奇和灵物更是在这一剑下灰飞烟灭,千年积累一朝丧,片瓦不存!

城主府中,温城的现任城主白雄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姜宁先前的出手丝毫没有要征求他同

意的意思,虽是针对罗家,却也间接的打了他白雄奇的脸。身为一个法域初期的高手,在面对一个星极巅峰高手的时候竟然会感到畏惧,这也让白雄奇觉得十分难受。

但事实就是如此。

即便他选择出手相帮罗家,罗家最后一样保不住,指不定还要把他和他的城主府都给搭进去。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白雄奇恨恨的骂道:“说了多少次,要低调,要低调,总是天老大我老二不把别人方才眼里,这下好了,整个府邸都给人一锅端,罗家那群混蛋真他娘是活该。”

392章 地字五张符

一寸山河392章地字五张符有地器境的高手坐镇,罗家在天风王都以及整个天风王朝之中都有着极为稳固的关系。

而罗家在天风王朝之中以宝石生意起家,小到凡人们使用的珍珠翡翠玉石之类,大道修行者们使用的各色灵石,皆在他们的生意范围之内。

星极境之后,整个大陆之上的高手数量就呈现出了一种断崖式的下降,故此,法域高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极为不错的待遇,也是大陆上开宗立派之后,入流宗门与不入流宗门之间的分界线。

而法域之后,更进一步的地器境界,整个天风王朝已知的高手之中,即便是算上幽极谷的地器高手,加起来统共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五个。

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更高等级的天纹境和神象境的高手。

足可见地器境高手的珍贵程度。

罗家的现任家主罗毅就是这样的一位高手。

前段时间,他派出了四位法域高阶对尚未达到星极巅峰的姜宁进行第二次的围剿,却不成想半路杀出来个呼延风,两人分别以一敌二取得了胜利,搞得他罗家高手大败亏输仓惶逃窜。

而罗家在那些拥有神象境高手的宗门世家面前终究上不得台面,麾下的法域高手也就只有区区那么几个,前段时间在和姜宁的交手之中死的死伤的伤,个个被他吓得胆寒,伤势虽复,却再也不愿出手与那姜宁作对。

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杀掉那个来自南唐的少年,唯一的办法,怕就只有身为家主的他亲自出马了。

一个活了几百岁的地器境前辈欺负一个尚且不到法域的年轻后生,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不管结果如何,他罗家,他罗毅的脸上都没有光。

所以,从几十天前开始,他就一直在琢磨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取了那害死自己侄儿的小子的性命。

只是等那四位法域境联手都没能在姜宁身上讨的了好之后,罗毅就知道,这一次若是要想报仇,非自己出马不可。

由于天风王朝南北走向的疆域形状,同样位于王朝中部的天风城与温城之间的距离其实算不上远,尤其是对于地器境的罗毅来说,更是如此。

一连十几个起落挪移,罗家的家主罗毅就直接从天风城外来到了温城之中。

恐怖的威压再一次出现,天空这一次彻底的晦暗了下来,姜宁抬头,脸上除了凝重之外更多的则是一种异样的兴奋。

时至今日,法域境的高手,即便是法域巅峰,除了可以自由使用小挪移之外,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如果想杀,他就有把握能杀得掉。

而拥有本名灵宝的地器境则是大为不同。

丹田之中还漂浮着一面得自四方仙人的四相荣枯镜,姜宁自然深知灵宝有多么可怕。

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罗家,自然便是因为他虽不是地器高手,却也有四相荣枯镜这么一件灵宝傍身,而且论起品级,显而易见要比那罗毅的本名灵宝要强大的多。

小灰和白竹同一时间出现在姜宁的手中。

罗毅穿着一身灰色长袍,静静的伫立在阴沉晦暗的天空之上,长袖在真气鼓荡的作用下上下翻飞,鼓胀起来。

“杀我侄玉良,杀我罗家法域高手,如今又毁我罗家在这温城的千年根基,”罗毅指着下方的姜宁,一字一顿的道:“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今日都要死!”

白衣姜宁轻轻一笑,嘲讽道:“那罗玉良逞凶斗狠,争风吃醋,虽不是我杀的,死了也就死了,至于这位,额,家主,年轻人之间的较量,输了便是输了,三番两次派人来找我的麻烦,如今更是亲自出马,你们罗家当年莫非是靠着这一副厚脸皮起家的么?常言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们罗家那可真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哟!”

罗毅何等城府,又岂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激怒,当即冷笑一声,居高临下,慢条斯理的道:“哼,小子,任你舌绽莲花,今日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逃?”姜宁冷笑道:“哼,一个没脸没皮的老乌龟而已,对付你也需要逃?”

罗毅的眸子中厉芒一闪,一翻手,一柄土黄色的长枪无中生有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杆长枪甫一出现,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这一方天地的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移动到了罗毅手中那杆朴实无华的长枪之上。

灵宝。

那是吸收了玄黄之气的灵宝!

“要是那猫铃铛在就好办了。”姜宁突然想到。

极品灵器与玄黄灵宝之间孰强孰弱并不能一概而论,主要还取决于个体灵器和灵宝之间的材质的高下之分,还有铸造灵器和灵宝的高手的手法的高明程度。

而鹊儿手腕上的那只猫铃铛在极品灵器之中显然也是极为高端的存在,比起当下那罗毅手中的长枪的品质要好的多!

当然,即便那猫铃铛不在,姜宁对于罗毅也不怎么畏惧,甚至在身旁的韩水烟的眼里,这家伙当下反倒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一掌金黄色的符纸从小天地中出现,甫一出现,就化作一道闪电融入了姜宁的眉心之中。

韩水烟的秋水长眸之中投出了一丝欣喜的光彩。

他从青玄离开的时候,就连玄字符纸都只会一个踏风符,可如今,韩水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符纸她认得。

地字符纸--罗汉符!

符纸融入姜宁眉心的一刹那,金色光芒从印堂之处流溢而出,自上而下,将他的全身都镀上了一层粲然的金色!

石化符的进阶--金刚符,蛮牛符的进阶--龙象符,而罗汉符便是融合这两样符纸的特性之后进阶而成,所加持的属性只有两种,一种是力量,一种是防御!

请接着又有四张符纸凭空出现。

两张融入了姜宁的脚踝,是玄字踏风符纸的进阶--电光符。

还有两张则是以上古木神命名的符纸--句芒符!

金黄色的句芒符纸仿佛两片在风中飘零的叶子,融入姜宁的躯干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在罗汉符那坚实的金色光芒之下,姜宁的皮肤外层又多出了一层薄薄的绿色隔膜。

地字宗师级符纸,一次就是五张!

眼见那五张符纸融入姜宁的身躯之内,握着灵宝长枪的罗毅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393章 左右星海剑

一寸山河393章左右星海剑枪尖在天空之中一闪而逝,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大地震动,脚下的地面龟裂,露出了一个深邃细长的大坑洞。

而姜宁则是一手按着韩水烟的肩膀,出现在了城南三四里之外的一间屋顶之上。

地器境的高手别的不说,单纯是速度,就已经快到了符纸加持之前的自己根本追之不上的地步。

姜宁眸子之中的骇然之色一闪而逝,两人的身形再变,在那罗毅的枪尖到达的前一刻,险之又险的移形换位,而先前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屋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登时就瓦片翻飞,墙体崩塌,之留下了一片等人高的建筑残骸。

两人一个疯狂追杀,一个带着明艳少女来回逃窜,追追躲躲十几个来回,片刻之后整条街道就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至于那个在暗中观战的城主白雄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惹得那两人中任何一个心情不好,反倒把他找出来拾掇一顿。

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些庆幸方才选择了沉默,而没有直接对看上去只有星极巅峰的姜宁出手,单凭对方的那一手宗师级的符术,就足够把自己给活活砸死了。

“呸!”

姜宁带着韩水烟的身体从几里之外街道旁边的围墙之上出现,遥遥对着那罗家家主罗毅啐了一口,脸上满是鄙夷。

饶是战斗之前就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姜宁依旧没能料到,眼前这个堂堂地器境界的大能,竟连一对一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从出手开始到现在,他那一杆灵宝长枪的枪尖对准的就一直是旁边那个没有任何符纸加持的韩水烟。

灵宝枪尖再一次落空的罗毅站直了身体,冷笑的望着远处的姜宁二人。

你有符纸加成,她可没有,既然你喜欢借助外力,那我便给你一些外部的压力,将那五张符纸的优势抹平便好,带着这么个累赘,符纸再好,也只能被我平白消耗,等那符纸的效能耗尽,便是你二人殒命之时!

“上梁不正下梁歪,呵,阁下身为大能,竟也如此没脸没皮,也难怪罗玉良一个大好的苗子会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性子了。”姜宁撇了撇嘴,开口嘲讽的同时,无笔无墨更无黄纸,同样的一张电光符已经在他的右手之中成型,屈指一弹,立时就贴合在了明艳少女的脚踝之上。

看到这一幕的罗毅脸色有些难看。

以心为笔,灵力为墨,战斗的空档就可以制造出一张宗师级的地字符纸,这样一来,想要通过消耗战来磨灭姜宁身上符纸加成的那点计划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空间涟漪一闪而逝,罗毅的身形消失不见,姜宁却察觉到了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危险!

法域境之后的地器境,已经可以借助手中的宝器短暂的破开空间,进

行一定距离的空间穿梭。

不同于小挪移,并非如一般的法域高手一样,初步的借助空间规则进行远距离的跃迁,这种相对霸道的空间穿梭突然性比起小挪移就要高得多,出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征兆。

姜宁一挥手,他自己和贴上了电光符纸的韩水烟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

闪烁着寒芒的枪尖突兀的出现在姜宁先前所站位置上的时候,有如穿越水幕,显出身形的罗毅脚步一顿,楞了一下。

两个大活人,在自己穿梭空间的那么丁点的时间之内就那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不单单是他,就连暗中观战的温城世家高手也都有些蒙了。

“小挪移?”

罗毅站在原地,想了想,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两人最后的气息依旧停留在他当下所站着的位置之上,若真是小挪移,那股气息应该已经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线,源头应该出现在数十里甚至上白里之外才对。

更何况,没有法域的情况之下,便是提前凝结成了元神,也根本无法以星极境的修为进行小挪移。

“难道?”

罗毅突然想到了一种让他有些心惊的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莫非这个小子也能破开空间进行穿梭不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架也不用打了,即便姜宁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休想杀死那两个人了。

姜宁当然没有罗毅想像中的那么厉害,若他真有能够破开空间的力量,即便身边有个韩水烟需要保护,对于罗毅,他也完全不惧。

之所以消失不见,自然是带着韩水烟躲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两人的身形甫一出现在小天地之中,雪山之上沉默修炼了许久的木棉便睁开了眼睛,一步迈入风雪之中,下一步就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需要我出手么?”木棉开门见山。

天纹境的木棉若是肯出手,解决掉那罗毅不在话下,这也是姜宁真正的底气所在。

姜宁摇摇头,笑容温和:“一个地器初期而已,我还应付得来。”

木棉也没有强求,如水的目光在韩水烟的身上划过,轻笑道:“别逞强就好。”

姜宁笑了笑:“扛不住的时候,自然不会跟你客气,现在么,有些手段,练成之后藏了很久,一直没有机会使用,好不容易碰到个耐打的家伙,且让他给我当一会儿沙包,若是真的打不过了,你再出来救命也不迟。”

“那你小心。”木棉湿漉漉的眸子中微微有些幽怨,可蹦出嘴里的话,却只有关心。

姜宁转过头来对着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韩水烟一笑,对着木棉还有已经蹦蹦跳跳走过来的虹双和千湄她们努了努嘴:“有什么疑惑,问她们

就好,搞定了外头那个人,我马上就回来。”

韩水烟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姜宁既然有办法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之中穿梭来回,依他的应变能力,到了外头对上那罗毅,即便不敌,也一样可以重新躲进这小天地中来,确实无需太过担心。

只是她原以为那五张地字符纸就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却不想,姜宁竟说自己还有别的手段。

好奇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安心。

天风王朝战事将启,有了这样的能力傍身,无论到了最后姜宁能否拿下大比第一,他自身的安全总归是无虞的。

至于那第一拿不拿得到,她不关心。

她只要他活着,哪怕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小乞丐,她也不在意。

一片星海突兀的从头顶砸下,即便是罗毅,慌乱之间也有些措手不及。

玄黄之力自发的从枪尖迸出,罗毅的双手在手中那杆长枪的带动之下高高的举起,几乎是发自本能的,罗毅使出了身体之内七八成的力道,枪杆之内的玄黄之力化作了一片比指甲盖更薄的土黄色光幕,将那从天而降的一整片星空包裹在其中。

紧接着,光幕收拢,薄如蝉翼,似乎随时就会被撑破的玄黄光幕就那么缓缓收拢,由大变小再变小,无声无息的就将那一整片绚烂星海磨灭殆尽。

罗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玄黄之力融入灵器之后,长枪之中的器灵就已经正式觉醒了自主意识,只需日日以灵力孕养浇灌,到了危急之季,尤其是某些灵器之主反应不及的场面,器灵就会自动激发长枪中储存的海量灵力和少许的玄黄之力护主。

罗毅对待自己的这件本名灵宝极为重视,因而其中灵力几乎时时都维持在饱和状态,其中的灵气储量足以为他抵挡下十七八次类似于星海的攻击。

而他自己,在面对姜宁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多次的破绽,即便真的出现了,以他地器境的强大实力,在战斗的过程中也足以时时保证长枪之内的灵气充足了。

毕竟姜宁到底只是一个星极巅峰,虽然招式诡异,手段迭出,但是目前为止给他造成的压力还是有些不够看。

姜宁不以为意,藏于背后的左手握着白竹,反手又是一记星海从罗毅的头顶砸了下去。

394章 秋鸿归雁起

一寸山河394章秋鸿归雁起“没用的。”

罗毅长枪上挑,浅淡的玄黄之力在真元的催动之下轻轻松松就刺破了那再次压下的绚烂星图。

“当!”

白竹的剑身与罗毅手中的玄黄长枪交击在一起,罗毅的身体不由踉跄后退了三步,长枪枪尾在地上戳出了一个半尺深的窟窿,这才止住了退势。

单凭肉体力道,姜宁面对这位地器初期的高手竟还占到了些微的上风!

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姜宁得理不饶人,右手之中的小灰马上又是一记大雪崩当头砸下,不讲花哨,只求力道尽可能大,出剑的速度尽可能快!

“你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不成?”,罗毅冷哼一声,长枪之上地器境界的真元爆发,七种土相真意化作七道深浅不一的线条缠绕在枪尖,凝结成为了一种比起真意更加高深的规则力量,枪弧一甩,轻声道:“起!”

地器之于法域境的区别除了经由法域从大地之中提取出来的这一丝玄黄之力之外,再有就是真意强度之间的区别。

星极境高手进阶到法域的必要的条件是领悟一门真意,而进入法域之后,修者则需要开始领悟更多特性接近的真意,从法域一层到九层巅峰,若是想要进一步突破到地器境界,至少需要领悟七门真意,并且将这些特性相近的真意糅合在一起,形成一门更加霸道,威力也更加强横的能力,这种能力便叫做规则!

规则诞生于天地之间,自然不是人们可以随便创造出来的。

因此,想要领悟相应的规则,就必须领悟特定的几种真意才有可能做到。

就拿南十三国大比之中姜宁遇到的那位蛮族年轻高手袁流儿来讲,同时领悟金木水火土五种相性的真意,进阶法域自然是不成问题,但是想要在法域境界将这五种真意糅杂在一起形成一门新的规则,那就是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枪弧一出,这一次带出了八成力道,加上真元的全面爆发,终于算是和那一记当头而下的大雪崩斗了个平分秋色

而与方才不一样的是,枪弧触碰到小灰剑身的同时,地面上还有七八十道由土石凝聚而成的枪尖从四面八方骤然凸起,对准了姜宁的周身大穴!

白衣姜宁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原本那规则之力带起的岩枪他还准备出手挡上一挡,这下倒好,他连理都不想理会了,白竹潋滟以其人之道分化出剑芒直逼那罗毅周身的三百六十五个穴位,小灰则是再一次蓄积好了力道,又是一记威力巨大的星海当头落下。

“真是狂妄!”

眼见姜宁对自己的规则之力带起的岩枪视而不见,却选择不要命的对自己发起攻击,办事一向谨慎,力求牢靠,万无一失,罗毅对姜宁这种托大的选

择十分不屑。

你小子对自己的肉身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莫非你还以为能够硬生生吃下如此多的岩枪不成?

只不过很快,姜宁就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姜宁身上突然有星光亮起,那七八十道岩枪对应的窍穴之上骤然有星力化作剑芒透体而出,与那些岩枪针尖麦芒的对撞到了一起,剑芒湮灭之时,那七八十道岩枪尚有些许的余力,只是落在拥有罗汉符和句芒符两道宗师符纸力量的护持之下,自然而然的便崩碎成了漫天的土灰,并未能够对姜宁的身体造成一丁点的损伤。

罗毅眼中的不屑立时就变成了浓浓的警惕之心。

小看这小子了!

不单单是因为姜宁方才不管不顾,任由那岩枪攻击自己的大胆行为竟真能全身而退的周密心思和诡谲手段,姜宁身上令他更加警惕的东西,是那妙到毫巅的计算能力!

方才那七八十个窍穴施放出剑芒的手段过程虽然极为短暂,但是罗毅还是看出了姜宁在窍穴之中储藏了某种能量的事实。

他看得出,那些窍穴之中储藏的能量极为充裕,但是对方却吝啬到不愿意放出足够强大的剑芒来完全抵消那七八十道的岩枪攻击,而是选择消耗掉岩枪七八成的力道之后,借助身体上的屏障来抵消剩下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力量。

这些细节,在能量充足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所谓,但是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对于自身功力锱铢必较的使用的本事就变得极为难能可贵。

罗毅的长枪一个横扫千军,无数的剑元在他的身周爆炸,玄黄之力抵挡姜宁的星海剑招极为有效,但是那种能量到底是非常有限,不到了关键时候,罗毅也不愿频繁的消耗长枪内部的玄黄之力。

只是,星海一剑挡住了,接下来那一记速度骤增的,却已经来到了罗毅的眉心!

玄黄长枪再一次增速,本不想消耗玄黄之力的罗毅,这一次却不得不任由长枪自发护主,姜宁那左右互搏的双手剑他的感知跟得上,身体反应却竟然还是慢了半拍。

罗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个堂堂地器高手,肉体反应竟然跟不上一个星极巅峰的毛头小子,说出来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这位高高在上的罗家家主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个星极境的小子,一早就在泥丸宫中锻炼出了元神!

只是地器毕竟是地器,到底不是法域。

姜宁的七色星火可以抵消法域的压制,元神他也有,真意他也会几种,剑元强度更是超出了绝大多数法域高手的真元法力,法域境之于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但是罗毅所掌握的规则之力和玄黄灵宝却是姜宁到目前为止都没能拥有的东西,这就是他实打实的优势

所在!

罗毅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挡下姜宁的凤去之后,枪头一甩,原先那些已经破碎消失的岩枪再次出现,原路刺向姜宁的同时,温城街道上的地面开始疯狂的隆起,土石凝结而成的泼天大手高高扬起继而轰然落下,几乎遮住了五分之一座的温城,城中之人皆是心胆欲裂!

城主白雄奇几乎实在第一时间就张开了整个的护城大阵,挡不挡得住另说,总归要尽人事听天命,若是任由那罗毅这么一掌拍下去,整个温城都要毁于一旦,伤亡会有几许,白雄奇一时之间都不敢去想。他只知道,若是对方这一掌拍实喽,他这好不容易托关系走门路混来的温城城主的位置,铁定要长了翅膀从他的头顶飞走!一时之间,对这位蛮不讲理以势压人的罗家家主顿时好感全无,至于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家族之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双剑脱手,双手合十。

白竹与小灰悬浮在姜宁的身侧,一瞬之间就分化出了上千道紫金色的明亮剑光。

“雁阵!”姜宁轻声呢喃。

跨过云梦水泽,从南疆返回阙京的时候,姜宁曾经厚着脸皮从准岳父幽澜那里讨来了几份威力可观的地字剑阵,只是时间紧迫,行程又太满,直到南十三国大比结束后的几日,在与鹊儿和南宫镜她们一道前往青雀山脉的路上,这才勉强掌握了这门全名为《秋鸿回雁》的剑阵!

墨绿色的阴阳鱼突兀的出现在了姜宁的背后,缓缓轮转,地剑--浑圆的防御剑幕撑开,上千道的紫金剑光似乎化作了一只只灵巧雀跃的雁子,次序井然,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化作了一个简单的锥形雁阵。

一股无形的锋锐气韵从那雁阵之上弥漫而出,姜宁双手前推,轻轻念叨了一声‘去’,那雁阵便折角而上,冲破了从天际胡乱洒落的土石碎屑,与那巨大的岩石手掌碰撞在了一起!

温城的护城大阵也是一个地字宗师阵法,在全城地下灵气和城主府的元晶支持之下率先撑起,蔚蓝色的水相光幕从四面八方挤压着那只岩石大手,此时为了保住城中的百姓还有自己头顶的乌纱帽,白雄奇已经不顾上去考虑会不会因此得罪天风城罗家了,带头在王朝陈池之中与人战斗,已然是不把王朝放在眼里,那罗毅这会儿风光了,到时候,王朝之中自会有人出来收拾他。

只是那蔚蓝色的水幕在岩石大手之上附着的土相规则的力量之下只是支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破开了一个大洞。

紫金色的雁阵剑芒一冲而上,有限的规则之力随着土石大手一起破碎,漫天土块和石头雨落。

风流云散,天清地朗之时,雁阵已回,岩石大手却已消失不见。

白雄奇的冷汗打湿了后背

,微微松了口气,有些惊骇的关注着几个街区之外的白衣姜宁,眸子中的情绪复杂。

双剑悬于身侧,姜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吐出一口浊气,挑衅的朝着那罗毅勾了勾手指,一如既往的发扬了自己的剑仙本质,挤眉弄眼,露出了一个要多贱有多贱的笑容。

“怎么?所谓的地器境,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么?”

罗毅微微眯眼,心中杀机大盛,这样的人,既已得罪,今日便是倾尽全力也定要斩草除根!

大手抚过枪杆,土黄色的长枪陡然间变成了苍白。

“既然你想知道我有多少能耐,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395章 你会我也会

一寸山河395章你会我也会如蛛丝一般细小,有如流水一般透明的物质把姜宁缠绕在了其中。

在姜宁的青电瞳中,那罗毅连出招的起手式都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透明思想究竟是什么时候缠绕住了他的身体,他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罗毅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由土黄变成白色的枪杆之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被那不知名丝线束缚住的姜宁,半点没有要趁机出手的打算。

大铸魄和大凝血的力量从身体之内爆发出来,姜宁四肢之上流线型的肌肉猛然坟起,手臂之上的青筋鼓胀,体内诸多窍穴中的星力还有储存于丹田之中的星极真元同时爆发,在七色星火和紫金剑元的双重加持之下猛然爆发,辅以罗汉符和句芒符之上强大的力量加持,紧缩成一团的身躯在姜宁不断的挣扎之下缓缓舒张开来,缠绕着姜宁身躯的透明丝线开始一条接着一条的崩断。

“好小子,竟能崩断我的两仪真丝,也难怪玉良不是你的对手。”罗毅嘴上虽然在夸赞姜宁,脸上却尽是嘲讽之色。

眼前这少年确实不凡,竟有能崩断两仪真丝的能力,这是寻常法域巅峰强者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他当下依旧不能完全挣脱那两仪真丝的束缚。

无他,只因那两仪真丝的恢复能力极为可观,别说以姜宁当下那一条接着一条崩断的龟速,便是一个呼吸之间崩断数十条,灵宝长枪之上的两仪真丝也能够在被人崩断的同时立即修补完好。

正如罗毅所想,姜宁前脚刚刚崩断一根透明丝线,下一刻,他身上的丝线总数便已然恢复如常,强大的收缩力束缚这他的身躯,尽管他当下有与那两仪真丝一较高下的资本,但是行动终究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那罗家家主罗毅不出手则已,若是他玩腻了想要对自己下手,姜宁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躲回到小天地中去。

姜宁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心道:“果然,与地器境高手对决还是有些勉强了吗?”

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无论姜宁怎么挣扎,在那白色长枪之上的两仪真丝总是能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数量之上,紧紧缠绕束缚着姜宁的四肢和躯干,隐约之间,竟有真元汩汩的从姜宁的丹田之中流出,顺着那些无色的细长丝线回流到罗毅手中的白色长枪之上。

竟是罕见的吞噬能力!

姜宁心道,果然每一个能够坐上家主位置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一时间,他突兀的想到了陈清白的父亲陈万山。

那人星极境的修为在如今的姜宁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那人的心机手段,但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会为此感到胆寒!

似乎是没了接着玩下去的兴致,罗毅

冷冷一笑,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别的手段了,那么我们之间的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右手握着白色长枪的枪杆,左手信意的那些缠绕在长枪之上的无色丝线之上来回弹拨,罗毅身上的地器境气势陡然之间转换成了一种虚无缥缈,自然洒脱的古怪意蕴。

无色的丝线有如琴弦,在罗毅的弹拨之下响起了阵阵的珠玉之声。

罗毅脸上带着些微享受的微笑,脚底板跟着那悠扬的旋律打着和谐的节拍,姜宁身上的星极真元则在那些节拍之下加速流逝,顺着那些无色的两仪真丝源源不绝的注入到了白色的长枪之上。

“嗯,”罗毅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真元的纯度竟可以与我的真元媲美,你小子是真的有两下子,玉良败的不冤。”

姜宁缓缓抬头,视线笔直的落在那罗毅的脸上,略带嘲讽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罗毅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姜宁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起来,从方才到现在,他确实是忘记了件事情。

雁阵不见了!

破开自己的规则大手之后,岩石碎屑胡乱的洒落,天地之间一片混乱,后来两人便接着打了起来,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就以为那《秋鸿回雁剑阵》在破掉自己的规则大手之后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事实上,姜宁只是借着方才那一会儿真元混乱,难以探查的契机,通过泥丸宫中的元神之力远程操控着剑阵中的每一道剑光,将其上所有的光芒在一瞬之间暗淡下来。

眼睛看不到,周围真元混乱更是无法探查,至于元神,姜宁已经提前在那剑阵的外围包裹了一层自己的元神之力,即便是那罗毅心血来潮搞个元神探查,一样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全身被两仪真丝束缚住的姜宁轻声念道:“回!”

所谓“秋鸿回雁”,这剑阵的精髓就在那一个‘回’字。

《秋鸿回雁剑阵》,一起一回才算是完整的一剑。

先前破掉那规则的大手的一剑,仔细算来,其实不过是半剑而已!

锋锐的气息从后颈处传来,还没有触碰到罗毅的身体,他脖子上的皮肤在锋锐剑元的刺激下就已经有嫣红的鲜血从体表的毛孔出渗透出来!

正常情况之下,以罗毅的反应速度,大可以回枪格挡,只是当下,他的枪体之上连着无数的两仪真丝,而那些两仪真丝的另一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正是姜宁的身体!

罗毅下意识的就想要出枪格挡,只是一早在心中就有计较的姜宁如何肯让他遂愿?

全身的所有力道同时爆发,姜宁仗着自己力量上面的优势将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扯,连带着两仪真丝另一端的罗毅的

身体也在突然之间失去了平衡,别说是回枪格挡了,就连保持身体的平衡,一时之间都完全做不到。

直到此时,罗毅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两仪真丝瞬间从姜宁的身上收回,白色的长枪立时之间又变回了土黄色。

只是姜宁一系列的操作还是让罗毅彻底失去了先机,此时此刻,再想回枪格挡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甚至说,他只要站在原地,项上那一颗大好的头颅定然会被那飞回的雁阵绞杀成渣滓!

罗毅终究不是笨蛋,格挡的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出现了一下便立时被他给否了。

玄黄之力再一次爆发,长枪随意的朝着前方的空间一刺,眼看那雁阵就要落在他的脖颈之上,罗毅整个人借着出枪之势向前一冲,土黄色的枪头刺破空间,罗毅整个人险之又险的先那剑阵一步踏入了空间裂隙之中,而那透明的雁阵则是在空间裂口弥合之后自发的回到了姜宁的身边。

空间裂口再一次出现,却是在姜宁的背后。

双手持剑的白衣少年却只是轻轻一笑。

同样的手段,第二次使用,对他来说就没什么效果了。

长枪刺出的时候,姜宁的身形早已不在原地。

而罗毅那一枪刺透的,不过是他借用木偶术事先准备在原地的替身傀儡罢了。

木偶的胸膛在那一枪之下彻底崩碎,但是不等罗毅分辨出那木偶不是自己的真身,那一个空洞着胸膛的姜宁,四肢和头部之上就有已经急速拉长,化作藤蔓将罗毅的身体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出!”

姜宁的声音未落,藤蔓之上就有尖锐的木刺生出,试图刺破皮肤,扎入到罗毅的血肉之内。

只是地器终究是地器,即便在占据的设计之上处处落于下风,姜宁依旧很难真的伤到罗毅。

完整的土相规则瞬息之间就在罗毅的体表形成了一副岩石铠甲,木偶术衍生出来的木刺在碰到那些岩石铠甲的时候竟然完全无法穿透,这让姜宁略微有些诧异。

五行之中木相最为克制土相,姜宁原以为,不管那岩石铠甲有多么坚硬,只要那木刺在岩石之上扎根,铠甲顶多再撑一会儿,还是会被那些木刺穿透。

事与愿违,姜宁第一次发现,自己那面对土相无往不利的木系真元,这一次竟然完全没能起到作用!

左手白竹带着孤绝剑意,右手小灰之上则是一团狂乱的风暴,这是他刚刚领悟不久的风相剑意。

一百零八道风相锁链从姜宁的身体之内迸发出来,毒风,阴蚀风还有焚风化作的锁链各有三十六条,趁着对方被撑起铠甲被动防御的时候,一百零八条淬骨锁链竟诡异的无视了那罗毅体表的规则防御,穿过肉体,直接捆缚在了罗毅全身的骨骼之上!

姜宁冷冷一笑,道:“你会绑人,我也会!”

396章 蝼蚁可撼天

一寸山河396章蝼蚁可撼天全身的骨骼被《三风淬骨术》所化作的锁链紧紧缠绕,毒素,火力还有寒冰之意不断的打磨着罗毅全身的骨骼,一时之间痛彻心扉,别说是提起长枪对姜宁发起攻击了,他此时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冷汗簌簌的落下,脸色苍白如纸,根本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姜宁嘿嘿一笑,白竹和小灰一左一右当头压下。

趁你病,要你命!

《三风淬骨术》中的三风锁链本是《天巽骨录》中用来锻骨的一种法门,自几万年前草创以来,揽雀门人都只是将之用于修炼,从没有人想过拿这门锻骨之术来对敌。

姜宁也是在锻骨的过程中偶然发现,自己全身的所有防御在那三风锁链的面前完全没有作用,这才突发奇想,生出了以之对敌的想法。

如今看来,效果确实极佳。

眼看姜宁的两剑就要落下,罗毅的身上却是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来,浑身的骨骼在三风锁链的冲击之下断裂破碎了不少,一时之间根本无力防御。

罗毅的脸色铁青,本想再一次激发长枪之中的玄黄之力护体,却尴尬的发现,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玄黄之力在今日的屡次使用下已经完全耗尽了。

颤颤巍巍的解下腰间的一个鼓囊囊的黑色香包,罗毅张口吐出一道真元,以撒豆成兵的手法分化出了数十个只有元丹高阶修为的自己,于此同时,香包之中则有玄色液体淋洒而下,落在那些元丹‘罗毅’的身上,那些分身原本平和的面目陡然之间变得狰狞,一个个双手合十,化作一缕黑气高高腾起。

一只比先前还要大上数倍的岩石巨手几乎笼罩住了整座温城的天空,百姓慌乱奔走,各大家族则是做好了掏出家族底蕴联手对抗那泼天巨手的打算。

巨手阻路,罗毅一枪破开空间消失在了远处。

姜宁抬头望了望天空,脚下灵影张开,又看了看下方的温城。

若换了以前,他此时大约已经回到了小天地之内,自保便可,别人的性命死活于他又有什么干系?

可是这次,他的双脚就那么死死的杵在地上,半步都不曾移动。

短暂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鹊儿那张悲天悯人的俏脸,浮现出了南城混沌摊子里的那个斯文摊主的脸,浮现出了屠夫家那穿着大红袄子的活泼闺女阿柳的脸,浮现出了街道上一张张活灵活现的面孔。

若是自己的不出手,那些人也许下一刻便没了,再也看不到了。

最后,姜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大哥唐南的那张粗狂的笑脸。

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他,他会怎么做呢?

姜宁不知道。

白衣持剑少年甩了甩头,眸子之中精芒闪烁,贱贱一笑,轻叹道:“算了,就当是给老大积德!”

白竹悄然收回了身体之内,姜宁的双手紧紧握着小灰的剑柄。

“只手遮天又如何?”

小灰之上的剑芒由明转暗,紫金色剑光变成金色再变回绿色直到最后变成了深邃厚重的墨色!

温城之中,有白衣少年手持黑色长剑,身形高高的纵跃而起,化作一道光点,朝着那毁天灭地的一掌逆流而上。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停下了脚步,定定的仰头望着高天之上的那个黑点,眸子中皆是莫名的有些湿润。

相对于整个温城来说,一个人的体格实在是太过渺小了,许多人甚至都看不清姜宁的面孔,只隐约能分辨出高天之上做出蚍蜉撼树举动的那个黑影,是一个人的身影。

“好叫你知道,蝼蚁亦可撼天。”

姜宁的声音轻轻巧巧的在整个温城所有人的心头回荡,仿佛他当下所做的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事情。

可是整个城中,下至平头百姓,上到城主白雄奇,闻言之后,胸腔之中皆是热血沸腾!

“蝼蚁可撼天,蝼蚁可撼天!”

白雄奇反复的呢喃着,心中只觉开阔了许多,境界虽没有半点的增长,他莫名的就是觉得今日这一场战斗观看下来,实在收获良多!

黑色的剑光划破天际,泼天巨手于无声间破碎,湮灭,不留一丝痕迹。

剑芒消失的时候,温城之中,阳光普照,蓝天碧草,柳树生新芽,所有人都贪婪的呼吸着,似乎都在庆幸得以收获新生。

南城之中,馄饨摊子的灶台旁,秀才定定的看着天空那个模糊不清的白色光点,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天空上头站着的那人,前几日在他这里吃过混沌。

斯文摊主目光柔和的望着身旁那个屠夫家的姑娘,笑容温暖。

方才那泼天大手就要落下来的时候,这丫头没头没脑的从街对面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却拿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上方。

秀才揉了揉红袄子丫头的小脑袋,轻声呢喃道:“春天到了。”

名叫阿柳的丫头心直肠子也直,闻言之后不疑有他,转头看了眼街边的垂柳,细长的柳条之上微黄的嫩芽生发,可爱又喜人。

似乎感受到了身旁男子言语中的暖意,少女大着胆子抱住了秀才的胳膊,雀跃道:“可不是嘛,春天真的来了呢!”

几乎是在天空中那大手消失的瞬间,白雄奇的身体就消失在了城主府中。

可是等他的身形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先前那个令人震撼的白衣少年早已消失不见,元神扫过城池数遍,仍旧一无所获。

此时的姜宁,已然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哎。”

白雄奇微微一叹,失落之情溢于言表,终究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城主府中内。



此一战,城中建筑损坏了许多,波及到的凡人和修者也有一些,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心中对于那白衣少年的仰慕和敬佩只得暂时按捺下去。

姜宁前脚回到小天地中,后脚就一屁股坐在了白梨树下的草地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

这一次跨越两个大境界挑战罗毅,侥幸没有受伤,体内的各种能量却是消耗一空,几可谓是涓滴不剩。

“老白,”姜宁背靠着树干,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道:“老白,给个梨子吃呗!”

身后的参天巨树抖了抖,哗啦啦啦,七八十来个又大又圆的梨子落在了姜宁的手边。

少年也不客气,拿起梨子就往嘴里狂塞,汁水顺着下巴滑落,沾湿了少年雪白的衣领。

两只小手不约而同的握着帕子搭上了姜宁的肩膀,又不约而同的在脖颈的位置碰到了一起。

木棉湿漉漉的眼睛中带着冷意,死死的盯着明艳少女。

韩水烟则是直接逼视着姜宁的眼睛,意味深长。

白衣少年讪讪一笑。

“额,哪个,我累了,我先去睡了。”

少年脚底抹油,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先前还时剑拔弩张的两位少女却相视一笑。

397章 城主的托付

一寸山河397章城主的托付南边战端已起,蛮人军队突然出现,攻打的地方却不是人们想象中位于天风和大吴两大王朝交界的那几座边城。

植华平於春圃,丰朱草於中唐。

城主府中下人颇多,且多为如花似玉的女眷。

只是这些丫鬟之中用来照顾白雄奇起居的并不算多,余者的任务除了最基本的洒扫清洁之外,就只有一样,那便是打理城主府庭院中的那些花花草草。

白雄奇的性情就如这温城大大小小的泉眼一样,恬淡温和一如这座城池的名字。

平日里除了修炼和处理城中事务之外,白雄奇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这满园的葳蕤春色之中,与发迹之前就已携手的结发妻子温酒赏花,说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往后余生,最大的心愿便只是日复一日的如此重复下去。

安稳就好。

只可惜在这世事纷乱,山雨既来的档口,即使所求不多,求仁得仁者又能有几何?

前脚刚刚送走了罗毅这尊大神,后脚蛮族的大军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越过了南方的七大边城,来到了王朝中部的叶扬城中。

从南北走向来说,叶扬城的位置与西边的温城几乎就在一条直线上。

王朝的疆域呈南北走向,叶扬城与温城之间也不过就是三千里不到的距离,以蛮族如今表现出来的可怕机动力来说,怕是说来就马上能来的局面。

叶扬城同温城一样,虽是主城,坐镇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法域初期和几位星极巅峰,别说是蛮族的百万大军了,随便来一个地器高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城。

消息传到温城的时候,叶扬城的城主李胜先已然殉国。

白雄奇当下有些焦头烂额。

昨日一场大战,城中的修复工作尚未来得及全面开展,蛮人的大军又诡异的来到了他们王朝的中部,由不得他不担心下一个殉国的是否就会是自己。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若蛮族真的兵临城下,他也会与那李胜先一样选择战死,可若是能不死,谁又介意多活一会儿呢?

白雄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肮脏的念头:“若是那些蛮族大军接下来先去攻打别的城池就好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刚从白雄奇的心头升起,这位年愈九十却仍旧一副少年模样的城主大人就老脸一红,赶忙用力的甩了甩头,脑海中继而出现了妻子那张娇憨的俏脸,会心一笑。

人生至此九十载,前三十年风雨,后六十岁安稳,日子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总之,他这一生该受的苦,该享的福总算也都经历过了,纵死无憾。

正值此际,远在南边的大吴王朝之中,大吴旧属在王朝各地掀起了一轮强有力的反扑。

来自各州府郡城的军队皆从自己的属地出

兵,由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不约而同的朝着原本的大吴王都进军,无形之中就联结成了一个覆盖整个王朝的包围圈,反过来将蛮族的军队合围在了其中。

而天风国的叶扬城被蛮族光速占领之后,整个王朝的局势也与那南边的大吴一模一样,有了邻国的前车之鉴,天风王朝的国君这段日子里最担心的就是蛮族大军故技重施,在天风城给他也上演一次所谓的直捣黄龙,故而这段日子里频频收拢王朝的高手,几乎将能够调回来的人全部都召回了王都天风城,为的就是与蛮族大军来个硬碰硬,即便不敌,也当有余力转移,不至于像那吴朝应一样被人轻而易举的摘取了大好头颅。

韩水烟与姜宁从小天地中出来之后立刻就收到了来自城主府的邀请,显然这一段时间,白雄奇并没有放弃对姜宁的寻找。

二人跟在领路的丫鬟身后,沿着园中小道缓步前行,一路上姹紫嫣红芬芳撩人,迎春,含笑,牡丹,杜鹃,风信子,月季,栀子花还有马蹄莲皆开得旺盛,虽只是些凡品,却因为府中那九眼灵泉的灌溉,渐渐生出了些不凡。

就比如头前领路的那个蹦蹦跳跳的丫鬟,身上除了香气之外还透着一股淡淡的妖气,这些在姜宁的青电瞳下都无所遁形。

前头那笑嘻嘻的丫头分明就是一朵刚刚化形的含笑花。

姜宁与韩水烟相视一笑,点化凡花,这个素未谋面的城主端得是好兴致。

凡品花朵底子薄,即便有灵泉浇灌,区区几十年的时间,修炼到二阶三阶已是不错,想要化形,没有人帮忙开启灵智,是断然做不到的。

毕竟那些灵泉就只是灵泉而已,品质尚且比不得高纯度的元液,与姜宁当年在夜幽森林里发现的那一池子雪琼脂可就差的远了去。

由于一身修为还是以木相为主的缘故,姜宁体内的真元当下显得有些蠢蠢欲动。

天地木灵,尤其是灵花灵草一类,对于他们这些木相修者来说大有裨益,光是在那小丫头后面跟着走,姜宁就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他突然觉得,自己元液那么多,不妨在小天地中也学着点化一些花花草草,倒也不必杀鸡取卵的吃掉它们夺取木灵,点化的数量只需多些,它们平日里在小天地中散发出来的木灵之气就足够辅助自己修炼所需。

同为木系天灵根的韩水边也有着与姜宁一般无二的感受,大约是爱屋及乌,因为对眼前这小丫头的喜爱,连带着对那素未谋面的白雄奇也暗自多了一些好感。

走过园中小道,穿过游廊,是一处大理石铺就的小小庭院,院子只有一进,除了中央的那一方圆形大理石桌之外,便只有一丛随风摇曳的翠竹。

院中的竹竿偏细,显然都是新株



两人跟着那含笑丫头进来的时候,白雄奇正与自家夫人说笑,而他身旁的那个温婉女子则是浅笑着把刚刚温好的竹叶青倒入了桌上的四盏竹杯之中。

明艳少女的眼前一亮。

“中域峨眉山的竹叶青!”韩水烟脱口而出,“阁下真是好品味。”

白雄奇的目光落在了妻子的身上,眉目含笑:“汗颜,汗颜,我虽好饮,于茶道却没有什么研究。”

明艳少女轻笑,视线也跟着落在了那温婉妇人的身上:“原来是夫人。”

温婉女子浅浅一笑,没有答话,而是素手指向了女孩面前的竹盏,“草木之中栖神明,茶水之中自有草木之精,花晨月夕,贤主佳宾,纵谈古今,品茶次第,天壤之间更有何乐?”

姜宁笑了笑。

这两句话,前一句出于天风国前代书法大家江之兰的《文房约》,取‘诗书含圣脉,草木栖神明。’的下阙。后一句则记载于王复礼的《茶说》。眼前这温婉妇人不仅爱茶,也是个爱读书的女子。也难怪那一身暖人气质浑然天成,叫人见了便心生好感。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带到人前都可以让丈夫觉得脸面上有光的女子。

从那白雄奇眸子中怜爱的神情便可轻松确信。

韩水烟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城主请我们到此,又以如此好茶招待,可算是上宾之礼了,有何烦心事,不妨与我二人说说。”

蕙质兰心如她,关于白雄奇请他们入城主府一事,来的路上便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大半的可能都与那叶扬城的陷落离不开关系。

只是蛮族百万大军,又岂是她和姜宁区区两人能够处理的,所以虽然她表示自己愿意听一听这白雄奇的难处,却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虽然二人对这个温城城主的观感还算不错,但是有些事情做不到便是做不到,若是那白雄奇想请二人联袂守城,她与姜宁就断然不可能答应。

行善可以,帮忙么,看在那日他撑起温城结界阻挡规则大手的面子上也没问题。但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善意而丢掉性命,她们还没有那么高尚。

白雄奇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二人稍稍有些意外。

“城主府中有九眼灵泉,所以如今的园子里有九位木灵。两位皆是木相天灵根,她们与你们应有裨益。”

白雄奇挥了挥手,园中陆陆续续又走出了几个娇俏少女,并排站在了含笑丫头的身旁,煞是乖巧可爱。

微笑着牵起妻子的手,白雄奇道:“我与婉儿同来同去,此生原已无憾,膝下子女也各自成家,唯独这几个丫头,没了城主府的庇护,便是回到妖族中去,命途依旧是肉眼可见的坎坷波折,所以……”

“我可以收留她们,”姜宁道:

“只不过,你如何确信,蛮族一定会攻打温城?”

攻占大吴王都之后,蛮族布置在西面的战线暂时收拢,按兵不动,而在东边,也就只是杀了个吴朝应,其实并没有如上几个千年一般大肆攻占城池,以至于蛮人的行动在北境高手的眼里就是一脸别有所图的样子。

既然别有所图,自然会优先攻打拥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的城池。

如果那东西从一开始就在温城之中,蛮族大军有何必多此一举,率先攻下东边的叶扬城呢?

白雄奇没有解释,只是反复强调:“总之,他们一定会来的。”

398章 同来亦同归

一寸山河398章同来亦同归姜宁挥手,一众木灵便被送到了小天地中。

看出了夫妇二人的疑惑,姜宁笑道:“他们已经被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二位大可放心。”

白雄奇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某种惊人的可能,略带希冀的问道:“阁下的空间之中,是否可以容纳整个温城的百姓?”

姜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小天地的广阔,单纯容纳,自然容得下。

可要是负担整个温城数百万人的吃喝拉撒,那就完全做不到了。

事实上,自打有了小天地以来,那一方空间就被姜宁当做了自家的后花园,平常的时候,有谁乐意自家的花园中住着那么多与自己半点干系都没有的外人?

答应鹊儿在冰湖边上收留那一万多的难民,姜宁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若是收留整个温城的百姓,自己费尽心血改造完成的小天地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小天地中的冰湖边上是一片不小的草场,草场上生活着姜宁早前丢进来的那些兔子,獐子还有野鹿,因为草质鲜美,又没有天敌的缘故,这两年来繁衍的极快,再加上冰湖里的各色鱼类,供养那将近两万的难民原本不在话下,甚至因为小天地中灵气浓郁过外界的缘故,他们的修行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吃饱喝足还有了居所的难民经过了最初几日的感恩戴德之后便暴露了自己贪婪的本性。

吃饱喝足,他们便开始有了新的诉求。

负责与那些难民交涉的褚倾城分明已经提醒过了多次,冰湖北边,姜宁他们住着的梨树林子还有旁边种着灵果的果园以及再北边的雪山不允许他们踏足,可是安顿下来仅仅不到十日,便有人趁夜到林子里面偷果子吃,更有甚者,私自跑到了灵果园中想要扎下那两株乌叶桃树之上尚未成熟的果子。

好在那乌叶桃虽是木相,却带有火焰的能力,偷吃的那人直接被那半透明的黑色焰火烧得只剩下了骨头,虽然只有两年的光景,但是姜宁对那两株乌叶桃也比对自己还要好,什么雪琼脂,元液,灵泉甚至好酒,从来都没有断过,再辅以青玄道宗的特殊手段点化,这两株宝树一早就已经诞生了灵性。

而在那些难民住进来之前,姜宁便特意带着小天地中原本住着的那些伙伴们去与那两株黑桃子树打过了招呼,除了这几个人,旁的若是来摘果子,一律黑火招待。

事后,褚倾城问起姜宁缘由,那个自称剑仙的家伙只是说了四个字:人心不足。

打那之后,冰湖湖畔的难民之中,就开始有一些流言蜚语在阴影之中传递开来,而且版本颇多。

有说他们自己不过是狼窝跳到了虎穴,这些人救下他们是另有所图,说不定是

修炼什么邪恶的心法,需要活人的血液和心脏之流,而他们自己则是待宰的羔羊,进入果林中便消失不见的那些难民就是最好的佐证。

也有人说,一方天地包揽万物孕养众生绝无偏私,所以这里应该属于所有人,而不是由少数几个先来之人说了算。

尤其是当那些难民之中的某些人接着小天地的地利突破到元丹之后,他们的心思就开始变得更加复杂难测。

平日里与他们接触的那个脸上长着雀点的姑娘,来来回回也就只会使黑手手这一门法术而已,实力瞧着也不怎么高明,若是找准了机会,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只是有些话,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以为别人听不到,但是他们不知道,整片小天地于姜宁而言,就像是自己的手指,臂膀,眼睛,耳朵,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可能瞒过他。

升米斗米的故事说了这么多年,曾为小乞儿的姜宁从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有一天竟然也会在自己的身上应验。

再造之恩竟比不上一颗小小的果子。

一万多的难民尚且如此,数百万的人,众口难调,他怕温城的那些百姓到时候没有死在蛮人的手里,反倒被他自己忍不住一剑给挑了。

事实上若不是答应了鹊儿要善待这一万多的难民,姜宁如今都有种换个地方把他们重新丢出去的冲动。

白雄奇定定的看着姜宁的脸,道:“你有能力收容整个温城的百姓,是不是?”

姜宁点头。

“我有,但我不会那么做。”

姜宁那一个不会说的坚决,以至于白雄奇连开口问为什么的迟钝了一会儿。

他知道,无论如何,姜宁都不会那么做,但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白雄奇的话语中甚至带着一些义愤的味道。

如果眼前这人能够收留所有的温城子民,那么他还有结发妻子婉儿,接下来也许就不用死。

只是话刚刚问出口,白雄奇便已知道了缘由。

婉儿放下了茶壶,小手搭在了夫君的手腕上,秀眉紧蹙,朝着白雄奇摇了摇头。

白雄奇脸上的义愤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则是苦笑。

“阁下请见谅,是我唐突了。”白雄奇抱拳,一脸的歉意。

姜宁肯收留九个木灵,并答应善待,这已是天大的恩惠,自己尚且会因为他不愿意收留整个温城的子民而心生怨怼,若是姜宁真个照着自己的意思做了,那他能够得到什么呢?

铺天盖地的诅咒和憎恨么?

如果是这样,救人的意义何在?

白衣少年将竹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摆了摆手道:“茶不错,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告辞了。”

白雄奇张了张口,伸出手去想要

挽留,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下这么大,生命这么多,没有谁是非要对谁好的,别人肯出手相帮,是你的幸运,别人若是不予理会,那也不是你可以怪罪埋怨的缘由。

毕竟大家谁也不曾欠谁什么。

姜宁走后,白雄奇的心境反倒变得平和了些,轻轻拉着婉儿的手,带着歉意道:“区区七尺之身,许国本难再许你,是我太贪心。”

温婉妇人蹲下身子,把头枕在夫君的腿上。

“以我的天资,这些年来,若不是你费尽心思,又岂能修炼到元丹,若是不能,如今也差不多到了该寿终正寝的时候,说好了的,同来同去,你可不许抛下我。”

“婉儿。”白雄奇突然道。

“嗯?”

“我想喝酒了。”

399章 吃酒与脱身

一寸山河399章吃酒与脱身女人长得漂亮,有时候也不算什么好事。

关于这一点,独孤燕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比如说当下,她就因为自己的美貌被一伙登徒子给缠上了。

这伙人的头头是一个姓秦名楚的浪荡公子,老爹是这大齐王朝显阳郡的郡守,手底下掌管着这一郡上下的大小事宜,虽不是一个廉官,却称得上是位能吏,上头下达的任务,百姓迫切的需求,他都能够很好的满足,唯独对这个独子甚是纵容,在郡城里算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这秦楚其人最喜美女,很小的时候便知人事,郡守府中大大小小的丫鬟也多被他祸害过。

只是一来这郡守大人手腕了得,总是有办法善后,次次都能帮儿子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这二来么,秦楚这个人继承了父亲良好的天资和悟性,修行虽然算不得有多刻苦,总算也知道干点正事儿,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地痞无赖,修为其实不赖,再加上那张天生的婊子脸,俊俏的让许多女人都心生嫉妒,因此,被他祸害过的那些姑娘有那么相当一部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怨气。

对那些女子来说,与这个俊俏的小公子巫山云雨,阴阳和合一番,倒还真说不清是谁亏谁赚,毕竟事了提起裤子,那郡守大人送过来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总算也没有亏待了她们不是?

只是相对于民风开放的大齐女子,生在南唐,长在大晋的独孤燕就截然不同了。

更何况,她的心里还装着一个唐南。

独孤燕提着长剑走入了城外十多里的一处客栈兼酒家兼驿馆的地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剑器横于胸前那张坑坑洼洼的杨木桌子上,很快就有搭着白巾的小二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笑问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穿着一袭黑衣的独孤燕急着要去东海,原本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太久,只是‘打尖’二字刚刚涌上喉咙,她却突然改了主意,轻声笑道:“住店。”

“老板,住店。”

独孤燕前脚走上楼去,客栈里马上又进来了三四位年轻的男子,为首的那个身量不高不矮,面如冠玉,神采俊逸,一个大男人,笑起来脸颊左右竟各有一个酒窝,便是那个自问喜好正常的小二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龙阳之癖了。

秦楚笑了笑,对于小二的反应倒是没有太在意,事实上,这个人除了喜欢和女子厮混以外,身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为人大度,脾气也极好,向来不在小事之上与人计较,尤其是男人。

泥做的骨肉,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哪里有空与他们计较什么?

“好嘞,”小二本是个孤儿,打小被掌柜的领了回来,年纪虽然不大,干这一行却已经有不少的

岁月,别的不说,这些年下来,倒是培养出了一双识人断物的火眼金睛。

后面相跟着进来的那三五个人,抛去他们身上那些真丝袍子和腰间的玉玦不谈,单是那些人的言谈举止,虽显得有些轻浮,却依旧不是那些个在乡下上过三五年私塾就跑出来装孙子显摆自己读过书的土包子可以相提并论。

见识这种东西,有许多时候都是跟一个人在这人世里所处的位置和阶层有关,一个人身上无意识间散发出来的许多东西,都是在生活中日积月累耳濡目染中得来的,不是你读过两天书或者怎么样的就能够产生的气质。

那小二只是一眼,就断定,后来的这三五个,除了被居中的那个少年搂在怀里的娇俏美人儿,余者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富家子弟。

这让许多天都没做成什么像样生意的小二精神顿时一震,脸上殷勤的笑容堆砌,脚底下迈着小碎步就贴了上去,滔滔不绝的与那几位公子吹嘘起了自家的美酒美食。

那居中的俊俏少年也不负所望,大手一挥,爽利的道:“店里好吃的饭菜一样来一份,有什么好酒尽管拿上来,今日我请各位兄弟们喝酒,只要招呼的到位,银子不是问题。”

小二喜滋滋的领命离去,往厨房里与那既是掌柜又是厨子的干爹那里报菜去了。

这样好说话的肥羊,一年到头可都难碰到几回。

毕竟,在这官道之上东西来回的,不是投亲赶考的穷人,便是那些明明很有钱,却总是喜欢扣扣索索的商贩。

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们,不是踩着飞剑在他们头顶上一掠而过,便是慢慢悠悠的待在坐骑的背上或者飞舟的舱里,肯停下来在他们的小店里要些吃食的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存在大约也就是一时兴起,两三年中能碰到一个都算是走运。

那些高人们身上鲜有会带着金银财帛的,吃饱喝足之后,大多会给他们烧一碗符水或者卜上一卦抵了用度,符水消灾愈疾,卜算趋吉避凶,大多灵验。

所以,对于那些在客栈中落脚歇息的仙人们,虽然那些人都不怎么喜欢付钱,可但凡是在这城外官道旁边或者村镇之中开店的人家,都欢迎的紧。

也难怪那小二开心了。

前一个进来的姑娘是踩着飞剑落在小店门口的,不用说,肯定是位仙人,后面来的这一大帮子,虽然没有注意到他们是怎么来的,只是既然外头没有马,或者什么灵兽,他们总不能是走来的,显而易见,是既有钱又有修为傍身的官家子弟。

一日之间,小店最喜欢招待的两类人都来全了,实在是由不得他不高兴,就连帮着干爹端茶送水的时候都笑的合不拢嘴。

饭菜还没有上,那为首的俊俏少年已经打赏了一

锭沉甸甸的银子,起因不过是觉得小店中的桌椅干净,茶水也还过得去。

秦楚怀中搂着那娇俏少女,也不讲什么尊卑身份,亲自动筷,夹起一粒鸽子蛋,蘸了店里特制的酱料,笑眯眯的递到了那有着一身白皙皮肤的少女唇边,“瑶儿跟着哥哥一路跋山涉水,定是饿了,瞧这一会儿气色都晦暗了不少,女儿家都是水做的骨肉,可不能给怠慢喽,要不然,可就是哥哥我的罪过了。”

少女也没有拘着,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那俊俏少年的腿上,红润的嘴唇张开,在那本可以一口吃下的鸽子蛋上咬下来的半截,细嚼慢咽之间,还不忘对着秦楚抛出一个媚眼,秦楚笑容灿烂,表情比起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富家公子,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在心底暗暗一叹。

这春天果然是来了。

独孤燕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要太多的吃食,只是在那小二招呼楼下秦楚那一帮人的空档叫他给带了些馒头和简单的小菜,罕见的要了一壶酒。

渡过大磐江后,东边大陆的水汽比起西边的大晋就要多出了一些,而且越往东,空气之中弥漫的水相灵气比起西边就越来越多。

这种细微的差别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容易确切的感知到,但是对于拥有冰河虚土的独孤燕来说就如雪夜的灯笼一般明显。

最最直接也是最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的修为进境比起在青玄的时候变快了。

要知道,即使是木相真元为主,青玄依旧是大陆上的一处洞天福地,水相灵气的含量并不比大齐王朝普通地域少,之所以修为的进步速度变快,独孤燕自己研究了许多日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这里,水相灵气的活跃度要远比青玄高。

活跃程度说起来有些晦涩,事实上指的其实就是灵气的代谢速度,虽然这里的水相灵器含量比不上青玄,但是如果加上在同等时间之内的代谢速度,那么,大齐的水相灵气含量其实是要高于青玄一些的。

这就是不同灵根的修行者,大部分会选择聚集在某些特定地方的原因所在了。

草草的用了些饭,填饱了肚子之后,独孤燕便提着酒壶一个人站在窗前,秦楚那张脸比起唐南来说虽然要好看了不少,可独孤燕却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自打在天风与大齐边境上的一个小村子里遇见之后,这家伙便厚着脸皮一路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期间除了一些轻佻的言语和肉麻的表白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再加上认识的久了,她便发现,这个名叫秦楚的家伙为人不坏,是以虽然一路上对他不分场合的肉麻表白有些不胜其扰,独孤燕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激烈的行为。

实在是伸手不好打笑

脸人,更何况人家还是在屁颠儿屁颠儿的追求你。

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好巧不巧,偏偏这显阳郡城就是这秦楚的老爹在做郡守。

想到这里,独孤燕不由得笑了。

搂着一个漂亮女人,光明正大的追求另一个,这样荒唐的事情,天底下,怕也就只有那家伙干得出来了。

独孤燕推开窗子,时间已是仲春,傍晚的清风却还是偏冷,拔开塞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独孤燕踩着飞剑笔直向上,只等来到云端,确认了下方那秦楚几人依旧在吃酒,这才缓缓掉头,往那来时的显阳城中飞去。

400章 姜宁的凉薄

一寸山河400章姜宁的凉薄“阿楚!”

桌子的对面,一个穿着华服的紫衣少年没有半点公子形象的瞧着二郎腿,夹了一颗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挑了挑眉,含糊不清的道:“就这么放她走了,你这朝秦暮楚的名号可就要变得黯淡无光喽!”

秦楚一边老神在在的继续喂腿上的白皙少女吃菜,一边翻着白眼反驳道:“什么朝秦暮楚,我那分明是清清楚楚好不好?”,秦楚摇了摇怀中少女的娇躯,笑问道:“好妹妹,你说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白皙少女俯身,火焰红唇在那俊俏公子的脸上蜻蜓点水的略过。

“哥哥说的都对。”

秦楚依旧只是笑,桌对面的紫衣少年却被那白皙少女的迷人风韵给撩拨的有些上火,扭过头去,一脸不忿的撇了撇嘴,抱怨道:“这也叫清清楚楚?”

秦楚没有说话,白皙少女却认真的点头道:“亲亲楚楚,没问题呀,楚楚,你说是不是嘛?”

俊俏少年笑言称是,紫衣少年巴拉开身前的盘盘碗碗,拿头咣当咣当的撞起了桌子。

紫衣少年旁边,那个从坐下来之后就忙着狼吞虎咽的少年眼见自己紫衣少年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巴拉到了他面前,张开那满是油渍的嘴巴嘿嘿一笑,紧接着又埋头猛吃了起来。

一人独自坐了一边的白衣少年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几个朋友,好像每一个是正常的。

“阿楚啊,”白衣少年指了指斜对角那个埋头狂吃的少年,好奇的道:“刁光这夯货每天吃那么多的东西,不胖也就算了,你说他怎么就还一直跟个瘦竹竿儿一样?”

秦楚还没来得及说话,紫衣少年就插嘴道:“这还用说,上辈子饿死的呗!”

“你懂个屁,”瘦成排骨的少年抬起头来,没好气的看了紫衣少年一眼,反驳道:“我妈说了,能吃是福。”

“呵,呵呵,”紫衣少年干笑两声,“你可真有福。”

几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一会儿,一整桌子的饭菜就被打扫完毕,天色差不多也完全暗淡了下来。

打赏过了小二之后,秦楚又掏了一大锭银子放在那坑坑洼洼却还算得上干净的杨木桌子上,这才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笑道:“走,我们回显阳城去。”

紫衣少年愣了一下,脸色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准备去追那孤独姑娘了?”

俊俏少年笑道:“我这不就是准备去追么?”

紫衣恍然,笑容玩味,“这小娘们儿,装的那么清高,原来是在跟我们玩欲擒故纵呀?”。

白衣少年摇摇头道:“人家是真没看上咱们阿楚,只不过,这显阳城中有她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的东西,所以为了摆脱阿楚的纠缠,这才给我们来了一出调虎离山。只是,这么点雕虫

小技,骗骗某些笨蛋容易,骗这个滑头鬼么,就有些不够用了。”

紫衣少年被噎的有些难受,登时又埋头,一言不发的撞起了桌板。

约莫还没有吃饱喝足,刁光又另外与那店小二要了两根鸡腿,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一边接着狼吞虎咽,一边道:“明月船?”

白衣少年笑着点头,颇有些火上浇油意味的笑道:“瞧瞧,都比你聪明。”

……

……

姜宁从小天地中离开之后,难民那边又死了几个人。

不得不说,《驭魂诀》这门心法,在进入道法域境之前真的有些烂,尤其是在与人对敌这方面,除了远程控制那个黑手手抓来抓去真的就没什么别的攻击手段。

单打独斗,凭借那黑手手众多的数量倒也可以弥补一些战斗力方面的缺失,欺负一下普通的元丹境高手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两三个元丹境高手一起围攻,褚倾城这边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只是小天地中,除了姜宁这位造物主之外,还有一个人,她的感知足以覆盖到这一方小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就是木棉。

身为鬼王的木棉除了对姜宁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之外,对其余的人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尤其是那些可能会惹得姜宁不高兴的人,通常来说,对于这些人,她只会做一件事情。

把他们一口吸掉。

所以,就在褚倾城和她的黑手手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三位联手对她发起偷袭的元丹高手就莫名其妙的化作了三团血雾,远远的朝着那雪山方向飞了过去。

“魔道!他们真的是魔道!”

恐慌的情绪在那一万多的难民之中快速的蔓延。

黑色的丑陋大手,把人的血肉一口吸干的恐怖能力,除了传说中的魔道之外,他们的脑海之中此刻已经想不出来第二种合理的解释。

所有难民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愿望,那个愿望被他们大声的喊了出来。

“放我们出去!”

刚刚与韩水烟离开了城主府邸的姜宁眉头一皱,一挥手,小天地中所有的难民就全部出现在了温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他答应了鹊儿要善待这些难民,他努力了,但是他现在只想撂挑子。

天空之中的木相灵力转瞬之间化作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那张脸,不管是温城的百姓还是刚刚被人从小天地中放出来的那将近两万的难民大多都认得。

那是姜宁的脸。

“哪个不是魔道,你们让他救去,爷不干了。”

元素人脸转瞬即逝,姜宁拉着明艳少女的小手,一个闪身,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你没事吧?”紫金色真元化作一条丝线,不由分说的缠绕在褚倾城的皓腕之上,好在只是体

内的真元有些空虚,衣服上被划开了几个口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损。

姜宁一挥手,一个黄皮葫芦从他的屋子中飞了出来,平稳的落在了女孩的手中。

褚倾城向来不是一个懂得客气的姑娘,拔开葫芦塞,咕咚咕咚的灌下了一大口,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红晕。

少女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长满雀点的脸上尽是自嘲:“老头儿常说的农夫与蛇,将的大概便是我了吧?”

姜宁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眸光冷冽,颇有些凉薄的道:“那些不知好歹的难民,让他们去死好了。”

401章 王朗的决定

一寸山河401章王朗的决定位于天风王朝东部的大齐,在大陆上算是一个历史相当久远的王朝。

究其起源,如今已鲜有人知,人们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这姜姓王室早在大夏王朝出现之前就已经是大陆上声名显赫的豪族。

东面毗邻星宿海,西面是天风,北边是混乱无比的黑泽,南边则是与业已处于半覆灭状态的大吴有一小块的接壤。

蛮族北渡的战争,近几个千年以来,皆没有能够打到地理位置相对较远的大齐,百姓的态度相对来说就比较乐观。

反倒是大齐的那些朝臣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每日早朝的时候,都在热火朝天的商量若是蛮族的军队来到大齐的疆域之内,王朝该做如何应对。

以至于那齐王在朝堂上见到自己那些平日里混吃等死遇事总喜欢相互推诿的的臣子们为了国家大事争的面红耳赤,欣慰之余,笑骂说你们这帮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为了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或者只是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但是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管是齐王还是那些朝臣们一个个心里都清楚,大吴没了,蛮人能够借着这个跳板突然之间就出现在天风王朝的叶扬城,就同样能够突然之间出现在他们大齐的任何一座城池之中。

至于齐王那玩笑般的嘲讽,不管是他自己,又或者是那些朝臣,都没有人真的放在心上。

为国尽忠和自保,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般明晰。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国若不国,他们又拿什么来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

战争依始,大齐上下其实并没有现如今这般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对他们来说,只要陈兵于南方边境,防止蛮族的小股军队偶然踏入王朝的疆域,这次大陆中南的千年浩劫便可轻松化解。

所以,齐国当时只是象征性的派出了几位隶属于王朝的天纹境供奉分成两拨,一批直接南下来到了大吴王朝与水泽的交界之处,另外一批到了大吴之后则改道往西,转而前往数千年来对抗蛮人的主力--南唐王朝的境内。

至于蛮人会不会一路北上打到自己的地界来,满朝上下无人齿及甚至不曾有人思及。

可是当下,在蛮族人展现出了他们可怕的群体跃迁能力的之后,他们所有的自信都化作了彻夜难眠的惴惴不安。

单纯的防守边境,如今大抵已是没用了。

蛮人的铁蹄若至,如何应对就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

反倒是位于南境诸国正中央的南唐王朝,一年多之前就做好了与蛮人正面硬碰硬的死战打算,这么长时间下来,反倒雷声大雨点小,成了南境诸国中最为安逸的一个王朝。

南边的七座边城死战不敌之后陷

落五座,幽澜和黄裳还有一众的南唐朝臣一度以为他们要开始在自家的疆土上展开一段与蛮族之间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却不曾想,人家只是虚晃一枪,攻城之后并不占城,只是依循着天性,在城中大肆杀戮一番,抢走了能够带走的所有物资,便转头离去,撤回了云梦水泽之中。

黄裳被神皇幽澜扶植上台之后就一直总领着王朝大大小小的事务,许多年下来,王朝在他的治理之下有条不紊朝前迈步,大唐四分以来损失的元气短短二十几年的光景已经全然恢复,甚至尤有过之,王朝疆域虽大不如前,但若是论起国力,幽澜甚至合意很自信的说,如今的南唐半点都不弱于往昔的大唐。

也正是因为欣赏黄裳的才学和能力,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曾经一人兼领三部的中书令老泰山王朗,近些年来,这才逐渐的退居幕后,甚少显山露水。

直到近日,这位活了数万年,岁数都可以做神皇幽澜祖宗的老大人当着满朝上下否了那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左仆射继续观望的保守意见,力排众议,要求兵部派出八十万大军杀回云梦水泽,并且后续还再派遣百万唐军陆续南下,与那蛮族战于国门之外。

王朗如此突兀的要求王朝主动求战,顺带还打了黄裳这位自己一手向神皇推荐提拔上来的左仆射的脸,这一莫名举动让那一日来参加早朝的大小官员们个顶个的一头雾水,就连平日里与那老大人亦师亦友的当事人黄裳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朝臣之中的多数人,包括兵部尚书言承还有王朗自己的门生,前几年刚从中书省调任礼部尚书的左庭霜,都清一色的偏向主张继续保持观望态势的黄裳。

不单单是他们,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换了个脑子正常点的老百姓,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别人蛮族不来打你,你还上赶着跑到云梦水泽中去找人家打,这不是嫌自己人多钱多没地方安置么?

很多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那是故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该叫事故了。

大唐建立至今,于蛮族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不知多少次,死了不知多少人,如今好不容易人家蛮族想通了,打别人去了,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们静静的待在家里嗑瓜子看戏难道不好吗?

所有人暗自思忖,这老大人是不是年纪太大,活的太久,就连脑子都给活迷糊了。

黄裳却没有说话。

两人相识到如今不算太久,总归也有一二十载的岁月,他太了解这个老头儿了,平日里与他下棋打赌向来都是步步为营,妥妥儿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一次突然的主战,瞧着虽有些激进甚至是不讲道理,背后总归是有他不

想说出来的理由。

所以,在自己的决策被否之后,黄裳很明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正如他所料,皇帝陛下只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便不顾群臣的反对,点头准了那中书令王朗的意见,着闲置许久不曾启用的云麾将军季同羡领五十万云麾军绕道大吴边境南下云梦水泽,而四公子之一的东方丽则领三十万大军从王朝中部直接南下,遇到蛮族之后是战是退,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可从权而定。

402章 入门的考验

一寸山河402章入门的考验“三儿。”

秦崇独坐在书房之中,面前几案上摆着一打宣纸,狼毫之上的墨水见干,却迟迟无法下笔,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中等个子的下人悄然走进房间,躬身对着那秦崇行了一礼。

“老爷。”

“算算时间,那小子也该回来了,怎的到了现在也没个人影,不会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吧?”

那个被唤作三儿的下人笑着摇了摇头,约莫是跟自家老爷太熟的缘故,倒也不如何怯懦,当下便颇有些揶揄意味的道:“公子早间回来过,您正好不在府里,约莫等了一炷香,见您还没有回来,碰巧他又有急事儿,嘱咐小的若是老爷问起便一五一十的告诉您,若是没有问,便什么都不要说。”

秦崇打了个喷嚏,嘿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昨儿个晚间他跑到城西的私宅里同不久前刚认的干女儿‘叙旧’,说的投机,便聊了一整晚,直到早上也不觉乏累,这不,父女二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直‘聊’到了隔天近午才算作罢。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了那浪荡儿回家的日子,父子二人就此错过。

秦崇背书似的将自己早先想好的说辞在脑中过了一遍,以防不时之需,却并没有兴致和自家下人解释,招呼那个叫做三儿的下人过来,笑道:“说吧,阿楚那小子又看上哪家姑娘了?前一段日子不是待在西边的鲁城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么?怎的,这么快就没了兴致?”

“哪儿能呢?”,下人嘿声笑道:“公子对待姑娘们虽然有些,额,总之,您知道的,公子是喜新也不厌旧的那种,他又怎会为了一个姑娘而放弃另一个呢?鲁城的那个瑶儿姑娘已经跟着少爷回到咱们显阳郡了。”

秦崇摆了摆手,“你也不用给那小子脸上贴金,他是个什么得行,我这个当老子的还能不清楚?说吧,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

名叫三儿的下人这些年来没有少帮自家老爷做过调查少爷看上的那些姑娘的底细,所以早在秦楚于鲁城那边遇到独孤燕的时候,底下那些人的调查工作就在暗中开始进行了,等到清秦楚那一帮人跟着独孤燕来到显阳城附近的时候,独孤燕的那点底细早被查的一清二楚。

“回老爷,那个独孤姑娘乃是青玄道宗的一位外门弟子。”

“青玄?”

秦崇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来,自顾自的呢喃道:“若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倒也没什么要紧。”

那下人笑道:“老爷您多虑了,公子是个聪明人,有分寸着呢,您想想,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时候惹下过连您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秦崇没好气道:“得得得,你少给我护着他,他那些小聪明我这个当爹的能不

清楚?只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呀?”

名叫三儿的下人有些不服气,正待再为自家少爷辩解几句,秦崇却摆了摆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哎,归根结底,还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是我没用啊!”

“那件事情,并不能怪老爷,”下人语气罕见的有些强硬,只是很快就变得柔和了下来:“公子都明白的。”

秦崇甩了甩头,很快的将心中的伤感压抑了下去,接着问道:“青玄那个叫做独孤燕的丫头,这个时候跑来咱们显阳城,怕不是来与阿楚厮混真么简单吧?”

说道这里,那下人一时没忍住,噗嗤的就笑了出来,弄得秦崇一头雾水。

见自家老爷有些疑惑,下人勉强收敛的笑意,解释道:“老爷您还别说,这么多年了,咱们公子混迹花丛那真可谓是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可是这一次,人家独孤姑娘摆明了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不,由西往东屁颠儿屁颠儿的追了大半个大齐,人家来个显阳城,还要费尽心思想办法把他给甩脱喽才肯罢休,公子这会儿算是碰到钉子了!”

秦崇笑道:“碰钉子好啊,省得他以为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天底下的女人就都非他不可,都老大不小的了,也是时候该收收心,老老实实成个家了。”

下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老爷您就别总担心公子了,夫人去世了二十多年,您也单了二十多年,该找个体己的住到府中陪您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了,这孤枕难眠的,金屋藏娇总也不是长久之计,您说呢?”

秦崇一指扣在了那下人的额头上,瞪大了眼睛数落道:“嘿你个刘三儿,跟老爷我这儿越来越放肆了哈!”

刘三儿装模作样的缩了缩脖子,恭维道:“这不都是因为老爷您大度么?”

“滚犊子!”

经刘三儿这么一插科打诨,秦崇近来有些烦躁的思绪消减了不少,提笔落墨,一个方方正正的‘齐’字便跃然纸上。

“大齐,大齐,”秦崇徐徐念道:“温城之后,便该是这显阳城了。”

独孤燕在郡城之外下了飞剑,入城的时候,虽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却总觉得自己并没有甩脱秦楚那一伙人。

只是事到如今,不管那些人跟没跟来,她都有些懒得再理会了。

月井绝大多数的门人多是东海海岛之上的子民,而在东庭域大陆上,也就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能够找到拜入那里的门路。

而这所谓的门路,有十个在大齐,还有两个则是在北边的黑泽之中。

黑泽之中没有法度,混乱而且凶险无比,因此,大陆上的那些水相修者,若是想要拜入月井门下,除了黑泽本地的人之外,大多数修者都会选择进入大齐王朝

之中寻求机缘,独孤燕来到这里,自然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

若是不成,再继续东行,进入东海也不迟。

而在过了天风王朝之后,最近的一个有可能坐上明月船的地方,就是眼前的这座显阳郡城了。

每年的春夏两季,都会有一艘明月船出现在显阳郡城的麒麟广场之上。

不同于其他的顶尖宗门,月井在大陆上收徒并没有明确的资质和年岁的要求,他们的标准很简单,坐到船里,若小船认主,修者炼化之后来到东海,自会知晓月井之所在,若一日之后小船任然不能认主,那就说明此人此生与月井无缘,无需再试。

只不过,月井的本意虽是在大陆上招收一小部分有天赋的门人弟子,可是这坐小船的机会,却被一些有心之人把持,成为了为自己牟利的上佳工具。

也曾有门人在历经千辛万苦入门之后反映过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对此,月后纳兰韵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许多年过去,却也并没有采取什么手段阻止,非是在大陆上招收的门人太少,觉得没必要在意。

纳兰韵只是单纯觉得,这些麻烦也可以算作是入门考验的一部分。

403章 秦楚的筹码

一寸山河403章秦楚的筹码作为显阳郡城的一郡之主,麒麟广场上的那艘明月船虽然归月井所有,但是人们进入麒麟广场的权限毫无疑问的乃是秦崇来决定。

当然,他能够决定的权限其实也极为有限。

毕竟,秦崇自己虽是一城之主,归根结底终究只是个元丹境的高手而已。

大陆之上,想要拜入月井的水灵根修者不计其数。

这当中就不乏一些人,他们长辈的修为远远高于元丹,势力也远远强于一个区区郡城的郡守。

东庭域大陆何其之大,大陆之上,每一年能够进入月井的也不过就是十二个人而已,这其中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春夏二季,也不过就是六个月的时间,在这一百八十日里,作为显阳郡城城主的秦崇分润到手的时间却只有区区三日。

三日的时间瞧着很少,但对于秦崇来说,每年的这三日,已经能够给他带来足够多的利益了。

剩下的一百七十七日,七成被大齐王朝之内的各大世家瓜分,剩下三成的天数则是落在了王朝之外的势力手中,毕竟大齐王朝虽是大陆上的一个强国,但也扛不住那么多王朝联合起来的施压,面子总是要给别人一点的,否则等到了自己要面子的时候,别人也不会搭理你不是。

一年一百八十日的光景,麒麟广场每一天只容得一个人进去。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若是不成的,不坚持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愿意中途放弃,若是成了的,明月船便成了那人的所有物,不单单不能接受认主,在那之后,若是还有人想要拜入月井,如果不想等下一年,就只能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只不过,虽说每年月井在大陆上只招收十二个弟子,这个名额看起来十分的稀少,可事实上,每年的春夏两季,月井投放在大陆上的十二艘明月船中,能够认主的一般不超过半数。

日子久了,便有人慢慢研究出了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数千年的光景下来,但凡有人能够成功带走明月船,他们在船体之中所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六个时辰,也就是半日。

当然,这只是一种现象,将来到底会不会有人在船体之中待了超过半日却认主成功,谁也不好说。

只是这种情况,数千个春夏之中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是以,到了后来,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人超过半日没能认主成功,就会自行出来,把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半日机会以各种各样的条件与别人交换,如此,也算是各取所需。

独孤燕的身上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同别人交换,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打算来显阳城,而是准备直接到东海的海岛上去碰碰运气。

但是她转念一

想,总归是个机会,而且也不会耽误自己太久的时间,出其不意的折返回来更是可以甩脱掉身后那几个跟屁虫,故而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到趁着春夏未尽,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即使没有,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入城之后一路打听,独孤燕很快就来到了麒麟广场的外面,只是整个广场都被一道黑色的光膜所覆盖,非但眼睛看不透,就连脚下的灵影对那黑色光膜也是无能为力。

广场之外站着许多人,年岁瞧着都要比自己小上六七八九岁,却已然个个都是生虚境,显然他们背后的家族都有些实力,之所以在外头候着,无非就是在等待里头的那人失败之后,想看看能不能与他或者她交易一下这麒麟广场后半日的使用权。

独孤燕的心中苦笑,如此僧多粥少的局面,那半日使用权的价格一定会被抬得老高,对于她这个身无长物的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与别人交换。

黑衣少女定定的站在那黑色光幕的外围,约莫是想事情想的太过入神,直到有人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那么一拍,独孤燕这才陡然回过神来。

右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只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手。

城中一般禁止打斗,除非你有无视城主和护城大阵的战斗力,那么可以另当别论,所以,独孤燕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转过身来的时候,黑衣少女看到了她这几日来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秦楚。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独孤燕有些无奈的道:“果然没能甩掉你。”

秦楚的怀中依旧搂着那个名叫瑶儿的白皙少女,却耷拉着一张英俊的面庞,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显得似乎比独孤燕自己还要无奈。

“我又不是牛皮糖,独孤姑娘为什么总是想要甩掉我呢?”

旁边的紫衣少年落井下石道:“你不是牛皮糖,你比牛皮糖可黏糊多了。”

独孤燕哑然失笑,秦楚这个家伙不是她的菜,而且絮絮叨叨的很烦人,但是他的这几个朋友却个个都是活宝,性子倒是与老五姜宁有些相似,说实话,若是没有这家伙在,独孤燕倒是不介意与那三个少年交个朋友。

现在么,她就只想离开。

“我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独孤燕抱拳行了个江湖礼,绕过那俊俏少年便要离开。

此时,那个啃完了不知道是今日第几根鸡腿的少年刁光一边咀嚼着口中的余肉,一边指着秦楚,含糊不清的道:“这家伙黏糊糊的,姑娘你躲不掉他的,还是省点力气,从了吧。”

正准备离开的独孤燕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就连秦楚自己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这么说话,到底是在帮兄

弟还是在给兄弟我添乱呀?

这下子,独孤燕连告辞都懒得说了,头也不回的就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想试试那明月船么?”眼见死缠烂打完全不起作用,俊俏少年突然道:“我有办法!”

正如少年所想,独孤燕的脚步停了下来。

“真的?”

“不骗你。”秦楚笑的开怀。

他知道,一个男人的手里若是握着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想要拿到手的筹码,那么只要方法得当,他距离得到这个女人也就不远了。

404章 圆腚和方腚

一寸山河404章圆腚和方腚“条件呢。”独孤燕开门见山。

天上从来都只掉陷阱,而不会掉馅儿饼。

秦楚搂着怀中的白皙少女,似笑非笑的道:“陪我一夜。”

独孤燕还没有开口,紫衣少年已经走到了秦楚的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小子不是一向讲究愿者上钩么?怎么,今天脑子抽了?”

白衣少年则是玩味的笑道:“心动了,是不是?”

至于那光吃不长肉的少年刁光,则是句句不离吃:“强扭的瓜不甜。”

俊俏少年却不为所动,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如瀑的黑发在独孤燕的身后扬起,双手悬垂于身侧,微微捏紧又很快松开。

“好,我答应你。”

但她的目光落在那俊俏少年脸上的时候,已经不止是单纯的无感,而是说不出的嫌恶。

秦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那姑娘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冷。

原先依偎在少年怀中的白皙少女,脚后跟猛的跺在了秦楚的脚面上,挣开了少年的怀抱,冷冷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离开了。

白衣少年饶有兴趣的看了秦楚一眼,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秦楚只是笑了笑,没有看他,而是依旧把目光落在独孤燕的身上,“我去追瑶儿,待会儿里头那人出来,你只管进去就是,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说到做到。”

独孤燕咬了咬嘴唇,语气中带着万古不化的冰冷:“能要到麒麟广场的名额,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怕我跑了不成?”

已经飞奔出去的俊俏少年朗声笑道:“独孤姑娘出来之后,若是真的要跑,秦楚是不会去追的,更不会派别人去抓你,我只喜欢言而有信的女子。”

白衣少年摇头一笑。

紫衣少年闻言则是微微的松了口气,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阿楚,只可惜,你小子这回注定人财两失喽。”

瘦削少年刁光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两串大大的糖葫芦,这会儿正伸出舌头在糖葫芦外头的那层糖衣上滋溜一声舔过,当下微微眯起眼睛,颇为享受的道:“舔狗舔到一无所有。”

紫衣少年瞥了眼刁光手中的糖葫芦,忍不住吐槽道:“你是在说阿楚呢,还是说你自己呢?”

刁光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道:“都一样,都一样。”

独孤燕的眸子中略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又恢复了冰冷。

秦楚只是那么一说,原本侯在广场外头等待交易的人竟真的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摇头离开,商量着明天再来,很快,麒麟广场之外,就只剩下了独孤燕,白衣,紫衣还有刁光四人。

独孤燕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尽办法,也躲不掉那个秦楚了,这偌大的显阳城

,分明就是他的地盘儿,在别人的地盘上想要躲过别人的眼睛,那不是在说笑么?

日正中天,午时已到。

明月船中的人,每日从子时进去,到了午时就正好是半天,墨色光幕缓缓落下,一个穿着水蓝色轻纱的娇俏少女缓缓从中走了出来,神情显得有些低落。

不用说,那一艘如水晶般透明的小船依旧定定的矗立在广场的中央,显然认主没有成功。

少女出来之后,正准备与人交换这后半日的名额,却突然发现广场之外就只有四个人候着,还没来得及上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有一道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少女那原本有些低落的神情稍稍显得振奋了些,颇有些疑惑的看了面前那四人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独孤燕站在麒麟广场的外头,目光却落在了广场中央的那一艘透明小船之上,稍稍犹疑了片刻,终究咬牙迈入了广场之中。

黑色的水幕缓缓升起,很快,站在广场外头的三人就已经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况。

白衣少年双手抱臂,突然问道:“你们说,那独孤姑娘会不会食言呢?”

紫衣少年撇了撇嘴:“我觉得悬。”

“你呢?”白衣少年望了刁光一眼。

一会儿的功夫,糖葫芦已经彻底下肚,瘦削少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还沾着些糖汁的木头签子,一本正经的道:“那得看这‘言’好不好吃。”

白衣少年笑道:“对于别的女子来说,也许味道还不错,对于这位独孤姑娘么,怕是就有点难以下咽了。”

刁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既然难吃,那她一定不会食言喽!”

紫衣闻言顿时又有一种撞墙的冲动,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们不妨来打个赌?”白衣笑道。

“赌注呢?”紫衣少年两眼发亮。

“十根鸡腿。”刁光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滚!”

白衣嘿嘿笑道:“脱了裤子,绕着麒麟广场跑上十圈怎么样?”

刁光两手护裆,可劲儿的摇头。

紫衣却抚掌一叹,笑道:“这个主意好!”

白衣安慰似的拍了拍瘦削少年的肩膀,“二比一,反对无效。”

瘦削少年垂头丧气。

“那咱们就选边儿吧?”紫衣道:“我赌她不会履行诺言。”

“我也赌不会。”白衣略微思忖了一下,也跟着道。

刁光看了看手中的木签子,又看了看白衣和紫衣,咬了咬牙,似乎是决定了,宁可光屁股也不要改变自己的判断,瓮声瓮气的道:“我相信她,我赌她会!”

紫衣一直胳膊搭在了白衣的肩膀上,嘿嘿一笑,“咱们要不要再来赌一下,这小子是圆腚还是方腚?”

白衣笑道:“你

选方我就跟你赌。”

……

……

独孤燕站在那水晶般透明的小船旁边。

小船的结构简单,瞧着不像是工匠打造出来的,反倒有些像是别人随手拿纸折出来的纸船。

可是那小船上头分明散发着一股强大而冷冽的气息,依独孤燕自己的判断,这东西即便在灵器之中都属于极为高等的存在。

极品灵器也许还达不到,上品却该是有的。

黑衣少女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疑惑,这样厉害的东西,真的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折,就可以做出来的么?

405章 我想她活着

一寸山河405章我想她活着独孤燕走进小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母亲。

遇见唐南,尤其是入了青玄,安定下来之后,她就很少再梦到或者想起母亲。

大抵在她的潜意识中,就不愿意想起那个女人吧。

母亲很好,只是每次一想起她,捎带脚的,就会想起那段噩梦般的童年。

在独孤燕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打小那个女人就不喜欢她,冷水要她挑,柴火要她背,衣服要她洗,饭也要她做。

稍稍有些做的不好,就会被荆条抽打。

打完之后,她哭,母亲也跟着哭。

可她还是喜欢母亲,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想想,只觉得一半是因为孩子对母亲天生的孺慕,另一半则全靠父亲的衬托。

不像母亲,只有做错了事情才会打她。

父亲打她,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吃饭的时候会打,喝水的时候会打,半夜睡觉的时候,也会被父亲突然从被窝里拽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好像自打记事起,她身上的伤疤就从来都没有断过。

父亲不光打她,也打母亲。

从屋子这一头拖到那一头,从屋子里,拖到院子里。

扯头发,打脸。

拿拳头打,拿脚踹,拿棍子打,还拿绳子捆着。

后来,父亲就死了。

母亲一刀捅死了父亲,然后又一刀捅死了自己。

死的时候,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对她说:“洗衣服,做饭,织布,干活你都会了,找个富足人家,给他们做事,饿不死。”

后来的后来,她才慢慢知道,母亲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一个人,若是想杀另一个,原是不需等的。

一个人,若是想杀掉自己,也是不需等的。

那个女人却在父亲的毒打中等待了她的一整个童年。

每每想到这里,独孤燕对母亲抛下自己的那点儿怨气也都消散了。

散发着月光的透明小船越变越小越变越小,很快就融入了独孤燕的丹田之中。

黑色光幕再次消失的时候,距离独孤燕进入麒麟广场之中只过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黑衣少女出来的时候,等在广场外头的三人便立时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事情。

广场之中的明月船,不见了。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紫衣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得意洋洋的对着那瘦削少年笑道:“如今这独孤姑娘已经算是月井的内门弟子了,她若是不想履行诺言,便是给阿楚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强,这一次的打赌,我们两个赢定了。”

白衣则是揶揄道:“圆腚还是方腚?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正啃着辣鸭脖的刁光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道:

“人家独孤姑娘这还没有出城呢?你们两个等赢了再嘚瑟也不迟。”

“死鸭子嘴硬。”紫衣嘲讽道。

但是很快,那两人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因为独孤燕没有走东门,而是笔直的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秦楚在哪里?”独孤燕冷冷道。

刁光下意识的提起手里啃剩下的那半根鸭脖,指着不远处的那一座高耸威严的府邸,道:“北边,城主府。”

“呵,果然。”

独孤燕朝着那瘦削的少年点了点头,顺着街道走到另一头,拐过街角,径直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眼见独孤燕往城主府的方向去,瘦削少年缓缓的把手中的辣鸭脖塞进了嘴中,上下那么一砸吧,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罕见的忧郁之色:“圆腚还是方腚呢?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白衣和紫衣脸色惨白。

独孤燕站在显阳郡守的府邸之外,府邸仪门大开,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凝血境的护卫,却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仿佛一早就知道会有一个漂亮姑娘会来一般。

黑衣少女笑了笑,“仪门都开了,呵,没想到,我的面子倒是不小。”

“那是当然。”

那个名叫瑶儿的白皙少女午间的时候分明已经使性子离开,如今不知何由,却又乖乖的回到了那秦楚的怀抱之中,瞧那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不愉快的感觉?

这倒是让独孤燕颇有些意外。

“怎么样,独孤姑娘可有让那明月船认主?”

黑衣少女冷冰冰的道:“整个显阳城都是你们家的,那明月船有没有认主,你难道不清楚么?”

俊俏少年闻言也就没有再和独孤燕闲扯,直入主题:“那独孤姑娘如今是来践行诺言呢?还是要以月井内门弟子的身份来压秦楚的呢?”

“我既答应了你,便自然会做到,与月井无关。”黑衣少女的语气依旧冰冷。

秦楚的脊背一颤,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只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左手往里立时一延,笑道:“那么,独孤姑娘这边请。”

黑衣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清清的看了那俊俏少年一眼,便沉默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她清楚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也明白自己将要失去什么。

她有些害怕。

但是,每当脑海中划过那个人的面孔,耳朵里响起那个人的声音,她就只觉整个人都是暖暖的,什么也不怕了。

慧者畏因,愚者畏果。

跟在秦楚和白皙少女身后的独孤燕走着走着,竟自顾的笑了起来。

将要吃到的这颗果子也许是苦的,可这番因由大约要比自己吃过的所有果子加起来都甜!

黑衣少女不由得

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一言不发的挨着父亲毒打的时候,想的念的,大约便与此刻的自己一般无二吧?

独孤燕心想,到底是母女,我们两个终归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刺耳声响,打断了独孤燕凌乱的思绪,也止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常常开合的门,门轴转动的时候并不会发出这样尖锐的声音。

房子里的陈设简单干净。

独孤燕暗自点了点头。

总算那秦楚没有选择在自己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与她办事儿,要不然,单只是想起那张床上曾经躺过数之不清的女子,就让她有些反胃。

只是,黑衣少女的神情依旧冰冷。

独孤燕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秦楚怀中的白皙少女的身上,紧接着又看了看那俊俏少年,虽没有说话,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

“我已经如约前来,算是言而有信,难道你还想得寸进尺,在这里来个大被同眠么?”

秦楚心领神会,附耳对着怀中的少女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名叫瑶儿的姑娘便有些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轻轻一跺脚,兀自去了。

“这下可以了吗?”

独孤燕冷冷的‘嗯’了一声,大步一迈,率先走入了房间之中。

秦楚紧随其后,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显得颇有些轻车熟路。

黑衣少女二话不说,便伸手解去了腰间的衣带,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嘴上却冷冷的催促道:“你快点,我还有事。”

俊俏少年的脸上突然有泪水滑落,脸上却尽是释然的笑意。

俯身捡起那衣带,一丝不苟原模原样的为独孤燕重新系好。

“合欢,合欢,有合无欢也无甚意趣,秦楚从不与不喜欢自己的女子行那云雨之事,虽然秦楚很喜欢独孤姑娘,但是当下,姑娘还是请离开罢!”

“姐姐?”

白皙少女瑶儿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独孤燕的旁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又朝着黑衣少女眨巴了下眼睛,笑道:“这家伙交给我来对付,你可不许和我抢哦!”

独孤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独孤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座城主府邸的,一直走到东城门的门口,这才停下了脚步,回过了神来。

离开的时候,黑衣少女突然有些想要回头看一眼那座高耸威严的城主府,踌躇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回头。

城主府的房间之中,秦楚揽着怀中的白皙少女,神情微微有些飘忽。

少女乳白色的指尖抵在俊俏少年的额头之上,揶揄道:“怎么,后悔放走独孤姐姐了?”

俊逸少年摇了摇头,轻笑道:“许多年以前,我也曾遇到过这样一个姑

娘,她死了,许多年之后,我又遇到了独孤姑娘,这一次,我想她活着。”

名叫瑶儿的少女双手扶住少年的脸颊,把他的脑袋扭转到正面对着自己的角度,突然认真的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是这样的人。”

少年的心底涌过一丝暖流。

“瑶儿。”

“嗯?”

“我们,嗯…,成婚好不好?”

白皙少女螓首轻点,媚眼如丝。

城主的书房之中,刘三儿此刻已经跟自家的城主大人汇报过了今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直等收到了那黑衣少女独孤燕完好无损的离开了显阳城的消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那小子有点自知之明。”秦崇眉头舒展,轻声道。

以月井测试的机会来要挟月井弟子,这种事情,即便独孤燕自己不追究,事情传到了东海,月井也定然会派人前来处置。

作为一个足以和青玄道宗这些位列四大宗门的仙山福地相提并论的大宗门,月井的内门弟子,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侮辱的,事情若是真的发生,追不追究,那就不是独孤燕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留给他的时间虽然不多,但现在还不是他可以死的时候。

中等个子的下人冷不丁道:“少爷八成只是单纯心情好,所以放了那独孤姑娘,自知之明之类的东西,他约莫是没有的。”

秦崇刚刚入口的茶水忍不住喷了出来。

而远在中城的麒麟广场之上,此刻已经被围观者堵了个水泄不通。

欢呼声,吵嚷声,叫骂声,指点声,声声不息。

人群最里边的位置,有一个瘦削少年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什么。

406章 关山与风月

一寸山河406章关山与风月被姜宁随手投入城中的那些难民,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

将近两万的难民之中,九成九的人的都饿了肚子。

有凝血或者生虚修为傍身的那些人还好,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只要肯稍稍吃点亏,不追求体面,活计总是能找到的,离了这温城,找个偏远的小县城或者村镇,甚至可以过上一点滋润些的日子。

只是,拥有凝血生虚修为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的难民,背井离乡流浪之前,他们也都只是穷人,就连最低级的功法都要大几万两的银子打底,若是没有拜师的机缘,他们这样的人,不拘天赋好坏,一辈子到头也就只能在铸魄境界晃荡。

铸魄境,只要不是大铸魄,换个稍稍大点的地方,便是去做力巴活儿,人家都会嫌弃你手脚不利索。

尤其是在温城这样的大中型城池里,便是最最普通的百姓,身上约莫也有凝血初期的修为,能够住进城里的,就算是那些摆摊子卖东西的小商小贩,那也不是小地方的人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

在大城池中,实力就是阶级。

蛮族过境,他们这点修为,原是逃不掉的,只因唐军在南边死战不退,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这才有机会活着离开家乡。

从唐南的南部边境一路北上,途中衣食住行皆要花钱,走的仓惶,随身带着的盘缠北逃的路上早已用光,若不是苏鹊和姜宁收留,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便是没有给饿死,这会儿大约也已经沦为了伸手讨食的乞丐。

被放出来的前半日,所有人都对自己逃出了姜宁的魔爪而感到狂喜,后半日,这种狂喜就已经变成了无所适从的茫然。

等到了晚间要入睡的时候,春夜的寒冷和一日未食的饥饿就把他们一脚从茫然踹到了痛苦之中。

一日未竟,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后悔。

与其待在外头饿死冷死,还不如在那小天地中有吃有喝管温管饱的过上几天安逸日子,便是到时候真个被人抓去抽血挖心,也总算是做了个饱死鬼。

只可惜,这天底下什么药都有,偏就没有后悔药。

姜宁一早就带着韩水烟往东边的叶扬城去了。

其实这其中的许多人只是亲眼见了那几位新进阶的元丹高手围攻褚倾城的场面,却未曾认识那些消失在果林之中的难民,甚至连进入小天地中的这帮人有没有变少都完全不清楚。

他们之所以跟着起哄,吵着闹着要从小天地中出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安定作祟,紧接着己身的恐惧又被别人的惊惶点燃,在事发当时,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自主的判断能力,加之无论是褚倾城,还是木棉,他们使出的手段都并非出自中正平和的正道宗门,表现形式确实恐怖或者血腥了一

些。以至于乍一看竟与谣言之中的部分内容极为相似,这件事情若是深究,其实也情有可原。

但是这个情有可原,也不过就是自私的站在那些难民自己的立场上而已。

换到姜宁和褚倾城的角度想想,你掏心掏肺的帮助别人,却反过来被别人猜忌,诽谤,中伤甚至是背叛,换个脾气暴躁些的,便是一怒之下把那一帮白眼狼剁碎喽喂狗,也没有人说得出什么二话来。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做的事情,剑客从来都是以血还血。

虽然从白雄奇那里知道蛮人会来温城,但是姜宁和韩水烟并没有打算在温城等着他们来。

毕竟,被动的守城迎战对他们而言战死的几率太高,他们这一趟过来是来杀人的,可不是来等着给人杀的。

前几日之所以没有急着离开,是因为姜宁很好奇这温城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那白雄奇如此肯定蛮族之人彻底占领叶扬城之后下一步便会前来攻打温城。

只是,这两三天来,他与韩水烟在城里来来回回转悠了不下十遍,除了这数千眼的泉水多的有些过分之外,这温城之中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蛮族千里迢迢的跑来攻打你温城,难不成就是为了这区区千眼的泉水么?

哪里还没有个泉水了呢?

思来想去,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的姜宁和韩水烟终于还是决定,把心中的这点疑惑先往后那么放一放,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到底还是完成那机杼阁布置下下来的诛杀蛮族的任务要紧。

不管是姜宁和苏鹊之间的事情,还是被幽极谷门下抓走的唐南,又或者是留在最后的那点神秘兮兮的奖励,都需要姜宁在短时间内杀掉尽可能多的蛮族高手。

而当下,最容易碰到蛮族人的地方自然就是三千里之外的叶扬城了。

三千里的距离,换了刚刚从小丘出发的那一会儿,便是御使飞剑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可当修为增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区区三千里,就实在算不上什么太遥远的距离了。

即使当下还没办法使用小挪移,抵达叶扬城的附近,姜宁和韩水烟也不过就是用了大半日的光景而已。

碍于蛮人那种神秘的远距离进行群体跃迁能力的威慑,天风王朝大部分可调动的兵力还是驻守在王都天风城之外保证天风王朝中枢的安全,但是即便如此,王朝还是派遣了将近二百万的兵力从四面八方朝着叶扬城围堵过来。

尽管王朝的高层都很清楚,即使叶扬城中的蛮人被包围了,他们还是有能力说走就走,若是他们继续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攻城,避战,然后跃迁,王朝还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来去自如的攻城

,占城。

否则时间一久,民心便乱,民心一乱,王朝的根基就会动摇。

是以,不管是大吴王朝还是天风国,皆选择了调动全国兵力,不计一切代价的攻城。

只是,大吴王朝王都那边,等待四面的军队气势汹汹的来到王城之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城中早已人去楼空。

蛮族占领的王都之后,究竟在那里做了什么事情呢?

没有人知晓。

便是那些在蛮族占城之后侥幸活下来的王朝子民,被人问起也都是一头雾水。

在他们的眼中,那些蛮人占城之后,所作所为与上几个千年并无不同,无非就是欺男霸女,掠夺资源,疯狂的享受一番。

至于其他,那些蛮人占领王都之后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当然,若是别人有心隐瞒,城中的那点没什么高深修为的平民,自然也是注意不到的。

姜宁和韩水烟在距离叶扬城七十里地之外的一个小山丘上落了下来。

再往前,旌旗招展,炊烟缭绕,底下乌压压的一片片皆是各路的人马,粮草还有兵器。

不同于大吴王都,天风国叶扬城这边,有了前车之鉴,军队收拢和行进的速度比起后知后觉的大吴王朝就要快上了许多。

韩水烟捋了捋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定定的望着下方,怅然一叹:“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只是,这本该是壮怀激烈的一句,从那明艳少女的口中出来,就显得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姜宁立时会意,朗声一笑,握住了韩水烟的手,吟道:“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

少女罕见的娇嗔一声,哼声道:“你明白就好。”

姜宁笑笑,“有你在,我怎么敢死。”

少女眉头一蹙,作势欲打,姜宁梗着脖子,不躲不闪,直视着明艳少女的秋水长眸,“你总得将心比心。”

韩水烟的那一巴掌在空中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蛮不讲理的落在了姜宁的脑袋上。

“比你个大头鬼!”

明艳少女欠身靠在了白衣少年的肩头,盈盈一笑。

姜宁长长的叹了口气。

女人呀,总是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讲道理。

407章 灵坠始汲魂

一寸山河407章灵坠始汲魂偌大的叶扬城,四方城门之外皆是战场。

这一次,蛮族出乎意料的没有离开。

将近百万的蛮人大军,分成四拨,于四门之外狙击合围而来的两百万大军。

彻彻底底的以一敌二。

蛮人与北人之间的个体战力虽有差距,但是这个差距显然还没有达到如此夸张的地步,尤其是那些底层的普通士兵,大家都是铸魄修为,你便是体魄天生强我一点,又能强得了多少呢?

所以,没有丝毫悬念的,叶扬城四面的蛮人大军在战争伊始就齐齐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生长在蛮土之上的蛮族以部落划分,无城无寨。

所以,他们的军队对于攻城守城的概念就模糊的很。

不管是这两次的跃迁夺城,还是再往前的奇兵迭出,在短时间内攻占了小半个大蜀王朝,凭借的都是他们那种无与伦比的机动性。

可真正要论起攻城和守城,北境王朝的军队比起蛮人可就要老练得多。

分工明确的盾阵,弩阵,炮阵,以及作为主力的步兵方阵,天空之上的狮鹫军团,负责游掠骚扰的轻骑兵,还有压箱底的重甲骑兵。

对于不同兵种以及方阵的在同一时间之内的穿插使用,是一个王朝高级将领必需掌握的基本能力。

而蛮族军队这边的兵种就没有那么多,分工更是没有王朝军队那么明确。

他们的战斗,大部分的时候依靠的都是最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这些东西原本是他们之于北人军队的一大优势。

可是这些优势,放在了当下的守城之战中,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劣势。

守城讲究的是通力协作,是令行禁止。

原野纵驰,天性自由的蛮人哪里受过这等约束?

所谓打仗,不就是埋头杀人么?何来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于是,在人数占优,军心平稳的情况之下,有条不紊攻城的北人大军在抵达叶扬城的地界之后,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将战线往前推进了四五十里地的距离,其间损失比起前一段南唐还有大蜀军队碰到蛮人之时的情况几可忽略不计,而蛮人这边,两日的死战下来,阵亡和受伤的人数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十万之数。

十万,听着似乎也没有多少,但是,远远的站在战场之外,姜宁和韩水烟就已经感受到了冲天的血气,死气还有怨气。

若不早些超度,生出几头血尸来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光景。

眼神交汇,姜宁和韩水烟在无言之中便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姜宁笑道:“这一次,蛮族之所以选择硬着头皮接战,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韩水烟心领神会,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他们在叶扬城中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这第二嘛,那就是他

们的群体跃迁能力,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这中间,需要一定的时间间隔,所以,他们才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派人出来迎战,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姜宁点头。

韩水烟此刻说的,与他先前心里想的一般无二。

“不管如何,这都清楚的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停留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的长度,大约就是他们先前占领大吴王都到离开所花费的时间,只要弄清楚这一点,破坏掉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我们先前想象中的那么难。”姜宁笑道。

明艳少女点头道:“天风王朝的军队来的这么快,想必王都之内早就有人先我们一步想到了当下的这种可能。”

“那么多的朝臣集思广益,自然比我们两个放马后炮的要聪明的多。”姜宁笑道。

韩水烟笑了笑:“虽然是马后炮,现在放其实也不算晚,不是么?”

“那是自然。”

在两人说话的空档,天风国的军队后方,不断有修行者脚底下踩着飞剑或者其他各式各样的兵器法宝从己方战阵的上空飞过,直接加入到了战事最为胶着的第一线。

如此施为,一来不会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到后方王朝战阵的正常运转,二来又可以肆意的施展出自己的手段而不用担心招式的威力过大,会因此伤害到己方之人。

这些源源不断加入的修者,有些来自天风王朝本土的大小势力,还有一些则是来自邻国的大晋,还有那么一少部分,竟是来自黑泽。这些修者的加入,无形之中又为天风王朝的军队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们本土作战,有源源不断的人员和物资的补给,而你们这些蛮人,负隅顽抗,落败不过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人这种东西他就是很奇怪,同样的一个人,有信心,便有精气神,有精气神,便可以在某些时候爆发出超越自己真实水平的可怕能力。

“蛮族的跃迁能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我们也去吧!”韩水烟说话的同时,整个人就手持烟水御空而起,双手掐诀。

人还未走,就有千柄光剑远远的飞出,越过了天风王朝一方的战阵,蝗群蜂队一般雨落而下,冲入了蛮族军队的阵列之中。

那些光剑说怪也怪,并不旨在取人性命,而是瞄准了那些蛮人手中的各色武器,每每落下,好死不死,总会与那些蛮人挥出的武器碰撞在一起,星极巅峰的强大力道,即便分化成千份,也不是那些只有铸魄境的蛮人能够抗衡的。

很快,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有他们自己就被那强大的力道给弹得失去了平衡。

姜宁微笑,指尖一点,千柄光剑紧随其后,在那些人因为格挡韩水烟的光剑而脱力

的瞬间,猛地穿胸而过,一千个骁勇的蛮族战士,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如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胸口的玉坠微微发热,一千道铸魄境的残魂几乎在一瞬之间就被那玉坠吸入了其中。

眼见那乔舒夜所言不虚,姜宁与韩水烟对视了一眼,便也从战阵的后方飞入了前边儿的蛮族阵营之内,开启了他们的杀戮之旅。

下落之际,姜宁的木相剑元化作了两团脉络明晰的碧绿色树叶,叶缘则生有锯齿般的纹路。

两道‘叶子舞’甩出,数千道锋锐的剑气化作飓风席卷而出,左右两边的上百蛮人顷刻之间就被切割成了一地的碎肉。

紧接着,数百只琉璃花盏在战场之上凭空出现,先是将人冻结在其中,紧接着内里又有炽热的红色火焰熊熊燃起,这一下,又是不知多少人被烧成了灰烬。

蛮族战士异乎寻常的大量死亡很快就引起了站在叶扬城城头的狼族王帐将领的关注。

只见那人站在城墙边上,眉头微皱,颇为镇定的道:“不能让他们这样接着乱杀下去,七箭,给我把那小子干掉。”

搭弓射箭的声响几乎在那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响起,七位星极境的神箭手,七张拉满圆月的灵器长弓之上依旧在发出颤抖不已的嗡鸣。

战场之中声音嘈杂杀机混乱,姜宁却依旧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那些针对自己而来的杀气。

左手白竹施展出地剑--浑圆,七根灵箭在碰到那碧绿色光罩之后戛然而止。

右手天剑--诛心,小灰分明刺在了空处,城楼之上的七位神箭手,心口的位置皆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大洞,一时之间血流如注,个顶个的脸色苍白,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剑,虽然没有杀死他们,但是短时间内,是别想再动用真气拉弓射箭了。

远远的,明艳少女对着姜宁竖起了大拇指。

408章 盏茶解心结

一寸山河408章盏茶解心结前些天城中突兀出现一万大几千的难民还有天空之上的元素巨脸城中世家还有百姓十之八九都瞧见了,便是没有瞧见的,也听到了姜宁那句‘爷不干了’。

其中带着的那些失望透顶的鄙夷语气,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所以,不独是那些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难民,便是有凝血生虚修为傍身的那些,这两日,在城中也是迟迟找不到活计。

前几日,那白衣剑客以星级之身,为他们,为整个温城挡下了来自天风王都的地器高手,虽然对于姜宁来说,他当时的所作所为一大半都只是为了自保,但罗毅最后放出的那一只规则巨手,他分明可以躲过,却选择了硬接,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不挟恩求报是那少年清高自持,而感恩戴德,则是城中百姓的微薄心意。

魔道?

若那少年真是魔道,日光之下又有几个好人?

所以呀,姜宁的大恩虽无以为报,但是这些惹得那位少年剑仙不开心的人,城中人又如何愿意让他们开心?

如温城这般大的城池,收容区区一万几千的难民原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因为百姓不约而同的抵制,几日下来,那些人在城中的日子过得比先前仓惶北逃之际还要艰难。

原本就对姜宁的事情十分好奇的白雄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了解那白衣少年的机会,因此,在那些人被姜宁从小天地中丢出来的头一日,白雄奇就命左右在城中的街道上拎了几个回来,一问之下,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这中间的因果与婉儿还有自己的推测不谋而合,只是即便早有了心里准备,白雄奇对于城中这些难民的观感还是降落到了冰点。

若不是这些人,温城百姓到时也许还能少死些人,而到了现在,他就只能使用最笨的办法,将城中的人口提前疏散了。

只是,城中足有上百万的人,这件事情的缘由又不能说出来,便是他这个城主亲自下令,愿意离开的又有几人?退一万步来说,那些百姓便是真个愿意听他的,老老实实离开温城,东南西北四门一刻不停的只出不进,百万人口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撤离,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想到这里,白雄奇杀了这些难民的心都有了。

魔道?

亏你们想得出来!

至于那些几日之间从好吃好喝再一次变回饥寒交迫的难民们,也渐而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事实上,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在事发当时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只是有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有这样一种心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姜宁把半座冰湖和一整片草原都划给了他们,还特意派褚倾城帮助他们在小天地中修建居住之所,让他们安家。

在一

些难民的潜意识中,就觉得这个人脾气好,好说话。

人类就是这样,一个群体之中的那些老好人,往往并不会受到别人的尊敬,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反而变成了人们可以随意欺负的对象。

这就是所谓的‘人善被人欺,马善给人骑。’

一个人的善良,若是不带些锋芒,别人往往不会感恩戴德,反倒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事情发生的时候,不乏有人怀着这样的心思,那就是只要我们抱怨一下,怀疑一下,闹腾一下,那人就会觉得是他自己做的不好,做的不够,进而就会把整片冰湖都分给他们,把那梨树林子,还有那片生长着各色灵果的果园,灵果成熟的时候,指不定也会分给他们一些。

只可惜,姜宁并不是那种喜欢解释的人,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多么在乎那些难民的死活。

救人不过是看着鹊儿的面子,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么给出去的东西我照样可以收回来。

这事情便是到了苏鹊那里,想来她也没话可说。

有恩不报我不在乎,本也不是图什么回报。

有恩不念我也不在乎。

可你们恩将仇报对我的朋友动手,若是修为再高一些,是不是还要联合起来杀了我们,把整片小天地据为己有呢?

无怪乎姜宁这样怀疑。

因为那一万多的难民里,多多少少都有人抱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在实力不够之前,这些阴暗而且隐晦的心思他们就只敢藏在心底,而对褚倾城发起偷袭的那几位元丹,大约就只是心中的那颗阴暗的种子在不断增长的实力的滋养之下,萌发成了具体的行动而已。

姜宁知道,他们也许会后悔,却绝不会自责。

也许在那些难民的心里,他们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错误的估计了姜宁一行人的实力,否则,只要再隐忍一段时间,那一片方圆万里的沃土,早晚会是他们的盘中餐。

世上大约就没有比恩将仇报更让人寒心的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雄奇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整个城池之中的百万子民,活着,又或者是死在蛮族的铁蹄之下,也许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无常人事本就是有常天道的一部分,能活的活,该死的便死。

拼尽全力要杀的那些人未必就是该死之人,而费劲心思去拯救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就值得救。

想到这里,他的心底似乎被人抹上了一层悲哀的底色,神情却稍稍有些释然。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眼前人。

独坐翠竹丛生的庭院之中,小屋的门扉吱呀吱呀的打开,温婉女子手中的茶壶泛着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轻笑着走到了丈夫的身边,为他满盏。

“一个人又在那里瞎琢磨什么呢

?”婉儿收了茶壶,轻声细语的调侃。

白雄奇微微欠身,低头对着那大理石桌上的搪瓷茶杯轻轻吹了吹,缭绕的白色水汽在茶杯上方画出了一道蜿蜒的轨迹,斜斜的出去几许,跟着才恢复了向上的态势。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白雄奇在茶杯边缘小小的抿了那么一口,眉头舒展,颇有些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婉儿泡的茶,总也喝不厌。”

温婉女子盈盈一笑,莲步轻移,在羊脂玉般的大理石桌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409章 你炸的到么

一寸山河409章你炸的到么离离天际云,皎皎关山月。

一声羌笛,不知白尽了多少征人之发。

沙场之上,虽有个丁对丁卯对卯兵对兵将对将的说法,但是真个打起仗来,向来是眼前站着什么人,就只管先杀什么人,生死一线,哪里还顾虑得了那么许多。

可凡事总归有个例外。

姜宁刚刚冲入蛮人的军阵之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将近两千号蛮族健儿永远的倒在了战场之上。

凝血铸魄在星极境高手的面前实在有些不堪一击。

只不过,姜宁杀戮的脚步很快就减缓了下来。

人家蛮人也不是傻子,眼见军阵之中有北人修者异军突起,很快就有三位法域高手从叶扬城中挪移到了战场之上,各占一个方位,有意无意的形成了一个简单的三才阵,成掎角之势,隔着许多蛮族兵士,隐隐把姜宁包围在了其中。

北境王朝之间的战争,原是约定俗成,不允许有法域高手掺和进去。但是蛮族可从来都不和你讲究这些道理,打仗就是打仗,杀人就是杀人,哪有什么人能够上场什么人不能上场的狗屁道理?

白衣少年嘿嘿一笑。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他先前之所以会这么不计后果的狂杀乱杀,为的本就是引蛇出洞,从那叶扬城中钓几条大鱼出来,若是想要单凭杀掉那些底层的兵卒来夺取大比的头名,他怕自己杀到手软都未必能如愿。

那些法域高手会出现,他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他用的,本就是阳谋。

丹田之中的那朵九叶青莲在随着紫金剑元的流动而微微起伏摇摆,加入战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姜宁已经接连使出了许多式相对而言比较消耗真元的剑技和法术,但是直到此刻,他依旧是一副面不红气不喘的淡定模样,只因那青莲在丹田中化生之后,他的呼吸开始日渐变得悠远绵长,他的体内提前达到最高境界的紫金剑元,凝练程度竟然生生的又拔高了一个层次,带上了一点似有若无的透明之意。

最为难能可贵的就是,姜宁发现,自己本就不小的丹田在那青莲扎根之后竟在不知不觉中拓宽了一倍有余!

对大部分人来说,丹田的容量生下来有多大,那它就只能有多大,这一点也可以算作一个人的天赋之内。

故而,随着修为的增长,丹田逐渐充满之后,才需要不断的凝练提纯,使之化为元丹,星极以至于更高级的法域。

若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是姜宁自己也不敢相信,丹田的容量居然真的可以通过后天的手段来拓宽。

这样一来,修为进阶的难度无疑提高了一倍有余,好处却是,姜宁在同级别的修者之中,他体内所蕴含的真元总量往往是最多的。

也正因为如此,姜宁先前虽然使出了不少消耗真元的群体招式,但是那点真元的消耗对于他来就不过只是牙缝里的一丝罢了,都无需脚下的灵影帮助,战斗的间隔,换气的时候,体内的真元就已经补充完毕。

事到如今,姜宁不管是真元总量还是真元强度,比起法域高手来说偶读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有一点,便是那青莲对于木相法术和剑技的加持了。

眼见自己被那三人的气机锁定,姜宁也懒得废话,小灰和白竹握于手中,【阳春白雪】起手,巨大的剑环在姜宁的身周缓缓轮转,却鲜有人能够过躲的过去,片刻的光景,便如绞肉机一般,将他附近的那些杂鱼的身体切割成了碎片。

紧接着,不等那三人动手,姜宁自己就御空而起,随便选了那么一个,就朝他的方向踏空而去。

“区区星极,不知死活。”肩膀上纹着犀牛图样的蛮族壮汉冷笑一声,手上戴着那副新鲜制成的灵器拳套,不闪不避,当空就朝着姜宁的剑锋砸下。

双手持双剑的白衣少年却显得有些意态阑珊,轻声呢喃道:“哎,只是法域初期,蛮人也忒小气了点,我堂堂姜大剑仙,是区区三个法域初期能够打发了的么?”

此话一出,便是那些同为宗门修者的北境高手听了都有些无语,你一个星级巅峰,三个法域初期还打发不了你,你当自己是那木天尊在世呀?

纹着犀牛图案的蛮人没有说话,冷笑的同时,轰出去的那一拳之上又暗自增加了三成的力道。

原本闲着无聊,还想陪这小子好好的玩一会儿,当下么,他就只想一拳把这狂妄的家伙砸成肉酱。

拳剑相交,水蓝色的中品灵器拳套在不久之前已经温养成为了中品巅峰接近上品的小灰面前,竟如纸糊的一般脆弱。

只是一剑,那蛮人出拳的右臂就被齐根削了下来。

右手白竹飞花式,先是笔直的刺向那雄壮蛮人的胸口,待得那人挥动仅剩下的左臂去挡,陡然之间又调转了方向,改刺为撩,斜斜一剑斩向了那人的头颅!

这诡异的变招来的猝不及防,完好无损的左臂之上,犀牛刺青光芒大亮。

韩水烟眸子之中有旋涡一般的乌光闪烁,那壮硕蛮人身上的图腾刚刚亮起,立马就又暗淡了下去。

一颗大好头颅应声从脖子上搬家,姜宁张口吐出了三朵琉璃花盏,转瞬之间,那人的断臂,残躯还有头颅就被熊熊焰火灼烧成了灰烬。

这中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凝滞,以至于同来的另外两个法域高手反应过来,想要出手相帮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的灰飞烟灭。

“逃!”

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字。

紧接着便有两道流光升

起,隔着老远就往东边的叶扬城头急速飞去。

“逃得掉吗?”

反手一剑【三千尺】,耀眼的剑光仿佛跨越了空间,笔直的扎入了其中一人的后背,紫金剑元透胸而出,琉璃星火迎风而涨,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步了先前那个同伴的后尘。

三千尺!

方才那一剑又何止是三千尺的距离!

杀人之后好不恋栈,姜宁脚底板对着虚空猛的一踩,底下的气压猛地增强了几百倍,隔空就在地上爆出了一个足形的深坑。

右手【凤去】拉近距离,双眸之中电光急射,前方那最后一个狼狈逃窜的蛮族高手身体一麻,止住了去势,左手白竹一记大雪崩当头而下,狂暴的剑气生生将那人砸成了一地零星的碎肉。

一道迷蒙光影从那一地的碎肉之上飞掠而出,一闪即逝。

姜宁反手一道剑光追去,真是那销魂灭魄的【相思断】。

最后那人到死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小挪移突然之间就使不出来了。

姜宁转头,朝着不远处的韩水烟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元晶炮,放!”

叶扬城的城楼之上,八十多门元晶炮突然架起,黑漆漆的玄铁炮管缓缓的调整方向,空洞洞的炮口一致对准了天空之中的白衣少年。

即便是姜宁,在那八十多门元晶炮的威慑之下也觉得脊背有些发冷。

元金炮极为珍贵,寻常的小型郡城,也就是东西南北四门各有一座压阵,中型郡城也就只有八门。上百万人口的大型城池还有各个王朝的边城之中,王朝也不过就只给配备二十座元晶炮而已。

叶扬城区区一个中型城池,竟有多达八十门的元晶炮坐镇,这真是把姜宁有些吓到了。

要知道,元晶炮可不是人,需要休息,需要回复真元,只要有一个操炮手,一个拥有水相或者冰相能力的修者负责给炮管实时降温,外带一个填炮手,加上足够的元晶石,就可以无休止的对敌人发起攻击。

八十门一同开炮,便是来个地器境的高手,也没办法承受这么多元晶炮的轮番轰炸。

只不过很多时候,挡不住并不代表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姜宁嘿嘿一笑,两枚电光符纸就贴在了自己的脚踝之上。

你们不是想要拿炮轰本剑仙么,那我就飞到你们蛮族军队最最密集的阵列中去,有种的,你就连着底下的那几十万自己人一块儿给轰死喽!

借着速度极快的【凤去】调整位置,脚下御风,很快姜宁就来到了蛮人军队的中阵。

这下子,轮到城头的那些操炮手头疼了。

这炮到底是放呢,还是不放呢?他们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若然不放,那个双手持剑的家伙一定会

杀死更多的蛮族战士,可若是放了,那人所在的位置到处都是蛮族的军队,便是能杀掉他,他们自己这边的损失也会变得非常惨重。

正在那些操炮手犹豫不决的空档,城头上的那掌兵之人已然厉声道:“不用管那么多,元晶炮,给我放!”

顶上有了抗事的,一种操炮手也就不再犹豫,各色元晶石填入炮管,注入真元,催发炮管之上的激活阵法,漫天色彩不一的真元炮弹如雨点一般朝着姜宁当头砸下。

白衣少年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姜宁御风来到韩水烟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在那些能量炮弹彻底倾斜而下之前,凭空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战场之上风沙席卷,转瞬之间,泼天的能量如雨洒落,山摇地动,战场之上顿时变得坑坑洼洼,鲜血成河,蛮族的战士在这一轮炮雨之下,就死伤了大两千号人。

烟尘散尽的时候,姜宁搂着韩水边,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白衣少年轻笑一声,“嘿,炸我,你们炸的到么?”

410章 再来点诅咒

一寸山河410章再来点诅咒许是杀气煞气太过浓重的缘故,阴云缓缓的在头顶聚拢,原本还算明朗的天气到了这会儿变得阴阴沉沉,像是没了云霞的傍晚。

站在城头之上的蛮族将领诧异的挑了挑眉。

方才那八十多门元晶炮几乎将那二人所在的地方洗过了一遍,可是烟尘散尽之后,那白衣少年和明艳少女却诡异的安然无恙。

反倒是因为姜宁先前处在蛮族方阵之中的缘故,被元晶炮误伤误杀了不少的自己人。

“不到法域,却能调动空间之力,莫非那少年是空间灵根不成,”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那将领的脑海,便立时被他移除了去,“也不对呀,那小子从头到尾使得分明都是木相真元。”

三番两次的派人对那白衣少年出手,却都以失败告终,那将领总也不能时时关注着姜宁这边,毕竟整个叶扬城东面的战事都要他来负责操控,所以,对于姜宁这个棘手的家伙,那人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公羊泰,你小子给我过来!”

蛮族将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下方的战局,头也不回,很快就有一个身量短小,体型瘦削的蛮人一溜儿烟儿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跑了过来。

“去去,赶紧的,去把你家巴格大人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个扎手的点子,我们没有办法解决,劳烦他亲自过来处理一下。”

体格瘦小不似蛮人的少年一溜烟儿就下了城楼,顺着街道走了一段,便七拐八拐的消失在阡陌纵横的胡同之中。

“公冶时!”

“老大。”一个少年模样的精壮蛮人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那蛮族将领的身边。

“带上一队雪鸟族人,用流霜咒,拖延那小子一会儿。”

名叫公冶时的精壮蛮人撇了撇嘴,看了眼远处正虎入羊群疯狂屠杀的白衣少年,颇有些不以为意的道:“杀了不就结了,拖延个什么东西?”

“叫你去你就去,费什么话!”蛮人将领一脚踹在了那精壮少年的屁股上,“快滚!”

精壮少年被自家老大踹的一个趔趄,磕磕巴巴的跑出去了有十多步,这才站稳了身形,依旧有些不服气,一边走,一边梗着脖子自言自语道:“那三个白犀族的废物法域打不过,可不代表我们雪鸟王帐的法域高手也打不过,等着瞧吧老大,待会儿我就把那小子手里的剑给你带回来!”

那将领自己本就有地器修为傍身,战场之上虽然嘈杂了些,那公冶时的声音他却清清楚楚的收入了耳中,当下只觉得有些无奈。

“法域境要是收拾的了那小子,我还费心思让公羊泰跑去请那人做什么?”

只是蛮人向来有些看不起北人,这种情绪,来源于蛮土数十万年来对于北人习惯性的鄙夷,这位已经是第二次来参加蛮族

战争的将领知道,有些东西,多说无益,还需让那些毛头小子们亲自见识见识,吃吃亏,让死亡和鲜血亲自教会他们,正视敌人的重要性。

即便在这个过程之中会死掉很多人,他也在所不惜。

姜宁能够在片刻之间连杀三位法域高手,虽然那三人只是法域初期,却已经很明摆的说明,法域境的高手对他来说多半已经没有了威胁。

君不见,便是一个法域巅峰的高手同时面对三个法域初期,那三人若是联手逃窜,那位法域巅峰怕是一位都有可能留不下来,即便那三人做鸟兽散,法域巅峰的强者通常情况下也就只能留下一个。

即便是雪鸟王帐的法域高手,无非也就只是比寻常的法域强大一些,拖延一下他的脚步没有问题,杀掉他么,八十门元晶炮打苍蝇似的瞄准了那白衣少年一个人,都没能给他杀掉,足见姜宁的保命手段有多厉害,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杀得死他?

打着打着,姜宁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体内此刻真元充沛,星力饱满,冲入蛮族阵营的时间也不算太久,体力的消耗更是微不足道。

照理来说,他此刻正处在全盛时期,动作变得比往常更快可以理解,行动突然变得迟缓,这就有些蹊跷了。

紧接着,姜宁开始察觉到了一股寒意没来由的出现在了四肢百骸之内,即使用出了全身六七层的力道,他的脚步还有他手中的剑还是变得愈发迟顿缓慢。

一阵无力之感从心头升起,内视之下,他的身体分明没有出任何的状况,一切完好,可实际上那股不知名的寒意甫一出现,盏茶的时间内就已经将他体内半数的经络和肌肉尽数冻结。

更加奇异的地方在于,这种寒力,并不是那种死死冻住全然无法行动的冰冷,它只是拣选身体内那些相对薄弱的地方,在哪里悄然生成一道道无形的寒气隔膜,这样一来,既迟缓了中咒之人的行动能力,所花费的寒气相对又较少,即便被人破掉,依旧可以再次使用,总归于施咒者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咒术!”

找不见施术之人,却莫名其妙的中了法术,姜宁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姜宁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调动七色星火驱除体内的寒气,却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着已经准备调动末法之力帮助姜宁清除咒力的韩水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韩水烟也就收回了自己刚刚张开的灵影。

姜宁似有意似无意的抬了抬左腿,发现这条腿果然完全没有收到那咒力的影响,依旧可以自如的行动,甚至在那寒力进入身体之后,左腿之上的骨骼肌肉还有血液反倒变得温热起

来。

“看来我想的一点都没错呀!”姜宁的脸上露出了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找了块没有死人躺着的地方,就那么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春秋繁露》的核心思想本就是将人体部位与天地宇宙一一对应起来。

天有日月,人有双眼。

天有五行,人有五脏。

天有四季,人有四肢。

一年有360天,人有360穴。

天地有江河山脉,人有血液骨骼等等,

记载于繁露之中的四时符亦是如此。

而人体与天地冬时对应在一起的部位,就是左腿。

姜宁的左腿之上荧光微微绽放,一股吸力从这里出发,在身体之中有节奏的律动。

堵塞在四肢百骸,血液经脉关窍之中的寒气隔膜有如抽丝剥茧,春风化雨一般,转瞬之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姜宁突然发现,自己左脚的涌泉穴处出现了一个幽蓝色冰寒光点,那光点不是他物,正巧就是先前被吸掉的那些寒气所化。

“好东西呀!”姜宁砸吧了一下嘴,眼珠子一转,寒气从足底上涌,整个人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撑开地剑的剑元护罩,姜宁依旧苦不拉几的盘膝坐在地上,心里却是不住的念叨着,“诅咒还有吗?再给我来点啊!”

414章 卖布的老布

一寸山河414章卖布的老布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曲径回廊,山水相依之处,有一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小白楼。

小白楼的侧墙之处有一架长长的竹梯子靠着。

晨间阴凉,露水湿了鳞瓦,乌潮潮的,上头有日子没人打理,还生了层厚厚的绿苔,依着那灰蒙蒙打底的瓦片,瞧着倒也不碍眼,反倒有些像是二八芳龄的姑娘们常常喜欢穿着的碎花裙子,愣有些清新可爱。

白雄奇张口一吹,带着些真元,很轻松的就在身下清出了一小块干净的地方,自己先找了地方做好,这才欠着身子,朝一旁还等在竹梯子上头的婉儿伸出了手,拉她上来。

“修行有成之后,整日里飞来飞去的,偶尔爬一回屋顶,还真是有些意思。”

婉儿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素净的布裙,坐在白雄奇的身边,依着她的肩膀,静静的看着天边。

春日里白昼一天久过一天,没有立夏,终究还是有些显短。

白雄奇搂着妻子单薄的身躯,目光也同婉儿一样,定定的望着东边。

“这太阳星常在,而我们却不常在,便是活着的时候,一辈子下来,细算下来,其实也没有看过几回朝阳初升紫气东来的模样,我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妨碍,现在回头看看,活的却是太急了些。”

婉儿笑了笑:“我们这一辈子呀,活的太急,死的大约也会很急,只是终归是来人间走了这么一遭,总归这一路有你陪着,总归我们今日还有朝阳可看,婉儿不怕,婉儿知足。”

深蓝的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朝阳在万丈金光之中浮游,露出了它的一弯轮廓。

“早年读书的时候,日日起的比鸡早,睡得又比狗晚,于书山识海之中车不停轨,鸾不辍轭,一心只想考取功名,欲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实现自己那点澄清世事,荡尽不平的宏图壮志。现在想想,那会儿乱七八糟的忙东忙西,不管是朝阳或者落日,还真就没有看过几次。”白雄奇自嘲道。

阴凉的晨风吹过,婉儿把披散在身后的流水长发揽回身前,笑道:“这世上早起的人有很多,看朝阳的却没有几个,晚睡的人也不少,赏落日的一样不多,东西好不好,精致美不美,一半看的是心境,一半看的是身边之人,与那风景本身,大抵是没多少关系的。”

白雄奇食指弯曲,在婉儿的鼻尖轻轻刮过,“所谓的心境,大抵也是要看身边之人的。”

婉约女子眼波流转,盈盈如水,“所以呀,活的久不久其实没那么重要,有没有找到那个对的人,才是这两者之间的分别所在。”

白雄奇道:“古人曾有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则鄙吝之心已复生矣。’于我而言,婉儿在侧

,我就总是相信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婉儿白了自家相公一眼,没好气道:“你肉麻死了。”

白雄奇嘿嘿一笑,“若是能肉麻死,想来应该要比被蛮人杀死好受的多。”

朝阳露出半颗脑袋的时候,城中的贩夫走卒小老百姓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离开了自家热乎乎的土炕,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又一日。

于他们而言,这一日与寻常的每一日都没有任何的分别。

传言中的蛮人,他们来,又或者不来,他们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土生土长的温城。

不离开,他们也许会被蛮人杀死,也许不会,可若是离开,要再到别的地方寻个活计另谋生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熟悉的地方谋生和在陌生的地方过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是,他们是有凝血的修为,找个活计不成问题,但聪明点或者有些经历的人都知道,找不找得到活计,和能不能活下去那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儿。

背井离乡的,稍微有个小风小浪,碰到个骗子或者流氓,地头蛇之类,他们这些无根漂萍,很容易就会枯萎。

天雨不润无根草,离乡万事难。

这辞乡去国的跑到别的地方,死亡率比起蛮人占城只怕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都是死,死在故土总归是好的。

所以啊,这一大早的,街道宽阔整洁的东西北城冷冷清清,达官贵族,世家富豪都走了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反倒是这狭窄肮脏拥挤的南城,依旧热热闹闹到处都是烟火气。

卖糖葫芦的,卖馄饨包子馒头的,卖菜卖肉卖酒的,甚至是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统统都没有走。

秀才的馄饨摊子今儿个生意格外的火爆。

这两日天气暖和了些,屠夫家的姑娘换下了那身一冬都没怎么离开她的大红袄子,穿上了一身蓝白相间的布裙。

裙子是姑娘自己裁的,布料么,却是秀才前段时间跑到拐角的那间布店里头割的。

开着布店的老板碰巧姓布,街坊邻居都喜欢管他叫老布,年纪也有个四五十了,早年便死了老婆,十多年前,跑出去当兵的儿子也在边境上断了气,老布人好,给了好些银子,劝自家那个不过是跟了儿子几日的媳妇儿在别的地方改了嫁,孤家寡人的一直活到了现在。

这老布为人热情,做生意也精明,十多年下来,又攒下了好些个银子,加上这个人人缘儿好,这南城的街坊邻居,别说是那些跟他年岁相仿,死了男人的寡妇们了,有好些个到了年龄的黄花闺女为了往后能过两天好日子也都愿意委身托付。

只是那老布是个认死理儿的家伙,人家说了,早年日子过得艰难困苦,穷的

那叫一个叮当响,到了饭点的时候,急的蚂蚁一样,可家里的米缸比脸还干净,找不到吃的能怎么办?可不就是干巴巴的拿着筷子敲碗口么?没有饿过的人,都不知道这叮当响是个啥意思!

那会儿阿,要是没有那个糟糠老婆拉着脸低三下四的跑回娘家求米求面,他老布早八百年就饿死街头了,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只可惜那婆娘就是个劳碌命,只能陪着自己一块儿吃苦,好容易自己的买卖有了七色,到了要享福的时候,她却两腿一蹬,自个儿先走了。

那老布说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潦倒些,说不定那个福薄的女人还能跟着自己多活几天,如今倒好,钱是有了,别的什么东西都没了。

老布又说了,既然老天觉得我家那婆娘没福气跟着我老布过好日子,那我老布觉得,旁的女人就更不应该有这个福气。我那些钱呀,若是死之前花不完,那就原封不动的还给老天,好叫他在那月老缠红线的时候,告诉他,下辈子,还把那婆娘跟我绑一块儿。

415章 解闻道与死

一寸山河415章解闻道与死老布这既不抽烟又不喝酒,早几十年没了老婆,更未续弦,年轻力壮火力旺的,邪火本该很旺才是,街坊邻居的也不曾有人见他出入过什么风月之所,暗地里都调侃说,这家伙一准儿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会了五指姑娘。

也不怪别人瞎猜,实在是这个人的爱好少的有点可怜,除了坐在自家布店的摇椅上优哉游哉的打瞌睡之外,老布这人唯一的一点爱好,就是在馋虫上来的时候,把店门关了,跑到街角的馄饨摊子哪里吃上两碗过过瘾。

早些年在那里摆摊卖馄饨的,还是那秀才的爹娘。

这些年好了些,终归钱多,一个人也花不完,老布就在附近雇了个腿脚利索,也算的上勤快的年轻后生帮忙打理店里头的生意,想吃馄饨的时候,要不就招呼那年轻伙计去秀才那里提溜一碗,若是想到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就叫那后生看店,自己跑到馄饨摊子吃上几碗,倒是不用再关上店门。

念着相熟,前段时间裁布的时候,老布给那秀才让了三成利,小伙子爹娘不在了,又新跑了老婆,如今好不容易屠子家里的闺女喜欢,整天跟屁虫似得念着,这便自作主张的帮那秀才挑了块好布,嘱咐那小子对人家好点儿。

穷人家的闺女见识格局比不得他先前那个妻子,要多担待,却胜在本分,至少不会因为家贫就跑去跟了别的男人,大家都是穷人,打小过得就是穷日子,熬得住。

秀才大方承了老布的情,这老家伙三天两头的跑他这里吃馄饨,大不了这几日的馄饨不收他的钱,欠出去的那点儿人情,也就自然清了。

阿柳换上了布裙,在铜镜里头照来照去,只觉得自己的模样比起往日要好看了许多,可是比起那秀才的原先的老婆好像还是差了一大截,这让她有些郁闷。

其实啊,若是说起模样底子,阿柳年轻些,水灵些,原是应该比那人好看的,只是有些东西呢,他不单单是先天的长相如何就如何,还有梳妆打扮的技巧,服饰的穿搭,个人的谈吐风韵神态气质皆会对人们的观感产生影响。

除了这天生的骨血之外,她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能比得上那人。

所以呀,每次站在秀才的面前,她欢喜愉快的同时,隐隐的,也有一些自惭形秽的卑微之感。

好在那秀才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最近这些日子老是过去帮忙,交谈的时候明显也亲昵了些,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嫌弃过她长得没有那人好看。

老布约莫是那摇椅坐久了,前些年还笔直的腰杆儿这两年突然显得佝偻了那么一点,好在也不明显。这会儿就踩着猫步慢慢吞吞的走进了摊子,嗓门儿倒是一如既往地好使,洪亮的声音配合着那悄无声息的步伐,着实是

吓了那秀才和阿柳一跳:“秀才啊,老规矩,馄饨上两碗,一碗管饱却不管够,吃不尽兴,至于那饭钱么,今儿个我老布可就不付了。”

秀才笑容温煦一如这刚刚出头的暖阳,“您老便是要给,我也不敢收不是”

老头子笑了笑,没有接秀才的话,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那刚刚穿了自家店里的布裁出来的衣服的姑娘阿柳,明知故问的笑道:“哟,这不是前段时间你小子到我店里割的那块布么?穿在阿柳丫头的身上那叫一个俏阿,你们俩光屁股的时候就老在一起厮混,如今长大了瞧着还是般配,怎么着,趁我老布还有几天活头,把事儿给办了,也让我蹭两口喜酒不是?屠子那里要是不答应,老布帮你说去!”

阿柳红了脸,却固执的看着秀才的眼睛,怎么也不肯低下头。

打那日之后,她和秀才的关系就一直在稳步升温,父亲那边其实也并不如何反对,秀才是他看着长大的,读过些个书,温文尔雅,性子也算和善,和前头那个分开,也不是那秀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天底下秀才那么多,能考上的本就没有几个,如果考不上功名就是罪,那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都要罪大恶极了。

阿柳她自己对秀才自然也是合意的,若是不喜欢,又哪里会上赶着跑到馄饨铺子做帮手来?

她唯一摸不准的,就是那秀才自己的意思了。

只是,他既然给自己割了布,还是这么好看的布,自然也是愿意的吧?

女孩儿的眼睛里透着亮光。

不论是老布还是秀才都知道,那是希冀。

秀才笑笑,揉了揉身边那丫头的小脑袋,轻声细语的道:“只要阿柳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阿柳那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手舞足蹈的没有半点姑娘家该有的矜持样子,老布瞧着都有些头晕。

一碗馄饨很快就上了桌,大约是因为确定了关系的缘故,阿柳今日的手脚格外的利索。

老布坐在那杨木桌子的前头,弓着腰,拿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滋溜儿一声,囫囵个吸进了嘴里,“都说这蛮人下一回就打到咱们温城来了,一个个煞有介事,传的跟真的一样,都说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老布我一个孤家寡人,死了一了百了,你们两个可要抓紧着点儿,咱都是升斗百姓,也不说什么壮志未酬身先死,起码也得在这世上舒心顺意花前月下的活过几日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不是?”

秀才端了第二碗馄饨摆在了卖布的老布跟前,一屁股坐在了老头儿的对面,正待开口称是,便有‘咔嚓’一声的破碎声响从头顶落下,秀才下意识的把阿柳揽入了怀中,自己则是缩了缩脖子,等了半天,却并没有什么

东西从头顶上掉下来,可是当他抬起头往上看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由得一凛。

护城大阵又不见了。

天空之中乌压压的一片,有飞舟,有从没见过的巨兽,还有在身上纹着各种图腾,就那么立在虚空之上,杀气腾腾的人。

蛮族真的来了。

秀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怀中的人儿搂得紧了些,轻声呢喃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老布说的对呀,可惜我这次,好像又晚了那么一些。”

阿柳反手抱住了秀才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轻笑道:“不晚,不晚,你们书生不是常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么?”

秀才想了想,也跟着笑了。

“古人说这句话可不是你当下的那个意思。”秀才捏了捏女孩儿的脸蛋儿,不去看那铺天盖地将要落下来的蛮族战士。

少女俏皮的皱了皱鼻子,“你明白不就好了嘛?”

416章 果子炸飞舟

一寸山河416章果子炸飞舟等姜宁与韩水烟从小天地中出来的时候,叶扬城外头的战争一早就结束了。

事实上,在他们两个回到小天地之后不到两日的光景,蛮族就再一次发动跃迁,消失在了叶扬城中。

很快,东边就传来了温城陷落的消息。

不同于叶扬城的是,蛮族跃迁之后很快便占领封锁了整座城池,这一次,温城之中并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出来,便是那温城陷落的消息,也是因为有人在城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蛮族大军之后做出的推断。

再然后,温城就仿佛变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安静堡垒,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出来。

幸运的是,叶扬城距离温城也就不过是三千多里的距离,后续的战争之中,王朝已经在叶扬城的军队后方安排了三十五艘猛犸飞舟,这猛犸飞舟比起其他王朝的飞舟来速度只能算的上是下游,但若是论起容量,猛犸飞舟足以排在大陆飞舟的前十之列。

一艘猛犸飞舟便足以容纳五万人之众,即便因为兵器,补给品以及各类战争机器的缘故,最后下来,一艘飞舟之内并不能真的容下五万兵士,但一个来回之间,也足以携带一百二十万的王朝军队。

飞舟的速度再慢,比起军队用脚步丈量大地的乌龟速度还是要快了许多倍。

在叶扬城外集结的属于天风王朝的二百万大军,只用了区区不到两日的光景就衔尾追到了三千里之外的温城城下。

这一次,天风王朝的军队来的比上一次还要快上了数日,王都天风城之中,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和一众官员借着那玄光镜看到这兵临城下的一幕,只觉得心头大定。

叶扬城外的战斗蛮族损失惨重,短短几日的时间,一百万的蛮族大军不论伤者,单单是阵亡的人数就已经高达十七万,若是算上伤者,差不多应该有个小三十万。

若是远距离群体跃迁能力真的每施展一次就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那么这一次王朝的军队跟的如此之紧,蛮族要死的怕就不只是十七万那么简单了。

蛮族将领站在城头,遥遥望着不远处天边驶来的猛犸飞舟,脸上没有半点的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戏谑之色。

那人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得了便宜就忍不住想要穷追猛打,赫连,赤叶雷招呼着!公冶,来风!”

“好嘞!”

“走着!”

头发一白一红的两个少年开口回应的时候,便有十几颗闪烁着赤色雷霆的滚圆果子朝着城外的天空飞去,原本速度就不赖赤色果子底下有狂风推波助澜,那速度,几乎要快过了人们的视线。

头顶一轮红日被天边亮起的光芒完全遮盖,大约是声音太响亮的缘

故,除了起初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人们反倒什么也听不见了。

许久之后,烟尘散去,等待听觉再一次回到他们的身体,天边的那三十五艘猛犸飞舟,如今已然只剩下了最后的七艘。

其余的二十八艘,已然化作了无数道碎片,暴雨一般散落在了城外荒凉的土地之上。

赤叶雷作为天阶灵果,以木相之身长出了一树焰火,结出来的果子却缭绕着滚滚的赤色雷霆,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灵草灵树也是一样,但凡是生出了与自己本身木相想冲的能力,却可以久寿不死,其中就必然蕴藏着极为可怕的能力。

这赤叶树上结出来的赤叶果,便是这样的一种果子。

每一颗果实之中蕴含的雷霆火焰之力,都足以把一个完好无损的小型城池夷为平地。

十几颗的赤叶雷,若是蛮族有心,真个丢下去,如今的温城必定已经毁于一旦。

只可惜的是,赤叶树这种东西,只在天断以南的蛮土之上存在,至于北边的王朝,这么多年了,也从未有人见到过北方的某个地方还生长着赤叶果。

天空之上,有九个遮天蔽日的大手突然出现,大手的边缘各自包裹着七彩光膜,将数之不尽的兵卒笼罩在了其中,拖着他们完好无损的缓缓落在了地上。

天边的那九只大手,其中八只各自拖着一艘猛犸飞舟上的兵卒,最后的那一只,竟生生托起了三艘猛犸飞舟之上的将士,可尽管如此,温城之外剩下的军队也不过就只有十八艘猛犸战船的容量,而剩下的那十七艘飞舟之中的天风军队,那就是真的在那滚滚赤雷之下灰飞烟灭,寻不到半点痕迹了。

十几颗雷而已,一夕之间竟让天风王朝损失了将近七十万的兵马!

前段时间以多打少,他们几日之间杀掉了蛮族十七万的兵马,就已然让整个王朝上下一片乐观,而事到如今,这份乐观就被人家十几颗果子给砸的是寸草不生!

七十万呐,将近七十万的人,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没了!

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天风神皇大手一挥,议事殿中央的那面巨大的玄光镜应声而碎,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若不是他安排过去的几个人及时出手补救,方才死掉的,怕就是上百万的天风军了。

七十万,除了驻守王都和边疆战略地点的军队之外,天风王朝可以调动的活水总量绝对没有超过三百万,这一日之间就死掉了两成还多,若是蛮族在天风王朝多逗留几个城池,他们怕是马上就要无兵可用了。

如此荒唐又让人不得不接受的痛心局面,由不得那皇帝陛下不生气呀。

派遣猛犸飞舟的原意是为了给王朝军队增加一定的机动性,好让他们在蛮族军

队跃迁之后追击起来高效一些,这下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高效的确是高效了,这送死的效率可不叫一个高吗?到了最后给人家活生生的弄成了搞笑。

“切,”城头上的蛮族将领不屑的撇了撇嘴。

“五个神象境,还真是可惜,若不是他们在,这一次,那天风王朝的军队折上一半,往后怕是就再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了。”

“知足吧你!”雪鸟王帐的首领公冶宇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那蛮族将领的背后,负着双手轻声笑道:“我这趟来的虽然隐秘,但是谷幽极那边十有八九是已经知道了,不然单凭这天风王朝的那点后知后觉的反应,不可能会派这么多的神象高手在后头压阵,十几颗赤叶雷而已,虽然极其珍贵,但是拿来换七十万条北人士卒的性命,你小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在自家手下面前不可一世的将领此时就变了个模样,呆呆萌萌的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活像是个做了美梦的铁憨憨,“区区五个神象而已,已您弦动初期的尊者修为,出手料理掉他们应该不难吧?为什么就这般由着他们救下那些人?”

公冶宇的视线落在了带着天风军队遥遥撤回了天边的那五个神象境高手的身上,蹙眉摇了摇头道:“五个其中的四个,料理掉应该不成什么问题,可是打头的那个独臂的家伙,虽然只是个神象巅峰,实力却显然比一般的神象巅峰强大不少,单打独斗我都不一定能杀掉他,再加上另外几个,真个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到时候只怕都说不准!”

那将军一脸的不信,“您这是开玩笑了吧?神象与弦动之间又是一个鸿沟,寻常的神象巅峰,十个加起来都不是弦动初期的对手,区区五个人,就能跟您打成平手?您说那人该有多厉害?”

公冶宇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却不知为何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下去:“寻常的神象巅峰我自然是不怕的,来十个也不怕,可底下的那个独臂汉子不同,若是愿意,那人怕是随时都可以成为弦动境。”

那将军愣了一下,先是有些明白,继而又满脸的疑惑,“既然他随时都可以成为弦动尊者,那他还听那个天风皇帝的话做什么?岂不有失身份?”

公冶宇摊了摊手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只是啊,这温城里头的东西一定要快点找到,你回去的时候,叫底下的那帮小崽子按捺着点心情,多帮着做点事情,别一进城就想着欺男霸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找到东西之后,大祭司的赏赐少不了你们,那些东西就不是你们眼前抢夺来的那些可以相比的了。”

那将领恭敬的弯下了腰,笑道:“谨遵大伯教诲!”

417章 闺阁有城主

一寸山河417章闺阁有城主大齐王朝虽以姜姓为尊,却也还有不少跺一跺脚就能让王朝的某些地方抖一抖的世家大族。

虽不能与皇室媲美,在王朝之中也算的上是一等一的地方势力了。

被称为大齐盐港的右郗城中就住着这样的一个世家,那就是右郗童家。

右郗虽被称为盐港,却并非在大齐东部的星宿海海滨,而是一个内陆的河港城池。

大磐江由大晋王朝北部发源,主干自北而南流入天断蛮土,却有一只支较为粗壮的水道分流而出,自西向东穿过天风和大齐的疆域流入东海。

这一条大河后来被人们当做了专门由东边往内陆运送海盐的水道。

这一条河,也就自然而然的被人们称作了盐河。

而右郗作为这盐河东西一路最大的河港城池,加上城外还有几座连绵不绝长达数百里的天然盐矿,千百年下来,这里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条盐河水道之上最大的食盐转运中心。

而右郗童家,在这偌大的盐港之中,就是彻彻底底的掌控者,城中其余的大小世家早个八百年就被童家的先祖吞并,驱逐或者干脆赶尽杀绝,唯一剩下的一股还勉强能够称作势力的,便是王朝暗查下来的城主府了。

只是历代前来任职的城主,按照王朝的规制分配下来,也不过就是个星极巅峰的高手罢了,顶天了也就是个法域,他们童家可是有一位天纹境的老祖宗坐镇,别说是个法域了,便是见了王朝的神皇陛下,也不必太过低声下气,毕竟天纹高手在一个王朝之中,就已经是极为罕有,需要用个来计数的存在了。

所以呀,这大齐的神皇姜夜陛下对于那些拥有地器天纹高手坐镇的家族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便是在派遣城主入驻城主这件事情之上,也只当自己在那里安插了一双眼睛,盯着童家的人不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造反之事也就罢了,至于其他城主府在这右郗城中应该拥有的权利和地位能不能得到保障,那就纯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这种态度也就在无形中使得这右郗童家彻底的成为了这偌大盐港数千里范围之内说一不二的真正主人。

当然,神皇姜夜之所以这么做,一半出于对童家天纹老祖宗的示好,另外一半也着实是无奈之举。

人童家在这里有个天纹高手坐镇,总不能我姜夜也派一个更厉害的天纹高手来这里做城主不是,大齐王朝世家之中那么多的天纹高手,要是每个拥有天纹高手的城池都派出去一个天纹高手去当城主,且不说那些眼高于顶的供奉愿不愿意屈尊将就,便是那些人真个同意了,他大齐的王都到时候还要不要人拱卫了?

也正是因为王朝的不作为,城主府的弱势,使得那些童家之人真的就把自己

当成了这数千里盐港的土皇帝,生杀予夺,一切由心,完全不顾及城主府中的那双眼睛,不为别的,因为这右郗城在百年之内接连换了十多位城主之后,终于碰到一个识趣的,大大方方的收了童家的好处,躲回到城主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个儿活活当成了大户人家的闺秀来对待,自己捂住自己的眼睛,自己堵上自己的耳朵,掩耳盗铃般的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故而在这右郗城还有邻近的几个城池之中,这位男儿身却取了个女儿家名字的胡明珠就被坊间戏称为了闺阁城主。

也不知道该说这个人是养气功夫好呢还是脸皮厚,此等蔑称传入耳中非但没有动怒,反倒颇有些自得之意,每每有人当面叫他闺阁城主,此人竟也能笑呵呵的点头答应,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此等没脸没皮之人,人们嘲笑的久了,也不见他难堪,反倒觉得有些无趣,久而久之,这闺阁城主的名号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号,不论是谁提起,都没有再觉得哪里好笑了。

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为此感到悲哀。

只是啊,高兴也好悲哀也罢,那胡明珠十多年下来,是一如既往的深居简出,童家每年送过来的礼物,不管是修行珍宝,古玩字画,还是灵兽宝剑,绝色美女,这胡明珠是一个不落的照单全收,至于每月例行公事的向王朝上报这右郗城中的事情的时候,究竟这胡明珠报了些什么,除了神皇姜夜之外没有人知道,只是依着王朝这些年对于右郗城两眼一抹黑的表现,所有人就都清楚,这家伙果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把王朝那边是好一个糊弄。

胡明珠低调而且不做作的表现让童家人倍感喜欢,这个姓胡的,比起之前的那几任城主可是要识趣得多了,所以呀,每个那么一年,童家往城主府中送过去的东西就好上了那么一些,到了最近几年,城主府收到的好处怕是比王朝一整年给下来的俸禄都要好上许多倍了。

这让城中的好些个人都羡慕不已。

所谓当官,也不过就是为了牟利,之所以要权,还不是想着借权生钱么?

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既然利益可以自己跑到自己的手里,这个右郗城主到底有无实权,中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日子久了,城中之人反倒觉得这个胡明珠是个顶精明的家伙,头顶上没有那个天纹境老祖宗坐镇,便是他这个城主当的名副其实,一年到头来也不见得就能搜刮到如今这么多的财富。

当然了,有人对此表示羡慕和佩服,相对的,就有人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是对着胡明珠持有鄙夷的态度。

鸡司鸣,犬司夜。

你堂堂一

个城主,领着王朝的俸禄,却帮着区区一个童家做事,这不是南辕北辙,吃别人饭,还砸别人锅的负义之举么?

常言道钱字从戈,利字从刀,不义之财,取之必伤。

你胡明珠贪图富贵,做了这欺上瞒下两头通吃的闺阁城主,如今活的有多么舒坦,将来王朝算总账的时候就要被拾掇的多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轮流转的,好运终归有变成霉运的那一天。

到时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之下,报应不爽。

只是啊,胡明珠对此依旧是一笑而过,既不生气,也没有派人与说这些诅咒话语的人们为难,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反倒叫那些骂他的人心生疑窦。

易地而处,换了他们这样被别人这般戳脊梁骨,不管自己对不对,大抵都要先反击回去的。

可这人就像是么得感情一般,不管何时何地,除了笑,还是笑,不愠不怒,风轻云淡。

418章 闲府有客来

一寸山河418章闲府有客来自三万年前大齐王朝的宰相仲师提出了所谓的‘官山海’政策之后,大陆上的几十个大小王朝争相效仿,以至于在百年不到的时间之内,这条政策就成为了整个东庭域之上的一道不可更改的祖制。

往后又过了百多年,这一条规矩渐而被游历在外的人们传递到了别的大陆上去,如今,整个八域除了被金佛宗彻底掌控的西梵域之外,这一条制度几乎被其余七大陆上的所有王朝接纳。

所谓‘官山海’,大致的意思就是,王朝疆土之内的山泽之利,海洋之产,皆由官府垄断经营,实行统一专卖。

当然,这一条规矩也并非就是说,我跑到山上打猎猎来的东西也要上交给官府,我划船到海里捞几尾鱼回来也是官府的东西。

‘官山海’这条政策,针对的并不是山泽海洋之上的所有物产,而是有一些特定的物产必须交由官府处置,比如说生铁,金银矿脉还有食盐之流,是不允许老百姓私自开采贩卖的。

由于这盐铁官营政策的执行,老百姓开荒种地所需要的铁器还有生存吃饭所需要的食盐就被彻底的掌握在了官府的手中。

这样一来,官府说这铁值多少钱,它就是值多少钱,官府说一两盐要多少银子,它就是值多少银子。

古时收税这一件事情对于户部来说并没有那么容易,老百姓们普遍都会有这样的一种想法,那就是:

我自己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不停歇,好容易挣来的一点钱,还要被你们平白拿走,你们这些所谓的官府中人,说白了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强盗,美其名曰治理天下,实际上刀来刀去,予取予求,根本不管小老百姓的死活。

所以呀,但凡遇到点儿收税的事情,那时的人们是能躲就躲,能藏便藏,一点儿也不配合。

但是在这‘官山海’的条令下达之后,这情况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种地要不要锄头?

那当然是要的,没有锄头难道还用手刨坑?

吃饭要不要盐?

那自然也是要的,饭里没有盐,走路都提不起精神气,哪来的力气养家糊口?

锄头坏了要重铸一把,而重铸一把就要去官府那里买铁。

盐吃完了就要再买几两,自然也绕不开官府这座大山。

这下好了,你们不是不愿意交税么?我把铁的价格翻五倍,盐的价格翻十倍,寓税于价,有本事的,你们就都别干活,也都别吃饭!

后在桑弘羊的主持之下‘笼盐铁’,在产盐和产铁的地方设立的专门的盐官和铁官进行管理,彻底将大齐王朝的盐铁收归国有,凡是在王朝境内采掘,冶炼,铸造,售卖钢铁却没有经过王朝准允者,还有贩卖私盐的商人,皆会受到极其酷烈的刑罚对待



也就是在‘官山海’条例正式推行之后,王朝户部的入账一年多过一年,国库逐渐充实起来,大齐王朝也就借此机会一跃从一个小小的附属王朝变成了一个中等规模,不必依附其他王朝的国度。

后来,由于铁器破损之后回炉重造利用率高的缘故,铁器的专卖收效渐而不能再与吃下去就没办法吐出来再吃的食盐相提并论,故而在一千多年之后,各大王朝陆续废除了铁器的专卖制度,而恢复了先前官商合营的征税制度,而食盐官营的这一条制度却是历久弥新,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只是啊,官盐的要价实在太高,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着实有些吃不起。

买不起官盐,可是不吃盐又会死人,怎么办呢?那就只有偷偷去买价格低于官府数倍的私盐。

因此,尽管后果严重,还是有不少人在民间需求还有自身利益的诱惑下选择了铤而走险。

而且,私盐的价格只要不是太高,便是有王朝的官员下来查证,老百姓们也会变着法儿的保护那些盐贩子,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唯有保得他们的平安,那些穷人们自己在能活下去。

右郗童家的祖上原也就是些凝血境的小老百姓,靠着贩卖私盐发家之后,便拿银子换了修行法门,开始进军修行界,族中当时正是天才辈出的时代,如今童家的老祖宗便是在那时崛起于微末,在这右郗城中建立了如今修行界中的童家。

童家在这城中一言九鼎,许多年前,他们在城中的风评也是极高的。

即使步入了修行界,但是私盐的生意童家也一直没有放下,所以这右郗城中的盐价一直都是远低于王朝的其他地方,以至于许多临近城池的人们,也会选择费些力气跑到这右郗城里来买盐回去。

可是时间一长,发家起势的那一代人也就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后来那些出生便已经高人一等的童家后辈,少爷小姐的气性就一代大过一代,凡人在他们眼里的地位也就跟着一代不如一代。

以至于到了如今,这里分明是盐河一线最大的食盐转运地,食盐的价格比起王朝其他的地方反倒还要高出了一大截,城中的那些凡人在他们的眼中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而童家在这盐城百姓心中的形象自然也就跟着一落千丈。

在这之后,童家贩卖私盐的事情不是没有人想办法给捅到户部和神皇姜夜那里去,只是这一记马后炮为时已晚,若是右郗童家没有崛起,更没有当下的这位天纹境老祖坐镇,皇帝陛下一早就要把这童家抄没,九族尽诛。

可若是拿这区区一个盐城的盐矿利益和一位天纹境高手放在同一个天平之上,孰轻孰重,傻子也能

够分得出来。

不像是大魏大晋大延还有天禄那些内陆王朝,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那些地方,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天纹境,便是一个神象高手敢这么做,保不齐也要被神皇派人灭喽。

可大齐王朝与天风一般,疆域乃是南北走向的长条形状,海岸线绵长,海盐产量极多,多右郗城那么一点不多,少右郗那么一点也少不到哪里去。

所以,收到举报的消息之后,姜夜依旧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右郗城虽然贪墨了贩卖私盐赚来的银子,但是每年往王城送来的东西也件件都不是凡物,天纹高手极其稀少,实在值得拉拢,为此,牺牲一些平头百姓的利益虽然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却就是那么赤裸裸的发生了。

至于那些童家后辈子弟的气焰,在他们的父辈甚至是爷爷辈赶走了接连十几任的城主却没有受到朝廷的处罚之后就膨胀到了极点。

火云遮天,夕阳小眠。

今日的晚间,向来门庭冷落的城主府内,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却难掩其年轻之时的俊朗丰神,法域初期,几百岁的骨龄,照理说这人尚且在生命中的少年时期,本不该沧桑至此才对,可这偏偏就是那人当下最最真实的模样。

下人通报之后,原本正一人在静室之中打坐修炼的胡明珠立刻停下了日常的修炼,一边吩咐那下人出去迎客,一边挥手打开了静室的石门,闪身出现在了城主府的外院之中。

419章 霉运独孤燕

一寸山河419章霉运独孤燕丫鬟雨桐是这城主府唯一的下人。

平日里自家老爷的吃穿住行一切都要她自己来负责。

只是听着就知道这应该是一个极为繁琐劳累的活计,但雨桐还是接了,不为别的,只因自家老爷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一个月一百两银子。

别说是一个月了,便是一年一百两,这右郗城中的老百姓们哪个不是抢着来干呀?

可老爷偏偏就选中了她。

她一个铸魄境的丫头,力气比不上城中那些凝血境的男人们,至于长相,虽然还称的上是五官端正,但是比起当年前来应征的那些打小姑娘们,那也不属于其中最出挑的一波。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不是?

虽然她对此并不介意,甚至隐约还有些期待,但这些都是题外话。

关于这件事情,自家老爷休息的时候,雨桐也曾经壮着胆子开口问过,可得到的答案却只是一句‘我随便挑的。’。

敷衍至极。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这个看似低调狡猾无耻贪婪实则叫人琢磨不清的老爷相处的久了,她的心中也暗暗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当年到城主府去应征的时候,她们家甚至都还住在城外,在这右郗城内,即便是南城之中最小的一块地皮,他们也买不起。

所以呀,当时穿的破破烂烂站在城主府外的应征人群之中的雨桐不起眼到了极点,当时之所以会来,不过就是抱着一点万一踩了狗屎被选中之类的侥幸心思,却没想到到了最后真个就给那老爷收作了丫鬟。

为什么呢?

起初的那段日子,走路,吃饭,睡觉的时候,雨桐都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到了后来,她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那就是:

自家那个臭名远扬的老爷,当时约莫是动了恻隐之心。

那一年,家里的支柱,雨桐的父亲生了背蛆,城外村镇里的大夫皆不能治,问来问去问到了城中,终于有个带着元丹修为的道士说是能治,可是那人张口便要一百两。

当时的雨桐家,别说是一百两了,穷的揭不开锅,就是一百文她也拿不出来。

那胡明珠当时为什么要选自己?

为什么偏巧那一个月的工钱就是一百两呢?

雨桐突然想起,自己去找那元丹道士求药的时候,就有那么个书生模样的家伙碰巧经过。

她当时没看清楚那人的脸,现在想来,那人的身量,体格,气质,轮廓与自家这位爷是瞧哪儿哪儿像。

再到后来,童家送来的那些珍贵的礼物,老爷虽然都客客气气的收了,可那些东西就和垃圾一样被堆在府邸的仓库里头,他是从头到尾一样也没有动,就连那仓库的钥匙都索性一并

交给了自己,说是看上了什么尽管拿,不拿过几年那些玩意儿也就烂在里头了。

所以呀,她现在能有一身元丹的修为,全是沾了自家老爷的光。

因为有老爷的吩咐,雨桐即便是出门购置物件或者回家与家里人团聚,听到了别人那里关于老爷的风言风语也从不争辩,只是年复一年的过去,她心里开始变得愈发的清楚。

她知道,自家老爷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坏人!

“先生请跟我来。”

雨桐礼节性的伸手往里一延,便径自头前带路,却时不时的想要回头再多看那客人几眼。

客人衣着华贵,容貌略有些沧桑,瞧那龙行虎步的气度,倒是颇有些做官的气派。

只是,老爷这城主府,往日里除了童家的那些纨绔子弟喜欢不时的来光顾一番之外,这么多年来,还真就没有什么在王朝别的地方当官的同僚来过。

这对于雨桐来说又是一大奇事。

雨桐一边走着,一边思忖。

首先呢,这人的容貌与老爷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两人身上的气息也不尽相同,所以,首先她就排除掉了这两人是三代以内血亲的猜想。

那么。既然不是老爷的亲人,也不是童家的人,那么这人在这个时候来到城主府中,他与老爷之间又会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雨桐不知道,却很好奇。

只是好奇归好奇,她心里还记得老爷对他的恩情,也时时能够守得住本分。

没两步,等雨桐领着那位先生来到前院,自家的老爷胡明珠就已经提着酒远远的站在了对面的屋檐下,笑着朝自己身后的那人挥了挥手。

“姐夫。”

胡明珠手心贴着手背,平伸与胸前,恭恭敬敬的弯腰那么一礼。

雨桐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听老爷说过他在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姐夫在。

他甚至都没有说过自己还有个姐姐。

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酒,一个人睡觉。

外头的人瞧着风光,雨桐瞧着却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怜。

连带着,她瞧那客人的眼光都变得柔和了些。

姐姐活着又或是已经不在了,她不清楚,总算还有个姐夫在,好歹也算个亲戚,自家老爷总归不是孤家寡人。

“明珠,好久不见。”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

“来一杯?”胡明珠提了提手中的酒壶,笑意中带着些缅怀,还带着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当然,那就不是雨桐能够读的懂的了。

那人笑笑,脸上那古怪的神情瞧着与自家的老爷一般无二。

“自是要得。不过,我这次来,可是要喝这天底下最烈的酒!报仇冲雪去,乘醉臂鹰回。今日我们兄弟不

言其他,只求一醉!”

胡明珠拔开了酒坛子上的泥封,并指那么一引,酒水化作一条透明的长蛇,落入那不知何时就已经漂浮在那客人胸前的玉杯之中。

“不醉不归!”胡明珠朗声大笑。

“不醉不归!”客人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也是畅快一笑。

这一夜,偌大的城主府中罕见的有了第三个人。

还是这一夜,城主府中无人成眠。

……

……

大抵是被秦楚那一帮子人跟久了的缘故,独孤燕近些日子对于别人的窥探十分敏感。

离开显阳城后,一路走来都无事,偏生到了这号称盐港的右郗城外,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违和感。

独孤燕放开了灵影,灵气注入的双眼,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人的存在。

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绝对是被人跟踪了。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黑衣少女迈步走入了城中。

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只是很快,独孤燕就对自己进城的选择感到了后悔。

入城之前,那股找不到源头的窥探之感还只有一股,入城之后,独孤燕在街道上走着,就觉得有无数道隐蔽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

跟着她的人,从一个变成了许多个。

紧接着就从暗中变成了明目张胆赤裸裸的注视。

走街的,摆摊的,站着的,坐着的,缓步走过一条街,就好像街上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很快,就有两个公子哥模样的元丹高手各自握着一把扇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登徒子分明就是看中了独孤燕的美色,却只是挡在她的面前,并不理她,反倒是互相之间旁若无人的调侃了起来。

那两人一人穿着蓝色的袍子,另外一个则是白衣如白雪,配着一身白腻如花瓣根部的莹润皮肤,瞧着素净清爽,确实有些逃女孩子喜欢。

只是啊,等那两人的话从嘴巴里头蹦跶出来,那两张唇红齿白的俊俏脸庞瞧着就有些令人作呕。

只听那蓝袍子少年折扇在胸前一甩,笑道:“女人如沙,总是会从之间划过,童扬,你是抓不住她的。”

说话的空档,那蓝衣服的少年还在生出闲着的那一只手在自己的胸脯上头装模作样的抓了一下,行人见了皆是脊背一凉,打了个寒颤,加快了前进的脚步,直接从那两人的身旁越过。

“娘哎,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天化日之下抓自己的胸脯,这也太膈应人了点吧?”

420章 扯一张虎皮

一寸山河420章扯一张虎皮蓝衣少年一脸得色,全然不觉得自己方才那动作丢了家族的脸。

独孤燕纤手颜面,捂着嘴巴,强忍住了胃里翻滚的酸水上涌。

白衣少年却不以为意,摇扇对着那蓝衣笑道:“女人如沙,干的若是抓不住,把她弄湿就好了。”

独孤燕微微皱眉,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她也遇到过了不少回,当下心里头虽已动了杀机,但是面上却只是显得稍微有些不悦。

而这点不悦的神情从她那张清冷的脸上展现出来,对于男人的魅力更是远远的多于排斥力。

若是在得到明月船之前,独孤燕对待这两人的态度大抵就会与先前被秦楚纠缠那时候一般无二,但是当下么,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炼化了明月船之后,在赶路的过程之中一心二用,经过了几日的时间,独孤燕也逐渐摸索出了这件法宝的一些功用。

首先,她对于这明月船最初的发现就是,这个小船不仅仅是一件可以在海洋上航行并且找到月井山门所在的航海法宝,更是一个可以不断吸收和提纯并且储存大自然中水相灵力的容器。

据她所了解,这一艘得自于显阳城中的明月船,之前被放在麒麟广场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其中积存的水相灵力已经彻底饱和并且液化,而且在那明月船最中央的地方,甚至生出了一块带着冰冷月华之力的水相元晶,而这一块足有头颅大小的月光石,其价值比起唐南在落月谷中得到的那一株九星胧月自是有所不及,但是单就从宝物相性与灵根的契合度上来看,这一块月光石对于独孤燕的用处无疑要更大一些。

前段时间,在朝着东方进行的路途上,独孤燕就已然凭借着明月船中储存的那些带着些许月华之力的水相真元突破到了元丹境,对于面前这两个同样只是元丹初期的酒囊饭袋丝毫不惧,看过了那两人空虚的气色,独孤燕就清楚,若是这右郗城种无人援手,便是以一敌二,她也有把握在三十招之内取了这两个纨绔子弟的项上人头。

她现在,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若是放在以前,一个青玄的外门弟子若是敢在别人的地方杀掉别的什么世家子弟,小一点的家族或许也就忍了,但是拥有地器天纹高手坐镇的家族,转头给你杀了也不足为奇。

青玄这等大宗门,内门弟子他们惹不起,难不成一个外门弟子也敢骑到我们的脖子上拉屎不成?

可是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获得了明月船的认可之后,独孤燕就已经可以算作是月井的内门弟子了,作为一个足以与四大宗门并驾齐驱的顶尖宗派,又有纳兰韵这样的神象巅峰高手坐镇,我月井的内门弟子杀你一个天纹境家族的后辈子弟,杀了也是白杀!

脚下的冰河虚土一闪而逝,前面的那一蓝一白两人根本没有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童家的地盘上对自己动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设防,等他们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一股寒冷的气流瞬间将两人的周身包裹,独孤燕的眸子中寒芒一闪,剑光亮起的时候,那两人本能的提起了真元想要反抗,却因为那一股寒气缠绕在身体之上,动作稍稍迟滞了那么一瞬。

白袍和蓝袍两位少年瞳孔瞪的老大,眼眸之中满是惊恐!

‘当’的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在街道之上突兀的响起,独孤燕手中的三尺青锋被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在我们童家的地盘上,还敢对我们童家的人下杀手,姑娘,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个身形壮硕的黑衣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那蓝袍和白袍两个少年的身前,一双手掌之上分明连护手的手套都没有一双,却就那么当着独孤燕的面,一掌把那剑锋弹开了去,而他自己的手上却没有半点伤损。

体修!

独孤燕立时就反应了过来。

而且是一个星极境界的体修!

“难怪。”独孤燕心道,一个星极境界的体修,若是近身肉搏,一个普通的法域境修者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自己一个区区的元丹初期,被人家一招击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即便如此,独孤燕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直视着眼前的这个精壮的黑衣男子,没有半点畏惧。

“右郗城童家?”独孤燕轻声道。

黑衣男子正待说话,从惊恐之中反应过来的蓝袍公子面色涨红,显得有些恼羞成怒,抢先冷笑道:“你现在就算知道害怕也已经晚了。”

独孤燕对于那蓝袍少年的话仿佛是半点没有听到,完全不予理睬,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冰冰的望着面前那黑衣男子的脸,静静的等待着那人的下文。

附近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大帮子的人,稍稍有点儿眼力见儿的,都能看的出来,这一蓝一白两个公子虽然修为不及那黑衣男子,但是在这童家的地位显然不是那个黑衣体修可以比拟的,这个黑衣服的漂亮姑娘怎的就主次不分,不理会那两位公子,反倒把心神都放在一个下人的身上呢?

独孤燕自然不是看不出这三个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但是对于她来说,那蓝白两位公子童家子弟的身份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并没有半点的威慑力,反倒是那黑衣男子的星极修为,对于当下的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那黑衣男子被他这么一搞也有些尴尬,只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星极境的体修,便是选择为童家做事,事实上也大可不必太过拘谨,一个星极境的高手,尤其还是一个相当稀少的体修,不管走

到哪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面对那两个世家子弟,虽然要以公子相称,但也着实不需要多么低声下气,保护这两位公子是家主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家主可从来没有说过,他还需要给这两个人当狗。

只是即便如此,在这童家之中,外姓之人的地位终归还是有些尴尬,黑衣男子也清楚,他自己在童家之中的地位比起那两位不过是元旦初期的后辈子弟只怕还要有所不如。

当下,眼前这黑衣少女不理会二人,却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自己身上的举动就让这黑衣男子颇为受用。

“你们两个是童家嫡系又怎么样,到了外头实力说话,区区两个元丹初期,人家照样不把你们放在眼里,闹了半天,还不是要老子出来给你们这两个废物擦屁股?”

黑衣男子一边在心中自得的想着,嘴上却是不肯露出半点破绽,冷哼一声道:“知道是童家,还敢出手?”

独孤燕冷笑,一艘明亮剔透有如水晶一般的小船出现在了她白皙的手掌中央,“童家很了不起吗?”

黑衣男子望着独孤燕手心的那透明的小船,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月船!

东庭域大陆之上谁人不知,那是东海之上最大的一股人类势力,虽然说月井距离这右郗城尚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可人家毕竟是个顶尖的大势力,稍稍吐口唾沫都能把这小小的右郗城给淹喽,更别说是他这么一个无门无派,在童家手底下当打手的小喽啰了。

纳兰韵的护短,这大陆之上谁人不知?

黑衣男子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浓浓的退意,当下脸上就堆起了笑容,一下子就从一个杀气凛然的冷峻男子变成了一副憨态可掬的老实疙瘩的模样,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笑道:“不,不,不,小家族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要说了不起,这东庭域大陆之上,当属东海海域上的月井最为了不起才是!”

独孤燕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觉得月井这张虎皮是真的好使,心底当下也微微的松了口气。

421章 小鱼的身世

一寸山河421章小鱼的身世月井,玉蟾宫。

正独自坐在万年冰床之上静修的纳兰韵右手的食指微微一颤,幽幽醒转了过来。

悬停于身周的观天镜由大化小,缓缓的钻入了她的眉心。

“小鱼。”

珠帘轻卷,一个穿着火红色纱衣的俏皮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那少女方一进来,就没大没小的顺着大殿之内的台阶蹦跳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了向来只有掌教才能坐的主位之上,一把抱住了纳兰韵的胳膊,撒娇似的来来回回的摇晃。

小姑娘噘着小嘴,琼鼻皱起,气呼呼的抱怨道:“师姐~,你的《观天经》早几十年就已经修炼圆满了,你说你这隔三差五的就跑到玉蟾宫里来闭关,都是在忙什么嘛?小鱼都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纳兰韵宠溺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道:“这是秘密,等你呀,从师姐的手里接过这月井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小鱼颇有些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人家才不要做什么掌教呢,你瞧瞧你,天大的这么一个美人儿,每天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处理门中的大小事情,忙的不亦乐乎,好容易有点时间吧,就把自己的关在这玉蟾宫里,不是修炼就是发呆,多无趣呀,我们女人呀,有时间就应该出去找个俊哥儿一起游山玩水谈情说爱的才是正经,你呀,路走偏喽!”

纳兰韵对于小鱼一板一眼教训自己的模样瞧着倒是觉得颇为有趣,当下就揉了揉自家小师妹的脑袋,笑道:“那小鱼给师姐说说,最近门中的哪个俊哥儿这么倒霉,被你这丫头给欺负了呀?”

说到这里,小姑娘刚刚下去的一腔不平马上又变成了熊熊烈火死灰复燃,颇有些不爽的道:“师姐你还不知道那帮小子的得行?见了我就和捅了马蜂窝一样,那是拔腿就跑有多远躲多远,我都好久没能找到个愿意陪我一起玩儿的俊哥儿了。”

穿着一袭红纱的小姑娘抱紧了自家师姐的手臂,一脸谄媚的摇啊摇啊,讨好的道:“师姐,小鱼的好师姐~,”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玉蟾中珠光宝气映衬之下颇为娇俏可爱,“师姐~,小鱼整天的待在宗门,一个肯陪我玩儿的都没有,要不,你就发发善心,让我出去外头玩两天?”

“好了好了,”纳兰韵笑着摆了摆手,道:“想要出去玩也可以,但是……”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打断道:“说吧师姐,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纳兰韵摇头无奈一笑,道:“明月船的事情,你可还有印象?”

“自然是有的,”小鱼笑道:“我们月井投放在大陆之上的十二艘明月船,目的一方面是为了从大陆之上选拔天赋卓绝的门人,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

方法保持我们和东庭域大陆之间的联系,借此来分润到大陆之上的一部分气运。”

纳兰韵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们的规矩,一个时辰之内便完成认主的人,门中会派遣一个长老级别的高手去大陆接那些达成标准的弟子回来。”

小鱼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规矩,”说着说着,小鱼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惊讶的道:“世界你是说,大陆之上,有一个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就炼化了明月船?”

纳兰韵笑道:“根本就没有一个时辰,事实上,那人炼化明月船,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完。”

“这么说,咱们这里要来一个天才了啊?”

纳兰韵点了点头,脸色却突然变得冷峻了下来,只听她突然道:“可是这大齐王朝之中,偏就有人不给你师姐我面子,想要对他下手,这一趟出去,你别的任务都没有,就一条,把那得了明月船的丫头给我完好无损的接回来。”

“不!是两条!”小鱼突然握紧了小拳头在自己的胸前胡乱比划了几下,道:“除了师姐的吩咐之外,小鱼还准备揍那些人一顿,好叫他们知道,我们月井的弟子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惹得起的!”小丫头闻言重新撅起了嘴巴,气呼呼的道。

纳兰韵道:“去吧去吧,想怎么做都随你,就是有一点,”这位大掌门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面前,认真道:“别让那通过了考核的姑娘真个遇到什么麻烦!”

小鱼闻言轻轻一跺脚,整个人就化作了一道虹光,消失不见,偌大额玉蟾宫中,又一次只剩下了纳兰韵一个人。

小姑娘走后,纳兰韵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浅淡了许多,眸子中渐而泛出一丝冷冽的光芒。

“多年不在大陆上杀人,有些人怕是忘了我们月井的剑,究竟有多锋利了!”

至于方才出去的那个小丫头小鱼,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然修炼到了天纹初期,论起实力,便是比起那右郗城中的活了数千年的老祖宗也是不狂多让。

是以,虽然她的年纪就算放在门中最小的一代里,也比许多个门人弟子还要年轻,却是她们所有人见了都要弯腰下拜的师叔祖!

而对于这个几十年前突然出现的小师叔祖,门中不少人都有一番自己的猜测。

而这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种说法就认为,这没有姓氏,只是叫做小鱼的师叔祖乃是自家掌教当年游历大陆之时与青玄掌门木枔诞下的私生女。

只是月井的规矩并不禁止门人外嫁,甚至就连掌门与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也并没有什么规矩不允许,唯一的一条规矩,就是掌教众生不得嫁人。

规矩说得清清楚楚,掌教只是不得嫁人,有没有说不能跟别的男人生

孩子不是?

所以呀,一来是因为这纳兰韵自打上任以来便将整个月井治理的井井有条,二来是因为她对门人的爱护,以至于便是在心里觉得那小鱼并非她的师妹,而是她与木枔的私生女,门人弟子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持一个无所谓的态度,怎么着,我们堂堂月井的掌教,喜欢一个男人,想要给他生个崽子难道有什么不妥的么?

谁若是敢说有,姑娘们便一起上,乱剑砍死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关于小鱼师叔祖身世的猜想也不知为何竟一传十十传百的,先是传遍了整座东海,紧接着很快就在大陆之上也蔓延了开来,倒是颇有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疯狂态势。

而纳兰韵自己因为这个,在背地里也没少被别人拿着肆意编排,戳脊梁骨,即便青玄的掌教木枔多次跑出来澄清说自己与纳兰韵之间并没有传言中所谓的男女关系,但是这种茶余饭后吃瓜就酒的上佳谈资,便是真如青玄掌教木枔所言的那般纯洁,人们也会下意识的给它抹上一层暧昧的色彩,怎么,你木枔和纳兰韵我们惹不起,难道私底下调侃两句还不行了吗?你们再厉害,,总也不能因言降罪,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给杀光不是?

而相比于木枔的急切澄清,纳兰韵这边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不明,她虽然一直都说那小鱼是自己的小师妹,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却也从来没有主动跑出来澄清过什么,对那名叫小鱼的丫头反倒是比自个儿的亲女儿还要宠溺,这也就由不得人家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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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章 立夏吃茶蛋

一寸山河422章立夏吃茶蛋十多年前,胡明珠初初上任之时,便将那城主府大堂之上那方写着‘化被群黎’的烫金匾额给换成了如今这一副‘福海珠瀚’。

其中的志向格调一下子就从兼济天下的宏图大志变成了当下的铜臭扑鼻。

胡明珠的这一行为让不少同僚至交心生鄙夷以至于断绝了来往,却不出意外的让童家很是受用。

这右郗城当下就很好,哪里需要什么风格秀整,高标自持的酸腐文人来指手画脚,老老实实的享清福不就挺好?

四月初二,正是立夏的头一晚。

桌子上摆着七八个煮出了颜色茶叶蛋,雨桐端着来那两个小碟子一左一右摆在了自家老爷还有老爷他姐夫的跟前,碟子半满,里头是雨桐按着自家的吃法调配出来的酱汁,上头还飘着几个明晃晃的香油圈儿。

胡明珠砸吧了一下嘴,双手搁胸前来回搓巴着,眼睛透亮透亮:“雨桐,还不能吃啊,老爷我都要馋死了!”

这位城主大人眼珠子滴溜溜转,大手在桌子上悄摸着往前一探,却有一双筷子闪电一般的敲打在了手背之上,一阵吃疼。

丫鬟雨桐皱眉道:“老爷~,时候还不到呢,这蛋还需再稍稍凉一凉,等那红茶,胡桃壳儿还有香叶的味道再散散,我没有说行,你可不许偷吃。”

眼见自家丫头防贼似的放着自己,胡明珠讪讪一笑,收回了悄摸探出去的手,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雨桐警惕的瞪着自家的老爷,却不防另一头的‘姐夫’已经偷剥了一颗,趁着姑娘不注意,一口就给囫囵塞了进去,嘴巴鼓胀,咀嚼之间,茶香还有蛋香飘满了小屋。

等雨桐闻见问道发觉不对的时候,一整颗热乎乎烫嘴的茶叶蛋已然被那‘姐夫’偷摸着咽下去了大半颗,气呼呼的道:“姐夫老爷,你怎么能根我家老爷同流合污呢?你不知道,在我们这里,夏天吃茶叶蛋是有说法的……”

雨桐的话还没有说完,粉嫩的鼻尖耸了耸,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回过头来,胡明珠那边不知何时也已经剥好了一颗蛋,正要上前阻止,自家老爷却眼疾手快的把那一颗香喷喷的茶叶蛋囫囵的塞到了嘴里。

“你!你!”雨桐被自家这两个赖皮的老爷给捉弄的气不打一处来,跺脚哼了一声,便道:“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吃怎么吃,我睡觉去了。”

眼见这丫头生气了,‘姐夫’赶忙把自己嘴里那半颗茶叶蛋一口咽了下去,嘿嘿笑道:“都说这‘立夏吃蛋,石头踩烂。’这茶叶蛋做的实在是太好吃了点,口腹之欲一时难忍,雨桐莫要生气,莫要生气。”

胡明珠还没有吃完嘴里的那颗蛋,眼见自家丫头要撂挑子不干,当即也

是赔着笑脸,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是啊,是啊,这不是因为雨桐做的茶叶蛋太香了,馋虫勾引,我们哥俩儿忍不住嘛,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雨桐的手艺好啊!”

胡明珠拍马屁不打草稿,奉承话说完还不忘了朝着自家丫头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雨桐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笑道:“算你们识货,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小时候在家里和奶奶学的呢?我娘她都不怎么会的!”

胡明珠连忙点头称是,那姐夫也跟着附和道:“敲我们家雨桐,就是聪明!来来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坐下来一块儿吃……”

夜幕挂起,月亮如一弯勾玉悬在头顶那汪深蓝色的星海之中,主仆三人围着小圆桌,吃的是其乐融融。

“当当当!”

“当当当!”

门环扣个不停,响声传遍了整座府邸。

常来的人都知道,城主府是没有门房的,所以敲门的时候从来都不省着力气,就怕里头的胡明珠和雨桐这主仆两人听不见。

胡明珠朝桌边坐着的雨桐使了个眼色,闻声本就准备起来去开门的雨桐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走到门口,取下了门闩,弯腰恭敬的施了个万福,轻声道:“游公子,扬公子。”

名唤童扬的白衣公子手中的折扇一甩,皱着眉头往边上站了站,本不过是拿来装个架子的扇子在胸前来回扇动着,颇有些嫌弃的道:“雨桐啊,你们家老爷这大晚上的吃的是什么呀,这味道也太浓了点儿吧?”

蓝衣公子笑了笑道:“茶叶蛋么,挺好闻的呀,你这家伙就是臭讲究太多,所以才不招人家姑娘待见。”

“切,”白衣公子撇了撇嘴,瞪了那蓝衣一眼,嘲讽道:“你少来那里五十步笑百步,人家姑娘是没有看上我,可人家看上你了吗?瞧你那嘚瑟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爷您马到功成了呢?”

蓝衣闻言脸色也是一黑,“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怪老胡,这是哪儿弄来的消息呀,连人家的身份都没有打听清楚,害得我们两个差点得罪的惹不起的人。”

白衣叹了口气,“什么叫差点得罪了,分明就是已经得罪了,那姑娘若是回到了月井中去,指不定会跟她那些长辈们怎么编排咱们右郗童家。”

“话说,雨桐啊,你们家老爷呢?”童游懒得跟那白衣胡搅蛮缠,一张口就直入主题,“今儿个这事情,说起来算是你们家老爷给我们哥儿俩惹出来的,他得给我们想办法平喽才是!”

雨桐心中腹诽,“分明是你们两个想找乐子,死乞白赖的求我家老爷给你们物色好看的闺女,还充大爷似的拍着胸脯说,不管那姑娘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这右郗城,便是皇帝家的公主你们两个也敢收了

,如今倒好,踢到了铁板,反倒怪起我家老爷来了,脸皮还真是有够厚的。”

只是,心中虽然颇有些不满,雨桐嘴上却是半点也不敢说出来的,只是堂堂两个世家公子,族中那么多的资源供养,修为却堪堪与自己这么个丫鬟仿佛,雨桐的心中着实有些看不起这两位童家的公子。

奈何自家的老爷这十多年来总是喜欢和他们两个厮混在一起,什么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都跟着去了,堂堂一个法域,与这么两个区区的元丹境隔三差五的在一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也不觉得丢脸,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家老爷这能屈能伸的心胸和城府了。

雨桐迈着小碎步故意往那白衣公子的身旁靠了靠,笑道:“我们家老也就在里头呢。”

白衣公子手里头的扇子不由得又加快了些,下意识的又往边上躲了躲,道:“那我们这就进去……”

“哦,”雨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打断道:“两位公子,我们家老爷这会儿正跟他姐夫在里头吃茶叶蛋呢,二位真的也要进去?”

白衣公子听到茶叶蛋这个词就有些难受,这倒不是他矫情,只是他呀,打从娘胎里头出来就不怎么喜欢吃蛋,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一闻到蛋味儿就会恶心泛酸水儿,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想要离开了。

那蓝衣公子大抵是知道这一点,当下就一脸贱笑的拉着白衣的胳膊故意往那蛋香浓郁的后院儿里头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的喊道:“老胡,老胡,我和扬子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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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章 蓝衣的决定

一寸山河423章蓝衣的决定童扬被童游拉着走进那胡明珠两兄弟吃饭的屋子里头的时候,不由得提起了一口真元在面前形成了一个透明的面罩,再闻到半点鸡蛋味儿,他估计自己真的就要吐了。

乖乖侍立在门口的雨桐强忍住笑意,别过了头去。

“哦,是阿游和扬子啊,你们两个今晚不是应该在外头风花雪月美人在怀才对吗怎的跑到我这个糙老男人这里了?怎么着,在姑娘那儿碰壁了?不应该呀,你们不是说,在这右郗城中,便是皇帝老儿的亲闺女来了,你们也敢泡么这回牛皮子吹大发了吧?”

白衣少年黑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胡明珠道:“你还好意思说,叫你给我们哥儿俩物色个漂亮的姑娘,你怎么还把人家月井的内门弟子都给盯上了,你自己不想活,也别拉着我们兄弟下水呀?”

正在优哉游哉吃着茶叶蛋的胡明珠愣了一下,手臂一哆嗦,筷子都给掉在了桌子上。

“你说什么,那黑衣服的姑娘是月井的内门弟子,你不会是在跟我老胡开玩笑吧?咱们仨合作这么久了,规矩我还能不懂,那姑娘的底细一早我就找人给查过了,名字叫做独孤燕,分明就是青玄的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变成了月井的内门了呢,我说,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你们俩小子可别拿我老胡开涮,老胡我胆子小,可禁不起吓。”

蓝衣公子一抬手,黑衣少女独孤燕还有她手心的那一小艘明月船的光影就出现在了屋子里,浮光掠影术,这是一种很多人在进入生虚境之后都会修习的一种简单而实用的小法术。

从那一蓝一白两位公子进来之后,‘姐夫’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看见了那道光影之中的独孤燕,原本并不如何上心,故而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眸子中这才出现了一丝光亮。

“哪个闲的无聊跑来吓唬你呀,”蓝衣童游道:“若那姑娘不是月井的人,我们哥俩儿这会儿一准儿在床上温香软玉的耍着,谁有工夫大晚上的跑你这儿来?”

“就是就是!”白衣公子这会儿也忘了和那蓝衣斗嘴,颇有些同仇敌忾的道:“这大晚上的,我们俩放着香喷喷的姑娘不闻,跑到你这儿闻臭蛋,你当我们闲的啊?”

“这不应该呀!”胡明珠皱了皱眉,从怀中摸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梅花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递到了那白衣公子的手中。

“这是我手底下那人打探回来的消息,你们看看,上头分明写着那独孤燕是青玄的一个外门弟子,”胡明珠皱眉道:“她的天赋若真的有那么好,连明月船都能收了,在青玄一早就该是内门弟子了,舍近求远的跑到月井做什么去?”

同样急促的摇了摇扇子,

把那手中的梅花笺顺手递给了身旁的蓝衣公子童游,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肯定是你手底下的那帮子酒囊饭袋给搞错了,日间我们两个可是亲眼看见了那姑娘手里的明月船,那东西大陆之上除了月井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造的出来,假不了的!”

“对对对!”童游道:“这麻烦是你给我们哥俩惹得,你可要想办法给我们摆平喽,不然,要是那姑娘带着月井的人来右郗城找我们的麻烦,你这给出主意的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得得得!”胡明珠伸手制止了那蓝衣公子继续往下头说,板着一张脸,没好气道:“越来越离谱了啊,人是你们两个要我帮着找的,怎么出了事情反倒威胁起我来了,越说越不像话了啊!你们两个还认不认我老胡这个兄弟了?”

眼见胡明珠不吃这一套,那两人的话语也渐渐软了下来。

人家到底是这右郗城的一城之主,朝廷那边,也是皇帝陛下亲自安排下来的,别的不说,但论这修为和地位,比起他们两个没什么用的童家纨绔可就要重要的多,这也就是在童家的大本营右郗城中,换了个别的地方,区区两个元丹境还想跟人家法域高手称兄道弟,不跪在人家的脚下叫爷爷那都要谢天谢地了。

说到底,这右郗城童家碰到胡明珠这么一个屁事儿不管的享乐城主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因为家族后辈与他之间的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动用手段把一个法域城主给赶出右郗。

胡明珠其实是不怕他们的。

这一点,不管是那白衣童扬还是蓝衣童游,心里其实都清楚的跟明镜儿似的。

老祖宗让他们俩跑来和胡明珠称兄道弟,为的不过是让两个人隔三差五的打着正当的名义监视胡明珠的一举一动,胡明珠大约也是体会到了老祖宗的用意,所以才愿意屈尊为委就,低下高傲的头颅和他们两个打成一片。

可若是他们两个真的因为自己的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胡明珠翻脸,到时候啊,在老祖宗那边领罚的,一定是他们自己。

“哎呀,”童游笑道:“老胡你别生气,我们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只不过,惹了月井内门弟子的这件事情我们两个哪里敢回去跟家里面说,无路可走,自然也就只有来找你了,我们三个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对呀,对呀,老胡,”白衣童扬道:“那月井的姑娘今天可是被我们哥俩儿给得罪的狠了,她若是不计较还好,你说,要是她怀恨在心,那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明珠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知道那姑娘今儿个白天分明亮出了

身份,却为什么不肯和你们翻脸么?”

“却是为何?”

“这还不简单呀,”胡明珠还没有开口,坐在一旁悄咪咪把桌子上剩下的茶叶蛋吃了个精光的‘姐夫’笑道:“那姑娘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异国他乡的,那个月井内门弟子的身份就是一张瞧着吓人实际上却没什么威力的虎皮,披在身上顶多能够保命,若是想要再进一步的得寸进尺,那是决计做不到的,若是惹急了你们,叫上童家的打手给她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她死了也是白死,这天高皇帝远的,月井鞭长莫及,她的师傅师叔师姐妹们就算再厉害,也保不住她此时的性命不是?”

蓝衣公子童游闻言抚掌一叹,笑道:“差点给那小妞儿蒙了,是这么个理儿啊。”

童游接着道:“月井就算再厉害,那也只是月井,那小妞儿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又在我们的地盘上,若是真的想玩儿,只需在玩够了之后给她来个毁尸灭迹,谁又能查到我们的身上呢?他纳兰韵是厉害,可也不过就是个神象境,又不是神仙,怕她个球!”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姐夫’站起身来,笑着凑了上去,道:“月井到底是月井,那姑娘自己确实不足为惧,但是姑娘身上带着的那艘明月船可就有些麻烦了,两位公子若是真的想要动那姑娘,那么在下只能说事不宜迟,玩过了就赶紧做掉,把那明月船还有尸体扔的远远的,千万不要让那月井的人找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否则,二位可就真的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衣公子把折扇一合,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人我们已经是得罪了,若是就这么放那姑娘离去,怕她回到了月井之中复找人来寻我们的麻烦,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把她给抓来,一来那姑娘长得媚人,不玩玩实在是可惜,二来么,也算是先下手为强,说不定还能免了将来的麻烦。”

“那就这么定了!”

蓝衣公子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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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章 感谢老乌龟

一寸山河424章感谢老乌龟蓝衣和白衣两位童家公子得了锦囊妙计,兴冲冲的离去了。

雨桐那边,又从厨房里端了三四个茶叶蛋过来,却是没有回到胡明珠这边,而是径直端着那些茶叶蛋还有酱汁往自己屋里去了。

经过童扬和童游这么一闹,先前那七八个茶叶蛋都给自家老爷和那个姐夫老爷给吃光了,她这个当丫鬟的,在外人的面前还是要给足自家老爷面子的,所以方才虽然嘴馋,却也只得老老实实的侯在屋子外头,眼巴巴的看着那姐夫老爷把茶叶蛋一颗一颗的塞到自己的嘴里。

所以呀,这会儿费了半天力气新做好的这几颗,可是没有那两位老爷的份,雨桐是要准备自己一个人好好品尝的。

雨桐离去之后,胡明珠搬了个太师椅,做到了自家姐夫的对面。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办就好了,姐夫你不用亲自过来的。”胡明珠皱了皱眉,规劝道:“这些年来,姐夫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这右郗城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回去吧!”

‘姐夫’笑着摇了摇头,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坚决的神色,固执道:“你姐姐去了,把我也带走了,我这些年半死不活的待在显阳城,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不亲眼看到童家覆灭,那童跃老儿身死,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说话的那人,正是显阳城的城主,那个纠缠了独孤燕许久的美少年秦楚的父亲秦崇。

胡明珠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没有接秦崇的话,转而道:“我们两个死了也就死了,只是,这件事情我们做的实在有些阴损,实非君子所为。”

秦崇黑着脸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道:“实非君子所为?那童跃当年害死你姐姐的时候,可从没有和我们讲过什么君子之道!”

胡明珠摆了摆手道:“我说的不是童跃那个老乌龟,对付他,就算是用这世界上最最恶毒的手段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那个独孤姑娘毕竟是无辜的,我们拿她做饵引童家那两个纨绔上钩,终归是对不住人家。”

秦崇的眸子之中此刻已然没了半点的理智,冷冷道:“一碗水里,尚且有十万三千条性命,我们人生在世,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吃饭喝水时时刻刻都是罪业,何来无辜之人?”

胡明珠愣了一下,这种事情他自然知道,只是姐夫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压自己,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顿时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大声道:“那不一样,那姑娘与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这般下套害她,与童跃那个老乌龟又有什么不同?”

秦崇红着眼道:“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谋划了十多年,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我又何须出此下策,事到如今,只要能灭了童家

,给你姐姐报仇,就算要我下地狱,变成一只该受千刀万剐的恶魔,秦崇也在所不惜!”

胡明珠闻言也红了眼,突然笑道:“我父母早逝,长姐如母,那些年为了我,在遇到你之前,她也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既然是给结界报仇,这份罪,我自然要和你一起背。只是…”

“只是什么?”心中积郁十多年的仇恨一朝爆发,秦崇此刻已近乎走火入魔,此刻但凡听到一点于复仇不利的事情,神态和语气都变得有些不善。

胡明珠道:“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保住那姑娘的性命。”

秦崇闻言,眸子中的血红渐渐退去,低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命呀,我在显阳城中等了这么多年,便是有人通过明月船的考核,也都在三个时辰之后,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附和咱们计划要求的修者,总算遇到了一个,还偏生就是阿楚喜欢的姑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那几家的人都来了,咱们合计合计,有他们在暗中盯着,保住那独孤姑娘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胡明珠的眼睛一亮,带着浓郁的希冀道:“姐夫,你想到别的注意了?”

秦崇笑了笑,突然有些神秘的道:“要挑起月井和童家之间的矛盾,其实也不是非要那独孤燕死才行。”

“姐夫这话何意?若是把死的人换成童家那两个蠢货,童跃那老乌龟若是知道了独孤燕的身份,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定然会选择弃车保帅,关上门来不管那童扬和童游的死活,到时候非但奈何不了那条老狗,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

秦崇忍不住在抄起筷子在胡明珠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解释道:“我是说,独孤燕不必真的去死,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她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那后续的一切事情自有月井会帮我们处理,至于她这个人死了没有,到了那个时候反而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胡明珠眼前一亮。

秦崇接着问道:“我们安插在东海那边的人手有消息了么?”

胡明珠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两个不过是法域境,安插的那些人实力比我们还不如,月井派出来接应内门弟子的人,从来都不会弱于天纹境,咱们的那点人手,待在东海边上不过就是为了碰碰运气,想要靠着他们找到月井高手的行踪,那就有些不太现实了。”

秦崇点了点头,接着道:“靠运气可不行,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那独孤燕死在童家两兄弟的手上,那月井的人不管来早或者来迟,只要我们偷偷把那尸体还有明月船给丢到童家的附近,月井的高手自会跑去找那老乌龟的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若我们还想抱住那独孤姑娘的性命,就必须准确的把握住月井

来人的时间还有实力,否则,只要有一步算错,接下来的棋,就没办法再往下去走了。”

胡明珠想了想,突然笑了,“这城中不是刚好有座天一阁嘛,买个消息不就得了?”

秦崇道:“这天一阁身后的背景乃是大蜀王朝的机杼阁,若是他们都查不到月井那边的消息,我们自然也查不到,只是一个至少是天纹级别的高手,又是月井的人,这两条加在一起,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付得起?”

胡明珠指了指城主府西边儿的仓库,突然笑得有些开怀,那里头装着他这些年来得到的大大小小的所有珍宝,如今都有些满了,算起来,买一个天纹境高手的消息还是够的,那么多的珍宝,事实上,别说是天纹境了,便是神象高手的消息都绝对买得起了。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那个老乌龟!”

425章 表演与算盘

一寸山河425章表演与算盘童扬与童游前脚走出城主府的大门,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唤了那黑衣的星极境体修高手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那一抹火热的神色。

这右郗城很大,漂亮姑娘也很多,但是漂亮到独孤燕那个份上,偏又有那股子冰冷气质的,这么多年下来,童游和童扬二人也着实没有见过几个,见到过的那些,也个个都不是他们两个纨绔子弟能够有机会染指的。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这个独孤燕,又怎会轻易的放她从手中流走?

“不知二位唤我出来有什么吩咐?”黑衣男子平静的道,只是心底对于这两个人将要说出口的话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期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两个废物一般的货色,若是自己有他们那么多的修炼资源,如今一早就是法域境的大真人了,指望他们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来,那比指望俏寡妇守住贞洁还难嘞!

所以呀,黑衣男子虽然应了二人的要求出来,却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管这俩人待会儿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自己都决不答应。

他是那童家的家主请来保护这童扬公子安全的,当下只要这白衣少年安然无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至于其他的事情,心情好了答应帮帮忙做点别的事情自然是无所谓,可若是心情不好,那就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掏掏耳屎,就权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当下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日间为了救下这两个混蛋的性命,他可是差点就得罪了一个月井的内门弟子,指不定这会儿人家就已经对子怀恨在心了,当下对于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已经讨厌到了极点,别说是帮他们做事了,他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替童家的人教训一下这两个废物了。

你说你们不学无术也就罢了,从小到大在童家生活了这么久,耳濡目染的,总也该学会一点识人断物,权衡轻重的本事了吧?

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得,这么简单的一点道理,怎的就硬是搞不清楚呢?

月井内门弟子的主意也敢打,胯下那玩意儿再好,难不成比小命还重要?

同样摇了摇扇子,急不可耐的道:“去,把日间那个黑衣服的姑娘给我们抓来。”

“对对对!”蓝衣服的童游也是道:“赶紧的,那姑娘机灵的很,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城去了,你赶紧的,出了东门往东追去,要尽快把那个小妞儿给我们哥儿俩抓来!”“呵,”黑衣男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一回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脚步在地上一踏,整个人的身形一闪而逝,两人灵影大开,却仍找不到半点那人的踪迹。

白衣男子的脸色一沉,冷冷的威胁道:“罗刚,你不要忘

了,你是我们童家养的一条狗,平日里大鱼大肉的吃的开心,到了该咬人的时候就得乖乖上去咬人,否则主家就会把你给剁了,做成狗肉包子!”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那白衣少年的脸上,黑衣的炼体高手罗刚再一次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不同于日间出来时候的那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模样,此时罗刚,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种如渊如狱的恐怖气势,蓝衣和白衣两位公子站在他的面前,就仿佛是两片风雨飘摇的叶子,只要那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他们就要零落成泥,被碾作灰尘。

黑衣罗刚一步一顿的走到了那白衣童扬的面前,微微俯下那高大的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你刚才说,谁是狗?”

童扬的双腿颤抖,这个人的身体都紧绷了起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儿,这会儿瞧着颤颤巍巍的,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枯槁老人,干巴巴的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不住的耸动,却愣是吓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扇在了同样的脸上,那罗刚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打脸愣是不换边,就照着痛痒那左脸上来回招呼,盏茶的时间,就在那童家公子的脸上烙下了五个巴掌大小的血手印,白衣公子的左半边脸上肿的老高,瞧着倒像是被一只拳头那么大的蚊子在脸上给吸了那么一口。

“说!”罗刚的身上涌现出了一股浓郁的杀气,“你刚才说,谁是狗来着?”

那白衣公子双腿一颤,在那浓郁杀气的震慑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裆都湿了,一股骚臭的味道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传了出来,惹得那罗刚都忍不住皱了皱眉,暗骂一声怂货。

方才那一下,他虽然放出了一些杀气,但是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一丝的杀机,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要杀了这两个家伙的意思,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却迷,那童扬一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工夫区分这二者之间的差别?

当下,那白衣公子只是带着一脸乞求的神情仰着头,磕磕巴巴的重复道:“我是狗,我是狗,我才是狗!”

罗刚不屑的朝着那家伙吐了一口口水,正待再教训那白衣公子一下,仿佛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冷哼了一声道:“我来童家做的是保人性命的生意,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光明磊落,俯仰不愧天地,何来高下之分?既然你们童家拿别人不当人,那这右郗城,老子不待也罢!哪里还找不到个生意去?”

说完之后,罗刚的身形一闪,很快就再一次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直接出城去了,一个童家的护卫,打了自己要守护的人,以童家的尿性,是不会

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罗刚抢在了罗家的人赶到之前就十分明智的离开了右郗城,至于之后这位星极境的体修又去了哪里,在这右郗城中那就无人得知了。

白衣公子一手捂着侧脸,踉踉跄跄从地上站了起来,罗刚方才那几巴掌虽然因为有所顾忌的原因没有用出太大的力气,但总归是体修,即使他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力气,童扬还是被这几个耳光扇的有些发晕。

“该死的,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让他把那个狂妄的罗刚给抓来,撕成碎片!”童扬的拇指扣进了薄弱的扇面之中,咬牙切齿的道。

蓝衣罗游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亏你想的出来,要让父亲知道你堂堂罗家公子,居然被一个下人给打了,你这么丢他的脸,你想想到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童扬一滞,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啊,堂堂童家子弟,在童家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家的下人给羞辱了通,这要是传出去,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败兴,若是让自家那个极为好面子的父亲知道了,还不扒下他的一层皮?

“可是,”童扬恨恨的道:“区区一条狗,竟然敢对自家的主子动手,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忍了?”

童游拉着童扬的手笑道:“走走走,我们再回城主府中去,找老胡给我们帮忙去,他可是个法域境,收拾那个罗刚一定不成问题!”

两人刚刚走到一半,蓝衣公子就突然道:“你被打了,这件事情还是你去说,今儿个折腾了这么久,我可是有些乏了,就先回去,让春桃儿给我揉揉肩!”

白衣公子眼珠子一转,愤愤的瞪了那蓝衣一眼,刚想撇嘴,就带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没好气道:“什么回去找春桃,放你娘的狗屁,你小子不就是想吃独食吗?好好好,赶紧走,我是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就我这样子,也没心情去泡什么姑娘了,”一边说着,那童扬就一边咬牙切齿的道:“我要让那罗刚知道,得罪我们童家的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狠话说完,那白衣公子运转丹元蒸干了裤裆上那一滩的水渍,头也不回的大步就又往城主府那边敲门儿去了。

蓝衣公子嘿嘿一笑,心道你真是个蠢货,罗刚那家伙白天都知道了那姑娘的身份,现在又如何敢对那黑衣姑娘动手,那黑衣姑娘不过区区一个元丹初期而已,回家找个几个不知情的元丹中期来办不就结了?何至于费这么大力气,还把自己的护卫都给吓跑了?

他看的可就比那童扬清楚的多了,罗刚方才之所以离开,被人叫狗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他这些年在家主的面前低三下四的,可没少给人做狗,哪里会在乎那些?

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童家他罗刚是得罪不起,可终归与他们也不过就是几巴掌的仇,但若是真个听了他们的话对独孤燕下手,那么等月井的人来了,他罗刚可就要连着小命一起交代掉了。

童游对此嗤之以鼻。

那罗刚方才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归根到底,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哗啦一声,童游甩开了折扇,在胸前微微晃动,笑容满面,颇有些得意的自语道:“那漂亮姑娘,归我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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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章 纸鹤夜入窗

一寸山河426章纸鹤夜入窗借着月井内门弟子的身份吓走那蓝袍和白袍公子之后,独孤燕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出城。

月井这张虎皮吓人一时尚可,只是等那两个纨绔公子反应过来,明白了当下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纸老虎的时候,他们很快就会露出自己的獠牙。

独孤燕是个聪明人,所以当那蓝衣的童游派人到城中去寻她的时候,独孤燕早已踩着飞剑片刻不停的离开了右郗城往东行进了三四十里地的距离。

只不过比起那个脑子有些不好使的童扬,童游就显得聪明了许多。

这黑衣姑娘既然是炼化了明月船的月井弟子,那么当下,她要去的地方一定就是东海,既然是要去东海,那么那黑一姑娘离开右郗城之后,自然就有八成的可能是直接往东走。

即便如此,童游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回到童家之后,还是派了几个人往右郗城南,西,北三个方向追了出去,就怕那独孤燕反其道行之,让他派出去的追兵南辕北辙找错了方向。

掉头往回走,独孤燕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只是唐南这会儿落在了幽极谷门下的手中,生死未卜,她是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想耽搁,之前之所以入城,不过是为了休息一下,顺便买些补给,毕竟这一路东行,实在遥远,累了的时候,还是需要停下来休息一日的。

独孤燕不清楚那两个公子哥儿的脑子转的有多快,相对的,也自然就不清楚她的这张虎皮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的时间。

她更不敢赌。

所以,日间到现在这一路上,她一直都是全速行进,未曾有半刻的停歇。

在这座无主更无人的荒山之上落下来的时候,她的一身真元已经消耗掉了大半。

尽管体内的丹元还能支持自己再飞个一二十里地,但是独孤燕却还是选择降落了下来,只因这荒郊野地的,后头还有不知会不会追上来的童家之人,体内真元若是放空,对她来说也着实太过危险。

找了处隐蔽的山坳落脚,山壁下方不知是由于水流的冲刷还是山风的作用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凹陷,虽不是山洞,总归也勉强能够算作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岩壁上的凹陷虽深却并不算宽,加上周围山石树木灌丛的掩映,不停下来仔细观察,还真不怎么容易被人发现。

毕竟一个人在山林之中行走,脚下的灵影是不太好时时刻刻都开着的,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即便是搜寻什么人,大家的灵影也就是隔上一会儿开启一次,更有人灵影的范围并不算大,飞行的途中便是时时开启,也总会有覆盖不到的地方。

独孤燕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从袖子里头取出了一块锦绣方帕,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盘膝坐在了那凹陷回去的石壁之中,静心

修炼,想要尽可能快的恢复元气。

后方迟迟没有人追来,加上离开右郗城的时间着实有些不短了,独孤燕提起的一颗心终于还是稍稍的放下了那么一些。

毕竟在逃跑的过程之中,她虽然是一直在往东行进,期间却是留了个小小的心眼,特意往北边稍稍的偏移了那么一些,这样一来,若是童家的追兵选择了径直往东,那么他们与自己之间的方位就会错开,即便那童家派出星极境高手出城追赶,也要铩羽而归。

只是,独孤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后从始至终都跟着一双眼睛,不管她走到了哪里,那双眼睛的视线都从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离开右郗城之后,独孤燕身上的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所以她下意识的就以为,那人定是为童家那两位公子五物色美人的眼线,而他的任务在自己先前进入到右郗城之后就已经结束了,这也正与独孤燕这几日的切身感受恰好吻合。

她怎么也没能想到,那双眼睛在显阳城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自己了。

而那股被人窥伺的感觉之所以消失不见,自然是因为跟着她的那个人在右郗城的时候已经得到了来自秦崇的警告,所以跟踪的时候就变得更加隐蔽了起来。

无名山林之中,独孤燕正一人独坐在那凹陷回去的岩壁之下静心修炼,而数百丈之外的一棵大树之后,一个穿着黄绿色泽相间的衣袍的男子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白纸,灵巧的双手有如蝴蝶一般舞动,不一会儿,那男子的手心就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纸鹤。

男子朝着手心的纸鹤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那本是似乎的纸鹤就有节奏的拍打起了翅膀,用极快的速度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三更天已经快要过了,右郗城的城主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雨桐吃完茶叶蛋之后一早就去睡了,写有福海珠瀚四字匾额的大堂之中,胡明珠还有姐夫秦崇还在优哉游哉的下着十九道。

眼见那纸鹤飞入堂中,秦崇一指点在眉心,纸鹤之上瞬间清光大放,细丝一般的幽蓝色光芒顺着丝线注入到了秦崇的眉心,这位远道而来的显阳城主眉头一挑,把刚刚从棋盒之中取出来的棋子又放了回去,笑道:“可以着手开始计划的第二步了。”

胡明珠点了点头,张口对着那纸鹤又是一吹,还没有落下来的纸鹤立马又调转了方向,穿过大堂,飞出了城主府的高门大院,朝着城北的另一座雄伟气派的府邸飞去。

二十多个人派出去了好几个时辰,却依旧没有半点收获,甚至两个信儿都没给传回来一个,这让彻夜等在府邸之中的蓝衣童游非常不爽。

独孤燕区区一个初入元丹,他派出去的可都是些元丹高阶

,元丹巅峰甚至是星极初期的高手,照理说,不管那独孤燕朝着哪个方向逃走,到了这会儿,他派出去的那些人一早就该追上了,可是事实与期待着实相去甚远,这让那童游经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又或者那黑衣姑娘的身上有什么收敛气息,屏蔽探查的本事。

正当那蓝衣公子邪火大盛,踌躇不展,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琢磨着要不要再加派一些人手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散发着幽蓝色清光的纸鹤穿过窗户,穿过珠帘,飞入了里间,平平稳稳的悬浮在了那童游的面前。

童游有些好奇的摊开手掌,那纸鹤身上的幽蓝色光芒便立刻暗淡了下去,任由那童游将她握在了手中。

小心翼翼的拆开纸鹤,蓝衣公子看到的是一排工整的字迹,上头有蓝色的墨水写着的三个显眼的大字:‘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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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章 蓝衣的失算

一寸山河427章蓝衣的失算童游看着手中的纸鹤,有些懵。

蓝衣公子颇有些急切的摇着折扇,低声自顾呢喃道:“跟你来,怎么跟?怎么来?”

只是,傻乎乎的对着那已经被拆开的纸鹤言语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效果,童游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拿着扇子狠狠的敲了自己的脑门儿一下,心道,童游啊童游,你真是蠢到家了,既然纸鹤会飞,给它折回去不就好了?

想到就做,顺着那张纸笺之上原本的纹路,童游很快就将那个纸鹤又给折了回去,眼见那纸鹤还是一片黯淡之色,没有半点的动静,童游屈指弹出了一道真元,笔直的落在了那纸鹤之上。

只见那纸鹤微微的亮了一下,扑棱扑棱的扇动着翅膀,就朝着童家府邸的院墙之外飞去。

“雄七!雄七!快点过来!”

蓝衣童游一边兴奋的跟着那纸鹤朝着府邸的门外走去,一边还不忘叫上自己留在身边备用的大手。

这雄七的修为比不上日间那个修体的黑衣高手,但是终归也是个元丹巅峰,别的不说,收拾一个元丹初期的独孤燕总归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依着那童游的安排,就住在自己旁边的房间里头的雄七,在听到了自家少爷的招呼之后很快就从房里走了出来,有些疑惑的看了院子里那只上下翻飞的纸鹤一眼,便二话不说,沉默的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自家少爷。

这一趟出去要做什么事情,雄七是清楚的,日间那姑娘跑了,若是想要追上,也就只有这一两日的光景,时间久了,等人家走得远了,天大地大,大海捞针的再想要寻到什么人,那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呀,雄七从自家少爷把自己叫过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打算休息,两天的时间,若是两天之内少爷不找他,那么这件事情多半是黄了,若是两天之内少爷叫他,那么一直在屋子里打坐修炼的自己定然可以在以第一时间跟上。

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看似不起眼,却是雄七入了这童家之后一直遵从的信条,他觉得,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情,不管他们看得到看不到,只要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那么总有一日,自己的忠诚和努力就会被人看见。

可事实上,至少在这一回,雄七的做的那点事情,童游虽看见了,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一条狗而已,忠于主子只是最基本的责任,童游从来都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他欣慰或者赞赏的。

一个只能容纳三人的小型飞舟突然出现在了童游的手中,在真元的注入之下,迎风而涨,童游自己一个箭步高高的跃起,坐在了那小心飞舟之中,又朝着那个名叫雄七的少年摆了摆手招呼对方上来。

等那雄七上了飞舟之后,童游将一颗中品元晶放入了

飞舟之上的凹槽之中,小船缓缓的加速,紧接着开始带起了一阵狂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右郗城,朝着东边儿微微偏北的方向,极速而去。

城主府的大堂之中,胡明珠把手中的那颗白子随意的落在了棋盘之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又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道:“鱼儿上钩了,后面的事情,自有那几个家伙来帮着料理,我们两个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棋盘之上,秦崇胜势已显,正准备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却见那胡明珠起身真的就准备回去睡觉,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来,没好气的道:“你这无赖货,每次下棋下不过我就找各种理由半局抽身,从小时候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变,怎的就半点长进都没有呢?”

胡明珠一边起身往大殿的外头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摆了摆手,笑道:“那局棋就先留着,等我饱饱的睡上那么一觉,咱们兄弟两个明日再战!”

“明日?”秦崇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日事情就到了关键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你下棋,你小子,悔了那么多的棋也就算了,下不过你姐夫还想耍赖,我就好奇了,你这右郗城的城主的位置究竟是怎么坐上去的?”

胡明珠的脚步顿了顿,轻声笑了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姐夫你不也是一样?”

出城之后,童游带着雄七跟着那纸鹤从四更时分一直飞到了天光大亮,那纸鹤终于带着这二人来到了一处无名的山坳之中,颤颤悠悠的在一处隐蔽的山崖边上落了下来。

黑衣黑瞳,黑发如瀑。

蓝衣公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狂喜之色,自己当下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期待已久的独孤燕又是何人?

纸鹤之上并没有多少灵力附着,所以沉浸在修炼之中的独孤燕并没有发现那纸鹤的踪迹。

至于童游还有雄七二人,因为先前是待在那个小型飞舟之内,两人的气息恰好被的飞舟完全遮蔽,修行中的独孤燕一样没能察觉到。

一直等到那童游还有雄七从飞舟之上走下来的时候,独孤燕这才感觉到了周围的人气,幽幽的醒转了过来

感受到人气的第一瞬间,独孤燕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栽了,可是当他看清楚来人之后,心头刚刚提起的那座的大石又悄悄地落下了大半。

这俩人,一个元丹初期的童扬,还有一个元丹巅峰的雄七。

独孤燕微微歪着脑袋思忖了一下,便瞬间得出了结论。

结论也很简单,那就是:单凭这两个人,未必就能留下自己!

“独孤姑娘呀独孤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蓝衣公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胜

利的笑容,当下便道:“你这张虎皮扯得着实不错,只可惜,我和那童扬都是胆小的人,要是放你到了月井,我们两个先前对你的那些所作所为,到了时候定然会被月井的人来找麻烦,如今,既然落在了我们的手里,劝你也就不要挣扎了,你这趟注定是没有办法去到月井了!”

独孤燕缓缓的站起身来,长剑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当下只见那黑衣少女轻声笑道:“杀我,就凭你们两个?”

蓝衣公子冷笑道:“难道不够吗?”

独孤燕道:“打过你不就知道了?”

冷冽的元气波动如涟漪一般朝着四周扩散开来,蓝衣童游瞪大了眼睛。

一夜,只是一夜的时间,独孤燕的修为就从元丹一层变成了元丹五层!

虽然说眼前这女子不过是月井名义上的内门弟子,尚且没有真的入门,但是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童游这边已经清楚的知道,这独孤燕先前便是青玄的外门弟子。

青玄,作为大陆公认的四大宗门之一,而且还是历史最最久远的那一个,即便是外门弟子,在外行走的时候,实力比起二三流宗门的外门弟子也是要强上许多的。

若那独孤燕依旧只是昨日相见之时的元丹一层,童游觉得,即便自己不出手,那已经是元丹巅峰的雄七也一定能够战而胜之。

但是如今么,那独孤燕已然是元丹五层,雄七当下还能不能胜过那黑衣少女,童游的心中就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是从青玄走出来的人,哪怕只是个外门弟子,同级别中,也不是那些泥腿子出身的野修可以随便战胜的。

蓝衣童游皱了皱眉,突然之间,他觉得当下的局面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独孤燕拔剑,一言不发的冲了上去,与那打手雄七的长刀碰撞在了一起,刀剑相交之下,相差了四个级别的两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直到此时,童游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昨夜莫名其妙飞进自己屋子里的那只小纸鹤,自己遍寻不得的人,那纸鹤的主人却立刻就找到了,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推波助澜呢?

独孤燕越战越勇,长剑与那雄七手中的长刀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一股凛然的冰寒之意顺着长刀的刀身攀爬而上,转瞬之间,就将那长刀还有握着长刀的雄七的左臂统统都给冻结了起来。

那寒冰之力来的太快,以至于雄七虽然眼睛跟上了独孤燕出剑的速度,手上却还是慢了半拍,当下,那雄七整个人中门大开,长刀被寒气凝结,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雄七此刻也顾不上身后还站着那么一个童家少爷,他当下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赶紧逃!

脚下踏风,雄七整个人御风而起,放弃了攻击独孤燕,想

要朝着这无名山脉之外飞遁而去。

独孤燕没有说话,一个喽啰而已,走了也便走了,她当下最想杀的并不是什么卑躬屈膝给人当狗的雄七,她最想杀的人是那个三番两次找自己麻烦的蓝衣公子童游!

只是,待得独孤燕一剑逼的那雄七逃窜,再回过神来想要解决掉童游这个大麻烦,可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位童家的蓝衣公子已经独自架势着来时的那艘飞舟,远远的飞到了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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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章 这人有问题

一寸山河428章这人有问题初夏时节,林木已生的甚是繁茂。

赶走二人之后,独孤燕眉头紧锁。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方圆几里之外连一条生人走过的路径都没有,偏生自己就这么被人给找到了,由不得她心中不生疑窦。

元丹初期的童游自不必说,那雄七充其量不过是个元丹巅峰,瞧那岁数,却已是不小,修行天赋比不上自己那是肯定的,想来他的虚土也不会太大,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此隐蔽的地方,这两个区区元丹境的家伙,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呢?

独孤燕突然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单凭那两个人,除非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否则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如今他们却找到了,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独孤燕心道。

清冷的水相真元注入双眼,独孤燕环视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就在她眼眸中的灵气回流,准备收回目力的时候,独孤燕眼角的余光突然在岩壁旁边灌木丛之中瞥见了一角违和的白色。

正当她拨开那些枝枝叶叶,准备一看究竟的时候,先前落入灌木丛中的纸鹤之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独孤燕冰冷的水相真元刚刚出手,灌木丛中的那只纸鹤就已然付之一炬。

百丈之外,一颗参天巨树的背后,一个人缓缓的放下了并起的双指,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谁?”

独孤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厉喝一声,脚下如风,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方才那人靠着的大树之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地的枯枝,听到的,也不过是虫鸣鸟叫还有风声。

事到如今,独孤燕已经彻底的确信,自己这一路下来,在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而且那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

只是,知道归知道,她当下也颇有些无可奈何。

一来她找不到人家的藏身之处,二来,便是找到了想必也打不过。

打又打不过,找又找不到,甩也甩不脱,可不就只能让人家这么跟着?

总而言之,那人若是想杀自己,这会儿她一准儿就已经死了,所以呀,既然那人的目的不是要自己的性命,独孤燕索性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您爱跟着就跟着,爱看着就看着,想到这里,独孤燕哑然一笑,只觉得这天底下能像自己这般苦中作乐的人,怕也是没有几个了。

只是,独孤燕无奈,在后头吊着的那个人也很无奈,这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千算万全,没能算到这闺女一夜之间就涨了四层的修为,搞得自己好不容易引来的童游二人铩羽而归,眼看计划最关键的一环马上就要得手,这下倒好,一下子回到起点不说,还惹得那姑娘起了疑心,接下来的计划

,要想成功,难度比起之前,那可就要大上太多了。

明知道甩不开身后那条尾巴,独孤燕索性连地方都不换了,就那么盘膝坐在原地修炼了起来,这地方么,总归就算是换了,若那人还想引别人来,自己依旧躲不开。

剔透如水晶的明月船缓缓的出现在了独孤燕的手中,小船之中,有一颗冰蓝色的光球缓缓升起,那是一颗由月华之力和水相真元凝聚在一起而形成的月华石,如今这圆润滑溜的形状,叫做明月珠大概要更贴切一些。

昨日晚间,独孤燕便是炼化了这块月华石的边边角角,再辅以明月船中液化的那些被月华浸润过的水灵力,这才得以在一夜之间把修为从元丹一层提高到了元丹五层。

当时她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觉得拿到手的东西,还是及早化作实力更加可靠,没想到刚刚过了一夜,这个想法转头就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那架着飞舟离去的童游,此刻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一来他想不通到底是谁在把自己当猴耍,那纸鹤背后的操纵者究竟是谁,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二来他弄不清楚那独孤燕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一夜之间就把修为从元丹一层提升到了元丹五层。

明月船中储存着一定量的月华之力这件事情尽人皆知,但有本事在一夜之间吸收那么多能量的元丹高手却少之又少,独孤燕做到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骇人听闻,所以,不管是童游还是雄七,打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事情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元丹一层到五层之间所需要的能量比起一个修者从一无所有修炼到元丹境还要多出不少,这么多的能量,就算是单纯的炼化,那也需要相当不短的一段时间。

不单单是他,就算是那个亲眼看着独孤燕在那里修炼了一整晚的跟踪者,也没能把事情联系到这个方面。

直到此时,他第二次看见从明月船中冒出来的那块小了一些的月华石,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只可惜当下木已成舟,要想接着实施计划,如今也只能从头开始了。

飞舟的速度逐渐变慢,童游不耐烦的回头,往那能量槽中又塞了一颗上品的元晶,心中是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同于那飞扬跋扈的童扬,童游觉得,他虽也是个纨绔,却总归是个有脑子的纨绔,被别人牵着线当木偶的事情,他是不喜欢做的。

如今,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上被人缠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不管走到哪里,扯不断,也逃不开。

“你究竟是谁?”

童游坐在船舱之中,右手手肘支着大腿,手心拖着下巴,眉头紧锁。

短暂的时间内,他的脑海之中开始浮现出了这段日子与他见过,说过话的那些人的面

孔。

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一张接着一张从他的脑海之中划过,出现的一刹那便像被人随手捡起的鹅卵石一般再一次被他随手丢入了记忆的池塘之中。

直到最后,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两张面孔。

一张是昨日被护卫教训了一通,脸上还挨了耳光子的纨绔童扬,还有一张,则是与他们哥俩儿相交甚笃信的右郗城城主胡明珠。

只是,脑海中那张童扬的脸很快也变成了鹅卵石,被他丢到了记忆的池塘之中。

童扬昨日的表现确实有些可疑,偏偏在两人定好了计划之后跑了打手,还顺带被自家雇来的护卫给教训了一顿,恰到好处的抽身而出,不管自己当时是生出了嘲笑的心思亦或是同情心,都会把童扬身上的可疑之处遮掩的一干二净。

之所以很快排除了童扬的嫌疑,是因为童游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哥们儿了,这家伙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些声色犬马的东西,别的东西,他不在意也没那个闲工夫去在意,所以呀,这家伙虽然其实并不笨,却因为心思从来不用在这类阴谋之上,是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再者,昨日回去之后,下人也跟他通禀过了,说是府上却有一个法域境的体修护卫不辞而别,正是老爷雇来保护白衣公子的那一位,两兄弟之间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演戏就没必要演的如此逼真了吧?

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童扬知道之外,了解情况的就只有胡明珠一个,况且二人先前风花雪月时找来的那些个姑娘,十之七八也是这胡明珠给出的消息。

想到这里,虽然没什么确凿无误的证据,童扬就是突然觉得,这件事情背后,牵着他们鼻子走的那个人,十之**,就是那位平日里与他们哥儿俩称兄道弟的城主大人胡明珠了!

“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童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想不太明白。

难道那只纸鹤就只是为他们通报一下姑娘的踪迹这么简单?

童游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推翻了这个瞧着其实没什么毛病的猜想。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就是没来由的觉着胡明珠这个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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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章 大鸟吞童游

一寸山河429章大鸟吞童游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傍晚的时候,又有一只纸鹤拍打着光秃秃的翅膀来到了城主府的外头。

只是正当那纸鹤就要飞入城主府院墙之内的时候,却有一只元气大手提前轰散了那纸鹤上头附着的真元,一把将那纸鹤给摘了下来。

童游也不藏着掖着,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站在城主府的高墙之下,拆开了纸鹤,读起了上头的内容。

蓝衣少年这会儿心里明镜儿似的,府邸里头的胡明珠是个法域境,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就算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也甭想逃过他的感知,索性就给这家伙来个明的,好叫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起了疑心。

而在城主府中,与秦崇面对而坐的胡明珠正翻着白眼数落着自家唯一的丫头雨桐。

“你说说你这死丫头办的这叫做什么事儿?”胡明珠在果篮子里捡了个大点儿的杏子一口咬下,溜溜的酸,酸的这位城主大人龇牙咧嘴的眯上了眼睛。

雨桐大步走到了自家老爷的面前,小胸脯高高的挺起,插着腰,一双杏子一样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胡明珠的脸,没好气的问道:“我又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胡明珠没好气的道:“老爷我想吃桃子了,叫你出去给买个七八十来个的,你可倒好,银子拿了,桃子没买着!”

“哎!我当老爷你要说什么呢?”雨桐笑笑,解释道:“这有什么的呀,都是果子,我不是给您买回来几斤李子么?您就凑合着吃吧,啊!”

“啪!”

胡明珠一巴掌拍在跟前那张刷了朱漆的黄花梨木桌子上,气愤的道:“这能一样么?这能一样么?你没听老话说‘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么?老爷我是想买几个桃子补补身体,你这倒好,买了一堆的李子回来,这是变着法儿的要咒老爷我死啊!”

雨桐掩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那不过是人家随嘴溜出来的顺子话罢了,这您也信啊,我们家门口那两棵李子树,一年到头也不知结了多少果子,街坊邻居的,百十年来四五代人,从小吃到大怎的也没见过几个给吃死的呢?您这是杞人忧天!”

胡明珠一边津津有味儿的嚼着嘴里的那块李子肉,一边蛮不讲理的道:“总之,老爷我就是喜欢吃桃子不喜欢吃李子,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对!”

雨桐没好气道:“可是老爷你这都快天黑了才叫人家出去,果农那边的桃子早就卖完了嘛,人家好心好意给你挑了些个头大的李子回来,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数落起我来了,那您自个儿说,该怎么办吧,奴婢真的是没办法了!”

胡明珠闻言眼前一亮,一刻钟的功夫,他把这雨桐丫头来来回回的数落了许多遍,等的

可不就是这句话么?

“好办,好办!”这位城主大人当下嘿嘿一笑,神色古怪的舔了舔嘴唇。

雨桐看到自家老爷这幅表情,登时就吓了一大跳,双手捂着小胸脯蹬蹬蹬就往后倒退出了四五步的距离,低着脑袋红了脸,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明珠闻言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笑道:“好办,好办,昨儿个那茶叶蛋,今天晚上再给老爷我煮几个呗!”

“吃死你!”

雨桐的面色由白转红再转黑,当下气哼哼地跑出了屋子,往厨房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胡明珠还有秦崇二人。

两人的嘴角同时翘起。

胡明珠率先开口道:“我们的纸鹤被那童游截了胡,这件事情,怕是已经生了波折!”

秦崇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感知到了,那小子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不过,你不是说你还有备用的计划么?”

“所以我现在还笑得出来。”胡明珠道。

童游拆开纸鹤,看到的依旧只是一行字:“独孤燕突飞猛进,童游不敌。”

“切!”童游撇了撇嘴,看了等于没看。

这句话不过只是在陈述事实,从中并没有办法找到胡明珠的任何把柄,只是,这张纸笺算是彻底的让童游确信了自己对于胡明珠的判断。

胡明珠若是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既然有人对那独孤燕从旁监视,那么自己还有雄七遇到麻烦的时候,那人为何不现身出手相帮?

“胡明珠啊胡明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蓝衣公子低声呢喃。

这一次,虽然他已经来到了城主府的门口,却是不打算再进去了。

进去了,万一出不来,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童游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当下已然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拼着受些个责罚,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自己的大伯,右郗城童家当代的家主童风,也就是那个白衣公子童扬的父亲知晓。

声色犬马之事,他与童扬这些年来没少做,也没少被那个做家主的大伯训斥,惩罚什么的,俩人这些年受的没有五十次也有四十回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但是胡明珠行止古怪恐有异心那就是件天大的事情了。

权有轻重,事有主次,他童游可不是那个空有一身大好天赋嗜色如命的废物堂哥,他之所以到了当下还是个元丹修为,整日沉迷于享乐,不过是因为天资所限,修行之路走到这里便已然断绝的缘故,不得已而为之,算是退而求其次。

只是,走着走着,童游就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城主府与童家府邸都在城北,这右郗城虽大,依他元丹境的脚力,也不至于说走了足足三刻钟的时

间却依旧连自家府邸的大门都看不到。

“鬼打墙?”

童游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手心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完了。”

童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

三刻钟的时间,依他步行的速度,从距离最近的北城门走出去也不过就是半刻钟不到,也就是说,若是在他身上布下幻觉的那人操纵着自己走北城门,此时他就已经离开右郗城有一段相当的距离了。

童游的想法与现实之中的情景大致相同,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出城之后,从头到尾他都不过是在一只狮鹫的背上转圈圈罢了。

而那头狮鹫载着他飞出去的距离,比起童游自己的估算,还要远得多!

高林滴露夏夜清,追凉月满庭。

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城主宝座之上的胡明珠元神出窍,邀游而去数十里,化作一道清晰的光影出现在了那狮鹫的背上。

身着通体黑色斗篷的加架鸟人徐徐的回过头来,只淡淡的瞥了胡明珠一眼,便接着扭回头去,依旧是一言不发。

“时间差不多了,这距离,也可以了。”

胡明珠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元神光影旋即一闪而逝,没过多久,就重新回到了城主府的本体之中。

斗篷里钻着的,是一个瘦小却美丽的中年妇人,瞧着没有半老徐娘的成熟风韵,却偏生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娇俏妩媚的少女感,若此时有独孤燕在,定会觉得眼前这女人长得与那爱吃东西的刁光长得相似个七八成!

那女人看上去只是随意摸了摸狮鹫的脑袋,那只大鸟就收拢羽翼,缓缓的在一处荒山野地降落了下来。

斗篷女子一个纵跃从狮鹫的背上跳了下来,顺带还一把拎着那尚在幻觉之中的童游也落了下来。

随即那女人便往外走了两步,背对这狮鹫还有童游,轻声念道:“二余,开饭了!”

狮鹫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愉快的神情,大口一张,把那呆呆傻傻坐在地上的蓝衣公子童游吞入了腹中。

城主府中,回归本体的胡明珠对着依旧坐在对面的秦崇微微笑了笑,比了个手势表明一切顺利,紧接着便对自家姐夫道:“老白那边,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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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章 小鱼来又去

一寸山河430章小鱼来又去飞仙御气,霞袖飘摇,来往如平地。

对于修行者来说,天纹境的高手还远远称不得一个仙字,但是对于那些只能脚踏实地的凡人们来说,高来高去,寿元悠久,动辄就能活数十万年的天纹境高手来说,他们就与真的神仙无异了。

区区不过几日的时间,小鱼先是借着月井的传送阵直接来到了大齐王朝东部的樊城,紧接着使用小挪移片刻不停的赶路,很快就来到了王朝中部右郗城的附近。

修行者到了天纹境,他们体内的真元几乎可以在呼吸之间就将上一刻消耗掉的能量补充完毕,对于天纹境的小鱼来说,赶路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消耗。

脚下的空间水波一般的微微荡漾,下一秒,小鱼的身形直接出现在了右郗城的城门之外。

童家所在的右郗城作为王朝内陆最大的食盐转运中心,商队高手往来那是十分频繁的,再加上这右郗童家的老祖宗乃是一个天纹中期的大高手,平日里你也少不了有同级别的好友往来,城门处的护卫虽然依照王朝的祖制只是些凝血生虚级别的喽啰,对于小鱼这种级数的高手完全起不到什么阻拦的作用,但是没吃过猪肉,总也是见过猪跑的,在这右郗城做事久了,天纹高手来来去去倒也见过了不少,守在城门处的护卫虽然毕恭毕敬,倒也见怪不怪,没有露出了什么乡下小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形象。

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城中,在街上东逛西逛的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小鱼这才想起来自家师姐交代给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办,连忙一把将手里那根还没有吃完的鸡腿儿囫囵个的塞到了嘴中,油腻腻的左手在裙子上胡乱的抹了抹,含糊不清的呢喃着:“珠子啊,珠子,快快出来!”

小手在怀中来来回回的摸索了半天,小鱼脸上的神情来回变幻,半晌之后,怀中的小手停下,大抵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小鱼脸上复杂纠结的神情顿时变成了单纯的喜悦。

“哎,终于找到你了!”小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顾念叨道:“差点以为给弄丢了呢?真是吓死小鱼了!”

随口吐出了一根长长的鸡骨头,小鱼的胳膊弯曲,小手在胸前缓缓的摊开,而在她的手心出现的,正是一枚通体白浊,却颇有质感的卵状石头。

带着些微寒意的水相真元从小鱼的指尖迸发,不疾不徐的注入到了那白浊的珠子之中。

小鱼一手掐诀,一边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呢喃道:“姑娘呀姑娘你快出现,姑娘呀姑娘你快现身!”

这古怪的一幕落在了城中来回的行人眼里,或是觉得高深莫测,或是摇摇头,只觉得当下这世道不如往前个十来年那会儿的光景,这来来往往的,凡是碰到些个有修为

的年轻人,都不肯踏踏实实的出来做事儿,没事儿就喜欢鼓捣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骗人,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当然,天生就喜欢自说自话的小鱼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是不会在乎的,吃好玩好之后,她当下心中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听师姐的话,把那个新入内门的小师侄给安然无恙的接回到月井中去。

只是,预想之中那珠子之上清光大亮的场景并没有如期待般出现,反倒只是如萤火虫一般忽闪忽闪,明明暗暗来回转换,不亦乐乎。

“哎?”小鱼颇有些悻悻然的摸了摸自己粉嫩的琼鼻,自顾自的道:“昨儿个瞧着不还在这右郗城中么,怎么现在反倒像是有些走过了?”

小鱼看着手心那颗微微往东滚动的珠子,没好气的道:“这倒霉催的,昨天只顾着赶路,倒是忘了看着姑娘当下的方位了,真是失算,真是失算!”

“好在还不算远!”小鱼感受这手心那颗珠子上头传过来的力道,自言自语道:“东边百里范围之内,也不算太大太远,若是用心,准是能找到的。”

言毕,小姑娘便一个闪烁,再一次往东边挪移去了。

正值此际,城门处的守将已经完成了轮岗,大头的那一个小伍长满脸通红,脚下不停的就跑到了城主府中。

自家的那位城主老爷不管在别人那里有多么不堪,总归管着他们的吃喝拉撒,这么多年来饷银,俸禄一厘不差,有时候兴致好了还会请他们一起去吃些酒水,对他们来说,这位城主大人说不上有多好,却也着实算不上差了,所以呀,那个在同僚和百姓眼中皆是没脸皮没品到了极点的城主大人胡明珠,总归还算得上是一位不错的上司,所以呀,胡明珠那边交代下来的事情,力所能及的,他们大多也会老老实实一钉一卯的给认真完成喽。

至于说别人的心中对此会怎么想,那关他们什么事情?

也正是因此,那小鱼前脚挪移离开了右郗城,右脚城主府这边就有人前来报信说月井的高手约莫已经来了!

童家那位老祖宗的朋友他们这些守了十几年城门的将卒哪个没有见过?新来的这个小丫头显然不在其列,这个敏感的时候,一个陌生而且年轻的天纹境高手突兀的出现在了这右郗城中,十有**的,便就是那月井派出来接独孤燕会宗门的长老。

更何况那姑娘无意之间显露出来的真元,分明就是寒气凛然的水相真元!

这种东西,别人不清楚,他胡明珠心里却跟个明镜儿似的。

只不过,不管是胡明珠,还是坐在那黄花梨木桌子对面的姐夫秦崇,当下却都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别的不为,只因自己这边的人,在昨儿个傍晚,就

已经悉数的派出去了,即便小鱼是天纹境的大能,她的脚步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子小葱拌豆腐,还有就是两坛已经开了泥封的陈年花雕,胡明珠和秦崇一左一右的吃着喝着,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庞,嘿嘿嘿嘿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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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章 童家主与仆

一寸山河431章童家主与仆大齐王朝的礼制一部分出自当年的传奇宰相‘仲师’之手,余者皆是沿用了大齐的前身大周王朝的礼制规程。

王朝律法之中,关于府邸宅院的大小有着极为森严的等级划分。

而这些所谓的园林,府邸,别院,宅子,其用色,用料,形状,饰物,规格根据王朝子民的官职和爵位的不同,由上到下,自大到小依次划分出了足足十二个等级。

位于这些规格最上方的自然是隶属于皇帝陛下居住的皇家园林,往下就是各个等级的王爷柱国,再其次则以官爵大小依次类推,到了平头老百姓这里,便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照理说,其家族宅院的大小也不能超过这一系列长长名单之上最尾端的那些官邸的规模。

不用说,占地面积足足是城主府三倍还多的右郗童家,显然是违制了。

只是,上至神皇姜夜,中到城主胡明珠自己,下至城中的那些平头小老百姓,还有这右郗童家的自己人,整个王朝似乎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童家的府邸比城主府大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城主府这些年来,充其量不过是人童家养的一条狗,开心了就喂几根骨头,不开心了就踹两脚,你见过狗窝比主人家的房子还要大的么?

再说了,他胡明珠上任的这十多年来,王朝给分发下来的俸禄还不及人童家半年送过来的礼金,这位城主大人便是原先有意见,如今也全然没有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有意见,那也得看你说不说的出来不是?

以北为尊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整个东庭域大陆之上,所有的国度皆是如此,不论是建筑的方位,还是人们在自家宅邸之中居住的方位,都凸显了一个人在所处环境之中的尊卑贵贱。

但是啊,规矩是人定的,也就总有那么些人,不喜欢遵守别人的规矩,反而是喜欢自己做那个定规矩的人。

童家的天纹境老祖宗童跃,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按理说作为童家之中最最重要的一个人,童跃的房间本该是在府邸的正北,可正北的方向,他偏偏就只是住着历代家主的地方,而童跃自己,则是住在了童家府邸的正中央。

至于子孙那边,童跃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他愿意。

而实际上,他选择住在府邸正中央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的,居中之位,眼可观六路,耳能闻八方,住在这里,他不必放出元神,甚至不必使用真元,只需借着这具天纹境的可怕肉身,便能将整个府邸之中的情况尽收眼底,这些虽只是小事,见微知著,却也足见其用心良苦了。

童家府邸的中央,是一处繁密的假山林木,童跃住着的地方,则是一处小小的竹林,竹林的中央修建着一间

一丈见方的小竹屋,竹屋之内,除了同样是用竹子编制而成的一床一桌还有一副茶酒具之外就别无长物,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相比于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无比豪奢的童家后辈,这位老祖宗却算是保留了年轻时候矢志修行的那份清苦与专注。

修行虽然讲究财侣法地,归根结底还是自身,东西总是够用就行,舍本逐末,反倒乱了心境,童家的后辈众多,天赋可以比肩老祖宗的人物这么多年下来非是没有,实为外物所扰,反而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老祖宗童跃如今的境界。

童跃对此也并不如何上心,他虽然是童家的老祖宗,但是自身的寿元尚且还有九成在,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童家便会福寿绵延,财源滚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

只是这段时间闭关修行,想要突破到天纹四层,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没能成功,却是疏忽了对家族的关注。

本来这童家有家主看着,他一个琐事不管的老祖宗享清福便是,一段时间不再,在往常时候其实也无伤大雅。

但是这段时日,童跃一个人在竹屋之中修炼,总是会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突破境界的事情因为心境不稳的缘故,这段日子尝试了许多次,也没有能成功。

小屋的竹门缓缓打开,童跃走出小屋,目光在静谧的竹林周围环视一圈,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眸子似乎穿透了整个童家宅子,眼见府邸之中一片安宁,童跃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一颗不安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童跃便不疾不徐的踱步,准备接着回屋子里头修行去,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没有来到门口,童跃的脚步就顿了下来。

只见这位童家的老祖宗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对剑眉深深地皱起。

不安是没了,可是心底的那股漫长而持久的违和感却总也挥之不去,这让童跃当下没了半点回去修行的心思。

“哎!”长长的叹了口气,童跃在小竹屋的门口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的自我安慰道:“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该放松了,该放松了。”

事实上,这近十几年来,他的日子过得一直都是这般张弛有度,可是修为却是半分也没有上涨,童跃心里清楚,自己的修行之路,算是走到瓶颈了。

这瓶颈若是能冲破,神象境之前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这瓶颈若是不能冲破,那他这辈子就算是止步于此了,再过个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他恐怕也无法再做突破。

脚下的空间微微波动,童跃一闪身出现在了右郗城的高空之上,雄厚的真元包裹着全身,形成一个白茫茫的雾气大茧,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包裹在了其中,此时

便是有人抬头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一片湛蓝无垠的天空,却无法找到他的半点踪迹。

“在这右郗城画地为牢这么多年,是时候找个良辰吉日去外面闯荡一番了!”站在高天之上的童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一双清亮的眸子之中多的是一些缅怀和眷念,眼看着下方那座自己亲身督建起来的宏伟府邸,童跃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万丈豪气。

男儿自当把酒仗剑走天下,偏居一隅,何能突破,突破何为?

“只是,”童跃整了整衣衫,轻声呢喃道:“在走之前,总归是要先把这些小崽子们的未来给安排好喽,不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父母之于子女,老人之于后辈,其人不分好坏,多多少少总归是有些牵肠挂肚,强如天纹境的童跃,一样不能免俗。

事实上,他当下的忧虑也不无道理。

这么多年,童家人在右郗城中横行霸道的跋扈行为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这些东西,他在童家的时候自然没有半点问题,但是若有一日他离开了童家,而童家的子弟还是这般不知收敛,那么他童家距离覆灭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走,童跃还是决定在右郗城再待上个一年半载,等出发游历的事情准备完全了,童家的这帮小崽子们也差不多该调教好了,到时候自己便可以放心的离去。

想到这里,童跃不由得自顾笑了起来。

一闪身回到竹屋之外,童跃便直接朝着竹林外头的假山扬声那么一喊:“良子!”

“老爷!”

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童跃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低着头侍立不动。

这人原是童家府邸的大管家,在童跃微末的时候便已经跟着他了,后来随着童跃退居幕后,良子也跟着卸了身上这大管家的担子,只为童跃一个人做事。

不过嘛,在这童家府邸之中,便是如今的家主大人,见了良子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良叔。

童跃寿元悠长,子嗣众多,多年下来,后辈子孙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反倒变得不怎么亲昵,可这位从小到大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仆人,反倒如兄弟手足一般成了他在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人。

童跃就曾当着前代家主的面公开说过,在这童家之中,他是老大,良子就是老二,当家主的只能算是老三,老三若是惹得老二不开心,那么他这个老大也可以把你这个老三杀了或者换了。

只是这大管家在童家之中向来本分,不管见了谁都只是以仆人自居,从不摆什么架子,对于历代的家主更是毕恭毕敬,所以在府中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不过,近几十年来,随着童跃的不断闭关,良子这位大管家也很少再出

现在童家后人的面前了。

童跃笑着摆了摆手,也没有在良子的面前摆什么老爷的架子,只是温和的笑道:“城里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那大管家良子也是笑了笑,论年岁,他其实要小自家老爷七八载的光景,只是修为不过法域初期,还是童跃硬生生拿资源堆积起来的,所以当下站在童跃的面前反倒显得有些年长。

“大事儿没有,特别的事情倒是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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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章 平沙又落叶

一寸山河432章平沙又落叶“哦?”

童跃抚须,颇为感兴趣的笑了笑,道:“特别的事情?说来听听。”

良子点头笑道:“前不久,我们童家请来的一个炼体的星极境护卫把一个后辈给揍了一顿之后跑了,您说,这算不算一件特别的事情?”

“哦,还有这等事?”

童跃哈哈一笑,脸上没有半点的愤怒,反倒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狗急了还要跳墙呢?咱们自家的事情我都清楚,想必是那些小子逼人太甚,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到底是哪个小子给人家揍了呀?”

那大管家见自家老爷不生气,也就呵呵一笑,唠家常似的随口道:“还能有谁呀,童风家那个不争气的三小子呗!”

“哦,童扬啊,我记得他!是个调皮的小家伙。”童跃恍然道。

“可不就是他!”良子笑道:“早十几年那小子不还在您脖子上撒过一泡尿么?”

童跃闻言不由得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的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良子讪讪的缩了缩脖子,脸上却尽是笑意。

片刻之后,童跃又开口问道:“那护卫人呢?吃着我童家的饭,还打我童家的人,不好好教训一顿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他。”

良子道:“已经着人去追了,只是星极境的炼体高手,比起普通的星极高手来说要难缠的多,这一趟,估计要费些时日。”

“无妨,”童跃笑道:“能抓回来便好,虽然那些小子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那也只能有我童跃自己来管教,别人若是敢越俎代庖,那就怪不得我童跃不客气了。”

良子躬身,平静的道:“老爷说的是。”

童跃想了想,又道:“你先去帮我把童扬那小子叫来,趁着现在有空,我这个当老祖宗的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了,这人呐,做事大抵还是要讲究章法的,蛮横霸道不可怕,最怕的就是一味地的横冲直撞,那就不是霸道,是没脑子了!”

良子面对着童跃底下腰身,缓缓地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白衣公子童扬走进竹林的时候,自家的老祖宗正背对着他,席地坐在竹林之中,身体优哉游哉的摆动着,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童扬在外头横行霸道,但是在自家老祖宗这儿可就没那份胆子了,进了竹林之后,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童跃身后一丈多些的位置,便老老实实的等在了那里,一言不发,沉默不语的候着。

童扬这一等,就是足足的三个时辰,直接从刚刚过午等到了日沉西山火烧云的傍晚时分。

若换了旁的时候,莫说等上这么久的时间,从来都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就算是平日里与他关系最好,厮混在一起最久的童游,他也就顶多等上一刻钟,时间再久

一些,他大约就要撂挑子走人了。

便是换成父亲童风站在这里,若是老被这么干巴巴晾着,童扬大抵也要忍不住开口了,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这位向来脾气急做事毛躁的童家少爷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站定之后脚步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下。

如此耐力,俨然换了一个人。

似乎一早就坐在地上睡着了的童跃没有起身,也没有运转真元,可他的身体就那么缓缓的在地上转了回来,笑容满面。

而在童跃的身前,则是摆着一堆青碧色的小小物件儿,童扬仔细看去,这才认出,那是一堆由竹叶编制而成的蟋蟀还有蜻蜓,瞧那数量,大约得有百十来个。

童跃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张开了眼睛,随口对着地上的那一堆小物件儿那么一吹,那些个竹蟋蟀还有竹蜻蜓的身上就亮起了一道道碧绿色的光滑,仿佛被人赋予来了生命一般,叶缘由之前的光滑变成了锯齿状,成群结队的冲向了一丈之外的童扬。

白衣公子童扬身上吊儿郎当的气势陡然一变,双手五指之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就亮起了碧绿色的毫光。

扇子被他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双手之上指芒大放,整个人御空而起,盘膝坐在了虚空之上,以气为弦,在空中弹奏出了一曲金铁交鸣,杀机四伏的《平沙落雁》。

指气波弦化刀,以童扬自己的身躯为中心,杂乱无章的朝着四周飞射而去,手上依旧不停,看似信意的下指,却有阵阵摄人心魄的乐声在竹林之中反复回荡,倒是颇有些金戈铁马,沙场秋点兵的壮烈气势。

竹叶蟋蟀和竹蜻蜓一空一陆,分为两拨,各自以极快的速度,从各种诡异的角度朝着童扬发起攻击,却被那乱中有序的刀气恰到好处的尽数刺穿,上百只现做的竹叶小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那杀气腾腾的乐声之下尽数碎裂!

竹林之中,下起了一场竹叶雨。

童跃眼前一亮,隐晦的闪过了一丝赞赏,小小试炼,到了这里原本已经可以收尾,可当下,这位童家的老祖宗却是突然之间来了兴致。

只见那依旧盘膝坐在地上的童跃双手呈托塔状,缓缓的举起,原本平静的竹林之中突然伸出了一阵狂风,这道狂风来的急,去的也急,只是风停之后,竹林的半空之中,就多出了足有六七百枚的碧绿竹叶。

童跃那原本平平舒展开的双手猛然一捏,竹林之中刹那间又多出了数百只的竹蜻蜓和竹蟋蟀,叶缘的锯齿缓缓的颤动,分明是木相灵力催发,童扬却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森冷的冰寒之意。

这一次,突然之间变得沉稳许多的童扬终于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六七百只竹叶小虫,对于当下的他来说终归还是

有些太多了。

童扬咬了咬牙,体内为数不多的丹元加速流转,从丹田出发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管身体经脉能不能承受的了如此快的真元运行速度,只蛮横的将真元源源不绝的输送到双手之上。

原本只是泛着些微绿光的双手此时仿佛已经带上了一层厚厚的碧绿色手套,童扬的双手之上,皮肤隐隐约约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白衣童扬不管不顾,反手在面前的空气琴弦之上一扫,气虽行动,忍不住开口吟唱:“万里微茫鸿雁来也楚江空!”

一时之间,数十只音波大雁折冲而下,唳唳长鸣,喙啄蟋蟀,转瞬之间,已经冲到童扬身前的一波竹叶蟋蟀就割草一般的倒了下去。

右手又是猛地一拨,竹林之中顿时猎猎风起,童扬的指尖已有鲜血流淌,白衣公子却是视而不见,只大笑长吟:“江涵秋影,风潇潇,送旅雁南归。”

这一次,碧绿色的音波陡然一颤,直接化成了更加猛烈的音浪,惊涛席卷之下,正面朝着童扬冲来的竹叶蟋蟀和竹蜻蜓直接被一扫而空!

正值此际,童扬身侧和身后的竹叶小虫已经逼近到了寸许之外,白衣少年脚下踏空,旋身而起,堪堪避过,双手之上鲜血流淌之间,不知何时就化作了一方嫣红的古琴。

枯坐在竹林之中的童家老祖宗的不由得惊叹一声,笑道:“以血凝琴,小子,好手段!”

“栖宿平沙楚江秋老,萧疏两岸芦花。”

童扬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半空之中的那些鲜血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挥手拨弦,这第三式栖宿平沙,原本应该由急变缓,尘埃落定,到了童扬这里却是随意发挥,反而变得比第二式江涵秋影更加爆裂了几分!

“散!”

竹林之中,童扬清冷而平静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鲜血化作的琴弦波动,一时之间,仿佛有千万柄大锤从天而降,刚刚折转回来,正要再次杀向白衣少年的竹叶小虫顿时土崩瓦解,零落成一地的绿色的碎屑,尘归尘,土归土,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童家的老祖宗抚掌一叹,笑道:“好小子,这曲《平沙落雁》,应是圆满了吧?”

白衣少年轻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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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章 童跃的愤怒

一寸山河433章童跃的愤怒白衣少年的身形缓缓的落在了地上,童跃大手一挥,一股浓郁的生机注入到了童扬的身体之内,不消片刻,非但手上的伤势恢复完全,就连前一阵子脸上被那黑衣炼体的护卫打出来的淤肿也尽数消退。

童扬躬身一拜:“多谢老祖宗!”

童跃脸上的笑意一敛,玩味的道:“怎么,不装傻充楞了?”

白衣公子平静的道:“老祖宗慧眼,一早便知道了,童扬要是再装,岂不是班门弄斧?”

“你知道?”童跃眉头一挑。

“知道。”童扬的语气依旧平静。

“不怨我?”童跃接着问道。

童扬摇了摇头,恭敬的道:“童扬若连活下来的本事都没有,今日就不配站在老祖宗的面前。”

童跃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先是凝固,紧接着又缓缓地绽放开来。

“当怨则怨,老祖宗我于你却有亏欠,日后自然加倍补偿,只是这道理你既然明白,那便强过你那大哥童羽万分。”

童跃接着道:“若是以前,你便是再优秀,这家主的位置,到了时候,我还是会依着童风那小子的性子,传给你大哥童羽,只是如今嘛,情况有变,童风只堪守成,童羽想要达到乃父的境界尚且需要一段时日,如今已有些来不及,思来想去,这家主的位置,到时候也只能交到你的手中了。”

童扬先是一喜,紧接着眉头便是皱起,道:“老祖宗这是要离开了?”

童跃笑着点了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心甚慰,童风那元配韦氏善妒,膝下女儿颇多却只有三子,你能活下来着实不易,想来也多亏了这份聪明,这些年来,苦苦的压制修为,扮演一个纨绔子弟,很辛苦吧?”

童扬嘿嘿一笑,转眼又没了个正形,道:“吃喝玩乐嘛,快活的很,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

童跃从怀里摸出来一本古旧却保存完好的书册,珍而重之的交到了白衣少年的手里,笑道:“这本《八脉龙吟诀》便是咱们童家的最高心法了,除了我之外,历代的家主都没有修炼过,东西我就交给你了,缺什么资源,尽管找你良伯开口,这童家我最多就待三年,三年之内,你若超过童羽,家主便由你坐,该肃清的人,我自会帮你肃清,若是不成,你死,童羽还是家主的继承人,你可明白?”

白衣少年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弯下膝盖,对着自家的老祖宗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开了竹林。

老祖宗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的。

若他到时候修为超过了童羽,自然一些休提,童家彻底的归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若然到了时候他的修为依旧比不上童羽,那么童跃就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对童家家主和家主正室心怀

不轨而且还聪明绝顶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无关亲情,无关爱憎,他知道,童跃只是为了维持这个童家的安稳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眼见着那白衣少年的身影走远,依旧坐在地上的童跃幽幽一叹。

前脚童扬刚走,后脚大总管良子的身影就再一次走进了竹林。

“老爷。”

往日里独自修炼十分清净,今日连番见人,大抵是有些累了,所以良子的到来让童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下人对他的脾性甚是了解,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在这个档口,他是不会进来的。

“什么事?”童跃强忍着心中的烦躁,问道。

“额…”良子吞吞吐吐半天,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眼见自家老爷真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才赶忙道:“府里近日又发生了几件怪事。”

“近日?”童跃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也不怪他生气,早间两人说话的时候,你还说近日只发生了一件怪事,怎的这会儿又变成了几件?

良子赶忙弯腰解释道:“老爷退居幕后,这府中的大小事务,人员的调度就都交到了家主认命的孙总管的手里,今日老爷问起,我这才回去找那孙福问了一问…”

童跃摆了摆手,气消了大半。

让良子跟着自己退居幕后本就是他的主意,本意就是想让他安安稳稳的享几年清福,这会儿他消息不灵通,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问题。

“你有心了,”童跃笑道:“说罢,还有什么事情?”

“两件!”良子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第一件,是孙福手底下的下人在打扫无忧堂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童雨那二儿子童游的命牌变暗了。”良子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道:“正常来说,人若是死了,命牌就会碎裂,若是未死,命牌就会亮着,这暗了却不碎,实在是把老奴给弄糊涂了。”

那孙福管教不严,打扫存放着家族上下成员命牌的无优堂是需要日日清扫查看的,可是手底下的人偷懒,头天愣是没去,隔天才发现了这件事情,老祖宗出关这件事情整个童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是传到童跃这里,孙福自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呀,午间童跃找童扬问话的时候,孙福才堪堪将这件事情报给了大总管良子,希望他能给自己在老祖宗那里说两句好话。

所以呀,才有了当下良子为孙福挡箭抗罪的这一幕。

童跃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是接着道:“那第二件事情呢?”

良子支支吾吾的道:“这,这,门下前两日,在老祖宗出关之前,突然有几个食客没有报备就离开了右郗城,而且去向不明,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

他们如今还没有死。”

“混账!”

童跃大手猛地一拍,竹林中的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几尺深将近一丈宽的裂缝,当下便厉声道:“孙福斩了,把童风给我叫来!”

良子躬身应诺,离开竹林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费尽心思,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孙福的性命。

这也是件颇为无奈的事情,他了解自家老爷,可童跃对他的性情又何尝不是了如指掌?

这么愚蠢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良子能够办的出来的,这偌大的童家,除了良子,管事的可不就是那个孙福了么?

童跃的心中此刻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让他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起来。

……

……

而远在右郗城东边几十里地之外的一处山林之中,业已借着月华珠之内的能量突破到了元丹七层的独孤燕此时正和一帮高手战斗在了一起。

倒不是那珠子的能量不够,只是不管不顾的突破到元丹七层之后,独孤燕发现自己身上的修为已经变得极为不稳定,若是还想再进一步,不好好巩固一番,指不定还要跌境,故而也就只能无奈的停下了修行的脚步。

而此刻,若是良子,孙福或者童跃在此,定然会发现这些不是别人,正是右郗城中擅自离开的那几位童家的食客!

这些食客的修为不算高也不算低,刚刚好都是元丹高阶,以独孤燕那一身并不如何稳固的修为,对付一个两个没有问题,但是一次对付一群,就显得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

数百丈之外,大树后面的那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身形后退,急速的离开了这片独孤燕落脚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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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章 别样的死法

一寸山河438章别样的死法独孤燕冷笑道:“这是王朝将领们贪钱的惯用伎俩,对上多报阵亡人数,向王朝索要更多的抚恤金,对下呢,就少报阵亡人数,私吞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这一来一回,中间就是天大的油水,王朝发放的那些抚恤金虽然不多,但那是针对阵亡将士家属的长久生活而言的,若是几千人几万人的抚恤金加在一起,那就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油水了,尤其是碰到了王朝军队打败,战死数十万人的情况下,这其中能够捞到的东西加在一起,便是对于天纹境高手来说想必也足以动心了!”

秦崇有些诧异的看了独孤燕一眼,这种事情,听着简单,但是没有身临其境,这其中的弯弯绕就很难想清楚,他当年也是花了许久才弄明白的,眼下这独孤姑娘瞧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竟是一点就通,自己派出去的那几个人没能完成任务,也就不足为怪了。

胡明珠也是深有感触的道:“都是些平民老百姓,顶天了也就凝血境的修为,哪里斗得过官府,更何况那些贪官自己的修为就都不弱,尤其是那西江总兵童跃,天纹境界的可怕修为,翻手就可以灭掉所有的人,西江府那边随便来了几次杀鸡儆猴,做掉了几个没身份没背景的讨要者,其他的人便噤若寒蝉,闷声吃下了这个大亏。”

“西江府的难民不只流落到了当时的风临城,周边几座城池也接连有难民涌入,”秦崇冷笑道:“神皇陛下大约是听到了些风声,所以派了钦差来查,只是在那之前,童跃那只老乌龟就已经着人把难民统统都驱赶到了我们的地界上来,那处处慢人一步的钦差扑了个空,到了西江府之后又被那童跃好生招待,给了不少的好处,回去之后,对西江府那是百般维护,神皇被蒙蔽,只以为那老乌龟善后事宜做的极好,非常满意,反倒让那青鳞军战败的罪过无形之中淡了不少,再加上后来有龙飞将军帅兵大破天风军,收复失地,青鳞军几十万将士战死的事情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秦崇道:“只是,随着我们私底下的探查进行的越深入,事情的真相就变得越发不堪入目。”

这时,肩上站着一个小化了许多的狮鹫,长相神似刁光的女子开口道:“青鳞军原是镇守西江府的一只强军,其中的将士个个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百战老卒,选拔极为严格,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个个都是青壮,战力不敢说是大齐前三,可也能够排到前五了,天风的白羽军虽强,可在历年与青鳞军之间的交锋之中,那也是败多胜少,那一次便是不敌,原也不该是那般溃败的场面。”

独孤燕道:“青鳞军的军备上,怕也被动了手脚吧?”

“正

是如此,”那白衣女子道:“也算是天时不利,打仗的那会儿正是数九寒冬,整个西江府刚好又下着十年不遇的大雪,可王朝发放下来御寒的棉被,袄子还有甲胄却都是粗制滥造,白天走着身体会散热,也就还好,到了晚间,在荒郊野地行军扎营,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以下,可是军队里分发下来的帐篷薄得像是蚊帐,夜风都能直接吹进来,士兵们甲胄不脱,能盖的东西都盖着,一个个还是要被冻伤,有许多人晚间甚至根本就冻得睡不着,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头,就为了取暖,还常常为了争夺最中间的位置大打出手,到了打仗的时候,又困又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很多人几乎在战争一开始就掉头逃命去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争,根本不可能打赢!”

白衣女子与肩上站着狮鹫的女子对视了一眼,接着道:“我们的丈夫,都是那青鳞军的将领,战前就曾多次到总兵府去找过那老乌龟童跃,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要要回那一份本该属于青鳞军的物资,到了总兵府,表明了来意,却连那老乌龟的面都没有见到,一拖就是十多天,当时新的战事就快要开启,二人等不及了,就只好先行回去,半道上却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高手打了一顿,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老小子的下马威,后来没过多久,回到青鳞军之后的他们就战死了。”

说到这里,两位女子的眼眸中皆流露出了深沉的怨毒之色。

秦崇道:“守着右郗盐港这么打一个金矿,那童跃还不知足,还要拿着三十多万将士还有数之不尽的百姓的性命来换钱,你们说,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该死么?”

独孤燕没有说话,小鱼则是一脸的义愤,“该死!”

“该死是该死,”小鱼道:“不过,这与我们月井并没有关系,你们报仇可以,但是想要借刀杀人借到了我们这里,还屡次对我月井门人下手,那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今日,你们四个,必须死!”

说道这里,小鱼的脸色冷了下来。

月井的掌门纳兰韵在东海一代是出了名的护短,即便是在大陆上,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也不会不清楚,小鱼与纳兰韵虽然师姐妹相称,但月井的老一代多年隐于山门内外,甚少露面,事实上,她可以算的上是月井掌教的真传弟子了,脾性自然也是一脉相承。

我堂堂月井,东庭域在星宿海沿岸的霸主宗门,便是四大宗门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存在,我们的人,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追杀,都可以利用的吗?

世界它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论本心如何,出发点好坏,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独孤燕

张了张嘴,事到临头,她反倒有些于心不忍。

那个瞧着比她还要年轻的长老小鱼摆了摆手,硬生生的让她想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独孤燕也明白,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这关乎到了月井的威严。

这几个人若是不杀,往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找更多的借口对月井的门人下手,这种事情,不管是小鱼,还是远在月井的纳兰韵,都是绝不能容许发生的。

眼见小鱼就要出手,独孤燕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长老,要不,罚他们到我们月井做灵仆百年如何?四个法域高手,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小鱼冷冷的瞥了独孤燕一眼,道:“我们月井从来不收灵仆,这件事情,休要再提,尤其是回到宗门之后,念你不知情,这一次便算了,至于这些人,”小鱼环视了大堂一周,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今日,必须死。”

独孤燕只是愣了一下,每个宗门都有灵仆,便是号称大陆道宗的青玄也是如此,这些人大多是翻了重罪的门人,罪大恶极的坏人,又或者是从对头那里抓来的俘虏,平日里做些苦力,碰到了一些死亡率极高的事情,宗门也会交给他们来做。

而月井不收灵仆这件事情她还真就不知道,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只是当下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独孤燕略带恳求的看着小鱼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俏脸,问道:“如果必须死,可不可以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死法?”

小鱼透亮的杏目眨巴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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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章 传法与碎幕

一寸山河440章传法与碎幕墨色的乌云在天空之上来回翻滚搅动,腐臭难闻的气泡之上弥漫着粉末一般的白色烟尘。

城中当下就有不少人顺着那白衣女子的指尖望向天宇,头顶的蓝天白云已然不见,此刻的天空,仿佛就是一座浩瀚无垠的粪池,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缓缓的压迫下来,那种声势,比起前一段时间,罗毅在温城之中施展出来的泼天巨手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

黑雨不断的落下,童家府邸之中的植物,建筑随着雨水增多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化作白烟急速的消散,很快,就有惨叫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童家又开始死人了。

可府邸之中的那为老祖宗童跃还是没有半点的动作。

小鱼经不住冷笑了一声。

聪明如她,此时已经想到了童跃不敢现身的理由,正是因为她自己的存在。

一个天纹二层,在她这个天纹六层的面前,不敢说反手可灭,但是其中的差距已经相当的巨大,修者的境界越高,每一个小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就越大,尤其是天纹神象以及往后的境界,每一个小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啻于元丹以前的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小鱼若是真的想杀童跃,若是没有旁人的帮助,童跃必死。

只是,即便知道了原因所在,小鱼依旧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半点也没有要开口撇清自己的意思。

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别人想歪了那是别人的事情,她可是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要对童家动手,不是么?

此时,依旧在竹林之中的童跃轻轻一抬手,整片竹林的上方就出现了一个碧绿色的半球形光罩,将身边的几人保护在了其中,而童家府邸之中,那些尚有几分实力,没有在那黑雨之下受到致命伤的高手眼见这碧绿光幕升起,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朝着竹林的方向而去。

童跃的脸色难看,当下,他有些吃不准府邸门外那个天纹六层的少女的意思。

从方才突兀的出现到现在,小鱼就一直带着独孤燕站在原地,瞧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像是要对他们童家动手的,反倒颇有些吃瓜看客等待好戏开场的意思。

只是胡明珠他们四人身上暴涨的真元波动,那股气息分明就是月井的秘术,别人他童跃不知道,胡明珠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若不是那个天纹境的女子出手,他到哪里去弄如此厉害的增幅秘术?

正在他犹豫之际,那与刁光长相神似的女子身周开始有大小色彩形状皆是不尽相同的飞禽出现,独孤燕起先以为那些飞禽只不过是真元所化,大抵就是那女子所修炼的心法的特殊之处了。

可围观的人群之中总算还是有几个人见识广博,很快就察觉到了那些奇异飞禽的不同之

处。

各色禽鸟拍打着翅膀,围绕在那女子身周,或是抬脚走动,或是以喙啄羽,或是金鸡独立,或是放声长鸣,其间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并没有半点所谓真元凝形造物的僵硬之感,若是抛开那些明显是来自女子身上的真元不谈,它们便是放到真的鸟群之中,一般人想必也察觉不到任何的不同。

“那是兽魂!”人群之中,突然有看客惊呼道。

“没想到当今之世,除了御兽门之外,还有别的人拥有御使兽魂的手段!”

独孤燕闻言愣了一下,御兽法门和御使兽魂的法门并不一样,所谓御兽,不过是使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使得灵兽听从人类的摆布,一般来说,这类的法门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乃是将灵兽从小培养,它们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生命,就会自发的被认为是自己在这世界上最最亲近的存在,如此一来,灵兽在主人的面前就会变得比较温驯听话。

这第二种嘛,则是强行使用武力征服,妖兽和灵兽都讲究物竞天择,强者为尊,只要你能战胜他们,并且不依靠外物,只凭借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他们自然会选择屈服。

这一点,但凡有些些见识的人都知道。

可即便在各种以御兽为主的宗门之中,御使兽魂的手段,对他们来说都显得十分陌生,很多人从进入宗门开始一直到死,大约都不曾听说过这类法门的存在,就算是那些宗门之中的核心人物,对于这类法门,也不过就只是知晓它的存在,至于如何做到,他们比起那些普通弟子来说,知道的也没有多多少。

只是,但凡听说过御使兽魂法门的人,大约也同样听过这么一句话:

御使兽魂,才是御兽的最高境界!

此刻,在那女子身旁围绕着的皆是真元凝形的飞禽不假,但是那些飞禽却并不是死物,每一个飞禽的体内,都被女子注入了一道兽魂!

当下,便是负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吃瓜看戏的小鱼的眸子都微微一亮,负于背后的小手食指大动,显然,女子拥有的这门法诀,便是她都有些心动了。

女子右手舒展开来,手心出现了一只散发着乳黄色光晕,透亮的真元水球,轻笑道:“这法门虽好,阿光那小子却无心学习,既然让二余跟了你,这法门便一并传了你罢,不求别的,只求姑娘你不计前嫌,往后好好的照顾它,就当是前几日冒犯姑娘的事情,给你赔罪了。”

小鱼的双眼发亮,十分期待的看着独孤燕,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就像是在说:“快答应,快答应。”

独孤燕却摇了摇头道:“二余是法域境的灵兽,你把它交给我,前几日的那些事情,便已经算两清,你不欠我什么,这法门,你也不

必交给我。”

小鱼闻言一脸的怒其不争,如此法门,便是已经修习了《观天经》的她都心动不已,这死丫头居然说拒绝就拒绝了,当下只觉得自己那颗小心脏都在滴血。

女子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赞赏的看着独孤燕,笑道:“如此,这法门就更要交给你了!”

光球从那女子的手心缓缓飞起,不疾不徐的朝着独孤燕飞去,童家府邸之外,许多炙热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乳黄色的光球之上,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此等宝物,在场的,又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哼!”

清冷的哼声瞬间传遍了整座城池,第一时间就令所有起了觊觎之心的人心头一怔。

当下,人们瞧着那光球的视线依旧炙热,却也只是瞧瞧,没有半点出手争夺的心思了。

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可是个实打实的天纹六层,身上浩瀚的能量波动没有半点收敛,以她的实力,便是连着童家那位天纹境的老祖宗一起杀,屠灭整座右郗城也不在话下。

御使兽魂的法诀固然珍贵,可终归是不能舍本逐末,放在自个儿的小命前头的。

就这样,那乳黄色的光球慢慢悠悠的跨越了十数丈的距离,缓缓的钻入了独孤燕的眉心,黑衣少女只觉得泥丸宫被大量的讯息撑的有些头昏脑涨,当即就在原地盘膝坐了下来,开始消化起了法诀之中的知识。

小鱼负在背后的双手缓缓的松开,自然的垂落,轻轻一跺脚,便有一道水蓝色的光幕将两个人的身形笼罩在了其中,她虽是天纹六层,但此地人多眼杂的,若不看紧着点儿,她还真怕独孤燕这边出现什么麻烦。

另一边,偌大的一座童家府邸,在四人的攻击之下,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了童跃所在的竹林这么一处完整的地方。

此刻,童跃和童家存活下来的众人正是待在那一道碧绿色的蛋壳形光罩之下。

秦崇站在虚空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光幕之中的童家老祖宗,冷笑道:“老乌龟,既然你不出来,那我们就进去好了,看来,童家那些后辈的性命,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么!”

像是在呼应秦崇的话一般,胡明珠手上又是一道爆裂的火相真元如流星火雨一般滚滚落下,轰然落在了那碧绿色的光罩之上,天空中的黑色云气在那白衣女子的指使之下,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捏成了一座上方厚重下方尖锐的倒锥形的黑色大山,散发着剧烈的恶臭,猛然砸落,将那已然被烈火真元灼烧一通的光罩砸出了一排排细密的裂痕。

紧接着,秦崇手中的山岳之力伴随着无数的灵禽兽魂,尖啸着落下,童家府邸之中,爆炸之声此起彼伏,童跃右手猛地一颤,五指之上有鲜血滑落,竹林之中,一众童家子弟的头顶,绿色光幕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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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章 一指秋风起

一寸山河441章一指秋风起浓烈的恶臭巨山在砸破了绿色光幕之后,便化实为虚,散作了滚滚的黑色烟幕,带着一如既往的恶臭和强腐蚀性的剧毒,灵蛇一般钻入了竹林之中。

火海和灵禽随之落下,刚刚在黑雨之下逃过了一条性命的童家之人,盏茶的光景就又倒下了一大片。

童跃低头看了看指掌之间蜿蜒的鲜血,又转头看了眼被他护在身后的良子,童风还有童扬。

童家谁都可以死,便是那童风和他的嫡长子童羽也可以,童跃看了眼童扬那张依旧平静如水的脸庞,心道:“只要这小子在,童家日后,就一定会东山再起。”

童跃左手并指一挑,已经在各种能量摧残之下毁坏殆尽的竹林之中,又有清脆的新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泥土之中生长出来,竹竿的生长并不是如自然之中的那般笔直向上,而是从四周围往里倾斜,随着竹子的增高缓缓的合拢在了一起,将尚且存活的一种童家嫡系笼罩在了其中。

这一回,秦崇,胡明珠他们四人费了半天的力气,也只是在那些新竹的竹竿之上留下了一道道伤痕,一时半会儿却是再难打破了。

童家老祖宗见状轻笑一声,朗声道:“童家日后就由童扬任家主,良子你来辅佐他,老夫去也。”

人群之中,那大总管微微躬身,朝着乘风而起的那个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知道,这一战过后,不论胜败生死,他以后怕都见不到这个伺候了半生的主子了。

观战的人群只见绿光一闪,童家的老祖宗童跃就已然出现在了高天之上的那些黑压压的毒云之中。

这位实际上掌控了右郗城将近千年的天纹境高手,踩在那墨色的毒云之上,闲庭信步,却没有半点要被融化的意思。

只闻那高天之上,传来童跃那爽朗的笑声。

“毒乃小道,且听我一曲《秋风词》!”

只见那童跃身上灵力一发而收,一架黑褐色的木质古琴就出现在了他的双膝之上。

那古琴迎风而涨,成型的时候,所有人的瞳孔都猛然一缩。

通晓琴道的人都看的出来,那是一把灵机式的古琴,通长四尺,宽六寸余,肩宽六寸,尾五寸。琴面冰桐木斵,琴底紫梓木斵,冠角、岳山、承露皆由扶桑木所制。翠玉琴轸,琴徽疑为瑟瑟徽。通体断纹,有蛇腹断、牛毛断、流水断、龟背断、梅花断。栗壳色底间朱红漆,鹿角霜灰胎。

龙池之内署名太和丁未,表示成琴的时间实在大唐太和年间。

凤沼之内则只有简单的“鸿宝”二字,署名者为谁,制琴者为谁已不可考。

虽然年代不久,那制琴之人大约都还活着,但此琴的由来却一直都是个秘密,却不知何时就落在了这童跃的手里。

便

是那个正在为独孤燕护法的小鱼,神情也不由得一变,呢喃道:“十大名琴排名第八,唐琴之首的‘独幽’!”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琴取独幽之意,隐逸之心跃然纸上,制琴之人不愿为人所知,倒也在情理之中。”独孤燕不知何时就醒转了过来,轻声附和道。

“怎么样,都记下了?”小鱼见独孤燕苏醒,面上一喜,急忙问道。

独孤燕笑着点了点头,这法门虽然算是魂道法门,与自己的水相心法并无裨益,但每个人都有神魂,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一门御兽法诀对她来讲都弥足珍贵,尤其等她到了月井之后,星宿海之中的各色灵兽妖兽更是多不胜数,到时候,有这一门法诀在,便是修为保持原样,她的战斗力也将展现出一段几何式的飞跃。

“如此甚好!”

至于另一边,天空之上的童跃可没有功夫理会别人心中的惊讶。

弹指拨弦,婉转悠扬的琴声伴随着童跃那略显沧桑的声音在城中缓缓的回荡: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音波如水波,洗过天幕,涤荡出一片清明。

朗朗青天,灼灼白日,熟悉的天光云影徘徊在眼前,黑云出现之后,众人心头的那点压抑顿时散去了大半,登时只觉得一阵清爽。

音波绵延不绝,波纹缓缓扩散,所过之处,无论是元气巨山,飞鸟还是烈火,一时之间,都如阳春白雪,烟消云散。

秦崇四人的身形急速倒退,脸上皆是露出了一丝苦涩。

天纹就是天纹,即便他们此刻已经是地器巅峰,使出来的招式,依旧被那只老乌龟风轻云淡的就化解掉了。

“再来!”

秦崇双目血红,盯着高天之上的那个人影,神情之中除了仇恨就是怨毒,此一战不死不休,他没有退路,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留退路!

“大梵天金光印!”

秦崇双手的食指与拇指交叠,手中的山岳之力配合着他自身领悟的山岳之力,附带着无尽的佛道金光,化作一只虚幻的金光大手,穿透了无尽的音波,笔直的拍向了那童跃眉心的元神!

白衣女子则是并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嘴里轻声的呢喃道:“蚀魂咒!”

胡明珠没有什么攻击元神的手段,只是双手抱圆,在四人的身周铺开一片无边的火浪,将那从天而降的滚滚音波尽数抵挡在了外围。

至于那大约是刁光母亲的女子,则是指挥着那些禽鸟的兽魂,脱离凝形真元的束缚,以最快的速度,径直的冲入了那秦崇的泥丸宫中。

只听那女子冷然喝道:“兽魂,给我爆!”

杀人不成就伤其元神,这是四人一开始就定好的计划。



崇双手手指不停,脸上古井无波,眸子中尽是嘲讽的意味。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漫天虚无不可见的音刃裹挟这锋锐无比的木相真元,仿佛化作了铺天盖地的荆棘倒刺一般,与秦崇的金光大手印还有那女子的兽魂爆烈形成的灵能碰撞到了一起,琴音与二人的攻势几乎同一时间消失无踪。

只是那股兽魂爆烈的灵能太过强大,以至于当下的童跃根本没有半点余力去应付那白衣女子施展出来的,毫无弹道,直接作用在元神之上的‘蚀魂咒’。

头颅一阵剧烈的疼痛,魂体相依也相互牵连,此刻的童跃,不由得大口喷出了一道鲜血,脸色显得苍白而且阴沉。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无穷极!”

原本温和婉转的琴音一时之间变得有如风雨交加,骤急骤缓,仿佛有一把刀刺入了四人的心头,并不简单的抽出,而是进进出出来回的划拉,四人之中,战斗力最弱的胡明珠当即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身上的地器巅峰气势开始缓缓的回落,片刻之间就掉到了地器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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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章 纵死不做狗

一寸山河442章纵死不做狗拇指拭去嘴角的血渍,童跃只觉一阵头晕,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体内的真元虽然充盈无比,心头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无力之感。

童跃的脸色难看至极,对上四人之前,他有想到自己可能会受伤,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现身,不单单身体受伤了,就连泥丸宫中的元神也伤到了。

大陆之上,除了那些走极端,专修元神的神道高手之外,一般来说,修者的元神强度,就是与其本身的修为密切挂钩的。

即使是月井,所谓的秘术也就只能在短时间内透支潜力与生命力,提高修者的真元修为。

换句话说,此刻的秦崇四人,真元强度虽然短暂的达到了地器境界,但是他们的元神强度依旧停留在法域层次。

正常来说,法域层次的元神攻击,是没有办法伤到他这个天纹境元神的,更何况战场在他童跃自己的泥丸宫中。

可事实上,那白衣女子使出来的‘蚀魂咒’非但伤到了他的元神,而且不是伤到了一丁半点。

那诡异的咒法就像是毒素一般,重创了他的元神之后,便在泥丸宫中隐匿起来,不时的出来冒一下头,将他的识海搅得天翻地覆,等他分出元神之力前去镇压,那股奇异的力量转瞬之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天纹境毕竟是天纹境,短时间内彻底拔除诅咒之力童跃做不到,但镇压个一时半会的,他终归还是能找到办法。

尽人皆知,地器境的特点乃是来自于大地深处的玄黄之力的获取,还有规则之力的初步领悟。

而到了天纹境界,可以获得的,则是一股来自浩渺寰宇的虚无之力,还有一道完完整整的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且不必说。

而那虚无之力用处颇多,其中之一,就是协助元神镇压识海。

天纹境高手能够获得的虚无之力十分有限,镇压识海自然不能长久维持,但是,坚持个十天半月的还不在话下。

对童跃来说,解决掉眼前的这几个人,这么长的时间绰绰有余。

施展过‘蚀魂咒’之后,白衣女子的神情便立时萎靡了下来。

其身上的气息更是一路从地器巅峰跌境回到了原本的法域中期。

在这人人都觉得不公平的世上,其实,但凡是没有人为因素掺和进去的事情,往往付出与回报都是成正比的。

蚀魂咒的威力如此强大,白衣女子要付出的代价自然要比其他三人更多。

童跃的想法一点没错,施展秘术之后,白衣女子的修为虽然拔高到了地器巅峰,但泥丸宫内的元神依旧只是法域境的强度,按道理说,是万万不可能伤到童跃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咒术这东西,不论是技击之法,还是攻击元神的手段

,与其他类型的法门都是不一样的。

严格的来说,每一次施展咒术,就像是在和魔鬼或者说冥冥之中的天道做一笔交易。

也就是说,只要做交易的那个人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他或者她就有可能得到一种远远超过自己本身实力强度的力量。

当然,这种力量也有自己的弊端,一来代价高昂,充作祭品的,多是精血,寿元,生命力之类的东西,二来时间短暂,而且有次数限制,使用过之后就会被打回原形,无法长久的停留在本人的身上。

白衣女子付出的代价,是她施展秘术之后所剩不多的一切。

其实,咒术的祭品不一定非要是自己的本体,只是若是拿别的人或者灵兽的性命充作祭品,那就需要付出十倍甚至更多的东西,才能获得同样的回报,小鱼站在这里,她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当然,她也没有那么狠毒的心。

白衣女子的身形突然间变得有些虚幻,她的**不知何时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虚幻的光影在原先的位置,回过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天边明亮耀眼的太阳星,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化成了万千光点,如沙尘一般,风一过,就消散了。

“胡明珠!”

童跃开口的时候还保持着盘膝抚琴的姿势坐在天空之上,等最后那个‘珠’字落地,他的身形就已然出现在了胡明珠的正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童跃就那么定定的直视着胡明珠的眼睛,神色阴冷,身上的滚滚杀气毫不掩饰。

“十多年了,你吃我的,拿我的,我就是养条狗,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喂熟了吧?”童跃一字一顿的把话从牙缝里头挤出来,说完的时候,他的一张脸近的几乎要贴到了胡明珠的脸上。

当下气势大跌,这位被人们西称作没有骨头的闺阁城主却笑道:“你杀了大狗,然后天天喂小狗吃的,也许真的能把它喂熟,可你若是杀了大人,把小孩儿领回去自个儿养,你觉得他长大了,会不会找你报仇?”

童跃若有所思。

胡明珠却难得朗声大笑道:“胡明珠骨头再软,也是人,不是狗!”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骨子里也是这般愚蠢。”童跃冷笑道:“想做人,就得先学会做狗,狗都做不好,何谈做人?很多人都觉着,自己生下来是个人,那就真的是人了,所以他们不喜欢做狗,可到头来又怎样?那些不会做狗的,到了最后,活的还不如狗!”

童跃须发飞扬,意气风发,眼看胜券在握,那小鱼还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打算,他就明白,这位来自月井的年轻长老,怕是一早就识破了那四人的手段,这一次,想必是不会对自己出手了,当下便再无顾忌,指着胡

明珠的脸,冷笑道:“就拿你来说,给我童家做了十几年的狗,各种宝贝资源收到手软,如今你实力不如我,却不想做狗了,那我只有宰了你,再换一条狗看门。”

分明从胡明珠的话里听出了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仇怨,童跃却始终只字未提。

这些年,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们童家在他的纵容之下,得罪的人那就更多了,一年到头,明里暗里前来寻仇的实在太多,起初他还能抽出点时间听听原委,到了如今,却是问都懒得问了。

问了又如何,既然不死不休,而他自己又不想死,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杀掉对方。

总归是要死的人,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童跃错了,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不成?

江湖上,大陆上,最大的道理向来不是道理本身,最大的道理是拳头。

胡明珠突然笑了,他看着面前的童跃,就像看着一只可怜虫,脸上没了憎恨,没了愤怒,没了一眼,有的只是同情。

“狗就是狗,即使修炼到了天纹境也还是一条狗狗。可我胡明珠,宁做死人,也不愿做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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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章 难奏秋风词

一寸山河443章难奏秋风词胡明珠的心法只是诀字,而且论起品阶和质量都远远不能与富甲一方的童家相比。

童跃那带着玄黄之力的一掌没有半点花哨,也没有带着半分的规则之力,只是速度快的难以形容。

周围的看客,除了站在人群最里面的小鱼之外,甚至都没有人看到那童跃出手。

只有那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以及眉心渗血,眼眸之中神光暗淡的胡明珠在提醒着众人,在方才那短暂的一瞬间内,那人动了杀手。

这位童家老祖宗,不出现则已,甫一出现,门外的四位地器巅峰,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了两个。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鱼的娥眉微微蹙起,神色间有些不忍,抬了抬手,又暗自收了回去。

这天底下人太多,不管是好人坏人,敢动她月井的人,只能是死人。

“孔雀,附体!”

先前的兽魂爆炸,被那童跃轻松化解,如今留在那疑似是刁光母亲的女子身边的,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六七道兽魂。

不过,这些个兽魂,个个都是先前那些兽魂之中最顶尖的存在。

七道兽魂之中,站在最中央的那一只孔雀化作一道七彩的流光,笔直的融入了那女子的眉心。

紧接着,那女子又道:“狮鹫,附体!”

很快的,一道狮鹫的兽魂化作棕色的流光,钻入了女子的右臂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玄鹰,赤羽鸦,风羚鸟,分别融入了那女子的左臂,右腿,左腿之中。

来自于体内的庞大能量威压不断的压迫着女子的**,能量太过强大,而身体强度却跟不上,她此刻的肉身承受着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是,那女子却依旧不肯停下。

双手握拳,女子看着身前那两道一模一样的灵禽光影,眸子之中流出了血泪,银牙紧咬,以细若游丝的声音呢喃道:“雷隼,附体!”

最后的两道兽魂仿佛受到了感召,即刻化作两道紫色电光,出现在了那女子的背后。

那两道电光就像是种子一般,进入女子后背,便立刻萌芽生长,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对缠绕着霸道雷霆的紫色羽翼!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此时此刻,便是童跃自己,都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每有一道兽魂注入,那女人身上的气势就会拔高一截,第二道兽魂注入的时候,她身上的气息就已然彻底的脱离了地器,来到了天纹级别的强度。

而且,她身上的能量波动还在不断的上涨。

要不了多久,就会越过天纹一层,来到二层。

若是真的等她彻彻底底的融合了兽魂,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一次性融合七道兽魂,那女人真是不要命了!”人群之中有人惊叹道,“

不过,很多人就算是拼命,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吧?”

“本来就施展了秘术,她一早就是必死之人了,至于早死一会儿,又或者晚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另一人道。

先前说话那人点了点头,笑道:“是这么个理儿。”

童跃一闪身,想要故技重施,趁着那女子还没有融合完毕,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却又一股沉重的压力陡然附着在了他的身上。

下方观战的看客们这才注意到,童跃的脚下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黄色光圈。

又是一门许多人前所未见的咒术--沉山咒!

这门咒术的效果很简单,那就是中咒之人,在咒术持续的时间之内,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分每秒都承受着上百倍的重力。

百倍的重力,对于元丹高手来说几乎寸步难行,对于星极境的高手来说也许会有些难受,但是对于法域往上的高手来说,其实就不怎么可怕了。

所以呀,施展这门咒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比起先前那白衣女子所施展的‘蚀魂咒’来说就要小的多,从秦崇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就可以看的出来。

只是,重力终归是重力,即使是童跃,被人施加了百倍的重力,速度还是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等他的身形出现在了那正在融合兽魂的女子附近的时候,距离女子更近的秦崇也已经后发先至,挡在了童跃的面前。

“她可不能死在我的前面。”秦崇直视着童跃的眼睛,风轻云淡的笑道。

童跃的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急躁,冷哼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碧绿色的木相真元包裹着童跃的拳头,不由分说的砸了出去,秦崇不闪不躲,土黄色的光芒亮起,右拳之上带着厚中的山岳之力,还有一丝他刚刚体会到的玄黄之力,不偏不倚的与那童跃的拳头对撞在了一起。

土黄色的光芒与碧绿色的光芒在天空之中来回碰撞,不分上下。

只是,每每碰撞过一次之后,那秦崇身上的气息就衰弱一分,但是他拳头之上的玄黄之力,却又多出一分,看看能够与那受了伤的童跃斗个旗鼓相当。

“又是个怪胎。”小鱼低声呢喃道。

这秦崇的天赋在法域高手中只算做一般,战斗手段也比较匮乏,足见其天资在同级别中并不算高,但是此刻,他竟能够借着修为短暂拔高的这个机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感受到了脚下大地之中蕴藏的那一丝玄黄之力,这般卓越的领悟力,即使是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天纹六层的小鱼也自叹弗如。

“可惜,这种灵光一闪的顿悟来的太晚,他已经没有再成长下去的可能了。”想到这里,小鱼的心中不由一叹。

独孤燕的神情也显得有些低落。

童跃的木相真元本就克制秦崇的土相真元,随着秦崇输出的玄黄之力达到了峰值,他体内生命力的消耗就急速加剧,像是那一头乌亮的发丝变得银白如霜,紧接着秦崇身上的气血开始衰败,皮肤变得褶皱,骨骼也开始变得愈发脆弱。

打着打着,秦崇的身上就开始出现了接连不断的骨裂声响,整个人的身体在童跃的下一拳之下骤然爆碎,却没有半点鲜血洒落,而是直接就化作了一地粉末似的飞灰,随风而去。

正当此时,一直紧闭着双眸,吸收着兽魂之力的女子在刹那间睁开了双眼,原本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变得一红一金,红瞳之内仿佛有火焰熊熊燃烧,金瞳之内则好似插了千万柄灵剑一般,锋芒毕露,锐气逼人!

“传闻孔雀一族修炼到了极致,能够练出五色神光,无物不刷,无坚不破。”独孤燕下意识的扯了扯身边那个瞧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月井长老,询问道:“这女子的泥丸宫中融入了孔雀兽魂,得到的应该便是这火与金两种能力了吧?”

小鱼点了点头道:“以先前那孔雀兽魂的能力,能够孕育出两色神光已经极为不错,偏偏又是最克制木相的火相与金相,这几个人为了对付这童家老儿,看来真的是筹谋了许久啊!”

“长老,”独孤燕道:“你觉得,她能做到么?”

所谓的能做到,自然是问她能不能杀掉眼前的这位童家老祖宗。

小鱼一边仰头看着天空之上的二人,一边皱起了眉头,道:“一开始,我觉得他们即便有了秘术加持,砸了童家,伤到童跃就已然是极致了,杀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么,我也说不清楚。”

童跃被那双一金一红的诡异眸子瞪的有些发慌,心中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逃跑的**,只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后通家府邸中的那片重新长出来的竹林之后,他就打消了自己这懦弱的念头。

他此时若逃,其他人的死活并不重要,便是那大总管良子死了,他也就当死了一位挚友,心中痛则痛矣,该舍弃的时候,他还是能够毫不犹豫的舍弃。

良子与他关系再好,终究也只是一个下人。

可童扬那小子也在里面,他若是死了,往后若是童家再想要复兴,那可就得他这位光杆子老祖亲自出马了。

修行到了他如今这个地步,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凡俗之事?

当下,童跃就拿定了主意。

打!

若是真的打不过,有了性命之忧,介时再逃,也是不迟。

背后的雷翼轻轻一拍,女子整个人就如雷电一般出现在了童跃的面前,他看的清楚,伸手格挡的时候却慢了足足两拍!

那女子身上的修为,此刻已是天纹境三层

,比他自己都要高了!

童跃只来得及双手护住的心口,紧接着就有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整个人的身形急速倒退,双臂之上鲜血淋漓。

“我知道你那《秋风词》还有最后一句,”女子冷冷一笑,“只是你现在,怕是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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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章 我带你出去

一寸山河449章我带你出去眼见独孤燕的气息越发的微弱,姜宁不由得又一次在心中骂了一句‘死老头’。

依旧站在那黑曜石门前的张姓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在寒冷的廊道之中闲庭信步的往回走。

“姜小子呀姜小子,”老者一边走,有些不好意思的自语道:“非是老头子我要与你为难,实在是那人的身份敏感,现在还碰不得呀!”

说着,那老者停下了脚步,手掌在虚空之上那么一抹,水波涟漪一般的镜光术施展,水蓝色打底的半透明镜面之上就出现了空间乱流之中,姜宁二人的画面。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在空间乱流之中被冲刷到了不知何地的姜宁,自然无缘知晓。

若是她知晓,定然要对这老者更加高看几分。

镜光术能够探查到空间乱流之中的场景,那就说明,这人的感知能够轻而易举的穿透乱流之中复杂而且爆裂的能量潮,这是许多神象巅峰高手都全然做不到的事情。

眼见剑元护罩根本无法抵挡乱流能量的切割,姜宁一方面加大了真元的输出,另一方面,体内数千个窍穴之中,大大小小的气旋急速运转,全身的星力凝结成一件薄薄的金色纱衣,在元神的控制之下,准确无误的披在了韩水烟的身上。

“叮叮当当!”

激烈的碰撞声还有令人牙酸的锯齿的摩擦声,从那纱衣之上不断的响起。

这件凝聚了姜宁身上九成星力的纱衣虽然从出现开始就在不断的被消耗,但一时半刻之间,总算还能坚持的住,姜宁当下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

至少,韩水烟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只是,体内的星力一下子被消耗掉了九成,本就精血亏损,真元也所剩无几的姜宁,一时之间,只觉体内前所未有的空虚。

若不是怀中还有个人,他此刻只怕就倒下了。

正当此时,姜宁突然灵光一现,在这空间乱流之后,他自然没有办法回到小天地中,但小天地中的木棉,可未必就出不来!

天纹境的高手,已经可以在这乱流中停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方才他试图开启小天地却被那乱流冲断了空间感应,功亏一篑,但是,身在小天地中的木棉,方才想必已经感知到了。

姜宁清楚,以木棉性子,虽然之前反应慢了一拍,但当下只怕已经想到了身在小天地外头的姜宁遇到了危险。

“若是再开启一次,即便我依旧无法进去,但是在小天地里头的木棉,当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从里头出来,只要她出来,我们两个也就安全了。”姜宁心道。

正如他推测的那般,木棉虽然修为高,论起聪明劲儿,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韩水烟。

但是,她关心姜宁的这一份心思却做不

得假,起先,第一次空间门开启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反应过来,但事后,发现姜宁并没有回来,她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

只是那时,空间门已经在乱流的冲击之下再一次关闭上了。

小天地之中,雪山之巅,寒风凛冽。

木棉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厚实坚硬的雪地之上,抬头仰望着那片琉璃色的七彩天空。

“姜宁。”木棉轻声呢喃,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第二次机会来了,自己不能抓住。

一瞬之间,琉璃色的天空之上张开了一道两人宽的缝隙,露出了一片漆黑如墨的空间,空间之中,各色能量剧烈的波动,像是海潮翻滚一般,在那张开的空间裂口之上来回冲撞,眨眼间,刚刚开启的空间门就被那巨大的力道挤压着关闭了三分之一。

“就是现在!”

木棉的身体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在那裂口关闭前的一瞬,抓住时机冲了出去。

刚刚把头伸出那裂隙之外,木棉就看到了遍体鳞伤,虚弱到了极点的姜宁,还有姜宁怀里的明艳少女。

“哪那么容易?”极寒走廊之中,老者似乎早有准备,当下又是一挥手,另一道范围更大的空间门就准确无误的套在了姜宁张开的那道裂隙之上。

天纹高手在神象大能面前终究还是不够看,木棉冲的太快,根本收不住去势,她的身形几乎在姜宁的旁边擦身而过,转瞬之间,就又消失不见。

初夏的晚风还带着一丝清凉,木棉独自一人站在一处无人的山林之中,虎啸狼嚎不绝于耳,周围的环境一片陌生。

“混蛋!”凄厉的恶鬼啸声传遍的山林,木棉张口,漫天的血雾在夜晚的星空之下披上了一层寒冷的银光,化作一条鲜血巨龙,钻入了她的口中。

方圆十多里之内,林子中再无走兽。

她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空间门,传送到了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另一头,身处乱流之中的姜宁已经在心中骂起了那老头儿的祖宗十八代。

聪明如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那个提着吊杆鱼篓的老张头儿在搞鬼,只是骂归骂,当前的危机还需要他想办法来解决。

既然无法借助外力,摆在二人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或者强行对抗空间乱流,坚持到乱流通道的终点,这样一来,二人自然可以回到外界的正常空间中去。

又或者,在那星力纱衣被彻底破损,还有姜宁自己被乱流之力杀死之前,领悟到一丝空间真意,介时小天地的空间通道就会更加稳固,虽然依旧对不了这持续不断的乱流冲刷,总算可以坚持到他与韩水烟回到小天地中了。

介时,二人只需养好伤,再从小天地中出来,接着走

,如此反复,虽然消耗颇大,只要费些功夫,总还是能够走出来的。

只是当下,这两种可能中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姜宁来说都是一场极为严峻的挑战。

姜宁怀中的韩水烟在星力纱衣的保护之下,不断的催动星火和体内的木相真元修复伤势,这一会儿,外伤尽复,俏脸之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血色。

韩水烟此刻一脸的无奈。

她的**虽然不如姜宁,但也强过了一般的法域高手,原本不至于初入乱流便伤的如此严重。

只是她这个人,实在是聪明的有些过火了。

进入乱流的第一时间,韩水烟就想到了自己的末法之域。

乱流之中,能量糅杂,多是以空间之力为主体,中间夹杂着各种极为不纯粹而且不稳定的属性灵力。

灵力,规则之力,还有咒术之类的东西在她的末法虚土中全然无效,真是这般想着,所以她进来之后立刻就开启了末法虚土。

可韩水烟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末法之力,克制除了**和血脉力量之外的一切能量形式,这一点不假。

但是万物从来都是相生相克。

当能量强大到了一定的界限之后,少量的末法之力反倒要被淹没在无边的能量潮之中。

她那区区六七百丈大的末法虚土,又如何对抗的了如此庞大的乱流隧道。

所以,开启了虚土之后,她立刻就遭受到了乱流的反噬。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韩水烟抬头看了姜宁一眼,满脸都是歉意,“你怕是要陪我死在这里了。”

与他死在一起,她当然不会在意。

只是她知道,姜宁在外头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还有两个姑娘在等着他。

“区区乱流,看我带你出去!”

姜宁单手搂着明艳少女,咧了咧嘴,白竹召出,握在右手之中,一双星目之中,尽是昂扬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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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章 瞳术第三层

一寸山河450章瞳术第三层空间乱流之中的切割力道虽然极强,可姜宁也不是没有办法打破的。

就比如说《三千尺》之中的第六式--星海,短时间破开乱流之中的空间之力绰绰有余。

又比如说前一段时日,他在温城之中击败罗毅的那一剑。

只是,一日不成为法域境的高手,就一日无法感受到真正的法域带给修者们的那一丝对于空间规则的感悟。

没有那一丝对于空间真意的感悟,同样强度的攻击,想要破开空间,使之产生空间裂缝就变得千难万难。

就拿姜宁当日使出的那决胜一剑来讲,无论是锋锐程度,还是这极招之中所蕴含的能量强度,都要远远的高出了那罗毅的地器真元。

可当时的情况却是,罗毅可以凭借玄黄之力的加持破开空间,进行短距离的跃迁,而姜宁到现在为止也做不到这一点。

即便他再一次使出那一剑,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对于那空间真意,修者只需领悟一丝一毫,便可凭之进行远距离的小挪移,真元凝练,手段厉害的,甚至在法域境的时候就能够做到破开空间。

但是,强如姜宁,天底下九成九的法域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可就是因为他这星级巅峰的修为,至今为止,还是无法破开空间。

这就是空间真意的霸道所在了。

如此作用,比起一般的规则来说,都不遑多让了。

可自打两人进入到这乱流中后,姜宁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这两种招式。

这两剑强则强矣,在空间乱流之中的作用终究有限。

既然无法直接在乱流之中撕开一道裂口,把自己和明艳少女给送出去,那么耗费巨量的真元,抵挡一两波的乱流冲击,意义其实也不大,甚至还会加快姜宁体内真元枯竭的速度,比起七色星火修复身体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只会更多。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好的一点就是,在姜宁的真元枯竭之前,他和韩水烟的肉身都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区区外伤造成的疼痛,与丢掉小命之间孰轻孰重,姜宁自然不会分不清楚。

所以,虽然姜宁说了一定能带韩水烟出去,他也有这个信心,但想要用消耗不大的招式来对抗这些无处不在的乱流冲刷,对于姜宁来说,也是一门技术活。

“抱紧我。”

眼见明艳少女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姜宁知道,韩水烟方才虽然战力大损,但是保持一定量的行动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自己当下体内的星力和真元都所剩无几,想要一只手来应对周围的乱流,那还是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这个要求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当下最需要的,就是解放左手,使出他的双手剑!

韩水烟这

边闻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两人从小到大在一起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她可不想姜宁那另外两个红颜知己一样,抱一下都要扭扭捏捏,再者,当下的环境也不允许她生出什么旖旎心思,姜宁一开口,她就立刻用双手环住在了姜宁的腰间。

乱流之中除了混乱不已的能量之外就是一片虚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若是松开手,两人被那乱流冲开,姜宁凭借着强大的肉身和卓越的恢复力说不定还有可能坚持到通道的另一头,但是她韩水烟将要面对的,就只有那么一条死路了。

她怕死,尤其在与姜宁恢复了关系之后,她就愈发的怕了。

所以,韩水烟的手抓的很紧。

姜宁的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灵力和星力虽然接近枯竭,但他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

白竹换到了熟悉的左手之中,丹田之中的小灰则是来到了右手。

这是他惯用的持剑搭配。

《寸剑术》中的剑法,除了极招‘秋杀’以外,能够影响到乱流能量的招式根本没有,而‘秋杀’这一剑,若没有脚下灵影的配合,就要大打折扣。

可是,他的灵影虽然大的可怕,但想要在如此混乱的能量潮水之中汲取到木相真元,姜宁只是那么一想就知道这个念头有点不现实。

立时他就放弃了使用这门剑术。

借用《分光剑》的千柄光剑来组成一个乌龟壳倒是十分不错的想法,但之前的经历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姜宁,剑元无法承受这空间规则之力的冲刷,既如此,由剑元凝结而成的光剑,在这乱流之中,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防护能力可言。

而《三千尺》是一门极具进攻能力的剑术,这也相当附和创造出这门剑术的李太白那潇洒不羁的性格。

可在防守一道上,《三千尺》就彻底的无能为力了。

想到这里,姜宁突然发现,自己如今的剑术法诀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是时候寻摸一本更加厉害的剑道法门了。”

姜宁这边虽然在思索着,手上的动作也分毫不慢,自己会的那些剑术既然派不上什么用场,索性就不使什么剑术了。

只见他双手手腕急速的转动,白竹和小灰一明一暗,直接围绕着两人的身体,急速的舞动着,在姜宁二人的身周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姜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的地剑--浑圆,可不是只有激发剑元或者星力才能使用,单凭肉身,他一样可以舞得出来,只是那威力和能够笼罩的范围,就急剧的缩小,变成了姜宁的臂长加上两把剑的剑长在一起所能够笼罩住的方寸之地。

没办法,不使用剑元,长剑所能笼罩住的范围就只有本体能够触及到的这么大一点。

但是,如果能够扛得住,这么大的地方对于此时的姜宁和韩水烟来说,保住他们两个的小命也已经足够了。

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剧烈的响起,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数十道空间之力和十几道混乱的异种能量碰撞在了姜宁手中长剑的剑身之上。

那些能量的力道太过于强大,即便是姜宁此时的肉身,还是感受到了明显的吃力。

在那些攻击方向不一的能量的碰撞之下,姜宁发现,自己出剑的速度根本达不到之前的预期,左支右绌之间,虽然成功的抵挡下了二十多道能量,一次出剑的力道也被消磨殆尽,毫无余力再去抵挡别的空间能量,在换气的时候,再一次出剑的姜宁必然就会出现一小段时间的僵直。

更多的空间之力还有异种能量就趁着这个机会,毫不留情的在借着姜宁出剑的间隙,切割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嫣红的鲜血化作滚圆的血珠,再一次从姜宁的伤口之中飞了出去,

“四成。”姜宁在心中默默的盘算。

方才他的剑网挡住了周围涌来的四成攻击,可还是有六成实打实的落在了他和韩水烟的身上。

韩水烟的身体,一面靠着自己,一面披着星力纱衣,当下倒是完好无损。

那六成的力量,其中两成被星力纱衣挡住,只是因为女子身形娇小的缘故,落在姜宁身上的力道还是要更多一些。

实打实落在姜宁自己身上的攻击,也是四成。

虽然这四成的攻击落在身上依旧让他十分难受,但姜宁知道,依他的恢复力和抗打击能力来说,还可以支撑一段较长的时间。

但是他的内心此刻并没有多么乐观。

他是能坚持的住,但是韩水烟身上的那层薄薄的星力纱衣,顶多也就还能坚持半刻钟的光景,半刻钟一过,韩水烟就要暴露在无尽的空间浪潮之中,即便只是两成,对于内伤尚在的韩水烟来说,也是足以致命的。

流线型的肌肉之上,青筋暴起,姜宁当下也不管身体能不能负荷,将双手的剑速催发到了他当下能够使出来的极限。

只是,在与空间之力交击的瞬间,从剑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还是让他的剑速不由自主的减慢了下来,在短暂的加速之后,又一次回归到了原先的水准。

姜宁立刻就明白过来,在这片能量浪潮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乱流之中,极限力量的作用被无限的缩小,所有人,都只能凭借基础的力量进行长久的战斗。

果然修为底子才是硬道理!

眼见自己的尝试再一次失败,姜宁的眸子之中并无异色,他马上就转换了思路,一双清澈的眸子之中,有明亮的电光闪烁了起来。

姜宁的青电瞳,自阙京城选拔赛之中突破到第二层

之后就一直没再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但是关于青电瞳的修炼,姜宁可是从来都没有停下过。

从初期的闪电符,到玄字的落雷符,到了后来,姜宁的符术进阶之后,姜宁甚至还使用过几次地字子紫雷符符纸招雷来修炼。

只是那紫雷符的能量太过爆裂,每次修炼,眼睛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修炼的过程之中,姜宁还要分神护住眉心的泥丸宫,保护以及修复伤势消耗的精力巨大,周期也就相对的要久一些。

在加上前段时间在去揽雀门的路上吸收了几十道自然落雷,姜宁的瞳术已然来到了第三阶!

青电瞳第一层是【破妄】,第二层是【雷霆电网】,对于如今的姜宁来说已经显得有些鸡肋。

可是这第三层的能力,在当下就显得颇为实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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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章 抽丝与感知

一寸山河451章抽丝与感知青电瞳的第三重境界,有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抽丝】。

所谓抽丝,自然不是真的要剥茧抽丝,而是一种观看能量运转的轨迹,将观看的事物小化到芥子层面的微观视角。

如果说青电瞳第一层境界【窥真】看到的乃是幻象掩饰之下的本质,那么【抽丝】看到的就是这一方世界的本质。

当然,姜宁的【抽丝】当下不过只是初初练成,尚且没有之前说的那么厉害,但,窥探到一些能量运转的细枝末节,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姜宁的青电瞳再一次亮起的时候,眼中这片漆黑无比的空间,就变成了一处色彩斑斓,耀眼至极的能量之海!

“要是有什么宝物能够抽取并且提纯这些狂暴的能量,那可就发达了!”

不得不说,乱流之中的能量虽然驳杂无比,但是这里的能量密度几乎饱和,是外界的那片大陆上灵气最饱满的地方都绝对无法比拟的,若是能够加以利用,这简直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能量源。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姜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件事情虽然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做到过,可只要是进入过空间乱流之中给的人,十有**是想到过的。

只是他们都做不到罢了。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姜宁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也一定做不到,只是当下他真的是没那个功夫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双手出剑抵挡乱流能量的同时,姜宁的身上,伤口出现之后又立即愈合。

只是气血亏损之下,那愈合的速度也在变得越来越慢。

姜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蓝紫色的光芒亮起,一双天人般的如神如魔的明亮瞳孔专注的盯着眼前那片色彩斑斓的能量海洋,其中,代表着空间之力的,真是那满眼梦幻般的银色毫光。

韩水烟极为配合的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哪个微小的动作会打扰到姜宁的领悟。

先前两人想到的那两种坚持到乱流隧道尽头的方法,原本认为相对简单的第一种,已然是失败了。

姜宁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星力纱衣彻底消散,韩水烟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杀死之前,领悟到一丝空间真意。

韩水烟用眼角的余光专注的看着姜宁的侧脸。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时已经被汗水彻底浸透,只是下一刻,大颗大颗的汗珠甫一出现就在无边的能量冲击之下被彻底的蒸干,少年的脸上,就这样来回反复之间,积攒下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盐渍。

瞧着倒颇有些像是没有刮干净的白色胡茬。

韩水烟此时已经没有再去多想自己的生死,实在是思之无益,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姜宁的侧脸,不合时宜的想道,他这个长了白胡子的样子,其实也蛮好看的。

一丝丝的银色毫光在姜宁的眼中急剧的放大,放大,再放大,姜宁仗着自己有一个强大的元神,一边分神抵挡乱流的冲击,另一边,把将近三成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眼前那一缕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空间之力。

分神的坏处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他姜宁是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不假,但是此刻一心三用,即便有元神之力强撑着,终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一时之间,缜密的剑招不由得出现了一些漏洞,落在姜宁身上的乱流能量转瞬之间就增加了一成。

鲜血小蛇蜿蜒的从姜宁的嘴角滑下,毕竟是精血,总算没有同那些汗水一样出来就被蒸干。

韩水烟的神情也是微微的紧张了起来。

外伤多了,也是会引起内伤的。

姜宁的身体虽然很强,但是一路坚持到现在,他的身体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是一个非常不乐观的消息。

比起其他凌乱分部的能量来说,空间之力的分部,即便在乱流之中都显得极为均匀。

只是那些银色的能量相互之间的位置变幻极为迅速,能量的活性比起外界来说不知要强大了多少倍,而稳定性则要低了不知一筹。

姜宁的心中突然一动,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也许这才是那些能量最本来的面目,而外界之中的那些稳定而且纯净的灵气,是经过了脚下这边浩瀚无边的大地之中深藏的能量的约束下表现出来的另一种相对压抑的形式。

只是他此时并不准备深究。

与他来说,这虽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但是对于领悟空间真意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不过姜宁觉得,在能量活跃度更高的情况之下,领悟空间之力比起在相对稳定,空间之力也不易察觉的外界来说,难度要低出不少。

“这是一个机会!”姜宁心道。

因为小天地的限制,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姜宁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还不能修炼到法域境,但若是能够领悟到一丝空间之力,日后与地器境界的高手交锋,若是能胜,他就有一丝把对方留下来的可能,而不必同罗毅那般,无从下手,只能任由对方逃走。

姜宁张嘴吐出一口厚厚的星力,乱流之中,灵气活跃,难以吸收,可星力却不在这个范畴之中。

宇宙之中只要还有星辰在,就不可能有星力辐射不到的地方。

将近七千个大小穴道之中的星力气旋,这段时间中一直在以最快的速度旋转着,姜宁体内的星力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将近三成。

此时那三成星力尽数吐出,包裹住一缕空间之力,在乱流之中还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的。

姜宁明亮的瞳仁之中仿佛出现了两个深邃的旋涡,旋涡之中,雷霆之力缓缓流转,

原本那一缕分无可分的银色毫光,再一次分成了九道色彩不一,光度不一,就连形状也不尽相同的奇异物质。

泥丸宫中的元神分化出一缕极其细微,丝线一般的触手来,姜宁也不贪多,控制着那触手伸入星力包裹之中,拣选了一个体积最小,光度也是最暗的奇型灰质,便沉下心来,用那分出来的三成心思,勉力体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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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章 疯狂的进阶

一寸山河452章疯狂的进阶那一丝本源的灵魂之力刚刚触碰到奇型灰质,就有丝丝缕缕的信息顺着那元神丝线传回到了姜宁的泥丸宫中。

“赌对了!”姜宁眼前一亮,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在外界,若不是空间天赋出众的人,在法域境之前,想要捕捉到一缕空间之力难上加难,甚至察觉到空间之力的存在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将之进一步细化分解,直接使用元神进行剖析了。

普通的星极高手,哪里来的元神?

当然,姜宁也知道,他此刻正在感悟的,不过是空间之力最浅显的那一部分,而且领悟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一部分的边边角角,尚且没有触及到什么深层的东西。

单凭元神的初步解析,是不可能得到什么高深的理解的。

但是,即便只是些边边角角,对于当下的姜宁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时间沙漏缓缓的流逝,姜宁的双眼愈发的明亮,但是他身上的气息也愈发的虚弱起来。

一心三用对于元神来说已是一种极大的负荷,再加上身体上的伤势越发的严重,他身上星极巅峰的修为已经开始了回落。

丹田气海的边缘地带,原本已经成形有一段日子的九层气旋就像是被点燃的螺旋香,盏茶的时间内就跌境到了九层中期,又过盏茶不到,直接跌回到了九层初期。

而韩水烟的身体之上,星力纱衣也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破损。

她知道,破损一旦出现,距离这层防御崩溃的时间就不远了。

而随着修为的跌落,姜宁双手的剑速进一步减缓,虽然这里的元素能量也十分浓郁,但是以他们两人如今的手段,还没有本事汲取如此爆裂的灵力以为己用。

人体的精气神本是相依相存,随着体内真元的变弱,精气和精血的不断损失,连带着姜宁泥丸宫中的元神也是一阵的晃动,动用【抽丝】捕捉并且剥离空间能量,还有对于那空间灰质的体悟,消耗的可都是他元神的能量。

当下,随着气海气旋的一阵坍缩,姜宁的修为彻底的跌落回到了星极八层,而此时距离上一次修为跌落,不过是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随着修为的不断降低,姜宁对于乱流的抵抗能力就越发的孱弱,而他身体上的伤势也就变得更加严重。

如此一来,姜宁的身体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伤势越重,抵抗能力越弱,抵抗越弱,跌境的速度就越快,跌境越快,伤势也就变得越重。

接下来的三盏茶时间,姜宁的修为直接从星极八层巅峰出现了断崖式的跌境,丹田之内的气海不断的坍缩,三层修为一朝丧,直接回落到了星极五层。

而他体内的气血和真元此时已经接近枯竭,反倒是这会儿没怎么使用的星力恢复到

了巅峰时期的四成,再加上韩水烟及时把自己体内剩下的木相真元尽数注入到了姜宁的气旋之中,这才勉强维持住局面,没有让姜宁再次跌境。

只是,事到如今,姜宁的脑袋剧烈的绞痛,元神黯淡,已经有了一丝分崩离析的趋势。

元神可以从无到有,但生成了之后一旦陨灭,对于修者来说那就是魂飞魄散连一丝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看就要马到功成的姜宁不得不收回元神之力,中断了对于那灰质的领悟。

韩水烟微微的叹了口气,这第二种办法的尝试,终究还是失败了。

“死老头儿!”姜宁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声吼道:“你玩的是不是有些太过火了?”

他知道,那钓鱼老头既然能够出手将木棉引到别处,就一定能看到自己二人当下的惨状,而他此时说的话,自然也是能够听到的。

正如姜宁所想,此刻已经走出那极寒廊道,坐在小溪边上悠哉垂钓的老人耸了耸耳朵,低声自语道:“有情有义,也够聪明,倒是不错。”

他如何看不出来,若是姜宁丢下那漂亮丫头不管,绝对有办法活着走到那乱流隧道的另一端,甚至根本都不用跌境。

可是如今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双双殒命,这小子还是不肯放弃另一个人,这性子,倒是让他老人家颇为满意。

只是那老人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

不紧不慢的拉起鱼线,老头子愣了一下。

鱼钩上吊起来的并不是鱼儿,而是一只破破烂烂的臭布鞋。

“谁呀这么没品,把鞋子往溪水里扔?”

老头子手中的鱼竿一抖,远远的把那只破烂布鞋甩到了岸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老脸一红。

前一段日子,南宫雀那丫头来看自己,松了一双崭新的布鞋,他就随手把那一双旧的从廊道里直接开启空间之力丢出去了,至于丢到了哪里,当时也没怎么注意,当下一看,那布料,那花纹纹样,瞧着还真是有些眼熟。

老头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那软塌塌的鼻子,左看右看,眼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旋即,他的声音就在姜宁二人的耳边响起。

“等你小子真的要死的时候,老头子我自然会出手的。”

姜宁知道这老头儿不会真的让自己死在里头,但是当下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娘的,等到老子真的要死的时候你再出手,我这一身的修为岂不是要跌回姥姥家?

姜宁看了眼怀中的韩水烟,她身上披着的星力纱衣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了最后薄薄的一层,这个在所有人眼中的大女人,此刻乖巧的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姜宁的怀里,神情平静,一言不发。

生或是死,只要与他在一起

,韩水烟觉得自己原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姜宁收了白竹,用空余出来的左手将明艳少女搂在了怀中,灿烂一笑,道:“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麻烦你来照顾我了。”

韩水烟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丹田内的气旋疯狂转动,一股几可吞天的恐怖吸力从姜宁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这是记载于《春秋繁露》之上的一门法术,名叫【龙吸术】,又叫做龙吸水。

《繁露》之中记载着法诀万千,类似的法术却只有两种,第一种是他当下施展的龙吸术,这第二种,则是叫做【鲲灵吐纳术】。

这吐纳术的修炼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在身体之内融入一道鲲鹏的兽魂,鲲鹏自不必说,北冥之鱼,齐天之鸟,中古之时便已了无踪迹,其兽魂姜宁自然无处寻觅,便是寻到了,只怕也就是被人家一口吞掉的命。

所以,他修习的,自然就只能是这门龙吸术。

只是这龙吸术的修炼难度虽然比不得那吐纳术,但对于修者的身体负荷也是极高,姜宁以往的练习,都是在泥丸宫中通过元神之力进行模拟,真个使用出来,这还是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姜宁张口,龙吟之声在乱流之中响彻,两人身周不管什么属性的能量,皆被姜宁不讲道理的吸入了丹田之中。

原本接连倒退的修为几乎在一瞬间就恢复到了星极巅峰,而且不管不顾,直接冲破了修为的桎梏,一下子就来到了法域初期!

泥丸宫中的小立方之上包裹着白色的雾气,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乱流通道之中。

姜宁一个木相修者,胡乱的吸收异种能量突破修为,接下来有的是他的苦头吃。

但小天地可就不跟你讲这个道理了。

它从以前到现在,吸收能量想来都是荤素不计,各种相性的灵力,星力,甚至那些生命死去之后溢散出来的血脉之力,生命力还有死气,煞力,寒力,但凡是力量,就能够作为它不断扩张的养分。

此刻姜宁的修为不管是如何突破的,总归是突破了,小天地再一次来到了进阶的当口,自然不会放过乱流之中如此浓郁而且庞大的能量潮水。

那些乱流,姜宁扛着十分难受,但小天地可是一点都不怕。

一股比起先前那龙吸术还要强大几万倍甚至是几十万倍的庞大吸力突兀的出现,乱流之中无处不在的空间之力,还有夹杂在其中的各种属性的浓郁灵力似乎找到了一个长宽皆有上万里的巨大宣泄口,化作一股惊世骇俗的巨大洪流,有如一条遮天蔽日的巨龙般,一头就钻入了那只有方寸大小的小立方中。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姜宁和韩水烟的身周就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能量真空!



片原本混乱不堪的次元空间,猛地寂静了下来。

韩水烟瞪大了美眸,姜宁眉心的小立方她自然见过,只是她没有青电瞳,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些能量洪流被小天地鲸吞掉的骇人场景。

可看不到,并不代表她感觉不到。

身上的心里杀意分明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丝力量,此刻却已然不再破损,还有刚才那股从她身上划过的可怕力量,实在是让人觉得惊惧!

她不知道姜宁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她清楚,两人这下,总算算是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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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章 丹田的隐患

韩水烟运转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真元,带着怀中已经脱力的姜宁缓慢的御空,朝着那能量已经变得无比稀薄的乱流通道的终点飞去。

两人进入乱流通道之中的时间虽然不长,连一个时辰都不到,但姜宁几乎把自己能够使用出来的所有手段都用了个精光。

真元,星力,体力,精气精血,还有元神之力此时已经接近全面枯竭,姜宁在放下了心神之后,立刻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弥漫着白色雾气的小立方在姜宁昏迷过去之后依旧没有停止对于空间乱流之中能量的汲取。

而此时的小天地中,下起了一场色彩斑驳的能量雨!

空间乱流之中的能量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级便是如今这一方颇有些面积的小天地,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消化。

多余出来的能量,就化作了色彩各异的能量雨水,滴落在了广袤的山川和土地之上。

乱流之中的能量密集如潮水,而其中有九成都是闪烁着银光的空间之力。

相应的,小天地之中的雨水,也有九成是如梦似幻的银色。

河流延长,山脉扩张,万物生长,就连此时待在小天地中的虹双,褚倾城还有树爷爷白梨,修为都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各自突破了一两层。

来自蛮族的法域高手束莲,在小天地中安安分分的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姜宁也就把她上的束缚给去了,就连修为都没有限制,连带着束莲的那一条差点被冻成蛇棍的小花斑,也被姜宁给一同放了。

非是姜宁托大,即便他不在小天地中,木棉也不在,如今已是地器境界的阿采一样能够翻手收拾了她。

更何况,这将近半年的时间下来,束莲与千湄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如寻常姐妹一般亲近,她一早就熄了对姜宁边这些女孩儿动手的打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动手成功了,又能怎样?

此时被人困在这小天地中,联系不上蛮族的大部队,她若是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等待姜宁回来,一样要她不得好死。

束莲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此地吃喝不愁,姜宁也没有想对她做出什么出格事的意思,在加上一个讨喜的小千湄陪着,她索就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

此时,束莲的修为虽然没有突破,但依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明显的增长。

精通毒物的她自然也是木相灵根,只是蛮族战斗手段与北人不尽相同,一般人无法察觉罢了。

当下她就寻了一处碧绿色的木相灵雨下落的地方,直接盘膝修炼了起来。

乱流之中的煞气并不多,气却有一些,这些灵雨对于已经来到地器境界的阿采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但她本就无事可做,也盘膝坐在了雪山之

上,自顾自的修炼了起来。

整片小天地之中,草长莺飞,所有的生命都在有意无意之间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要说还有谁还闲着,那就只有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千湄了。

她的前世,又或者说前,原本是一位风相灵根的修者,但这一次觉醒之后,上却已然没有了半点能量波动,所以,当下的能量雨滋养了整片小天地,却只有千湄一人依旧无动于衷。

只是,千湄的修为虽然没有半点的长进,瞧着依旧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凡人少女,但她的体内,也不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因为四方仙人的缘故,她体内浓郁程度堪比一般弦动尊者的生命力在一股莫名的规则之力的约束下,在女孩儿的脏腑之中缓缓的化开了一部分。

小千湄的眼睛放着亮光,欢快的在不断生长的草地之上来回奔跑,悦耳的笑声在草地上回dàng)。

她的上,虽然依旧没有半点的能量波动,的强度却在短时间内飞速的增长,当下,比起寻常法域高手的都不差半分。

小天地的面积在灵雨的滋润之下飞速的扩张,超过了十万里,超过了二十万里,超过了三十万里,一直走到方圆五十万里的庞大面积,恐怖至极的增长速度这才急剧的放缓了下来。

五十万里,已经相当于大陆上一个小型国度的整片疆域了。

冰湖,草坪,梨树林子,灵果林子,还有雪山的范围一下子都扩张了十多倍,而且小天地的其他方向,还出现了许许多多以前未曾有的地形。

南边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火山,大约有原先雪山的两倍高,当然,比起如今的雪山来说,差的那就不是一丁半点儿。

火山的旁边出现了大片的湖泊和林子,只是论起面积就不足当下冰湖的十分之一,湖水之中的灵气含量虽然十分充裕,但比起冰湖还是有所不如。

而雪山的北边,则出现了一大片广袤的冻原,论起面积,几乎占了新增加出来地域面积的五分之二,比起原先整片小天地的面积还要大出不少。

小天地进阶成型之初,立刻就有数之不尽的木相真元诡异的从泥丸宫中流出,逆冲而上,经过头顶的百会,再沿着周的窍和经脉流淌而下,所过之处,使用龙吸术强行汲取各种属灵力对经脉造成的损伤就在那粘稠至极的木相真元拂过之后,一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而新生的经脉,比起原先足足扩张了一倍,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至于姜宁泥丸宫中的那一道几近枯竭的黯淡元神,几乎在他昏迷之初就彻底的恢复,而且在这一方世界天地规则的庇护之下,不断地增长,原本比起普通法域境就强大了不知几许的元神

,在进阶之后,强度已经堪比一般的天纹高手。

毕竟符道宗师的灵魂强度,本就是与地器境界相对应的。

但是丢失掉的精血和精气,在修为进阶的时候并不能够得到有效的弥补,姜宁受到的外伤,一部分可以通过体内的七彩星火和新生的木相真元进行弥补修复,但是这些流失的精血和精气,还是让他此时的体处在了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态下。

更糟糕的,是方才他为了突破之后借助小天地的吞吸之力保住两人的命,吸收了许多与自己体的相并不附和的异种真元。

与雷电属的青电瞳不一样,这些异种真元并没有相对应的法门来收纳,便自然而然的顺着那《苍木剑图》的行功路线,百川入海一般的流入了姜宁的丹田之中。

韩水烟秀眉紧紧蹙起,她清楚的知道,此时姜宁的丹田,无异于一个随时都会爆掉的定时炸弹!

454章 佳期与月知

月遇丛云,花遇和风。

漫天的星斗如帘如幕。

夜风习习,韩水烟本能的环视了一周,这地方瞧着一点儿也不眼熟。

虽是夜间,天候比起近海的天风和大齐还是要凉爽一些。

韩水烟估摸着,这地方应该是在北边。

这里与她们之前所在地方的温度有明显的下降,所以这里,距离天风国的南部应该不会太近。

这一点,根据两人先前在乱流通道之中待过的时间也可以佐证。

温度虽有下降,可下降的并不算太多,所以这里距离两人离开的地方虽然不会太近,但也不会太远。

大陆之上,越往北边的地方,空气一般都会更加的干燥,这种况,尤以内陆为甚。

但因为是木相灵根的缘故,韩水烟对于空气之中水分多少十分敏感。

这里的水汽,比起她与姜宁先前所在的地方分明还要更加充裕一些。

那就说明这里要么近海,要么附近一定有一处或者多处大型水体。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水生木,在水体之畔,她的恢复速度也可以加快一些。

姜宁眼下还在沉睡,在这片未知的土地上,她就是他的保命符。

韩水烟没有御空,她的真元此时也差不多枯竭了,用精元御剑倒是无碍,可她终究还是放弃了。

如此陌生的地方,周遭的况全然不知,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明艳少女背着沉睡的姜宁,顺着感知之中水汽浓度的强弱变化,朝着那水气浓郁的方向缓步走去,一路之上极为谨慎,除了不可避免的脚步声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惊雷如剑,在韩水烟的视野之中留下了一道贯穿天幕的痕迹,紧接着就有雨点落下,与脚下密集草叶碰撞,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雷声到了,伴随着雷声一起传入韩水烟耳中的,是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夜猫的嚎叫声。

大雨之中,一时之间,鬼气森森。

韩水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枕着自己肩膀的姜宁,他的眉头紧凑,神有些痛苦。

进阶之时,规则之力降下来的大量真元虽然修复了他的经脉因为是用龙吸术倒行逆施所造成的沉重伤势,但是于此同时,也使得姜宁丹田气海之中的能量变得更加的饱满,更加的活跃。

姜宁即便是睡着,体对于韩水烟也本能的没有任何防备,即使她的真元触手透过体,顺着经脉探入了丹田之中,气海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抵触。

这倒是让眼下孤一人在这鬼蜮重重的环境中行走的韩水烟不仅露出了一抹笑意。

两人从小到大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一起,即便在七兄妹之中,她与姜宁的亲密程度,也要高出其他几个兄弟姐

妹不少。

换个角度来说,两人之间虽无夫妻之名,实际上也差不离了。

姜宁的体对她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自然而然就没有任何设防。

只是当她看清姜宁丹田之中的景之后,脸上方才那一抹明艳的笑容就如昙花一现般,立刻收敛了起来。

实在是太糟糕了。

好在姜宁的丹田之内有那一朵紫金莲花在,坐落在气旋中央,勉强维持住了气海的稳定,扎根于深处的白色根系竟能够少量的吸收掉姜宁丹田之中的异种真元,再加上四相荣枯镜的镇压,还有暖心神树调用姜宁的星力从旁协助,况倒是比想象之中要好上许多。

但是韩水烟知道,一旦让那些异种能量与姜宁原本的木相真元发生冲突,即便有四时五行符铸就的坚实**护佑,姜宁一样逃不了爆体而亡的下场。

正如那老头儿所言,姜宁此举,确实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韩水烟知道,背上的那个看起来不要命的家伙,大约在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他自己绝不会死了。

她咬了咬牙,便淋着雨,在黑暗之中,亦步亦趋的继续往前方走去。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俩就是这样一路相互扶持,磕磕绊绊走到今天的。

她什么都不想说,大约也根本就不必说。

夜雨滂沱,水汽浓度的感知立刻就出了差错,不过既然已经有了大概的方向,韩水烟也就不必再时时探查,直接就顺着原先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前进。

雨水碰撞草叶的声音盖过了那一阵阵毛骨悚然的猫叫声,弥漫在空气之中的冷意却越发的浓郁了。

韩水烟停下了脚步,她不想再往前走了。

自己前的这个方位,总给她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越往前走,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霾笼罩在心头。

若是她此时状态大好,而姜宁也没有受伤,她就不会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反而会建议姜宁带着她过去看看。

但是现在么,等自己背上的这个男人醒来,帮他把体内的沉重伤势治愈,那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默不作声的调转方向,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直到韩水烟觉得两人差不多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这才找了一颗冠盖繁密的大树,把姜宁靠着树干放了下来。

对于这里一无所知,她不想随意的动用真元。

所以,在树下避雨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雨中树下易遭雷击这种事,韩水烟一点也不在意。

修行到了当下这种地步,普通的自然雷击根本伤不到他们分毫。

想要让她们忌惮,那雷电的强度至少也要达到姜宁的紫雷符那种威力才行。

可寻常时候,若不是雷劫,哪里会有如此强大的自然

雷电?

雨水激发了潜藏在土壤之中的木相灵气,韩水烟从怀中摸出了一袋躯兽粉,绕着大树洒了一圈,又在两人的脚边和大树的树干之上分别贴上了几张功用不一的符纸,这才盘膝坐下,吞了一颗回元丹,盘膝坐地开始恢复起了真元。

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外伤尽复之后,原本沉沉睡去的姜宁被自己丹田之内那股压抑的气氛给弄得有些难受,眼皮子一动,幽幽的醒转了过来。

455章 木相元髓珠

“大发了,赚大发了!”

姜宁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看看自己那丹田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他放出了他的灵影。

感知五十万里,那是只有弦动高手才能够做到的事。

他的如今不过是初入法域,感知也有五十万里了。

换了谁都要欣喜万分,当下的姜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前一次进阶之后,他的虚土不过堪堪万里,即便中间又增长了几里地的直径,比起如今,那也差之甚远。

一次进阶,能有如此巨大的收获,却是姜宁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都说法域境是真一神仙境界之前最大的一道分水岭,果然不是妄言。”

他不遐想,若是自己的修为有朝一突破到了弦动,甚至是道和大尊者的境界,脚下的这片虚土,是不是有可能将这一方世界都笼罩在其中。

若是真的到了那时,他虽不是真神,也差不多可以做到全知全能了。

毕竟,一位道和高手的灵影探查,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屏蔽?

世人皆认为这一卓绝的剑道天赋是他姜宁横行世间的最大依仗,却鲜有人知,他真正的底牌根本就是这一方极有可能化作大世界的方寸虚土!

试想,一个修者有一方世界的资源作为底蕴,就是一头猪,也能修炼成为绝世高手!

姜宁突然觉得,鹊儿先前的提议其实很不错,如今也是时候放一些人到他的小世界中去了。

而且正当这天下大乱,动dàng)不安的年景,是他收拢亿万民众进入小天地中的大好时机。

到时候,游离在丹田之中,许久未曾动用的那方紫金圣龙玺,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姜宁醒来,距离韩水烟盘膝坐下修炼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多,韩水烟体内的真元此刻也已恢复了将近两成,这一下来消耗实在有些大,就连她运转心法的效率都不怎么高。

听到了姜宁这边的响动,韩水烟还是立刻停止了修炼。

“你那丹田怎么办?”韩水烟甫一睁开眼睛,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指望着那朵紫金莲花的根系把姜宁丹田之中的异种能量吸收干净,没个十年八年的甭想做到,韩水烟清楚,即便还有一星力可以使用,姜宁也决计不能等待如此久远的时间。

可是当下无事不说,若是姜宁想要动用气海中的真元,那就极有可能引动那些异种能量暴走。

尤其是那些庞大的空间能量,一个不好,就会由内而外,把姜宁整个人都给撕碎喽。

“放心!”姜宁把韩水烟的肩膀搂在自己的怀中,轻笑道,“我一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只是,想要消磨掉这些异种能量,虽然用不了十年八年,但是两三个月内,这一的真元,还是没

有办法动用了。”

“不是骗我?”韩水烟凝视着姜宁的眸子。

姜宁靠着大树的躯微微的摇晃,“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能骗得了你?”

“那可说不好!”韩水烟嘴上这么说着,心头的忧虑虽然依旧不能全然放下,当下还是微微消解了一些,。

姜宁搂着边人儿的柔软的躯,心中甜蜜与苦涩交缠,百味杂陈。

他没有骗韩水烟,他确实有办法驱除体内的一部分异种能量。

凭借着四时符和五行符造就的四肢和五脏,他的体可以吸收掉相当一部分的异种能量,并且还能借此强化内脏与**。

而丹田之内的四相荣枯镜也可以吸收掉其中的那些剩余的四相真元。

但是,他与韩水烟说的也不全然都是真话。

潜伏在他的丹田之中,储量最多的空间能量,他到目前为止,依旧束手无策。

他如今虽说已经算是法域境高手,但因为异种能量入体的原因,迟迟不敢凝聚出那一方属于自己的法域来。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他虽然突破了,却其实还是一位法域巅峰的高手。

没有法域,就无法做到小挪移,更没有办法借此领悟空间真意,体内的那些空间能量搞来搞去还是无法找到可以宣泄的出口。

当然,姜宁也没有太过悲观,原因有三。

第一,他还有一的巅峰星力可以使用,因为得自神树暖心,所以品质也是极高。

第二,在乱流之中,他的空间真意虽然没有彻底的领悟成功,却也不过就是差了临门一脚,只要找到一个契机,领悟了一丝空间真意,照着原地放上他千儿八百个小挪移,他不信自己人体内的空间能量用不完。

这第三嘛,因为那足足五十万里方圆的灵影的缘故,他即便不动用体内的真元,也有足够的能耐在体外瞬时凝聚出海量的木相灵力,别说是星极巅峰了,以那小天地如今的能力,短时间内凝聚出的灵力,就是天纹高手来了也绝对够用。

姜宁笑着,轻轻一招手,脚下无垠的大地之上,还有天空之中不断游离的木相灵气,瞬间就化作了一条蜿蜒的元液大蟒,在姜宁的手心凝结,化作了一颗半透明的碧绿珠子。

“啊,”姜宁示意韩水烟张开嘴,不由分说的,就将那颗碧绿珠子丢入了女孩儿的嘴中。

“木元珠!”韩水烟刚一开口,就有浓郁的木相真元化作气箭从嘴里激而出,在下着雨的草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明艳少女眼珠子一动,赶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这哪里是木元珠啊,这分明就是比无属元髓更高一级的木元髓珠!

明艳少女赶忙运转心法吸收,而那木元髓珠中的能量实在太过精纯,

以至于大部分的能量,不用她主动吸收,就自发的顺着经脉游走而下,百川入海一般的流入了韩水烟空dàng)dàng)的丹田之中。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韩水烟就发现,她的真元完全恢复了。

姜宁再一次搂过少女,两只大手绕过她的体,在二人的前方搓泥丸一般揉来揉去,很快,他的掌心之上,就再一次出现了两颗一模一样的木元髓珠。

“拿着。”

456章 夜闻夜猫声

微光之下,水珠顺着大树的叶缘滑落,在半空中留下一幕剔透的水帘。

树冠虽然繁密,还是有不少的水滴顺着叶子与叶子之间的缝隙,打湿了韩水烟的衣衫。

直到此时,姜宁这才注意到自己头顶的枝丫上,搭着一块对折过一次的彩色布条。

定睛一看,正是韩水烟的外衫。

难怪方才搂着韩水烟,只觉自己的上比她要干燥的多。

挥出一道星力蒸干那外衫,姜宁只信意的一挥,便将之拿到了手里,笑着为她披上。

“这地方有点古怪。”韩水烟接过外衫的衣角,自顾穿好后,便皱眉与姜宁说起了自己方才的感受。

姜宁点了点头,方才开启灵影的时候他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只是让他产生这种不好念头的东西,此刻距离二人尚有一段,而且丝毫没有要朝他们这边过来的意思,姜宁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姜宁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转而神有些不悦的道:“那老张头儿半路把我我们俩丢到这儿,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韩水烟如何听不出姜宁当下这是对自家那位大掌门南宫雀心生不满了,旋即笑道:“毕竟是一代掌尊,她说的话想必还是算数的,老大那边如今应该无碍。决定把我们丢到这里来,无非是觉得救人的时机还不到,不想让我们俩走的太快。”

“又或者,”姜宁的神微微的缓和了些,道:“她根本就不像让我们两个在人前露面。”

“她嘱咐你要悄无声息的回到青玄,自然是不想你在人前露面的,”韩水烟道:“但是我觉得她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考虑,比如说,不想打草惊蛇。”

姜宁沉默的点了点头。

韩水烟说的没错,南宫雀既然准备好了要对幽极谷动手,在这之前先一步动幽极谷的人,只会使他们变得更加警觉。

旁的人还好说,若是到了最后,让他谷幽极给跑了,这次的谋划可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即便按照姜宁自己的想法,在揽雀门和青玄开始对幽极谷动手的时候,二人前往,浑水摸鱼,把唐南救出来才算是一个折中而且可行的选择。

只是唐南即便没有生命危险,落在幽极谷弟子的手中,想来被抓走的每一天都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姜宁是个有有义的人,这一点,从他敢于生虚境接下南宫雀夺得大比头筹,并为之四处奔波,拼命修炼,只为再见苏鹊一面就可见一斑。

南宫雀怕的,无非是姜宁与唐南兄弟深,狠不下心来,让自己的大哥在别人的手里受苦罢了。

这一点,不管是韩水烟,还是姜宁,心里都清楚。

只是,清楚归清楚,任谁被别人这般算计了,心里只怕都高兴不到哪里去。

自己的大哥总归是落在了那些喜欢拿活人做实验的家伙手上,即便有揽雀门的耳目在,姜宁还是放不下心来。

迟一天,唐南的危险就大一分。

那些耳目手段再厉害,藏得在隐蔽,一个倏忽或者不小心就可能直接要了唐南的命。

姜宁也知道,这件事,若是南宫雀拿到了桌面上与他谈,他一定不会点头同意。

韩水烟站起了来,饱满的真元透体而出,将上的水渍尽数蒸干。

明艳少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她扯了扯姜宁的袖子,声音有些凝重的道:“我总觉得,事远没有咱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是自然。”姜宁笑道:“她若只是不想让我们提前对老大施救,在那寒冰廊道之中,就大可以让老张头儿把我们两个扣下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我们丢到这儿来呢?若是我们出来之后,又不管不顾的跑回去,岂不更加麻烦?”

“那道不至于。”韩水烟笑道:“既然给我们丢到了这儿,想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这件事恐怕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姜宁笑道。

眼见韩水烟的秋水长眸之中露出了一丝不解,姜宁笑道:“我方才已经探查过了,距此地十万里之外,有一座的大型的城池。”

韩水烟闻言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当即笑道,“如此便好。”

十万里对于业已是法域境的姜宁来说,着实算不得太远。

虽然他此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法域境,并不能使用小挪移,但区区十万里,便是一路以常速前进,也不过就是一旬到半个月的光景。

这也就意味着,最多半个月之内,南宫雀就要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于此同时,揽雀门的人自然会把唐南给救回来。

九星胧月的药力,对于一个大活人来说,想要彻底的消化掉都需要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更何况是区区一只蛊虫了。

那人便是在唐南的上种下了大陆上已知最厉害的蛊虫,也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一个人类都吸收不晚的药力吞噬殆尽。

姜宁几乎不用去计算也能确信,到南宫雀出手的时候,只要不发生意外,蛊池之中的唐南必定还活着。

韩水烟接着道:“能让我们短时间回不去的地方有很多,偏偏丢到了这里,想必那南宫雀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吧?”

姜宁当即笑了笑,颇有些大不敬的道:“那女人的心思深沉如海,我可猜不准。”

“既来之,则安之。”韩水烟笑着朝二人前的某个方向努了努嘴,“雨夜,树下,瞧着也不是能好好睡一觉的地方,要不我们…”

“走着。”姜宁笑了笑,打了个响指,两人

的头顶就出现了一把中高侧低,光芒不显的真元大伞。

他此刻已经醒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好顾忌的了,即便碰到了什么危险,也大可以带着韩水烟回到小天地中去。

神象高手又不是大白菜,他可不相信,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让他们撞到一个。

二人顺着韩水烟先前走过的痕迹亦步亦趋的走着,姜宁开启了青电瞳左右环视一圈,周围杂草丛生,根本就找不到一处可以称之为路的地方。

除了韩水烟方才走过的地方之外,就只有一些野兔,獾子,松鼠之类的小动物经过时留下来的痕迹。

显然,这个地方鲜有人踏足。

雨下的很大,夜间的地暖气了腾腾的水汽,空气中笼罩了一层薄纱般的白雾,眼过处,视距大大的降低,能看到的地方,除了沾满雨点水珠的草叶之外,就只有一个繁茂而无人修剪,长的恣肆而没有边幅的幽绿色灌丛。

姜宁的耳朵轻微的耸动,隐隐约约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阵连绵不绝瘆人的夜猫声。

457章 脚下生了根

猫叫声如婴儿啼哭,在这不甚光明的夜间,直叫的姜宁和韩水烟一阵心烦意乱。

太瘆人了!

未知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恐惧。

即便二人的修为已经十分不错,便是厉害些的猫妖也能够对付,却依旧不能免俗。

姜宁下意识的开启了自己业已修炼到第三层的青电瞳。

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黑沉沉的夜幕,在下雨的时候,天上的那些星斗就已然隐没。

周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竟连他的芥子之瞳都无法穿透,前方的空间依旧是一片模糊。

姜宁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的【抽丝】可是连空间之力都能够解析,小小的雾气,竟然完全看不透,拉着韩水烟的大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小心点儿。”姜宁忍不住提醒道。

“嗯。”韩水烟点了点头,方才那股让她不安的心悸之感再一次出现,脚步都跟着慢了一些。

莫非这里藏着一只连姜宁都打不过的猫妖?

上古九尾灵猫消失之后,猫族就渐渐式微,即便在妖族之中,都没什么地位。

中古之后猫族就甚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等到了现如今,大陆上不说是厉害的猫族大妖了,就是生虚元丹的小猫妖都找不到几只,韩水烟只是稍稍想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现实。

她一边走着,眼珠子还在不断的转动,心思却是分秒都没有停下。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一双秋水眸子也睁的老大。

方才二人先入为主,觉得那就是夜猫的叫声。

若那声音不是猫叫…

“姜宁!”

韩水烟猛地停下了脚步,扯了一下抓着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手,“我们也许想错了,那声音说不定是…”

明艳少女还没有说完,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手里拉着的,不过是一根沾了雨水的枯枝。

女孩儿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森然的寒气由尾骨生出,缓慢的爬上了她的背脊。

“究竟是什么时候?”

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水打落在草叶上,土地上,石头上,枝干上,水汪里,吧嗒吧嗒,叮叮咚咚,发出节奏均匀,却各不相同的声音。

韩水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惊惧。

放眼望去,除了草木石雨,除了她自己,再无他物。

姜宁去哪儿了呢?

她想不出答案。

夜雨依旧很大,雾气却悄悄的散了些,虽然前方的视野依旧不太真切,总算比之前好了些。

那些夜猫叫唤的更欢实了。

韩水烟咬了咬牙,唤出了烟水握在手中,亦步亦趋的继续向前。

……

……

空间灰质尚且没有全然领悟,姜宁的反应也有些后知后

觉,不过总算比起韩水烟还是要快了一拍。

他几乎在那股细微的能量波动发生的同时,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韩水烟还是不见了。

姜宁没有拔剑。

方才的那股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与他如今使用的真元早已不在一个级数上,武力抵抗显然没用。

指随心动,一张荧光符纸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姜宁脚下的方寸之地。

“这星力做出来的荧光符就是要比真元写出来的效果好。”姜宁看了眼自己的杰作,饶有兴致的点评道。

荧光符原是初级符纸,依他的手段,其实早就能够写出光度更高,品级也更高的符纸,只是当下着实没有必要。

周缭绕着一层层浓郁到化不开的白色雾气,他便是做出一颗小太阳来,也没办法看的更远。

那雾气的品质,远不是他如今的星力可以比拟。

姜宁挑了挑眉,丹田之中沉寂了许久的暖心神树难得主动与他开口。

“那雾气对我有用。”

姜宁心头一喜,“你有办法驱散它们?”

“吞掉算不算?”

“自然是算的。”姜宁传音道。

“放松,”暖心道:“把你的体先交给我。”

姜宁不疑有他,立刻就照做,放下了心神,任由那神树掌管了他全的星力。

那双原本明亮的星眸陡然之间多出了几分沧桑之色,姜宁,又或者说是那暖心神树张开右手,托塔状伸于前,披洒着一层亮银色星光的碧绿种子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体一寸之外的浓郁雾气便百川入海一般缓缓的注入了那碧绿色的种子之中。

紧接着,那种子便开始生出白嫩而且细长的根系,表皮裂开,一片单朵的新叶缓缓地冒出头来。

神树的力量在姜宁的上一闪而逝,等他的意识重新控制了体之后,白雾虽然没有散尽,五丈之内,总算是视野清明了。

姜宁终于看清楚了。

自己当下正站在一座矮小却别致的石头拱桥之上。

姜宁扶着桥上的白色的大理石栏杆,往桥下看去。

方才他就听到了一阵淙淙悦耳的水流声。

甚至还有鱼尾拍打水面溅起的浪花声。

姜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水是黄色的。

不是拖泥带水的浊黄,而是清可见底的明黄。

这天底下水有很多,明黄色的清水却只有一种。

黄泉!

又或者说,尸水。

最让他感到惊惧的是,那明黄色的尸水非但没有令人作呕的恶臭,反倒散发着一种极具惑力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埋下头喝上几口!

那水,姜宁自然是不敢喝的。

甚至他都不敢让自己闻到太多。

至于喝过

那河水的人究竟有何下场,姜宁不需要想象,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一尾大鱼,真从那迷雾笼罩着的河水中,扭动着腰,朝着他游了过来。

那鱼浑没有一块,从头到尾皆是白森森的骨骼!

鱼鱼尾瞧着皆与正常被剔光了血的大鱼没什么两样,只是那骨架,却是用人的骨头拼接而成的。

至于那鱼头,就更加直接。

那是一颗冒着惨绿色磷火的婴儿头颅。

婴儿头颅的人鱼骨骼不一会儿就顺着淙淙尸水游到了拱桥的下方,空洞洞的眼窝中,两团磷火不住的跳跃。

骷髅头上,嘴上的牙齿早已脱落干净,没有血的嘴巴微微开合着,那婴孩骨鱼缓缓的仰起头,幽绿色的磷火正对着姜宁的眼睛,那模样,就好像是在对着他笑。

“你好哇!”姜宁咧嘴一笑,对着那个在尸水里拍打着骨尾的婴儿招了招手。

那婴孩头颅中的两道磷火猛的一滞,大约是没有料到桥上那个家伙见了自己居然是这种反应,一下子也有些愣住了。

紧接着,那个没了口舌的骷髅头中,就有熟悉的夜猫叫声在桥下的迷雾之中回dàng)了起来。

姜宁的耳朵一动。

他听到了接连不断的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有数十上百只人头鱼的骷髅在那明黄色,散发着人香气的尸水之中,穿过层层的白色迷雾,游了过来,汇聚在了那并不算高大的拱桥之下。

黄泉之上,响起了一句诡异的佛偈:

“心如万丈迷津,无舟可乘,人唯自渡。”

佛偈之后,那些婴孩的头颅便张开了空洞洞的嘴巴,一人一字,紧凑的连在一起,用诡异的声音不断的重复道:“桥不能度你!桥不能度你!”

继而那些骷髅的嘴巴就咬在了姜宁脚下的石拱桥之上,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块的大理石,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那些白色的大理石就纷纷化作了石屑,不知被那一群分明只剩下了骨架的人鱼吞到了哪里。

感受着脚下不断的震动,姜宁不住有些想要骂娘。

他方才掏出小灰试了一下,便是他的剑,也不能在那大理石拱桥之上留下任何的痕迹,这些‘夜猫子’倒好,一口一块,一口一块,吞的不亦乐乎。

“娘的,你们是在吃豆腐么?”姜宁的心中不由腹诽。

石拱桥眼看就要塌了,他若是掉下去,不被那明黄色的尸水腐蚀成一对白骨,也要被那一群‘人骨鱼’当糖豆给嚼碎喽。

姜宁暗自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与小天地之间的联系尚在,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下,他的心里还是颇有些不甘。

这才刚刚进来,难道就要夹着尾巴逃回去了吗?

拱桥并不长,也就是五丈左右,桥下依旧被那些浓浓的迷雾包裹着。

暖心神树方才已经吃饱了,短时间内再不能吸收,若是他此刻冲到拱桥的另一头,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会不会比当下的景更加危险,他不知道,唯有赌!

咬了咬牙,姜宁心道,‘大爷我今天豁出去了!’

可是,正当他蓄力准备冲刺的时候,脚下却仿佛生了根。

458章 鱼与桥与字

姜宁尝试着想要脱掉鞋子继续前冲,跑到那被迷雾笼罩的桥下去。

不出意外,他的尝试失败了。

与其说那桥上有什么东西粘住了他的鞋子,倒不如说自己的脚踝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给扯住了。

那些人骨鱼儿对于桥墩的啃噬没用多久就已经进行到了三分之一,姜宁用尽了力气,也无法从那桥上挣脱。

当下他就有些后悔了。

若是方才直接逃回小天地中,也不至于如此。

而现在两条腿被扯住,若是想逃,他就只有挥剑断腿这一个选择了。

有七色星火在,加上小天地中的那些灵果,一两旬的时总归也能恢复过来。

可双腿若是断了,四时符中的其中两符,就需要重新寻找药材连修炼了。

姜宁强忍着对桥下的那些怪物出手的冲动,又一次贴着那汉白玉的围栏,把头伸了出去,问道:“桥为什么不能渡我?”

黄泉之中的那些人骨鱼顿了一下,却没有再言语,而是兀自加快了啃噬那拱桥的节奏。

“咔吧!咔吧!”

碎屑纷飞,一块块的石头被那些人骨鱼从桥上咬了下来,桥此时已经有些不稳,站在拱桥正中央,也是最高处的姜宁已经能够感觉到脚下接连不断传来的震动。

姜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也是犯傻,和一群变成了骨头鱼的家伙问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里,姜宁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自顾自的埋头想起了办法来。

明黄色的水面上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佛偈之声:

“心如万丈迷津,无舟可乘,人唯自渡。”

姜宁皱了皱眉,眼珠子来回打转,在心中不断的思考。

如何自渡?

他不知道。

脚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鸣响,姜宁看着小灰朴实无华的剑,自顾自的呢喃道:“老伙计,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粘上我自己的血。”

灰扑扑的剑在姜宁的手中微微的颤动,发出一阵不怎么悦耳颤鸣之声。

姜宁并指按在剑之上,笑着安抚道:“没关系,过一段子就长回来了。”

长剑依旧在哀鸣。

在各种真意的浇灌和剑元不短的温养之下,姜宁手中的小灰一早就已经成为了上品的灵剑,其锋锐程度和威力比起早前在剑鸣山山顶得到的那一柄白竹都要好上了不少。

虽然比起极品灵器还要差了一大截,却已然有最原始的剑灵出现在了剑之内。

再拖就来不及了。

姜宁挥剑正准备来个壁虎断尾,那朦朦胧胧的迷雾之中,却突然亮起了一阵璀璨的烟火。

清脆悦耳的笑声,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铃铛声在那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中响起,一个耀眼的光点在迷雾中的天空炸开,有如一朵绚烂

的昙花瞬间绽放。

姜宁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那绚烂的焰火给吸引了过去,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桥上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之中的焰火停息,他这才缓缓的回过了神来。

冷汗嗖嗖的往外冒,姜宁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依他那强度堪比天纹境高手的元神,竟然不自觉的就沉醉在了那美丽的焰火之中,方才若不是那焰火自己停了,他恐怕就随着那大理石拱桥和汉白玉扶手一起跌落在了那黄泉之中,做了鱼食!

“嗯?”

想到这里,姜宁这才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方才那桥基都要被一群人骨鱼给啃光了,他站在桥上一阵摇晃,眼看就要掉下去,这会儿倒好,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反倒站的稳稳当当,桥下也一丝动静都没了。

姜宁试着抬了抬脚,突然发现先前束缚着自己的那股力道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壮着胆子走到桥梁的一侧,两只手扶着那刻着雕纹的圆柱形汉白玉栏杆,稍稍把脑袋探出去,往下看了一眼。

方才挤在拱桥之下,你争我抢的撕咬着桥体的人骨鱼一只也不见了,原先被啃咬的摇摇坠的拱桥,却像是在短时间内被什么人修复了一般,完好无损,桥墩之上,连一处破损都寻不见。

姜宁有些疑惑的拍了拍脑袋,默然自语:“难道刚才发生的那些都只是幻觉么?”

可是,以他堪比天纹境的元神强度,想要让自己在警觉极高的况下陷入幻觉之中,那么他方才陷入的幻觉,施术者至少都要有尊者级了吧?

“南宫雀呀南宫雀,”姜宁不由得呢喃道:“你把我送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姜宁一边说着,双眸之中,瞳孔骤然一缩。

桥下淙淙流过的,皆是清凌凌的河水,哪里还有半点明黄色?

先前令他都有些胆寒的黄泉已然消失不见。

连同那黄泉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那几十条用人骨拼接而成的大鱼。

可是那条清澈河水的底部,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几十个男男女女,他们此刻,正穿着与当下的东庭域诸王朝皆不相同的服饰,张开着双臂和双腿,就那么诡异的躺在那清凌凌的水底。

死人吗?

姜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到了死人。

可不管这些人是溺死的,又或者是有别的死因,一般来说,死人若是丢在水里,是会浮上来的。

可那些瞧着应该有些年代的尸体,却偏偏就那么工工整整的躺在河底,就像是事先被人摆好的棋子一般。

“等等!”

姜宁正要收回视线,接着往桥下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次把视线投入了桥下那变成清水的河流之中。

“工工整整

!”他突然把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念了出来。

是啊,这些尸体摆放的实在是太工整了,就像是刻意摆给人看的一般。

“可他们要我看的,究竟是什么呢?”姜宁有些疑惑。

若说那些个尸体摆出来的乃是一张图,那么这张图未免也太抽象了一点儿,姜宁实在想不出任何与这些尸体摆出来的形状相似的图案。

可若不是图,又能是什么?文字么?

大陆上语言通用,各国之间的文字也是大同小异,究其原因,乃是中古时期,整片大陆曾经一统的缘故。

虽然这个一统的时间极为短暂,不过区区几十年的光景,却完成了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的伟大壮举。

以至于现在,各国的度量衡,语言,文字,甚至是许多规矩皆是大同小异。

只要是大陆上当下通行的文字,姜宁即便不认识,瞧着那字体字形,字义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可是当下,这些尸体摆成的图案,若是按照文字来理解,他只觉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甚至连类似的都没有。

“那是一个‘逃’字。”韩水烟的声音突兀的在背后响起,吓了姜宁一大跳。

459章 雾与信与解

“你是怎么过来的?”

姜宁实在太过专注,从站在这个桥上开始,他看见的,听见的,皆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务,以至于向来十分镇定的他,也不自觉的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恐惧,是所有人都拥有的绪,聪明人的恐惧,尤其多。

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往往无畏。

可这种况,在类似于姜宁这种聪明人上,却要反过来。

眼前看到的事物,不管它有多么的可怕,只要能够明白其中的规则,原理,他们便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来破解。

怕就怕那种一无所知,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况。

每每如此,都会让姜宁生出一种无力感。

所以,对于聪明人来说,碰到事之后,他们往往倾向于凭借着自的聪明才智,给眼前的景找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能找到,他们自然不会恐惧,若是找不到,那便是姜宁当下的这幅模样了。

只是韩水烟来了,他便不能再恐惧。

他若是怕了,谁来照顾后的这个女人?

“就走过来的呀!”韩水烟拉起了姜宁微微有些冰凉的手,轻笑道:“先前的那一片草地里,应该是藏着一些触发空间传送能力的机关。”

“应该是这样。”姜宁点头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与韩水烟分开,出现在这里,自然就是中了机关。

只是,凭借两人的感知能力,竟然无法察觉到,布置下机关的人,也着实有两把刷子。

“而且那些机关短时间内应该只能触发一次,”韩水烟道:“我在你被传送走的位置上面待了一会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顺着之前的方向接着往前走。”

“外头就像是个迷宫,有好几次,我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那颗大树下,”韩水烟道:“期间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怎的,又触发了一次机关,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你后了。”

“呵,”姜宁眼前一亮,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多亏你,来的正好。”

这时,韩水烟已经走到了前方,与姜宁并排站在那汉白玉围栏边上,河水的底部,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尸体陡然睁开了眼睛。

汩汩的血泪,顺着那些惨白如水鬼的脸庞流了下来,那些尸体的嘴巴在水流的冲刷之下微微的开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姜宁突然道:“那‘逃’字是?”

“哦,”韩水烟笑道:“上古钟鼎文。”

大雨不知何时就停了,方才被那暖心神树吸走的白色雾气开始滚滚的腾起,转瞬之间,小河上的视野就彻底的模糊了,就连这大理石铸成的小桥之上,也有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攀援而上。

姜宁一把将韩水烟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这样,他都有些看不清雾气之中的那张脸到底是谁了。

他可不想走着走着,自己的手里拉着的,也变成一根枯枝,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这地方,实在有些太邪了。

两人的视野,又一次只剩下了方寸之间。

只不过这一次,姜宁却是半点也不怕了。

“小妞儿,”姜宁一指挑起了明艳少女的光洁的下巴,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陪大爷下去洗个鸳鸯浴呗!”

韩水烟十分配合的朝着姜宁抛了个媚眼,笑道:“底下那么多尸体,你就不怕水鬼给咱们俩都拖走了?”

姜宁笑道:“死人也分好人和坏人,我觉得这水底躺着的,都是好人。”

“你做主吧。”韩水烟整个子都贴在了姜宁的怀里,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紧接着,姜宁两手环住韩水烟的腰肢,脚下一用力,带着女孩儿一起,跃入了桥下那清凌凌的河水之中。

两人一进入水里,韩水烟就感觉到自己的腹中一阵绞痛,只是这绞痛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很快就消逝了,甚至她还觉得神有些清爽。

姜宁就不同了,由于在那乱流通道之中被混乱的空间之力切割掉了所有的头发,如今一颗精光锃亮的大光头上,一条条青紫色的血管暴起,修炼的四时符和五行符的四肢与脏腑比起韩水烟反倒好一些,但是他的头部却仿佛被十万根钢针同时扎过一般,双手抱头,立时间就七窍流血,模样可谓是凄惨至极!

韩水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整个人都没入水里的姜宁,瞳孔中闪过了一丝焦急,却很明智的没有大声呼喊,而只是把手放在姜宁头顶的百会上,自的木相真元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尽可能的帮助他清醒过来。

姜宁笑着摆了摆手,虽然他此时的模样瞧着比水底的那些尸体还要凄惨,一双睁开的眸子却是清澈如初。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姜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脯,笑道:“毒血已经排出来,这一关算是过了。”

韩水烟这才注意道,姜宁眼耳口鼻中流出来的,皆是乌黑的毒血。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姜宁体内的七色琉璃火,原是万毒不侵的。

一只手按着姜宁的大光头,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袖口,韩水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帮姜宁把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个干净,这才松开了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神奇的事就发生了。

那些弥漫在小河之上的厚重雾气分明还在,两人的视线却已经可以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那迷雾后方的一切景象。

“这些雾气是毒,非但致命,而且能够隔绝一切形式的探查,还会将人引入幻象,桥下的河水却

偏偏就是解药!”韩水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当即她就拉起了姜宁的手,有些好奇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猜的,”姜宁笑了笑道:“那些鱼一直在重复‘桥不能渡我。’我原以为他们是想要拉我下水给他们陪葬,直到我确认了那些雾气有毒,而且可以惑乱心智之后,这才明白,那些亡灵的念头久久不散,并不是要把我怎么样,而是要提醒我们赶紧逃走,即便不逃,也不能从那座桥上过,否则必死无疑。”

“只是在那毒雾的作用之下,”姜宁咽了咽口水,接着道:“他们的形象在我的眼中被扭曲了而已。”

紧接着,姜宁突然冷笑道:“我猜,这也正是此地的主人,敢于大大方方的把那些人的尸体放在河里,却不收走的缘故。”

韩水烟这会儿也听明白了,道:“即便有人听到了那些亡灵的提醒,在毒雾的作用下,他们的形象也会变得极度的狰狞恐怖,到时候,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到了我们的耳中自然就变了味道,反而往往会适得其反,吓得所有人都不敢跳入这条河中。”

“如此一来,”姜宁点头道:“反而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找不到解毒的办法,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桥的另一端,就已经毒发亡!”

姜宁接着补充道:“事实上,一般的人来了,大抵连桥上的雾气都化不开,更别说越过雾气,看到桥下的场景了,所以这地方,来一百个人,怕有九十九个都要栽。”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韩水烟道:“你是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雾气有毒的呢?”

“嘿嘿,”姜宁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暖心神树告诉我的。”

韩水烟愣了一下,旋即也是一笑。

阙京城选拔赛之后,月之国与月之力,还有灵相的事就已经不再是秘密。

当时虽然远在大晋王朝,韩水烟却也没有忘了时时打探姜宁的消息,暖心神树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

更何况,两人和好之后,姜宁也从来没有对她隐瞒过任何事。

他就是这样,既然选择相信,那就无条件的相信,即便怀里这个女子,曾经伤过他一次。

学宫的夫子曾经有言:“信不由中,质无益也。”

约莫是儒家的那位大人物说得,夫子其实只是引经据典。

姜宁自以为这句话说得顶好。

说到这里,姜宁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凉飕飕的,让他颇有些不适应,“说起来,我也不知道,神树那家伙,吸收这些毒雾做什么?”

眼前像是隔了一层薄纱,虽然那雾气依旧真真切切的存在着,两人的视野,却已经不受任何的束缚,透过了头顶的蒙蒙雾气,看到了雨过天晴之后,夏的夜晚,那片澄澈无比的星空。

460章 水月心上人

桥下的水出乎意料的深。

原先从那拱桥上看,下方的水尚且不到一人高。

真个下来,姜宁这才发现,他的双脚根本够不到水底。

虽然解除了上的毒素,姜宁还是没有急着上岸。

两人如今皆通水,便是没有这一修为,体力尚在,便不会被淹死。

姜宁和韩水烟对着桥下水底的那一排尸体行了个礼,算是感谢前人的提醒,那些尸体流着血泪的双眼竟诡异的又闭合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一大堆的尸体,二人顺着桥下弧形的河道继续向前。

那河道与之前的小桥一般,并不似天人生成,而是人工雕琢,姜宁借着荧光符照明,双腿逆转朝上,一个猛子扎入了河里。

韩水烟会意一笑,却不动作,之一人在原地沉沉浮浮,等着姜宁再一次上来。

姜宁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

弃桥跳入河水之中,解去迷雾之毒,算是过了第一关,在这家伙的心中,既然是闯关,每过一关就应该获得相应的奖励。姜宁此刻八成是觉得那奖励就在这条河的河上藏着了。

游啊游,游啊游。

已是法域境的修者,姜宁闭气功夫自然了得。

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像一只灵动的游鱼一般绕着水下的河转了一圈。

在荧光符的照耀下,河之上的景色纤毫毕现的出现在了姜宁的眼底。

水底下发出了一阵咕咚声,姜宁的大光头不出意外的出行在了韩水烟的面前。

“怎么样,大财迷,有收获么?”韩水烟美眸含笑的对着姜宁调侃道。

“如果这个也算的话。”姜宁抖了抖手,一张不知是纸还是皮的东西被卷成了万花筒状,握在姜宁的手心,小河里的水还在顺着那卷战利品从姜宁的手背上滑落。显然是不沾水的。

“这是什么?”韩水烟笑笑,显得颇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姜宁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接着道:“我在河底转了一圈,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鹅卵石。”

“就是前头那边,”姜宁生出修长的左手,用食指指点着前方那弧形河道拐角处,二人的视线望不到的地方,笑道,“就在那边,我们先过去吧。”

夜里水冷,尤其是在新下了一场雨后,大理石桥下的河水就冰冰凉凉的,让已经是星极巅峰的韩水烟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这水是用来接触上方毒雾的水,自然不是一般的凡物,韩水烟会觉得冷,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跟在姜宁的后,她原想着毒素已经解除,两人究竟上岸就好,这水里待久了,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但是既然姜宁说了从前面走,她也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这河道本就不宽,姜宁先前也没有

走的太远,便是在后头跟着,也不会消耗太多的时间,如此不值一提的时间差距,她自然懒得计较。

前头游着的姜宁,每隔一小段距离,就要回过头来确认一下韩水烟还在不在自己的边,也算得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倒是让明艳少女的心头微暖。

“喏,就是这里了。”姜宁一停下来,就用自己空闲着的左手拉住了韩水烟的手,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水面,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韩水烟顺着姜宁的目光望去,银白色的月辉之下,正有满月形状的汉白玉台阶在水里熠熠生辉。

映照着天上的月光,二人面前的那道汉白玉台阶,瞧着也正似一轮满月。

知道这时,韩水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轮汉白玉台阶,在水中的位置,正对着的,就是天上的月亮。

而满天星辰散落在那台阶的周围,正如一面镜子,完完整整的倒映出了头顶的那一方天幕。

二人当下就仿佛在星海中徜徉!

虽然处这一方诡谲异地,韩水烟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幸福感。

此时此刻,水里月是天上月,手中牵着的,是心上人的手。

天底下的女子,一生之中最美最幸福的场景,也莫过于此。

这会儿姜宁已经一只脚站在了岸上,一只脚踩在了那圆月形状的汉白玉台阶之上,对着下方依旧在水里发呆的明艳少女,笑着生出了手,“水里冷,赶快上来。”

那河水也不知是什么水,沾在了衣服上,竟然连二人的真元都无法蒸干,韩水烟当下就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在月光的映照,水珠的衬托之下,缥缈的仙气和灵动的人气配合着一丝被那河水冻出来的楚楚可怜的媚态,姜宁瞧着她的脸,一时间有些痴了。

韩水烟掩嘴,咯咯一笑。

以前他也经常这么冷不丁的就这么看着自己,可是听风崖以后,这倒是头一回,此刻只觉得恍如隔世。

姜宁在韩水烟的面前自然也不拘谨,他是个什么样儿,眼前这女人一清二楚,当即翻手,就从小天地中取出了两条干巴巴的棉布,还有两换洗的衣服。

他穿着的自然是自己的衣服,可小天地中却没有韩水烟的衣服,姜宁只好找材差不多的小狐狸虹双借了一,回去的时候,没少受那死丫头的挤兑。

韩水烟自己的衣服,风格偏好清爽大气,小二尾就不同了,红二作为地地道道的狐狸精,衣饰皆以衬托女子的美感和媚态为主,便是那韩水烟自己,换上之后也是一阵的面红耳赤,姜宁则是毫不掩饰的流了口水。

当然,挨白眼是跑不了的。

两人在原地不分场合的打闹了一番之后,姜宁朝着前方看去,不由得笑道

:“这里的主人,还真是偏白色呀!”

韩水烟一脸认同的嗯了一声。

抛去先前的白色雾气和白色石桥之外,眼下两人所处的圆台之上,也是由白色的大理石砖铺就的。

入眼一共三个圆台,自下而上阶梯状分部,连接之处皆是圆月形状的汉白玉台阶。

三个台阶的面积由大到小渐变,而姜宁和韩水烟当下所处的第一座台阶,则是面积最大的那一座。

脚下的石砖并不是方形的,而是外大内小的弧形,完美的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圈圈自外向内由大到小的白色圆环,而在那些圆环的正中央,则是一块足有直径足有一丈的圆形汉白玉大地砖。

零星的白色光点从最外围的那一圈白色的石砖上生疼而起,就像是排着队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宵烛夜虫一般。

随着那些光点从石砖上出现,高高的飞起,那片还算是宽广的大理石擂台就好似缩小了一般。

姜宁和韩水烟只觉得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推着来到了那环形地砖的第二层!

青紫色的电芒在姜宁的眸子中明暗不定的闪烁着,可即便用出了【抽丝】的目力,姜宁看到的,还是与自己方才眼看到的景别无二致。

当然,他开启青电瞳的时候,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先前那白雾他就看不透。

第二圈石砖之上很快就亮起了白色光点。

这一次,那白色光点比起最外边的那一层,就要明亮了一些。

姜宁和韩水烟的体还没有来得及动,就再一次被那冥冥中的神秘力量推着继续往里走,来到了第三圈的大理石石砖之上。

461章 咽了这口肉

大理石圆台上的光芒一圈亮过一圈,亮起的速度一圈快过一圈。

姜宁和韩水烟的体也在那股神秘力量的推动之下,位置越来越靠近中间那一块圆形的汉白玉石砖。

“我们待会儿到了最中间的那一块石砖上头,会不会被挤死呀?”韩水烟蹙起了眉头,冷不丁的道。

“有这个可能哎。”姜宁点头。

随着白光亮起,两人就这么被一路往里推,等到了最中间的那一块圆形的汉白玉石砖上头,去无可去,可不就是要被挤死么?

形势危殆,换了旁人,想到这里一早就该慌了,哪里会有姜宁二人当下的风轻云淡?

姜宁推开了手中那一卷不知是纸还是皮的东西,自己拿着一头,另一端则是递到了韩水烟的手里。

“这东西平白捡到,”姜宁一边往后稍稍退了半步,与韩水烟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好把那卷起来的东西给拉直,一边道:“藏在那河水里,总该有点用吧?”

姜宁原以为这东西会是一副机关地图,又或者秘法功诀之类的东西。

可当二人把那东西打开之后,就失望了。

那沾了河水,不知是纸还是皮的东西,上头一片空白,一滴墨都没有。

姜宁还是有些不死心,“那河水连毒雾都能破解,可见不是凡物,”说着他重新卷起了那东西,拿在手里在韩水烟的面前晃了晃,道:“这东西泡在里头这么久远的时间,完好无损,足见不是凡物,不应该是无缘无故被人随手丢在里头的没用东西吧?”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韩水烟立即补充道,“又或者,那东西并不是用在这里的。”

姜宁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们俩此刻,已经被那一圈圈愈发密集而且明亮的光芒催促着,在神秘力量的推动下,来到了那圆台最中央的汉白玉大砖之上。

最后的光点很快就在那巨大的汉白玉石砖之上亮起,此时那些光点的密集程度以及亮度,已经足以说是一道光幕了!

炽的能量波动如潮水一般袭来,整座圆台此时已经变得无比的耀眼,若是此刻有能够自上而下的俯瞰过来,定会觉得,地上的那轮明月,比起天上的还要亮!

神秘而且无可抵御的力量又一次出现在了二人的背后,两人的形不断的从那圆形大砖的边缘向圆心的地方走去,韩水烟道:“看来我们这下真的要被挤死了。”

姜宁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韩水烟翻了个白眼。

姜宁道:“你看啊,待会儿我们两个上的血就会被挤压在一起,揉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想其实也蛮好的。”

“别贫了,”韩水烟笑道:“有什么招式赶

快使吧,要不我们就先回小天地里头躲躲,我的末法虚土,对这里的能量不起作用!”

姜宁点头,拉起了韩水烟的手,正待带着她一起回到小天地中,却陡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一种类似于心跳的波动从他手里那卷不知是纸还是皮的东西上传了出来。

“活的?”姜宁愣是收回了脚步,重新把一卷铺开。

像是有一个隐形人拿着画笔在那东西上头描绘一般,那纸张一样的东西上就有金色的墨水线条缓缓的晕开。

一个呼吸不到,那平平铺展开来的纸张上头,就无中生有般的出现了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

姜宁拿着那张画了眼睛的纸在手里正面反面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直到他照着那纸上的眼睛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头之后,这才终于发现了不同。

青电瞳透过那纸张纸上的眼睛,姜宁看到了那圆形汉白玉砖头中央,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

姜宁看到那妇人的一瞬,韩水烟的视线之中,那妇人的轮廓也逐渐显形。

“煮牛,煮牛,小哥小妹,要不要来一碗煮牛?”那妇人水汪汪的眸子在姜宁和韩水烟的上来回游弋,笑容真诚,瞧着就与温城南城中那些摆摊小贩别无二致。

韩水烟和姜宁的心里皆有些犯嘀咕。

这煮牛,要不要吃呢?

若是吃了,会不会被毒死?

可若是不吃,他们会不会真的被那神秘力量给挤死?

背后的神秘推力还在继续,两人距离那妇人虽然还有一段,却也不远了,眼见二人一声不吭,那妇人的脸色都变得沉了起来。

“我来吃…”

姜宁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水烟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直接把那一只白皙的右手伸入了那妇人旁滚烫的锅子里,捞出一块牛,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上下咀嚼了起来。

当年他被人误解的时候,她没能站出来,这件事,便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这不妨碍她对姜宁一直存有深深的愧疚。

这一次,便换她来,如果一定要死,她也要死在姜宁前面。

因为在进入到这最后一块石砖上头之后,周围的空间就被封闭了,不用姜宁提醒,她也知道,小天地约莫又打不开了。

姜宁原想上去阻止的,依他的速度,也绝对能够做到。

可他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笑容。

透过那纸张上的双眼,他已经看得清楚,韩水烟嘴里头吃的那东西,里头散发着极其浓郁的白色光点,瞧那密度,比起两人当边的光点还要明亮。只是那些能量被特殊的手法包裹在牛之中,没有这双眼睛

,便察觉不到罢了。

那牛出于意料的好吃,下肚之后从胃里开始,韩水烟只觉整个子都暖洋洋的,先前在小河里受到的那些寒冷,此刻已经驱除殆尽。

而且,牛里头蕴含着的生命力旺盛,至于还有什么别的好处,一时半会儿之间,明艳少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没问题,她也不会被毒死。

眼见那牛没有问题,姜宁赶忙朝着扭回来的韩水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多吃一点。

韩水烟一口咽下嘴里的牛,双手猛地就往那锅里又抓了去。

煮牛的女子脸色大变,急匆匆想要收回自己的锅,还是被韩水烟从里头又捞了一块牛出来。

那妇人顿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化作一团银白色的飞灰,消失不见了。

韩水烟彻底吃下第一块牛的时候,两人背后的奇异推力就消失不见了。

明艳少女远远的一丢,把自己第二次捞出来的那块牛丢到了姜宁的手里。

“这是好东西,赶紧吃吧!”

姜宁毫不客气,更不嫌弃这是韩水烟用手在锅里头抓出来的,抄起那一大块牛,啃苹果一般,一边吃,一边满嘴流油的走到了韩水烟的跟前。

“走吧!”韩水烟指了指前方第二级台阶之上的第二座圆台,轻轻一笑。

“哦。”

姜宁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换了左手拿着那块还没有啃完的牛,油腻腻的右手在上胡乱的蹭了蹭,就拉起了韩水烟的手。

两人正准备走,韩水烟突然看到,先前在这第一座圆台之上亮起的那些光点,由内而外,一层层的飞起,化作点点星光连成星河,流入了那张依旧贴在姜宁脸上的纸卷之中。

只是,那纸卷虽然吸收了星光,上头却依旧还是只有一双眼睛,韩水烟立即就推测,那纸卷上头的第二种器官,大约要两人上了第二座圆台之后才会显形。当下也就不再停留,拉着姜宁的手就朝着不远处的汉白玉台阶上走去。

姜宁一边啃着手里的那一大块儿牛,一边跟着韩水烟就走到了第一座白色圆台的边缘。

韩水烟此时已经走到了那圆月一般的汉白玉台阶之上,拉着她左手的姜宁正准备跟上去,丹田气海正中央的紫金色莲花,却猛的颤动了一下。

那是心悸的感觉。

姜宁的脚步一顿,看了看韩水烟,又看了看自己,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了然一笑。

“怎么了?”韩水烟看向姜宁那张有些瘦削,却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秋水长眸之中尽是质询之色。

姜宁三口两口把自己手里那块儿原本还有许多的牛硬生生塞到了嘴巴里,一边卖力的咀嚼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含糊不清的笑道:“等我咽了这口先。”

462章 归人待未至

枕簟邀凉,高柳晚蝉。

青玄道宗青阳峰上,为一教掌尊的木枔与青阳峰的峰主,胖子佟植并排坐在竹条编制的躺椅之上。

木枔张嘴,噗噗噗随意吐了几颗果核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块被啃了几口的西瓜,正是佟植方才从清凉的凉井里提上来的。

石桌上头的果篮子里,还放着几个尚且沾着沁凉水珠的各色瓜果。

木枔眯着眼睛靠着椅背摇来摇去,一时之间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哎哟师弟呀,”木枔一脸惬意的道:“你这青阳峰,比起我那青玄峰可是要舒服多了,比起那些雪葡萄,紫株冰果,还是你这凉井里的西瓜更有味儿。”

佟胖子看着自家师兄把那些西瓜子儿乱七八糟的吐在了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院子里,顿时那一脸肥都揪在了一起。

“得了吧,姓木的,”佟植白眼道:“你他娘在青玄峰吃了雪葡萄,紫株冰果还不够,连我私藏的这么一点儿凡人的吃食都不肯放过,有你这么当师兄给的吗?整天就知道来我这儿蹭吃蹭喝,也不见你什么时候给摘两提雪葡萄过来给师弟我尝尝鲜!”

说着,佟植颇有些愤懑的瞪了木枔一眼。

紫株冰果也就算了,上佳的冰系灵物,整个青玄,也就主峰青玄峰上长着那么一株,便是整片东庭域大陆上,佟植预估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历来都是只供掌门享用的。

就说雪葡萄,那也是顶好的灵果呀,尤其是在他佟胖子这种吃也会做的人手里,绝对可以做成顶级的美味。

只可惜,自己这个师兄非但是个老饕,还是一只进不出的活貔貅,平里扣得要死。

这么多年下来,木枔在佟植这里也不知蹭走了多少好吃好喝的,却是一次都没有带过东西来,不说什么雪葡萄了,便是一包瓜子儿一颗糖豆都没有。

木枔又啃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西瓜,噗噗噗又吐了一地的西瓜籽儿,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起了瞎话:“哎,我的师弟哟,你是不知道,师哥我心里苦啊,这偌大的青玄,山上下下都要我来管,今儿个东边儿来个要葡萄的,明儿个西边来个要冰果的,后儿个还有人哭哭啼啼的跑来找我求丹药,你别看咱们家大业大,师哥我这一个月到头,能够剩下来的东西,那是寥寥无几呀,你瞧我这两天,穷酸的都揭不开锅了,”说着,木枔可怜巴巴的扯住了自己师弟上那宽大袖袍的袖口,泪眼汪汪的道:“今天的晚饭,你可不能不管呀!”

佟植一听这无赖货还要在自己这里蹭晚饭,差点没给气晕过去,当即一脚带起猛烈的气爆声,就朝着自家掌门的脸上蹬了过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佟植见自己的一脚

被木枔轻松的躲过,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嘴上却半点儿不饶人:“我说当年天尊他老人家怎么就看中了你这么一个无赖货呢?”

“你懂个!”木枔一脸的悠然自得,随手把吃剩下的西瓜皮丢在了院子里,手掌上吸力一扯,果篮子里头,又有一根水灵的大黄瓜飞了过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黄瓜,嘴里还不时的发出一阵脆响,一边含糊不清的笑道:“这天底下,小到家族,商贩,大到宗门,王朝,管事的,还偏就得这些无赖来当,才能做的大,做得好,做的长久,若换了江湖上那些任侠义气的豪杰,反倒不成。”

佟植翻了个白眼,一脸狐疑的道:“这也是木天尊他老人家教你的?”

“那是自然!”木枔坐直了子,用力的拍了拍脯,一脸自得的道。

木天尊道陨前夕,最后的那一段时间,便是青玄的门人,也少有能够见到一面的。

木枔当年的同辈师兄弟见到那位德高望重的天尊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最后那么十几年,佟植干脆就一次都没能见到。

而在那一段时间里,整个青玄,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东庭域大陆上,见过他老人家真的,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当时声名鹊起,天纹初期就已有宗师风范的星笼塔大弟子,如今的大陆尊者,符皇--蓝风瑜。

可即便是他,也只不过见了木天尊一面,两人说话的时间也不超过一个时辰。

而另外一个就不一样了,作为青玄,准确的说,是木天尊亲自挑选出来的门派继承人,当时只有法域境修为,不显山不漏水,瞧着一点也不出众的木枔,却是跟在天尊的边,整整陪伴了他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里,木枔跟着木天尊究竟学到了些什么,知道了些什么,没有多少人清楚。

佟植唯一知道的就是,二十年后,天尊陨落,木枔出世,就已然是神象高阶的修为。

并且,自己这位师兄出关之后,就走了一趟大陆,其间以一人之力打败了咒神宫以及幽极谷四位神象高手的联合围攻,一时之间声名大噪,风头无两,甚至隐隐有超越听风楼楼主许明的趋势,这些事,却是他佟植亲眼目睹的,因为当时,他就跟在自己这位师兄的后。

木天尊即便寿元耗尽,终究还是八域第一的道和巅峰,区区二十年的光景,尚且不够许多人在法域境里走过三四层小境界,木枔却一路毫无阻滞的来到了神象巅峰。

到了后来,他的境界缘何一直停留在神象巅峰,而没有成为弦动尊者,无人知晓,但相处久,佟植却隐隐觉得,寻常的神象巅峰,怕是一次来上十个,也远不是自己这位师兄的对手。

大陆上的那些掌门中,听

风楼的楼主许明,揽雀门的门主南宫雀,幽极谷的谷幽极,也都曾让他产生过类似的感觉,至于**观的素玄,月井的纳兰韵,飘雪山庄的李飘雪,则要差上一筹,但是比起一般的神象巅峰也强大了不少。

而刑舍的那位,龟驼山的山主,咒神宫的宫主以及星笼塔那位被符皇压得死死的掌教樊乐水,由于行踪不定而且甚少在人前出手,实力究竟如何,佟植自己也不得而知。

但他唯一清楚的事就是,这一次的南蛮北渡,蛮族之于北境的优势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甚至大胆一点来说,蛮族到底有没有优势,都是一件非常值得商榷的事。

“放!”佟植没好气的道:“天尊才不会说出这种没品的事呢,你也就是仗着自己跟着天尊学习过一段时,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天尊上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哎,”木枔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真话的时候,怎的就没有人信呢?”

佟植只是笑笑,却没有再说话。

木枔瞧着吊儿郎当,骨子里却是个尊师重道的家伙,即便只是开玩笑,这样的话,他也不会随便往木天尊上安的,既然他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种话,佟植就知道,这句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道理,指不定真就是天尊他老人家说过的。

只是当下为了挤兑自己这位师兄,佟植自然不肯承认。

两人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漫不着边儿的聊了许久,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吃过晚饭之后,木枔意犹未尽的tiǎn)了tiǎn)嘴,抬头看了看被云笼罩,看不到一颗星辰的漆黑天幕,伸了个懒腰,笑道:“我明儿还来!”

463章 黑木雕邪神

大理石圆台的边缘,姜宁细嚼慢咽,意犹未尽。狂沙文学网

“这牛是真好吃啊,”姜宁笑道:“瞧着卖相虽然不怎么样,论起味道和功效,比起那八珍阁的灵餐元食,可是要好上了许多!”

韩水烟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这牛入腹之后便化作一股股精纯的生命能,像是一团火,烘烤的人全暖洋洋的,除此之外,这东西有什么实质的效果,韩水烟尚且不清楚,但是八珍阁的东西她也是吃过的,若论品相,这不伦不类甚至形状都有些不规则的牛自然被甩了十条街,但若论起功效,她心里头也觉得这牛还是要好得多。

只是,具体怎么个好法,也只能够解释为女人的直觉,要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到最后一丝牛被姜宁咽下肚后,他这才不疾不徐的在衣服上擦了擦那双油腻腻的手,一步走上了汉白玉台阶,站在了韩水烟的旁。

“方才,你怎么突然不走了?”韩水烟有些好奇。

姜宁笑道:“我曾看过一本叫做《红梨花》的志怪故事,写书的人是大约是个民间的说书丫头,其中有那么一则,说的就是那大齐潮州的三婆仔。”

明艳少女有些狐疑的看着姜宁的脸,一双秋水长眸,视线落在了他的眼底,像是要把他看穿。

姜宁的心头一阵的发毛。

“你在学宫的时候,除了从夫子们那里讨几句好听的诗词来附庸风雅,其他的时候,看书可是比挨刀子还疼,什么时候喜欢起这些志怪故事了?”韩水烟一脸的不信。

“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姜宁讪讪一笑。

他哪里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分明就是为了哄平穷姑娘入睡,这才想出讲故事的办法。

大比的最后一,韩水烟在青玄的队伍里,鹊儿回了揽雀门弟子那边和南宫镜待在一起,留在他边的,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陈清平一人?

总归是在知府家里生惯养的长大,陈清平撒的本事,比起幼年困苦的韩水烟和苏鹊可就厉害多了。

当然,姜宁肯下功夫找故事哄睡,自然还是他开心,他愿意。

却不曾想,一个小小的志怪故事,却在这里都起到了作用。

“民间的许多故事,也不都是空来风嘛!”姜宁心道。

韩水烟才不信什么心血来潮的鬼话,当然,她也懒得计较,当下便直入主题,“那故事都说了些什么?”

姜宁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又捋了捋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煞有介事的道:“话说,那是很久很久以……”

“说正经的!”韩水烟当头就赏了姜宁一个暴栗。

“哦,”姜宁吃疼,立刻一本正经的长话短说:“就大齐乾元末年,潮州有一户朱

姓渔民,出海打渔回来的时候,救了一个掉在海里的中年男人,不巧的是,那男人上船之后一个劲儿的要往海里跳,接着寻死,总算被那渔夫拉住,没有跳成,却不知怎的就死在了船上。”

“那船夫是个好心的,就给那人找了个风水宝地埋了,第二的时候,船夫家的女儿就在父亲的船上找到了一块黑色的木头,那木头质地颇好,瞧着不像是木头,反倒有些像是珍贵的玉石,那姑娘瞧着喜欢,想要自己留下,便跑去问父亲是谁的,渔夫估摸着一定是那个被自己救下的男人上无意间掉落的东西,也就没有在意,人都死了,东西就让自家姑娘放心留着。”

姜宁接着道:“却不成想几天后出海,海上起了大浪,船不知怎的飘回来了,渔夫却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那渔夫的妻子思念成疾,就那这那块黑木头,雕刻成了自己夫君的模样,供奉于家族的灵位之上夜进香,反倒将那快本就不详的黑木供奉成了一尊邪神!”

“那邪神名三婆仔,整个潮州当时,一旦有人成婚,当夜新娘子就要先行与那邪神过夜,如此一来,出海之时,就会收到三婆仔的保佑,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若是有人不答应,那邪神就会幻化成为三个样貌,年龄各不相同的女子,她们行走在潮州的大街小巷之上,贩卖瓜果茶叶食一类,那些东西,若是在摊子上吃完,有一半的可能会吃到好东西,也有一半吃下之后,会变成腐烂生蛆的坏东西,甚至干脆里头就有毒素。”

姜宁接着道:“这些也无伤大雅,吃了坏东西或者有毒的食物,顶多也就生一场大病,大多不会要人命,但有一点,那女人拿出来的若是好东西,选择不吃,或者当场没有吃完,带回去吃,出海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指望能够活着回来了。”

“新娘不肯与那邪神共度初夜的,自己并不会遭罪,但是自家的男人接下来的一生中,将会碰到三次三婆仔幻化而成的女人,这些女人出现的时间不定,地点也不定,防不胜防,一旦判断错了食物的好坏,或者没有能及时吃完,很快就会遭殃。”

“所以,那些不肯答应三婆仔要求的人家,在路上但凡碰到了女人给他吃东西,十之**都选择了直接吃下去,大病一场,总比判断错误死了强。”

“但是那些运气不好的,一辈子若是生三场大病,便是痊愈了,光是寻医问药也要败尽家财,而且从此以后体弱力虚,再去打鱼,也是一件奢望。”

姜宁笑道:“这件事据说传到了当年的齐国皇帝姜乾的耳中,他便亲自往那潮州跑了一趟,寻了那邪神的黑木本体回来,再后来,潮州再也没了三婆仔,而那一块黑

木也从此不知去向。”

“你是说,”韩水烟道:“我们当下碰到的,就是那邪神的化?”

姜宁点头,颇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道:“化在此,那块传说中给的黑色木雕应该也在这里,好东西呀好东西,可以的话一定要弄到手!”

分明是不祥之物,姜宁还一口一个好东西,即便是韩水烟,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她也明白,有许多在凡人老百姓那里很可怕很致命的东西,在修者的手中若是利用得当,绝对可以作为一大助力,姜宁此刻大约也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试想一下,催发那木雕的诅咒之力,让它去祸害那些蛮族的高手,且不说伤到什么人,就算只是恶心恶心他们,也是有意思的。

“这么说,我们如今的位置是在大齐喽!”韩水烟挑眉道。

“不不不,”姜宁摆了摆手道:“我们现在是在黑泽之中。”

韩水烟愣了一下,顿时挑眉道:“前代齐王取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黑泽之中?”

“这我就不清楚了,”姜宁道:“黑泽中的势力错综复杂,获取其中的哪个人与大齐王室有些特别的关系也说不定。”

韩水烟沉吟了一下,却没有深究。

黑泽的人与大齐王室或者别的什么势力有无关系,和她们两个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南宫雀既然让那老张头送她们来,老老实实闯关便可,其余的事,想必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自会料理。

姜宁的灵影看不透眼下的迷雾,看透别的地方还是没有问题的,他说这里是黑泽,这里自然就是黑泽,那五十万里的灵影,感知范围如此巨大,要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种事,便是送他们过来的南宫雀,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五十万里方圆的虚土,说出去谁信啊?

韩水烟站在汉白玉石阶之上,看着上方那座比前头那个小了一圈的大理石圆台,问道:“那这第二阶?”

姜宁笑着朝韩水烟晃了晃手里那卷不知是纸还是皮革的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464章 生死只随君

渐变的光圈由暗而明,姜宁和韩水烟体在那一圈圈的神秘能量的推动下,开始缓缓向大理石圆台的中心移动。

第二座圆台,面积比起第一座小了足足三分之一,石砖的大小规格却没有变,圈数自然就少了许多。

姜宁在两座圆台中间的汉白玉石阶之上就早早的把那张似纸非纸似皮非皮的东西贴在了脸上,光圈亮起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圆台中央,已经变成一个美艳妇人模样的的三婆仔。

妇人美目顾盼生辉,杏目之中似有水波流转,迤逦的眼尾勾出一抹人的弧度,她就那么静静的盯着姜宁的眼睛,仿佛是在看着这世界上最伟岸,最英武,最令女人心动的男人。

这世上除了傻子和神经病,大约没有男人不喜欢女人这般看着自己,好像在她那里,自己就是整个世界,整座寰宇的中心。

那妇人的模样极美,便是站在韩水烟的边,也不差分毫。

而与韩水烟上那种大气,干练的形象不同,她的上散发出来的,是那种恰到好处,似有若无的撩拨着男人的心田,却又保留了几分,隐而不发的媚态。

便是见惯了美人的姜宁,都不自觉的有一股邪火在体里面生了出来。

姜宁的心中不由得暗叹:

人就是人,不管修炼到何种境界,还是摆脱不了那一丝最原始的兽。

只是,摆脱不了,压制一下总是可以的。

能够做到违背本能行事,便是人与禽兽之间最大的区别。

随着二人的形不断的移动,夫人的目光依旧直勾勾的落在姜宁的脸上,仿佛他的脸上长着一朵花儿似的。

在她的边,姜宁和韩水烟都看到了一口黑漆漆的小锅。

小锅的锅底在火炭的灼烧之下变得黝黑,显然已经不是一口新崭的砂锅了。

由于视角原因,加上那小锅里头并没有装满,韩水烟和姜宁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层锅皮,却看不到里头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时,两人的被那神秘的力量推着,进入到了圆台最中央的大理石石砖上。

好像是旧景重新放映一般,明亮的光点排成一队银河,迅速的钻入了那张贴在姜宁脸上的画里。

很快,在画像上那双眼睛之下,金色的墨汁点点浮现,在那画像之上流淌着,很快就有一只鼻子出现在了那幅画上。

姜宁和韩水烟,几乎同时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儿。

“臭豆腐,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那美艳妇人袅袅娜娜,烟视媚行,不多时就走到了姜宁的边,前高高耸立的山峦贴着姜宁的臂膀,整个人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恶臭很快就屏蔽在了姜宁二人的体之外。

那妇人上一颦一笑皆流露出了一股勾人的魅力,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只要站在她的边,多多少少都会生出一些歪心思。

即使有韩水烟在侧,姜宁也没能例外。

此刻,姜宁的心里头痒痒的,就像是有一只猫爪在软绵绵的挠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吃吧,吃吧!”

韩水烟的眉头紧皱,姜宁当下脸上的那一副猪哥样,显然是着了那女人的道了。

明艳少女伸出手,想要一把将那妇人从姜宁的旁推开,却不料自己刚一出手,那女人就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扭动着腰肢轻盈的躲过,不退反进,小猫一样,柔若无骨,直接钻入了姜宁的怀中。

“就吃一点吧!”姜宁一只大手在那妇人的秀发上笼过,露出了她那一整张白皙而且微微泛着红光的美艳脸庞,侧过脸看向旁的韩水烟,略带痴迷的做出了决定:“就吃一点臭豆腐!”

韩水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意,不知实在恼怒姜宁被别人的美色惑了,还是生气自己帮不到他,或者两者皆有。

总之她的手上带着一丝真元之力,一巴掌猛的拍在了姜宁的脸上,“你清醒一点,她就是要骗你去吃呢!吃了就完蛋了!”

那美艳妇人看了韩水烟一眼,眸子中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薄薄的嘴角微微翘起,挑衅的意思昭然若揭。

姜宁的脸上挨了明艳少女一巴掌,似乎微微的清醒了一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美艳妇人,又看了看面前怒火中烧的韩水烟,赶忙推开了怀中的女子,当即就对着韩水烟讪讪一笑。

中央的那块汉白玉圆形石砖虽然足有一丈方圆,但是这么点儿的功夫,三人的躯也已经被拿神秘的力量推着来到了那一锅的臭豆腐跟前。

一时之间,就连的那美艳妇人上的香气也不足以抑制那国立臭豆腐的臭气。

姜宁和韩水烟仿佛闻到了鸡屎,狗屎,羊屎,猪屎还有人屎搅和在一起,还是干的湿的都有的那种大杂烩,肠胃里头顿时一阵的翻腾搅动,别说是吃了,只是站在那边闻着,姜宁就有一种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冲动。

这么臭的臭豆腐,便是说它没毒,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韩水烟更是直接就封闭了自己的呼吸,龟息功夫凡人之中就有不少,作为星极巅峰的大真人,韩水烟便是三年五载的不呼吸,只要保持静止状态,不做剧烈的战斗,都完全没有问题。

留给二人做决定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光圈已经推着他们来到了那一口小黑锅的跟前,再不吃,就要吃不完,而吃不完,三婆仔就会默认他们选择了不吃。

“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一个问题!”姜宁看了眼韩水烟,紧接着目光就又落在了那个美艳

妇人的上,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韩水烟此刻有些犹豫不决,先前那女子借着自己的体香遮掩臭豆腐的臭味,又妄图使用美色和媚术勾引姜宁,引导他吃下那锅臭豆腐,显然有些不怀好意。

但,一时之间,她也不能排除,那女人是在擒故纵的可能。

若是她不想让姜宁吃,自己却阻止了他,到时候岂不正中下怀?

可是,正在韩水烟犹豫不决的时候,姜宁就已经张开嘴,澎湃的吸力从他的口中传来,那小黑锅里头的臭豆腐就散发着熏人的臭气一块一块的飞入了姜宁的嘴里。

等到姜宁真个做出了决定,韩水烟的内心反倒没有那么犹豫不决患得患失了,当即有些起伏不定的绪也开始变得平稳了起来。

眼前站着的是她的男人,他是生是死,她都只管陪着。

韩水烟并指引气,在那美艳妇人沉无比的视线中,带起了半数的臭豆腐,冒着滚滚臭气,钻入了她的口中。

465章 小塔与歌谣

闻着臭,吃着臭,姜宁从那臭豆腐里真的吃出了屎臭。狂沙文学网

他此时胃液翻腾,心中就只有几个字反复的徘徊:

屎臭,屎臭,屎真臭!

光溜溜的额头上,两侧鬓角皆有青筋暴起。

姜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毅力,竟强忍着要把嘴里那些五屎烩一般的臭豆腐一点一点的嚼碎,强行咽了下去。

咕咚,咕咚,姜宁的喉结上上下下的蠕动着,背后的神秘力量推无可推,眼看着他与韩水烟的体就要被挤在一起,做成人饺子馅儿的时候,那股神秘的力量陡然消失,姜宁回过头来的时候,正看到韩水烟脸色难看的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块。

姜宁嘿嘿一笑,伸手把额头冒汗的韩水烟搂入了怀中,安慰似的轻轻拍打着明艳少女的后背。

三婆仔的形在二人开始咀嚼那臭豆腐的时候就已然带着他的小黑锅消失不见。

而姜宁则是苦中作乐的揶揄道:“我们虽然没有吃过屎,却也大可以当成吃过了,世界上嘴臭最难吃的屎,想来味道也不过如此了吧?”

姜宁一边说着,一边还对着空气打了个臭嗝,得意洋洋的笑道:“不虚此行,真是不虚此行啊!”

怀中的明艳少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闻言一时之间却也觉得颇有些好笑,只是,朱唇刚刚张开,就有一股臭气不受控制的从喉咙里头钻了出来,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臭嗝。

韩水烟脸红红到了耳根,当即把小脑袋埋在了姜宁的怀里,死活都不肯露出脸来。

太丢人了!

姜宁的双手微微用力,把韩水烟的柔软的体紧紧的搂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里面一般。

一时之间,‘剑’气发作,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叹道:“男人啊,这一辈子若是能够遇到一个吃屎都肯陪着你的女人,对她哪怕有一丁点儿的不好,都觉得自己是在犯罪啊。”

姜宁虽是在调侃,眼角却忍不住有泪水滑落,滴在了韩水烟的肩膀之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该落泪时当落泪。

“瞧你那得意的样儿!”韩水烟轻轻一笑,说话的时候却有些哽咽。

青梅竹马,横生枝节,破镜重圆。

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却让她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姜宁到底是个男子,一个优秀的男子。

他的边没有自己,还会有苏鹊,还会有陈清平。

可她就只是她自己,没了姜宁,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玄道宗,句芒和听风崖那不可与人言的一一夜,欺骗和背弃姜宁的艰难抉择,她不知道犹豫了多久,挣扎了多久,拖延了多久。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明白,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即使此刻的姜宁再一次接纳了她,而

且对于那件事也不再过问,韩水烟知道,自己还是付出了代价。

苏鹊和陈清平就是代价。

如果当时她可以不用做那样的事,姜宁就永远只会是她韩水烟一个人的姜宁。

明艳少女紧紧的环着姜宁的腰,感受着他膛传来的阵阵暖意,韩水烟只觉得心中幸福和委屈糅杂在了一起,卷成了一截长长的麻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也不知道可以与谁说,只是涕泪俱下,站在石台中央,大声的哭了起来,久久也不能停歇。

姜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韩水烟,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抱她抱得更紧了些,躯有节奏的微微摇晃,嘴里轻轻的唱起了记忆深处的小调:

棉花飘,棉花飘,粘到女儿腰。

棉花飘,棉花飘,粘到女儿腰。

织棉袄,缀棉袍,天凉不冻腰。

织棉袄,缀棉袍,天凉不冻腰。

比起三个李跃,姜宁就是个五音不全的,但是比起大哥唐南,他嘴里冒出来的调调就还算能勉强入耳。

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韩水烟的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与苏鹊还有陈清平不一样,有些东西,她不能,也没办法与姜宁开诚布公,甚至便是说出来,除了徒增唏嘘之外,大抵也没什么用。

明艳少女一早就明白,有些事,即便是最亲近最心的人,也无法做到感同受,甚至理解不能,到了这种时候,就只能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自己一点一滴缓慢的消化。

韩水烟可不是苏鹊或者平穷姑娘,绪稍稍稳定,她便很快从袖口中摸出来一方手帕,仔细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鼻翼之下到上嘴唇中央的那段柔软的唇微微翻卷着,此刻还沾着些许的涕泪。

姜宁也不嫌脏,直接就抓着一截干净的袖角,一点一点轻轻的擦着。

与鹊儿的理想化,平穷姑娘的单纯不同,看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韩水烟,姜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跟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一样的人。

如果你着一个人,就像是在你自己,那么你们分开,决裂,就好像是断手断脚一样的难受。

有些人之于另一些人大约是穿肠蚀骨的剧毒,可那毒若有一真的解了,那人反倒活不下去。

姜宁不知道韩水烟到底在哭什么,但是他知道,即使眼前这个女人当刺自己一剑,他也不要再放开她了。

滚滚的暖流开始从姜宁还有明艳少女的腹中升腾,尚未彻底领悟那一丝空间灰质中蕴含的空间真意,姜宁却喜出望外的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那些异种空间能量在那暖流顺着经脉进入到气海之后,竟诡异的消融了一小部分。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姜宁却觉得丹田之中

那股让他极为难受的压抑感一时之间削弱了许多,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暖流顺着经脉融入了他体内充满星力的窍之中,星力气旋旋转的速度开始以微弱却胜在均匀的节奏开始加快,由于星极境到法域境之间修行壁垒的消失,姜宁几乎是水到渠成的就来到了第六阶。

不同于灵力的修炼,好像每个大境界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者表现形式,姜宁修炼星力至此,前五个大境界就只是单纯的力量积累,若是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星力对于**力量上的增幅要远远的大于灵气的滋润。

倒不是说灵力不如星力,只是相对来说比较轻盈活跃的灵力,对于体的滋养更加侧重于生命本源的增长和体内肌活,体耐力方面的增强,算是各擅胜场。

修为进阶之后,一股强大到此刻的姜宁完全无法抵御的规则之力几乎在瞬间就推开了他怀中的明艳少女,将姜宁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星力的进阶往常全然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像灵力大境界突破那般,每次都会出现规则笼罩,但是这一次,那规则之类非但像灵力进阶一般,直接从天空之上落下来,还有更多的,是从头顶那方遥远浩渺而且黑暗的宇宙星空之中,穿越了世界的壁障,直接降落在了姜宁的上。

福至心灵的一番手,姜宁就发现,自己的手心之处,立着一座通体透明,内里仿佛有水流在不断蠕动的七层小塔。

姜宁在那里兀自想着,这小塔会不会像灵器一样随着自己的心意变幻大小,可是脑袋里的念头动了十万八千遍,那小塔该是多大就还是多大,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六阶不愧是成仙之前最大的分水岭,就连星力境界也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姜宁心中自语,正想着把念头传回丹田中,问一问那暖心神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却发现那神树的树体周围裹着一层白色雾气,元神波动极其缓慢,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

姜宁就那么站在原地拿着小塔捣鼓了半天,也没能琢磨出自己修炼出来的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只好心念一动,把那小塔给收了回去。

紧接着,更让他惊异的事就发生了。

那小塔没有顺着经脉回到气海,也没有钻入那些星力饱满的窍,反倒是逆流而上,一闪而逝,钻入了姜宁的泥丸宫之中。

小塔刚刚钻进泥丸宫之中,塔上的第一层的小门上,就传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姜宁的元神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那神秘的小塔给吸入了其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姜宁一大跳,原以为自己要被自己修炼出来的东西给玩儿死了,可是,等那元神真正被收到了小塔之中,姜宁这才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掌控,还有体的感知能力并没有丧失,反倒是冥冥之中,有一种被保护起来的安心之感。

466章 喜悦和预见

一寸山河466章喜悦和预见漫天的星华坠落,一部分融入了姜宁全身的上千个星力气旋之中,剩余的大部分则是直接注入到了姜宁的泥丸宫中。

刚刚诞生的七层小塔罩住姜宁的元神之后,塔身上的吸力依旧不停,注入姜宁眉心的星光和月华也在那股无可抵御的力量之下钻入了小塔的第一层。

星力和月华越积越多,小塔第一层中的寒意就越来越强。

而率先被收入塔中,如今正浸泡在那浓郁的几乎要液化的光芒之中的元神,则是在那极寒之力的作用下,运转的愈发迟滞。

姜宁的身躯一晃,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每一个念头都要被冻住了,思考能力大幅度下降,反应速度,还有感知范围都虚弱了无数倍。

韩水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胳膊,她方才也吃下了小黑锅中的半数臭豆腐,这会儿,有极为磅礴的能量注入到了她的丹田之中,原本就一直在压制的修为此刻已经完全压制不住,气势蹭蹭暴涨,天地之间的木相灵气疯狂的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汇聚。

来不及去管自己修为的突破,韩水烟黛眉蹙起,有些担心的看着姜宁:“你怎么了?”

不等姜宁开口回答,强大的规则之力从高天落下,把姜宁和韩水烟的身体再一次分开,失去了韩水烟搀扶的姜宁神情恍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在那小塔之中的寒冷星力只是让他的元神运转变得缓慢,却并没有将之完全的冻结,姜宁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还是有着清楚的感知。

强行抗拒着那股寒冷星力的侵扰,姜宁一边适应着自己这缓慢的感知速度,一边控制着身体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刻,他的心中不由得庆幸,在镜海世界的那十多年试炼中,他一次次的变幻身份,一次次的从一无所有的凡人开始修炼,高端的剑术不见得有多少的长进,但是对于自身肌肉还有能量细微的操控能力,已经达到了细致入微,随心所欲的地步。

正是因此,当下他的元神能量被大幅度抑制,还是能够凭借着少许的感知能力对身体进行精确的控制。

“我没事!”姜宁略微有些不适应的甩了甩昏沉的头颅,一边对着韩水烟轻轻一笑示意自己已经没事儿,“别管我,专心进阶!”

明艳少女点了点头,只是眼见姜宁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当下还是不能全然放心。

只是眼前的少年总归没有性命之忧,而她的修为进阶也不是一件可以分神的小事,当下也只有压住担忧,一门心思放在了进阶之上。

碧绿色的灵气浪潮一波一波的注入到韩水烟的四肢百骸,眼见她身上的气势在平稳的上涨,并无异样,姜宁也就收回了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自己泥丸宫中的那座七层

小塔之上。

姜宁试着用自己处在压抑状态下的元神控制着身体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一些基础的动作,拳招还有剑招起初还有些困难,但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姜宁就已经能够比较标准的做出绝大部分的基础动作,但是那些比较刁钻古怪的动作,想要使出来还是有些困难。

元神压抑之后,反应的敏捷度还有动作的精确度都遭到了极大的削弱。

姜宁的心中顿时一阵无语。

见过越修炼越强的,没见过修炼到头,搞出来的东西反倒把自己的实力给削弱的。

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东西呀这是?

但是,很快,姜宁就体会到了那座小塔的好处所在。

小塔的第一层之中,姜宁突然发现,自己的元神在那些浓郁而且寒冷的星力的压抑之下,点点灿金色的星光精华从那些星力之中剥离出来,萤火虫一般,零零碎碎,点点滴滴的融入到了姜宁的元神之中。

虽然很微弱,姜宁还是能够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元神在变强!

除了拥有专门元神修炼法门的神道高手之外,修者的元神除了修为进阶之时会在天地规则的作用之下变强之外,也就只有修炼符道,阵道还有丹道这些需要不断磨练精细控制力的的高手,他们的元神在修行之时会出现一定的增长。

姜宁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能够帮助元神增强的宝贝,而且这东西,还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

欣喜之余,姜宁还是有些担忧。

元神时时刻刻浸泡在星力之中能够增强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不能随意的进出小塔,平常还好,一旦遇到了旗鼓相当的高手,战斗的时候,若是元神遭受压抑,没有百分百的控制力,那可就要遭殃了。

“怎么办呢?”姜宁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皱眉思忖,颇有些不信邪的想道:“自己修炼出来的东西,难道自己还无法操控了不成?”

那小塔软硬不吃,真元操控不了,元神操控不了,就连诞生出它的星力竟然也操控不了,这让姜宁有些头疼。

难道要把元神和真元融合在一起试一下么?

这种念头刚刚诞生就被姜宁否决了。

若是在平时,这么试一下倒也无所谓,但此刻他的丹田之中又是异种属性真元,又是空间之力的,依他目前的控制力,融合在一起不把自己炸了才怪!

正在他这么胡乱想着的时候,泥丸宫中的那七层小塔突然放开了元神,一个闪烁之间,就重新出现在了姜宁的手心之上。

“咦,怎么回事儿?”元神之上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姜宁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方才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那小塔就是不为所动,这会儿怎

么一个念头就出来了呢?

坐在原地琢磨了半晌,姜宁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那些光点。

在小塔第一层中,那些星力的精华融入到他的元神中后,他这才获得了那小塔的操控权。

“进去!”

“出来!”

“进去!”

“出来!”

姜宁一脸嘿嘿的贱笑,手中的小塔忽隐忽现,一会儿回到泥丸宫中,一会儿又出现在了手心之上,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他此时已经可以预见,有了这座小塔之后,自己的修为境界以及符道境界即便不增强,元神的强度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稳步上升。

宗师级符道的他,进阶法域之后,元神的强度已经可以媲美一般的天纹高手,有了这小塔,他的元神之力也许可以在修为没有到达地器境之前就来到神象级别。

到时候,《三千尺》的第五式--相思断的威力,在出其不意之下,也许可以帮助他跨越过两个甚至是三个大境界,无视**,直接灭杀对手的元神!

姜宁的眼睛放光,嘴角差点就流出了哈喇子。

“好东西呀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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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章 送你一张脸

一寸山河467章送你一张脸蓝思鹊的存在,还有隐藏在蛮族北渡背后的那种更加可怕的危机让姜宁心中的紧迫感愈发的强烈。

原本十三国大比之后,姜宁觉得自己完成了南宫雀的要求,见到鹊儿之后,已经可以稍稍的放松一下。

虽然他的悟性很高,修行的天赋也很好,但他的志向不过就是一房二人三餐四季,朝朝暮暮长相厮守的平淡生活。原本对于寿命长短还有权势大小就不甚在意。

但是符皇和蛮族大祭司月昀诡异的动作,还有这段日子以来他与韩水烟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的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一件事情。

也许那个看上去足以对北境王朝造成覆灭危机的蛮族入侵,之于那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的那些看不见听不到的暗流来说,也不过就是在小打小闹罢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一个小人物,却看到了即使是大陆上十几位顶尖宗门的宗主都有可能没有看到的事情,说不怕是骗人的。

韩水烟并没有姜宁那五十万里方圆的逆天虚土,境界的速度,仅仅凭借着天地规则的供给,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姜宁估摸着,就算是快,也得需等个三五日的光景。

这还是算了他方才给韩水烟的那两颗元髓珠子被使用了的情况下。

可天地规则一旦降下,他便是有心多送韩水烟几颗木相元髓珠,他也送不进去。

当下除了等,就还是等。

姜宁原想在擂台之上贴几张符纸防护来着,转念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单单以方才那白色雾气的强度来说,这里的主人若是存心想要灭掉他们,翻翻手也就做到了,他想必连逃回小天地中的机会都不会有。

是以,姜宁索性大大方方的盘膝坐在了擂台之上,控制着元神主动钻入小塔的一层,在浓郁星力的压迫之下,吸收起了那些被小塔剥离出来的星光精华。

黑泽之中的雨水时来时去,天空之上的密云却是一日都未见消退,阴阴沉沉的,在炎热的夏日之中,除了有些气闷之外,倒是让人觉得其实还不错。

五日的时间在修行之中弹指即过,韩水烟收功的时候,姜宁若有所感,也从小塔之中放出了元神,长身而立。

“是时候把这三婆仔的考验完成了!”姜宁笑道。

韩水烟闻言嘴角也勾出了一抹含笑花开的温柔,道:“我还是很好奇,那三婆仔欲擒故纵,臭豆腐闻着臭,吃着也臭,你是如何判断那小黑锅里装的东西对我们没有害处的呢?”

姜宁笑道:“起初那三婆仔对我使用媚术,我佯装中计,他分明就看出来了。我的元神强度堪比天纹高手,之前在小桥之上的时候,灵影探查失败之后,我就曾放出元神进入那迷雾之中,我的元神有多么

强大,第二关的三婆仔只怕一早就看在了眼里,区区法域中期强度的媚术,又岂会对我产生影响?”

韩水烟一点就通,当即就不再言语。

既然明知媚术会失败,却还是只当姜宁是普通的法域初期,只放出了法域强度的媚术,为的不过就是扰人视听,让姜宁放松戒备,让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亲近姜宁,用香气掩盖那臭到了极点的臭豆腐,更是一招绝妙的欲擒故纵,让姜宁认为三婆仔幻化出来的美妇是处心积虑掩盖那臭豆腐中毒素的气味,好让他放下心来去吃小黑锅里的致命毒物。

这样一来,自以为早有准备的姜宁定然会心生疑窦,觉得这臭豆腐一定有问题,从而拒绝吃下食物,这样一来,二人错过了好东西,他便有了对姜宁和韩水烟下手的理由。

只可惜,他的计划虽然缜密,但还是露出了一点说不上是破绽的小问题。

那臭豆腐实在是太臭了!

就像是专门做给脸上贴了长出鼻子的神秘画卷的姜宁闻的一般。

第一关的时候,他们九层凭借着这画卷上的眼睛看到了三婆仔,避免了被挤死了命运。

那么,到了第二关的时候,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画卷上的新出现的鼻子,帮助他们增强嗅觉,就是为了分辨出小锅中的东西又无毒素。

三婆仔正是利用这一点,让他们闻到了极致的臭味,自然就认为那臭豆腐有毒,并且对它敬而远之。

但这恰恰也是他的破绽所在。

一个人,若是千方百计的做了有毒的食物,想让另一个人吃,就算不欲盖弥彰,做得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就下口,也应该尽量让食物显得普通而且不起眼,这样至少不容易让人起疑心。

可那臭豆腐实在是太臭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别人吃,或者至少在下口之后,让他们难以吃完。

既然三婆仔不想让他们吃,聪明如姜宁,自然非吃不可了!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两人手牵着手踩着汉白玉石砖,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座石台之上。

这里只是一座一丈见方的汉白玉大砖,根本就没有外围的光圈,这也就意味着,二人没有太多的准备和思考的时间,三四个呼吸之内,就要决定则锅里的东西,他们到底吃不吃。

光圈亮起,在神秘力量的缓缓推动下,二人一眼就望见了中央的三婆仔。

此时,他已经幻化成了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鼻涕妞,鼻涕妞的旁边立着一口大黑锅,锅里头汤汁翻滚,香味四溢,一根根的大骨上面带着厚实的肉块,随着汤汁若浮若沉。

那鼻涕妞经过了前两轮的失败,此刻的脸上反倒没有了任何

的表情,大约是知道,眼前这俩人太过聪明,不管什么样的手段,都可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这一回,她反倒学乖了,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十分平静的站在那大锅的旁边,不待任何情绪的问道:“灵猪大骨,吃还是不吃?”

姜宁没有任何的表示,韩水烟却笑了。

一上擂台,随着光点的亮起,姜宁面上贴着的那张画卷,在鼻子的下方,就多出了一张大嘴。

“吃,为什么不吃!”韩水烟拍了拍姜宁的肩膀,笑道:“姜宁,上!”

鼻涕妞眼见韩水烟说要吃,心中原是一喜,可等她看到冲上来吃那灵猪大骨的只有姜宁一个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只是,在这圆台之上,她并没有对二人直接动手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宁三步并作两步,不用背后那神秘力量推着,自己就来到了那三尺多高的大锅之前,赤手在锅里捞出了两根满是熟肉的灵猪大骨,左边一口,右边一口,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为什么只有你吃,她却不吃?”

那扎着羊角辫儿的鼻涕妞顿时急了,她很想告诉二人,这锅里的东西必须两个人一起吃,但是冥冥之中的规则所限,她虽然可以对二人进行错误的诱导,却不能够直接说谎,所以此时即便情况不妙,她也只能出言反问,却无法欺骗或者强行要求什么。

姜宁依旧在埋头猛吃,半点搭理那小丫头的意思都没有,若是在那神秘力量到来之前,他没能吃完这两根大骨上的肉,可就要被挤成肉饼了,此刻哪里有功夫与她说闲话?只等自己吃完肉,那不怀好意的小姑娘自然就会消失不见。

韩水烟走到了那羊角辫小丫头的跟前,笑着指了指大黑锅边上的姜宁。

此刻,正站在过边吃肉的姜宁也恰好转过头来。

那两根大骨被握在他的手中,大骨上的灵猪肉并没有直接塞入姜宁的嘴里,而是被他隔着那张画卷,塞入了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张大嘴之中!

“只有一张嘴,两个人怎么吃?”韩水烟指着姜宁,目光却是落在了那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小姑娘脸上。

不等那明亮的光圈来到二人的身边,大骨上的最后一点灵猪肉也被姜宁脸上贴着的那张大嘴吃了下去。

背后如影随形的神秘力量顿时消失,姜宁立时就将脸上贴着的那张画到一半的人脸图卷揭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姜宁嘿嘿一笑。

最后的那锅灵猪肉分明就不是给他们两个准备的,那是脸上那张大嘴的伙食。

它的眼睛帮助姜宁他们看到三婆仔,鼻子帮助他们闻到臭豆腐的味道,而这张嘴,则是它全力帮忙的奖励。

当然,这奖励并不是姜宁他们为这张图准备的,而是

三婆仔为了犒劳自己的帮凶而准备的。

画卷本就是三婆仔放在那黄泉河道出口处的,若是有人能够突破第一关的小桥,到达第二关,那里就是必经之路。

画卷上的眼睛,可以帮助他们看到三婆仔幻化出的模样,若非如此,游戏也就没办法进行。

而画卷上的鼻子,并不是为了帮助姜宁他们,反倒是为了配合三婆仔的臭豆腐,让他们闻到极致的臭味,进而放弃吃掉那小黑锅里的食物。

至于那最后出现的大嘴,若是姜宁他们一起上去吃,那就破坏了三婆仔定下的规则,他就可以现出真身杀掉姜宁二人,若是姜宁选择不吃,那就算是克扣了画卷的伙食,三婆仔自己虽然不能现身,大嘴却会恼羞成怒吃掉姜宁和韩水烟二人,锅里的东西姜宁若说不能吃,它也就失去了吃的资格,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二人的血肉当做伙食。

三婆仔的计划虽然巧妙,韩水烟和姜宁看到画卷上的大嘴出现之时,却立时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大嘴吃光了灵猪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

姜宁却笑着铺开了画卷,与一边的韩水烟一人抓着那画卷的一头,笑道:“你敢和那三婆仔一起害我们,看我不撕了你!”

画卷上的那双眼睛里竟是惊恐之色。

那张大嘴更是连连惨嚎:“不要!不要!饶命!饶命!”

这个地方自成天地,一切都要按规矩行事,若是在外界,别说姜宁根本撕不碎它,他一口便可吃掉二人。

但是在这里,吃下了灵猪肉之后,它就不能再吃别的东西,而且姜宁他们通关之后,它就是一张废纸,便是来的只是个凡人,亦可将它撕成碎片。

“给我们一个不撕掉你的理由!”韩水烟轻轻笑道,她怎能不明白姜宁的想法?

那画卷上的眼睛落在了姜宁的脸上,它知道这里姜宁才是主事之人,而大嘴则赶忙说出了自己换命的条件:

“我可以送你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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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章 路尽时见水

一寸山河468章路尽时见水那些被姜宁忍着吃屎一样的痛苦吃下去的臭豆腐在促使姜宁的星力进阶之中消耗掉的能量不过九牛一毛,剩下的便一股脑儿的钻入了姜宁的丹田深处。

汉白玉石台的后方,是一条长长的鹅卵石通道。

踩在通道的上面,脚底板受力不均,上面的各个穴道随着二人不紧不慢的脚步皆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

民间有专门的案杌小店,店里的师傅多多少少都懂得一些跷引疏导之术,只是那些手法费力费时,价格一般都不便宜,也就那些富足人家的子弟支持的起这般的享受。

而皇宫中,则有专门负责为皇帝和嫔妃们按揉躯体,疏导气血的跷引师,这些人一般都是女儿身,从小就被带入宫中,懂事起便有专门的师傅调教,手法比起民间的那些案杌师傅自然就要厉害得多。

姜宁之前看过的《云笈七笺》中,有一篇叫做《延陵君修真大略》的文章中,就记载有所谓以跷引手法易髓,易筋的论述,只是,在那片论述之后,本应该附录的《八指案杌》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了那些被人撕扯下来的凌乱碎角,倒是让有心学一学的姜宁有些无奈。

中古时期,曾一度占据了大陆北方五分之三地盘的大汉王朝,也曾有《武帝内传》流传后世,只是与《延陵君修真大略》一样,《武帝内传》现如今在大陆上各大书行皆有印售,但其中最为精要的部分,已经被继承了《内传》的后汉王朝珍藏于内廷之中。

而这《内传》之中记载的手法到底有多厉害,姜宁不得而知,但是发售出来的各种版式的《内传》之中,还是大略的记载了一些其中跷引案杌之术的厉害之处。

《内传》之中,有一句话,让姜宁印象颇为深刻:

“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

修行中人,铸魄易精,凝血易血,生虚境开始,一直走到法域巅峰,这个漫长的过程,一直都是在易气,至于之后的易脉,易骨,易筋,一般情况之下,没有特殊的天材地宝和专门的修炼秘法,即便走到弦动道和的尊者境,依旧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通过气血元神的不断增强对这些地方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

至于那最后的易发和易形,除了成就真一仙人,姜宁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从根本之上让这些地方发生改变。

所以,当然看过《内传》之后,一度对这些案杌跷引之术嗤之以鼻,人家道和境大尊者都不能随随便便做到的事情,你们这些拿筋捏骨的人能做到?

若是能,谁还傻乎乎的跑去修炼?

但是,当他在青阳峰上见过了师傅佟植亲自请来的跷引大师林

月心的手法之后,他就知道,是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

所谓跷引案杌,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精气神骨,而并不能使其发生本质上的蜕变,比起修为进阶对于人的增益自然不够看。

可那些案杌手法,也不见得就是欺世盗名。

疏导经络气血,调理暗伤,甚至一定程度上帮助人们延长寿元,加速修炼,都有这不可小觑的作用。

当年那死胖子在外头更幽极谷的人做过了一场,两人皆算克制,试探居多,倒也没有多么严重的伤势,但是回来之后,却被那人的真气引动了早年行走江湖留下来的暗疾。

那胖子舍不得用自己那颗珍贵的昊元五芝丹,但是别的丹药偏生又对这些不大不小,却缠人的暗伤不起作用。

听闻那林月心仙子独好元食,真是胖子自己的强项,胖子找上门去,两人便一拍即合,十顿元食,换了十次跷引,一月之内,暗疾尽去!

而那林月心仙子所使用的手法,则是一门记载于奇书-《黄帝歧伯按摩十卷》中的一部分,只有九十九字的《导引按跷经》。

后来姜宁才知道,这门只有九十九字的《导引按跷经》竟真的是跷引案杌界的经书!

那时,姜宁才知道,古人总爱说的‘万道殊途同归’真的不是瞎话。

传说中,那些极为高明的案杌手法,可以做到不戴任何面皮,单凭指法,就给人改换容颜的神奇手段,只是,这其中的痛苦,只要稍稍那么一想,就知道不会轻了。

作为小乞儿,孩提时代连饭都吃不起的姜宁和韩水烟,这样的店铺自然是没去过的。

当然,他也曾经向往过,有一天自己有了大把的银子,就换上一身光鲜亮丽的丝绸袍子,大摇大摆的跑到那案杌小店里,体会一把颐指气使,被人伺候的感觉!

只是,真的长大之后,有了银子,自己那颗当大爷的心反倒淡了,至于去找跷引师傅给自己捏捏按按之类的事情,一早就被抛在了脑后,便是偶尔想起,也不过会心一笑罢了。

而此刻,姜宁和韩水烟走在上头,那些看似普普通厅,没有半点能量波动的鹅卵石上,却有一股股热力透过鞋底钻入了姜宁足底的窍穴之中。

难言的舒爽从足底传遍了全身,姜宁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那股热流由外而内流遍全身的肌肉之后,便顺着经脉来到了丹田的深处。

那些潜藏在丹田深处的臭豆腐的药力在那股热流的催发之下慢慢的化开,随着气旋的转动,被那紫金莲花的根系一点一点的吸收,每一次吸收,就伴随着一丝空间之力与之一同进入根系之内,自下而上,流入了最上方的那朵紫金莲花之中。

黑色的药力伴随着银色的空间能量

,流入紫金莲花之中后便消失不见,随后,巴掌大的莲台缓缓的舒张开来,在那莲花底部,花茎相间的位置,结出了一颗乳白色的莲子!

热气顺着足底持续不断的上涌,黑色的药力尽数化开,姜宁体内积郁的空间之力也在那紫金莲花根系的疯狂吸收之下,直接被消耗掉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能量残余,此刻即便是引爆了,在紫金莲花的镇压之下,也已经伤不到姜宁的丹田分毫了。

走完这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小道,姜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的额头此时已经微微见汗,神情却是十分的喜悦。

“这下好了,”姜宁心道:“体内的隐患,再花些时日,就可以彻底的解除了!”

韩水烟的小脸红扑扑的,白皙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少了几分大气,多了一丝妩媚。

她在空间乱流中受的那点暗伤本就不重,在吃牛肉的时候就已然被治好了,可即便如此,在那卵石小道上走了这么一遭,依然觉得身心舒畅,受益匪浅。

走过那卵石小径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环形水体,只是那蜿蜒的清水河道之上根本就没有桥。

姜宁走到了岸边,低头往下看去,这里的水与前头遇到的那一条小河的河水一样的清澈,但是那些淙淙流淌的泉水底部,却再也没有了尸体的踪迹。

韩水烟皱了皱眉,这水瞧着与先前的河水一模一样,她却莫名的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是河里的尸体被人处理干净了,”姜宁道:“又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外人能够走到这里呢?”

韩水烟神情凝重,却没有说话。

前面那个推断固然让人有些不好的感觉,可后面的那个推断,就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活着,但第一个吃壁虎的人却死了。

她又如何判断自己是那个吃螃蟹的人,还是吃壁虎的人呢?

反倒姜宁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着前方的那条小河,在岸边的位置跳了一下,见果然飞不起来了,便扭转过头来,对着韩水烟摊了摊手,笑道:“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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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章 黑木与白鱼

一寸山河469章黑木与白鱼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

脚踝之上串着铃铛,有明眸皓齿的姑娘,穿着一身青色纱衣,在两岸盛开的桃花和微蒙的雨丝之中蹦蹦跳跳的前行。

微醺的泥土小道之上,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

夏日绝不是桃花能够盛开的时节,可是在这片云遮雾绕的小岛之上,一年四季都是这种初春时节乍暖还寒的温度,这里的桃花凋了便生,生了再落,如此往复,以至于那姑娘走过的泥土小径之上,整年都洒落着与天上的星星一样多的嫣粉花瓣,在地上随便抓一捧泥土,都带着桃花的芬芳。

女孩儿的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花梨木食盒,哼着小调,一路蹦蹦跳跳,食盒在手里甩来甩去,也不见里头的东西撒出来半点,若是有人见了,定要以为那根本就是一个空的食盒。

走着走着,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越过了雾气,越过了雨水,越过了桃林中随风零落的花瓣,带着些婴儿肥的腮帮子上挤出了两个酒窝。

“小黑那家伙真是笨死了!”

那姑娘笑着又把身子转了回去,提着食盒,按着原路,蹦蹦跳跳的踩着一地的花香,消失不见,只余那悦耳的铃声,在桃花小径之上回荡。

……

……

前面那条小河里面的河水不是黄泉,但这条河里的河水是不是黄泉,姜宁就不得而知,他当然也不敢冒这个险,尤其韩水烟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不敢盲目的下水,周围又没有桥,姜宁只得与韩水烟绕着河岸一路并行,希冀着能发现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不说是桥,哪怕有些进一步的提示也好。

关卡设下,总是要人通过的,可以难,却不可以不留一丝破绽。

谁都通不过,那关卡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先前那幅人脸画卷还有三婆仔,若放在外界,分明都是可以轻易秒杀二人的存在,在这里却被特殊的规则限制,只能在达成某些条件的情况下对来人出手,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宁相信,只要有心,他们两个一定能够找到走下去办法。

事实上,没等两人走出去太远,事情就已经出现了转机。

绕着环形的河岸,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脚下的步速也称不上快。

周围的环境与他们方才经过的地方极其的相似,一条又一条的鹅卵石小径,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次。

姜宁和韩水烟尝试顺着那些鹅卵石小径往回走,却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那些小径之上,此刻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能量隔膜笼罩,二人每每走过去,就会被一股柔和却难以抵御的力量给推了回来。

“通过所有关卡之前,只需前行不许后退,这在许多遗迹之中都曾出现过。”姜

宁笑道。

韩水烟立时会意,跟着点了点头。

姜宁的意思很明显,说不准这里就是某位尊者或者大尊者留下的遗迹。

能够操控如此大规模的规则之力,并且制造出如此精妙关卡的人,至少也当是一位弦动尊者,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便是一位道和境大尊者留下来的遗迹,想要从这种层次的人手里拿走属于他们的东西,没点一往无前有去无回的觉悟,来了也是送人头。

走着走着,二人就在一处与先前他们出来的通道极为相似的鹅卵石小径之外,找到了一块薄薄的黑色木牌。

木牌瞧着大约不知何时就被人随意的扔在了那里,这是他们走到这里发现的唯一一个不曾被镜像复制,不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迷路了的唯一一件东西。

二人都清楚,这东西,大约就是他们度过小河的关键了。

姜宁一翻手,从小天地之中摸出来了一颗水汪汪的大桃子,递到了韩水烟的手中。

“喏,吃吧!”

韩水烟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块黑色的木头之上,哪里有心思吃东西,当即摆了摆手道:“我不饿。”

“吃了那么臭的臭豆腐,总要拿别的东西涮涮嘴,再打臭嗝可就不好了!”姜宁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艳少女接过了树爷爷的梨子,略有些娇嗔:“跟着你,我以后怕要吃胖了!”

“饺子要吃烫烫的,媳妇儿要娶胖胖的。”姜宁从韩水烟手里抢过那黑色木牌,笑道:“你且吃着,这东西交给我来看看。”

三婆仔的传说之中,那个邪神的本体就是一块来自深海的黑色木头。

故事中的那块木头被女孩儿的母亲雕刻成了自己丈夫的模样,但是当下他手里的这块,却只有整齐划一的竖线木纹,虽然这木牌的形状有些不甚规则,却也与传说中的人像雕刻有极大的出入。

但姜宁就是觉得,这东西的材质,八成就与那黑色的邪木同根同源。

这些邪里八气的东西,他可不想让韩水烟多碰。

“这木头既然是海里来的,带一两个人过河,总该没问题吧?”姜宁心道。

“大,大,大!”

木相真元注入其中,元神意念探入其中,正如姜宁所期待的那般,这木头天生地养,虽是邪物,品质却堪比极品灵器,果然可以随意的变幻大小。

“去!”

姜宁走到河边,翻手将那变大的木牌直接丢到了河水之中,那黑色木牌不负所望,真的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我们有船了!”姜宁朝着一边的韩水烟挥了挥手,紧接着,一个纵跃就落在了那变得足有一丈长,四尺宽的木牌之上,稳稳当当的立在了上头。

韩水烟一到河边,就在那神秘的规则力量的作用之下,失去了飞

起来的能力,好在一身功夫的根底尚在,从岸上跳到河里的木牌上头倒也不算困难。

刚好吃完了梨子,顺手将那些不能吃的籽囊和种子丢入了河水里,滚滚白烟冒起,紧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这河里不是没有死人,而是那些走到这里的人的尸体,有可能连同他们的兵器都全部被这些河水腐蚀,分解掉了!”韩水烟道。

姜宁突然道:“说不定这才是真的黄泉!”

“是啊,”韩水烟道:“黄泉虽然叫做黄泉,水却不一定就是黄色的,毕竟又没有人真的见过,便是这般的清水,叫做黄泉也未尝不可。”

“走吧,”姜宁用真元推动着木牌在河水之上缓缓的前进,他可不想带起半点的水花,“我总觉得这条河没有那么简单,咱们还是小心点,尽快…”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条两个巴掌大,通体白色的鳞片的鲤鱼进入了二人的视野。

那鲤鱼的鱼尾在水下以极快的频率摆动,浑圆僵硬的鱼眼之上,泛出了嗜血的猩红光芒。

这么大点儿的鱼,若是出现在别的地方,也就是钓上来装鱼篓里头回去做了剁椒鱼头的命运,可在姜宁和韩水烟这里,他们却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

一条可以在黄泉之中生存的鱼儿,哪怕没有半点别的本事,在河里翻腾出一点水花出来,指不定都能要了他们两人的小命。

“抓紧我!”

姜宁的话音未落,韩水烟便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而姜宁自己双手抱圆,一个半透明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就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后。

“给我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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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章 被树鄙视了

环形河的内里不再有河,乃是一座不知大小的岛屿。

姜宁也不嫌脏,席地而坐,嘴里还啃着一根刚刚烧好的月兽大腿。

韩水烟坐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另一根。

不得不说,比起普通的野兽和妖兽,从月之国中抓回来的月兽,它们的血肉在帮助修者回复体力和精元这一方面得天独厚。

两人的面前是一座望不到边的桃林,桃花反季节的盛开着。

方才绕着岛屿外围寻找规则壁障缺口的时候,韩水烟分明觉得自己没有走多远,可是眼前这片桃林却是深邃而且广阔,即使高高的跃起,也根本就看不到岛屿的另一端。

这种空间错位的诡异感觉并没与让她感到很难受,相反,眼前所见好像暗合了某种不知名的天地规则,这种巧妙的违和瞧着竟是赏心悦目。

“夫子们说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吧。”姜宁含糊不清的道。

韩水烟捋了捋被风吹起的耳发,“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确实很美。”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姜宁嘿嘿一笑,直勾勾的盯着明艳少女,“还是你美。”

“少贫了,”韩水烟摆了摆手,“这桃林似小实大,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却自成一座天然的迷阵,走到中心,想必不会容易。”

先前那提篮少女走过的地方,分明有一条笔直的林间小道供人通过。

可是此刻,岛上只有一片密林,别说人走过的痕迹了,兔子走过的都没有。

姜宁二话不说翻手就是一剑。

白竹带着流星尾焰一般的七色星火刺在了就近的一棵桃树之上。

“叮!”

分明是木头,却有金铁交击的声音从其上响起。

桃树分毫不损,白竹却被远远的弹飞了起来。

姜宁挥手,将之收回了丹田。

“果然打不破么?”

韩水烟被这无赖货给逗笑了,“这些桃树要是挥手可灭,岂非没有意义?”

若是能成,砍了所有的桃树,自然就不必走桃林。

这一关当然就会变得没有意义。

姜宁嘿嘿一笑:“我也就顺手试试。”

韩水烟没有接茬。

砍了所有的桃树没有意义,但,砍一棵桃树却是有的。

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那些前辈高人中总不乏一些性情古怪的人。

他们设置的关卡未必就不能蛮力破坏,只是破坏之后,十有八九会触发一些大小不等的惩罚。

方才那些桃树,若真的被姜宁砍掉了一株,他此刻反倒不敢再砍。

可若是那些桃树坚实无比,寻常手段砍不断,真要是给他们找到办法砍断,烧掉或者用什么别的方式毁掉了,反倒不会有多大的关系。

一言蔽之,任何投机取巧的手段

,对于闯关者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既然破不开,不妨催生一下。”姜宁笑道:“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

催生植物本就是木相真元的一大特点,给那些桃树注入木相灵力,已经类似于人类的贿赂了。

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你们吃了我的灵力,总该乖乖让出一条路了吧?

桃林太大,姜宁和韩水烟相视一眼,几乎同时出手,源源不绝的木相灵力不要钱飞向了就近的两株桃树。

眼见汩汩的真元注入了树干之中,姜宁和韩水烟的眸子里皆是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们的灵力,那桃树收了。

那他们的路,那些桃树也该让开了。

在两人略显期待的目光之中,那两株吸收了木相真元的桃树,树干开始轻微的颤抖,而且这种颤抖,随着真元的继续注入,还在不断的加强。

“噗!”

“噗!”

所有的木相真元尽数倒卷而回,重新回到了姜宁和韩水烟的身体之内。

而先前那两株摇摇晃晃颤抖不已的桃树猛地停了下来,依旧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真元,竟然被那两株桃树给吐出来了!

姜宁面色古怪的道:“我们这是被嫌弃了吗?”

“应该是。”韩水烟也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管是她,还是姜宁,都从那两株桃树之上感受到了浓浓的鄙夷和嘲讽。

此时,姜宁和韩水烟皆是发觉,被那两株桃树吐回来的木相真元之中,零零碎碎的带着一些碧绿色的结晶体能量,而那些能量,比起他们自己身上的木相真元,纯度不知道要高出了几许!

仅仅是那么一丢丢的结晶体能量,进入身体之后,姜宁就觉得自己许久未曾提升的真元品质,无形之中就拔高了一截。

“能量结晶化,怪不得我们方才感觉不到半点的灵力气息!”姜宁道。

当下他们也明白了。

这些桃树并非不能贿赂,只是人家的能量品质太高,自己的那些木相真元在桃树这里,反倒降低了人家的真元纯度,自然一丝一毫也不肯接受,反倒还把一部分自己的能量夹杂在其中一并送了回来。

“嘲讽,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姜宁道。

嘴上这么说着,却是恬不知耻的又放出了一道木相真元,想要注入先前的那一棵桃树的树干之中,嘴里还呢喃着:“在给我一点,那些结晶能量再给我一点!”

韩水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不要脸了,她都有些不想和这个家伙站在一起了。

但是她也明白姜宁的意思,她们体内的真元若是能够尽数转换为这种强度的能量结晶,那么他们的实力就可以立马飙升数倍。

这确实是一个可

遇不可求的机会,但是韩水烟不觉得姜宁的小算盘能够打响。

果不其然,当那些木相真元第二次飞到了桃树的树干上之后,那些真元根本就连桃树的表皮都没能穿透,就像是一滩水一样,顺着树皮直接流了下来。

眼见自己的小算盘落空,姜宁立时就换了一颗远一些的,方才没有试过的桃树,结果还是一样的失败了。

“娘的,”姜宁道:“这些树竟然还会共享信息!”

“那可不就是当然的吗?”韩水烟白眼道。

真元品质高出二人数倍,那些桃树又岂能只是普通的桃树?

“看来,他们的情况,大抵与先前的那几个家伙一样,被某种规则之力限制了!”姜宁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韩水烟道,她不是没有自己的主意,只是姜宁在的时候,她甘愿掩去自己的锋芒。

“老办法,”姜宁笑道:“先绕着岛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正有此意。”明艳少女轻笑道。

474章 山穷云起时

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姜宁总是喜欢用笨办法。

理由很简单。

消耗体力精力时间更多的笨办法,往往在一定的程度上降低了解决问题的难度。

简而言之,就是说,一个办法解决问题的难度,与想出这个办法的难度是成反比的。

只是,有时候笨办法也不一定总能见效。

就比如说当下,姜宁和韩水烟果真按照之前的想法,绕着小岛的边缘走了一圈。

这一次,他们却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一座生长着大片桃花林的小岛如二人先前所想的那样,从岛屿的边缘走上一圈,并不需要花费太久的时间,果然是个面积不算太大。

可无论二人从哪个方位来看,岛上的那片古怪的桃林都显得极为广阔。

这种视觉上的差异感虽然瞧着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但在无形之中也让姜宁和韩水烟二人不自觉的提高了警惕。

这些桃树伤不得,毁不掉,又看不穿,进入之后,还能不能出来,就是摆在二人面前的一个最最实际的问题。

韩水烟停下了脚步,回眸望见方才被她特意绑在一颗桃树树枝上的绢丝头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先进去了。”

“提示既然不在这里,是有**就在林子中,”姜宁点头笑道:“我们是该进去了。”

桃花无言一队,落英缤纷的林间并无小道,树丛与树丛之间的间隙却也不算太密集,总算能够找到落脚的地方。

二人一路前行,头戴花雨,脚踏花泥。

为了确保走的是直线无误,二人还特意放出元神之力沿途附着在那些树体之上进行标记。

那些桃树的树皮之上虽没有半点能量波动,姜宁和韩水烟却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无法做到在树皮表面长时间滞留。

好在飞行功夫,让那些元神之力在树皮上逗留上两三个时辰还是能够做到,所以二人也就放心大胆的走了进来。

毕竟,先前绕着岛屿的外围走的那一遭,虽然两人加快的脚步,也不过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毕竟绕最远的圆周走只用一个多时辰,走直线总不至于要花更久的时间。

可摆在二人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最初被姜宁用元神之力标记的那棵桃树,树皮上的力量已经流失殆尽,他和韩水烟却依旧走在桃花林里,根本没有半点将要出去的迹象。

韩水烟停下了脚步,皱眉呢喃道:“鬼打墙?”

姜宁摇头,“我们一路走到现在,元神标记从来都没有重复过,而且确实摆成了一条直线,甚至连最初的那几棵树上限的元神之力都已经消散了,如果我们只是无意义的重复走过的路或者在

某个地方绕圈圈,元神标记一定会重复,更加不会消失不见。”

“这么说,我们走过的路是确确实实走过了的,”韩水烟道:“可是,三个时辰的时间,便是绕着小岛外围走,也要走上几圈了,我们走的分明是直线,反倒走不出去,这其中有猫腻呀。”

姜宁轻笑,“这一点,我们一早就想到了,不是么?”

韩水烟点头,若不是有此顾虑,方才他们也不会在林子外头逗留着,迟迟不肯进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韩水烟道:“不是岛变大了,是我们变小了呢?”

姜宁眼前一亮,如果二人只要往前走一步,自己的体还有周围的桃树就跟着变小一分,那么因为体对于周围环境的相对比例并没有改变,一时之间,就不容易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而且,人若是变小了,同样的距离想要走完,自然就要花费数倍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于之前的时间。

韩水烟立刻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留在桃树上的那些元神标记就应该是一条不断向下渐变的折线,而不是如今这一条笔直的直线了。”

姜宁笑道:“如果这岛上的地势缓步上升,而桃树还有我们的大小却在渐次缩小,那么将这些元神标记摆成一条直线也未必做不到。”

韩水烟还是摇头。

“我们方才在小岛外围看到的那些景分明就是一片平地,这怎么可…”

话还没有说完,韩水烟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是啊,她与姜宁方才从上方看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不过是密密麻麻的桃树罢了,何曾真正的看到小岛的地面?

在人的视觉效果中,距离越远,物体就越小。

当距离足够远的时候,一座小山和山上的一棵树,都会变成一个黑点,孰大孰小从远处看来差别就没有那么分明。

因为是渐变,所以两人方才未曾注意到桃树的大小变化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回,反倒换姜宁摇起头来了。

“还是不对,”姜宁道:“这些虽然都说的同,但方才在桃林外头的时候,我们分明总是觉得这桃林大的一眼望不到头,若事实真的如我们所推断的那样,至少从外头看过来的时候,这片桃林应该没有什么特殊才对。”

“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韩水烟道:“这片空间的构造被人更改过了。”

姜宁点头。

“以先前我们经历过的那几个关卡来看,这里的规则之力如此密布,以创造出这个地方的那人的能力来看,他或者她确实有这个能耐!”

“如果是这样,那咱么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韩水烟道。

这桃林和前面几个关卡一样,进入之后,二人立即就失去了飞

行的能力,除了不停的往下走这一条路之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这一关莫非考的是耐力?”姜宁低头嘟囔道。

韩水烟笑道:“从前几关的内容来看,这确实有些不符合建造这里的那人一贯的调调。”

姜宁笑笑,前面几关虽然也有不少危险成分在内,但大部分的内容,其实都是在考校两人的智慧和手,到了这里,反而考起了最基本的持久力,确实有些怪怪的。

“走吧,”明艳少女笑道:“若是走不到终点,那么必不可少的提示总会出现的。”

姜宁张开灵影,虚土之力扫过了前方,结果却同意料中的一般,外围黑泽数十万里方圆的况尽收眼底,可两人当下所处的这几百里的范围内,却是一片模糊。

“那就,接着走吧!”姜宁从怀中摸出来两颗水汪汪的大梨子,递给了韩水烟一颗,当下也已经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四个时辰。

五个时辰。

六个时辰。

一直走了十个时辰,后的元神标记不知散去了多少,又重新标记了多少,二人还是没能走出桃林。

姜宁和韩水烟沉默的走着,却依旧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小天地可以开启的况下,二人有吃有喝,体力充足。

如今单单只是一路往前走,既没有生命危险,又不会饥饿口渴,比起儿时的乞丐生涯不知要好了多少。

二人当下非但不觉得疲倦,甚至可能是因为有彼此陪伴的缘故,就连这千篇一律的桃林风景,都不曾觉得厌倦。

行到山穷处,坐看云起时。

二十个时辰过去了,二人还是没有走出桃林。

突然,韩水烟的眼前一亮,素手指着前方桃林中的某个位置,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你看那边!”韩水烟蹭了蹭姜宁的胳膊。

475章 棋通三元塔

那是一方棋盘。

准确的说,是一方围棋的棋盘。

纵横交错的十九道网格之上,黑子白子犬牙交错。

姜宁不通围棋,更不喜欢下棋。

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边明艳少女本就是个中好手。

她原只是凭借着荆云光的钟进入了寿阳峰峰主荆远山,也就是荆云光爷爷的视野里。

可两人真个相见之后,荆远山对于韩水烟的喜就渐渐从屋及乌变成了发自内心。

荆远山好棋,在他度过的那些悠久的岁月之中,除了修行之外,一大半的自由时间,都被他拿来与人切磋棋艺了,棋道水平在整个青玄都鲜有人及。

而掌门木枔和对头青阳峰佟植,又一个个都是没脸没皮喜欢悔棋的臭棋篓子,与他们下棋,荆远山倒是输多胜少。

只是这般憋屈的输掉,换了谁也不会服气的。

可,就是这个尚且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姑娘,在不出昏招的况下,竟也能与他斗个不上不下旗鼓相当,怎能不叫他心生欢喜?

两人在棋桌之前相对而坐,姜宁百无聊赖的啃着梨子,至于破解棋局的事,自然就交给了韩水烟。

不用说,二人也都清楚。

这局棋,大约就是两人走出桃林的关键所在了。

韩水烟大略的扫了一下双方棋盒之中余子的数量,便明白这是执黑先行。

她像是记下了棋盘之上当下的场面,继而便长而起,以剑为针,真元为线,很快就在二人旁的虚空之中勾画出了一方真元棋盘。

屈指点播,棋盘之上黑白子落,不多时,其上的场景就与姜宁面前棋盘之上的一般无二。

就连棋盘两边的棋盒还有被彼此收掉的棋子,也都一板一眼的用真元模拟了出来。

姜宁依旧在吃梨子。

以前的韩水烟做起事来也是这般的专注。

只不过大概是看的久了,看的多了,也就不自觉的习以为常,总是想要让她多陪陪自己,少修炼一会儿。

如今再看,其实只是这般看着,不用说话,也是极好的。

韩水烟不断的落子,先是执白,再执黑,将这盘残局继续了下去。

可是,只不过是十几子各自落下,韩水烟下棋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棋盘之上原本就是黑子占优,一路顺理成章的走下来,走到最后,自然还是黑子胜。

韩水烟一眼就看穿了往后的十几步,即便是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想不到白子有什么手段可以将这颓败的局势逆转过来。

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方棋盘,脑海里模拟这接下来的走势,韩水烟突然就笑了。

“这一关考的,竟然真的就只是耐心。”韩水烟撤了虚空之中的真元棋盘,轻笑一声。

棋盘之

上,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赫然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路!

“阿宁,走啦!”韩水烟朝着姜宁挥了挥手,后者一个箭步就来到了她的旁。

韩水烟站在了棋盘的正前方,姜宁则是按着她的吩咐站在了棋盘的侧面,两人先前前进的方向。

“进五退二!”

姜宁老老实实的前进了五步,然后又后退了两步,而没有为了省事直接前进三步了事。

他知道,韩水烟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有特别的用意。

果不其然,等姜宁的脚步停下来之后,挡在他左前方的一棵桃树的树干抖了抖,竟鬼魂飘dàng)一般,诡异的平移了开去,在侧面让开了一处空地。

韩水烟又道:“左四右三。”

姜宁先是向左横向迈出了四步,紧接着又往右走回来三步。

先前那副奇异的景象再一次出现。

“一虚一实。”

姜宁还是照做,一步先是虚踏,紧接着再收回来,最后才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桃树纷纷移开,二人的面前豁然开朗,在脚下让出了一条不怎么宽却也不算太窄的小道来。

“成功了!”

眼见那条小路的尽头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桃林,韩水烟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方才也不过只是猜想,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好在结果乐观,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是过去了。

猝不及防之间,被姜宁拦腰抱起,少年的脚步飞快,大笑着在漫天的芬芳花雨中踩着那泥土小道,欢呼了起来:“过关喽!过关咯!”

这新出现的林间小道也很长,好在没有先前两人走过的路那么长,很快,姜宁和韩水烟的前就出现了新的东西。

那是一座足有九层的高塔。

高塔是通体的木质结构,每层大约都有一丈高。

那木塔的形状乃是一个自下而上逐渐变小,棱角分明的四面体。木塔的内部大约是连通往上层的梯子都没有,所以,塔的侧面,立着一架直通顶部的竹梯子。

“这个,我们是进去呢,还是进去呢?”姜宁放下了被自己横抱着的韩水烟的体,用自己惯有的语气调笑道。

可是当他真个转过头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韩水烟的神色有些不对。

“你,认识这塔?”

韩水烟脸上的神显得有些复杂,其中就夹杂着痛苦还有那么一丝的缅怀。

“这是三元塔,”韩水烟道:“认识你们之前,我就是从一座与这个相差无几的三元塔里逃出来的。”

姜宁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明艳少女说起自己的过去。

换了以前,不管他怎么死缠烂打怎么问,她都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说。

“三元塔?”他自问还算是有些见识,可这所谓的三元

塔,他在大陆上行走这么久的时间,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

“戴上那张脸!”韩水烟突然道。

先前那张叽叽歪歪的脸,姜宁确实没有扔掉,而是把它重新卷了起来,塞在了袖子里。

此时甫一掏出来铺平喽,那张图卷上的人脸又开始了自己的嘴炮:“你这个混蛋,说好了我给你一张脸,你就放了我,你不守信用!”

姜宁嘿嘿一笑,一副商的模样,“我是说过要放了你,可我也没说什么时候放了你呀!”

“你卑鄙!”那人脸大声吼道。

可是,等它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面前的这座塔的时候,顿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愤怒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张只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三个器官的脸上,喀什变得极度惊恐。

姜宁只是看它的那恐惧到扭曲的脸,就知道它心里无非实在想‘这两个杀星,怎么把自己给带到这里来了?’

“你很怕这塔呀?”姜宁的嗓音故意提高了一丝。

“你小声点!”那人脸眼睛充血,死命的对着姜宁来回眨巴。

“你很怕这塔呀?”姜宁笑着重复,声音比起方才又大了一丝。

自己是来闯关的,那人脸千方百计也不想看到的东西,自己大约是躲不过的,既如此,吓唬吓唬那家伙也好,指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怕,怕,怕!我怕了你还不行么!”人脸急道,“我哪是怕这塔呀,我是怕这守塔的姑娘!”

“说说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姜宁坏笑,大有一言不合就在提高一点声音的意思。

人脸却耷拉下了眼皮子,有些无奈的道:“她是什么人,只能她自己告诉你,我若是说了,下场只怕会更惨。”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人脸眼观鼻鼻观嘴,嘴巴严丝合缝,无论姜宁怎么追问,都死活不肯再开口了。

眼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姜宁也就不再废话,直接将那张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不贴还好,一贴,就看到了密密麻麻堆积在地上的骸骨,还有绕着塔胡乱飘dàng)的魂魄!

姜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骸骨,完整的,不完整的,没有一具是成年人的骸骨。

那些魂魄,完整的,或者不完整的,没有一只不是婴孩!

韩水烟眉头紧锁,低声道:“这就是三元塔,那些被人遗弃的孩子们,居住的地方。”

476章 蛇卵与生魂

二人缓步走到那三元塔的近前,一楼的门外,贴着一副对联。

“霞标插汉三千界,抵住当潮九万程。”姜宁笑道:“这对联倒是写的气吞山河!”

“是他没错了。”韩水烟突然道。

“谁呀?”

“林熙。”

姜宁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韩水烟道:“林熙乃是天风王朝的前,大明王朝的人,官至大理寺卿,太子太傅,大明王朝覆灭已有近万年,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修为到了法域境以后,修者的寿元就开始以万年计,但是真个能活过万年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修者修行需要海量的资源,为了抢夺这些资源,每年都会死很多人,这还是只是其一。

其二,星极境以后,修者每过百年就会经历一次小天劫,三百年一次大天劫,九百年一次寂灭雷劫,每一次都是一场生死关,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小天劫乃是一九到四九雷劫,而大天劫则是五九雷劫到传说中的九九重劫,至于寂灭雷劫,除了将普通的雷霆之力更改为寂灭神雷之外,还有可能会出现风劫,火劫,五行劫,甚至是近乎于死劫的心劫。

至于同一阶段劫难的大小波动,则与修者本的实力,善恶,修行法门,还有其所领悟的真意,规则皆有密切的联系。

但是,即便是最小最简单的一九雷劫,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通过的。

也正是因此,在大陆上,元丹境高手比比皆是,只是高了一阶的星极境,就少的可怜。

不是因为修炼道星极境难度陡然增加,而是有些人自知实力不足,无法抵御雷劫,根本就不敢随便突破。

还有一部分,则是在突破到星极境百年之后,死在了第一重的小天劫下。

但是这些,对于姜宁他们这样的天才修者就不足为虑了。

修炼到星极境之后,抗下第一层的小天劫本就不是多大的问题,更何况,百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久了。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堪堪能够提高一两层的修为,但是对于那些天字卓绝的人来说,百年的时间,指不定他们已经从星极初期修炼到天纹境了,区区小天劫,便是其中最厉害的四九天劫,也能够轻轻松松的应付下来。

当然,这些就扯远了。

但是,这个林熙竟然能够活到将近一万岁,单凭这点,就没有人敢小觑。

法域境之后的天劫是三百年一次小天劫,九百年一次大天劫,一千年一次寂灭天劫。

地器天纹依次类推,到了更高级别的神象境还有弦动境,除了木天尊这种动辄就活了上千万年的大尊者之外,已经鲜少有人能够活着经历一次天劫,甚至天劫还没有来,他们就

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先死掉了。

能够活到万年的林熙,怎么看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先前他们闯关过程中无处不在的规则之力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这人怕起码都是一个弦动高手了。”姜宁道:“三元塔便是他建的?”

“万年前,时任太仆少卿的林熙以内艰告请回乡,在潮州府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虽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单论修为,已经可以做将军了,只不过他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回乡也是为了照顾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却生了重病的嫂子。所以,官职大小本也没什么所谓,只待嫂子病好,他便可以官复原职。”

“只是当时的潮州并不安宁。”

韩水烟道:“大磐江的分支离河乃是一条运输干道,来往的商贾,游客,赶考的书生还有修者比比皆是,沿河航道四通八达,可偏生在经过潮州入海口附近的时候,屡屡有商船翻沉。许多人殒命于此,更有许多大商贾还有大人物因此损失惨重,而那些出海打渔便再也没有回返的渔民更是比比皆是,只因这些人的家属人微言轻,不大天听,以至于很多人对此都不清楚罢了。”

“在这之前,潮州下辖的庭县县城接连换了几次县令,依旧对那神秘的水患束手无策,甚至还有一位县令为此亲自乘船到了离河的入海口,想要查证一番,却一去不返,尸骨无存。”

“后来,直到林熙回来做了这庭县的县令,事才出现了转机。”

“原来,在这庭县的出海口附近,住着一只鲤鱼大妖,平里,它就缩在水里打盹儿,饿了,就顺流而上寻觅船只,月是大船,人越多,它就越喜欢,它先是控水掀翻大船,等船上的人落水之后,便将他们一个个的吃掉,奇怪的是,原本一些船上载着不少已经可以御空的元丹星极高手,可在翻船之后,他们也无一幸免,死在了水中。”

“返乡的林熙只是去离河走了一趟,半的光景不到,就抓了一只通体白色鳞片的鲤鱼回来,说是水患已经解除,原本还有许多人不信,但大那以后,入海口以及离河沿线就再也没有频繁的沉船事件发生。”

“那条白鱼,莫不就是我们先前见到的那只?”姜宁好奇道。

“即便不是,也该与传说中那条白鱼有些关联!”韩水烟道。

“那这三元塔呢?”

韩水烟道:“三元塔还有一座凤凰塔原本都是潮州百姓为了感谢和纪念林熙而建造的高塔,高塔之上储存着的,皆是林熙的真迹还有林熙在任上历年所做过的好事的记录,据说三元塔九层的塔顶还存着翼蛇的蛇卵三只,是林熙前去收服那条白鱼时候的意外收获。”

“翼蛇乃

是可以化龙的蛇种,那些蛇卵的价值想必也不低。”姜宁道,他仰头看着这数十丈高的巨大木塔,眸子中多了一丝切。

许多修者都有专属的坐骑或者守护灵兽,有它们在侧,就会大大增强修者的战斗力和存活率。

其实在一年多之前,姜宁南下千苗的时候,就十分想要把那匹星耀留下,那星耀与他也有过生死交,若是开口,想来是可以成功的,只是星耀毕竟是御兽门的灵兽,这样私自带走实在不是姜宁的风格,故而南疆事了之后,姜宁还是专程把星耀送回了御兽门新的驻地。

但是比起脚下生风的星耀,翼蛇的卖相虽然差了些,但是与姜宁自的匹配度却要高过星耀许多。

木相在灵兽中的最高代表本就是东方神兽青龙,可以化蟒化蛟继而化龙的翼蛇与木相的姜宁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是绝佳的战斗伙伴,而且翼蛇肋生双翼,乃是同时具备风,水,雷三种相的高级灵兽,速度比起星耀也是分毫不差。

三颗翼蛇蛇卵,只要能够孵化一颗,以姜宁当下五十万里灵影制造元液的速度,换些灵宝和药材帮助翼蛇快速进阶根本就不是问题。

一旦翼蛇成年,那便是星级巅峰,只要稍稍花点力气,给它找些蛇类灵兽还有提升血脉的药物服下,轻松便可到达法域境。

最为高级灵兽,翼蛇一入法域,便可抗衡法域巅峰,加上天赋能力,短时间内,对抗地器境初期也不是问题,这对于恢复力极其强悍的姜宁来说,战斗起来,无疑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若是那翼蛇进一步化蟒化蛟,姜宁自己还打不打得过人家,都在两可之间。

妖兽的境界攀升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它们并不像人类一样,需要领悟很多很多的东西,只要吃得够多,吃得够好,它们的实力就能够在短时间内攀升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心中所想,韩水烟当头就泼了一盆冷水:“且不说这一座三元塔是不是原本的那一座,就算那三颗翼蛇蛇卵在那里,单凭我们两人现在的实力,也完全走不到那里。”

姜宁道:“这三元塔,可是还有什么说法?”

韩水烟指了指木塔周围密密麻麻飘dàng)着的婴孩魂魄道:“这样的生魂,塔顶有十万只!”

“嘶~”

姜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木塔九层的空间,不及一层的三分之一,如此狭小的空间之内,如何挤得下十万只婴孩的魂魄?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十万个大活人站着给他杀,他都要杀到手软,十万个充满怨念的婴孩魂魄,别说是杀了,若是真个进去了,铁定是被人家分而食之,骨头渣子都别想剩下。

姜宁皱眉:“不是说林熙是个好人么?”

477章 业火林熙春

一寸山河477章业火林熙春“在嫂子去世之前,林熙春确实是个好人。”韩水烟道。

姜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世上有许多坏人一出生就是坏种,但是更多的人,在某一个节点之前,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正常人,甚至有那么一些,还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大好人。

但是就像老话里说的那样,好人往往没有好报。

当他们心中的善良被消磨殆尽,甚至被人摧毁之后,剩下的就有混沌和黑暗。

韩水烟道:“三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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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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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wwwm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ァ新ヤ~8~1~中文網www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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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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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寸山河》,微信关注“”,聊人生,寻知己~

478章 明灭与三阳

一寸山河478章明灭与三阳“你可知大明王朝是如何覆灭的?”韩水烟道。

姜宁道:“新月城战役中,大齐王朝以六十万东山军大败八十万守城的大明鸿羽军,坑杀俘虏将近三十万,将原本固若金汤的新月城收入囊中,直到现在,新月城已经彻底的被同化,成为了大齐王朝的疆域。这件事情让当时的明帝彻底的失去了人心,早有准备的燕王乘势而起,在各路大军还有神秘高手的帮助下,推翻了大明神皇,自己登上了帝位。只是好景不长,新登机的燕王也被自己的部下暗害,王朝大乱,军阀割据,最终,帝位旁落,天风王朝的初代脱颖而出,掌控了整个大明版图,建立了如今的天风王朝。”

韩水烟又道:“大陆上以少胜多的战役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可新月城战役乃是守城战争,守方本就占据了天时地利,再加上二十多万的人数优势,最后却大败亏输,你可知这是为何?”

姜宁小声试探道:“也是林熙春?”

韩水烟点头。

“战争爆发的前一夜,大明新月城军方一位主帅,三位副帅,十多位将军还有各自的军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自己的住处,等第二日战争打响的时候,新月城军方群龙无首,内奸打开了城门,并且同一时间在城内多处纵火,新月城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被大齐的人里应外合,堂而皇之的进城,割麦子一般的,杀光了所有的明军,之后更是对已经投降的俘虏进行了大肆屠杀,六十万东山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座新月城。”

韩水烟接着道:“那些开城门的,杀人的,纵火的,虽然很快就被鸿羽军解决掉了,但是他们死前,皆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那肯定是林熙春的人了。”姜宁道。

“没错,他们都是林熙春秘密培养出来的死士。”

姜宁突然想起了一个极为响亮而且熟悉的名号,不由自主的道:“黑泽,暗鸦。”

韩水烟点头道:“如今在黑泽让人闻风丧胆的暗鸦卫,他们的前身就是林熙春手下的暗鸦死士。”

姜宁心底一阵毛骨悚然:“看来,这大明神皇的倒台甚至是燕王的死,八成都与这位太子太傅脱不了干系了。”

“一人灭一国,这种事情我原先是不相信的,”韩水烟皱眉道:“但事实就是,只要你足够强,足够狠,这世界上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姜宁道:“这明帝和燕王的死倒在其次,但是,内乱之中上百万的军队,不计其数的老百姓都因此丧命,生灵涂炭,这个林熙春为报一己私仇,就要叫这么多人给那神皇陪葬,站在他的角度虽然可以理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原谅的。”

“虽可理解,却不能原谅。”韩水烟呢喃着重复道:“

倒是个新奇的说法。”

姜宁突然道:“白鱼,三元塔,婴孩亡魂,黑泽,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林熙春的地盘上喽?”

“十有八九。”韩水烟道。

姜宁笑道:“除了寒涌这个天生就被业火灼烧的寒家人之外,我还真没有见过后天遭遇业火燃烧还能够活下来的人,这个藏头露尾的林熙春,指不定也已经修炼到尊者境了,也亏得他这么多年能够守着一个小小的黑泽过日子,而没有选择出去逐鹿天下。”

“大约志不在此吧,”明艳少女瞥了眼姜宁,轻声笑道:“就像你一样。”

姜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鹊儿往后若是真的嫁给了他,幽澜和东方白退位之后,南唐神皇的位子指不定还真要自己来做,想到这里,姜宁就一阵头大。

虽然拿他一个半吊子法域境与林熙春这么一个疑似尊者境修者相提并论有些太抬举自己了,但说到做皇帝,姜宁心道我是真的不想做啊。

好在幽澜和东方白都在盛年,正常情况下每个几万年光景,这皇帝的位子还轮不到他,等真个轮到了,他和苏鹊的崽子八成都好几窝了,倒时候随便挑一个继承王位岂不美哉。

这些稀奇古怪的小心思若是让老老实实呆在青雀山的鹊儿知道了,大约又要红着脸腹诽:

天底下哪有这么当爹的,孩子还没出生,就琢磨着怎么坑娃了!

韩水烟自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姜宁的脑袋里就转过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当即便道:“这一方空间只能进不能退,虽然我不觉得单凭咱们俩能够走到这木塔的顶层,但是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闯闯看了。”

姜宁点头道:“先走着吧,若是实在闯不过,那咱们俩就只能到我的小天地里待上几年了。”

韩水烟有些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她此刻心里想的却是:“这揽雀门当代的门主还真是神通广大,连林熙春这条线她都能搭上。”

要知道,林熙春可不是南宫雀他们这一辈的,算算年岁,那辈分高的,已经算得上是南宫雀祖宗的祖宗辈了。

木塔第一层的门上没有锁,只是虚掩着,姜宁大步上前就要开门,却被身后的韩水烟拉住。

“怎么了?”

“跟着我。”韩水烟把姜宁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郑重其事的道。

姜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三元塔和林熙春的事情他确实不太了解,既然韩水烟知道的更多一些,由她来领路,许能更安全些,便是真个遇到了什么危险,自己也好及时出手。

韩水烟拉着姜宁的手,手心微微见汗。

她没有立即走入那木塔之内,而是带着姜宁沿着东南西北的日晷顺序,绕着那通体由木头搭建

而成的高塔一步一顿的转了三圈。

似是察觉到了姜宁的好奇,明艳少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笑道:“入塔之前,绕塔三周,这个叫做三阳开泰。”

明艳少女的话音未落,虚掩着的木门无风自开。

二人并没有急着进去。

姜宁回头看了一眼,木塔之外依旧有无数的婴孩亡魂在嘶吼着。

只是姜宁脸上带着的这张人脸图卷之上似乎有一种稀薄的立场张开,将那些亡魂全部都阻挡在了一丈之外,倒是省去了二人许多的麻烦。

木塔之外,短小的婴儿骸骨散落的到处都是,无人收敛,更无牌坟。

这一点,倒是比较好理解,

民间有传言说,夭折的孩童怨气极盛,容易形成冤魂怨鬼,搅扰得家宅不宁,所以,不立牌坟,曝尸荒野,便可借助大自然的太阳星之力,扫清那些阴气和怨气。

只是,这么多的尸体,如此随随便便的就丢在了木塔外头,还是让姜宁觉得有些草率。

韩水烟顺着姜宁的目光看去,自然也望见了那一地的骸骨,只是她的面色却显得极为的平静。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姜宁的手指,“我们走吧!”

姜宁笑道:“一阳生,二阳长,三阳开泰。所谓动则升阳、善能升阳、喜能升阳。这地方简直就是静,恶,悲的化生,居然还要讲究什么三阳开泰,真是好笑。”

“你想岔了,”韩水烟平静地道。

“哦?”姜宁一脸的好奇。

明艳少女笑了笑,指了指眼前的木门:“进去,你就知道了。”

479章 盈盈如水波

一寸山河479章盈盈如水波三元塔里,门是木头的,窗户是木头的,梯子是木头的,就连地板也是木头的。

二人缓步走入,木质的地板受力,发出一连串吱呀吱呀的声响。

与韩水烟所描述的到处都是亡魂的三元塔不同,里头除了光线昏暗一些之外,空空荡荡的。

提早就生出了十二万分警觉的姜宁很快就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期待中的婴孩亡魂,半只都没有。

当他把质询的目光投向韩水烟的时候,却发现明艳少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一千个亡魂都被炼化了!”韩水烟抓着姜宁的小手一紧,“那东西,已经有升上第二层的资格了!”

清脆的笑声在黑暗之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脚踩木板的枝丫声。

而那个声音,正是从两人视觉死角处的那座楼梯之上发出来的。

姜宁何等反应,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那东西吞噬掉了这第一层木塔中其余的九百九十九道亡魂,已经获得了走到更高层的资格,原本它已经要上楼了,却听到了下方的动静,这才原路折返了回来,想要把进入塔中的姜宁和韩水烟也一并吞了。

这家伙虽只是一层塔中的怪物,论起实力,想来也不比许多二层的怪物弱了。

那怪物一步一顿,缓缓的走下楼梯,木头梯子在他的脚下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他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无形之间带给别人绝望的感觉。

木梯子之后,一个矮小的孩童身形显露了出来,看到姜宁的那一刻,那童子眉头一挑,立时就变成了姜宁的模样。

纯净而且庞大的魂能波动自那少年的身上散发了开来,姜宁的脸色为之一变。

魂灵之间的相互吞噬,一般都会积攒下来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情绪,以此种手段形成的魂体虽然力量极为庞大,但是相对应的,纯粹度就要差上许多。

但是眼前这个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儿,分明吞噬了九百九十九个孩童的精魂,魂灵之力却依旧显得纯粹无比,剔透的像是琉璃,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韩水烟道:“这是辰年辰月辰时出身的孩子,也就是龙年龙月龙时,出生之时就与众不同,他们的魂灵之中蕴含着一丝至阳至刚的龙之火,所有的魂魄被吞噬之后,魂灵中的杂质都会被这一丝纯阳之火煅烧干净,所以,他们的魂魄非但强大,而且比起我们的元神来,魂魄的纯净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宁此时已经小灰在手,嘿嘿一笑,把韩水烟的身体挡在了后头:“我最喜欢欺负小孩子了!”

扎眨眼之间,剑与爪就猛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塔中的双方乃是吃与被吃,杀与被杀的关系,两边都没有废话的打算,一见面就是要命的杀招!

青电瞳闪

烁,那男童虽然变成了姜宁的模样,但是在姜宁的眼里,对方依旧是方才那一副低低矮矮的童子模样。

双方在黑暗中过了几招之后,姜宁便注意到,那孩子并不是单纯的魂灵之体,他的**尚在。

这让他有些诧异。

只是,双方过了几招之后,姜宁就敏锐的发觉,对方的魂魄并没有凝聚成元神,而且,那童子吞噬了九百九十九道魂魄之后,魂灵虽强,却尚且没有姜宁那足以与天纹境高手媲美的元神强大。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中大定。

“一招鲜,吃遍天。”有了这个发现之后,姜宁索性不换了招式,剑剑皆是灭人魂魄的【相思断】!

紫金剑元的辅佐之下,【相思断】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这孩童的**虽然厉害,但是在姜宁的面前还是差了太远,硬碰硬打不过,比拼魂灵之力,又被姜宁的【相思断】死死的克制,不多时就败下了阵来,慌不择路的想要顺着梯子爬到二楼上去,将祸水东引,却不曾想还没有逃出一丈远的距离,就没姜宁一剑劈开了后脑,凄厉的惨叫声从魂灵之中迸发出来,那童子脑浆迸裂,白花花的留了一地,片刻之间,就形神俱灭。

得手之后,姜宁忍不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杀了个小孩子,真是晦气!”

可是,你死我活的要命关头,哪里又容得他留那小孩儿一命?

那小孩儿死后,纯净的灵魂之力化作涓涓细流分成两拨,就朝着姜宁还有韩水烟的方向飞了过来。

姜宁与韩水烟对视了一眼,皆是盘膝坐了下来。

如此纯净而无副作用的灵魂之力,在别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找到,虽然是杀掉那小孩儿得到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是二人此时对于修为的增长皆是有不小的需求,当下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

修为境界到法域之后,姜宁那因为符道晋级宗师境界而饱满的元神之力再一次获得了足够大的成长空间,那孩童的灵魂之力虽然分出了一半依旧极其可观,但是在姜宁这里也只能算是大补,距离元神的再一次圆满却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姜宁知道,想要再次圆满,说不得就只能等那七层小塔一步步的滋养元神了。

至于符道境界突破到天字,那根本不是当下的他可以想的事情。

大约是因为元神底子雄厚的原因,姜宁很快就将那孩子留下来的灵魂之力吸收的一干二净,睁开眼之后,不出意外的发现,韩水烟依旧盘膝坐在原地炼化着那些纯净的灵魂之力。

这孩子的灵魂比起姜宁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韩水烟来说,这一半的魂能含量,比起她自己的元神来都不差分毫了,想要彻底的吸收,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元神的增长对

于修者来说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感知力的增强,至于那虚无缥缈的悟性,只能说有一定的影响,却也不尽然。

感知能力的增强说的乃是人们获取信息的速度快慢还有信息量的大小,这只能说是悟性的根基。

而所谓的悟性,更多的则是在于一个人的理解能力,这种能力,七分是天生,三分是后天的锻炼,其实与元神的强弱并无根本上的联系。

这一点,姜宁自己十分清楚,但是大陆上的许多人却在这两者之间划上了等号。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若是元神强大的人悟性就一定好,那天鬼宗驭魂宗的那些吞人魂魄壮大自身的修者们早该称霸大陆了,哪里会像如今这样只是些个不起眼的二三流邪道门派?

姜宁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眼见韩水烟还是没有半点要醒过来迹象,看了眼那通向二楼的楼梯,终究还是放弃了。

两人一旦分开,那就是牵挂,那种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样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好受,再说,那张人脸图卷如今正贴在自己的脸上,若是他走远了,难保木塔外围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婴孩魂魄不会一拥而入伤到韩水烟。

想了想,姜宁索性一挥手,带着修炼中的韩水烟一起,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三千尺》早练得滚瓜烂熟,好在有虹双和褚倾城两个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快,至于那个被抓来当俘虏的束莲,与千湄的关系愈发的好了,整天厮混在一起,倒是让缠着姜宁的小尾巴少了一个。

只是可怜了那身为大妖的花斑蛇,一会儿被千湄摁在屁股后头当尾巴,一会儿又被丫头缠在脖子上当围巾,过一会儿又心血来潮的把它当腰带使唤,到了最后,还要被虹双他们拿来跳大绳。

花斑蛇怒不可遏,却又不敢反抗束莲的命令,只好任由那小丫头肆意蹂躏,堂堂法域境大妖的尊严被踩在了地上来回碾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虽然不用常常睡觉,姜宁还是遵循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规律。

一旬的时日很快就过去了,早上姜宁起床的时候,发现韩水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双秋水长眸正看着自己,盈盈如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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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章 二次入乱流

一寸山河480章二次入乱流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成长到五十万里方圆的地步,小天地如今已初有些小世界的规模,最明显的表现就当属这局部性的风雨了。

若是早几个月,这样的场景,在这里是根本不可能见到的。

聊天看雨,吃了顿饱饱的早饭,两人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了木塔第一层的空间。

姜宁没有去问韩水烟有多大的提升,那童子半数灵魂之力对一个韩水烟这样的高手能够给予多大的增益他心知肚明。

微光符和分光剑同时亮起,姜宁和韩水烟没有急着往更高的楼层去,而是仔细的打量起了周遭的环境。

从第一层考验开始,这里的环境就对姜宁的青电瞳有着极大的限制,即便他的瞳术当下已然可以做到抽丝剥茧看清一些真意甚至是规则的基本构造,但是,笼罩在周围的那种诡异的氛围,大约是比一般的规则更加深奥的存在。

青电瞳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姜宁估摸着,自己的瞳术大概需要修炼到最后一层境界,才有可能看清楚限制着他们感官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弦动境距离当下的二人毕竟太过遥远,姜宁也就不再深究。

浅蓝色的微光照亮了整个木塔第一层,微光符发散出来的光芒亮度虽然不算太高,但是穿透力却是极好。

整体皆是木质结构的塔楼中,门,窗,地板,头顶还有那个通往二楼的木梯的表面,密密麻麻的镌刻着大小不一的神秘符文。

韩水烟入了青玄之后,除了日常的修行之外,还专门抽出了一大片的时间来研习远古,上古,中古,近古至今各个时代的神纹和古文字,中古和近古的文字绝大部分都已经精通,便是上古和远古时代的神纹与铭文,时间原因,学习的进度不及前两者,但是要说有什么文字她看了完全没有印象的,要么是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要么就是异域之物。

然而,相比于那种种事迹皆不可考,有如上一个纪元一般的太古,韩水烟宁可相信这是异域的文字。

毕竟能够跨越星河离开此间的真一高手虽少,这么多个大时代下来,也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的。

那些真一高手既然能够离开,自然就有本事再回到故乡。

至于自己的猜测到底是真是假,韩水烟也不甚在意,她只将灵气灌注在双眼之中,想要把这些不认识的符号统统记下来,对于法域境的高手来说,有心记住什么东西,着实算不上太难,很快,她的记忆工作就完成了。

正当两人走到楼梯口,准备接着往上走的时候,就有‘嗒嗒’的脚步声配合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二人的耳畔响起,紧接着,两人就看到了一双作工精美的绣花鞋,还有一对裸露

着白嫩肌肤,上面用红绳系着小巧铃铛的脚踝。

一个年岁比二人瞧着还要小的姑娘,提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花梨木食盒,笑嘻嘻的从木梯上头走了下来。

“哦,连小白都失败了,你们两个不错嘛!”那小姑娘一闪身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韩水烟心中一凛,她的视线和感知完全跟不上那姑娘的速度,以至于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如何来到二人身边的都一无所知。

有青电瞳傍身的姜宁眼睛倒是跟得上,感知也完全能够捕捉到那姑娘的动作,可若是那姑娘要对自己发起攻击,他很确定,自己的身体一定跟不上。

这大约就是那种明知道别人要砍你的脑袋,你却偏偏躲不开是一样的道理。

实力差距终究太大了。

姜宁没有做声。

这姑娘既然主动开口,就说明尚有交涉的余地,既如此,却是不妨听听那人怎么说。

“这三元塔,你们不必闯了。”

女孩儿轻笑道:“老头子交代过了,过了小黑那一关便可以放你们离开了,可是那会儿啊,我正好在给孩子们送饭,就没顾得上,还好你们都活着,不然啊,让老头子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牢骚!”

姜宁心中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那姑娘说的小黑是谁他不清楚,但是小白无疑就是那条白鱼了。

白鱼是走到三元塔之前的最后一关,就意味着,小黑那一关尚在白鱼之前。

先前在那黄泉河上,若是两人的配合稍稍出那么一丝差错,可都是要命的事情。

只是,腹诽归腹诽,姜宁的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死丫头摆明了不是他们两个当下能够对付的。

“那么姑娘,我们现在,是可以离开了么?”

提着食盒的姑娘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老头子说了,送你们去青玄!”

话音未落,那姑娘小手一挥,木塔之中的空间破开了一道缝隙,姜宁和韩水烟的身体在一次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了空间乱流之中。

“娘的,还来?”姜宁破口大骂,心道如今的高人们怎么都喜欢一言不合就把人往空间乱流里扔,不知道那是会死人的吗?

浑圆剑幕几乎在两人落入乱流的同时就立刻张开,致密的剑元护罩紧紧的包裹在二人的身体之外,真元和星力双双境界,虽然依旧抵挡不住乱流能量的密集切割,总归抵挡上一两个呼吸是没问题了,在这之前,姜宁就有足够的时间再放出三到五层防御剑幕,在体内的真元和星力耗尽之前,倒是不用再担心沦落到先前的那副凄惨的模样。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天风王朝中部到黑泽的距离,相比于从黑

泽到达位于大晋王朝的青玄山脉之间的距离,那颗就要短得多了。

这意味着,两人这一次需要在乱流中存活更久的时间。

姜宁知道,以自己如今体内的能量总和,想要硬撑着过去有些不现实,毕竟丹田之内还是有许多异种空间之力在的,至少半数的真元需要留下来协助紫金莲花进行镇压,否则就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看来这空间真意,这一次是非要研究出点东西来了!”

姜宁的瞳孔中,有蓝紫色的电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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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章 故地且重游

一寸山河481章故地且重游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姜宁曾经尝试过,想要从自己丹田中剥离出一丝空间之力,借用青电瞳的【抽丝】能力进行分析。

前期准备一切顺利,可当他的元神之力探入丹田之中,触及到那些异种能量之后,那些无比活跃的空间之力竟变得蠢蠢欲动,有了一丝脱离紫金莲花掌控的迹象,姜宁只好悻悻然作罢。

比起领悟空间真意,自然还是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当下的乱流之中,空间之力无处不在,倒也不需要他再去做那些危险的尝试了。

上一次在乱流之中,姜宁就已经将剥离出来的那一丝微小的空间灰质领悟了大半,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此时再一次被人丢进来,虽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心里的危机感却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完全进阶到法域初期的韩水烟虽然已经掌握了一丝空间真意,可以在外界使用出小挪移来,但是她的攻击力却不足以在能量如此密集的乱流中破开一条通道,倒不是她太弱,只是正常来说,想要破开空间,至少也需要地器境界的修为,因为只有这样,在借助玄黄之力的情况下,修者的攻击威力才能大幅度提升,韩水烟一个法域初期,做不到也情有可原。

但是姜宁不同,他的剑招已经足以伤到甚至是杀死地器高手,唯一缺乏的,便是空间真意了。只要领悟了空间真意,他就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在这上下左右不分的乱流之中找到一条回到大陆上的途径,而不至于迷失方向。

作为青玄前任的内门首席,青阳峰佟植的关门弟子,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若是随意的破开乱流,极有可能去到这一方位面之外真正的外空间里,那里的空间乱流,比起这里要更强大百倍甚至是千万倍,两人若是出现在那里,只怕是一个念头都来不及动,就会被撕成碎片。

即便侥幸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也很容易被随机传送到一些附属于这片大陆的亚空间中,亚空间比起本源大陆,能量波动极为活跃而且混乱,空间更是十分不稳定,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崩坏的危险,其中的环境更是万分凶险,无名异兽和天灾时有发生,桩桩件件都是要人性命的危机。

以上种种,都不是姜宁当下想要见到的。

好在上次已经领悟了那空间灰质的绝大部分,而且姜宁拣选的空间灰质,本就是分解出来的空间之力中最弱最小的那一团,领悟起来相对简单,在加上先前在木塔中壮大了元神,一个时辰不到,姜宁的身上就开始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弥散了开来。

青电瞳黯淡了下来,而在姜宁的丹田之中,那些异种的空间之力在姜宁有意识的牵引之下,很快就自动的钻入了丹田中央那紫金莲台乳白色的根系之中。

时间

如水缓缓淌过,孤零零的莲台旁边开始有蜷缩成一团的嫩芽冒出,那些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张,化作了三片蒲扇大小,紫金色的莲叶。

等到姜宁体内所有的异种能量消失不见,莲台之上的莲子,数量已经来到了十二颗。

姜宁一翻手,一颗乳白色的莲子出现在了右手的掌心之中。

他低下头,仔细的端详着。

至于外界不断冲刷着浑圆剑幕的空间之力,来到剑幕之前的一霎那,就像是流水遇到了急速航行的翻船一样,自动的从剑幕的两侧滑过,又在二人的后方弥合。

姜宁当下领悟的,正是隶属于空间规则一部分的扭曲真意,也是他这一次领悟空间灰质最大的收获。

领悟的一瞬间,专属于法域境,需要借助法域来领悟的小挪移,姜宁这个没有法域的法域境却是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只是这扭曲真意远比他想像中更加实用,凭借着真意扰乱乱流能量的方向,减少剑幕受到的冲击,再加上浑圆剑幕强大的防御力,当下的剑幕,已经无法随随便便的被乱流冲破,姜宁自然也就不急着从这里离开。

乱流通道就像是一个折叠空间的冲动,在这里赶路,只要不迷失方向,是要比在外界快的多的,当然,传送阵除外。

但是姜宁清楚,南宫雀之间事情做的如此隐秘,从一开始送自己和韩水烟前往黑泽接受考验,到后来被那脚踝上带着铃铛的姑娘用同样的手段送入乱流通道,无一不在昭示者隐藏行迹的重要性。

既然在这乱流空间中不会死,更加不会被什么人发现,行进速度也是极快,一石三鸟,姜宁自然也就懒得出去。

虽然心底隐隐有些猜想,姜宁还是不太确定,南宫雀要他们躲避的,到底是什么人。

堂堂四大宗门之二的揽雀门与青玄道宗,两位真实实力约莫可以媲美弦动尊者的存在,行事如此谨小慎微,到底在忌惮什么?

大祭司月昀么?

可是,堂堂弦动巅峰的绝世高人,真的会在意自己这么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么?

但如果不是月昀…,姜宁没有再想下去,这给了他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乱流之中无日夜,二人也懒得去计算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冲刷着剑幕的乱流之力终于将二人送到了这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终点是一层薄薄的能量隔膜,别说是法域境,便是寻常的元丹高手,也可以轻易的将之戳破,只是从外界来看,这里的空间与别的地方并无不同,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儿往这里飞,即便有,实力若是不到地器境,在撞入通道的一瞬间,也会被乱流杀死。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那铃铛姑娘的手笔。

只是这出来的地

方,着实让姜宁有些意外。

听风崖外小丘山,此间山上刚刚入夜,习习凉风拂面,姜宁下意识的摸了摸那已经稍稍长出来些毛发的脑袋,这么久了,这颗大光头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姜宁拉起了韩水烟的手,目光透过黑暗的黑空,落在了山下村落里的某处,篱笆外头,未经修剪的小白花已经长得密密麻麻,小菜圃都被它们鸠占鹊巢,至于菜谱里头原先的瓜果时蔬,在姜宁和苏鹊走后不就,就被人摘光了。

甩了甩头,强自按下涌起的回忆,姜宁道:“走吧,先去苏家小屋看看。”

韩水烟仰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听风崖,又看了眼下方村落里那座熟悉的庭院,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苏家小屋比起二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坑坑洼洼的老旧红木桌子上沾满了回程,屋子里面多了一些呛鼻的霉味还有四通八达的蜘蛛网。

韩水烟一挥手,一股真元席卷而过,化作一个中空的能量光球,带着那些灰尘和蜘蛛网飞到了不远处小丘山上。

而屋子里头如今已经变得干净清爽一如当年。

明艳少女三步并作两步,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条凳上,曾几何时,她就坐在了这里,吃下了那碗原本属于苏鹊的葱花面。

那一次,她虽是来通风报信,原也还是想再见姜宁一面的,只是当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日再上青玄不迟。”韩水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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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章 光头挑山客

谷雨亭中,荆云光长而立,收起了手中不知名的书籍,凭栏望远,静静的看着下方空无一人的重明山道。

楼台烟雨淅淅沥沥,悬挂在天幕中央的一勾弯月却固执的不肯掩入云中,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清冷的银光。

吹灭读书灯,一都是月。

自从韩水烟离开青玄之后,他就经常会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是坐坐。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荆云光轻声呢喃,“又下雨了。”

儿时那惊鸿一瞥尚且历历在目,人们所谓的一眼万年,于他大抵就是这样的感受。

在青玄,他的消息比起韩水烟要更加灵通,自然知道她此行何去。

更何况天风温城的那场大战,影像都已经传回了青玄。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她终究还是选择回到姜宁的边。

荆云光出奇的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愤怒。

一个人在心里认定另一个人,本就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就像道宗门下,也有许多女弟子喜欢自己一样,她们喜欢是她们的事,自己又何曾理会过那些女弟子的感受?

所以,他一点也不怨韩水烟,甚至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嫉妒怨恨以至于想要除掉姜宁。

爷爷荆远山在大比回来之后,曾叫了他在寿阳峰大之上。

老头子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挥手在大上一次开启了一百面玄光镜,叫他看看。

玄光镜中有凡人,有修行者,有田间地垄的升斗小民,有小商小贩,有地主员外,有达官显贵,也有江湖侠客,还有山寨土匪,江洋大盗,就连讲究清规戒律的和尚也不例外。

是人,就有七六,是人,就会在某一个自己无法预料的时间点上,对另一个人动心。

只是,这一百个人中,能够与心之人携手的,不过寥寥二三。

有一些,甚至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可那些人,依旧是飞蛾扑火般的往上撞,直到无能为力,直到遍体鳞。

有的人接受了事实,选择将就,平平淡淡的过完了一生。

有的人同样接受了自己不被心之人喜欢的事实,同样选择了将就,却心有怨怼,郁郁寡欢。

更有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却可以过得很开心。

至于另外的那些不愿认命的人,不论成功与否,十之**反倒都是悲剧。

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别人的命自然也只由别人不由己。

强求不来的人心,终究也只能选择妥协。

不如意事十**,能与言者无二三。

一道上,古往今来,本就难得顺遂,强如八域第一的木天尊,一样孤独终老,又何止是他荆云光一人?

“只是,姜宁。”荆云光自语道:“你

我之间,终究还是要战一场。”

我荆云光的,即便终将失败,也该有场华丽的谢幕!

荆云光一翻手,掌心之中出现了一枚老旧古朴的木头令牌。

这令牌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那通往玄都的玄都令!

说起这玄都令,姜宁其实也曾从紫衣那里得到过一枚,乃是用卢又礼的大鹏之魂换来的。

只是这玄都的准入条件乃是星极,在乱流之中,他的修为被迫提升到了法域,加上韩水烟随后的进阶,计划赶不上变化,倒是让他这枚玄都令一时无勇武之地,只好盘算着来青玄的时候顺道把这东西送给林枫,至于其他的那些朋友,呼延风,李扶摇,南宫镜他们,份个顶个的厉害,这玄都令,各自家里的长辈怕是早就给准备好了。

至于荆云光,在大比的时候也已然暴露出了法域二层的超高修为,此时拿了玄都令在手中,若有人瞧见了,当会觉得无比意外。

既然在大比之前修为就已经超过了法域境,还特意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荆云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左拳缓缓握住,一股奇异的封印之力作用在了自己的上,他的气势层层递减,很快就回落到了星级巅峰。

照理说,这般封印修为的作弊行为,根本无法通过玄都的察验。

毕竟玄都的主人可是道和境大尊者玄都仙人,神象巅峰的李太白,他的摩云剑池尚且能够全面扼杀那些遮掩修为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没道理道和境尊者的玄都反而做不到。

可是随着掌心的令牌发起亮光,荆云光的体化作一道流光,竟真的隐没在了虚空之中,不知去向。

句芒。

木枔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此时,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刚走一个,又回来两个,瞧着架势,那两个小家伙还得在听风崖底下待一夜,倒是正好不用照面。”

要是让荆云光见了姜宁,说不得要打上一场。

换个别的时候,这俩人打架他只会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手叫好,只是当下么,那小子的行踪还是不能暴露。

“嘿嘿!”木枔一脸的坏笑:“又有理由去青阳峰蹭饭吃了!”

……

……

听风崖高达万丈。

千丈以下无人居住,千丈之上,是那些记名弟子和杂役居住的地方,三千丈是外门,五千丈是内门,再往上,才是核心弟子和各峰长老们居住的地方。

山险路不险,只是依旧很高很长,寻常的香客,便是给他们机会上山,十有**也会半途而废,因为实在是太高了。

山上有青玄自己的灵田,果林,都会有专门的灵植夫精心打理,只是狼多少,嘴多饭少,普

通的杂役,记名以及外门弟子,是没有办法吃到灵谷和灵果的,即便是内门弟子,每月的配额也极其有限。

也正是因此,这青玄脚下,挑粮负果上山贩卖,便成了一个极其门的行当。

担子,是青玄外门冶铁房制作的金刚扁担,就连篓子,也是**的登山篓,内部空间极大,可载极多,最小的也载物三百斤,两个篓子加起来就是六百斤。要不然,这上上下下的本就颇费时间,东西担少了,利润就有些不够。

担着六百斤的重物,走至少千丈,往往都是三千丈的高山,即便对于凝血高手,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所以呀,山下的这些挑夫,都是些个铸魄,凝血境的体修。

比起谋生手段繁多的炼气高手,他们别无所长,就是有两膀子的力气,多是穷苦出,在这青玄山脚没有大风大浪的地方,也不图别的,只图一个生活安稳。

今儿个,山脚下来了个新的挑夫。

“嘿!活计!”苏成是这山脚下小丘的猎户,别人来这里卖的,都是些粮食果蔬,他却是这山脚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卖的。

修行者自然也喝酒吃,但是平里还是将就一个清淡,所以青玄的弟子虽多,吃的却并不算多。

若只是零星等人来买,生意就不会太好,之不过他与旁边那些隔上个一旬半月才来一次的猎户不同,每隔三,他都会准时到这山脚下来,与那些卖力气的挑夫们讨价还价,请他们把东西送到山上去。

他的,去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佟植的青阳峰。

这偌大的青玄,要说哪位上仙真人吃最多,自然就是哪位传言酷做饭的佟植佟大仙了。

而苏成他们家,从爷爷辈儿开始,就是那佟大仙专用的户了。

这也是他一辈子最引以为傲,长长拿来与别人吹嘘的事。

“我?”一个材匀称,长相普通的光头少年回过头来,看着苏成,确认道。

“可不就是你!”苏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青玄脚下不同的贩子,一般都会有一个长期与自己合作的挑夫,他们出货,挑夫出力,得来的银子各自抽成,祖祖辈辈下来,都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只是昨儿个晚间,往里与他合作的那个体修走了狗屎运,给他捡到半截七十年的血参,修为到了紧要关头,便托人转告,说是这几不能过去了。

苏成还琢磨着,自己今怕是要等到别人家的挑夫干完活回来,才能够找到人帮自己运货了,而且找别人,少不得要多出一些钱,心里头正在滴血。却赶巧儿看见,一个原以为是内门弟子的光头少年,跑到不远处青玄专设的挑山坊里头,领了一副金刚扁担出来。

猎户这叫一个高兴啊,新人挑夫一般不好找活儿,自己的价格,说不定还可以压得更低一些。

483章 三两和八两

苏成笑呵呵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瞧着十分面生的中年男子,道:“小伙子可是这里新来的挑山客?瞧着有些面生啊。”

那光头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苏成一眼,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苏成面前的那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上,脸上也是堆起了笑容:“老哥可是有生意要交给我?”

“老弟你慧眼。”苏成道:“几百斤兽,小哥你只管将这些送到山上三千丈处的外门,将这些兽交到内门执事王柏川的手里,就说是送给佟大仙的东西,他自然会领着你上青阳峰。”

说到这里,苏成从怀中摸出来一块老旧的木质令牌,令牌呈菱形,背面花纹繁复,而正面的地方,只是写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苏成珍而重之的将这枚令牌交到了姜宁的手里,笑道:“这青玄道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的,你拿着这个令牌,上去的时候规矩点,不该看的就不要看,不该说的也不要说,否则惹得那些上仙们不高兴了,老头子我可救不了你。”

光头男子连连点头。

他心里清楚,那苏成岂是真的在意自己的死活,不过是担心那点银钱拿不回来,就连那珍贵的令牌,一个不好都会被青玄收回,使得自己失去了在这山脚下卖的资格罢了。

苏成见那光头男子收起令牌时候那一副郑重其事的表,心里十分满意,事实上,这些在山脚下卖菜卖的小贩,若不是自己个儿实力不济,无法挑着这么多东西上山,是根本不愿别人拿着自己的令牌到青玄山门里去的。

因为那些挑山客一旦在上头弄出来什么幺蛾子,他们这些小商小贩也要跟着倒霉。

青玄财大气粗,同样的瓜果时蔬,他们给出的价格是市面上的五倍不止,尤其是山上的那些私人买主们,心若是好了,一次赏几滴元液那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这些东西,大多都被挑东西上山的挑山客自己给吞了,他们这些小商贩能够拿到的,就只是五倍的材料价格,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所以,这么一个肥差,自然要找个信得过的挑山客来合作。

因此,每个商贩都会找固定的那么一个或者几个挑山客帮自己做事。

要不是怕那佟大仙人等急了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苏成当下宁可多花些钱找原先那个人合作,也不愿意找眼前这个不知根底的光头中年人,

只是当下,正是挑山客们第一批上山的时候,除了这个新来的,哪里还有别的人?

他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老先生这一趟你给多少钱?”光头男子耐着子听完了苏成所有的吩咐,这才搓了搓手,笑着问道。

都是出来混子的,他们这

些小人物,出来挑山卖些力气,可不就是为了挣几两可怜巴巴的酒钱?

苏成侧转过子,不动声色的对着那光头中年人伸出了三根手指。

那意思很明显,三两银子。

隔壁一个卖菜的中年妇人东西一早就给人挑上山去了,此时坐在这儿,不过是在等那挑山客回来吧钱交给自己。

当下那妇人百无聊赖,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了苏成伸出的三根手指,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扯着那尖利的嗓音对着那苏成道:“我说老苏头儿你这也太黑了吧?就算人家是新来的,不懂行,你那七八百斤活蹦乱跳的东西,不给个十两,也实在说不过去吧?”

说着,那中年妇人还朝着光头男子这边抛了一个风万种的媚眼。

她一个寡妇,边正缺个有膀子力气的精壮男人,可不在乎别人那点闲言碎语,子是自己的,好过不好过,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知道。

妇人一眼就看的出来,那光头挑山客虽已是中年,却明显还是个雏儿,而且瞧着老实巴交的,可不就是自己打心大眼盼着的那个人?

当下心里便暗自喜道:“菩萨呀菩萨,不枉我给你烧香啊!”

苏成被人戳破了心思,老脸一红,番分毫不让:“我说秦寡妇,知道你缺男人,可你也不能见着一个好小伙儿就卖弄你那四两风吧?你说说,你那软绵绵的胳膊上枕过多少男人了?八十个?还是一百个?”

“放你娘的狗臭!”那妇人插着腰,一脚踩在前的一块石头上,指着苏成的鼻子道:“这辈子,除了我家那短命的老秦,就没有别的男人碰过,一口唾沫一颗钉,你这老混蛋少在那里血口喷人,在说了,老娘就是看上这光头小哥儿了咋地,不看上人家,难道还看上你这老鳏夫呀?你那玩意儿还站的起来吗?”

都说寡妇骂街,光头男子这会儿算是领教到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阵古怪的笑意。

当即他就走到了那中年妇人的边,笑道:“那么这位姐姐,还请问一下,这位老先生的货,要运上山去,往里挑山客们,都能得多少钱?”

妇人眼见那材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光头男子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笑得更是花枝乱颤,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一软,大半都贴在了男子的上,“实话跟哥哥你说吧,我们呀,都是代周边村子里的人来卖菜卖的,不然单凭我们自己,哪里能隔三差五就弄到这么多的东西来,说起来,我们这些老弱妇孺,都是蒙了村里人的信任和照顾,这活儿毕竟油水大么。”

那妇人顿了顿道:“所以啊,这位哥哥你也别记恨那老头儿,他的老伴儿一早就去了,前几年儿子也没了,

就这么苦兮兮一个人,还要拉扯一个半大的孙子,他那孙子如今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纪,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就想着多存一些,万一自己个哪天两腿一蹬走了,孙子也好有个依凭不是?”

“至于银钱么,那老家伙的东西都是活物,佟大仙要求的,所以,上山的时候,那些东西在担子里一般都会来回折腾,你的活计自然就比别人辛苦些,普通的粮食和菜果上山,到记名弟子的住处是三两,到外门弟子的住处则是十二两,毕竟越往后路越难走,这老头儿的货嘛,难运一点,送到外门,一般都是十五两一躺。”

光头中年人嘴角一扯,心道这卖的老苏头儿也太黑了点儿,十五两一躺的活,愣生生只给自己三两,你要养孙儿,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呀?

材好到可以与山上那些个俊朗的内门弟子一较高下的光头中年人转过来,一脸的黑线,对着那年迈的苏成伸出了两根手指道:“八两,不能在少了!”

老头子讪讪一笑,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他原本就没有真的指望自己说个三两那光头小子就会答应,不过是六个讨价还价的空间罢了,只出八两,实际上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只是见那新来的挑山客满不在意的样子,给了货之后,还是忍不住连连开口嘱咐道:“千万小心,别出岔子!”

此间,那光头中年男子已经挑起了金刚扁担,一溜烟儿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冗长石梯的前方。

只在风中,有声音回道:“放心吧您呐!”

484章 再上青阳峰

即便掩去了修为,七八百斤的东西,在姜宁的这里,也着实算不了什么。

先前山脚下那光头挑山客,自然便是他了。

苏成说的一点不假,他给佟植送,确实是有不短的年月了,甚至有一段时间,为了锻炼姜宁的体魄,佟植还专门吩咐姜宁跑到山下,自己去挑着金刚扁担回来。他与这苏成其实许多年前就认识了。

那挑山客不早不晚,偏生他要回青玄的时候捡到了半截血参,自然也是姜宁的手笔。

此时他模样气质皆是大变,在那人脸图卷施放出来了白色雾气的笼罩下,便是神象高手也难以察觉到他的真面目。

这是那人脸的保证。

姜宁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不相信。

而且,不管是什么人盯着自己,总归也就是个眼线,大陆这么大,自己可能出现的地方那么多,总不能连一个眼线都是弦动尊者,所以,在见到佟植和木枔之前,姜宁不觉得自己的份会暴露。

到了此时,他又不得不感慨,南宫雀这个女人,着实是手眼通天。

今一大早,韩水烟就离开了苏家小屋,先一步回到了青玄。

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年,但青玄对于姜宁的通缉却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为青玄的核心弟子,而且是极有威望的女弟子,与他原本就有些瓜葛的韩水烟自然不好明面上带着姜宁一起回去。

毕竟,那神秘的面具虽然给了姜宁一张新的脸,甚至连他上特有的气质都给改造的普普通通,但是这种东西,骗得过别人,能不能骗得过暗中那些盯着姜宁的人就不大好说,若是姜宁一人出现尚好,可若是有一个生面孔和她韩水烟走在一起,联想一下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别人就是原本不怀疑,此刻也要怀疑一下这个瞧着普通的中年光头是否就改换了容貌的姜宁。

一路上山,姜宁都只保持着凝血体修担着七八百斤活蹦乱跳的东西应该有的速度,演戏就演全,他可不想南宫雀本来万无一失的安排,到了他自己这里反而百密一疏露出什么马脚,就连呼吸节奏,汗水多少这些细节,姜宁也是面面俱到,没有露出一点的破绽。

之前在山下,与那苏成讨要八两银子也是一样的道理,否则依他现在收集元液的恐怖能力,有岂会在乎那区区的几两银子?

一路挑担上山,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外门弟子与内门不同,想要资源,就需得不断的做事,所以呀,在这青玄,上山下山最多的,不知门中的那些执事,反倒是这些为了生存不断奔波的外门弟子。

至于那些记名弟子还有杂役弟子,说是弟子,其实就已经算是下人或者奴隶了,他们做的,都是些端茶

倒水伺候人的力气活,反倒是不怎么需要下山。

这其中,许多认识的人,他刚到外门的时候,这些人就混迹在外门之中,他在内门的时候,他们还是在外门,如今,他已经有法域境大真人的修为,而这些人,依旧还只是凝血生虚的外门弟子。

姜宁不得不感谢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母,给了他这一卓绝的悟,那些人中,修行,做事比自己努力的人未尝就没有,可他们也许一辈子走到头,都未必能够成为元丹境的小真人。

努力就能成功这句话原本就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找准自己的天赋所在。

天赋不在修行,而一味强求,那么终混迹外门,不得成为真正的青玄弟子,也只能徒呼奈何。

姜宁拿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熟悉的外门石碑旁边。

石碑后的阶梯之上,就是一个大型的练功场,完成了门派任务的弟子,在积攒了足够的生活修炼所需之后,就会在门中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会在这里演练拳法剑法,打熬力气。

至于这些东西会不会被上山的挑山客偷师而去,青玄高层一点也不担心。

一来外门修炼的都是些大路的粗浅功夫,有许多甚至在别的宗门也找得到,本就不是什么秘不外传的东西,便是真个给学走了,也无所谓,就算你聪明,有能耐。

这二来嘛,许多功夫,没有配的心法和吐纳之术,便是学会了招式,也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走过了石碑,姜宁挑着东西沿着练功场外围的小道,朝着外门执事们所在的院子而去。

这些地方,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只是方才为了保险起见,姜宁还是刻意到领金刚扁担的地方与那些外门弟子好声好气的讨教了一番。

来到执事小院儿之后,姜宁就见到了几个与自己一样带着金刚扁担的挑山客,院子满满当当摆着的全部都是最新鲜的瓜果时蔬,让他这个挑着,还是活物的异类顿时显得有些突出。

原本站在人群中与一个挑山客说话的外门执事,察觉到了动静之后立即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是往青阳峰佟植佟峰主那里送的?”那人开门见山。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正是那专门负责采购青阳峰所需物资的外门执事王柏川。

作为佟植的弟子,他以前可没少和这个家伙打交道。

只是山下那苏老头儿既然没有认出自己,他也不觉得,这区区一个生虚境的王柏川能够从自己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当下倒是表现的镇定自若,一个凝血境的体修,战斗起来本就不比炼气的生虚高手弱,就算他王柏川

是青玄的人,于于理,自己也不应该表现的太过惶恐。

王柏川上下打量了姜宁一番,皱眉道:“原先的那个李同呢?”

“哦,说是捡了半截七十年的血参,吃下去后,修为要突破了,所以苏老头儿临时找了我。”

王柏川手上带着微弱的真元,在姜宁的上上上下下的拍打了一番,他办事一向谨小慎微,区区一个凝血,在青玄固然连个小水花也翻不起来,但新人来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在确认了这个人没有问题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跟我来。”

姜宁挑着精钢扁担,跟着王柏川走到了院子的外头。

一声口哨响起,一只单翼翼展足有人宽的灰色大雁就拍打着翅膀落了下来,在二人的面前卷起一股凉风。

“扁担就放在这里,你提着东西上来。”王柏川先一步走到了那灰雁的背上,朝着姜宁招了招手。

二人一雁扶摇直上,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高峻的山峰之上,姜宁眸光一闪,面色不变,心中却有无限的缅怀。

“未曾想,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回到这里。”

山顶上只有独门独院,王柏川领着姜宁走到了那院子的大门之外,不喊话也不敲门,只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没等几个呼吸,院门就无风自开,此刻,佟植正与木枔坐在院子里喝酒吃菜,王柏川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只是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姜宁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跪下。

佟植不喜别人对自己下跪,木枔一样不喜。

但是佟植可以不叫别人跪,木枔却不能。

他是青玄的一教掌尊,别人可以不跪他,却不能不跪青玄道宗的宗主,所以,当下王柏川的所作所为,他倒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姜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小的时候,为了吃上一口饱饭,不知道跪过了多少人。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估摸着自己膝下便是真有黄金,也早给跪没了。当下也老老实实的跪下,反正是自己的师傅,跪了也就跪了,至于木枔,天底下见了他能不跪的又有几个?

“外门执事王柏川拜见掌教,拜见峰主!”王柏川沉声道。

“哦?新人?”佟胖子没有开口,反倒是木枔笑道:“李同呢?”

485章 青城小禅寺

姜宁正待开口,王柏川赶忙解释道:“那个李同最近得了些机缘,闭关去了,这个人是苏成新找的挑山客。”

化为光头中年人的姜宁很配合的半弯着腰,笑着对院中的二人点头示意。

“那个,你把东西搬到西边儿的厨房里去,手脚轻点儿,”佟植对着姜宁说完这话,便转而看了王柏川一眼,道:“行了,你就先回去吧。”

王柏川不疑有他,点点头,便恭敬的退后,离开了院子。

院子很大,西边儿的屋子足有一排七间,一间厨房,一间装杂物,另外的五间皆是储藏室,分门别类的装着佟植做饭所需要的食材。

若是姜宁真是个新来的挑山客,他自然会立刻找找那间屋子外头有烟囱,就把东西搬到哪一间。

但是姜宁却是径直拎着那一大坨的东西走过了厨房,走过了杂物间,走过了储藏室,拐角推开了一扇本就是半掩着的木门,扯开那些蛇皮袋子袋口上绑着的麻绳,把那些山民们抓来的乱七八糟的活物分门别类的装在了佟植特意准备好的,大小不一的木头格子里。

佟植与木枔相视一笑,显然,他们等的人,便是这个光头了。

这些琐碎的事,姜宁再给佟植做徒弟的时候没少干,虽然有个几年的光景没回来,这青阳峰却也丝毫未变,姜宁做起事倒是熟门熟路。

干完了挑山客的活计,姜宁便径直走到了院子南边的菜圃里,拣大只水灵的黄瓜摘了两颗,转动着菜圃边儿上的井轱辘,拿黄瓜在木桶里洗了洗,就那么一手一根的拿着,大喇喇的坐在了自家师傅和木枔的中间。

佟植朝着自家的师兄挤眉弄眼,笑道:“不用说,是这小子没错了。你还别说,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甚至就连元神的波动都看不出来,这个南宫雀还真是有一手哈!”

木枔笑了笑,“这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本事,但是能够找到这样的人,也足见她的手段了。”

佟植嘿嘿坏笑,“说真的,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这么多年,也在一起合作搞了不少事,我什么时候能大大方方的叫她一声嫂子啊?”

木枔也是笑道:“揽雀门的那些臭规矩你也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这会儿都可以当干爹了!”

“哼!”佟植一脸的不信,“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人家南宫雀压根儿就看不上你吧?”

“没有的事儿,”木枔没脸没皮的道:“人家小南宫在我这里不知道有多乖呢!”

姜宁默不作声的翻了个白眼,便低头自顾自的左右开弓,啃起了手里那水灵灵的大黄瓜。心道自己这吹牛的坏毛病都是前些年被这两个为老不尊的混蛋耳濡目染的给教出来的。

两位青玄的大人物全然不顾一旁坐

着的姜宁,在那里唇枪舌剑的斗了半天嘴,一直到姜宁手里的两根黄瓜下了肚,这才稍稍的消停了些。

“我说,”姜宁伸出两根手指,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南宫门主费尽心思把我送回青玄,不是为了叫我来这里听你们两位说书的吧?”

佟植嬉皮笑脸的正待说话,姜宁便没好气的打断道:“尤其是你,死胖子,别人拿我当棋子也就算了,你这个当师傅的干看着不说,还助纣为虐,连个解释都不给,你说说,你说说,有你这么当师傅的吗?”

那胖子老脸一红,连忙赔笑道:“这你可就错怪师傅我了,我要是知道什么,还能不告诉你?”

说着,佟植就一脸不忿的指了指对面的木枔,道:“还不是你这个倒霉师伯,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连我都要瞒着,你掉下听风崖那天,要不是这个家伙拦着,老子早就替你出头了。”

木枔不以为然的笑道:“分明是你自己没本事,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现在还要怪到我的头上,我那些徒弟可是好好的,一个也没有掉下听风崖。”

佟植冷笑道:“你那些徒弟是没有掉下听风崖,可那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还不是因为他们没用,担不起这青玄的大事?”

木枔讪讪的笑了笑,他的那些徒弟,拿出去也都可以算是一方人杰,如今修为也都直追老一辈,有了地器天纹境界的修为。

但是这些人,不管是天资,悟,还是心,比起年轻一辈的姜宁,荆云光,韩水烟都要差了一筹,若只是守成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没有问题,但是在这风雨即来的大世中,确实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这三个人里,随便一个,过上个两三年,说不定就足以追上自己那些弟子的脚步,子再久一些,他的那些弟子定然要被远远的落在后面。

佟植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不争的事实。

木枔一巴掌拍在姜宁的肩膀上,大略的感知了一下姜宁的实力,颇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的进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这是当年把你留在青玄断然做不到的,南宫雀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姜宁敏锐的从木枔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木枔点头,“你父母与东方白还有幽澜是过命的交,在上一代的揽雀门中,他们的关系也是最好,当年,齐静心联合幽极谷害死大唐神皇司伯昊,王朝细线告急,原本被东方白和幽澜藏在青城之中躲避显门追杀的二人,见此景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的出现本就是意外之喜,齐静心和幽极谷先破坏规则,到时候战场上出现法域以上的高手,那也不算南唐犯规,只是齐静

心意图裂土封疆,边自然也笼络了一大批的高手,你父母二人合力,虽然勉强保住了青城,但是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仓促继位的幽澜御驾亲征,东方白收到青城的消息之后,便只一人返回青雀山脉寻求宗门的援助。”木枔道:“只是东方白舍弃门主之位,一意孤行跟着幽澜去隐门做了神后,这件事让他在显门之中人望大跌,而捡漏坐上掌门位置的南宫雀顾及王朝大事虽然有心支持,但是当时的她在揽雀门中并没有威望,许多尚且在世的前辈元老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司伯雄,他的父亲神皇司伯昊刚刚被人害死,紧接着又传来了女儿司伯音陷入重围的消息,虽然急切的想要跑到青城去,但因为前朝太子的份,他乃是幽极谷还有齐静心必杀之人,根本就不敢在外边露头。”

姜宁接着道:“我明白了,因为我父亲为外门弟子却学会了《天巽骨录》,所以那些希望保证四大家族完全掌控揽雀门的老顽固,宁可舍弃青城,宁可王朝分裂,也要我父亲死。王朝分裂出去的疆域,还可以打回来,但是一旦四大家族失去了对宗门的绝对掌控力,让坏了规矩的人活了下来,他们的地位就要不保。所以,当年东方伯母还有我外公的请求便被门派无的驳回,齐静心如愿以偿夺下了青城,建立了大魏,而我的父母,就成了这些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对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里面没有半点的杀气。

不为别的,只因为揽雀门上一辈的那些人,如今都已死绝,他便是想报仇,也没处寻了。

木枔点了点头,道:“这只是个开始,在那之后,不管是司伯雄,还是东方白和幽澜,都在派人四处寻找流落在外的你的下落,齐静心当年不过是想借到逃到西边早已布置完善的大本营,攻下了青城,借道逃走之后,并没有重兵把守,很快青城就被南唐的军队夺了回来。”

“在这之前,司伯雄的人就先一步到达,可不管是他,还是东方白的人,都没能找到你的下落,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姜宁愣了一下,这时候才堪堪想起,自己记忆中的青城在王朝的中部,说的其实并不是如今的南唐,而是当年的大唐,如今的青城,却是在南唐的西部,也怪不得自己之前沿着王朝中部一直南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青城这么一个城池。

“可是…”

“你是想说,既然你当年是在青城出发的,为什么一路北上,会走到了东边的山城,继而一路来到大晋王朝,对不对?”木枔笑道。

姜宁点头,有关于当年北上的记忆分明很完整,可是记忆中他与其他六位兄弟姐妹出现过的地方却是断断续续连

不成一条路来,这让他的心中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木枔道:“小禅寺,你可还记得?”

“当年若不是旭叶师傅收留,我们几个早就饿死了,怎么会忘?”

木枔笑道:“齐静心建立大魏王朝之后,境内本就没有多少的宗门,纷纷迁了出来,因为它们中大多数都是揽雀门,青玄,还有**观的下属宗门,这对于王权统治原本是一件好事,大齐王朝基本就成了他齐静心的一言堂,只是堂堂一座王朝,连个大一点儿的道观庙宇都没有,反倒让那些百姓们有些不习惯,难道我们求个神,拜个佛,弄口符水,解个姻缘签都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别的王朝去么?”

486章 天尊的遗泽

姜宁闻言也是笑了。

确实,便是下令找些人住进原来的那些道观寺庙里头充一下和尚道士,没有人家的心法,没有人家的心境,又哪里装的像嘛。

“所以呀,齐静心为了治下的老百姓不至于因为这个无聊的原因跑到敌对的南唐去,就决心扶持一批游离在各大宗门体系外面的小门派,一来可以让老百姓们有神拜,有香烧,二来嘛,那些被扶持起来的小门派对他感恩戴德,自然会老老实实听话,掌控起来也要容易的多。”

木枔道:“来自西梵域的旭叶虽然在大唐落脚,却受到了不少的排挤,再加上他的小禅寺那些…额,与众不同的规矩,更加不受老百姓的待见,初时在山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子过得却也不怎么顺心,齐静心大力扶持那些无根浮萍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旭叶和尚的耳朵里。”

佟植笑道:“所以,齐静心的大魏还没能稳定下来,旭叶便已经带着自己的人来到了通往大魏王朝的毕竟之地--青城,只是当时青城已经回到了南唐王朝的手里,两国交恶伊始,国界都被封锁了,自然不许有门派举族投靠敌国的事发生,不得已,旭叶就在青城也建立了一座小禅寺,并且在那里呆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姜宁眼睛一亮,三个字脱口而出:“传送阵?”

“没错!”木枔道:“两座小禅寺中确实有一个可以相互来回的传送阵,你们几个小崽子,就是被那旭叶从青城之外的小禅寺给偷偷传送到山城外的。”

“可是旭叶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姜宁道。

佟植道:“原本你们几个一路乞讨来到小禅寺外的时候,他只是出于善心便想着收留你们一段子,实在不行,就找人送到山下无儿无女的人家中,也算让你们这些孩子有个归宿,只是,他自己当时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木枔接着道:“一个内陆的小宗门,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青城外头建立了一个小禅寺,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青城的主事官员又不是傻子,自然立即就把这件事传回到了王朝之中,只是王朝当时百废待兴,恢复元气才是当务之急,哪里有功夫管这些小事儿,等东方白和幽澜腾出功夫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南宫雀早已先一步有了部署。”

“她与旭叶做了个交易,旭叶帮她把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送到山,而她则动用自己的能量,帮助小禅寺在南唐王朝反应过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齐静心建立的大魏。”

“所以,等你那个准岳父的还有你外公的人到达青城的时候,你和韩水烟他们一早就已经沿着山一路北上,被我的人暗中护着,来到了青玄所在的大晋。”木枔道。



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姜宁有些不解。

他早知道木枔还有南宫雀,甚至是咒神宫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千方百计的把自己从揽雀门送到青玄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都是四大宗门之一,尚在巅峰的揽雀门,与中兴的青玄,又能够有多大的区别呢?

木枔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揽雀门中不安全。第二,你是木相灵根,所以,她要你学《木皇经》!”

“可是,为什么是我?”姜宁道。

他可不是那种生来就把自己当成世界中心的那种蠢货,单凭自己是死去的神皇司伯昊的后代,是姜明和司伯音的儿子,根本不值得大陆上如此多的大人物费尽心思的做这些事,所以,他知道,自己的上一定有着某种独一无二的秘密,因此,未来的某件事也许就要用得上自己。

姜宁想了想,自己的上若真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那就要数眉心泥丸宫中的那个方圆一寸,却能够以虚化实无限成长的虚土了,只是,当时自己尚且是个孩子,别说虚土了,就连铸魄修为都没有,自己的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不知道。”木枔很光棍的道、

姜宁翻了个白眼,“她说要你保我,你就保了?”

他口中的她,自然就死南宫雀。

“她以后就是你的师伯母,我自然要听她的,”木枔嘿嘿一笑,“当然,我之所以肯出手,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佟植当下也有些好奇,当年,师兄只是要他无论如何也得收这个小子做徒弟,可是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原因。虽然见了姜宁之后,觉得这个小子确实很对他的胃口,但是这种事,他自然还是想要知道的。

“第一,你的天赋确属我平生罕见,起码比我强,单这一点,就值得培养,这第二嘛,便是因为机杼阁。”

若是单论天赋,姜宁不知道自己是否比为青玄当代掌门的木枔厉害,但是有了这个可以无限扩张的小天地后,他几乎能够确信,在别人越走越慢的修行后期,自己的进步速度还是会一如既往,若有足够的时间,超过木枔,甚至达到当年木天尊的程度也未必不能,如果小天地的觉醒也能够算作天赋的话,那么他的天赋,确实比起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强了。

“机杼阁?”姜宁这次却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木枔笑了笑:“机杼阁不单单是我东庭域的顶尖宗门之一,在其他的七座大陆之上,皆有机杼阁,而且皆能够排在顶尖宗门的行列,他们的总部并不在任何一座大陆之上,而是在一个叫做天机域的次元空间里,而传说中的那位天机子,到底有多厉害,根本没有人知道。”

“可是,这和我

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震撼的消息姜宁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是他更关心自己的事。

木枔道:“因为在妖族主宰的天狼域中,有人请来了天机子,询问了一些事,据我猜想,大约便是成就真一的机缘之类,即便不是,也**不离十。”

“那天机子的回答,难道便是我?”姜宁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道。

木枔摇了摇头:“天机子只是说,成就真一的机缘就在东庭域,至于更多的事,即便是他也算不出来。”

姜宁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跟我没关系么?”

木枔道:“可是木天尊留下来的福泽,有一份,就在你的上。”

487章 大陆的秘辛

“木天尊的福泽?”

福泽之说自古就有,指的是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在驾鹤西去之前,其人上就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分散开来,投到尚且存世之人上。

而所谓的福泽,具体所指不一而足,可能是气运,可能是体质,也可能是悟又或者是一些外之物。

总之,获得福泽之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可以说是得到了死去之人的祝福。

这种祝福有强有弱,这取决于死去之人生前的修为高下。

姜宁不知道自己得到的福泽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这福泽既然是来自八域第一的木天尊,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莫非,便是那一寸小立方?”姜宁心道。

除了这个与众不同的虚土之外,姜宁实在想不到自己上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至于剑道方面的悟,不管是从司伯雄那里,还是东方白和幽澜那里,姜宁都早已得知,自己的父亲姜明,本就是一位天赋卓绝的剑客,至少,这些神象高手,每一个都自叹不如。

而自己的剑道天赋,自然便是得自血脉。

“掌门师伯可知道,木天尊留在我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遗泽?”姜宁道。

木枔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天尊走后,他上的福泽化为了七份,散在了东庭域的各处,一份在青玄,也就是我的上,一份在星笼塔,如今的符皇符尊者上,一份飞入了夜幽大森林,不知所踪,至于其余四份的归属,我一无所知,当年若不是因为南宫雀的原因在暗中看了你一眼,这第四份遗泽的归属,我可能到了现在还不清楚,至于这遗泽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木枔再一次摇了摇头。

他能看到别人上有木天尊的遗泽,全是因为在天尊座下耳濡目染了二十多年,对他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至于其他的东西,即便是他,也全然弄不清楚。

木枔接着道:“成就真一的机缘有可能是宝物,也有可能是人,毕竟,天机子只是说,未来若是有人成就真一神境,那么成就真一的地点极有可能就在我们这片东庭域大陆上。至于成就真一的人是不是我们东庭域的人,那就不一定。”

佟植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人,在木天尊仙去之后,才会屡次对我们这片大陆动手,只是天尊他老人家早有后手,所以,那人的野心才屡次受挫,只不过,即便如此,大陆还是因此元气大伤,这座原本在八域之中最为繁盛,修行者最多也是最强的东庭域,如今在八域之中只能敬陪末座,那人若卷土重来,我们就不一定能够应付的了了。”

“这件事可以说是天机子引起的,虽然与东庭域的机杼阁无关,但是说到底,机杼阁原本就是一

家,”木枔道:“那件事之后,东庭域大陆两次生灵涂炭,泄露天机的天机子也受到了天道惩罚,虽然他修为高深,没有在天道惩罚之下立即殒命,可到头来也落了个四肢瘫痪,耳聋目盲的凄惨下场。”

佟植道:“天机子是机杼阁在这一方世界地位最为崇高的人物,八域的机杼阁自然想尽办法救他,只是,想要泯灭如此强大的天道惩罚,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获得等量甚至是更多天道奖励,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功德。”

木枔道:“只是,东庭域大陆在那两场浩劫之中死去的生灵要以数十亿来计算,而且只要那人一不死,他就还会对东庭域大陆发难,到时候死去的人,一部分会算在那些直接杀死他们的人手上,还有一部分,依旧会源源不断的算在天机子的头上,如此海量的功德,又岂是机杼阁的那么点儿人能够在千年之内收集完成的。”【~*奇文学~…最快更新】

佟植道:“所以啊,这数百年来,即便八域的机杼阁都在尽可能的做善事,收集气运和功德来治疗天机子,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让他恢复了一只耳朵,一只眼睛,还有一根手指的行动力罢了,到目前为止,他依旧连说话都办不到。”

姜宁道:“既然是天机子,泄露天际会受到惩罚这种事他想必是清楚的,而告诉那人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想必他也是清楚的,既如此,他还是说了,那么……”木枔点头道:“他若是不说,天狼域的机杼阁,包括他自己,都将不复存在,机杼阁来自天外,势力极其厉害这点不假,但是近古最后一位真一高手离开这一方世界之后,机杼阁,不,是我们这方世界,就彻底的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如今的机杼阁,只能靠他们自己,虽然他们的势力依旧强大,但是在那人的面前,还是差了些。”

“而且,”佟植补充道:“成就真一这种事,非但是那人的愿望,而且是坐镇其他六域的道和高手共同的愿望,这个问题,虽然是那人问的,但天机子若是不回答,得罪的可就不止那人一个了。”

姜宁点头道:“所以,天机子明知自己回答了那人的问题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天谴,还是义无反顾的泄露了天机。”

木枔道:“所以,咱们东庭域大陆的机杼阁里所汇聚的不单单是咱们这一片大陆上的气运,实际上,这里汇聚的,乃是机杼阁的门人,在八域之中搜集到的所有的气运,他们每五年一次举行十三国大比,把得来的气运涓滴不剩,慷慨的送给大陆上年轻一辈的高手,为的就是想要培养出一个在东庭域土生土长,并且有足够实力对抗那人的存在,只有如此,天机子这几百年来稍稍好转的况才不会进一步恶化,即便不能够培养

出那样的存在,这些得到气运加速成长的高手,在未来的战争中,依旧能够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原来如此。”姜宁笑道:“自从参加大比之后,我就一直好奇,机杼阁为什么这么好心,把自己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气运,大大方方的都送了出去,用来培养自己的弟子岂不是更好?现在才明白,他们不过是在赎罪,或者说是自救罢了。”

木枔笑道:“确实如此。”

“照你这么说,我们大陆上的顶尖高手虽然不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如此多的气运在这里汇聚,中底层高手的数量和质量应该不会比那些有天尊坐镇的大陆要差才对?”姜宁好奇道。

“你说的没错,”木枔笑道:“事实上,抛去道和境高手不谈,其他境界的高手数量,虽然遭受了两场浩劫,我们东庭域依旧可以拍在八域第一。”

姜宁皱眉道:“这种转移气运的事,我们能看出来,其他七大域的人一定也能,至少那些天尊是一定看的出来的,为何却没有人阻止机杼阁的这种偷窃行为呢?”

“一来,cāo)纵引导气运的手段,大陆上确实独此一家,这种手段得自异界,便是道和尊者也无法干涉,算是无能为力吧,这第二嘛,其实也很简单,那些道和高手其实也都在等,等真一机缘出现的那一天。”

“我懂了,”姜宁道:“想要诞生一个真一高手,原本就没有那么容易,若不汇聚八域所有的气运,根本就达不到孕生真一高手的外在条件。呵,这倒是便宜了我们。”

佟植笑道:“机杼阁里面也有聪明人啊,他们就是算准了不会有人干涉,所以压根儿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把得来的气运全部都引导汇聚在了东庭域的驻点之中,这也算得上是阳谋了。”

姜宁微微甩了甩头,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觉得自己知道了许多东庭域大陆,甚至是这一方世界的秘辛,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全然消化。

488章 本源木之力

“师伯!”

木枔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姜宁继续往下问,“好了,该说的差不多都已经说完了,至于现在么,跟我来。”

姜宁只觉的有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佟植的厨房之中。

“哎?”姜宁一愣,原以为自己这位掌门师伯会带他去青玄主峰上的句芒,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结果却是来到了这里。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木枔手上一股温和的力道出现,角落里的大水缸四平八稳的悬浮起来,很快又平稳的落在了灶台旁边的空地之上。

弯下腰,双手手指在那大水缸底下其中的一块方砖边缘的空隙上来回摸索,指节撬动,很快,那方砖就变得松动,被他轻而易举的拿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方砖的底下,姜宁看到了一大片隔绝灵力隔绝元神的黑心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个胖子师傅的厨房底下,竟是用上万块的黑心石筑造而成的空间。

木枔笑道:“这里的地基,还有墙体内部,包括你师傅的那座灶台,内里全部都是黑心石。”

“怪不得那胖子每次制作元食,都要满头大汗,瞧着像是和别人刚刚打了一架回来,原来是炉子里有黑心石,真元输出不畅所致啊。”

“可不是?”木枔笑道:“这里虽然没有特意用黑心石布置元阵,但是如此众多数量的黑心石汇聚在一起,想要正常的输出真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姜宁这才明白,为什么佟胖子从来不给自己用他厨房做饭,可不就是怕自己心血来潮的想要试着做元食,发现端倪么?

想到这里,姜宁不由得回头看了那个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里的佟胖子一眼。

四块石板掀起之后,是一片足以容人通过的空间,木枔示意姜宁下去,很快他自己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坐在院子中的佟植嘿嘿一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所有人都以为师兄最重要的宝贝藏在了他的句芒中,又有谁能想到,那东西到头来,是放在我佟胖子的厨房里呢?”

厨房下方的空间不大也不小,按照姜宁的空间记忆,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大概就在院子西边第二件储藏室的正下方,这里没有灯,也没有火把,更没有夜明珠,却出乎意料的一点也不黑。

循着地下的光源看去,姜宁的视线尽头,最终锁定的东西,却是一根散发着微光的小草。

青电瞳在,他能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就只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小草。田间,地垄,路边,屋顶,任何有土甚至只是有沙子石砾的地方都可能生长着这么一株小草。

在姜宁眼中,这一株小草的生命结构与外界随处可见的那些小草并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就连这株小草内部蕴含着的生命能量也并没有比其他的小草多一些。

可是,在这个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照到的地窖里,它还是活泼的生存着,没有半点枯萎的迹象,甚至,那些草叶之上,还持续不断的散发着明亮却不耀眼的微光。

“这是,什么?”姜宁回头看了木枔一眼,他当下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木枔一笑,“你看到的没错,你心里想的也没错,这就是一株草,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当然,这也是我到目前为止,得到过的最珍贵的宝物了。”

“可是这光?”姜宁还是有些犹疑。

木枔道:“那是因为有一丝本源之力,寄居在这株小草之上。”

姜宁道:“本源木之力?”

木枔点了点头。

天地之间有很多很多种力量,比如月之国的部落族群,也会分个金木水火土,那就说明,星力之中,也有五行之分,灵力亦是如此,就连咒神宫所修炼的奇门数术以及诅咒之力,也依旧会有相之别。

但是本源之力,可以说并不属于任何一种能量形态,也可以说,本源之力可以转化成为任何一种本相的能量形态,甚至是物质形态。

本源之力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天地之间最本质的能量形态,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杂质之说,可以说,这是一种比起元髓更加纯粹,能量密度更加高级的能量形态。

也是属能量品质的巅峰。

姜宁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变得急促。

能量的提纯在修者的修行历程中一直是一个恒久的话题,从最初的铸魄境开始,到生虚,到法域,到最后的真一神仙之境,修者体内的各种能量一直都在经历着不间断的提纯。

修者体内的能量越是精纯,同级别中的实力就越强,而且精纯的能量意味着修为会更加容易的进阶,还有寿元也会比同级别的人更加悠长。

理论上来讲,精血,**力量,元神,星力还有真元皆可以进行提纯,只是,如今的修者们走的多是炼气化神的道路,所以,人们在真元提纯这一条道路上走的比较远,而体修,在精血提纯上走的远一些,至于**力量的提纯还有元神力量的提纯,尚且在摸索阶段,根本没有一拿得出手的修行体系。

元神方面,姜宁因为星力的进阶,误打误撞的练出了那七层小塔,算是找到了提纯的方式,但是这种方式,不用想也知道,是没办法复制的。

而真元的提纯这一方面,却有一种近乎于作弊的提纯方式。

那就是本源之力。

修者只要能够找到一部分的本源之力,将其吸收,便可以

将这一丝本源之力存放在气海旋涡的最中央,将其当做自己的能量核心,随着气海能量的自发运转,体内的真元或者别的什么能量就会不断的自发提纯,直到自的能量纯度,与本源之力分毫不差,这种自发的提纯才会停止下来。

这种提纯方式,虽然在前期会消耗掉修行者数百倍上千倍于常人的能量资源,但是,一旦渡过了提纯期,修者的修为就会一千里,突飞猛进,短时间内,境界和战斗力都会呈现出指数级的增长。

想到这里,姜宁突然明白当年木枔为何在法域境和天纹境停留了那么久,可是木天尊死后,他的修为就一千里,没几年便达到了神象巅峰!

因为木枔体内如今的能量,怕已经全部都是本源木之力,而非普通的木相灵力了!

“单凭这一手本源木之力,师伯你怕是连大祭司月昀和符皇他们两个都可以斗一斗了吧?”姜宁道。

木枔笑着摇了摇头,“那两个人,也不是寻常的弦动巅峰能够比拟的,我与他们之间,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不过嘛,若只是对付那蛮族其余的几位弦动高手,却是绰绰有余。”

木枔的话听着狂妄,姜宁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

有《木皇经》和本源木之力,以神象巅峰之,对付普通的弦动巅峰想来也不会太难。

因为本源之力,原本就只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如今却是近在咫尺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宁只觉得,自己那古井不波的心境,此刻生出了一丝波澜,不,不是波澜,是贪婪。

木枔看着姜宁那副极力克制的模样,会心一笑。

“拿去吧,这东西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489章 终得木皇经

一寸山河489章终得木皇经黑心石密室之中,被隐藏在小草之上的本源木之力随着姜宁的引导,很快就剥离出来,化作一个柔和的光团,径直钻入了姜宁的丹田,化作零碎的光雨,落在了那紫金莲花的莲台之上。

只是一瞬间,姜宁体内气旋运转的速度就下降了三分之一,而且还在不断的减慢。

寻常人,若是气海的运转速度变慢,修行的速度自然而然的便会下降,相应的,真元在经脉之间的传输和补充速度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种感觉,若是不经历一段时间好好的适应,一定会让修者感到浑身不舒服。

姜宁却不同。

有本源木之力在,他此刻身体之内的能量前所未有的充盈,气海旋转速度减慢,只是因为本源木之力在进入到紫金莲花之中后,立刻就开始了真元的提纯。

他此刻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丹田之中那些原本凝实到了一个极致的紫金剑元之中,不断的有各种颜色的杂质粒子顺着气旋的轨道一路由内而外,从各个地方来到了气旋的边缘,紧接着,在莲台的作用下离开了气旋,离开了丹田,继而顺着肌肉和血脉之间的缝隙,从他的全身舒张开来的毛孔中溢散了出去。

姜宁只觉得好像有无数只精通案杌之术的小手在揉捏着自己的身体,舒爽万分,就连呼吸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修行之路常常是枯燥而且痛苦的,姜宁还是第一次在修为没有产生质变的时候体会到这种泡热水澡一般舒服的感觉。

木枔见状也是微微一笑,这小子当下模样,与自已第一次接触到本源木之力的时候何其相似。

“行了,行了,”木枔摆了摆手,“时间有限,离开这里之后你有的是功夫修行。摩云剑池的《苍木剑图》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元提纯,得到了本源木之力之后,这门心法对于你来说算是彻底无用了,时机已到,《木皇经》也该传给你了。”

木枔一指点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流水一般从指尖淌出,笔直的钻入了姜宁的眉心。

尚且来不及好好感受体内的本源木之力,姜宁就不得不盘膝坐在地上,放开小塔对于元神的限制,专心致志的接收起了木枔的传承。

如此这般接受传承,对于姜宁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拜佟植为师的的时候,许多东西,那死胖子懒得说,便都是用这种便利的方式,只不过比起书本的文字传承,这般传承多多少少都会附带一些传承者本人的经验和感悟,好处是接收者的入门和熟练度的提升会比较快,不好的地方也有,那就是传承者在这一门心法上若是走入了什么误区,接受传承的人在往后的修行之中也很容易走入同样的误区。

当然,木枔一来不觉得自己在《木皇经》的修炼上会

走入什么误区,二来姜宁这小子的悟性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自己真的走入了什么误区,木枔也相信眼前这小子一定能够发现并及时改正,这种传功方式,总体来说算是利大于弊。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木皇经当下真的不在他的手上。

《木皇经》的内容姜宁当下根本来不及去细细思考,只动用元神之力,囫囵吞枣的记下,便算作罢。

有佟植和木枔,又有黑心石房间,姜宁不觉得有人能够探查到当下二人这里的情况,但是,一个上青阳峰送货的挑山客,没理由在佟植的院子里逗留太久的时间,方才三人谈话已经用去了不短的时间,若再不快些,怕是要那暗中盯着木枔的人起疑。

揽雀门不安全,青玄内部,又何尝能够保证全然干净?

一刻钟后,姜宁与木枔便从那黑心石密室中走了出来。

“师伯,”姜宁有些疑惑的道:“你的《木皇经》真的丢了?”

他当下已经彻底清楚,《木皇经》还有装着它的九星句芒盒无故丢失,只怕是当时木枔为了赶自己出去找的一个借口,赶自己出去的原因,一来是因为青玄也被人盯上了,二来便是执行与南宫雀之间的计划所势在必行。

可是当下他却不把心法真本拿来与自己看,反倒选择了直接传功,姜宁心里头还是有些疑惑。

木枔点头道:“九星句芒盒还有里面的经书确实是丢了,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可没有说谎。”

姜宁眼见木枔那平静的模样,也是一笑,道:“丢也许真的丢了,但东西在谁的身上,师伯你怕是一直都清楚吧?”

木枔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姜宁却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木皇经》的内容都到手了,至于那东西具体在谁的身上,又为什么会在他或者她的身上,木枔不愿说,姜宁也就懒得去想。

姜宁此刻站在了门口,坐在院子里头啃黄瓜的佟植此刻也已经站起了身来,“臭小子,你该走了。”

膝盖一弯,姜宁恭恭敬敬的跪下,对着院子里头的那个没说上几句话的胖子磕了一个头,这才嘴唇瓮动,传音道:“师傅,师伯,弟子这就走了。”

姜宁离开院子之后,佟植摸着下巴嘿嘿笑道:“这臭小子,总算知道叫一声师傅。”

木枔笑道:“其实我还是喜欢听他叫你死胖子。”

佟植黑着脸道:“赶紧滚蛋。”

上山的时候有大雁坐,下去的时候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佟植所在的青阳峰比起最高的青玄峰也就只矮了三百丈,下去的时候,虽然没有东西要担负,总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沿着长长而陡峭的石梯一路而下,姜宁来到了内门弟子所在的内

门。

核心弟子要么在各个主峰之上修行,没有师尊的,就只能在青玄主峰后山的青云院居住,一般情况下很难见到,加上佟植就他这么一个徒弟,秦阳峰上更是别无他人,所以这一路走的倒也算安静。

韩水烟回到门中之后,脱离星极,进入法域的消息不胫而走,造成了极大的轰动,核心弟子之中,除了拥有乙木之体的荆云光外,这一届,韩水烟已经是最快的一个。

到了法域,韩水烟的身份也立即从核心弟子变成了青玄的白衣长老。

虽然在长老中只是地位最低的那一种,但是比起寻常的核心弟子可就要高上了一大截,而且她年纪轻轻,未来可期,日后变成红衣,青衣长老甚至是峰主也不是难事,所以,上至青玄的峰主长老们,下至曾经与她一起修行过的外门,内门甚至是核心弟子,皆备了礼物前来恭贺,倒是让她居所变得热闹万分,一时之间,反倒有些脱不开身了。

姜宁没有去找韩水烟,再者,他也不知道成为核心弟子后的韩水烟如今住在了哪里,便直接跑到外门找王柏川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下山去了。

处理完那些琐事,韩水烟还要去外门安抚一下如今只剩下孤单一人的李跃,这些都需要时间,蛮族这段时间比较安静,离开了温城之后便不知去向,天风王朝和大齐那边倒是安静了下来,反倒是击杀蛮族高手的任务已经有了结果,姜宁知道,自己是时候去机杼阁走一趟,把奖励拿到手了。

一路下山,把那肉钱交给了那老猎户苏成之后,姜宁好言谢绝了那中年寡妇的邀请,回到了小丘。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小挪移南下,先回到南唐,再接着乘传送阵往大蜀去的,可是丹田之中的暖心神树却告诉他他被跟踪了。

“我怎么没发现。”站在小丘村外那低矮的门楼下,姜宁的声音传到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论起元神的感知力,还有青电瞳的目力,姜宁自问当下已经不比天纹境的暖心神树差多少,可是一路走来谨小慎微,却半点被人跟踪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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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章 承露台问答

一寸山河490章承露台问答“如果跟踪你的是人或者是妖,自然瞒不过你。”暖心道。

姜宁心头一跳。

确实,人和妖的身上,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对于修炼木相心法的人,对于生命的感知能力就极为强大。

但,若是那东西不是人,也不是妖,那么姜宁反倒不易察觉。

花鸟鱼虫,甚至是草木,这些小动物严格来说都是有感知的,若是有人能够借助他们的眼睛看东西,被窥探的人反而难以察觉。

毕竟,天地之间的活物那么多,谁又能够感知全开,而且同时注意到成百上千甚至数万数十万个生命体?

别说是他,换了木枔来,也一样是做不到的。

“还是露出了破绽。”姜宁心头一叹。

整个计划的布局还有实施他都自觉做的很小心,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当然,姜宁也并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青玄山脚下虽然总会有新的挑山客加入,也有老挑山客离开,但是,这种频率总的来说却不高。

而且他的出现乃是与韩水烟回归同一时间,以暗中那个势力的眼线,定然知道两人先前是在一起的,此刻韩水烟回到了青玄,与她一起的姜宁却凭空消失了,而这个光头又突然出现,若是有心,未必察觉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跟着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姜宁道。

无数根细小的藤蔓从姜宁的身体里飞了出来,这些并非出自姜宁,而是暖心神树自己的力量。

三只只有指头大的小鸟被那些细小的藤蔓缠住了脚,直接拉扯着落在了姜宁的手心。

姜宁正待仔细看上一看,暖心神树的声音就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不用看了,这些小鸟与操控者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

心中暗道一声‘反应真快’,姜宁有些好奇的道:“神树你是如何察觉到这些小鸟的?”

“我能和你身体周遭一定范围内的植物建立联系,尤其是树木,方才那三只小鸟就落在树上,它们身体之内那一丝微弱的不属于它们自己的能量被我无意之间察觉到了。”

“原来你不是在我丹田内沉睡啊?”姜宁道。

神树温和的笑声在姜宁的脑海中响起:“醒与睡,于我来说并没有你们人类那般明显的分界线,即便沉睡,一样能够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你们做树的还真是便利哈!”姜宁笑道。

“各有各的好罢了。”暖心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看来这里不能待了。”

姜宁的脚下有空间微微波动,下一瞬,他的身形就已然消失不见,离开了小丘,来到了数十里外的地方。

内视了一下,原本领悟了小挪移之后已经在成型的法域却因为本源木之力突兀的加入再一次停滞了下来,就连原

先那上万个已经近乎于成型的元气星辰都再一次消散,彻底的回归到了他那变的乌龟爬一样缓慢的气海之中。

好事多磨,姜宁知道,自己这个没有法域的半吊子法域境,估计还要在当上一段时间。

不过,比起木枔一等就是二十年的提纯来说,姜宁就有一个天大的优势。

五十万里的灵影能够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元髓级别的能量供给,一来元髓中的能量本就极为精纯,提纯的难度要低得多,二来《苍木剑图》修炼而来的紫金剑元原本就是纯度极高的真元,提纯的难度比起木枔当年低了不知道多少,他当下既不缺能量,真元质量本身又是极高,加上他此时的修为远远不及当年的木枔,真元总量少,提纯的工作量自然就小,还有泥丸宫中那足以媲美天纹境的强大元神带来的超前控制力的佐助,种种因素堆积在一起,姜宁估摸着别说是二十年,顶多三个月,自己的真元提纯就能够彻底的完成。

“只是,三个月,还是有些久啊!”小挪移之后,姜宁一边御风飞行,一边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真元运转的更快一些呢?”

姜宁首先就想到了符纸。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确实有这种符纸不假,只是那传说中可以帮助人们在短时间内加速气海旋转的四灵涤身符虽是自己可以学习的宗师级符纸,姜宁却没有这种符纸的制造方法,不单他没有,青玄也没有。

突然,姜宁眼前一亮。

他想起了一个地方--祖窍。

上一次,他能够融合灵力和星力使出三千尺的最后一招,靠的便是祖窍。

在这之前,他虽然已经能够自行融合两种能量,可是当能量波动强大到足以破坏肉身稳定的时候,这两种能量便会自发的重新分离,回归到原始状态,姜宁也是施展那一招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的,幸好祖窍突然出现,将那些能量吸入其中,再一次出来之后,星力和灵力仿佛就彻底的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再也没有相互剥离的迹象。

姜宁琢磨着,这涉密莫测的祖窍若是能够被自己有效的操控,他不但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体内真元的提纯,甚至能够将体内的两种力量透过祖窍全数转化为一种新的融合能量。

到时候,自己体内的能量品质或许不会提高,毕竟本源之力已经是已知品质最高的能量,但是新的融合能量,就会附带上一丝星力独有的特质,到了那时,他的力量定然还会有进一步的飞跃。

只不过,这一切美好设想,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祖窍,而不是只有在危机时候祖窍才会自发的出现。

当然,想归想,姜宁也知道目前

来说,这有些不大现实。

多次小挪移之后,找了个中型城池,姜宁便交了足量的元液,直接搭乘传送阵,往大蜀王朝而去。

……

……

这段时间,有三封信件分别来到了青玄和揽雀门。

信件的出发地是月井,收信人则分别是李跃,韩水烟还有姜宁。

来信的自然是独孤燕,她一到月井,便立即写了信,一方面是报平安,另一方面则是询问南唐的事情。

韩水烟刚刚回到青玄,就接到了信,对于独孤燕能够进入月井这件事情,她倒是丝毫没有意外。

只是关于唐南,因为涉及到了揽雀门,青玄还有咒神宫三大宗门的计划,一时之间不好动手,反倒让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从那钓鱼老头那里得来的地址告诉独孤燕。

至于姜宁那边,因为他不在,这封信自然而然的就送到了苏鹊的手里。

唐南的事情她一早就听说了,姜宁的二姐独孤燕此时来信,十有**是为了这件事,她不用看信便猜到了内容。

承露台上,鹊儿手里拿着信,乖巧的站在了南宫雀的身后。

“师傅。”鹊儿犹豫不决,俏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南宫雀素手探入了陶瓷碗中,轻轻一拨,零星的水滴从她的手里散出去,就变成了绵绵密密的小雨,洒落在了绿意葳蕤的承露台的各个角落。

穿着孔雀羽衣绝美女子自顾的撒着水,轻淡一笑,“唐南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姜宁,就一定会做到,而且,时机已经快要到了。”

苏鹊还想问些什么,南宫雀却抢先道:“姜宁如今自保有余,你不必担心他,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以后若是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就难免因你而多出许多麻烦。”

“有些麻烦来了,师傅也未必能护住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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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章 我要她何用

云梦水泽,桃花岛。

水战之后,虽然一个神象境的损失让蛮族这边有些疼,但是凭借这人数还有高端战力上的完全碾压,蛮族还是成功的占领了整片水泽。

而作为水泽中最大的岛屿,桃花岛自然而然的便成了蛮族高层暂时的驻地。

大祭司月昀从星笼塔回来之后便开始了闭关。

族中的事务照旧交由天摩王帐的卓拔总领,当下大规模的战事暂休,狼王敖兀肩上的担子倒是轻松了一些。

只是,敖兀这段时间的心,却着实有些糟糕。

论个体实力,他在七王帐中只能算是中游。

可领兵作战方面,就连大祭司都称他是蛮族万年不遇的天才。

事实上,从他少年尚未接掌狼部之时,就已经在大大小小数百次的部落战争中展露了头角。

蛮族崇尚力量,打起仗来却也不都是双方各自拉开场子就那么没头没脑的往死里干,毕竟一个部落的人口就那么些,死一个就少一个,部落里的女人再能生养,培养出一个精壮战力也是需要以二十年的周期来计算的,蛮族部落战争频繁,打起仗来,能少死人,还是需要尽量少死人。

所以,那些在部落里头靠耍谋诡计谋夺利益权位的人虽然不受欢迎,但是依靠战争智慧领兵打仗的聪明人,却能够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近万年的光景,前几次的北渡之战,大祭司都是带着白猿,而把他留在了蛮土统领大局,虽然他已经活了九千多年,而且成功的坐上了七王帐之一的首领位置,成为了弦动尊者,可这却是他实打实的第一次越过天断山脉,统领军队与北人作战。

大祭司的决定敖兀从来不敢质疑,因为他在蛮土唯一的一败,便是败在大祭司的手上。

任凭他用兵如神,那个女人,只自己一个站在那里,他使尽浑解数,却还是被人家轻轻松松在万军丛中找到真,轻而易举的拿捏在手中。

但是论起用兵之道,他自问便是这位近乎于全知全能的大祭司,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够看。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北渡之后,他一人调度四百万先头部队同时对大吴,天风,大蜀还有中央的南唐发动登陆战争,面对四个王朝倍于己方的军队,还有多位各国名将,一路摧枯拉朽战果累累,反倒叫那些经百战的北人将领的行军和调度看起来像是三岁小孩儿一般可笑。

异国作战,以一敌多,面对不熟悉的河川地形,分心调度,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即便是那些败在敖兀手下的各国将领,私底下对其也是发自内心的叹服。

可就是这位在自己人和敌人眼中都是所向无敌的存在,最近在南唐的撤退行动中,却反而屡屡

受挫。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些挫折只能算是疥癣之痒,无关大局,却让自负用兵如神的敖兀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棋逢对手固然可喜,也着实让他有些兴奋,但事关蛮族往后在大陆上的命运,如果可以,敖兀还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消失。

敖兀拉开竹帘,走入了一个高大华美的帐篷之内,古夜此刻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旁,还有两个抓来的北人侍女在有节奏的摇着蒲扇。

“无事不登三宝,敖兀,你可是很少会来我这里串门啊。”古夜睁开了眼睛,挥手让那些侍女退下,却依旧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穿着一灰色毛皮的敖兀开门见山:“我们几个手底下的人,论暗杀还要数你们腾蛇部落,我这里有一个人,想要你派人去杀。”

“哦?”古夜的笑容中突然多出了一丝玩味,“你以前,对于我手底下那些人的斩首行动可是不怎么看得上眼,今天这是怎么了,转了?”

敖兀道:“行军打仗,比的是排兵布阵,是兵力的调度,局势的分析,装备和能力的应用,扬长避短,败敌以智,才是取胜的最大乐趣所在,斩首行动,说白了,是一个将领无能的表现,我确实不喜欢,即便有求于你,也不会说什么违心的话。”

古夜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无能喽?”

敖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道:“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我在南唐的布局被他破坏了许多,虽然无关大局,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若是换了别的时候,我自然乐的与那小子好好玩一玩儿,但你也知道,这件事关乎到大祭司的计划,所以掉以轻心不得,若是事出了纰漏,我们几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古夜知道,敖兀并不是危言耸听,他经历过的岁月比起眼前这位狼王要多上三千载,有一些在别人脑海中只是传言的东西,它曾亲眼目睹,切体会过,月昀这位大祭司在敖兀面前曾经展露过的手段,与她本人而言不过冰山一角,在弦动境界,一小级的差距可能比起旁的境界一大阶的差距还要遥远,尊者境巅峰,比起他们这些弦动初期中期,厉害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说罢,”古夜冷着脸道:“你要谁死?”

“南唐云麾将军季同羡。”

“古瑶。”古夜轻声一唤,一个留着暗红色短发的冷面女子就出现在了王帐之外。那女子整了整上的衣衫,这才掀开帷帐,健步走了进来。

“舅舅。”红发女子单膝跪地,神恭敬,声音却还是如她那冰冷的面容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古夜从敖兀那里接过来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条,看

也不看,直接递到了那古瑶的手里,道:“杀了这个人。”

“是。”古瑶如千年寒冰一般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应下之后,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漆黑的烟雾,从王帐之中消失不见了。

敖兀皱了皱眉,这个季同羡虽然只是星极境的高手,但北渡战争开始之后,每一个参战的将军边,都少不了天纹级别的高手贴护卫,这个古瑶,他看的出来,不过是个地器境界的高手而已,说实话,古夜此时的任命让他的心里有些不安稳。

但是,他们狼族王帐与白鸟一族素来交好,而白鸟又与腾蛇交恶,所以,他与古夜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怎么融洽,当下若非有顶头的大祭司压着,自己的请求那古夜又如何会答应,所以,当下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对付地方的将军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南唐战场那边出了问题,说起来也是他的失职,古夜肯出手帮忙已经殊为不易,惹急了人家,到时候撂挑子不干,大祭司首先要罚的,还是他敖兀。

是以,敖兀当下也不好撂什么狠话,只能克制着心中的不快,提醒道:“这件事非常重要,那个人,务必要杀掉。”

似是看出了敖兀心中的担忧,古夜呵呵一笑,平静的道:“术业专攻,你就放心好了,在别人的军营之中杀人,刺客是天纹境有或者是地器,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旦暴露,都是死,至于事成之后还杀手还能不能回来,那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了,说到底,你只是要那个季同羡死,不是么?”

敖兀皱眉道:“她是你侄女!”

古夜恻恻一笑,黑发绕指,“能活下来,她才是我侄女,若是活不下来,那么她就只是一具尸体。”

“你说的没错,我要的只是那季同羡死,其他的事不关我的事,”敖兀道:“不过,我还是想说,你这个人,真的是让人讨厌!”

“多谢夸奖。”古夜冷笑道:“慢走不送。”

只等那敖兀的形走远了,古夜这才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低声呢喃道:“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即便是侄女,我要她何用?”

492章 血蛊与唐南

一寸山河492章血蛊与唐南因着小鱼的关系,独孤燕刚到月井,纳兰韵就派出了七位法域高手以及上千门人直接乘坐传送阵离开海底,来到了大齐王朝的东海海岸。

只是,虽然同为大陆顶尖宗门,月井的势力毕竟九成九都在海上,派出来寻找唐南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搜寻的效率比起青玄与揽雀门来说就要差了许多。

这对于独孤燕来说无疑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好在韩水烟思忖了几个时辰之后,还是决定把自己先前得到的那个位置做成地图,将之寄往了东海。

而韩水烟自己,则是再一次借助传送阵赶往了天风。

她的想法很简单,南宫雀先前搞了这么一通,除了暗中护送姜宁回青玄之外,更有一些拖延他们去救唐南的打算,如今两人既然从黑泽那个神秘的地方成功的走了出来,那就说明,南宫雀不再担心二人的营救行动会打草惊蛇了。

韩水烟知道,即便姜宁和自己出来之后直奔天风去寻找唐南,只怕也不会再影响到南宫雀的计划了。

唐南与独孤燕这两位大哥大姐在她们弱小的时候给与了数之不清的帮助,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一两条救命之恩就能够还回来的,抛去这些功利的东西不谈,单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也容不得她袖手。

只是她不知道,姜宁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把地图给寄了出去。

不过姜宁寄信的出发点,比起韩水烟又有不同。

这些日子里,他渐渐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南宫雀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插手,她既然答应了自己会救唐南出来,只怕自己和韩水烟赶到天风王朝的时候,人就已经脱离了幽极谷的魔爪,他如今时间紧迫,自然寄信之后,就立刻赶往了大蜀。

而他明知道这些,还把地图寄出去,不过是希望唐南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能够见到二姐罢了。

大陆形式瞬息万变,而在与姜宁他们做这些事情几乎同步,沉寂了许久的蛮族军队,再一次出现在了大吴以北的大陆之上。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天风王朝或者大齐王朝的城池,而是一个许多人都没能想到的地方--幽极谷!

出战的不再是雪鸟王帐,敖兀亲自带着他自己的百万天狼军出现在了幽极谷的上空,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蛮牛王帐的首领赤木儿,以及火狮王帐的首领赫连都。

三位弦动,五位神象,十多位天纹高手,以及上百万的天狼军,敖兀为了这次行动,可谓是下了大本钱。

北人自诩聪明,可他们蛮人也不是傻子,这个谷幽极,虽然只是一个神象巅峰的高手,但是当年可是足以与青玄现任掌教,跟在木天尊身后修行二十多载的木枔相提并论的绝世天才,虽然比

起听风楼的楼主许明差了一筹,但是若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神象巅峰,必然要吃大亏。

本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想法,敖兀还是成功的说服卓拔,让他同意自己带上蛮牛和火狮王帐这两位陷阵高手。

这一次,他打的就是要摧枯拉朽!

另一边,在咒神宫外围数百里的地方,大吴覆灭之后便销声匿迹的咒神宫在西边,青玄掌教木枔以及寿阳峰荆远山,青阳峰佟植以及一重长老峰主也突然出现在东边,而在南边,则是筹谋了许久的揽雀门人以及门主南宫雀,至于北边二百里的一座山头之上,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这个人穿着一袭灰色麻衣,身体周围缭绕着一圈圈迷蒙的白色雾气,叫人看不清他的身量体格,更看不清他的面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他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目光穿透了空间,看向了远方已经陷入蛮族重围的幽极谷。

事情正如姜宁所预料的那样,也许根本不用他们动手,南宫雀计划就已经到了开始时间,揽雀门的门人,除了跟在南宫雀身后的大部队之外,已经有一小队人,在从传送阵出来之后,就分离了出去,往东北方向的某个位置急速的移动。

而在这个队伍之中,就有已经成为法域境的南宫镜,还有心心念念想要见到姜宁的苏鹊。

李跃的消息中,掳走唐南的那人不过是一个法域境的高手,这次他们有地器境的长老领头压阵,七位法域以及苏鹊一位星极高手随行,对于那人来说,已经算是万无一失的阵容了。

唐南这段日子,过得着实不怎么好受。

他的身上被种下了一只血蛊。

南疆千苗的血蛊种下之后,对于宿主来说,只要不过度使用,其实相当于一门提升实力的秘法,在千苗,算是一种十分受欢迎的蛊种。

但是幽极谷改造出来的血蛊,却没有那么简单。

它们除了增幅血脉,增强修者**力量这些最基本的能力之外,还可以响应控蛊人的操纵,以伤害宿主为代价,无节制的汲取其体内的养分壮大自身。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还原蛊虫本性,大幅度提高蛊王诞生率的冒险手段。

对于千苗的养蛊人来说,即便是最容易诞生出蛊王的血蛊,蛊王成型的几率也十分的低,多数情况下,养蛊的过程中自行变异而成的极少,培养皿中的血蛊在成就蛊王之前,基本都具备天生的蛊王潜质。

而幽极谷却不同,他们大肆还原蛊虫的侵略本性,促使其无节制的吞噬人类**和血脉之中的精华,借此蜕变,自然就要比天然生成的蛊王出现的几率要高的多,但是相应的,宿主的死亡率,也高出了天际。

原本,幽极谷的‘饵料’

来源并不多,都是些没权没势死了也没人管的乞丐,死牢罪犯还有门人从其他王朝抓来的活人,这个数字虽多,比起他们养蛊的消耗来说就不值一提,但是自从大明神皇陷害林熙春之后,三元塔那里聚拢而来的孩子,除了天资卓绝的一部分被林熙春自己留下,剩下的一部分,有练气士资质的,则被林熙春直接送给了龟驼山,至于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或者天赋普通之辈,十之**就都被林熙春以猪肉价卖给了幽极谷,这是对当年幽极谷出手帮忙的回报,也是林熙春的承诺。

混乱的黑泽根本没有秩序可言,三元塔在其他的王朝虽然不在林熙春的控制之下,但是单单黑泽的三元塔每年送来的幼童,就抵去了幽极谷大半的所需。

毕竟,以活人饲蛊也是需要一段漫长的周期的,许多蛊虫虽然让人生不如死或者直接变成行尸走肉,却也并不致命,所以,幽极谷这些年到底饲养了多少厉害的蛊虫,又培养了多少半死不活的傀儡,除了谷幽极自己,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数目。

所以,一百万的大军看似牛刀杀鸡,但在敖兀的眼里,这未尝不是对谷幽极的忌惮。

幽极谷那些傀儡的真实战力,最弱的可都是元丹!

“该死,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一闪身,出现在了蛊池的边上,他的眸子中透着一丝焦急,还有一丝无奈,望着蛊池之中**着全身,伤痕累累的唐南,神情有些急迫,又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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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章 吃一回人肉

唐南浑**的泡在了幽绿色的蛊池之中,他的手臂,后背,双腿,还有膛,眉心之上都被人用刀子划出了一道道浅浅的伤痕。

蛊池中经过专门调制的药液顺着唐南破损的表皮缓慢的渗入他的体之中。

唐南的体内,用于吞噬九星胧月药力的蛊虫只有一只,便是那只从一开始就被投放的血蛊,那人抓走他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借助九星胧月的药力催生出一只蛊王为己所用。

这一点,那个叫做奚良俊的幽极谷男子已经同他说过了不下百遍。

但是,唐南却知道,自己的体内,除了这一只最为重要的血蛊之外,尚且还有不下百只的噬极蛊。

作为幽极谷特有的蛊虫体系中,最为基本的也是最为常用的蛊虫,噬极蛊的作用也很简单。

严格的来说,它们虽是蛊虫,对于人类的体一般并没有坏处。

噬极蛊虽然与其他的蛊虫一样会钻入人的筋血脉之中,却不会以这类东西为食,它们的食物乃是人类或者动物体内的杂质和毒素,而且,噬极蛊吃饱之后,就会在宿主体内分泌出一种奇特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刺激人的肌和血脉,使之变得更加柔韧,更加具有爆发力。

这也就是幽极谷最低级的铸魄傀儡,真正的战力都可以做到与普通的元丹高手一较高下最根本的原因。

当然,肌和血脉的增强也不是凭空就能够出现的,在这个过程之中,被种下噬极蛊的宿主需要不断的浸泡在药液之中。

种蛊人会划破他们的体,使血液肌与药液进行最直接的接触,这样一来,虽然会在初期使得噬极蛊的宿主体因为失血和痛苦变得无比的虚弱,但是肌体也会借着这个机会持续不断的吸收药液之中的特殊物质以及能量改造体。

这种近乎虐待般的手段,得到的效果就是,培养出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傀儡的速度就会至少加快三分之一,这对于幽极谷来说,确实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至于那些浸泡在蛊池之中,两三载之后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的宿主,他们痛苦与否,那就不在幽极谷修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已经在蛊池中浸泡了许久的唐南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只是他的体,这段时间在那奚良俊反反复复的破开,愈合,破开,愈合之中,已经逐渐变得麻木。

他清楚的知道,奚良俊从一开始几丝几缕的真气就可以轻松的在他全留下伤痕,到了之后需要加强真气的凝实程度以及力道,到了当下,不得不借用刀子才能够破开他的表皮,不用别人说,他也清楚,自己的**在这段时间里强大了百倍不止。

其实,早在十天之前,唐南就发觉自己已经可以隐隐约约除恶到

奚良俊的行动以及他的实力,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唐南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具备了从蛊池之中逃脱出去的能力,但是他没有急着这么做。

一来,他知道自己尚且不是那奚良俊的对手,万一逃跑不成,那就是死。

这二来嘛,是因为奚良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蛊池之中添加一些珍贵的药材研磨而成的粉末。

经过了这段时间,他知道蛊池之中除了幽极谷添加的那些不知名的毒素之外,其实更多的,乃是在他看来珍贵无比的各色灵药,毕竟噬极蛊增强是需要能量供给的,若是肌血脉只经过了噬极蛊分泌出来的物质刺激,却没有足够的能量用于供给体的成长,就会使得**在短暂的变强之后急速的崩溃。

那些死在十三国大比之上的幽极谷弟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为了增强**实力,急于求成,在体之内种下了过量的噬极蛊,使得即便有大量的资源供给,体之内还是出现了入不敷出的况。

事实上,灵药元液资源有限,幽极谷的弟子多多少少体内都会出现这种况,一般来说也并无大碍,只是这种负荷一旦超过了某个临界点,体就会在短时间内崩解,这也是为什么谷幽极会把那些人当做弃子,让他们在大比之上发挥余的原因。

这回,倒不是他谷幽极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弟子也不放过,实在是那些人贪得无厌不知进退,肌体已经从内部开始瓦解,即便他不让那些人去大比之上发光发,要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一样会死。

但是,唐南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奚良俊,虽然只是法域境的修为,但他的份,在幽极谷中绝对不一般。

原因很简单。

这段时间里,奚良俊往自己浸泡的蛊池之中加入的灵药粉末和元液,即便对于法域境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资源,但是,瞧他那随意的样子,丢下药材的时候一点也不疼,显然他能够获取到的资源对于修炼来说绰绰有余。

所以,唐南还没有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体之内发生了什么异变,但显而易见的,奚良俊期待在他体之内出现的况并没有发生,血蛊依旧只是普通的血蛊,即便在这段时间里汲取了他体之内的一些能量和精血,还是没有半点要进化成为蛊王的迹象,反倒是他的精血,力气还有防御力在这段时间中出现了飞跃式的增长。

既然那奚良俊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觉异样,唐南也乐得在这药力充盈的蛊池之中多泡上几个月,虽然期间会不间断的被那家伙破皮放血,难受了些,但是,相对于力量的增长来说,这些对于吃惯了苦头的唐南来说,都绝不算什么。

早上刚刚被那奚良俊放了一通血,这

会儿唐南破损的血在那些药液的刺激之下火辣辣的疼,失去的血液也让他脸色苍白,有些头晕,但是,比起最初的那十多天来说,此刻的他非但不至于因此昏迷过去,反而依旧保留这七八成的战力,即便在蛊池之中暴起对那家伙发难,也是能够做得到的。

只是眼看着那奚良俊一脸焦急仓惶的走了过来,唐南的心头咯噔一跳,他知道,奚良俊怕是遇到麻烦,要从这里离开了。

“只是,来找他麻烦的,会不会是燕燕和姜宁他们呢?”

想到这里,唐南的心中升起了一团暖意,他突然觉得这一方蛊池,他今算是泡到头了。

奚良俊脸色难看的站在蛊池的外面。

蛮族突然对幽极谷发难是他始料未及的,好在他因为唐南体内的那株九星胧月,恰好不在宗门之内,算是碰巧躲过了一劫,但是此地距离幽极谷山门也就不过七八十里的距离,厉害一些高手,感知力都能够直接探查到这里,这一方蛊池在平常时候自然算是隐蔽,但是现在么,怕是一点也不安全了。

奚良俊看了看池子里的唐南,即便他这会儿就撒丫子自己跑,都不敢说彻底安全,带着唐南这么一个拖油瓶,死亡率都会因此上升两三成,这是她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事。

但是呢,唐南体里的那株九星胧月是他找了许久的宝物,自己没能吃下也就算了,若是为此还搭上一只成色大好的血蛊以及上百只上品噬极蛊,还有蛊池之中这段子里头被投放的无数名贵药材,即便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若是得不到唐南体内的蛊王,他岂不是竹篮大叔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奚良俊在蛊池的岸边左左右右来回踱步,神色焦躁不安。

要他就这么放弃蛊王独自逃走,他实在不甘心!

想了半天,依旧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看看幽极谷那边剧烈的战斗动静都传到了几十里地之外的这里,奚良俊额头青筋暴起,终于咬了咬牙,看向池子中的唐南,神色冷冽的自语道:“看来,只能吃一回人了!”

494章 自问阎王去

蛊池之中原本就在暗暗关注着奚良俊的唐南不单单只看到了他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而且还清楚的听到了他嘴里吐出的话。

眼前的这个人,他居然想要把同为人类的自己吃掉!

唐南的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恶寒,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必杀此人的决绝之心。

虽然早间到现在,蛊池之中的能量,体尚未吸收完全,而且此刻体的状态也不在全胜的时候,但是唐南知道,没得选,必须出手了!

奚良俊冷笑着一步一步踏空而来,唐南则是一边继续装作虚弱无比的模样,一边舒张全胜肌,竭尽全力的从蛊池之中吸取最后的一点能量,只待奚良俊走到前,便暴起而击之。

此时此刻,苏鹊已经带着一大帮子人来到了奚良俊所在的洞府之外。

“就是这里了,”揽雀门那个领头的地器高手对着自家的少门主毕恭毕敬的说道。

“走吧!”苏鹊摆手道。

她虽未曾见过唐南,但因为姜宁的关系,当下救人的心还是有些迫切。

“这大约就是人们说的屋及乌了。”鹊儿心里如是想道。

当先就有一法域高手一指劲气点出,在了那山洞封闭起来的石门之上。

石门无动于衷,反而有一道一模一样的劲气原路倒而回,好在那人反应极快,挥手又是一道劲气将之抹去,只是当下额头上也沁出了一丝冷汗。

南宫雀既然派出了这么多的法域高手,甚至还有一位地器高手前来压阵,足见那人并不是一般的法域境,眼下自己人险些吃亏,队伍中的其他高手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龟甲石!”为首的那个地器高手笑道:“这家伙确实有些好东西,难怪一个法域而已,门主却要我跟来。这东西坚实无比,还能够反弹攻击,一般的地器高手都无法打破,你们破不开也很正常。”

苏鹊没有功夫听那人继续吹嘘,他既然说一般的地器高手破不开,那就说明他自己是有办法破开的,以风灵根修者风刃的强大切割力,在破坏力方面,确实有着其他灵根修者难以比拟的优势,能够破开也是理之中。

“动手吧,迟则生变。”苏鹊冷着脸催促道。

那位地器高手也是愣了一下,宗门之中盛传少门主苏鹊脾温和,与人为善,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一路相处下来她也觉得确实如此,却没有想到,苏鹊这会儿却是这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态度。

只是眼前这人少门主的份摆在那里,边上又有这么多的门人弟子在,她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发作,再者,苏鹊救人心切,虽然落了她的面子,却也可以理解,当下也就不再计较,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便在前划出了一道淡青色薄如蝉翼的次

元风刃。

跟在门主南宫雀边这么久,苏鹊知道,这是能量压缩到了极点之后,将要破开空间的征兆。

一道能够破开空间的次元风刃,即便防御力强横如龟甲石,也绝对吃不住。

当下眸子中闪过一道喜色,心中则是在不断的祈祷,“唐南呀唐南,希望你一定不要有事!”

奚良俊踏空在蛊池上穿梭着,很快就来到了唐南的面前。

一只手掌高高的举起,周遭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朝着他的手心汇聚。

“在杀掉你吃之前,我要先喝光你的血!”奚良俊恻恻的笑道。

血液之中的药力,自然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更加有效,人一旦死了,药力也会随着死亡的肌体而流失溢散掉一部分,这是奚良俊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正在那奚良俊按下手掌,准备动用灵气抽取唐南体内血液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在山洞之外的龟甲石大门之上响起,地面都被震得颤动了一下,蛊池之中的药液更是因此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奚良俊的动作顿时一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在那龟甲石大门在那一击过后仍旧安然无恙,奚良俊也就放下了心,决定立刻动手吃掉唐南,再从自己早前开辟的密道离开。

山洞之中布置了断空阵,想要从外面小挪移进来是不可能的,这给了奚良俊一定的安全感,但是同时,也限制了他自己直接小挪移离开的能力,此时此刻,若不是还有那一条密道在,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一只瓮中之鳖。

奚良俊的大手裹挟着澎湃的能量再一次落下,这会儿他可是半点与唐南说废话的心思都没了,只盼着快点吃了快点走,那龟甲石门,若只是普通的法域境或者弱一些的地器境,还能挡上一挡,可若是外头有一个厉害些的地器高手,他怕是走晚了就没得走了。

厚重如山岳的血气爆发,唐南的体就像是一颗炮弹一般高高的起,在奚良俊惊骇的目光中,一颗硕大的拳头与大的手掌碰撞到了一起。

爆裂的气浪从两人交手的地方滚滚扩散而去,在蛊池之上带起了一阵滔天巨浪。

于此同时,在震耳聋的轰鸣声中,唐南的体岿然不动,单凭着不在全胜状态的血气,就悖逆常理的悬浮在了蛊池之上。

而猝不及防之间,奚良俊的一只右掌,骨骼几乎碎裂成了粉末状,右手的腕骨更是直接折断,即便奚良俊反应极快,在受伤的一霎那便有五色星力包裹住了整个手腕以下的所有部位,但是修复的工作还是杯水车薪,实在是因为骨骼碎裂破损的太过严重了。

奚良俊目眦裂,强忍着叫喊出来冲动,转就直接往密道的方向御空而去。

眼下的况,再想吃掉

唐南已经是不可能了,立即逃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迟上一刻,等外头那些人进来,与眼前这个家伙里应外合,到时候他就真的走不掉了。

奚良俊的心中此刻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人,他抓回来的时候连元丹境都不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和血脉力量竟能够强大到足以威胁自己生命的地步,这真的只是一株九星胧月能够做得到的吗?

还有,血蛊分明被他种在了那家伙的体里,为何没有能够吸收掉九星胧月的药力,反倒被那家伙彻底同化,真正的成为了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方才那人分明是动用了血蛊的力量!

血蛊是他们幽极谷的东西,没有特殊的法门,根本无法趋役,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唐南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事实上不单单是奚良俊,便是唐南自己,也完全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但是,方才与奚良俊那短暂的交手过后,他就清楚的知道,对方现在,已经全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哪里走?”唐南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丝快意的笑容,畅快的大喝一声,血气爆发,脚下飞动,几乎在一瞬间就跨越过了五六十丈的距离,后发先至,出现在了奚良俊逃跑的路线之上。

“你!你!”奚良俊惊骇绝,喉咙干涩,艰难的开口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唐南哈哈一笑,形快如闪电,朴实无华的一记直拳,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反应空间,笔直的落在了奚良俊的头颅之上。

“砰!”

山洞洞口的龟甲石在风刃的切割之下破损的那一刻,在山洞之内,蛊池之畔,奚良俊的头颅有如西瓜一般爆碎了开来,白花花的脑浆飞溅了一地,却在狂暴血气的裹挟之下,没有被唐南沾到半点。

苏鹊带着一众揽雀门弟子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奚良俊头颅爆碎,仰面倒下的那一幕。

由于姜宁那边给了画像,所以大家都认得清楚,活着的那人才是唐南,当下心中皆是一阵腹诽:“这么暴力的家伙,那里需要我们来救呀?”

低下头,有些欣喜又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那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右手手掌,唐南冲着地上奚良俊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笑道:“问阎王去吧!”

495章 茶圣访南华

“宴,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立秋已过,处暑未至,七月流火,余未消。

南华山上却依旧是一副桃花盛开的景。

每年的这个时候,星笼塔都会开放位于半山腰的这一截龙涎溪山下的香客还有百姓们都可以来到这里,从霰雪台开始,沿着龙涎溪,学那些山下的文人墨客,那凉享之余,也玩一玩曲水流觞。

只是嘛,来玩的多是些普通老百姓,自然不懂什么之乎者也,内容故而也就不是什么诗词论辩,而只是些简单的山谣民歌,伴着些清淡香甜的酒水和溪水浸透的新鲜蔬果作彩头,也是别有一番意趣。

穿着一素净布衣的蓝思鹊大大方方的用自己那五音不全的嗓门儿唱完了一曲刚刚学会的山瑶,席地坐在了一群山下的大叔大婶儿的旁边,一个午间下来,没少被人家打听打听诸如‘姑娘今年多大了?’‘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成婚了吗?’‘可有心上人’之类的话,蓝思鹊也都照实回答,半点没有姑娘家的拘谨。

当下,她正大口啃着多汁的山果,果子上头,还沾着些龙涎溪中清凉透亮的水珠,津津有味的欣赏这下方一位农家姑娘如喜鹊般悦耳的嗓音,不时的跟着哼唧几声,瘦小纤细的躯跟着节奏摇摇晃晃,醉了一般。

蓝风瑜此刻亦是一朴素的麻衣,头发由灰色布条简单的扎起,在背后又重新披散开来,全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霰雪台上亦坐着一些山下的香客,而蓝风瑜此刻,却是在石台正面空悬而出的地方之下,一块土气的平整岩石之上。

蓝风瑜的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就那么坐在岩石之上,微风拂过,一个巴掌大的冰蓝色转轮在霰雪台下方,流经岩石的龙涎溪中,就像是一个亘古便存在的水车一般,在缓慢的转轮过程中,带起了一粒粒细碎的雪花和冰屑,顺着迎河而下的气流,散落在了龙涎溪的沿途,因为人多的缘故也变得有些燥的山腰之上,一时间便又恢复了清凉。

“星笼塔有你这么一个人在,对于山上的某些人来说是大不幸,但是对于山下的这些老百姓来说,着实是福分。”定居在苗土西江江畔的陆羽,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南华山上,自说自话间,一股就坐在了蓝风瑜边上。

甫一坐定,宽袍大袖之中,就有质地温润,样式古朴的茶具次第飞出,摆在了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借你些溪水用用。”陆羽轻声笑道。

“福分算不上,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蓝风瑜也笑了,“这霰雪台下曲水流觞,是在我师父冬尊者尚在的时候便开始的,这个提议,也是师妹出的,严格来说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是做了个守成之人,把

前人定下的规矩保留了下来罢了。”

陆羽没有用法力温茶,而是在茶壶之下生了一团炭火,任由其慢慢的将龙涎溪水煮沸。

“冬尊者的死,直接造成了你们星神塔一分为二的局面,于你们的先辈后辈也许都是个罪人,”陆羽道:“但是,于这片东庭域大陆,于大陆上万万亿的生灵而言,他的慷慨赴死,却让陆羽敬佩感怀,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的掌门,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好人总是活不长。”蓝风瑜叹了一口气。

陆羽没有再说话,只是满了一杯,双手托起,递给了面前的麻衣男子。

“听说娑婆无量苦。死生总作轮回主。”陆羽不仅不慢的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你等的那个人分明已经出现了,怎么反倒不去寻她?”

蓝风瑜苦笑一声,道:“恨浮沉前世绊,于她已做烟云散。若是,若是……”

符皇的话几次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陆羽呵呵的笑了起来,“挥挥手就能做到的事,在你这里,却总是能变得那么麻烦,你这是活该呀。”

“我也这么觉得。”蓝风瑜笑容依旧,一只空dàng)dàng)的茶杯,已经递到了陆羽的面前。

“那位大祭司,终究还是对幽极谷动手了。”陆羽突然道。

“那东西恰好就在幽极谷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蓝风瑜笑了笑,接着道:“而且,就算没有她,谷幽极这一次想活也没那么容易。”

陆羽随手帮符皇满上,神色略微有些郑重,当即敛眉,视线似乎穿越了千万里的空间,落在了天风王朝南部,此刻已经化成了一片战土的幽极谷之上,“青玄,揽雀门,咒神宫还有黑泽,这个南宫雀,我们都小瞧了她。”

“攘外必先安内,”蓝风瑜笑道:“虽然这件事,可能会惹得那个人提前有所动作,但是长远来看,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早晚会来的事,既然躲不掉,面对就是唯一的路,我也觉得,这么做好。”陆羽道。

“无事不登三宝,”蓝风瑜道,“你来,怕不是与我在这里唠家常的吧?”

“玄都在这个档口开启,大延和天禄又蠢蠢动,”陆羽皱眉道:“这段时间,就连天断山那边也开始有些不安生了,我一个神象境有些搞不定,与那大祭司又关系了了,自然只能来求你了。”

蓝风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眉道:“这倒是一件麻烦事。”

陆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麻烦,谁来找你呀?”

蓝风瑜也笑了:“你们苗土现在可是蛮人的地盘,我就这么过去,也是很危险的。”

陆羽又是一个白眼:“在我面前,这种骗人的鬼话就不要说了吧?”

蓝风瑜讪讪一笑。

灰袍符皇长而起,指了指已经空掉了的茶壶,笑言道:“放心吧,你这么好的茶伺候着,我总不能白喝不是?”

陆羽却提醒道:“你小心一点,那些家伙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白熬过来的。”

蓝风瑜的脚步顿了一下,继而接着迈开,一步没入了虚空之内。

496章 排杀与反杀

一寸山河496章排杀与反杀独孤燕几乎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刻,便立即找到了小鱼。

二人乘坐传送阵来到大齐海滨之后,便再次传送,直接到达了天风王朝的南部。

几次小挪移过后,很快就来到了幽极谷的附近。

由于两人的行进方向是自东而西,所以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碰到了咒神宫的弟子。

作为顶尖宗门月井的门人,小鱼对于大陆上的顶尖门派自然了如指掌,先前几次来到大陆之上游玩,也见过了不少顶尖宗门的高手,但是,这咒神宫的人,倒是头一回。

一时之间,小姑娘心头也来了兴趣。

只是,她知道当下的燕燕姐心急如焚,见唐南之心迫切如火,只在心里掂了掂轻重,便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先去找唐南。

至于这些咒神宫的人,显然是冲着幽极谷去的,幽极谷与蛮人的战斗刚刚开始不久,尚且需要一段时间,依她的天纹实力,料理一个小小的法域不在话下,自然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等到时候救出了燕燕姐的情郎,她留下来碍事自然不好,正好过去瞧瞧那些咒神宫弟子的手段到底有没有大陆之人传言的那么玄乎。

当她带着独孤燕数次挪移,在山洞的门口落下来的时候,正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苏鹊他们的身影。

至于独孤燕,则是穿过人群之间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唐南的身影。

苏鹊手腕上的猫铃铛中本就带着一方足以储物的空间,里头原就有准备好的姜宁的换洗衣物,方才正好派上了用场,借全身**的唐南穿了一套。

可唐南弄了半天,却也只穿上了个裤子,他的身量高大,姜宁的裤子穿起来都只够七分,至于一副,那是直接就穿不上。

独孤燕看到他的时候,唐南心有所感的在人群之中寻觅了一番,很快,也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黑衣少女的身形。

“燕燕。”

他几乎是化作了一阵风,穿过人群,一把就将黑衣少女搂入了怀中。

……

……

幽极谷的抵抗,比想象之中来的还要剧烈。

近身之后,擅长肉身的蛮族修者很少在同等级的北人修者面前落入下风,但是这一次,他们确是遭到了幽极谷弟子全方位的碾压。

幽极谷的弟子,只要天赋不是太差,几乎个个都是大铸魄,大凝血,其**力量与蛮人相当,但是防御力方面简直可称非人,就连当年的姜宁在御南城外对那黑衣少年的超强防御力也是感到十分的棘手,而蛮族战士在这一方面,就全然落入了下风。

他们唯一的优势是他们的图腾,但是很不幸,谷幽极似乎一早就料到了蛮族会来,所以断空阵以及禁元阵法几乎在同一时刻笼罩住了整片幽极谷的地盘,虽然使

得己方的一些法术无法施展,但是相对的,无法施展图腾对于蛮人的削弱却是更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归还是赚了二百,有便宜不赚是王八蛋,谷幽极充分的实践了这个观点。

蛮人进入幽极谷的范围之后,并没有能够见到太多的谷中弟子,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在复杂的地形之中四处游荡的活死人傀儡。

这些活死人傀儡的数量大约有五万之多!

蛮族战士虽有百万,但是普通的将士大多都是凝血,在力量和**足以媲美元丹高手的傀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百万大军,先头部队进入地形复杂的石林之后,便不得已只能化整为零继续向前推进,却不想,一旦落单,就会被早前等候在这里的活死人傀儡抓住破绽一击毙命。

濒死而恐惧时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石林之中的蛮族战士却依旧只闻其声,难见其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有数千个普通的蛮族弟子死在了石林之中,等后来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杀人的傀儡早已转移到了别处。

本就是些木相或者暗灵根的傀儡,他们藏在阴影或者植物之中,在这之辈繁茂,石林密布的地形之中,藏身极易,一击得手便移形换位,再次隐藏起来,仿佛暗夜之中的鬼魅,前来索命的亡灵,在蛮族战士的心头涂抹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死亡对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而言乃是家常便饭,但是不明不白的死亡,和光明正大的战死,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一时之间,进入石林中的蛮族战士向前推进的脚步都逐渐慢了下来,直至最后,近乎于停滞。而此时,他们的人手,死亡数量已经过万。

蛮人也不是傻子,眼见这种地毯式的推进收效甚微,立即就改变了策略。

大部队直接退出石林,留在后方压阵,而军队之中的高手,还有敖兀这次北上,特意带来的各族王帐的高手,皆三三两两的结成伙伴,分散着进入石林之中,专门剔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活死人傀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蛮人能够想到这些,幽极谷的聪明人自然也能看到这一点。

此刻,在地下一处黑暗的密室之中,几位幽极谷的法域高手正透过千里镜光术,关注着石林之中发生的事情。

蛮人转变策略之后收效显著,没有过多久,隐藏在石林之中的活死人傀儡就开始出现了减员。

这些蛮族高手虽是军队里的精锐,但是作为修者来说,其实他们的战斗力也不过就与那些傀儡相当,但是两两联手之下,又凭借着活人智慧上面的优势,还是立即处在了上风。

只是,蛮人的布置,终归还是有一个无可奈何也没办法避免的疏漏。

在蛮族军队之中,这

样的元丹高手实在是太少了。

敖兀这次带过来的精锐战士,也不过就只有两千三百之数,在数万的活死人傀儡面前,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少了。

而那些活死人傀儡也并不是在孤独的战斗。

黑暗的地底,在空间之中悬停着五十面玄光镜,每一面玄光镜之前,都坐着或者站着一位幽极谷的法域高手。

他们分明只是坐着或者站在那里,身上的真元却一刻不停的有着细微的波动,而他们泥丸宫中的元神亦是如此。

这些人,皆是谷幽极专门培养出来的分心操控大师,而他们的身体之内,则种有一种叫做两心蛊母虫的蛊虫。

两心蛊乃是罕见的伴生蛊虫,在千苗,这样的蛊虫叫做阴阳蛊或者母子蛊。

修者在自己的身体之内种下母虫之后,只要把子蛊种在一个人或者动物的身上,就可以凭借着这两心蛊之间的联系,借用母虫远程操控被种下子蛊的宿主的行动。

‘以我心,为你心。’便是所谓两心蛊得名的由来了。

当然,这种蛊虫的使用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被种下子虫的宿主,修为不得高于母虫的宿主,若是子虫的宿主修为高于母虫的宿主,或者是在被种下蛊虫之后,修为反超了母虫的宿主,那么宿主体内的母虫就会死掉,并且释放出一种诡异的精神毒素,不但会将控制者的元神浸染,使之逐渐丧失**的掌控权,直到变成白痴,这种诡异的精神毒素还会操控着宿主的身体,疯狂的宣泄他的能量,直到**油尽灯枯亡,才算作罢。

所以,这种两心蛊,在幽极谷之中,最低的使用权限,也是法域境。

不为别的,因为即便是那些已经变成活死人的傀儡,他们日日夜夜浸泡在蛊池之中,体内的气旋一刻不停的旋转,修为也是在不断的进步中的,万一哪个傀儡突破导致幽极谷弟子被反噬而死,那可就闹了天大的笑话。

当下,眼见单独偷袭起不到效果,幽极谷的法域高手也立刻改变了策略。

“既然你们蛮人喜欢两两联合以多欺少,那我们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以多欺少!”

黑暗的地下空间之中,幽极谷的法域高手皆是冷然一笑,先前分散躲藏于石林各处的活死人傀儡在这些人的操控之下开始三五成群的在一片较为接近的距离之内汇聚在了一起,紧接着又各自找到地方,重新借助地形隐匿起来。

等到蛮族的高手到来之后,先由一只傀儡发动偷袭,得手固然好,便是没有,也无所谓。

当先出现的那一只傀儡理所当然的吸引了蛮人高手的注意,在他们的联手围攻之下,单独的活死人傀儡自然不是对手,节节败退也在情理之中。

而幽极谷的法域高手们

,正是算准了敌人的这个小心思,操控着被围攻的活死人傀儡往其他傀儡事先埋伏好的方向而去。

正待那三三两两的蛮族高手觉得马上要得手,心情放松之际,四五个傀儡突施暗箭,便有极大的概率会一击得手,即便不成,慌乱之中,那些蛮族高手也多少会受伤,接下来以少打多,面对五六个甚至是**个活死人傀儡的围攻,其惨淡结局不言而喻。

初时不过是死了三五十个活死人傀儡,眼见计划奏效,正待进一步往石林深处推进的蛮族军队,很快就发现,他们派人石林之中进行排杀活动的蛮族高手,不知何时,就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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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章 木星与幽神

幽极谷中的一处丘陵地上,一架架铭刻着古老神秘金属文字,主体却由碧绿色的活藤蔓组成的奇特炮管,从枝繁叶茂,绿意森森的林木之中探了出来。

这些炮管之上之后并没有任何人cāo)控,就仿佛与地面上其他的植物一般无二,就那么在绿色的缝隙之中以眼可见的速度静悄悄的生长着。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用于探查的元神之力在元阵法之中虽不至于向真元一般难以外放,但是探知的精度和广度在这里都受到了眼中的制约,这些奇异的炮管隐藏在光度幽暗的林木之中,藤蔓构成的外观,以及表面碧绿色的枝叶环绕,即便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跑过来仔细观察,毕竟从外表来看,那不过是些形状比较奇异的植被罢了。

正常况下,在元阵法的范围内,就犹如踏入了一个弱化版的末法虚土,同为真元的木相能量也是无法催动的,但是那些奇异的荆棘炮管,却仿佛完全不受这个规则约束,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座丘陵之上,就悄无声息的的架起了足足五十座开口粗大的荆棘炮管。

与此同时,周遭的数十座小山丘上,也各自在暗中生成了三十到二百架不等的奇特炮管。

在这片密集丘陵坐在的地底,同样有着地下空间的存在。

只是,躲在这里的幽极谷弟子,修为并不及先前cāo)控活死人傀儡的那些法域境,他们的修为大多都只是元丹,最高的也不过就是星极初期。

而在这暗无天的地下空间,每隔十几步,都会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只是这地下空间实在太大,而夜明珠的密度又小,以至于地下空间中的光度只能让修者们勉强视物,换了视力较弱的凡人进来,只怕除了夜明珠所在的灵星光点之外,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空间的地面并不平坦,相反的,里面每隔几步,就会出现一个两三丈深,五六丈宽的半球形大坑,大坑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满满当当的装着一些色惨斑斓的液体,那些液体之中,有少量的气味挥发在周遭的空间里,使得这一片黑暗空间变得花香弥漫。

那些奇异的液体池子里,生长着数之不尽的花朵,花盘呈圆形,中央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蓝光,而周遭的花瓣,却是直接融入了漆黑的空间之中,不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到。

而在那些花朵之下,比起花茎粗壮十数倍的根系,密密麻麻的探入了那充满了神秘液体的池子之中,而池子的底部,则是满满当当的铺了数层木相元晶。

虽然地下空间建立在了铺满了黑心石的断空阵以及元阵的下方,却还是受到了那些密集的黑心石的影响,正常况下,别说

是躲在地下控制那些荆棘炮管了,便是使用千里镜光术或者玄光镜探查地表上方的场面,都应该完全做不到才是。

可那些原本在常人看来违背常理的事就是这么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中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就在那花朵之下,花茎与粗大根须的交界处,一个苍灰色的巨大木瘤高高的凸起,池子底部的元晶石中,那些碧绿色的木相能量在池中奇异液体的刺激之下源源不断的主顺着根系注入到了那直径足有两人宽的巨大木瘤之中,而那木瘤的表面,则有粗壮的藤蔓像蟒蛇一般屈曲盘旋,蜿蜒而上,穿过了泥石和土层,穿过了元阵,破开泥土伸出地表,相互缠绕,绞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内里黑漆漆的炮管。

同样的花香,同样的水坑,同样的木瘤,在这片丘陵土地的地下空间之中比比皆是。

而池子之中,每一个木瘤肿块的下方,奇异花朵的根系顶端,都站着一个神肃穆的幽极谷弟子。

岩泰松此时正站在地下空间中央的主控室中,透过面前的玄光镜,观看着地表双方战斗的况。

丘陵地带前方的石林之中,两三千的蛮族元丹高手九成九都死在了**傀儡的手中,幽极谷一方算是小胜一筹。

对于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这位中年男子略有些自得的捋了捋胡须,他虽是位天纹高手,但是战斗力却不怎么样,之所以被谷幽极重视,还给了他黑衣长老级别的地位和权利,便是因为他在生命储能和能量传导方面超越当世上千年的神奇研究。

方才的那些两心蛊,不过是他少年时期小试牛刀的产物,那时候,谷幽极尚且没有登上幽极谷掌教的宝座,而在许多年前,他就已经不玩蛊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拉住边一个喇叭形的白色花朵,对准了花朵的开口处沉声道:“木星炮,准备!”

那喇叭花上仿佛有扩音阵法一般,岩泰松的声音分明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黑暗空间之中所有幽极谷弟子的耳朵中。

那些幽极谷的弟子,或站,或坐的在那些粗壮密集的根系上,巨大木瘤的正下方,各自掏出一包木相元晶石研磨而成的元晶石粉末,用手指蘸着粉末,在那木瘤下方的空白之处,接连不断的勾勒出一些奇异的纹路。

地表之上,那些隐藏在林木之中,黑洞洞深邃的炮管,开始缓慢细微的调整着角度,一部分对准了天上那些尚且在元阵法范围之外的蛮族飞舟,剩下的那些,则是对准了前方幽暗的石林。

进入石林中的蛮族高手虽然有极少数的人幸运的躲过了活死人傀儡的偷袭和包夹,但是,那些力量奇大,防御也极强的傀儡一击得手便立刻再次隐匿

起来,如此往复,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原先走过的路上究竟还有没有活死人傀儡隐藏,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元阵和断空阵下,他们的飞行能力尽失,而且感知能力也下降了无数倍,以至于这原本在飞舟上看起来不怎么难走的石林,真个下来到了其中之后,却仿佛进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即便他们真的敢走,也未必能够找到来时的路。

所以,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活下来的蛮族高手大多效仿那些傀儡,找了一个地方隐蔽起来,将自己上的气息压制到了最低点,在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不会被敌人发现的况下,安静的等待着蛮族后续大部队的来援。

蛮族大军退回石林之外后,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的时间,起初还能够听到一些微弱的打斗声响,还有人死时发出的惨叫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现在,石林之中反倒变得一片死寂,凑近一看,幽绿色的植物在微风之下,叶子沙沙作响,淡淡的血腥味道伴随着微风从石林之中飘散而出,那两三千号元丹高手进去之后,竟是一个也没能再出来。

石林这一块的蛮族统领眉头紧蹙,这样的结局,比起先前的那些修为低下的蛮族大部队还要惨烈,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怎么修为低的还能活着出来,修为高的进去,反倒全军覆没了呢?

“敖青大人。”那蛮族将领高声一喝,即便灵气被隔绝,那个叫做敖青的天纹高手还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那蛮族将领的面前。

“说!”那个名叫敖青的狼族王帐男子冷冰冰的道。

同样来自狼族王帐的蛮族将领恭敬道:“这石林之中有古怪,普通的高手怕是难有收获,还请大人进去一探!”

那敖青也没有废话,他被派过来的任务虽然是保护眼前的这个家伙,但是当下他在万军庇护之中,再加上一的法域高阶修为,安全无虞,反倒是石林之中的麻烦迟迟不能解除,使得在数量上占尽优势的蛮族军队迟迟无法组织有效的推进。

所以,当这位蛮族将领提出要他进去探一探虚实的要求之后,敖青立刻便答应了。

即便没有真元和图腾,对于他来说,那些元丹境的傀儡也奈何不了他半分,此行虽是孤一人,敖青半点不觉得前方是什么龙潭虎,这便是强大的实力带来的自信了。

只是,让人意外事又发生了。

就像一粒沙子落入了大海之中,又是一个时辰,信心满满的敖青,一位天纹境的蛮族高手,在进入石林之后,再一次销声匿迹,没有了半点消息。

幽极谷的主之中,端坐在大之上的谷幽极,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迷惘石林之中,我派

出去的可不止是那些低级的活死人傀儡,还有五头神象高阶的幽神,别说是区区一个没了图腾的天纹境,便是一两个神象高手进来,也叫你有去无回!”

幽神,乃是幽极谷这些年在傀儡制造方面最高端最厉害的成果,完整的幽神,在谷幽极的设想之中,应该是实力足以媲美道和高阶的恐怖存在,当然,这东西道目前为止还只是个设想,当下幽极谷真正能够炼制出的幽神傀儡,基本上都是残次品,实力最高者也不过就是神象巅峰。

当然,这些傀儡虽然只是残次品,但是放在石林之中对付那些蛮族高手,眼下来看,也是足够了。

498章 闺女眼光好

滚滚狼烟之下,南唐王朝最后一座边城--内江城,也在云麾军的铁蹄之下,重新回到了王朝的版图之中。

名义上的领军之人季同羡卸去披挂,走入了如今已是空空dàng)dàng)的城主府中,心头一股骄傲和自得油然而生。

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季同羡觉得自己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四个月,四个月的时间,王朝沦陷的十七座城池,居然尽数回到了王朝的掌控之下,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小子的带兵本事,还真是把我这个当老子的甩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哈!”

嘴里头说的虽是嫉妒的话,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季同羡以前只觉得儿子聪明,尤其是在打理政务方面,才干极为出众,却万没有想到,第一次领兵打仗,季时语就展现出了如此卓越的军事能力!

季时语那平静的脸上只是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以道佐人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攻守之间,本就是守方占优,城虽在蛮人的手里,但是天时地利人和却都是我们的,严格的来说,本土作战,虽然是云麾军在攻城拔寨,说到底我们才是真正的守方,而且蛮族的精锐力量其实并不在南唐,我们虽胜了,那人却也没有败,他的棋盘是整座大陆,我的棋盘却只是小半个南唐,格局上面就已经输了,蛮族领兵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奇才,我不过是乘人之危,捡漏罢了。”

季同羡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同样的局势之下,那一位这一路,走的可就比你慢多了,要不是咱们云麾军的帮助,他们此刻只怕还在王朝中部转悠呢,你能在局部的战场上胜过蛮族那位统领一筹,已经殊为不易,毕竟这才是你参加的第一场战争!”

季时语没有再接话,转而道:“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过后,必有凶年,这十七座城池中的百姓,接下来的子,才是他们最难熬的时间,善后的事若是处理不好,要不了多久,王朝南部就又会变成二十多年前那副饿殍遍野的局面,神皇的命令,是要我们接着往南,直接打到水泽中蛮族的老巢,这十几座城池里恢复生产的工作,少不得要请父亲修书一封,往阙京那边要点懂得农事和水利和建筑的官员,这一场战争下来,隐的损失比起人员的伤亡可一点都不小。”

季同羡敛眉正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以往的年景,他们这些武夫打仗的时候便只一心想着打仗,从来不会去管这些所谓建筑,水里还有农田,道路,还有山林的损失,该过河拆桥的时候便过河拆桥,队伍里的存粮不足了,便就近到农田里征用,该推到的房子推到,该放火烧山阻击敌军,就放火烧山,泄洪引流冲击河道下方的

地域更是兵家惯用的手段,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想到的从来都只是这样做能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而不是这一带的百姓往后的子里的生活会不会因此变得艰难。

可事实上,不管是什么人占领了这些城池,他们要做的不过是统治而已,除了少数丧心病狂的人会选择屠城之外,对百姓的杀戮并不会太多,大多数凡人的子,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反倒是他们这些打着收复失地名头的官军,次次都有如蝗虫过境,劳民伤财,所到之处,几可谓寸草不生。

仔细想想,战争年代百姓之所以死得多,其中有一大半都不是死在别人的刀枪之下,而是被活活饿死的。

想到这里,季同羡再一次重重的点了点头,立即转走入了城主府的深处,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季时语摇头轻声呢喃道:“物壮则老,是为不道,不道早已。我们这位老中书令,为何执意要打出国界呢?”

……

……

阙京城皇宫,养心中,幽澜看着手中最新的战报,心大好。

“四个月的时间,十七座城池尽数收复,虽然蛮族留下来的兵马并不多,俨然是一副撤退不及的模样,但是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个季时语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旁边的东方白轻笑道:“姜宁那小子,非但天赋和心上佳,就连这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错嘛!”

幽澜点头一笑。

云麾将军季同羡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前朝成名的将领,带兵打仗的本事自然没的说,但是要他幽澜给王朝现有的将领排个座次,他也只能排在十名开外,南下的这场战争至关重要,原先他是有更好的人选的。

但是,姜宁在大比尚未结束之前,就暗地里修书一封送到了王都,多余的话没有说,就只是说若是打起仗来,季时语可堪大用。

作为三品大员季同羡的儿子,季时语这一号人幽澜自然一早就知道,他的聪明才智,他的饱读诗书这位神皇陛下自然也早有耳闻,只是南唐这二十多年来鲜有大规模的战事爆发,将领更是一茬都没有换完,这季时语虽然是个根正苗红的将种子第,可是他能得到乃父的几分真传,便是作为嫡亲老爹的季同羡自己,在出兵之初,心里头都有些犯嘀咕。幽澜心中就更是没底了。

好在一来他们二人对姜宁极为信任,二来,季时语在月之国中,也曾经表现出来过一些超出常人的布局能力,再加上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将在王朝南部久攻不下,幽澜心一横,就选择了相信姜宁,先任用季时语试试看。

如今再看,四个多月前的这个选择,为他带来了极大的收获。

守城比起攻城终究容易

的多,这十七座城池的收复,不单单意味着版图的完整,还意味着足够的战略纵深,即便那些蛮族人如今拥有百万人群体跃迁的可怕能力,在面对四面楚歌的军队包围时,况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容乐观的。

幽澜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闺女眼光好!”

499章 谨慎难避劫

敖青远远的从飞舟之上落下。

在进入了断空阵和元阵的笼罩范围之内后,体坠落的速度便急剧加快,他并没有催动上的血气阻止这种狂猛的坠落势头,而是任由体就那么在呼啸的风中猛然砸落在大地之上。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石林之中尘土飞扬,烟尘弥漫的地方的中心,正是一个深邃的人形空洞,敖青就以那么仰面平躺的姿势,毫无花俏的落在了地上。

地面上的扬尘尚未散去,一个瘦削而有形的流线型影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敖青捏了捏手指,又来回活动了一下脖子,关节之处发出一阵密集如炒豆子的爆鸣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敖青张口往前方空无一人的地方张口一吐,那些柔和的空气便化作了一道道凝实而锋锐的七剑,直接就穿了隐藏在这附近的四五个活死人傀儡。

脸上没有任何得手之后轻松的表,敖青知道,这片石林之中,隐藏着的傀儡起码有上万,自己的实力虽然超出这些傀儡许多,但是,这一次进来的要做的事,着实不少。

在元阵和断空阵的影响之下,单凭血力量作战,以一敌万,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他当下要做的,自然不能只是那狼族王帐将领所说的探查况,虽然已自己当下的实力,在那些阵法的约束之下根本没有办法杀掉石林中所有的活死人傀儡,但是,只要小心一些,把控好行进和战斗的节奏,费一些时间,总归能在这片迷宫一般的石林之中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来。

至于剩下的那些危险,在后方进来的数十万蛮族大部队的面前,就再也不能掀起什么像样的风波。

敖青一路前行,躲藏在他前路上的活死人傀儡,经过的时候,皆被他一力扫清。

元丹高手,要察觉到实力相仿,又精通隐匿之术的傀儡的隐藏之地,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尤其在真元无法使用,感知受到极大约束的况下。

但是,对于敖青来说,这些人的气息,就像是夜空的星光,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面前,即便没有真元和元神感知的探查,那些浓郁的精血气息还是如大红灯笼一般明亮。

藏在暗处,反倒因为地形的原因,使得那些活死人傀儡的动作受到了一定的约束,在敖青突然杀上来的时候,即便已经反应过来,却还是因为闪躲空间有限的原因以极快的速度死在了他的手下。

在敖青的视野中,除了当前位置周边隐藏起来的傀儡之外,他还能够看到许多地方都有傀儡藏匿,但是,即便看到了,距离稍微远一些的傀儡,敖青还是没有去管,清理了一定范围内的傀儡之后,他便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虽然战斗才刚刚

开始,但是他已经能感觉到体中的力量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力量不比真元,只要能够及时补充,就能够做到永不停歇的攻击,人的血肌体在动作过多,负担过重的时候便会感到疲惫,所以,从一开始,他对于每一分力道的使用就都很注意,就像是一个商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都精打细算,不肯浪费掉任何意思的力气。

在石林之中走了两三百米之后,敖青很快就熟悉了这些傀儡的作战方式。

他们的**确实非常强悍,比起一般的大铸魄力量相当,防御力还要强大几分,至于精血方面也是妥妥的大凝血境界,那些先一步踏入这里的元丹境蛮族儿郎,在数量和防御力上不占优势,而且这片石林还是人家幽极谷的主场,全军覆没想一想虽然有些太夸张,却也不至于说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敖青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傀儡的缺点,他们的战斗方式除了隐匿袭击之外,正面打斗起来之后,并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大多是凭借着**的战斗本能进行一些快速而有效的攻击,招式什么的,却是半点都没有。

很快,敖青的心就放松了下来。

这种短兵相接的搏战,本就是他们蛮人的强项,那些活死人傀儡的**比起蛮族的元丹境高手要强大一些,但是,在他这位天纹境的高手面前,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打到了后来,除了眼睛,头部和下体之外,敖青干脆无视了那些攻向他体其他部位的招式。

依他**如今的防御力,那些个活死人,便是用尽了吃的力气,也不能把他受到半点的伤害,哪怕是简单的破皮也不行。

采取了这个策略之后,行进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区区半个时辰,他就已经解决掉了将近五百个活死人傀儡。

五百之于足有五万之数的活死人傀儡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开辟出来的通道,就已有足足八里长,只要给后方的蛮族军队一个站好位置,铺好阵型的时间,解决的掉石林之中其余的活死人傀儡就并不算是太难的事。

毕竟,能够杀死修行者的武器不单单是北方王朝的军队有,他们蛮族也一样有。

敖青在原地稍稍顿了顿,调整好了呼吸和心跳的节奏,隐藏在**之中的强大力量也趁着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补充到了一个良好的状态,这才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石林的地下空间之中,不短的有法域高手发现他们体内的母虫丧失了与外界子虫之间的联系,他们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自己控制的那些活死人傀儡算是彻底的死掉了。

但是那些法域高手的神却依旧平静,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带着一些玩味的冷笑。

当然,这一切,处在石林之中,被元阵隔绝了感知的敖青,是半点也不知晓的。

他当下依旧在石林之中不断前行,闲庭信步之间,活死人傀儡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他的气息,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十五里。”敖青再一次停下了脚步,他算算距离,约莫是觉得这么大的空间,也足以容纳一定量的战士进来了,便转过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呢喃道:“该回去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护卫,保护那位狼族王帐将领才是他的职责所在,若是距离那人太远,他还真有些放不下心来,幽极谷毕竟是北方大陆四大宗门之一,能够杀掉法域境存在的高手,不说一抓一大把,那也是大有人在的,他可不希望被别人来个釜底抽薪。

当下,敖青没有冒进,而是极为谨慎的选择了见好就收。

打仗的事,还是交给那些军队最好。

回去的路上,依然不安宁,虽然是原路返回,他还是在先前被扫清傀儡的地方再一次遭遇了偷袭,显然是有些傀儡,在他离开之后,重新来到了这里。

但是即便如此,这一条被他杀出来的血路之上,活死人亏了的密度就下降了九成还多,军队进来之后,蛮族儿郎的安全系数就提高了九成不止。

想到这里,敖青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区区石林和一些低级傀儡,就想挡住我们蛮族的脚步,那你们幽极谷也未必太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了!

只是稍稍一分神,敖青的心头警兆大生,他几乎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足以威胁到自己命的巨大危机。

敖青想也不想,甚至连头也来不及回,只是一脚驴倒踢,带起音爆声,猛地踹向后一个空无一人的位置。

一个灰黑色的拳头虚影一闪而逝,沉重而爆裂的拳罡毫无花俏的与敖青的倒踢腿碰撞在了一起,周遭的空气,以两个人的体微轴心,被强大的力量压缩成了两个曲面的弧形气罩,紧接着,那拳头虚影消失不见,而敖青的右腿腿骨则是寸寸断裂,大腿根部的筋膜在强大到了极点的力量之下难以承受反冲之力,直接被蛮横的扯断,白花花的骨茬顶开皮,从腰部的位置探了出来,竟是有半截都没入了他自己的腹中。

敖青不用内视都知道,自己的肺部以及被那分裂出来的骨茬戳破,虽然精血尚有大半在体内,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是当下已经彻底无法呼吸,丧命只是时间的问题。

口中不由自主的吐出了一大片血水,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屑,敖青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格谨慎,自然把自己的安危看的还是比较重要的,此刻强行燃烧了体内一部分被元阵法压迫在气海之中难以使出的灵力

,接着这股几乎算是忌的力量强行支撑这体,勉强佝偻的站了起来,顾不上体的疼痛,急速的顺着先前开辟出来的通道,往石林以及元阵法的外部飞奔。

只要逃出元阵法的范围,接着体内星火的强大修复力,他虽然依旧需要休养一段不短的时间,却能够免除命之危。

“快点,再快点!”

前方的石林之中却突然冒出了四五个活死人傀儡,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去路。

500章 阿狐的笨招

背后的危机感如影随形,面前又突兀的出现了五位活死人傀儡,原本已经生出了一些希望的敖青只觉心中一凉。

那灰黑色影的速度只比不顾境界之后的跌落,强行燃烧全真元的自己满上半拍,敖青知道,自己的速度只要稍稍慢上满么一点,等待他就只能是死亡。

敖青的心中除了强烈的不甘之外,还有浓重的不解。

依他这段时间地那些活死人傀儡的了解,这些家伙一般况下都会躲藏在石林中的一些隐蔽的地形或者植被之中,之等人经过之时才从背后发起突袭。

而眼前这五个傀儡,自己与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而且前方的地形相对开阔,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隐藏形的条件,可这些傀儡却偏偏就出现在了这里,就好像,就好像是专门为了堵住他的去路一般。

想到这里,敖青的心中一片死灰。

原以为这些傀儡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行事,如今再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石林中活死人傀儡,实际上在暗中一直都有人cāo)纵。

他如今伤势沉重,又燃烧了全大半的真元,即便能够在保证速度不损分毫的况下突破这五个拦路的傀儡,怕到了最后也无济于事。

这些傀儡既是有人cāo)纵,那么前方的前方,未必就不会有更多的傀儡在等着自己,只要他的动作被稍稍拖慢那么一息,生还的希望就会完全断绝。

死亡,比敖青的绝望来的还要更快一些。

一个黑灰色的拳影,从正面轰击在了他的膛之上,一瞬之间,半数的肋骨断裂,那只硕大的拳头上沾染着粘稠的鲜血,穿过敖青的膛,从他的背后透了出来。

前方那五个活死人傀儡之中,竟然混杂着一个与先前重创他的东西一模一样的存在。

“幽,幽神傀儡!”

敖青的心头,最后能够想到的,就只是这四个字。

幽神,作为神象中高阶的傀儡,偷袭杀掉一个天纹境的高手,其实都没有用出它们太多的真实实力。

飞舟之上,阵法之外,狼族王帐的将领望着那远处看似空无一人的石林,只觉得自己是在望着一片汪洋大海,元丹境的高手丢进去很快便无声的沉没,却不想天纹境的大能丢进去居然也溅不起半点的浪花。

难道,自己堂堂百万大军,就要因为一片小小的石林迷宫而退却了吗?

就理智而言,他是真的想退了,百万兵马虽多,却也不是说损失就可以都损失掉的,毕竟,七大王帐从蛮土带过来的所有军队,加上后续从蛮土过来的,总数也不过就

是九百多万,几十万的人说没就没,那对于他们蛮族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眼下的局面,如果不出动更多更强大的高手

进入石林之中,想要闯过这一关真正进入幽极谷的核心区域,单凭自己手底下的军队,伤亡怕是要达到三十万以上,这还是保守估计。

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一个小小的法域境将领,如何承受的起?

这位将领站在飞舟之上,望着前方的那座规模更加宏伟的巨大浮空舰,要是浮空舰里的那几位中有一位愿意出手,又或者自己能够拥有赤叶雷的支配权,石林这件事就好办的多了,只是,他想了想便只能苦笑一声,显然,不管是几位的行动,还是赤叶雷的支配权,都不可能落在自己的手里,为今之计,还是只能靠自己。

这时,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那些活死人喜欢隐藏在石林之中偷袭,那我们就一步一步推平石林,bi)迫他们现,只要那些傀儡现,出现在明处,我们就有一万种办法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将领闻言眼前一亮,这个办法虽然是个耗费时间和人力极大的笨主意,但是不得不说,在当下的局面里,是一个非常可行的主意!

“可以呀拓跋狐!你小子没想到还是有点用的嘛!”将领兴奋的拍了拍拓跋狐那体瘦弱尚且不及北人的拓跋狐,不吝赞赏。

作为狼族王帐下属的狐族成员,拓跋狐在这边的地位原本并不算高,蛮族讲究实力为先,这家伙平时虽有些小聪明,但是那区区只有元丹境的修为,加上那弱不风的外表,混迹在王帐下属的军队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事实上,军队里也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

这位将领原是见他在别人的队伍里被欺负的太惨,才偶尔的动了一回善心,把拓跋狐要到了自己的麾下,做些出谋划策的事。

前几次战争,这家伙是守口如瓶,半句话都不肯说,搞得这位将领还以为他并没有多少真本事,却不想人家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愿开口。

那狐族少年抬起苍白而干净的脸,轻声笑道:“帮助将军排忧解难,本就是阿狐分内的事。”

“舰载元晶炮,准备!”蛮族将领的右手高高的举起,在出动大军推平石林之前,他要在石林的外围先清理出一片空白的安全区域。

元晶炮在元阵内虽然无法启动,但是在阵法外面启动,攻击阵法内部的地方,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来说去,元阵不过是约束生物体内的灵力不至于外泄的一种阵法,而能量既然已经出现,那就已经不在阵法的约束范围之内,所以,元晶炮的攻击在那将领挥手的瞬间变雨点一般的落在了外围的石林之中。

元丹境的活死人傀儡,便是防御力再强悍,也吃不住如此密集的能量冲击,很快,石林外围的植被,石柱,还有

隐藏在暗中的活死人傀儡就被密集的炮雨一扫而空,而那些穿着皮甲或者干脆就**着上的蛮族高手,在这一轮炮雨之后,各自提着武器,再一次走入了石林之中。

每过一个地方,蛮族战士就会把前方的石林中所有的石柱尽数破坏,碰到植被密集的区域,则是一个火把丢进去,先烧干净了再说。

这种地毯式的推进虽然十分消耗时间,也浪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但渐渐的,就开始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成效。

最为直观的一点就是,被蛮人战士联合起来杀掉的傀儡越来越多,而因为傀儡偷袭而死掉的战士却越来越少。

蛮族将领的眼见此等场景,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过了石林迷宫,便是幽极谷的大本营,到时候一马平川,百万蛮族儿郎自有其大显手的时候!

501章 银狼轻骑兵

石林的范围很大,先头部队的几万人进去,所占据的地方,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这里竖立着高低大小不一而足的天然石柱,低矮的石柱不过等人高,高大的那些,却有如山峰高高耸立,直插云霄。

阿狐的笨办法在这些规模较小的的石柱面前尚且可行,但是,随着蛮族军队进一步的向前推进,高大如山的石柱出现的次数就越来越多,间隔也越来越短。

即便有着上百万的蛮族儿郎,但是因为空间的原因,同一时间,能够出现在石柱周围的人数是极其有限的,因此,推到石柱所需要的时间就随着队伍的行进变得越来越久,而且,那些高大的石柱在被推到之后,为了不影响后方军队的推进,先头部队还需要在短时间内清理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来。

不得不说,阿狐的计划已经相当的有条理和预见,在提出烧毁植被,推到石柱的建议被那将领采纳之后,他便再次建言,希望军队可以根据其站位的前后顺序,划分为十个方阵。

第一方阵在前方开路的时候,第二方阵便负责清理道路,而其余的八个方阵在这个时候则是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停在原地休息。

一个时辰之后,第一第二方阵原地停下来休息,而后方的第三第四方阵则趋前补上,依次类推,既能够保证前方石林中的石柱有足够的人来推到,而且道路不会因此堵塞,影响后方军队的行进,还能够有效的保存大部分蛮族战士的体力,是他们不至于在还没有面对面的见到幽极谷的人,便因为体力不支的问题丧失掉战斗力。

蛮土的地形并没有天断以北这么复杂,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这里密布着面积巨大的雨林和广袤湿的草原。

蛮兽,也就是北人所说的妖兽的数量相对于天断以北就要多出许多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御兽能力极强,骑战实力更是不弱于北方的天禄王朝。

石林这种复杂的地形原本并不适合骑兵进入,因为这种跑的快一点就要撞在石柱上的地方,骑兵根本无法全面加速,战斗力反而会因为人兽之间相互掣肘,反倒不如没有坐骑的步兵灵活。

但是,这位狼族王帐的法域统领却还是命令一队足有八千人的银狼骑兵吊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石林一旦被推平,如此平坦的地势,对于八千银狼骑兵来说就是天然的加速跑道,这些银狼的速度比起北境王朝的军马不知要快了多少,即便是论起力道也丝毫不弱,而且这些一阶的妖兽银狼在适应地形复杂的能力,还有体的灵巧来说,都要强大许多,他们本的利爪和尖牙一样可以参与到战斗中来,在蛮族,狼族王帐的银狼骑兵,乃是实力仅次于天摩

古象一族魔象重甲的轻骑兵。

而且,轻骑兵在爆发力上不如重甲骑兵,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幽极谷的活死人傀儡虽然防御力高的吓人,但是银狼的极速配合上蛮族健儿普遍拥有的大铸魄体力,短兵相接的一瞬,所产生的恐怖力道,足以跨过境界的差距,撕裂那些傀儡体表的防御。

单单凭借着步兵方阵的人海战术,自然也能够击杀掉所有的活死人傀儡,但是,相对而言,伤亡就会被拉的比较高。

相对的,如果利用银狼轻骑的高机动和高杀伤力,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对那些防御力极其强悍的傀儡造成足够多的杀伤,而且,最关键的是,银狼灵巧,速度又快,即便一击不成,也可以凭借着速度的优势快速的与敌人拉开距离,蛮族战士的伤亡数量就会被控制在一个极低的范围。

这个主意,却不是那阿狐提起,而是这蛮族将领自己的经验所致。

他有预感,那些活死人傀儡,绝不会任由自己就这么将他们全部杀光!

事实正如那蛮族将领所想,在当先的两千多个活死人傀儡因为石林被推到而显出形,被蛮人群起围攻丧命之后,等到第一第二方阵休息,第三第四方阵从后方补上之后,推到石柱的工作虽然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是,这一次,他们能够找到的活死人傀儡就变得越来越少,以至于等第五第六方阵开始负责清除石林中石柱的工作开始之后,他们干脆就一个活死人傀儡都找不见了。

蛮族将领此刻依旧远远的站在阵法之外的飞舟之上,没有了那天纹高手敖青的贴保护,他此刻已经不敢孤进入到幽极谷的范围之内,即便敖兀大人安排下来保护他的,还有两个地器境的王帐高手,但是,既然天纹境的敖青都死了,这么点儿的护卫,在这一场战争中,只怕也起不到什么像样的作用。

统领敖兀待在前方的浮空舰中久久不肯出来,这百万大军从上到下,便全部都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即便心里知道敖兀这也许是在有意识的提携,也许在那一手浮空舰上,他真的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确实走不开,总而言之,他的心中在充满兴奋的同时,也多了一丝沉甸甸的压力。

只是,他对于那些活死人傀儡的推测前半段完全正确,而推测的后半段却是南辕北辙。

他原以为控制着那些活死人傀儡的幕后存在在发现事不可为之后,会选择及时撤退,保存实力,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却是,在石林中的石柱被摧毁掉将近一半的时候,四万多的活死人傀儡,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之中,谷幽极微微一笑。

“这五万青僵傀儡虽然已经是幽极谷的所有存货

,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些最低级的傀儡而已,死了便死了,完事儿了之后,那么多的蛮人尸体和魂魄的价值,足够我培养出十倍于现在的青僵傀儡,”谷幽极神色平静,没有看天空中的那一艘巨大的浮空舰,更没有在意母舰之中的那三位天纹境的蛮族高手,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南边,遥遥望着崇山峻岭之后,揽雀门的门人所在的区域:“南宫雀呀南宫雀,你布置周密,联合青玄和咒神宫,包围了我所有的出路,可真是费了心思,不过嘛,你算来算去,可有算到,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

百万大军,对于别的宗门来说也许是足以将之覆灭的威胁,但是对于幽极谷来说,谷幽极还是觉得自己有办法应对!

“银狼骑兵,给我上!”蛮族将领在飞舟之上下达了命令,前方以十万人为单位的方阵皆是有序的分开了一条道,从进入石林之后,一直吊在队伍后方的银狼骑兵,几乎在道路让开的一瞬间,就不约而同的发动,速度在百米之内提高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高速。

银狼的侧皆绑着十根通体散发着寒芒,材质沉重的金属标枪。

银狼骑兵的后还背着一口精光锃亮的弯刀。

他们的行动几乎要违背了蛮人战士天好斗,各自为政的战斗方式,在冲出去的那一刹那,整齐划一的从银狼的腰间抽出了一根刃尖淬毒的金属标枪,体犹如拉满的弓弦一般,随着银狼的步幅,有节奏的拉伸成了满月状,只等那银狼的速度提高到了峰值,他们手中的标枪便如天外坠落的流星雨一般,朝着前方的傀儡阵营泼洒而下!

阵营前方的青僵傀儡高高的跃起,在他们的手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面面足以挡住整个上的圆形荆棘盾牌。

这些盾牌并非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而是在确认了蛮族的进攻方式之后,远处丘陵那里的地下空间的人,在岩泰松的命令之下,控制着那些奇异花朵的根系进一步生长,在石林中破土而出,形成了一千面坚实无比的荆棘盾牌!

幽极谷的门人几千年来虽然很少参与到与蛮族之间的战争中来,但是蛮族骑兵的战斗方式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与北方草原的天禄王朝不同,天断南方的蛮人虽然也有数量极多的骑兵,但是他们的战斗方式并不是想天禄骑兵那样蛮横的游掠和冲阵,想法,在冲阵之前,他们都会借助坐骑前冲的力道,使用标枪在远方给与敌人尽可能多的初期伤害!

而等到骑兵真个冲入地方阵营的时候,敌人的先头部队往往就已经在几轮的标枪进攻下方寸大乱,损失惨重,冲阵时候的危险系数和阻力比起天禄骑兵来说自然就要小得多。

而步兵战阵人数密集,一旦

前方的阵列中出现了乱或者直接被冲垮,后方的人就会悲哀的发现,自己即便有力气战斗,也有心抵抗,却因为处于拥挤的人潮之中,而不得不随波逐流。

战场上所谓的溃败,便是这样形成的。

这也是骑兵在任何一个王朝都是极为珍贵的战争资源的原意所在。

他们,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兵种!

502章 难破傀儡阵

特质的金属标枪极其的沉重,在蛮人强横的膂力以及坐下银狼的速度加成下,几乎化作了一道银色的电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毫无花俏的落入了前方青僵傀儡的阵营之中。

“笃笃笃!”

尽数刺入木头的声音在没了石柱的石林之中不断的响起。

即便是力量强绝的青僵傀儡,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之下,体也是高高的飞出,落入了阵营后方尚且未被推到的石林之中。

一杆标枪,竟将一个力量强大的青僵傀儡贯出了数百米开外,后方蛮族阵营之中,一时间响起一阵阵切的欢呼声。

只是,在这股如潮的欢呼声中,不知何时就出行在了下方军伍之中的阿狐,脸色却变得极其的难看。

与蛮土绝大多数的高手不同,他的图腾在眼睛里,准确的说,是在瞳仁之中。

所以,即便在这个被布下了元阵的地方无法动用图腾之力,他的目力比起普通的蛮人还是要强大了百倍不止。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持盾的青僵傀儡虽然被银狼骑兵的金属标枪贯的飞出去了七八十丈,但是那些脱手而出的荆棘盾牌,却并没有彻底的被标枪穿透。

很快,那些落入石林中的青僵傀儡就毫发无损的重新回到了前方的傀儡阵营之中,而先前那些被标枪出去的荆棘盾牌,则是被后方的傀儡连带着那些扎入盾牌之中的标枪一起重新捡了回来,而在青僵傀儡队伍的前方,第二波人,手里已经举起了一面面崭新的荆棘盾牌。

等到冲阵的银狼骑兵恢复了臂力,开始第二阶段的投掷,结局却是与之前别无二致。

那些挡在前方持盾的青僵傀儡只是被远远的贯飞了出去,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

而等到第三波的标枪投开始的时候,之前捡起盾牌的傀儡又重新补了上去。

如此往复,只怕十轮标枪投下来,也伤不到几个傀儡。

只是,这些傀儡固然精明,人家银狼骑兵也不是傻子。

眼见分部均匀的标枪投无法奏效,领头的那位骑将立即改变了方针,银狼骑兵标枪的投从原先的同步攒,变成了层次分明的三轮连。

第一轮标枪,只负责打掉前方青僵阵营中的某一处的荆棘盾牌,而第二轮,则负责消耗掉后方补上来的持盾傀儡,以至于在第三轮标枪到来的时候,前两排的持盾傀儡皆已在标枪的大力之下飞了出去,暴露在外面的青僵傀儡,很快就出现了大片的伤亡!

第三轮的标枪,除去破盾的那五千多支,结结实实落入了青僵傀儡阵营之中的还有两千多支,其中大部分都被反应敏捷的傀儡们给躲过去了,只是四万多的傀儡站在一起,实在是有些太过密集,

这一轮下来,还是有六七百个傀儡被那银白色的金属标枪了个对穿,体直接被钉在了后方石林中的石柱之上,血流成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蛮人有蛮人的阳关道,青僵傀儡也有自己的独木桥。

体经由噬极蛊和血蛊双重增幅,在蛊池中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青僵傀儡,在**的力量方面,比起银狼背上的那些骑兵还是要强大了许多。

他们的膂力,即便只是站在地上,也足以与骑在银狼背上的骑兵一较高下。

黑暗的地下空间之中,凭借着两心蛊控制着傀儡们的法域高手皆是冷笑。

“即便你们是蛮族,和我们幽极谷的傀儡比力气,那也是找死!”一位幽极谷的法域高手恻恻的冷笑。

银狼的高速配合着蛮族人天生的强大膂力确实能够对青僵傀儡造成极为有效的杀伤,甚至有的标枪进入这四万阵营之后,完成了一穿二甚至是一串三的壮举。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青僵傀儡的力气也很大,而且,先前的几轮抛,他们已经把海量的金属标枪,送到了青僵傀儡这边!

第三轮的标枪攒还没有来得及施展,青僵傀儡的阵营之中,便有至少两万支标枪朝着八千银狼骑兵这里激而来。

四万多的青僵傀儡,几乎是一次将先前投到他们这边的标枪就全数归还了回去!

领兵的骑将见到这一幕,简直是亡魂皆冒!

逃?

根本就没地方可逃!

三轮两万四千支的金属标枪,几乎已经笼罩住了他们短时间内能够行进到达的所有地方。

座下的银狼跑的实在是太快了,此时再想掉头,更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即便从银狼背上跳下来,强大的惯依旧会带着他们前冲到对面的傀儡阵营之中,到时候死伤只怕更大,毕竟他们的**虽然强悍,但是在这么快的冲力之下落入地面,也绝对会摔个七荤八素,甚至是摔死都有可能!

“侧转,狼盾!”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的指令已经不可能收到,领头的骑将几乎是用出了全的力气,吼出了当下他认为最正确的命令!

银狼骑兵几乎在收到命令的同一时间,整个骑队就侧转朝着左前方狂奔而去,虽然这样还是没办法逃出两万四千支金属标枪的笼罩范围,却终归还是甩开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枪雨。

侧转回头之后,所有的骑兵都立刻死死的抱住银狼的脖颈,体几乎是贴着狼背,在金属标枪即将入自己体的前一刻,翻躲在了银狼另一侧的腹部,脚尖点地,躲过了标枪之后重新弹起,再一次匍匐在了狼背之上。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躲在了银狼腹后的骑兵被力道狂猛的金属标枪

连人带狼了个穿堂葫芦,立时便气绝而亡!

当然,这位骑将的命令也不是毫无意义。

这种弧形梯队式的防御阵型,最外围的银狼骑兵几乎是用他们座下银狼的体还有他们自己,构建成了一面巨大的人屏障,为转弯时处于梯队内侧的骑兵挡下了将近七成的标枪攒。

枪雨落下之后,八千的银狼骑兵死掉了一千五六百,剩下的那些,则是在骑将的带领下,头也不回的朝着蛮族大部队的方向后撤了回去。

这傀儡阵,他们破不了!

503章 此炮与彼炮

蛮人将领的神色依旧平静。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场大规模的战役里,局部战争的失利更是避免不了的况。

可即便如此,石林之中那依旧还有四万几千的青僵傀儡,在他心中的威胁,无形中还是上升了数个档次。

银狼骑兵从战士到坐骑的选拔都极为苛刻,实力究竟如何,作为狼族王帐的成员之一,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可他们还是败了,即便他不觉得同等数量的况下,银狼骑兵还会失败,但当下他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自然也就不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当下在想的,是如何凭借手头上的资源,用尽可能小的损失,解决掉眼前的难题。

蛮人将领看了眼旁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调动飞舟上的三十门元晶炮,给我把这片石林轰碎!”

元晶炮的制作方法并不简单,但是,数十万年来,蛮人在与北人的战争中还是抓到了不少北境的能工巧匠,到了现在,不单单是元晶炮,就连飞舟和浮空舰也一样可以自己制造,当然,这些东西的水准比起北方王朝还是差了不少。

毕竟,最优秀的工匠总是能够得到最高规格的保护,即便战败,这些人也会被妥善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能够被蛮族军队抓到的,手艺和制造水准自然就要差了些。

不过就算这些元晶炮的品质比不上北境,三十门的数量堆集在一起,能够造成的杀伤力还是非常恐怖的。

因为是主动出击,所以各个飞舟之上,都储存了足量的各属元晶石。

这些东西,有些是他们自己从蛮土带过来的,还有一大半,都是从千苗还有占领的各国城池的仓库中掠夺而来。

飞舟外舱的炮台旁边,一早就已准备了足量的元晶石。

负责搬运,装填,瞄准和点炮的人几乎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蛮人将领一声令下,飞舟阵列最前方的十五艘的甲板下方,船头的位置就整齐划一的探出了两根黑漆漆的粗大炮管。

这些炮管,几乎是在从船体内探出来的一瞬间,内部就已经开始闪烁着凝实到了极点的能量波动。

对于任何势力来言,元晶石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石林如此广阔的范围和复杂的地形,对于元晶石的消耗都将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但是那八千银狼骑兵的价值,在蛮人将领的观念里,无疑是比那些死物来的重要的。【*#奇文学…&免费阅读】

若是他真的让银狼骑兵去和那些青僵傀儡硬碰硬,蛮人将领不敢说一定能胜,但是消耗掉一大半的青僵傀儡在他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们这一方,付出的代价就将是银狼骑队的全灭,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在战争一开始

就发动三十门元晶炮对石林进行无差别的攻击,虽然消耗掉的元晶石会令他相当疼,但当下也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北人还有战阵师可以cāo)控军队的战气抵挡高阶的对手,他们的儿郎,除了力气和图腾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优势可言。

只是,远在石林后方的丘陵地带,数百门粗大的木星炮管中,已经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耀眼的绿光,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结界内外有蛮人存在的所有的地方。

蛮人阵列中,当先排成一行的十五艘飞舟,炮管中元晶石的能量还没能彻底的激发出来,船体就已经被密集的绿色光炮砸中,船和船底下铭刻的那些浮空阵几乎在一瞬间就损失了大半,船体和甲板同时被洞穿,飞舟里面的蛮人战士和工匠死伤惨重!

由于飞舟乃是大半木星炮所瞄准的位置,位置最前的十五艘飞舟几乎在绿光炮弹落实的一瞬间,就碎成了漫天的破铜烂铁,连带着站在中央的那艘飞舟之上的蛮族将领,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下也顾不上指挥,调动法域中所有的元气星辰化作了一面厚实的星辰盾牌,而他自己则在那盾牌破碎的前一瞬,发动小挪移,出现在了飞舟队伍的侧后方。

“哇!”

蛮人将领的形甫一出现,前方的那面星辰盾牌就灰飞烟灭,连个渣渣都有留下来。

喉咙一甜,大口的鲜血就不由自主的喷洒了出来。

“混蛋!”

蛮人将领一拳锤在地上,目眦裂。

飞舟停在那元阵法的外面,这才能够朝里发出元晶炮,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处在元阵法范围内的幽极谷,在这种况下,还能够发出如此能量波动如此强烈的炮弹!

天上那散发着碧绿色幽光的木星炮弹,论起能量强度,已经比自己这边的元晶炮,都要强了,而且听那声响,上一轮发出的炮弹起码都有二百颗,那也就意味着,对方在石林之后的丘陵地带,至少隐藏了二百门木星巨炮!

一个门派而已,真的可以富足到这种地步么?

黑暗的地下空间之中,岩泰松冷笑不止。

他们既然敢在自家的地盘之上不止下元阵法,岂会想不到元阵法对己方的约束。

说实话,如果是二百门元晶炮,以炮台的巨大价值,还有所消耗的元晶石的天文数字,即便是幽极谷,都不可能在丘陵这么一个地方就安装如此之多的数量。

但是,木星炮就不同了,它们消耗的东西,不过是一些药液和尸体,那些药液的价值本就不高,而且还可以长时间使用,至于尸体,战争年代,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尸体了,前段时间,幽极谷派人协助天风王朝的城池抵抗蛮族的进攻,

他们从天风王朝那边得到的,便是叶扬城和温城之外那些海量的无主尸体。

木星炮发之后,地底的空间之中,就立时有人推着木车,将车上装着的那些尸体一股脑儿的都倒在了那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药液池子之中。

“咕咚,咕咚!”

尸体在倒入池水中的那一刻,立时就被药液中隐藏着的蛊虫以极快的速度分解,在池子中冒着一丛丛的碧绿中透着些猩红的气泡。

那奇异的花朵之下,粗大的根须中,有明显的能量被他们以生物进食的方式,顺着根须中的导管,迅速的传递到了中央的那个硕大的木瘤的之中。

刚刚开炮之后缩减了一些提及的硕大木瘤,几乎在盏茶的时间中,就恢复到了原先的大小,而且体积还在不断的增大!

作为大陆上对于木相属研究最为深刻的两大宗门之一,幽极谷专精的方向,在谷幽极上位之前,就与拥有《木皇经》的青玄不同。

青玄作为玄门正宗,千万年来的道门领袖,他们的主攻方向一直都是‘气’。

包括吐纳之术,木相灵气的精炼之术,木相阵法,木相法术,还有前段时间姜宁刚刚接触到的木相本源之力,都与灵气有关。

而幽极谷则不同,精通炼丹之术,长长要与各色药材和生物打招呼的他们,对于人体,对于药材,对于植物,对于蛊虫,对于毒素,特别是那些与生命或者说生物体有关的研究,则是要远远的走在青玄的前面。

也不怪乎那蛮族将领匪夷所思,便是在整个大陆,甚至是整个八域来说,他们都是第一个能够做到大范围无视元阵法存在的势力。

而这个无视元阵的秘诀,便是生命本。

不管是先前的玄光镜,千里镜光术,还是当下的木星大炮,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没有违背元阵法的限制。

在拥有元阵法的地方,他们确实不能够做到能量外放,但是能量在生物体内的吸收和传导却不在元阵法的约束范围之内。

先前的玄光镜,乃是通过三眼萍这种奇异的植物的花苞在作为眼睛,将外界的况通过植物体内部导管的传输,把获取到的画面展示在处于地下空间之中的萍叶之上,除了外观有些奇特之外,已经完全替代了玄光镜的作用。

至于那千里镜光术,则是一种叫做蜃影兽的妖兽吐出的泡泡。

还有那最关键,也是三者之中唯一拥有杀伤力的木枔大炮,本体是一种经过特殊培育的花朵,而那些看似是绿光的能量炮弹,其实并不是与元晶炮一般简单的能连攻击,而是那大花的孢子,只不过因为孢子之中蕴含的能量实在太过浓郁,以至于在发出去之后,表皮上就散发出了一层明亮的绿光,反倒

叫人看不清内里的真实面貌。

二百多门木星大炮装填好之后,由于其生物体的特质,能量装填的过程是自主进行,炮管也不许要太久的冷却时间,所以,后方飞舟的反击还来不及发起,第二轮的碧绿色的木星炮弹,就有如漫天的绿色光雨,带着绚烂的光芒和滔天的杀机,陨石一般的从天而降!

后方的飞舟已经在急速的撤退,但还是有十多艘避之不及,没能够躲过密集的绿光炮弹,在船体上残存的浮空阵的运转之下,晃晃悠悠的朝着地面落去。

岩泰松冷笑道:“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504章 孢子与脊蛊

为了围攻幽极谷,这一次蛮族来的飞舟比平常多了两倍,但只是这两轮木星大炮的齐之下,就有二十多艘飞舟彻底被毁,还有将近十艘船体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一时半会儿是飞不起来了。

更让那蛮族将领心中滴血的是,为了发元晶炮,每一艘飞舟之上都预备了海量的元晶石,就在方才,这些东西随着飞舟的毁坏,也一并被那木星炮弹破坏掉了,非但如此,有些炮弹正好落在了那成箱成箱装着的元晶石上,狂暴的木相能量在出了元阵法之后立即爆发,触碰到元晶石的时候,立即就将那些饱含能量的物质全部引爆,在蛮族的阵营之中,引发了一场遮天蔽的能量狂潮!

那些飞舟之中,法域以下的高手,竟是无一生还!

而此时此刻,坐在浮空舰上的敖兀,依旧还是一脸的平静。

“这个谷幽极,确实有些本事。”敖兀淡淡的道。

赤木儿牛声牛气的吭哧了一声,“我们的人被揍得这么惨,要不要我老牛和老狮子出去帮一帮崽子们,好歹压压那幽极谷的气焰!”

“皇帝不急太监急,”,赫连都闻言却是轻笑道:“要去你自己去,可别捎带上我,再说了,”赫连都斜眼瞥了主位上的敖兀,道:“这小子摆明了在憋坏,待会儿准有那谷幽极好受的,你不等着看戏也就罢了,还巴巴的自己上去演?”

赤木儿与赫连都一牛一狮子,两大王帐原本应该水火不容,但是这俩人的关系确实出奇的好。

这样的话,若是换了雪鸟一族的公冶存或者腾蛇一族的古夜,赫连都是决计不会说的。

赤木儿愣了一下,旋即便干笑着挠了挠脑袋,一股又坐了回去。

敖兀则是道:“再等等。”

他没有多说,赫连都却知道,敖兀这是觉得幽极谷当下亮出来的底牌,还不够多。

更远的地方,天空之上,南宫雀已经与木枔并肩而立。

“这谷幽极确实有些手段,”木枔笑了笑,道:“你觉得这个幽极谷,蛮族他们还能拿得下来么?”

南宫雀也笑了,粉黛不施的脸上,带着些在其他时候难见的俏皮神色,瞧着颇有些小女儿家的憨,只是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中,却透着些狡黠的笑意。

“善剑者不拔,善抱者不脱。”穿着一金雀法袍的女子轻声道:“这个狼王,摆明了是在等幽极谷出招,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这明显是一种猫捉耗子的心态,蛮族当下的这些损失,也许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心上。”

木枔点头道:“以这人横空出世开始到现在的各种行径来看,他显然不是个自大的蠢货,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他的底牌还没有出,你觉得,会是那些赤木雷果么?”



宫雀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至于她想要表达的是不知道,还是不是,那就只有她自己,和站在她边的木枔清楚了。【@!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炸毁飞舟的木星炮只是二百多门大炮之中的一多半,尚有将近五十门的绿光炮弹,落在了石林之中蛮族军队的阵营里。

数十万人挤在那里,那人口的密度比起石林这一边的四万多青僵傀儡可就要大得多了。

眼看着飞舟都被炸碎了,他们这些血之躯,便是结成防御阵型,也绝对没可能抵挡下如此恐怖的攻击。

而且,第一轮的木星炮根本就没有给蛮人这一方半点准备的时间,四五十颗炮弹落下之后,石林的平地上,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声和巨大的气浪一起产生的,是五十的残肢断臂,还有地面上深陷下去的巨大弹坑!

正如岩泰松所言,这,还只是个开始!

庞大的气浪和四散奔逃,相互拥挤甚至踩踏的蛮族军队已经彻底的慌了神,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些陪炮弹砸过的坑洞中央,有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碧绿色孢子,正在缓缓的裂开。

一只只体型类似于蜈蚣,多足如刀,而且口器尖锐,它们的颜色是最不起眼的土黄色,躯外围披着一层坚硬的甲壳,体积大小则是蜈蚣的数十倍。

此时地面上被炮弹炸起的烟尘尚未散去,人们仓惶之余只顾着逃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在气浪扩散开来之后,那些烟尘弥漫的坑洞之中,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多足毒虫,悄无声息的的拨开泥土,钻入了地下。

血蛊可以帮助修者提炼精血,增强修为,噬极蛊则可以帮助人们刺激**力量,加速肌的进化和体力的成长。

而眼下的这些脊蛊,便是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

战场之上,土黄色的脊蛊在不知不觉之间破土而出,顺着蛮人的双腿爬上了他们的后背。

锋利如刀的多足和口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插入了那些蛮族战士的后背,探入了他们的脊柱之中。

此时,那些蛮人的意志依旧清醒,但是他们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体和四肢的掌控权!

石林之中,人群密集之处,突然之间,就有一大帮的人挥动起了自己的刀剑,长矛,盾牌,锤子甚至是拳头,朝着边的自己人发动起最为致命的攻击!

绿光孢子炮弹不过是个载体,孢子之中所蕴含的脊骨,才是真正的杀招!

“木星炮,给我把存活光!”黑暗的地下空间之中,岩泰松一边看着旁的萍叶所化的玄光镜,一边平静的下达着自己的命令。

于此同时,二百多门木星炮再一次一轮齐,却是大部分都落在了石林那边蛮族军队的阵营之中。

炮火落下之处,死伤惨

重自不必说,尚且或者的那些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是被那些脊骨在无声无息之间爬上了后背,就是死在了同伴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下。

等第三轮的木星孢子落下之后,蛮族军队的阵营之中,已经出现了大规模自相残杀的场景。

这让后方那些尚且没有来得及进入石林之中的蛮族战士,在不明所以之余,心头皆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505章 敖非的困惑

一寸山河505章敖非的困惑在木星大炮和脊蛊的攻击之下,蛮族军队的人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锐减。

一颗绿光孢子炸弹里面蕴含着十到十五只致命的脊蛊,木星大炮五轮齐射,每轮发出二百枚以上的孢子炮弹,这也就意味着,在石林战场之上,蛮族的阵营之中,此时已经有上万只的脊蛊存在。

于此同时,地下空间之中的那些法域高手也已经操控着剩下的四万多个活死人傀儡,结成阵列,朝着混乱不堪的蛮人阵营衔尾而去!

脊蛊体表的甲壳虽然极为坚硬,但是对于拥有大铸魄**力量的蛮族战士来说,其实也并非坚不可摧。

只是,这些多足的蛊虫速度实在太快,也太过灵活,一旦最初的一击没能击中,它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到蛮族战士的背后,用锋利的刀足和口器刺破他们的表皮,通过毒素入侵他们的脊柱,从而完全掌控那些人躯干的行动力。

即便如此,若是能冷静的防御和抵抗,想要完全灭杀这些脊蛊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但,恐慌是会蔓延的,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当那些蛮族高手看到一只只狰狞的多足甲壳虫攀爬在自己战友的后颈之上,用锋锐的口器咬破他们的皮肤,把那些那猩红色的粘稠毒液注入到这些人的身体之中的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那诡异而恐怖的毒虫在不久之后就如同这般的爬在了自己的后颈之上,额他们自己虽然神志清醒,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举起手中的武器,杀死那些往日里与他们同舟共济,甚至是并肩作战的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冷了下来。

“逃!”这几乎是眼下所有蛮族战士心中唯一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正中了幽极谷的下怀!

一百多万的军队,数量确实极为可观,若是正面迎击,区区的四万多活死人傀儡根本不够看。

但逃跑中的军队,不管是一百万,两百万还是五百万,战力都会大打折扣。

敌来我走,敌退我追。

青僵傀儡虽然还可以算是活人,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已经与传说中的僵尸无异,人会疲倦,僵尸却不会。

银狼骑兵的速度极快,青僵傀儡的队伍自然是追不上的,但是蛮族的步兵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局部战场之上,脊蛊操纵着蛮族战士的身体,对周遭的同伴不断的发起致命的攻击,于此同时,即便有人能够在这一片乱象之中完成反杀,杀掉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战友,而那些灵活到了极点的蛊虫则会从蛮族战士的尸体之上脱落,重新寻找新的寄体。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有数万人死在了木星炮弹,脊蛊,还有青僵傀儡的手上,而这个数字,随着慌乱的加剧,呈现出了

一种更加迅猛的涨势。

此时此刻,站在蛮族阵营后方的王帐统领,脸色已经变得极其的难看。

方才他差一点就死在了木星大炮的冲击之下,而如今,麾下的百万蛮族儿郎,居然在四万多的活死人傀儡面前败下阵来,如何能不让他心焦?

蛮族阵营的后方,他大声的朝着前方的军队下达出了一个个的命令,这些命令,若是能够好好的执行,定然能够在短时间内解除脊蛊的威胁,同时把损失降到最低。

遗憾的是,生死存亡之际,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而那蛮族将领的命令,算是彻底被人无视掉了。

一万!两万!三万!

死亡人数很快就增长到了五万之巨,而且那些吸收了蛮族战士体内精华能量的脊骨,身躯在不断的变大,体表的甲壳也在不断的硬化,速度更是越来越快,开始变得肉眼都有些难以捉摸。

当蛮族战士的损失数量达到七万的时候,那些似乎已经进化了的脊骨纷纷从死去的蛮族战士身上脱离开来,于此同时,那些尸体的身上,则出现了一块块拳头大小的肉瘤。

此时若是有人仔细去看,定能发现那些肉瘤里,不断蠕动着的,真是新的脊蛊幼虫!

因为先前推平石林计划的缘故,此时位置最靠里的,正是方才轮到的六阵和七阵。

百万军队,一个方阵中有十万人。

而打头的六阵,十万人到了现在也不过就剩下了三四万。

蛮族将领一双眸子之中冒着血丝,咬牙道:“第七方阵加速撤退,出禁元阵后,开启图腾隔断,元晶炮,给我瞄准六阵,杀!”

残存的飞舟之上,十几门元晶炮轰然作响,瞄准的不是石林,不是青僵傀儡,更不是远处的丘陵,却是蛮族自己的第六方阵。

蛮族将领的意思很明显,这第六方阵,他放弃了!

浮空舰中,见到此等场面的赤木儿还有赫连都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银狼骑兵死掉一千多,蛮族战士死掉一两万,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损失数量超过了十万,这就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若是打下幽极谷损失了十万,或者哪怕是二十万,三十万,赤木儿都不会觉得这么心疼,但是眼下连个石林都没有进去,就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损失掉了十多万,那么战场上的局面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可就要怀疑这一百万的蛮族儿郎到底能不能够拿下这区区一座幽极谷了。

只有那居中坐着,依旧老神在在的狼王敖兀,眸子中反倒是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壮士断腕,弃车保帅,敖非这小子,总算是做了一回正确的决定。”

第七方阵在蛮人将领的命令

之下加快了速度,方才他们还有第六方阵与其余的八个方阵之间还存留了相当的一段距离,先前在木星大炮还有孢子脊蛊出现的时候,后方的蛮人军队就在这位狼族王帐统领的命令之下退回到了禁元阵和断空阵的结界之外。

此时尚且没有受到脊蛊攻击的第七方阵在加速之后立时就拉开了与混乱无比的第六方阵之间的距离。

等到第七方阵成功走出结界范围的时候,在禁元阵结界的外围,蛮人军队的阵营中,第五和第七方阵所有战士身上的图腾都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所谓的图腾隔断,便是一种类似于北人防御结界的东西,若是没有特殊的办法,便只能够通过蛮力来破解。

后方那所剩无几的第六方阵,朝着这边冲过来的时候,便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图腾隔断之上。

很快,第六方阵剩余的那些个蛮族战士,炮雨,脊蛊以及青僵傀儡还有自己人的多重攻击之下,很快就死绝了。

而在图腾隔断之外,那些小的脊蛊在吞下了战场上的死者大部分的血肉之后,已经开始了第二阶段的繁殖!

黑暗幽深的地底空间之中,岩泰松略显嘲弄的自语道:“你有百万大军,我便能够造出数百万的脊蛊,区区蛮人军队,土鸡瓦狗罢了,能奈我何?”

无怪乎他自得,石林还有丘陵这边九成九的布置,都是出自他岩泰松的手臂,如今看来收效颇丰,甚至已经有些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期。

石林没过,蛮族的百万大军就损失掉了十分之一,甚至连一个或者的幽极谷弟子都没有见到。

换了谁,在力量如此悬殊的场面下帮助己方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对于他来说,单这一点,就足够引以为傲了。

十多门的元晶炮,在飞舟逃出了木星大炮的范围之内后,便立即对那些被图腾隔断阻隔在禁元阵内部的第六方阵的蛮族战士,不管是那些完好无损的活着的,还是虽然活着,却与死了无异的蛮族高手,还是那些已经躺倒在了地上的尸体,又或者是那些从后方跟上来的新生脊蛊,在元晶炮的炮火下,都被炸的粉碎,化成了飞灰!

蛮族将领见此情景,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个方阵的蛮人尽死,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如此一来,总算是没有让那些脊蛊造成更大的危害还有更多的损失,在这种时候,也勉强能够算是一个心理安慰了罢。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有些黔驴技穷。

权限之内,他能用的方法基本都已经用了,也不过是堪堪止了损,没有让整个蛮族军队都栽在了那石林里面。

如今好不容易重新逃了出来,一时半会儿之间,他也不敢再贸然行动。

方才的那些脊蛊虽然九成都被元晶炮炸碎了,但是谁又能肯定,在那远处的丘陵地上,掩藏着的那两百多门木星大炮,到底还能不能发出新的孢子炮弹,若是能,他们进去的结果不会比先前好到哪里去。

敖非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在队伍的后方来回踱步,一时半会儿的,却也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幽极谷这种诡异的战斗方式和布局,着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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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章 青僵齐道杀

一寸山河506章青僵齐道杀“时川。”敖兀道。

“在。”一个穿着长相都与蛮人有些差异的男子瞬间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人身上的气息,赫然便是神象境!

敖兀笑道:“你们苗人是研究蛊虫的老祖宗,这些可以控制人身体行动的蛊虫,你可有办法应对?”

时川点头,视线透过透过舷窗,落在了下方的战场之上,“我需要一个战鼓,足够大的战鼓。”

敖兀没有开口,反倒是赤木儿道:“浮空舰的后舱里,放着一面奔雷鼓,你若能干掉那些该死的蛊虫,这鼓便送你了。”

时川眼前一亮。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一是因为灭杀脊蛊的几种手段之中,有那么一种确实需要用到大鼓,这第二嘛,自然是他早前便在赤木儿那里见到了这面大奔雷鼓。

这东西对蛮人来说没什么用,即便是赤木儿拿了,也只能放在仓库里面当摆设。

但是他时川就不同。

苗人操控傀儡的方式大多靠的都是声音。

这些操控蛊虫的乐器有很多种,可以是笛子,可以是口哨,可以是埙,也可以是琵琶,而在他时川这里,便是大鼓!

奔雷鼓产自北境,是极为出名的灵器大鼓,时川觉得,仅仅是出手解决掉那些脊蛊,便能够得来一面好鼓,实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几乎是在拿到奔雷鼓的同时,那神象境的时川就已经陡然间出现在了蛮族的阵营之中,狼族王帐将领--敖非的身旁。

“得统领之命,军队继续向石林开拔,至于那木星大炮和脊蛊,就交给我来解决。”

说到这里,时川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跟在当先的第七方阵之后,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新一轮炮火的袭击。

军令如山,即使在性格散漫的蛮族人中,这个规矩也一样通行。

所以,即便第七方阵的蛮族军队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憷,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服从命令,加快脚步,重新走入了禁元阵的结界之中。

岩泰松不疑有他,又或者即便知道对方卷土重来来者不善,但是他根本就丝毫都不在意。

一来他实在想不出那些战斗手段匮乏的蛮人对此究竟能够想到什么办法来应对,这二来么,这些东西消耗的不过就是死人所提供的能量,打出去不管能不能起到效果,对于他还有这底下空间许许多多的幽极谷门人都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石林和丘陵这两大天然屏障一日不破,他们与蛮族之间的战争就一日不曾真正的开启。

什么时候石林和丘陵都被占领,他们不得不跑出来与那些蛮人战斗的时候,这场战争,对于幽极谷一方来说,才算是正式开始。

“木星炮,发射!”岩泰松不紧不慢的下令道。



一时间,两百多发的木星炮弹已经在朝着石林落去,只是这一次,伴随着有节奏的击鼓声,那些孢子炮弹还没能够落在地上,就被时川那奇异的鼓声,给轻松的震散了去。

孢子提前破裂,其中的脊蛊尚未完全发育就都被那神秘的声音给震的从孢子内部钻了出来。

等到那些炮弹和孢子的外壳落下来的时候,却像是一片落叶飘零在了脚下的泥土之中,看似和往常一样迅捷,却是半点的力道都没有,更别说对那些蛮族战士能够造成什么像样的杀伤了。

敖非眼前一亮,大手一挥道:“给我前进!干掉那些傀儡,推平了这座石林!”

惊恐过后,平静下来的蛮族阵营之中,尤其是先前不顾一切逃回来的第七方阵,心里头都憋着一股窝囊气,此时正好都释放了出来,大喊着挥动着手里的武器,朝着前方的青僵傀儡的队伍冲去!

从大蜀王朝池南平原登陆,一路打到澜沧江云雾山,他们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不曾想却在这里跌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岂能就此罢休?

只是,大蜀那不擅长战斗的云雾城机杼阁,在杀人这一方面,又岂是幽极谷的对手?

新一轮的炮雨无功而返,这让丘陵地下空间之中的岩泰松十分意外,他立刻就收起了再度激发木星炮的心思,既然不管用,再放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不过,”岩泰松冷笑道:“杀掉了十多万的蛮族军队,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门主那边,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事实上,正在他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谷幽极那边就已经把命令传达到了石林地下的黑暗空间之内。

命令很简单,发动四万多的青僵傀儡进行最后的冲阵,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至于拖延时间,已经没有必要。

得到命令之后,一众法域境立时便控制着那四万多的傀儡按照先前的队形朝着急速行进的第七方阵迎面杀来!

蛮族阵营之中,来自千苗的神象高手时川轻轻一笑,手指的关节轻而有节奏的扣在了刚刚得到的奔雷鼓的鼓面之上,那些眼看就要冲到第七方阵面前的青僵傀儡皆是一颤,神色一片懵懂,眸子中尽是茫然。

时川心道:“子母同心蛊,都是我们早几千年玩剩下的东西,你们幽极谷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罢了!”

奔雷鼓的鼓声只是响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但是那些青僵傀儡体内的子虫,却已经尽数被鼓声给震死了。

而那些重新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的修者,自然就已经不再受到地下那些幽极谷高手的掌控。

时川一闪身来到了第七方阵的最前面,拦住了提起武器就要杀上去的蛮族高手,对着那些尚且有些茫然的修者道:“你们体内的子蛊

已经被我尽数杀死,从今天起,你们就自由了,不再受到幽极谷的操纵。所以,我现在想给你们一个机会,和我们一起灭掉幽极谷,如何?”

随着时川的话,那些被种下两心蛊,变成傀儡许久的修者们渐而都回过了神来,这段时间的经历与被幽极谷抓走之前的那些平和美好的日子,仿佛已经变成了前世今生的镜花水月,是那么的遥远,种在心底的仇恨,却又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一个男子立时便站了出来,低声道:“杀!”

很快,整个石林之中,所有的青僵高手,都齐声呵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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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章 幽神傀再现

一寸山河507章幽神傀再现四万多青僵队伍的倒戈对于幽极谷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蛮族军队在石林之中的行进,立刻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石林之中,除了我们,还有别人。”青僵队伍中,方才第一个说话的男子传音给了时川。

而这位来自千苗的神象高手却是笑道:“我知道,子母同心蛊,子蛊与母蛊之间的距离若是超过二十里,控制效果就会减弱,超过五十里,子蛊与母蛊之间的感应就会彻底的断绝,先前控制你们的那些人,一定也在这片石林之中。”

那男子却皱眉摇了摇头,道:“控制我们的那些人,是一帮法域高手,此刻就在石林的地下空间之中,不过,我方才说的别人,并不是他们。”

时川挑眉,“哦?还有谁?”

方才以奔雷鼓的音波杀死青僵傀儡体内子蛊的时候,他已经顺着那些子蛊在冥冥中散发出的信息素感应到了石林地下母蛊的存在。

顺着这条线,自然也摸到了体内种着母蛊的那些幽极谷高手。

但是,除此之外,在他的感应中,这片石林已经再无他人。

可他一个神象高手,自然能够分辨的出来,方才那位青僵高手,分明说的都是真话。

“我不清楚,”那人道:“应该是比我们更强大的傀儡,你们先前派进来的天纹高手,就是死在了那些傀儡的手上。”

“你可知道,在这片石林之中,那样的傀儡有几个?”时川皱眉。

能够轻松杀掉天纹境高手的傀儡,幽极谷中只有一种,那就是让天下人都为之恐惧的幽神傀儡,当年的大唐神皇司伯昊,便是被这些傀儡围攻而受的重伤。

那人摇摇头,“我看到的只有两个,至于会不会还有更多…”

青僵高手没有再说下去。

时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传回到了赤木儿三人的耳朵里。

“幽神傀儡么?”敖兀轻笑,目光看向了赫连都。

这位火狮王帐的首领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玩味之色。

“阿焯,阿烨,”赫连都的话音刚落,两个与他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精壮男子就出现在了几个的面前。

“父亲。”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

“那两个幽神傀儡,便交给你们了。”赫连都笑道。

“是。”

事情发生的总是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快。

这边赫连都他们尚且没有说完话,那边石林中就已经有两个鬼魅一般的身影,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了时川的身旁。

这显然是谷幽极的命令。

他要时川先死,不是因为他是蛮族阵营中的神象高手,而是因为对方能够轻而易举的破解他们的蛊术。

幽极谷中低阶傀儡的控制,几乎九成九都是倚靠蛊虫,包括幽极谷的弟子

们,他们有将近一半的修为都在体内的那只性命相连的血蛊之上。

若是之后的战斗中,幽极谷门人体内的血蛊和噬极蛊被那家伙如法炮制的杀死,那么这场战争几乎不用打了,因为他们注定会失败。

所以,在谷幽极还有幽极谷所有人的心中,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川,他对于整个幽极谷的威胁性,甚至足以与浮空舰上的那三位弦动高手相比拟。

“这个狼王果然名不虚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切中了我们的命脉,”谷幽极皱眉道:“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样能够先把这个人干掉吧!”

“两只幽神傀儡,难道还不够?”一位长老惊讶道。

谷幽极冷笑,“若是单纯的二打一,自然是足够,但如果你是狼王,你会就这么放任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单独面对这种致命的威胁吗?”

“不,绝不会。”先前说话的那位长老老脸一红,旋即不再言语。

面对着两只修为比起自己还要高尚一些的幽神傀儡,时川的脸上带着微笑,风轻云淡的站在原地,半点出手抵挡或者转身逃逸的迹象都无。

先前他与狼王敖兀之间已经说好了,他此来,只是为了帮助蛮族对付幽极谷的蛊虫,如今脊蛊的威胁已经被他扫除,青僵傀儡体内的两心蛊也被他的奔雷鼓震死,直接造成了四万青僵队伍的倒戈,再加上地底的发现,已经算是超额的完成了任务。

至于他自身的安全,那是浮空舰上那三位大人物的问题。

一左一右两记手刀,在将要落在时川的脖颈和肋骨之前,被两个赤红色的身影给拦阻了下来。

赫连焯还有赫连烨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幽神傀儡的手腕,紧接着猛的一扭,骨裂的声音就在那两个神象境傀儡的手腕上响了起来。

即便是同为神象,战斗力也是有高下之别的,赫连都的这两个宝贝儿子,当下可都是神象八层的高手,而且跟在自己父亲的身边,耳濡目染的对于弦动境界也有一些了解,即便是面对神象巅峰,也一样可以斗个旗鼓相当。

幽神傀儡虽强,若如当下这般,只凭自身,单打独斗,在他们的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不同于幽神傀儡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形,还有如杀手一般的刺客手段,赫连焯还有赫连烨两兄弟,走的是蛮族特有的刚猛霸道的路子,其中还带着些许火狮王帐的爆裂秉性。

由于实打实的境界差距,两个幽神傀儡的速度还是被赫连焯还有赫连烨两兄弟成功的碾压,以至于想要凭借速度优势进行缠斗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彻底的宣告失败,而在后续的硬碰硬中,两个幽神傀儡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的被动挨打,好在他们的身体被炼制的格外强横,虽然

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节节败退,却靠着强大的韧性和恢复力勉强拖住了二人,让他们无暇再顾及到身边的千苗人时川。

“木星炮,发!”丘陵空间的地下,岩泰松有些突兀的发起了再次攻击的命令,荆棘大炮很快就发射除了一枚枚绿色的孢子,重新朝着蛮族军队所在的石林轰击而去!

时川眼看着天空那密密麻麻的绿光炮弹,心中却是警兆大生!

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脚下一动,就小挪移重新回到了浮空舰上。

不管是那些孢子,还是孢子里面的脊蛊,对于他时川来说,都是挥手就可以解决掉的东西,可幽极谷的人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决定了开炮,这分明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只等自己出手解决那些孢子的空隙,一定会暴露出破绽,借着这个短暂的僵直,说不定就会有人对自己发出致命的一击。

时川很惜命也很老道,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对付那些孢子,立时回到了安全的浮空舰上。

事实证明,时川的感觉是对的。

他的身形刚刚在下方消失,很快就有一道锋锐的刀气从先前他站着的地方划过,一个披着头蓬,浑身黑漆漆的人影出现。

这人影似乎对于时川能够从自己的手下逃脱有些意外,一刀不中,足足在原地愣了两秒,这才一闪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敖风。”

敖兀的话音未落,浮空舰中就有一位神象境巅峰的狼族王帐高手的身形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下方的战场之上。

这人甫一出现,就与那第三只幽神傀儡战在了一起,比起先前那两位火狮王帐的少主,这个敖风的修为更高,此时已经是妥妥的神象巅峰,甚至有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弦动境的门槛。

那第三只幽神傀儡在他的面前,几乎像是一个破败的玩具,被敖风从地上揍到天上,又从天上揍到地上,他的速度,防御,力量,还有反应,全方位大幅度的碾压了那只幽神傀儡。几乎是在那傀儡的身形刚刚飞出去的一瞬间,敖风就已经从先前的位置离开,出现在了傀儡的身后,重新对他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那幽神傀儡就像是一个破烂的沙包一般,被他来来回回的蹂躏,从石林的中部一直打到了边缘,又从边缘重新打了回来,最后,似乎是玩腻了,那双狼爪仅仅的握住了幽神傀儡的双肩,猛地一用力,两条臂膀就那么被敖风从幽神傀儡的肩膀之上活生生的给撕扯了下来。

“弱,真是太弱了!”

一拳打爆那傀儡的头颅,敖风回头瞥了一眼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的赫连兄弟,脚步一动,重新回到了浮空舰上。

这一句话,也不知是在说那个幽神傀儡,还是在嘲讽另一边那两个出来

的比他更早,却还没有解决掉对手的火狮兄弟。

到了神象境,禁元阵法对于他们就无法做到彻底的约束,虽然大部分时候体内的能量还是无法外放,但是规则之力,还有真意之流,显然就已经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了。

在那之后几个呼吸的时间,赫连焯还有赫连烨两人也很快的结束了战斗,脚下泛起了一阵阵的空间涟漪,身形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于此同时,时川的身形再次,出现,由于先前三人解决掉幽神傀儡的速度太快,此刻,那些碧绿色的孢子尚未裂开,里面的脊蛊更是一只都还没有爬出来。

熟悉的鼓声再次响起,绿色孢子破裂的同时,从缝隙终归流出来的,只有一滩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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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章 一脚丘陵破

大之上,谷幽极的形如突兀的消失,而远在石林战场之上的时川,却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

小命第一。

他立时就像故技重施,重新回到浮空舰中。

但时川惊骇的发现,他的脚步一寸也迈不开,而这里的空间,仿佛变成了铜浇铁铸的一般,无论他如何催动空间规则,都无法施展小挪移,更没有办法逃回到浮空舰上。

就这么死去,时川不甘心。

眸子中白光一闪,一股尖锥般的元神轰击迎面就朝着那一拳轰来的谷幽极设去。

只是那穿着紫衣的谷幽极却仿若未觉,任由那元神尖锥入了自己的脑海中,手下的动作却是连半点也没有变缓。

谷幽极的那双幽绿色的眸子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区区两个元神尖锥,落入他的识海之中,不过是激起了两朵小水花,便再也没有下文。

只是那致命的一拳,还是没能落在时川的头颅之上。

赤木儿的拳头抢先一步,与那谷幽极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大陆传言,你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赤木儿冷笑道:“现在看来,他们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蛮族崇尚光明正大的战斗,这种偷袭手段,即便是在战争中,赤木儿也是十分瞧不上的。

“多谢夸奖。”谷幽极平平淡淡的一笑,体顿时化作了一团青烟,消失在人群之中。

时川却是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回到了浮空舰中。

“木星炮,发!”丘陵地带的地下空间,岩泰松沉声道。

不论如何,他就是要bi)时川重新从那浮空舰上下来。

只要石林之中尚有孢子在,脊蛊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繁衍出一大片,到时候,木星炮对于蛮族军队来说依旧是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岩泰松冷笑。

他这是阳谋。

时川若不出来,蛮族军队将会再一次面对致命的危机,而他若是出来对付那些孢子,他自己的命就会不断的受到谷幽极和一众幽神傀儡的威胁。

他清楚,无论是时川死,还是蛮族军队灭,对那些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能够接受的损失。

只是这一次,木星大炮还没有发,一只堪比大山的巨脚就狠狠的砸落了下来。

“烦人的苍蝇。”赫连都一脚落下,到了弦动境,这元阵对于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约束力,小山基座一般大的巨脚,裹挟着海量的火相真元猛地砸落,一座丘陵以及其上方的五十多做炮台就尽数被砸的粉碎。

泥土和碎石轰然塌陷,就连中间的元阵和断空阵都在这一脚之下被踩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这一脚,直通地下的黑暗空间,负责cāo)控炮台的几十个星极高手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踩成了

泥,而那些药液池子之中的奇异花朵还有那些巨大的木瘤,都连着那些池子被一股脑的踩成了一个深邃的大坑,一件完整的东西都没能剩下。

地面一阵剧烈的颤抖,地下黑暗空间之中的所有人尚且没能反应过来,赫连都的第二脚就已经照着一座完好无损的小山包又一次踩了下去。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但是,架起了五十多座木星大炮的小山包,又有一个在赫连都的脚下灰飞烟灭,连带着地下洞中的那些人,也被全部杀光光,一个都没能留下来。

此时此刻,断空阵和元阵反倒成了他们自己的阻碍。

在这除了上方之外别无出路的地下空间里,他们此刻除了用脚,便再也没有了别的逃跑方式。

地下的空间虽大,他们却成了实打实的瓮中之鳖。

谷幽极回到大之中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从怀中摸出了一颗丹药吞入腹中,待得药力化开之后,脸上的气色才逐渐有了好转。

赤木儿的拳头之上带着强烈的震动力道,在石林之中的那一拳,他们看似斗了个旗鼓相当,实际上却是他谷幽极落入了下风。

“派三个弦动高手对付我一个,”谷幽极冷笑道:“大祭司呀大祭司,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谷幽极这边收了暗伤,赤木儿那边其实也不好受。

这位幽极谷的谷主,**力量无与伦比,体防御也极其强横,方才那一拳,他的指骨都微微有些开裂,若是两人有着同等的修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定论,那就是自己一定不是这个谷幽极的对手!

当然,那只是如果,当下二人之间的战局,却算是打成了平手。

谷幽极只有一个,但是他们却有三个,赤木儿知道,无论怎么算,这一趟幽极谷之行,他们还是会占优!

谷幽极确实厉害,但是一以一敌三,赤木儿不觉得对方还有什么胜算。

而在另一边,赫连都的大脚丫子已经踩碎了最后的一座地下空间,那位岩泰松,四面楚歌无路可去,终究还是死在了这位火狮王帐首领的攻击之下,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幽神傀儡被杀,青僵傀儡倒戈,丘陵破损,地下空间被完全毁掉,这第一站,蛮人这边打了个大获全胜,

而绕过了丘陵地带,后方便是这幽极谷的大本营,只要再推进一些,他们就需要与蛮族进行短兵相接的接触了。

“杀!”青僵高手带着后方的四万多兄弟,眼见那些木星巨炮已毁,立即就引领着后方的蛮族军队,黑压压浩浩dàng)dàng)的朝着山上进发。

幽极谷的门人弟子们,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他们这一次,怕是要自己上场作战了。

“去

!”谷幽极一边看着桌上的那些用于恢复的灵丹妙药,一边道:“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我放出来。”

“这……”旁的一位长老迟疑道:“放那两个家伙出来,遭殃的也可能是我们这些人…”

谷幽极脸上的神色立即变冷,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重复道:“去!”

这一次,那位长老的心头一凛,三步变作两步,就那么转离去,老老实实的办事去了。

他知道,再说,小命可能就没了。

509章 致命的威胁

青山不语花含笑,绿水无声鸟作歌。

蛮族的精力此时大半都放在了东边的战场上,西边的大蜀这段子倒是安稳了许多。

乘坐传送阵几经折转,终于还是重新来到了澜沧江畔的云雾城。

机杼阁的大本营究竟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这座云雾城,便是他们与外界交流最大的渠道。

往年的这个时候,云雾城早就关门了,只等五年之后的大比再次开启,城门才会再次打开,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少年高手。

姜宁抬头,看着云雾城门之上那熟悉的牌匾,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一路从外城,内城走到里城,有很多的机杼阁弟子还有高阶傀儡在巡逻,但是他们看见姜宁之后,却没有一人上前阻拦,甚至没有一人对此予以理会,只是任由姜宁一路前行,走到了里城的广场之上。

姜宁一早就知道,机杼阁对于识别人的份很有一,对此倒没有太过意外。

在广场上,他看到一个熟人--来自大延王朝的徐楠。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姜宁好奇道。

徐楠笑道:“大比之后,许元硕就直接回到了听风阁,并没有参加针对蛮族的战争,李扶摇和他的妹妹回到了飘雪山庄,而呼延风也回到了天禄王朝,大约是因为份的关系,他们对于机杼阁能够给出来的奖励都不是很在意,至于其他的人,除了青玄的那个荆云光之外,很显然跟你不在一个档次,即便来了,八成也拿不到什么奖励,因此……”

“那你呢?”姜宁笑道。

“我呀,我可不是来等什么奖励的,蛮人我这段时间是一个也没杀,”徐楠道:“我不走,是因为留在这云雾城中还有些事,事办完了,自然便会离开。”

姜宁笑了笑,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他只是仔细的大量了徐楠一眼,发现他如今已经是法域一阶的修为,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似乎是看清了姜宁心中所想,徐楠笑道:“说起来,我能够这么快速的领悟真意,完成进阶,还是要感谢姜宁你的帮助。”

姜宁摆手,“那看过我出剑的人不知凡几,却只有你一人领悟了山岳真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不必谢我。”

正当此时,穿着一白色练功服的小灵走了过来,没有多余的废话,看着姜宁的眼睛,便直接道:“公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跟我来。”

姜宁笑着朝旁的徐楠点了点头,便顺着整齐的鹅卵石小道,来到了一片密闭的空间之内。

进来的时候,姜宁正看到蕊儿在和轮椅之上的自家公子有说有笑。

而那蕊儿的一双小手,则是被轮椅之上的乔舒夜仅仅的抓在了手心。

眼见二人进来,两人的手

触电一般的分开,乔舒夜脸皮极厚,当下依旧是一副不红不白的模样,但是蕊儿的俏脸却已经是红到了耳根。

眼见到这一幕,小灵脸色涨红,气呼呼的道:“狗男女,就知道你们把我支开没这么简单!原来你们是躲在这里卿卿我我!”

小灵此言一出,蕊儿的俏脸更红了,耷拉着脑袋死活都不肯抬起脸来,倒是乔舒夜,依旧是一副死猪不开开水烫的样子,直接无视了小灵的言语和怒气,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上,笑道:“你终于来了,我们可是等你很久了。”

姜宁没有去问诸如‘你为什么知道来的一定会是我,’又或者‘为什么不能是别人’之类的话语,更没有半点深究的意思,只是径直动用体内的真气,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蛮人的残魂都给释放了出来。

这些残魂中有不少法域境高手的魂魄,还有一个地器境界的元神以及数之不清的各色修者的魂魄。

姜宁放开了真元的约束,任由那些强弱不一的残缺魂魄和元神笔直的朝着乔舒夜的方向飞去。

对于乔舒夜这个人,姜宁的心中其实是非常好奇的。

能够负责主持十三国大比的,总领云雾城上上下下所有的事,足见这个人在机杼阁老阁主那里的地位。

可是乔舒夜这个人,若非这一次的大比,出青玄,如今又加入了揽雀门的姜宁,却发现自己之前根本就没听说过大陆上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一个修为比起自己只强不弱,口气和地位都大的可以的儒雅男子,能够得到小灵和蕊儿这两个法域境境美人的青睐,这桩桩件件,无不在昭示着乔舒夜特殊的份和他自强大的实力。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得不时时刻刻坐在轮椅之上要人推着,这不能不叫姜宁好奇。

“问一句不该问的…”

“不该问就别问!”姜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灵就已经不客气的打断道。

姜宁笑了笑,对此全然没有理会,而是笔直的望向轮椅中乔舒夜那双平静如湖水,深邃如幽潭的眼睛,道:“你与那位传说中的天机子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乔舒夜毫不避讳的道,“天道惩罚祸及子孙,只不过,比起父亲的全瘫痪,我这里只是一双膝盖以下不能行动,已经是好了许多。”

小灵狠狠的瞪了姜宁一眼,从大比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对这个边有许多个漂亮女孩儿的家伙不怎么感冒,当下见姜宁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心中更是恼火。

只是一来有乔舒夜在,她不怎么好发作,二来呢,姜宁这个家伙虽然有些讨人厌,但是实力还是非常厉害的,虽然自己进入法域境的时间比起这个揽雀门的家伙长了许多,但是她心

里清楚,即便是前一段时间大比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未必能够胜过眼前这个同自家公子一样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家伙,而等到现在姜宁也已跻法域境的行列,一旦动起手来,她的胜算还要再往下拉个三五成。

小灵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打不过,而且看起来不怎么会讲道理的人,她从来都不会随便对他们动手,而姜宁在她的眼里,显然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主。

所以,她的目光有些蛮不讲理的落在了那一片混乱的元神和灵魂之后,自家公子乔舒夜的上。

小灵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要乔舒夜帮她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乔舒夜左手之上清光大放,就像是有一座无形有质的巨塔一般,将那些呼啸而来的元神还有残缺不全的灵魂尽数收容在了其中,即便是那一道强大而且完整的地器境界的元神,在他的手上来回冲撞一番,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无形的束缚中解脱之后,当即也就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的悬浮在了众多残魂的正中央。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姜宁还是忍不住为乔舒夜这一手轻描淡写的控魂之术小小的惊叹了一下,一手束万魂,其中还有一道地器境的元神,如此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乔舒夜的实力如何可见一斑。

“单凭这一道地器境的元神,此次十三国大比最后的优胜者,就非阁下莫属,”乔舒夜轻笑道:“现在,还请跟我们来!”

乔舒夜朝着后的蕊儿使了个眼色,女孩儿默念口诀,在二人的脚下就生出了一片柔软的祥云,拖着乔舒夜还有蕊儿自己轻轻的飞起。

小灵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此时此刻,还不忘回头对着姜宁做了个鬼脸。

至于姜宁,脚下踩着小灰,双手抱臂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不多时,一行几人就直接从上方飞出了云雾城的范围,越过了涛涛不绝的澜沧江,来到了云雾山的半山腰上。

“《木皇经》乃是现今大陆上最好的木相心法,”乔舒夜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若有所指的道:“所以呀,我们原本为阁下准备的那门木相经书,如今却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姜宁心头一跳,上青玄这件事,他自以为做的已经足够隐秘,却没有想到,木皇经的事,还是被机杼阁给发现了。心头顿时有一丝杀意抑制不住泄露了出来。

蕊儿和小灵齐刷刷的回头,望向姜宁的目光有如万古不化的雪山一般冰冷。

只有轮椅之上的乔舒夜,依旧只是温煦的笑着。

“阁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乔舒夜轻笑道:“一来,机杼阁如今和青玄,揽雀门以至于整片东庭域大陆上所有的天才人物和顶尖势力都不是敌人,我们并不会随意的泄露

你上的那些秘密,这二来么,跟着你的那些鸟儿,也都被那个暖心神树给发现了,打那以后,机杼阁对于你的追踪,就直接断了。”

乔舒夜的语气平静,眸子中则是带着真诚,姜宁看得出对方没有说谎,心中的警惕也就顿时消散了大半。

不是他有意如此,实在是因为,若机杼阁这样一个可怕的势力最后选择站在了那个人的边,这对于他自己,对于青玄和揽雀门,甚至是对于整片东庭域大陆,都绝对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510章 流云初渡月

“那件事实在不容有失,还请阁下见谅。”姜宁抱拳作揖大大方方的道了个歉,颇有些隐晦的道。

乔舒夜笑着摆了摆手,便继续领着姜宁顺着结界的水幕,走入了别有洞天的山腹之中。

山体之内相似的构造让姜宁看的一愣。

他莫名的响起了镜心劫之初,雪原之上,那个同小尾巴一样粘着自己的女孩儿沈冰,自己的梦境试炼结束了,她是随着镜海能量的消失回归虚无,还是依旧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呢?

想到这里,姜宁的心中突然有些伤感,只是这种不该出现的绪,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

下了飞剑,木桥之上云气弥漫,而下方仿佛是一边汹涌的云海,充斥着一股迷蒙的美感。

只是下方原本那成片成片游鱼穿行的美妙景观,如今却是不复存在。

姜宁心头一动,笑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绣像云气台了吧?”

乔舒夜笑着点了点头,走在一旁的小灵却是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土包子’,姜宁对此付之一笑,完全不以为意。

“我们能够给你的最后一道机缘,就在这云气台之中。”乔舒夜手上一股强大的真元迅猛的推出,其上附带着一股极为庞大的空间之力,姜宁虽然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他的体还是在那股强大的力道之下不由自主的从长长的木桥之上飞下,落入了那深不见底,一片朦胧的云海之中。

体飞在半空的姜宁心中不由得一凛,方才那一下,若是乔舒夜想要自己的命,他也许未必会死,但是定然会受重伤,自己虽然掌握了一部分的空间真意,但是那个看上去只有法域境的乔舒夜,他所掌握的,怕就已经不是简单的空间真意,而是涉及到空间规则的层面上了。

直到此时,姜宁才彻底的明白,这家伙在大比中为何敢大放厥词,说这一届的冠军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便自己做冠军,然后前往南华山与符皇的弟子一战。

如今再看,这哪里是狂言,分明说的都是事实。

当然,姜宁的心里也清楚,自己如今没有死,那就说明,在乔舒夜的心里,自己这个大比的头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勉强过关了。

“喂!”姜宁的形悬停在周围柔软的云雾之中,视线被柔和的白光充斥,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好在之前在那三元塔的考核之中,他和韩水烟曾经在那假黄泉里泡过一段时间,即便当下视线还是被遮掩住了,姜宁的元神却没有收到太大的限制,很容易就穿透的层层的云雾,落在了木桥上方乔舒夜的上。

“你推我下来做什么?”姜宁直接bi)音成线,朝着上方的乔舒夜喊道。

这一回,轮到乔舒夜惊讶了。

这云气台里的云雾,

都是经过特质的祥云,炼化之后非但能够托着人飞行,而且还能够当做一件品质极佳的上品灵器,在对敌之中使用。

这些云气不但能够隔绝人们的视线,就连他们的元神,都无法穿透云气的阻碍,所以,一旦掉入其中,若没有特殊的方法,一般都会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这里上下左右难以区分,而且脚下没有半点的引力,就像一个立体的迷宫一样,不管朝着那个方向前进,都很容易会出现迷失的状况。

但是这个姜宁,却是在掉下去的一瞬间,就立马重新找到了自己这些人的位置,也就是说,若是他想,很容易就能够从下方走出来。

乔舒夜皱了皱眉,姜宁的这种本事虽然极为了得,但是在当下的环境中,他还是更希望姜宁没有这种能力。

因为姜宁的这手使用元神之力穿透云雾的本事,在接下来他将要做的事之中,反倒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如果可以,”乔舒夜道:“还请你暂时不要使用自己的元神探查能力,最好是用什么办法压制一下自己的元神,因为人在遇到突发况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下意识的释放出元神之力,这对你将要领悟的东西非常不利。”

“这个简单。”姜宁点头一笑。

心念一动,九层的小塔立刻就出现在了姜宁的泥丸宫中,不待那小塔之上产生吸力,姜宁就控制着自己的元神钻入了小塔的第一层中,沉重的压迫感和强烈的灼烧感立时就从头部传来,即便这短时间他已经控制着元神在小塔之中修炼的许多次,但是每一次进入其中的时候,姜宁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十分难受。

元神终究与体不同,体的某个位置在持续不断的收到外界的刺激的时候,皮肤就会生出老茧,而这一块区域的感知也会随之变得迟钝,但是元神就像是一块新生的皮肤,每一次的刺激,都会让它感受到等同的欢愉或者痛苦。

用力的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姜宁照着方才的那个方向大声的喊道:“我好了!”

乔舒夜没有再废话,当即双手掐诀,喃喃有词的念道:

“银浦流云初度月,空碧挂团团。”

木桥下方的云海顿时缓缓的飘动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旋涡,以中央的姜宁为轴心,顺着晷转动的方向,缓缓的旋转了起来。

“照夜珠胎贝阙寒。光彩满长安。”

云朵旋涡之中,姜宁突然发现,那些白色急速旋转的光幕之上,开始不断的有一些色彩不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字从那旋涡壁上脱落了下来,零零星星的飞到了自己的面前。

“风为拂新沙路,珂马款天关。”

那些散发着光芒的小字,姜宁还没来得及看完,就团团围在一

起,组成了一轮明月,穿过了白云的障壁,飞出了旋涡的外面,而处旋涡内部的姜宁,却发现自己能够清晰的透过云雾,看到外围的那一轮明月。

“篆印金窠红屈盘。嵬ㄝ押千官。”

乔舒夜的最后一句念完,旋涡的洞壁之上,姜宁的瞳孔之中,开始出现了一张张形体,姿态,还有动作各不相同的图片。

旋涡洞壁的旋转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就像是闪电一样,常人若是站在其中,也许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云气旋涡就会绕着他旋转了不知道几百几千遍,洞壁上的突然,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看清楚。

但是姜宁显然是个异类。

他的手脚在看到洞壁上的图案之后便立刻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眼神则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轮明月照耀下,变得有些通透的白云旋涡。

“哼,《流云渡月》这么好的法,我都没有机会学呢!”木桥上的小灵气呼呼的道:“便宜这臭小子了。”

轮椅上的乔舒夜却是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道:“如果是他,将来说不定真的能行!”

511章 碧玺释血魔

一寸山河511章碧玺释血魔石林和丘陵的地下空间被毁,下方的那些法域高手在尚未完全破碎的禁元阵下无法使用小挪移,反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处可逃,尽数死在了蛮族人的手下。

随着幽神傀儡被赫连都和敖兀的子嗣灭杀,幽极谷和剩下的八十多万蛮族战士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坦途。

等到地下的禁元阵法尽数破碎,失去了修为和图腾压制的蛮族大军,立时便在青僵队伍的带领下,一路所向披靡,笔直的朝着幽极谷的核心地域进发。

不得不说,幽极谷的准备极其的充分,敖非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他们与大吴的咒神宫不同,谷幽极或者说幽极谷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逃走,而是选择了和蛮族人来个正面的硬碰硬。

这一路上,蛮族军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机关,还有防御,攻击,幻术阵法,而其中更是隐藏着数之不清的各色傀儡,蛊虫,还有妖兽,剧毒。

几乎每一个幽极谷门人的身边,都会有一只甚至是许多只实力不俗的傀儡,只不过,有那来自千苗的时川和他手上的那一面奔雷鼓,不管是那些经由蛊虫控制的傀儡,还是体内种下了血蛊和噬极蛊的幽极谷弟子,统统实力大减,还有不少像青僵傀儡那般尚且存活,没有全然死去的傀儡们,在体内的蛊虫被奔雷鼓的鼓声震死之后,神智恢复,立时就倒戈加入了蛮族军队的阵营之中,一起对着幽极谷的核心地带发起的冲击。

两方势力之间的争斗僵持了很久,可这种微妙的平衡全面崩溃,也只不过就在一瞬之间。

战火燎原,杀声震天。

不得不说,蛮族人特有的图腾之力,其所拥有的能力种类比起北人那区区几种灵根更加丰富,也更有多样性。

图腾那千奇百怪的能力,在战争之中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剩下的八十多万的蛮族战士,人人都拥有图腾,而且正常情况下,每一个图腾的力量在一日之内都能够激发多次,这就让那些幽极谷的门人弟子十分的头疼。

体内的蛊虫被鼓声震死,他们的实力本来就已经大打折扣,好在噬极蛊早就的强悍肉身并不会因此有所削弱,所以,他们的力量和**防御力还是能够与蛮族高手一拼,有的时候,甚至能够在某些方面占到上风。

也正是因为借助地利以及各色阵法的优势,加上他们那并未遭到削弱的**力量,即便目前的战局,幽极谷一方处于一种全面的颓势,但是到目前为止,幽极谷一方,依旧在坚持,蛮人的军队还是被死死的阻击在了核心的地带之外,幽极谷的抵抗,还是没有彻底的崩溃。

正当此时,一个幽暗的空间之内,一个幽极谷的长老站在通道出口的地方盘膝而坐,默念法诀。

他紧闭着双眼,手上泛着碧绿色的幽光,手里的印诀则是在不住的变幻着。

而在那整体都由黑曜石打造而成的长廊之中,一个神情呆滞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方质地莹润,手感沁凉的翡翠印玺。

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那年轻人很快就走到了一扇通体银白色的单页小门之外。

此刻,若是有识货的人在场,定会认出,那一扇通体银色的小门,它的材质乃是比起黑曜石更加珍贵,质地也更加坚实更有韧性的深海沉银!

那少年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深海沉银的小门跟前,眸子黯淡,没有半点多余的神采。

不管是黑曜石,还是深海沉银,都是隔音效果极佳的珍贵材料,但是此刻站在门外的年轻人却能够清楚的听到门里那个或者说那些东西的嚎叫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锯条在来回锯扯着什么东西一般。

地狱中恶鬼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可是那年轻人却依旧脸色平静,一双眸子之中依旧是没有半点的神采。

他缓缓的抬起右手,把手心里的那一方翡翠印玺放入了门前竖立着的石台的凹槽之中,紧接着,石台上雕刻着的繁复纹路很快就亮了起来,那少年松开了手,那方形的翡翠印玺却缓缓的自发转动了起来。

石门缓缓的升起,此刻,远在长廊门口的那位幽极谷长老猛地睁开了眼睛,脚下的空间泛起一丝丝涟漪,整个人就已经跨越空间,回到了数十里之外的幽极谷幽神大殿之中。

待得那扇沉银大门升起了大半,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等到那大门再次落下去的时候,先前那个神采黯淡的年轻人就已经变成了一地凌乱的碎骨,至于那颗方方正正的翡翠印玺,则化作了一团白色的粉末,随着那红色身影带起的微风,飘散在了廊道之中。

先前的那位长老,看着玄光镜中这般恐怖的场景,一只手轻轻拍着胸脯,一脸的心有余悸。

方才开门的时候,若不是谷幽极吩咐他一定要控制着傀儡去做,门开之后立马离开,此时变成一地碎骨的,怕就是他了。

“这血魔,也太可怕了吧?”那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玄光镜中惨淡的画面,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只是一瞬间,那星极境傀儡身体上所有的血肉就被席卷一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谷幽极之外,竟没有一个能够看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

“哎?不对呀?”

这时,已经有眼尖心活的人察觉到了异常,立即便开口道:“沉银密室里面关着的,分明是两只血魔,怎么大门开了,却只跑出来了一只?”

主座之上的谷幽极挑了挑眉,显然这样的情况,事先就连他自

己也未曾预料到。

“听说血魔需要不断的吞噬血肉,魂魄,还有怨念,恐惧,憎恨等各种负面情绪来维持自己的存在,沉银密室中没有其他的血肉可以吞噬,那两只血魔,莫不是?”

“应该便是如此了。”谷幽极道。

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两只血魔变成了一只,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其中的一只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已经被另一只完全的吞噬,化为了自己成长的养料。

“难怪它好像比起几十年前更加强大了!”另一位长老点头道。

“那血魔实力强横,当年门主囚禁他们可是废了不少的力气,如今他们吞噬进化,合二为一,实力比起往昔更加强大,只怕这一次,局面就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了。”一位长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道。

谷幽极笑道:“我们根本不需要控制他,只要他把这一池子的水给搅浑,我们就有机会从中和蛮族以及青玄,揽雀门那些人进行周旋,所以只要那血魔最先找上的不是我们,他的实力就越强越好。”

先前说话的那位长老皱眉道:“那血魔的成长性极强,咱们的地盘上如今鱼龙混杂,光是蛮族的战士就有将近百万,若是再让那血魔吞噬掉几十万的血肉,介时只怕是弦动高手都奈何不了他,我就怕咱们弄巧成拙,到时候让一头血魔给笑到了最后,那我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谷幽极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他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那长老的面前,侧过脸去,贴着他的耳朵道:“这个肮脏的世界,若是真的毁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那位说话的长老额头后背冷汗直流,手掌微微的颤抖着,心中却是不住的大喊:“疯子!真是个疯子!”

血魔离开了沉银门之后便顺着长廊一路前行。

而在他的前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或者几个类似于青僵这些思维被禁锢,血肉却依旧存活的傀儡呆滞的站在原地。

至于那血魔,自然是一路前行一路吞,吃了个不亦乐乎。

谷幽极老谋深算,自然不会把血魔率先找上别人而不是自己的这种事情拿来赌运气。

这些血肉傀儡,便是他把祸水引向蛮族人的诱饵,而单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的计划,无疑是成功了。

血魔顺着谷幽极给他准备好的路线,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大队的蛮族战士,他的做法很简单,一阵血红色的腥风吹过,那血魔的本体甚至还站在原地没有行动,就有数百个蛮族战士在无形之间变成了一地的碎骨,至于他们的血肉和魂魄还有最后的情绪,则被那红色的腥风吹散,化作了最基本的能量粒子,被那血魔毫不客气的一口吞下。

战场之上,蛮族战士还有蛮族高手的

损失,开始出现了大幅度的上涨,可是由于那血魔本体并未直接在视野内对蛮族人发动攻击,而是借助着腥风来作怪,以至于战场上虽然一直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但是真正注意到血魔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大多都已经死在了腥风之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蛮族战士损失的数量从一开始的几百很快变成几千,到了最后这个数字就越过了万数。

即便心中的警觉度再低,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这个血魔的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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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章 祭台与铭文

一寸山河512章祭台与铭文许多年前,那场横跨大齐和天风王朝的血魔之灾,最后在幽极谷掌教谷幽极的出手下得到了平息。

外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两只血魔早就死了,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两只血魔并没有被谷幽极杀死,而是想发设发的将他们藏在了宗门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谷幽极只是单纯的对那些血魔的体质感兴趣,想要试着从其中找到一些丹药和蛊虫方面的新知识,以及如何强化肉身,是自己变得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强大。

而这些年,他的研究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收效,而被关在密室之中的那两只血魔,也渐渐的淡忘了。

可是如今用起来,却正是时候。

谷幽极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得色。

如此隔山打牛,驱虎吞狼的手段,在他手里玩儿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现在还好,等到那血魔吞噬了更多的血肉变得再强大几分,到时候便是幽极谷的那三位弦动高手联手追杀,想要解决掉那只血魔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到时候,不管是逃是战,他和幽极谷,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浑水摸鱼。

只可惜,那吞噬了一名同伴之后,完成了进化的血魔,显然要比谷幽极想象中的聪明了许多。

他并没有像被谷幽极打败之前那样大肆的杀戮见到的所有的生命,在吞噬了一部分蛮族战士的血肉之后,他便立时感应到了远处那浮空舰上,有三股实力足以与谷幽极媲美,甚至尤有胜出的高强度能量体。

血魔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

此时此刻,若是多年前的谷幽极站在他的面前,自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但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不单单是吞掉了另一只血魔的自己,谷幽极还有外面的所有人,也都在变强。

即便是单打独斗,已经诞生了足够灵智的血魔清楚的知道,自己当下也不一定能够胜过比起往昔实力大增的谷幽极,就更不用说,是浮空舰上的那三位联手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个天性贪婪,以吞噬,杀戮为本能的存在,境诡异的压制住了自己体内的血魔本性,学会了人类所谓的适可而止。

在吞噬了上万蛮族人的血肉之后,那血魔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就快要引起上方那三个人的注意,立即就收敛了气息,停止了杀戮,化作了一缕猩红的青烟,消散在了战场之上。

至于浮空舰内的三人对此也未必是毫无察觉,只是既然那血魔主动认怂离去,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幽极谷,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去找那个实力强大的血魔的麻烦,而是依旧命令族人一路前行,毫不留情的杀掉所有见到的幽极谷门人,这一次,却是没有先前他们占领被人城池时只杀城主和抵抗之人的那般仁

慈了。

抵抗者杀,而这个幽极谷,显然是不打算跟他们善罢甘休。

血魔的事情虽然在蛮人战士的心中抹上了一层阴影,但是随着上报的情况被统领敖兀直接压了下来,这件战场局部上的事情还是没能够卷起太大的火花,蛮族战士一如既往的向前推进,一路之上摧枯拉朽,死的人越多,幽极谷剩下来的那些活人们心中的恐惧越盛,战意就越少。

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选择低下头像他们投降。

这倒不是因为幽极谷的人骨头硬,而是他们知道,背叛了门主谷幽极,下场只会比被蛮人杀死凄惨上千万倍。

更何况,他们当下,也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谷幽极得脸色有些难看,方才那位长老说的事情很快就应验了。

若非他是幽极谷丹师一脉的重要成员,谷幽极此时已经把这个人的乌鸦嘴从他的脸上扯下来,做成肉串喂给他自己吃了。

血魔会不会成长到所有人都无法对抗的地步,他会不会毁灭掉整个世界,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谷幽极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幽极谷的地盘,也不能够落在蛮人的手上。

而血魔的突兀消失,无疑让他在对抗蛮族的战争中,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筹码。

咬了咬牙,谷幽极道:“派出宗门所有的低阶傀儡和幽神傀儡,林天慕,我要的那些祭品和材料,还有祭台的阵纹,你可都准备好了?”

作为幽极谷二长老的林天慕毕恭毕敬的上前一步,抱拳朗声回答道:“回禀谷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您亲自驾临了。”

“很好,”谷幽极长身而起,环视了众人一圈,道:“那些傀儡应该能够抵挡一阵子,这段时间,足够我完成祭祀了,若是蛮人提前打到了这里,你们几个要给我守好了,即便是死,也要给我拖住,打不过,就把能吃的丹药都吃了,总也能坚持一些时间,明白了吗?”

门中的长老面面相觑,终究都只是低下了头,沉重的应下了谷幽极的要求。

“至于你,林天慕,你跟我来。”

“是。”林天慕平静道。

谷幽极身上有阴森而浓郁的绿色闪过,只见他大袖一挥,两人便一起消失在了幽极谷内谷的丹王大殿之中。

由于独女嫁给了谷幽极的这层原因,在许多年前这个人尚未登上幽极谷掌尊之位的时候,二长老林天慕就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谷幽极这边,许多年下来,已经算得上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所以,在妻子去世之后,谷幽极在幽极谷中最亲近的心腹,便是这位岳丈大人。

所以,这至关重要的祭祀,上上下下一应事宜,都是被他交给了最信任的林天慕来操办,而这个人,从

以前到现在,也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破败的陶土祭坛,论起大小,只容的三人并排而立,祭台之上,摆的东西不多,只有三样。

一滴与木相本源之力拥有同等价值的血之本源,三片扶桑树叶,还有正中央,一根青灰色,带着无尽死气的断指。

谷幽极的身形一动,很快便出现在了那低矮破败祭台下方,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张蒲团之上,他双膝弯下,两手朝天高高的举起,法力涌动,祭台之上的晦涩铭文骤然亮起,急速的旋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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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章 流云速速归

血魔离开了幽极谷与蛮族交战的战场,却没有走远。

原始状态下,他,或者说是它,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血,骨骼还有器官堆积在一起,没有表皮的人形怪物。

方才从那沉银门中出来的时候,也正是这幅骇人的尊容。

所以那些蛮族战士,一见到这个东西,二话不说立马就把它当成了幽极谷放出来的傀儡,不管不顾的杀了上去,这结果嘛,自不必说。

但是此刻的它,无论是灵智还是方才吸收到的血魂魄之力,都已经变得十分充盈饱满。

一口吞掉一个在山谷外围躲着的幽极谷女弟子,将她的血混杂着已经被巨力捏成碎屑的骨头茬子,先前的那个人上,此刻就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人皮。

那血魔的上长着十多条胳膊,胳膊上还除了手腕连接处正常的长着一只手外,其余的地方也零零星星的长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血手。

十几条胳膊,几十只没有表皮的血飞快的闪动,一个呼吸不到,那张褶皱的人皮就被它弄得整整齐齐。

血魔把那张人皮放在了自己前,他前上密密麻麻的舌头很快就把那人皮上多余的血渍tiǎn)舐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那血魔就像穿衣服一样,把那张完整的人皮披在了自己的上。

随着这个‘穿衣服’的动作,它上相比于正常人类不同的地方就以极快的速度缩回了体内,等到那‘衣服’穿好,一个青靓丽,容貌中上的活泼少女就出现在了山谷之中,就连她上的气息,都变得与先前那位幽极谷女弟子一模一样。

那血魔化作的女子莲步款款,走到了山谷之中的一处小溪旁边,弯下腰,看着溪水中自己那朝气蓬勃,俏丽的面容,盈盈一笑,发出了一阵软糯人的嗓音。

“谷幽极呀谷幽极,你相当渔翁,也得我愿意给你当枪使才行!”那女子撩起长裙,坐在小溪边,脱了鞋袜,光洁的脚丫浸泡在溪水里来回摆dàng),带起了一幕幕细碎的水花,只听她轻声呢喃,如人耳语:“这渔翁,不如换我来做?”

……

……

当下八域的修者,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心法,心法引导人们练气进阶的法门,而灵气,则是修行的基础内容所在,因此,心法之于修者的重要无疑是最高的。

但是要说什么法门最为稀有,那无疑就是增加修者行进的速度已经闪避灵活度的法了。

在这之前,姜宁获得了许多珍贵的法门,包括《苍木剑图》,《秋繁露》,《天巽骨录》以及新到手的大陆第一心法《木皇经》,但是,关于法,他却是一门都未曾掌握。

当然,这并不是说以青玄和揽雀门在大陆上的地位,竟然也搞不

到一门法秘术,只是以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后来碰到的那些又都看不上眼,就一直拖拖拉拉等到了现在。

在青玄的时候,他虽是内门首席,但是每个月得到的资源自己用都不够,还要出去做任务补贴修炼的需要,自然拿不出足够的资源去贡献堂兑换一门法秘术,而离开青玄之后,虽然因为灵影的原因有了用不完的元液,却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绊着,没能找出个空档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法秘术,等到后来在南宫雀的安排之下加入了父亲母亲还有外公所在的揽雀门,还是没能闲下来。

这二来嘛,也是因为他当下的速度足够快,修炼《苍木剑图》带来的高质量真元,以及《繁露》中四时和五行符带来的强大,都使得他的基础速度比起听那个境界的高手一直要快上许多,实在不行的时候,他还能够借助《三千尺》中的【凤去】一剑在短时间内进一步提速,所以对于速度的需求不是那么的迫切,再加上如今眼界高了,很多中低等的法秘术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了特意学习的必要,因此,在这之前,姜宁很少想到这样的事。

但是,当他置于流云旋涡之中,那些神秘的图案一点一点的融入了他的脑海之后,他这才知道,快与快之间,也是有极大分别的。

姜宁一脚踏空,脚下的灵气迸发,甫一出体,就化作了偏偏流云,转瞬便消散,而他自己的形,则已经消失在了眼可见的范围之内。

机杼阁是天底下最大的报机构,姜宁付出了足够的元液,很快就从乔舒夜那里了解到了大陆上进来发生的事。

包括唐南轻松击杀法域高手,包括鹊儿跟着南宫雀去到了幽极谷,也包括跟着木枔以及佟植他们来到了幽极谷北边的韩水烟和三哥李跃。

其他几人还好说,但是修为不到生虚的李跃也跟来了,他虽然理解,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所以,得到了《流云渡月》这门法之后,姜宁不等自己在云气台中修炼纯属,只是稍稍练出些模样,便又火急火燎的一路往东传送。

揽雀门中有个足以跨越整个南唐的高级传送阵,所以他这一次,自然是准备先回去一趟。

不然这么来来回回传送折转,也颇为浪费时间。

即便如此,大蜀和南唐之间也没有直达的传送阵,乘坐云雾城的传送阵来到了大蜀边境之后,姜宁还是不得不自己赶路前往最近的南唐城池--获泽城。

只是相比来时的速度,姜宁这一次就要快的多。

前往获泽城的这一段距离,姜宁自然是现学现卖,借着赶路锻炼自己的《流云渡月》,他的速度也是越走越快,到最后,从一些星极境高手的边经过,他

们都未必能察觉的到,小挪移毕竟是小挪移,空间规则领悟之前,只靠着那点真意,是没办法连续使用的,中间的这个间隔虽然不长,而且非要强行使用,受点内伤也不是做不到,但有了法之后,姜宁还是觉得自己走的比来时快了许多。

走之前那乔舒夜已经清楚的告知了他,这《流云渡月》只要入门,就可以躲过所有境界低自己一阶高手的感知,到了小成,同级别的法域高手,即便发动元神之力,也无法锁定自己的位置,至于大成和圆满是什么效果,乔舒夜没有细说,只言若是能练成,自会有惊喜发现。

姜宁对此也没有深究,单就修炼到小成的效果,就已经让他极其的满意。

毕竟,脚下的速度竟能快道摆脱同级别高手的元神锁定,这就已经是一件极为骇人听闻的事。

要知道,他们这些剑客,与人过招很多时候都不得不与强过自己的对硬碰硬,这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动作和方位已经被别人的元神死死的锁定,不管走到哪里,敌人的攻击都会如影随形。

若是能够直接凭借速度甩开对方元神的锁定,那么敌人出招的时候就只能够凭借着直觉中出招。

直觉这东西,偶尔用一次十分灵,但是做什么事都靠直觉,就像是指望这烟雨南唐都是晴天,早晚有一天出门被雷劈死。

所以,只要能够避开元神的锁定,即便敌人的直觉十分灵敏而且精准,他也总会有失算的时候,别人不谈,像他这样的人,只要对手稍稍露出一点破绽,他就能够抓住机会压制对手,通过环环相扣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再不给敌人半点扭转局势的可能。

是以,这门得自外域的《流云渡月》法,对于姜宁这种擅长快攻的高手而言,无疑是给老虎插上了翅膀,一下子就从爬山虎变成了飞天虎!

超绝的天赋,加上那么一点点持之以恒的专注度,一路来到天风王朝南部的时候,姜宁的法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完成了入门。

即便只是入门,他的速度就比以前快了三倍不止,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碰到了之前打过的那几个地器高手,姜宁有自信,单凭速度就能轻轻松松的立于不败之地,只需稍稍费些心思,便能够成功的打败对手。倒不必像之前那样底牌尽出了。

因为是从南边的揽雀门赶过来,姜宁来的时候自然也在幽极谷偏南的方位,远远的,他脚下的灵影就已经感应到了揽雀门人还有鹊儿当下的位置,就连唐南,独孤燕,韩水烟还有三哥李跃也都在这边。

姜宁只是稍稍一想,便反应了过来,显然,虽则绑走唐南的男人最终是被唐南自己给干掉了,但是南宫雀派过去的人还是把他给接了过

来。

唐南在这里,一众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在这里,当下眼见大哥安好,二姐和三哥也无恙,姜宁自然就放下了心来,脚下的速度却是愈发的快了,很长时间,兄弟姐妹们没能够聚得这么齐整了。

“哎?小枫那家伙跑哪儿去了?”姜宁的疑问刚刚升起,自己便已经有了答案,上一次大比时见面,那家伙就和白星芷那个大脾气的丫头眉来眼去,如今只怕是跑到飘雪山庄做上门女婿去了!

想到这里,姜宁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514章 好吃的姜宁

“他来了。”

先前离开了队伍与木枔相见的南宫雀突兀的出现在了苏鹊的旁,轻笑道。

女孩儿的俏脸之上露出了一丝难掩的欣喜。

在她这里,‘他’这个字,指的永远都只是那一个人。

“姜宁来了。”鹊儿下意识的望向南方的天际。

浮云朵朵,唯独不见心上之人。

人数达到百万级别的大规模战争,只是简简单单的铺展开阵式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战争打起来,所消耗的时间自然也不是如此这般轻描淡写的简单。

队列的排布,兵种的调度,队伍与队伍之间的轮换,补给,疗伤,休息,这些琐碎的事都需要有人去cāo)办,加上幽极谷这块肥比起想象中要难啃许多,这场战争一打起来,即便蛮族如今处于大优,短时间内也无法将优势彻底的转化成为胜势。

原因无他,这里不但的幽极谷自己的地盘,而且那些修为和力量比起蛮族战士强大许多的傀儡,即便在数量上,也是十分的可观。

时川虽然可以凭借奔雷鼓杀死那些傀儡体内控制着他们的蛊虫,但一来蛊虫太多战场太大,他能够解救的人实在有限,二来,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傀儡,并不是通过蛊虫来cāo)纵,而是通过特殊的毒素还有法诀,甚至有一些傀儡,根本就不是人类,就连生命都算不上,时川的奔雷鼓,面对这些傀儡的时候就彻底的抓了瞎,除了硬碰硬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蛮族的战士面对其他王朝的军队在力量和图腾方面皆是占优,一旦陷入到短兵相接的局面,被人军队的阵列优势就丧失殆尽,自然很快的就会落入下风。

但是这个况在对战幽极谷的时候却是完完全全的反转了过来。

幽极谷从上到下,不论是门人弟子,还是各色傀儡,即便是地位地下的外门弟子,他们的战斗力都要远远的高于普通只有凝血的蛮族战士。

即便没有血蛊和噬极蛊的支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对一甚至是一对十的况下,他们还是能够轻松的占据上风。

门主谷幽极闭关的这段时间,幽极谷的门人还有傀儡都被干掉了许多,但是,同样的况下,蛮族战士的死亡人数,就是他们的十倍不止。

因为丹药和蛊虫的缘故,幽极谷中高手的数量比起青玄来说还要多出数倍,青玄的神象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但是幽极谷,平里不显山不露水,整个等到蛮族派敖风和赫连兄弟冲入阵中进行屠杀的时候,这才发现,幽极谷一样能够派出同等级别,就连实力都相差无几的高手出来阻截。

等到双方奇兵出尽之后,蛮人虽然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战争却已然陷入了僵局。

自打门人心中有如魔神一

样的谷幽极闭关之后,幽极谷上下就变得人心惶惶。

战争伊始,他们就命令下属的所有魔道宗门隐藏在外围,等到关键时刻与幽极谷的人里应外合夹击蛮族,也好一举败敌,但打到现在,战争都已经进入了白化的状态,那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魔道宗门,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当然,被围困在谷中的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那些魔道宗门,一早就已经被侯在战争圈外围的几个顶尖实力给吓退了,那些万鬼门,驭魂宗那些在魔道中有头有脸的宗门,在远远的看见青玄,咒神宫还有幽极谷的人之后,想都没想就立刻掉头缩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更别说是前来助拳了。

不开眼的魔道宗门,十停里倒是有九停都是想从北边过去,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到幽极谷,半路就被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给拦了下来。

林熙真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显然这一人便抵得千军万马,在几个不开眼的魔门从弟子道掌门统统被人横扫杀灭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试图从这里南下幽极谷。

所以,关于这一点,其实是幽极谷的门人误会了那些魔道宗门,他们不是没来,而是来了见到事不可为,无奈之下只能又回去罢了。

至于那门主谷幽极,虽然他确实是在门中闭关,却没有刻意与下面交代,以至于门人弟子们都是半信半疑,都觉得那谷幽极也可能是见到事不可为,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先行逃走了也不一定。

恐慌的绪很快就在人们的心中蔓延,这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幽极谷弟子试图逃离宗门,被发现的那些自然依照门规被高层处死,也有一些成功的逃走,离开了宗门,伪装成了普通人,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

只是,因为外围还围着青玄他们几个大宗门的缘故,这些侥幸逃出宗门的人来说,除了北边林熙真这边不予理会之外,其余的三面则是杀无赦,实质上走掉的人,其实也没有多少个,在恐慌之下逃跑的行动,非但没有能够让他们生还,反倒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血魔化作的女孩儿,这段子一直都呆在小溪边上消化着吞噬那些血得来的好处,期间也有不少幽极谷的门人成功的逃出了谷内的封锁,来到了外围,来到了这里。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统统都变成了那姑娘的盘中餐。

“人在溪边做,饭从天上来。”那姑娘吞下了一位幽极谷弟子上最后的血,意犹未尽的tiǎn)了tiǎn)猩红的嘴唇,自语道:“这里吃喝不愁,倒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好地方,只可惜几,零零星星过来的幽极谷门人修为都不怎么样,味道也就勉强能下口,哎

,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一个高级些的货色呢?”

正这般想着,那女孩儿自顾自的努努嘴,耸了耸自己好看的鼻尖,顿时把目光转向南边的天空,眯起明亮的大眼睛,露出了一个颇有些陶醉的笑容:“说曹cāo)曹cāo)就到,好吃的,有好吃的来了!”

远处,刚刚飞过来的姜宁,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威胁!

515章 一臂换一臂

一寸山河515章一臂换一臂姜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打开了小天地的通道,旋即催动尽可能多真元和星力,笔直的一拳朝着前方的虚空打去。

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他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姜宁的整条右臂瞬间就被一股巨力贯在手臂上,先是脱臼,紧接着就像是白面娃娃一般,被那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强行从他的身体上撕扯了下来。

借助着新学到的《流云渡月》身法,他已经尽可能的侧转开身体,否则,这一下,不单单是一条右臂,就连他的整个胸膛,都要被那股力量捣碎。

姜宁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与这一口鲜血一同喷出的,还有她顺势凝聚起来的一口真元。

脚下泛起了一丝空间涟漪,姜宁强忍着断臂的疼痛,借着那一口真元,以及那人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力,以快到极点的速度,瞬间逃回了小天地之中。

披了一身女人皮的血魔一把扯断了姜宁的右臂之后依旧不肯罢休,反手一爪以更快的速度从后面追了上来,眼看已经要后发先至,抓住姜宁的后心,他的身体却已然踏入了小天地之中。

小天地乃是属于他的世界,姜宁在这里不啻于神一般的存在,几乎是进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操纵着小天地的力量将自己的位置瞬移般的送到了白梨的树下,而那血魔势在必得的一爪,竟然戳破了小天地之外的那一层空间壁垒,直接就从外面探了进来。

这一片五十万里方圆的小世界都在着一爪之后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这次的颤动虽然很微弱,但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命,都清晰的察觉到了不对。

姜宁的左手,并指封住了右肩的经脉,肩头喷涌的血水勉强止住了大半,剧烈的疼痛和大量的失血让他几乎晕厥,但他知道,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安全。

天大地大,一山更比一山高,姜宁知道,在大陆上能够一招卸去自己一条手臂的人很多,但是,能够与整片小天地稍稍叫板的,并没有几个。

以前的时候,即便是神象高手,在自己进入到小天地之后都无能为力,但,这个女人,居然还能够把一只手伸进来,这就证明,她至少也是那种能与一般弦动高手一较长短的存在。

姜宁的心中升起了一阵的无力感。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么?”

他自问这段时间已经非常谨慎,就连做情报的机杼阁都没能彻底掌握他的心中,那个只知道其存在,却不知是何人更不知在何方的势力,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自己的行踪,难道开始自己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吗?

很快他就自嘲的笑了笑,心道真是被这个女人给吓糊涂了,如此强横的实力,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来,而且铁了

心要自己的性命,她的攻击根本不可能给自己留下反应的余地,而现在他却还活着,这说明,那女人要杀自己的心思分明是临时起意。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给我合!”

姜宁咬牙,左手虚空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一整座小天地的力量猛然汇聚在那女子伸进来的一只手臂上,清脆的骨骼爆响声很快就在那只嫩白纤细的小手和恰到好处的藕臂上传递了出来。

女子静静捏着拳头,卖力的想要把手伸得更里面一些,却在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的压迫之下一点点的向下弯曲,姜宁也跟着发了狠,断臂之恨岂能善了,既然那女子断了他的右臂,他也要把这女子的右臂给留在小天地之中。

血魔虽强,却终究也不到可以与一方天地抗衡的地步,即便这只是一座方圆五十多万里的小天地,它也一样做不到。

两方只是稍稍的僵持了一会儿,血魔很快就陷入了劣势。

一条藕臂不断的下弯,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这条凝结了不知多少血肉精华的手臂就真要被姜宁借助着小天地的力量活活的撕扯下来。

血魔登时就心生退意。

一条手臂少是少了点儿,但是以姜宁体内的能量强度还有高强度的血肉来说,单单是这一条臂膀,就抵得过许多个修者全身的能量总和了,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收获,没必要冒着一条胳膊被卸下来的风险与里头那家伙死磕。

只是,她想离开,此时的姜宁却已经不想放她走了,这条胳膊,他今日是卸定了。

“不好!”

距离此地还有一段的南宫雀刚刚还在与徒弟有说有笑,下一刻神色立即巨变,来不及交代什么,脚下一动,身形旋即消失不见,之留一阵清风拂过,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愕然。

“姜宁!”韩水烟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距离,小挪移片刻就到,但她还是立即就握住了将要飞身而起,朝着师傅先前所指的方向飞出去的苏鹊。

“别添乱!”韩水烟冷冷的道。

鹊儿一脸的焦急,小胸脯不断的来回起伏,被明艳少女呵斥之后,却也颓然的冷静了下来。

是啊,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是姜宁的对手,能够让他都陷入危险之中的存在,又岂是自己能够应付的,若是真的跟了过去,少不得还要南宫雀分心保护,可不就是添乱么?

唐南见状赶忙给独孤燕使了个眼色,黑衣少女立即会意,走了过去,一手握住了鹊儿的小手,一手则是抓住了韩水烟的手腕,示意对方松开。

“好了,好了。”独孤燕道:“鹊儿妹妹也是关心则乱,想来她应该已经明白了。”

苏鹊顾不上委屈,她的

心里此时七上八下全部都是姜宁的安危,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跟上去了。

韩水烟这才松开了手。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心生退意的血魔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只能稍稍把手臂从小天地里面拉出来一点点,这个速度实在是慢的可以,以至于要不了多久,当她的手臂彻底的被小天地的力量压弯之后,她将要面临的就是断臂的下场。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浑身气息与谷幽极不分上下的宫装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掌对着她的后心拍出,带着毁灭般的力量,她身后的整片空间在尚未触及到的时候就已经全面的坍缩了下来。

血魔身上寒毛竖起,这一掌要是挨实喽,她怕是得丢掉大半条命,可是如今一条胳膊被姜宁在里头死死的扯住,根本就无法抽身躲开,这让血魔的心中一阵气极。

常年打雁,这回算是被雁啄瞎了眼!

银牙一咬,那女子肩头猛的发力,强行挣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脚下风动,左手里尚且握着姜宁的断臂,躲开了南宫雀的一掌之后,立马就拉开了身形,消失在了远处。

南宫雀没有继续追,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姜宁从小天地里头出来。

断了一臂,姜宁的状态不怎么好,这不但意味着精血的丢失,还意味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药材修炼而成的四时符,其中一时又需要重新修炼了。

七彩星火在右臂的断口处熊熊燃烧,肉芽如春日的柳枝抽条一般,一点一点的伸长,很快就有一只新鲜出炉的光洁手臂成型。

等待了片刻,姜宁在白梨树下啃了几个水灵饱满的梨子,这才在褚倾城的搀扶之下从小天地中走了出来。

“多谢门主。”姜宁象征性的弯了弯腰,连上的笑容还是少了些血色。

至于褚倾城,心知姜宁没事之后便散了方才那些惊惧的心情,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宫装女子。

以前跟着老头儿的时候,这样的正道高手他们向来是避之不及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够这般面对面的站在揽雀门门主南宫雀的面前,如此坦然的看着她的脸。

那女子的容貌有如微风拂过一池春水带起碧波涟漪,华美与清丽融合在一起,叫她这个女的都有些移不开眼睛。

“仙子,仙子,所谓的九天玄女,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了吧?”随着修为进阶,脸上的雀点已经减少了许多,容貌已经从之前的中等偏下变得有些可爱迷人的褚倾城,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羡慕。

一个人的缺陷所在,往往又是他或者她最在意的地方,对于褚倾城来说,她向来认为自己的容貌是最大的缺陷,所

以,她也最懂得欣赏别的女子的美貌。

南宫雀只是付之一笑,不管是男人或者女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露出这般的神情已经是见怪不怪,当即便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

“疗伤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你还是先跟我到那边去吧,”南宫雀笑道:“不然那两个丫头怕是要担心死了。”

“好!”

姜宁点了点头,那南宫雀轻轻拂袖,三人的身形转瞬间就回到了揽雀门的队伍之中。

“姜宁!”

鹊儿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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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章 团聚与追魔

一寸山河516章团聚与追魔苏鹊急冲冲的跑到了姜宁的面前,却不敢随便碰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势,一双小手伸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得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姜宁,“你怎么样了?”

褚清晨很识趣的松开了姜宁的胳膊,把搀扶这家伙的任务交给了苏鹊。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姜宁朝着鹊儿眨了眨眼,轻轻一笑。

反倒是一旁的韩水烟,就要冷静的多,她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姜宁的右臂裸露在外,袖子已经被完全扯掉,而这条臂膀皮肤的颜色也不是以前的小麦色,而显得极为白皙莹润,有如新生。

一瞬间,她就判断出,姜宁是被人扯断的臂膀,而当下的这条,分明是星火重塑的结果。

韩水烟黑着脸,秋水长眸盯着姜宁的眼睛,语气生硬的道:“都说了叫你拿了奖励之后回小天地安安分分的修行一段时间,不要随便出来,你来干什么,打仗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搞不定?就缺你?”

姜宁立马就怂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用那新生的右手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不是想你想的厉害,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过来了。”

鹊儿掩嘴轻笑,心道这家伙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原来是在明艳少女身上练出来的,顿时有些沉重的心情都好转了许多。

至于韩水烟,则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单刀直入:“说吧,把你那右臂上的力量还有亏损的精血修复回来,需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找来!”

姜宁也不客气,竹筒倒豆子一般,几百种药材一股脑儿的就说了出来,韩水烟的记忆力入耳过目皆能不忘,他一点都不担心。

说完之后,一翻手,三颗元髓就丢给了明艳少女,这些东西的价值,足够把那些药材买上几十遍了,多余的,则需要她去买一些恢复气血的灵物,那些东西的价格,比起修复四时符所需要的几百种药材可就要贵了许多。

“安分点!”韩水烟狠狠的瞪了姜宁一眼,后者脖子一缩,便目送着对方发动小挪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老五!”等姜宁和俩小媳妇儿都说完了话,唐南这才走了过来,多余的话也没有,只是在鹊儿被独孤燕拉去问东问西的时候,给了姜宁一个熊抱。

“我他喵的,老大你轻点儿!疼!”姜宁龇牙咧嘴的笑道:“几年不见,你的力气比我都要大了!”

唐南笑了笑,他自己的力量如今到底有多强,他也不清楚,但是高阶的法域境如今已经能够轻松撂倒,上限最起码也在地器境,而且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唯一缺乏的,就是足够的能量来补充肉身成长的需要了。

“算是因祸得福吧!”唐南笑道。

“体修的力量能够媲美地器高手的凤毛麟角,你现在可是我们兄妹中名副其实的老大了!”姜宁笑道。

唐南只是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正拉着鹊儿的小手不知在说些什么的独孤燕,眸子里头尽是柔和的光芒,“总算不会再拖累她了。”

“听说二姐跑去了月井做内门弟子,老大你不妨跟着一起去,青玄那边由我来交代就行。”姜宁笑道:“东海比起这里,总归要平静些。”

唐南皱眉:“可是老三他…”

李跃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轻笑道:“放心吧,就算你们走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有老四老五和老六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姜宁点了点头,鹊儿和独孤燕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当下便道:“三哥既然喜欢音律,不妨去阙京的乐工坊里小住一段时间,我跟父皇说说,我们的大司乐人很好的。”“如此,那就谢过弟妹了!”李跃闻言眼前一亮,他这一辈就两个愿望,一个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哥唐南混,另一件,便是这音乐了。

他虽然无师自通,却也自知欠缺了许多乐之一道的知识,若有人肯教,尤其是堂堂南唐王朝的大司乐,自然是无比的原意,至于大哥唐南,他心里也清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唐南有自己的事情,如今不管是独孤燕还是唐南,修为都只会越来越强,他一个拖油瓶,实在不适合再跟着他们了。

“这样也好,”唐南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弟妹了。”

鹊儿把小脑袋埋在姜宁的怀里,李跃和唐南这一声声的弟妹给她叫的有些害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原以为这些人都是韩水烟的兄弟姐妹,对自己怕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当下却是羞愧的知道,自己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宁如何不清楚这丫头心里那点小心思,只是当下也懒得戳破,直接从小天地中放出来半截离开了本体却尚在疯狂挣扎的手臂,对着南宫雀道:“门主,你来看看这只手臂,全部放出来我怕压制不住。”

借助着小天地的力量压制住后半段手臂,而那前半段,则是顺着空间隔膜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胳膊离开了身体,居然还能如此剧烈的反抗,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姜宁道。

南宫雀弹指,一条风之锁链仅仅的缚住了那条手臂的前半段,那只手立即就停止了挣扎,“好了,你把它全部放出来吧!”

分明是风相灵根,南宫雀的手指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团能量密度极其浓郁,能量波动十分剧烈的蓝色火焰,那火焰在她的操控下,在那条手臂之上一扫而过,先前被那血魔穿在身上的人皮立即就蒸发了个干净,展

现在众人眼前的,则是一根长满了手掌,眼睛,甚至还有牙齿的手臂!

“血魔!”南宫雀脱口而出,“看来围住幽极谷的事情得稍稍放一放了,我需要联系木枔立刻追杀那个女人,现在她断臂是最佳的时机,若是再给她成长一些,大陆就将要面临一场浩劫,我去找木枔,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等姜宁回答,南宫雀就已经化作了一团青烟消失不见了。

“哎!哎!”姜宁大喊:“难道不应该交给钥长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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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章 岳父补阎魔

血魔断臂时候的能量波动,还是被浮空舰上的敖兀三人给敏锐的捕捉到了。

赫连都冷笑:“你说的对,那家伙,我们不管,也自有人会管。”

敖兀道:“这里是他们的家。”

赤木儿皱眉:“如果我们能打下北境,这里也会是我们的家,利益上我们赢了,人心上却输了。”

敖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赫连都道:“那个谷幽极墨迹了这么久也不出来,想必是憋了个大的,要不,我们打断他?”

敖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贸然行事,即便是我们都保不齐会有命之忧,至于那个谷幽极,外头的那些北人,也是冲他来的,便是他真能想办法与我们三人对抗,这一次,想要活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确实,”赤木儿挠了挠头道:“那个木枔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确实是个硬茬子,其他三个只怕也不弱,别说是谷幽极,里面的便是卓拔,也不一定能够跑得掉。”

敖兀道:“外围的阵法群已经全破,该是加速推进的时候了。”

一刻钟之后,蛮族阵营之中步军行进的速度开始有意识的减缓,而原先都远远的吊在各个队伍末端的骑兵从尾部脱离,几个加速就冲到了队伍的前面。

五万蛮牛骑队,五万火狮骑队,还有将近五万的银狼骑兵从幽极谷外围的三个方向,化成了三柄急速靠近的尖刀,笔直的朝着幽极谷的心脏地带发起了冲锋!

谷地的地形,从边缘到中央正好是自上而下由坡道冲入平原的态势,对于骑兵的加速和冲锋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跑道,座下蛮兽的速度本就极快,配合着这股强大的冲速以及骑手们自己的力量,最初的交锋,不论敌人是傀儡还是幽极谷的弟子,几乎是一沾就残,一碰就死的疯狂场面。

在这种地形之下,即便那些幽极谷的弟子高高的跃起或者飞起,也只会沦为后方透支标枪和拉弓箭的远程攻击下的牺牲品。

一个宗门的底层毕竟还都只是凝血生虚,便是幽极谷的元丹境多一些,星极高手也不会太多,而元丹境的高手在战场之上其实并不比寻常的凝血生虚处境好上多少,便是寻常的刀斧加,若是没有特殊的防护装备或者炼体之术,该受伤还是会受伤,该死还是会死。

即便幽极谷的门体体魄大多强横,普通的刀剑难伤,但不管是巨力之下投而来的标枪,同为大铸魄大凝血的蛮人来的箭矢,又或者是从高地俯冲而下的骑队,这些人的刀剑,即便只是最普通的那一种,也同样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

剩余的飞舟之上,元晶炮几乎是不要钱一般的落在了幽极谷核心地区的建筑物之上,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杀人,

而只是把幽极谷的门人从各种建筑物中bi)迫出来,让他们只能在建筑物前方的平原之上与骑兵交战,当然,在密集的炮雨之下,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幽极谷弟子甚至是高层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伤或者直接殒命,这些,就不在敖兀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几轮冲锋还有炮雨下来,幽极谷的门人弟子加上先前交战之时损失的那些,当下已经所剩无几,许多内外门的高层,还有地位尊贵的核心弟子此时也不得不加入了战场,

但是,面对尚有几十万的蛮族战士,还有数之不清的蛮族高手,他们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阵的无力感,若不是门主谷幽极依旧在闭关,还没有出手,他们此刻怕是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眼看对方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道防线,蛮族战士的心底也一片火,战前敖兀统领就已经说过了,这个幽极谷是全大陆最大也是最强的丹道宗门,这里储存着数之不清的灵丹妙药,只要攻打下这里,不论是幽极谷宝库里的宝贝还是丹房的丹药,又或者是灵田里面种植的那些天材地宝,谁拿到的,便是谁的东西!

胜利就在眼前,所有的战士的卯足了力气,干劲十足,相对的,幽极谷这边,门人的自信是越打越小,越来越低,若不是已经四面楚歌,被包围的死死,他们此刻只怕早就逃了。

不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前向来不做那些屠城勾当的蛮族人这一次完全不准备收纳俘虏,那是见一个就杀一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这种事,为幽极谷谷主的谷幽极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非是他忘了,只是,这些人的死活,也许包括这座幽极谷的存亡,他大约一点都不在意。

“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从谷地最中央的地方响起,所有的幽极谷高手体一震,他们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强度还有体内的能量都直接翻了一倍,浑力气饱满真元充盈,就像是刚刚完成了一次修为的进阶一般,蛮族人的推进一下子就慢了下来,死伤也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于此同时,时川冷笑一声,手上那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彻底炼化的奔雷鼓迎风而涨,片刻之间就变得足有数十丈大小,那奔雷鼓悬浮在天空,立即就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巨大的圆形影。

时川的双手高高的举起,体内的真元顺着经脉流转到手心,经由气态转化为液态再凝实成为两个巨大又长又粗的鼓槌!

真元实体化,这代表着一个人体内的真元已经强大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除了姜宁这种能够凝聚出元髓的怪胎之外,便起码到了天纹境才有人能够做到,对于神象境的时川来说,自然不是

太难。

“轰!轰!轰!”

大鼓接连不断的在战场上响了起来,音波的振幅太高,以至于传播的速度无形之中的加快了许多倍,蛮族阵营的战士们听过鼓声后只觉得心神大震,就连脚步和动作都轻盈了许多,反观幽极谷的门人弟子,刚刚提升起来的战斗力在那鼓声之下立即就不断的回落,回落,再回落,体内的噬极蛊,血蛊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蛊虫尽数被震死,实力比起之前都反倒有所不如。

骑队几轮冲杀,加上标枪和箭雨的补刀之下,很快,最后的那些幽极谷弟子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而就在不远处谷地的一处隐秘的地方,汩汩猩红色的血流顺着地下一早就勾画出来的纹路缓缓的流入中央那一小块泥黄色的陶土祭坛之中,而此刻的谷幽极,则是站在一块亮银色的石砖之上,石砖的旁边,血泉涌起,经由那祭坛吸收过滤又吐出来之后,便全数的来到了石砖周围的血槽之中,粘稠却不腥,反而带着浓郁香气的血液并没有直接被那谷幽极吸收,而是再次经由那银白色石砖的过滤,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钻入了他的鼻孔,顺着呼吸散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随着最后一道钟声的落下,谷幽极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红色表皮上附着黑色龙纹的丹药,他张口一吸,那丹药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影,钻入了他的腹中,于此同时,整个幽极谷的地界之上,一个花纹繁复,白色的巨**阵突兀的出现,天空上的光芒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法阵缓缓轮转,战场上那些死尸的血液,竟以眼可见的速度干涸结痂,最后粉碎变为尘土,随风而散,冥冥之中,一股股玄奥的能量洪流从四面八方向着谷幽极所在的地方汇聚而来,而那一绿袍的幽极谷谷主,此刻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银白色!

“呵。”只是一声随意的轻叹,却在所有人的耳边同时响起。

“阎魔,附体!”谷幽极轻声念道。

一道全都被惨白的雾气所笼罩的魔神光影从天而降,只他一人,就把上方的天空笼罩住了一半,隐隐约约中,能看到那人影盘膝坐着,手中还握着一颗巨大无比的透亮珠子。

一道道生魂从地面上飞起,就那么诡异的钻入了那虚无的光影之中,只是观那云雾中的魔神影,好像还是有那么一些违和的地方,就像是那里还不完整一般。

此时此刻,谷幽极的形高高飞起,看向了依旧站在祭台外围的林天慕,冷冷的笑道:“岳父大人,这阎魔完成最后的一部分力量,就摆脱你来贡献给我了!”

林天慕大约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这就是自己跟着这个人的下场,脚下一晃,差点没有倒在地上,他手臂颤抖着

,仰天指着谷幽极那张俊逸而邪魅的脸,竟也跟着笑了:“待会儿,说不定你也会下来陪我的。”

眸子中寒芒一闪,谷幽极不再废话,指尖一道电芒出,化作了一张电网直接就将那林天慕笼罩在了其中,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全然无法挣脱。

那血色的电网就像是一根根诡异的吸管一般,林天慕分明还活着,全的精血和生命力就这么顺着电流,徐徐的传入了谷幽极的体之中,很快,林天慕就与战场上的那些尸体一样,化作了一地的飞灰,随风散去了。

518章 洞穿的手心

一寸山河518章洞穿的手心“降神术!”

敖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也想过了谷幽极可能会施展秘术,但,当下的局面还是有些超脱了他的预料。

至于赤木儿和赫连都,直接就有些傻了,“他怎么会我们蛮族的降神术!”

在蛮族,每一个图腾都代表着他们所信仰的一个神明,敖兀他们狼族王帐,信仰的自然是狼神,火狮一族信仰的,则是焰火神狮,蛮牛一族信仰的乃是大力神。

至于眼下天空中的这位阎魔,乃是血族信仰的魔神。

在蛮土,血族算是一个比较边缘的小族,因为他们喜欢吸人精血,所以不受主流种族的待见,直接就被赶到了蛮土最荒芜最边缘的地带,好几次都差点被灭族。

至于这种主流蛮族势力对北方王朝发起的战争,自然是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如今在蛮土之上知道血族的人都不多,能够了解这个种族的北人,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可是,这个阎魔,他们不可能认错!

三人突兀的现身,来到了那一尊阎魔虚影的身前。

此时,那谷幽极的身体已经与那阎魔虚影融合了**成,眼看就要成功了。

而且降神术,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阻拦,他们便是来到了这里,也只能对着那魔神虚影干瞪眼,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敖兀盯着那虚影中的谷幽极,沉声道:“你不是谷幽极,你到底是谁?”

“哈!”谷幽极哈哈一笑,也不狡辩,直接就认了,“我当然不是谷幽极,真正的谷幽极,是一个根正苗红的丹鼎一道的弟子,一生中有大半都待在这幽极谷中,即便出门,也都是为了寻找药材炼制丹药,根本就不曾踏足蛮土,自然也不认识什么阎魔,他的修为虽然与我相仿,但论起战斗力,要被我甩到十条街外,又怎么可能有胆量与你们三个弦动高手作对?”

赫连都冷笑道:“哼,怪不得幽极谷这么一个享誉天下的正道宗门,突然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憎的魔门魁首,原来几百年前就已经被你偷天换日了。”

“正道又有什么好?”谷幽极冷笑:“堂堂大陆丹鼎第一,终究还是一个二流宗门,练出来的丹药,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送给青玄,揽雀门那些顶尖的门派,到了最后,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都没办法保住,哪里比得上魔道,别人的就是我的,所有人都畏惧,自己的东西更不会被别人抢走。不错,幽极谷转变为魔门确实是我的手笔,但是门中的许多元老根本没有半点反对就站在了我这一边,就足见那些正道的虚伪了。”

赤木儿笑道:“草原上的天道,就是弱肉强食,就是掠夺,所谓正邪,都只是一张面具,一身皮罢了,所以…”

“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赤木儿大声一喝,一拳之中带起了无穷的气劲,毫无花俏的朝着那阎魔的头颅砸去!

战争至此,除了你死我活,再无第三条路可以选。

若比智谋,三人之中当然以敖兀为最,可若论勇猛,敖兀就只能敬陪末座了。

赤木儿之后,赫连都周身燃起了烈火,一道巨大无比的火狮虚影出现在了身后,整个人炮弹一般直接就跟着冲了上去。

敖兀自知当下已经不是凭借智慧能够解决的局面,双手之上有锋锐的利爪探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三位弦动,围攻一位神象巅峰,便是在这一方世界诞生以来,也是极为罕见的局面。

“哼!”

谷幽极肩膀看似随意的动了动,却有三双巨大的蝙蝠血翼突兀的从背后伸出,六翼阎魔蝠翅一展,瞬间就躲过了三人的攻击,再一收,刚刚拉开的距离立刻又重新逼近,以一敌三转守为攻,刚猛的一拳立刻就打在了赤木儿的右肩之上。

转头对着后方的赫连都张口一吸,这位火狮一族的王帐首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不断的涌动,竟有些想要冲破自己的身体,钻入那阎魔嘴里的可怕势头,不由得立即放弃了从背后袭击,尽可能的拉远了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区区一个神象,虽然在其他方面大有不如,但此时此刻,在最基本的力量和速度方面,谷幽极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隐隐有些可以与大祭司月昀媲美的趋势。

敖兀脸色难看,他们几个座位一族之长,这降神术自然也是会施展的,但就像是谷幽极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施展降神术是需要非常复杂的条件和时间的,一时半会儿的,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自然是无法做到。

不过当即他还是道:“一打三,即便他占据优势,也杀不掉我们,降神术有时间限制,只要拖住他,到时候赢得还是我们。”

“拖住,杀不掉?”谷幽极冷笑,速度再次暴涨,瞬移一般出行在了先前挨了他一拳,受了些许轻伤的赤木儿身前,一爪就朝着他的心脏掏去!

赤木儿毫无保留,肩膀上的金牛图腾瞬间亮起,整个人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完成降神术之后的谷幽极已经用处了九成的力道,打在那赤木儿身上的时候,还是觉得砸在了墙上一般,手掌和指骨一阵生疼。

至于那施展了图腾的赤木儿却是安然无恙,只是在那股巨力之下远远的倒飞了出去,刚刚止住颓势,立马就一拳砸开了空间,直接又冲了上。

赫连都的眉心,那朵妖异的火焰图腾一个闪烁,一地赤红色像是在燃烧着的水珠就从他的指尖弹出,笔直的朝着对方的眉心而去。

敖兀的图腾就在

他右手的手背之上,亮起之后,整条右臂就都变成了亮银色,他的速度也许比不上当下的谷幽极,攻击速度却依旧能够与对手分庭抗礼,此时他的利爪更锐,在三人合围之下,终究在那阎魔身上留下的伤疤!

赤木儿和敖兀的攻击虽然在图腾开启之后勉强能够伤到他,但那些小伤,转瞬间便能够自愈,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倒是当他伸手去抵挡那团燃烧着的水滴的时候,他的手心,被洞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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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章 真假谷幽极

一寸山河519章真假谷幽极论起战斗力,火狮王帐的赫连都也就与敖兀和赤木儿相仿,虽然强一些,但也强不了太多,所以,当那阎魔的手心被他的能量轻松贯穿的时候,别说是谷幽极,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嗯?什么情况?”四个人的心里几乎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这同样的一句话。

只是,赫连都他们是欣喜,而谷幽极这里,则就变成惊骇了。

手心被洞穿之后,谷幽极都来不及多想,背后那三双刚刚生长出来的阎魔蝠翼,最下面的那一双蝠翼的边缘处,竟然就已经开始缓缓的重新化作光点消散。

“不可能!”谷幽极惊骇欲绝,“降神术的时效最少也有四个时辰,最久更是可以坚持一日,我才刚刚成功,怎么可能…”

赤木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当即大笑道:“哈哈,他的降神术出问题了!”

“能量供给不足。”敖兀一句话就点中了问题所在。

“怕是降神术的过程中哪一步没有弄对吧?”赫连都笑道:“战场之上那么多的精血用来献祭,一般来说,应该是能量过剩才对。”

赤木儿道:“你管他那么多呢?一起上,耗光他的能量,咱们就稳胜了!”

说了就做,赤木儿身上的那点外伤在他飞回来的过程中就已经痊愈了,不得不说,蛮人的**实在是强悍。

到了弦动境界,太过花哨或者蓄力时间太长的招式已经不适合使用了,因为速度的原因,对手很容易就能够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步,这也就意味着,出招越慢,破绽就越多。

所以,赤木儿的攻击,依旧是一记没有半点花俏的直拳。

于此同时,赫连都还有敖兀也是心领神会,同样是一左一右以直拳逼来。

比拼体术无疑是最为直接也最消耗力量的一种格斗方式,而力量虽是谷幽极的专长,但同样也是这三位弦动高手的优势所在。

由于身体被三道弦动境界的元神锁定,元神境界只有神象巅峰的谷幽极根本没有办法避开,只得以双掌对三拳,好在那三人的出拳毕竟有个向后之分,借助着残余的力量迫开赤木儿先到的一拳之后,谷幽极毫不犹豫的爆发出了借助降神术汲取而来的力量猛地挥出了两拳。

降神术的状态尚未解除,此时的谷幽极,力量和修为依旧处在一种接近弦动巅峰的水平,虽然颇有些外强中干之嫌,终究不是当下的赤木儿三人可以抵挡的。

一前两后,三人的身体皆在大力之下远远的飞了出去,而背后的蝠翼已经消散掉一对的谷幽极则是拍打着剩下的两对翅膀,破开空间之后,头也不回的加速离去了。

“混蛋!”谷幽极的身形很快就离开了幽极谷所在的范

围,甚至已经离开了天风王朝,来到了东边的大齐境内。

此时,他背后剩下的两对蝠翼又消散了一对。

仅仅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光景,战场上数十万的精血所召唤而来的降神术,效果居然已经缩水了九成多,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背后仅剩的那双蝠翼,要不了盏茶的时间,也会消失不见。

诡异的,林天慕死前的那张笑脸又重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知道,一定是他,一定是林天慕那个家伙,在他的祭坛又或者是阵法里面做了手脚,因为在这之前,能够接触到阵法和祭坛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放在那个死在他手里的岳父大人了。

谷幽极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在这之前,他的伪装明明天衣无缝,到底是哪里被那林天慕察觉到了破绽?

正值此际,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林天慕会背叛?”一个头戴黑纱的女子莲步款款,身姿袅袅娜娜如一阵青烟,声音分明很软糯,语气却是十分清冷。

谷幽极寻声望去,那人的容颜被头纱遮掩,有如笼罩在云雾之中窥之不清,至于身材,那叫一个‘玉耸罗衣,拥雪成峰’,便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看了,只怕也要血脉喷张,生出一些邪恶的念头出来。

“寒柳星!”谷幽极神色大变,“你分明被关在荒天塔中,什么时候…”

那女子轻声道:“荒天塔又不是只能进不能出,你好好想想,那第三层的钥匙,到底在谁的手中?这一次来对付你的人,又有哪些?”

谷幽极神情一变,眸子中精光一闪,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九星句芒盒,《木皇经》丢失,青玄,原来是木枔,好!好!好!好一个偷天换日!”谷幽极目光阴冷,手中真元凝聚,显然已经对那名叫寒柳星的女子生出了杀意。

就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时候,又一个人的声音在二人的耳畔响起:

“说起这偷天换日,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

当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谷幽极脸上的表情就不只是单纯的难看了,还有震惊,疑惑甚至是恐惧!

“你,你是人是鬼?”他的话还未说完,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往后连连倒退。

那人笑了,“我是人是鬼,你看不出来么?”

说话的那人诡异的出现在了谷幽极的面前,与前面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不同,他可是光明正大的就站在了尚且存留的阎魔之身前面,与他面对面的站着。

“谷幽极!”谷幽极艰难的张口,对着那人喊道。

眼前的这人,与他长相一般无二,他清楚,这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谷幽极,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

而此

时,那个如假包换的谷幽极,身体上的能量波动,毫无疑问,已经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弦动巅峰!

“降神术!”谷幽极面如死灰,眼前这人身上的,才是真真正正降神术带来的能量波动。

谷幽极指着眼前的冒牌货,鄙夷的笑道:“你不单单是身份是假的,就连这阎魔之体也是假的,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阎魔!”

三双巨大的骨翅从谷幽极的背后伸展出来,他整个人高高的飞起,因为若是站在地上,下面的那双翅膀,就已经要比他的人还要高!

他的一双黑眸霎时间就变成了邪异的血红色,皮肤上,则是布满了一层纯黑色的鳞片。

血色化成了火焰,在他的背后熊熊燃烧,谷幽极眼神冰冷,一股血红色的能量伴随着一圈蛇螺旋缠绕的火环,爆裂的雷霆从其中闪过,一瞬间就化作了绳索,将那冒牌的谷幽极整个人缠绕成了一个粽子。

坚韧的皮肤开始溃烂,黑色的毒气源源不绝的钻入了他的身体,赤红色,散发着香气的精血开始逐渐变得污浊。

那冒充了谷幽极数百年的家伙,就像是一根被煮熟了放在臭水沟里的玉米梆子,很快就变得腐烂,发黑,恶臭伴随着身体的剧痛潮水般袭来,那冒牌谷幽极发现,不单单是肉身,就连他泥丸宫中的元神,也在那阎魔之力下一点点的浸染,污浊,进而烂掉。

一旁站着的韩柳星,那精致的面容在黑色的薄纱之下也跟着打了个寒颤,虽是北人,被蛮族人传的神乎其神的降神术她却已经不是头一回看见,但是,每每看见一次,都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恐惧。

蛮族有三万六千个部落,更是号称三万六千神!

若是每一族,有一人能施展降神术,那么北人恐怕早就灭亡了。

部落虽有强有弱,但是神明的强弱,到底是否与蛮土部落的势力大小等同,那就有待商榷,至少,眼下这位阎魔,在她的眼中显然就是一位极其强横的存在。

“神!”寒柳星低声呢喃着,“这世界上,真的曾经出现过三万六千尊神祇么?”

“浩瀚宇宙,星辰无数,几千万年,甚至是几亿年下来,才不过出现了三万六千尊神祇,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多的。”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几人的耳畔响起,话音到了的时候,人也跟着到了。

“林熙真!”如今全身腐烂,面对阎魔毫无抵抗之力的假冒谷幽极到也算硬气,已经快要化成一滩臭水,居然还是没有半点要忏悔或者求饶的意思,只是冷声道:“我帮过你,为什么你也和他们一起来对付我?”

“帮我?”林熙真冷笑,“如果挑起大明神皇对我的忌惮之心,蛊惑他对我出手也算是帮我的话,那么你

确实算是帮了我!”

那人也笑了,“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肯把那些三元塔中的幼童送给我?”

林熙真冷笑道:“若不是他们,我又怎么能找到你的弱点,若不是他们,你的祭台又怎么会出问题,若不是他们,林天慕又怎么会知道真相?”

“起初,”林熙真道:“我确实不知道你才是背后的真正黑手,但,这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人做了,真相总有一日会暴露出来,不得不说你很谨慎,但是,你错就错在没有能够直接杀死真正的谷幽极!”

那冒牌了谷幽极的家伙强忍着疼痛还想要问些什么,真正的谷幽极就已经厉声喝问道:“辛良畴,哦,也许这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但是谁还在意呢?说吧,天狼域派到东庭域的人,还有多少,都是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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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章 冰窟外烤鱼

一寸山河520章冰窟外烤鱼“想知道啊?”那个冒牌货冷笑,“没门儿。”

他张口对着那锁链一吸,竟用体内最后残余的一点阎魔的气息,把那股阎魔之力硬生生吸入了腹中。

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纸,不小心碰到了烛火,登时就冷笑着化作飞灰消散在风中。

“倒是个硬骨头。”林熙真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那个名叫寒柳星的女子,也是轻声道:“当下还不是我能够现身的时候,告辞。”

谷幽极冲着那女子抱了抱拳,骨翅缓缓的收回,看了眼地上的那团骨灰,身形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神秘山谷之中,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头儿正提着鱼竿和破旧的鱼篓从小溪边走到了山壁之下,找了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坐下,一个响指,石头边上那一片早已堆好的柴火就无风自燃,鱼篓里装着两条鱼,方才在小溪边上的时候,就已经被那老头儿刮去了鳞片,掏干净了肚肠,此刻只简简单单的洒了些碎盐沫儿,便已经有清淡的肉香传来。

骨翼收回背后,谷幽极从黑洞洞的空间之中走了出来,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钓鱼老头儿的对面。

“看来我回来的正好是时候啊!”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幽极谷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赖在老头子这里不走啊?幽极谷就算是没了,以你如今的实力重建一个想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谷幽极笑了笑:“这降神术已经让我看到了一丝道和境的景象,如今,境界算是彻底的冲破神象壁障,来到了弦动境,只是,天下虽大,谷幽极却已经没有家了。”

“若说对于我来说,如今哪里还有一点家的样子,便是这里了,这座冰洞,毕竟住了几百年,如今除了这里,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谷幽极道。

“是啊,”老头子烧好了第一条鱼,直接就递到了谷幽极的手边,“小南宫前一阵子路过,还说叫我老头子回揽雀门里颐养天年,老头子我也应了,可是真个要走,反倒有些不舍得。”

“今儿个,就是咱们俩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明日我就要回南唐去,这冰洞虽说住惯了,但落叶总得归根,你也一样,你是幽极谷的主人,幽极谷在你的手上毁了,自然也要在你的手上重建,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们。”

谷幽极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论起修为,他如今已超越了眼前这个揽雀门的老家伙,但是论起辈分,他与青玄木枔和揽雀门南宫雀份数同辈,自然就要小了这个钓鱼叟一截。

他当年走火入魔遭人暗算的时候,能够保住一命,也同样是眼前这老人的手段。

冰窟是压制魔性

的最佳场所,而黑曜石门还有房间地下足有十多米的黑心石层,则能防止他在入魔的时候伤到别人。

揽雀门为此,着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凭借着容貌的相似和一种模仿灵魂波动的法门,那姓辛的成功的鸠占鹊巢,登上的幽极谷谷主的宝座,为了保守秘密,防止他人寻到破绽,他的独子还有妻子,皆在不久之后离奇死亡。

唯一尚且在世的岳父,在知晓真相之后,为了配合他们杀掉那冒牌货,如今也死了。

谷幽极此刻心里空落落的,若不是身上还背负着幽极谷的传承,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冰窟了。

年少轻狂,自诩天赋异禀,以区区二流门派的少掌门之身,竟能够在机杼阁制造的各大榜单和排行之上与其余几个顶尖宗门的领头羊并驾齐驱,他确实有值得自傲的天赋!

当年的天榜,听风楼的瞎子许明毫无争议的位列第一,而他谷幽极和青玄的木枔则是并列第二,若非木枔身上那足以修炼到弦动的《木皇经》,以及木天尊的指点,这第二的名头,就当归他谷幽极一人所有。

父亲死后,他接掌门派之初便立下雄心壮志,一心只想要带着宗门脱出二流的门槛,正式跻身于顶尖宗门之列。

如此大的梦想,只凭代代相传的丹道自然不行,天赋异禀,又近水楼台的缘故,他立即就决定把宗门的研究目标从丹药之上分离出来一部分,扩展到生命一道。

他的研究卓有成效,从最初的血脉,肌肉,到后来的生命真意,生命规则,以至于千苗的蛊虫对于**修行的加成,都有飞跃式的发展。

只是,研究生死,研究时间,研究命运,这些终究都是非常容易触碰到禁忌的存在。

在生命一道上走的越远,谷幽极就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死亡。

生与死,轮回不止,这中间,本来就是一线之隔。

研究禁忌,就是在刀尖上舞蹈,终有一日,死气在他的身上蔓延,他在将要超越木枔,超越许明,提前来到弦动境界的时候,全身重影无比的生机,一瞬之间就尽数转换成了死气,若不是境界够高**够强勉强吊着,只怕早就死的渣滓都不剩。

也正当此时,在天狼域游历的时候,因为容貌极其相似,修为也相当的缘故,谷幽极结识的好友突然发难,被救下之后,这几百年来,他就一直待在冰洞之中修复伤势,压制死气,直到最近,才终于因为降神术的事情,找到了突破的契机。

谷幽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选择,这一身的弦动修为,他宁可不要。

说来道去,终究还是他自己带着幽极谷走上了歪路。

“暑去凉来,每年秋肥,这小溪里的鲫

鱼就格外的好吃!”谷幽极仔细的撕下了一块鱼肉放入了嘴里,“这里的鱼,您老的手艺,以后怕就是难尝到了哟!”

钓鱼叟朗声一笑:“老头子我到底还有好些年岁可活,你若馋了,来揽雀门找我便是。”

“那些都是后话,今晚这鱼,您老可得多烤些!”谷幽极笑道。

老头子一瞪眼,也笑了:“臭小子,抓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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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章 林修崖拦路

一寸山河521章林修崖拦路约莫是这场战役打的时间比起往昔有些久,使得那群体跃迁的间隔一早便过,蛮人这一次打下幽极谷之后,只草草的掠夺了一番,在谷中呆了不过五日,便匆匆离开了。

大陆四大宗门之一,魔道魁首幽极谷被灭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北境蔓延开来。

这一场战役,也是蛮族越过天断山脉后,打的最惨烈的一战。

此间,那天狼域辛良畴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人们的耳中,在揽雀门和青玄,咒神宫刻意的布局下,这个人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三大宗门以及黑泽传出来的消息是谷幽极借助阎魔之身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自此而后不知去向。

木枔和南宫雀的目的很简单。

辛良畴这个人死了,天狼域那边自然不会不清楚,即便隐瞒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谷幽极’若还活着,整个大陆的魔道就还没有失去领袖。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谷幽极这个人若是死了,大陆上的魔道宗门定然会为了争夺这个魔门魁首的位置引发争端。

如今大陆上的局势已经十分的混乱,前有南蛮入侵,西面和北面的大延和天禄借此机会虎视眈眈,妄图逐鹿中原,而在大陆北边的天狼域,更是有着整片大陆上所有人的宿敌存在。

上至符皇,各大宗门的领袖,和王朝的高层,下到百姓,都经不起更大的混乱了。

而事实也正如木枔他们所想。

蛮族离开后没有多久,天风,大晋和大齐就有不少的邪道宗门和野修闻风而动。

蛮族人吃了肉,他们这些秃鹰猎狗跟在后面,总也能够找到些残羹冷炙。

幽极谷那么大的地方,区区五天的时间,即便能够带走幽极谷绝大多数的好东西,总也会有些疏漏。

这些东西在大宗门的门人眼里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那些野修和魔门来说就不一样了。

野修的修行资源大多十分短缺,幽极谷这样的大门派,就算是指缝里头露出来的一点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弥足珍贵了。

而对于那些魔门来说,幽极谷的心法和炼丹之术对于不通此道的蛮人来说并无用处,即便有几十万蛮人蝗虫过境,那些魔道心法也珍贵的丹方也极有可能会存留下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幽极谷这个地方曾经是魔门的最高圣地,而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魔道宗门,十之六七都出自这里,剩下的那十之三四,也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事实上,魔道宗门也就是在这近几百年的时间才渐而有死灰复燃之势,在谷幽极还没有上位之前,大陆上的魔门在正道和各大王朝的压制之下苟延残喘都有些做不到,更不用说想现在这样,敢于明

目张胆的在人前出现了。

占据了这个魔门圣地,对于他们来说,更多的还是一个象征的意义。

谁能够先行占据了这里,他们在日后魔道魁首地位的争夺之中就占据了极为主动的地位。

大陆上,不光是正道讲究一个名正言顺,邪道其实也是一样的。

幽极谷没了,现在我们占据了这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打着幽极谷门下的名号招收门人,重新壮大。

而这个地方,相对于其他的宗门来说,在那些歪门邪道的人心中,无疑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号召力和影响力的。

蛮人刚走不过两日,围在幽极谷外的正道宗门和黑泽的林熙真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十几帮距离这里较近的魔道宗门来到了谷地的外围。

期间这些人为了争夺地盘和资源已经发生了好几拨摩擦和械斗,只是大家都是来捞好处的,不是来自相残杀的,所以,这些明里暗里的争斗虽然从来都没有断过,总归好算是比较克制,你争我夺的时候,也就是拉开场子分个高下,一起看上的东西,谁赢了便归谁,顶多见血,却没有多少要命的。

当然,这种情况,也只发生在幽极谷外围的地方。

而当越来越多的宗门和野修来到这里,而这些人又已经来到了幽极谷的核心地带之后,僧多肉少,矛盾就变的激烈了许多。

很快,这里就爆发出了大规模的打斗,能量波动虽然不及幽极谷和蛮族双方大战的激烈场面,但却是从白天到晚上一会儿都不曾停歇,往往是这里刚刚落幕,那里就又掀起了一场激烈的斗争。

今日,往日幽极谷麾下最大的两大门派,二流魔门驭魂宗和大陆中古以后硕果仅存的魔门修罗门就在幽极谷的幽玄门前碰上了。

驭魂宗当代的宗主王乐,早年就是幽极谷的核心弟子,修行有成之后便被下放到了直属的二流宗门驭魂宗里头做了一个堂主,还娶了老宗主的独女,后来修行和资历渐长,老宗主在与人争斗的时候一命归天,这宗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他的手里。

如今幽极谷覆灭,他这个根正苗红的幽极谷门下,自然就成了硕果仅存的几个大魔头之一。

除了那一身神象初期的修为之外,他的身份和驭魂宗与幽极谷的上下关系,在幽极谷灭亡之后,就使得他成为了许多魔道众人心中魔门当之无愧的领袖。

但,修罗门作为以前的魔道魁首,在中古的时候乃是一个足以与巅峰青玄对抗的巨擘级存在,即便后来败于青玄,道统残缺门派式微,也依旧做了许多年的魔门第一,期间多有反复,可总归还一直保持着顶尖二流宗门的实力。

虽然说在幽极谷成势之后退居到了第二,但如今幽极谷不在了,

修罗门的人觉得,这个魔道老大的位置,也是时候该拿回来的。

而事实上,他们如今的宗门领袖林修崖,实力已经达到了神象六层,若不是为了低调,早就可以褪去二流的名头,跻身顶尖宗门了,虽然这个顶尖可能有些弱,但比起一般的二流宗门来说,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最直观的差距就是,他林修崖一个,就可以打王乐三个!

但王乐敢于与修罗门争,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底牌。

他的底牌很简单,他的妻子也是一位神象初期,夫妻连心,联手足以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他们驭魂宗作为幽极谷养的最大的一条狗,吃到的骨头也是最好的。

他王乐的手里,还有两只神象初期的幽神傀儡。

以四敌一,还有十倍于修罗门数量的门人,林修崖这个光杆司令,还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谁叫他修罗门除了林修崖之外,就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呢?

林修崖穿着一身连体的玄色长衫,他的身形瘦削,腰杆笔挺,修长的手指自然的垂落在双腿边上,他的身高只是寻常,站在体格高大的王乐面前,就像是一个小鸡仔一样。

一缕白发从鬓角垂下,他的真实年纪其实只有三百多岁,比起存世将近千载的王乐来说,年轻了足有七百年,不论是修行天赋,还是那一身孤绝独立的气度来说,都远远不是这驭魂宗当代的宗主王乐可以比拟的。

林修崖就那么一人站在了驭魂宗一大帮子的人前面,清冷的声音淡淡的道:“此路不通。”

而修罗门的人,则是远远的吊在后面,一点都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这倒不是他们怕死或者觉得自己打不过驭魂宗的人还是咋的,单纯是林修崖不让他们跟着。

王乐搂着妻子,身后还跟着两尊实力比起他们夫妻俩只强不弱的幽神傀儡,面色没有半点变化,开门见山道:“一人一半。”

林修崖还是淡淡的回了四个字:“此路不通。”

王乐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的了,没想到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动怒,林修崖的修为毕竟比他们高,能不得罪,王乐打心眼里还是有些不想得罪,毕竟,不论是幽神傀儡,还是老婆,都不可能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若是被那姓林的惦记上了,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所以,一开始来的时候,虽然魔门之中他的呼声最高,但是这个领袖的位置他却是没打算自己来做的。

王乐很清楚,他自己的天赋远远不如那只有三百岁的林修崖,他的妻子实力和天赋均与他相仿,亦是不行,即便当下还能与修罗门分庭抗礼,可是日子久了,等林修崖的修为再有些进步,他就再也无法和

对方相提并论。

所以,王乐即便心里有些不爽,但眼下,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

“你六我四,魔门魁首你来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乐还是笑眯眯的。

“呵,哈哈。”

林修崖笑了。

王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底线是与林修崖三七开,他三,林修崖七,对方当下既然笑了,他自然也乐的多拿一分。

只是,林修崖那笑容很快就从先前的开怀变成了讥讽。

他捋了捋额前的长发,轻蔑的看了一眼被众人以拱月之势围在中央的王乐,再一次重复道:“我说了,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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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章 杀剑破汲魂

王乐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修为高,我人多,咱们和和气气的分地盘不好,难道非要打起来你才高兴么?”

林修崖笑了:“魔门式微,原该团结些,我也不想与贵宗结仇,所以,还是请各位哪里来的,就先回哪里去吧!”

“如此,那咱们就只有打过一场了!”王乐轻声对着后方的手下道:“上,把修罗门给我的人给我杀光!”

话音刚落,王乐与妻子并肩而立,而那两尊幽神傀儡则是一左一右与二人呈掎角之势把那材瘦小的男人围在了中央。

王乐冷笑,既然来了,他自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林修崖同意他的分配最好,若是他狮子大开口,想要八二九一开,甚至是独吞,那他王乐也有应对之策。

你林修崖是比我厉害,可你修罗门的门人少啊。

我只要和妻子以及幽神傀儡联手拖住你,让我的门人杀光你的门人,你林修崖再厉害,不也还是个光杆司令么?

到时候,这偌大的幽极谷,你莫非要一个人来管?

林修崖的手里出现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玄色的剑,中等长度,握在他的手中,就仿佛那剑从一开始就是他体的一部分一样,光是瞧着,就有一种一样的和谐感。

单就这个卖相来说,林修崖此刻站在那里,若有个不认识他的人经过,必然不会把他和魔道巨擘修罗门的门主联系起来。

他那个遗世独立,卓尔不群的潇洒模样,瞧着倒是跟有些道家仙人的出尘风韵。

林修崖轻笑道,“你想杀光我的门人,首先,你得确定你们四个联手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拖住我才行。”

王乐冷笑,心道真是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神象六阶也不过是个中期的高手,若是来个神象后期,说自己四个人联手拦不下来,他自然相信,但是你林修崖终归还没能到七层,哪来的能力轻松摆脱四人的纠缠?

“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林大门主的本事喽!”

王乐说话的时候,他与妻子,还有那两尊幽神傀儡上同时有一股能量从背后升起,这股能量并不是直接针对中央的林修崖,而是化作丝线将这二人二傀体内的气旋勾连起来,形成了一种似有若无的能量共振。

正常来说,每个人的真元都有不同的振幅和不同的频率,即便配合默契,心有灵犀,依旧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但,若是彼此的真元能够达到相同或者哪怕只是相近的频率,他们联手的时候,每个人发挥出的力量就会在共振之下自行获得增幅,一般来说,这种况都会发生在双胞胎兄弟或者姐妹的上。

即便只是两人的真元共振,对于能量的增幅就已经十分明显,如今他们四人能量共振,

得到的增幅就是,虽然联手的时候修为没有半点的增长,但是每一个单独的人施放出来的能量强度,都已经堪堪达到了神象中期的强度。

大家都是神象中期,即便你是六层,我的能量强度只是四层,差距也已经没有那么明显,而眼下他们四人围攻林修崖一个,不敢言必胜,铁了心纠缠到底,拖上他十天半个月都是没有问题的。

“汲魂术!”

王乐轻声一喝,四人的手上同时都有一道乌光出,元神锁定了中央的林修崖,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朝他的体缠绕而上。

汲魂术并不是一门多么高级的术法,但胜在简单直接。

这种灵魂攻击首先是驭魂宗的拿手好戏,落到常人的上,若是双方灵魂境界存在差距,很容易就能够把魂魄从活人的上强行剥离出来。

灵魂的强度与**和灵气不同,没有具体修炼法门的况下,只要不是大境界的进阶,灵气修为或者**修为在同一层次的高手,他们灵魂强度其实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王乐的想法很简单,驭魂宗的门人因为幽极谷的缘故,**也非常强横,但在归附幽极谷之前,他们的修行方向一直都是魂道。

所以,王乐离开幽极谷进入驭魂宗的时候,自然也修行了不少高级的魂道法门。

他此刻虽然只是神象初期,但是论起元神强度,足以比拟普通的神象巅峰,他的妻子也是如此,即便那两个傀儡的元神弱一些,这种扬长避短,在魂道比拼上面压制对手的方式,他觉得天衣无缝,完全没有破绽可言。

修罗门的长处一直都在与他们在杀戮一道上面的强大天赋,以及战斗技巧方面的优势。

王乐从没有听说过这修罗门有什么专门修炼元神的法门。

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林修崖的回应就只是一剑。

冰冷的长剑有如夜空的流星,林修崖的影一直都停留在原地,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脚步。

但不管王乐还是他的妻子,在片刻之后,都骇然发现,他们放出的乌光能量被一股极度锋锐的剑气瞬间绞碎,渣滓都没有剩下来。

而林修崖,则依旧持剑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望着王乐这边。

王乐想的没错,比起灵魂强度,林修崖也就是表里如一的神象中期,比起他王乐的神象高阶来说还要弱了一些。

但是,他破开汲魂术用的,也并是所谓的元神之力。

而是他手中的玄色长剑。

王乐在那一剑之下只是倒退了一步便很快稳住的了形,但是此时,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杀意实质化!”王乐脸色凝重的呢喃道。

直到先前的元神攻击被对方轻易的破解,亲体会到了对方的剑术,

这才明白,那修罗门当代的门主林修崖,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不是什么上品或者极品灵器,而是凝为实质的杀意汇聚而成!

林修崖手中握着的,分明就是一把彻头彻尾的杀剑!

元神之力最畏惧的东西是雷电,其次便是死气,杀意和烈火,很不巧的是,他所擅长的元神之力,在林修崖那掌握了杀戮规则的杀戮之剑面前,算是彻彻底底的被克制了。

523章 锁楼与爬楼

一寸山河523章锁楼与爬楼水波涟涟,行云却在舟下飞。

断去的右臂带给姜宁的影响是沉重的,整条右臂上窍穴之内储存的星力也跟着被一并带走。

这已经不单单是四时符坏了一符的问题。

新的右臂长出来之后,这几日,姜宁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之内的空虚。

由于新生的右臂之内并没有多少能量,不用他修炼,体内原本的能量,包括真元,星力还有精血都随着身体自然的代谢,从原先所在的地方匀出来了一部分,补充到了右臂之内。

这让他体内原本充沛的真元和精血一下子就变得空虚了起来。

苏鹊的修为虽然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但玲珑经的修炼却是连入门都没有完全,幽极谷一见之后,并没有跟在姜宁的身边,而是听了师叔东方钥的嘱咐,继续回到揽雀门静修。

再者,三哥李跃到南唐宫廷乐府任职的事情,也需要她亲自回阙京一趟,李跃自然而然的就跟在了揽雀门的队伍中。

大抵是因为韩水烟也在场的缘故,所以离开的时候只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姜宁一眼,心底憋了许久许多的话,愣是一句也没有说出来,丢下了一句保重,就离开了。

韩水烟也没有跟着他,理由与鹊儿这边差不多,唐南跟着独孤燕去月井,还有李跃离开青玄外门去南唐王朝的事情,对于青玄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有个交代总归是好的,这件事情,自然也只能落在了韩水烟的身上,毕竟,如今的六兄妹,就只有她一人尚且呆在青玄了。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成功的找到了修复姜宁右臂上的四时符法门和断臂损耗掉的气血所需要的一应药材。

只是一颗元髓珠,便买到了整整齐齐的两份,姜宁给他的三颗,自然就还剩下了两颗。

元髓珠虽然珍贵,原也不至于这么值钱,但,物以稀为贵,虽然它本身的价值没有那么多,但是这东西毕竟有价无市,交易的时候,倒是让韩水烟也稍稍吃了一惊。

有了这两颗木元髓,回到青玄之后,她也可以安心修炼很长一段时日,所以离开的时候,也与姜宁这边打好了招呼,说是最少也要有两三个月不会再见了。

或许是已经与姜宁之间有了一种不亚于血脉亲情的感情,又或许也带了些明艳少女特有的大气,离开的时候,到没有鹊儿那么多的小女儿做派,大大方方的给了姜宁一个拥抱,转身便小挪移回到了青玄的队伍之中。

在那之后,木枔与南宫雀便一路追杀血魔,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姜宁虽然在揽雀门挂了个名,还学了揽雀门的顶尖心法天巽骨录,但这其中多半也就是南宫雀的安排,他的人身自由并没有受到宗门的约束,玲珑经不

适合他修习,再加上体内的本源木灵力和刚刚到手的木皇经,以及最新得到的身法流云渡月,他最近要修炼的东西实在太多,实在不适合在内鬼未被揪出来的时候回到青玄或者揽雀门任意一个地方。

这下子,自然又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但是,手臂没有完全修复之前,除了流云渡月这门身法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适合修炼,再者,为了大比的事情,这几年的时间,行程安排的也实在有些紧凑,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放松一下。

当然,放松并不代表偷懒,姜宁的元神,这几日可是隔三差五的就会被放到九层小塔之中经受一日的洗礼,那滋味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叫一个爽!

沿着大磐江,姜宁坐上了逆流而上的商船,一路往北边去。

法域之前尚未察觉,等到领悟了小挪移之后,他已经可以肯定,在那乱流漩涡之中,被钓鱼叟坑了的木棉,当时那扇空间门的方向,乃是朝着北方。

若是小挪移,姜宁担心两人错过了,木棉毕竟是高阶的鬼王,等闲人伤她不得,但她想要在大陆上行走,怕也是得小心翼翼,毕竟,除了专属的式神之外,自有身的鬼修,在阳间那是人人喊打的。

虽然这样一路往北也没什么头绪,有很大的可能,两人根本碰不上面,但姜宁还是准备到北边去碰碰运气。

找得到最好,若是找不到,保不齐他就得去那驭魂宗寻求帮助了。

毕竟,驭魂宗在大陆上虽然只算得上是二流宗门,但是在鬼魂一道上,若不出东庭域,他们就已经是最强。

只是与魔道宗门打交道处处都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可不愿意去自找麻烦。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繁露修炼身体的法门虽然繁琐到了极点,但经历过了一次之后的姜宁可谓是轻车熟路,东西明艳少女一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大船沿着大磐江逆流而上行的极缓,以至于大船尚未走出天风,姜宁右臂上的**力量就已经恢复如初。

相应的,在小天地中养着的那些月兽,他们的血肉也为姜宁提供了足够的气血,体内损失的精血,补充的甚至比**力量还要快。

木皇经修炼之初,姜宁就发现这门心法对于真元的要求出乎意料的低,在之前修炼苍木剑图的时候,剑元的凝练可谓是一件繁琐复杂到了极点的事情,但是在木皇经这里,只需要按照经文之中记载的行功路线运转大周天,并最终进入到丹田的气海之内,真元就会在身体之内自动提纯。

而且,这个过程进行的极快,真元按照木皇经的行功路线运转周天之后,不管是新生真元的纯度,还是提纯真元的速度,比起苍木剑图都要

快了数倍。

所以,最难办的,还是右臂的众多窍穴内那空虚的星力。

星力质地比起灵力原就要厚重,不活泼,补充恢复的难度自然就要高一些,好在暖心神树带给姜宁的修炼法门确实与众不同,所以,姜宁估摸着,等到商船走出天风,来到黑泽附近的时候,他的状态就能够完全恢复。

至于木皇经还有流云渡月身法的修炼,石斧慢磨,金镜难补,要的都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修为到了元丹之后,除了这般的大宗货物的运输,很少有人愿意用这种慢吞吞的方式赶路,御空飞行不但速度比起乘船要快许多,而且飞行需要不断的真元输出,也能够在无形之中锻炼修者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加快真元的恢复速度,苦是苦了点儿,但,修行一道,既为求长生,逆天而行,那有不苦的道理。

所以,这艘商船虽大,吃水也深,船上除了一些商贾之外,也大多都是出门游历的凡人,便有些修为,也没几个超过元丹。

姜宁上船的时候就感应过了,船上一位星极,五位元丹,除此之外,就都是些生虚,凝血甚至是铸魄境界的低阶修者。

有心隐藏之下,这一船的人自然看不出他的深浅,都只当这个年轻的小子是个凝血境的一般人,看过之后,便也就都没有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凝血境,在那些小的城镇乡村之中算是天赋极为不错的人物,但,换一个大点的城池,这样的修为在普通人之中也就只是寻常,半点都不起眼。

所谓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故而亦无所苦。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好处,没什么用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不会引得别人关注觊觎,姜宁算是求仁得仁,在商船之上的日子过得好不清净。

这艘商船严格的来说是一座楼船,所以里面住着很多的人,每日一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就有许多的人都会从上头下来,百无聊赖的跑到甲板上放风。

姜宁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往常他都是独自一个人住在楼船顶层的一间独立的豪华船舱里,在这里,想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楼船之上,还有许多专门的餐食馆,赌场,贩卖渔具风筝铃铛之类的杂物店铺,以及为南来北往的客人们提供**一夜的风月场所。

当然,这些场所,一半在低层,供那些住在楼船前两层甚至是出低价住在那些暗无天日的低等舱里的平民提供廉价的娱乐,至于姜宁当下所在的高层,这里的消费,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承受的起的。

事实上,住在这楼船最高层的,并没有几个人,除了姜宁这个表面上的凝血境外,其余的十多个,最低也是生虚境,而且那些

生虚境的修者,除了住宿和餐食之外,大抵也并不怎么宽裕,所以楼上的赌场和那间唤作月明阁的勾栏,平日里出入的,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人。

在楼船的最高层,南北两边其实都有通往楼顶的梯道,但不知为何,这梯道却是被人给锁上了。

姜宁这一日突然想出来透透气,却又不想去甲板上与那么多的人凑热闹,索性就打开了自己屋子里的窗户,一个灵巧的纵跃,翻腾到了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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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章 胆大的丫头

云停雾起,姜宁收步。

“咦?”

循着鼻尖的麝香味道,姜宁转头,望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樱桃木盒子。

这麝香味道极淡,分明是那盒子表面残留。

先前那女孩儿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姜宁就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模一样的麝香味。

这盒子显然是露云留下来的。

“约莫是走的太急,盒子从身上掉出来了吧?”

姜宁弯腰拾起那盒子,顿时有些犹豫。

女孩子在身上涂麝香是为了什么,学过一些药理的姜宁再清楚不过。

显然,他对于露云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么,这盒子,到底要不要去明月坊还呢?

到不是他爱惜羽毛,不愿意去那灯红酒绿的地方。

只是在这广福楼船之上,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若是在那个地方见面,难免会让露云尴尬。

有些事情,知道了,不在意,那就索性装作不知道,反而更好。

想了想,姜宁还是把木盒揣入了怀里。

瞧那女孩儿的架势,显然是经常跑到楼顶发呆的,既然如此,两个人总该有机会能够再见。

在楼顶盘膝坐下,又修行了几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色渐晚,姜宁这才起身,抓住屋顶木板的边沿一个下跃,便顺着敞开的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姜宁悄然张开法域,不过那范围被他有意识的限制在了方寸之间。

缓缓侧转过脑袋,在他的身前,是一颗璀璨如珠的碧绿光点。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这木皇经还真是难练!”

普通的法域高手,进阶之初,法域之中都起码会有三百颗元气星辰。

而他成就法域的时候,法域之中自带的元气星辰足有一千八百颗。

在离开三元塔前往青玄的路上,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两千颗。

很可惜的是,凭借苍木剑图修炼出来的这两千颗元气星辰,在转修木皇经之后被全部打散,重新回归到了姜宁的丹田之中。

从离开青玄之后,到现在,姜宁每日都会分出至少两个时辰修炼木皇经,但,直到现在,他的法域中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凝练出了第一颗元气星辰。

依照苍木剑图修炼出来的元气星辰,一颗就抵得上寻常法域高手的三四十颗,原先的两千元气星辰瞧着虽少,但凭借着这些,姜宁自问同阶的高手他一打二十都没有问题。

而当下这经由木皇经心法修炼出来的元气星辰,只一颗,便抵得上原先的十几颗。

要知道,这颗星辰中所蕴含的,可是纯净无暇的本源木之力。

万事开头难,第一颗本源星辰凝练出来之后,姜宁其实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了这一颗打底,接下来凝聚星辰的道路

虽然还是很漫长,但,效率显然就要比之前快上许多。

“法域一层的两千颗本源星辰若是全部凝练出来,我哪怕不修为停滞,只要不动用进阶的规则之力,天纹境的高手到时都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姜宁颇有些期待。

很快姜宁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若是真个打起来,人家天纹境的高手凭什么不用规则之力嘛!

“咚咚咚!”

“咚咚咚!”

客房的门板上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客人您在吗?”门外女仆清脆甜美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在耳边响起。

楼船顶层的豪华房间,光是入住的费用,一日就要一百元液,这钱,并不包含乘船以及平日里餐食的费用。

广福楼船的船长敢于把价格要的这么贵,自然是因为楼船高层的服务值这么多的钱。

每个套间都十分宽敞,里头的设施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楼船为每一个套间里面住的贵客都配备了三位仆人。

这三位仆人,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一位负责房间里的洒扫卫生,一位负责客人的餐食,另一位则负责穿衣倒水,捶背捏脚之类的生活起居。

当然,客人要是想对这些黄花姑娘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们也是需要好好伺候的,这是葛船长的规矩。

这些女孩儿,平日里就住在这豪华套间的外间,要是客人有了什么需求,方便直接吩咐。

就比如说负责洒扫和餐食的这两位姑娘,平日里若没有客人的吩咐,她们是不能够进入里间的。

但是,到了吃饭和清扫房间的时候,即便房间的主人没有特意吩咐,她们也需要在外面敲门询问一番,得到了客人的回应之后方能停下。

这也是葛船长的规矩。

上楼顶之前,姜宁就已经吩咐过,晚饭之前不要来打扰他。

但方才修炼得有些忘了时间,等到最后一**周天完毕,楼船上吃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那两个姑娘一直都在外头不厌其烦的敲门询问。

两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柔弱女子,在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不停的敲门,不停的喊门,嗓子会哑,手也会疼。

“进来吧。”姜宁赶忙回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门外的三个丫头得了姜宁的话,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先后走了进来。

“芸香。”

“白术。”

“半夏。”

“见过公子。”

三个女孩儿进来之后就并排站好,齐齐对着姜宁施了一个万福。

芸香是送饭丫头,白术是洒扫丫头,半夏则是暖床的丫头。

暖床丫头在广福楼船上,地位比起前两

种杂事丫头地位要高一些,所以,进来之后,住的地方距离里间也是最近。

当然,似半夏这类暖床丫鬟的长相,比起前两个丫头就要更漂亮一些。

在这船上,低层的那些行当被葛船长租给了外边儿的商户,而姜宁当下所在的高层,不管是餐食店,杂货店,还是明月坊,都是船长自己的产业。

而类似于芸香,半夏这些伺候人的丫头,也都是在明月坊里调教出来的。

她们的工作性质其实明月坊里的姑娘们大同小异,不过是分工有些差别罢了。

“我知道葛船长的规矩,”姜宁笑道:“在别的地方,你们该遵守就借着遵守,但是在我这里,若是你们叫门的时候没人应,等个盏茶的时间就好,如果我还没有说话,你们便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半夏领衔又施了个万福,三女轻声应下。

这广福楼船来来往往的,高层里也曾接待过许多的客人,脾气暴躁的,性格古怪的,喜欢虐待仆人的有,正常人有,像姜宁这般好说话的也有,葛船长虽然不近人情,但是这些客人们自己要求的事情,他也不会多管,更不会因为这个就见责于仆人们。

芸香小心翼翼的大量着眼前的这位公子。

她曾服饰过许多的客人,只不过这些客人多是些中年的或者老年的修者,像姜宁这般年轻的也有,但不多见。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那些世家公子们若是真的想坐船,他们自己家里就有,何必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挤在一起。

可若不是世家的公子,寻常的修行中人在姜宁这个年纪也不过就是凝血境,就算天赋更好一些,二十出头修炼到了生虚,几百几千的元液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资源,哪里肯用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享受上。

所以呀,在这广福楼船之上,能住高层的,若然不是那些大商贾,就是一些年岁大了,颇有些积蓄,修行路走到了头,转而追求享受的人,而这些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多都已不再年轻。

伺候那些人,对于她们来说即便已经习惯,却也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可,似姜宁这种英俊又温和的同龄人,她们反倒乐意主动贴上去。

为奴为婢的人生已经一眼可以望到头,若是能够和姜宁这样的年轻公子有些交集,哪怕只是一夜露水情缘,也算是晦暗的命途中的一点微光了。

这种不知廉耻的心思对于正经人家的姑娘来说也许令人鄙夷而且费解。

但,对于芸香她们来说,这就已经是她们能够奢望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芸香的秋波暗送完全被姜宁给无视掉了。

当然,她也不怎么在意,这样俊俏的公子,哪

怕是多看他几眼,把那模样记载心里也是好的。

白术的心思与芸香一般无二。

倒是那半夏姑娘,在三女之中,每日能够见到姜宁最多的就是她,这会儿反倒显得比较平静。

至于那两个姐妹的那些小动作,若是换一个脾气不好的客人,她此时早已使眼色阻止,但姜宁显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开心的人,半夏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其实,在她的心里何尝不是想着,若是这位公子愿意出些银子,把自己从明月坊里买出来,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公子今日想吃些什么?”

芸香见自己偷瞄了半天,姜宁也没有生气,就大着胆子走的近了些,乳黄色的鲛绡薄纱似有若无的贴在了姜宁的身上。

白术与半夏掩面微笑,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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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章 天字丙号房

如此明显的暗示,姜宁要是看不懂,那他就不是姜宁了。

不过嘛,不懂可以装懂,懂了的,自然也可以装傻。

“恩,一整天没吃饭,确实有些饿了,”姜宁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肚皮,笑道:“芸香啊,你去桂食坊那边要一锅焖好的灵米,再上七八道菜,荤素都来些,白术,房间就不用扫了,那么多的饭菜,芸香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

白术和芸香皆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论年纪,她们同龄,反倒是半夏要小一些。

但平日里,却是半夏在照顾着她们。

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三位姐妹相互帮扶着,倒也还算有个贴心说话的人。

白术与芸香都是伶俐的姑娘,姜宁支走二人,显然是更中意半夏一些。

这原也无怪。

半夏本就是明月坊调教出来,负责服侍男人的,不论是姿容体态,还是明月坊的重视程度,都在她们二人之上,姜宁选择半夏不选择她们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就连半夏自己都有些意外。

上船的这几日,姜宁虽然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但从未对她们表现出半点的兴趣,半夏一直以为这位公子怕是眼光高,看不上她们。

没成想今日,姜宁却要单独留她在房间。

两人前脚刚走,半夏的身子就贴在了姜宁的怀里。

十岁被葛船长买来,在明月坊里调教了这么多年,半夏别的不会,取悦男人的本领却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

“公子修炼了一整天,想是累了,”半夏妩媚一笑,蜻蜓点水的说了这么一句,双眸便有盈盈水波望着姜宁的眼睛,说了一半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她明白,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姜宁自知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美人倒贴上来,自然是享受躲过抗拒的。

只是,这种便宜多多少少占点也就算了,他还清楚该适可而止。

当下便笑着,不动声色的把女孩依偎过来的腰肢稍稍往外推了一推。

“半夏啊,”姜宁笑道:“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姑娘的心中稍稍略过一丝失望,却也很好的被她掩饰了过去。

当即半夏就收起了女儿家特有的媚态,正色道:“公子请将,只要是能说的,半夏自当知无不言。”

“那么,”姜宁笑道:“明月坊的姑娘里,可有一位叫做露云的人?”

“露云呀。”

女孩儿的眸中略过一丝异色。

“她是我们明月坊新来的姐妹,算时间的话,也就比公子你早个一两旬一月的光景。”

半夏接着道:“她和我一样,都是明月坊安排在豪华套间的暖床丫头。”

姜宁点了点头,示意半夏接着说。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月

坊这种地方,别的姑娘来的时候,哪个不是寻死觅活?”

半夏自嘲的一笑:“我们这些薄命人,都是在外面没了依靠,活不下去了,在被人贩子通过各种渠道给送到这这广福船上,又或者是被葛船长从别的勾栏场子里头买回来的。”

“这露云妹妹倒好,自己寻来不说,还主动跑到明月坊里做姑娘,上船这几日,被那天字丙号房的客人折磨的遍体鳞伤,愣是一声不吭,不吵也不闹。”

姜宁挑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从早间见到这个姑娘,看到她那双水剪双眸,与她坐在一起,说些没头没脑的话的时候,姜宁就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有故事的人。

“要知道,我们这里的客人,可不个个都像公子你这般,对我们这些允打允杀的奴婢都客客气气的。”

半夏接着道:“我们的命,在有些人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是命的。”

她喜欢眼前这位公子,亦肯主动委身,一来自然是姜宁那张俊秀的脸,这二来,自然就是对待姑娘们的温柔态度,是许多高高在上的客人们中极为少有的。

姜宁蹙眉。

“天字丙号房么?”他似笑非笑的呢喃道。

“是的。”

半夏几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当下虽有些不明所以,可她却总觉得眼前这位令人见了就心生好感的公子,很可能会去天字丙号那边做些什么。

正当此时,里间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芸香和白术走的时候原以为半夏这会儿估计已经和公子在房间里行那周公之礼,鱼水之欢。

是以,虽被吩咐了要弄些饭菜回来,可饭菜真个准备好了,她们两个反倒不敢太早的进来。

回来的太早,若是坏了那两人的好事,半夏那边且不去管,若是那好脾气的公子被扫了兴致,他会不会朝二人发火就不好说了,而且这件事情万一要是传到了明月坊甚至是葛船长的耳朵里,她们两个到时候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抱着姑且在门外听听看的心思,两人靠近了里间的房门,没有听到那想象之中本该有的房事之声,入耳的反倒是姜宁与半夏在谈论露云那个新来的姑娘。

二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她们想差了。

这才赶忙又回头去桂食坊端了饭菜过来,敲了敲里间的房门。

半夏询问般的看向姜宁,见他点头,这才袅袅婷婷走过去叫她们自己进来。

“公子,饭菜准备好了。”芸香端了一盆焖熟的灵谷,轻声道。

跟在她身后的白术,手里的木质托盘上则是几个别致的小菜。

“来来来,把饭菜都放下吧。”姜宁笑着指了指屋子里的那一张大圆桌,接着道:“对了,一个椅子太少了,边上再给我添上

四把,没问题吧?”

“不妨事的。”芸香点了点头,与放下小菜的白术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又相继走出去了。

屋子里这会儿,又只剩下了姜宁和半夏两个人。

“芸香她们姐妹回来的时候,你们先别急着走,且在这里间等我一会儿。”姜宁吩咐道。

“好的,公子。”

说完这句话,姜宁大步流星的就朝着屋外走去。

“公子!”

半夏说话的时候,她那纤弱的身体就已经挡在了姜宁的面前。

“那天字丙号房里住着的,可是一位星极境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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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章 鸡笼的传说

一寸山河529章鸡笼的传说广福楼船上的规矩很多。

其中有一项就是:在这楼船之上,低楼层的人若是想要到上方的豪华套间区域,一次需要交付两百元液的上楼费。

林火儿从峰峦耸峙的怀中摸出来两个小瓶子,交到了守在楼梯口的两个彪形卫士手里,“这是上楼的费用。”

那两个卫士接过瓶子之后,手心熟练的亮起了一团柔和的白光,查验的过程进行的很快,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挡在路口的两人就让开了一条道,林火儿扭动着腰肢,脚下不停,顺着那通往高层的木质楼梯,蹬蹬蹬就快步走了上去。

作为一个拥有元丹六层修为的女子,三十岁的年龄一点也不算高,以她如今的修为,活个七八百岁都没有问题。

被前江帮的人抓回去作母鸡之前,她还只是天风王朝山村里头一个十三四岁,什么都不懂,只憧憬着过几个月,就可以嫁给邻家指腹为婚的郎哥哥的傻姑娘。

不是所有的姑娘被人抓回去,都可以做压寨夫人的。

压寨夫人,一个寨子里面只有一个,剩下的那些,都只是供人玩乐的母鸡。

帮里面若是有适龄有功或者地位高的人看重,要回去给他暖床生孩子那还是好一些的情况,长相不出彩的,运气不好的,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就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林火儿从一只身不由己的母鸡,在十几年的时间里,走到了当下千前江帮十二堂堂主之一的地步,其中的艰辛和付出的代价,堪称是一部血泪史。

好在,这一切她都挺过来了。

前江帮作为大磐江从天禄王朝以南开始,直到天风王朝南部与大吴交界的这段河道之上的霸主,所有的运输生意,都要上缴一部分的利益到他们的手中,包括这眼下这座葛船长的广福楼船,也不能例外。

一般小打小闹的声音,他们根本看不上眼,只收些个船税也就罢了,至于那些商人们带上船的货物的货税,就一并被算在了船税里,由那些大小货船的船长们自行抬高船费把损失弥补下来,在这中间求个平衡。

当然,这些交了税的商船,在这一段河道之上行进,若是除了什么事情,那也是会受到前江帮的保护的。

但,若是遇到了利润极高的大宗声音,比如说从幽极谷流向北方的丹药生意,和从北方天禄草原流向幽极谷的药材生意,还有一些大中型宗门和世家之间的生意往来,都被拥有大型船队的前江帮自己给垄断了。

类似于葛船长这种单只的散船,虽然一趟下来的利润也极为的可观,但是在前江帮那位的眼里,就着实只能算是蝇头小利了。

前江帮的帮主白泉,据说乃是一位法域巅峰的高手,在这大磐江前江一段,刨除无人敢惹的黑泽之外

,那就已经是最为顶尖的高手了,在这里,敢惹他的人,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别看在蛮族与北方王朝的战争中,动不动就会有法域地器甚至是更高阶的天纹高手出现,那毕竟是一整座大陆的内部战争,高手的数量若是分润到了每一个地方,那就需要相当广袤的面积才有可能诞生一个。

地器境界以上的高手,一般不是在各国王都建立家族或者直接入仕,就是在一些大宗门中安安稳稳的做长老,峰主甚至是掌教。

会在这些次一点的地方谋生存的,修为最高也就是法域巅峰。

前江帮除了白泉这个帮主之外,还有三个舵主,白枫舵的舵主白枫儿,重山舵的舵主石磊,还有青蛟舵的舵主青从。

这三位舵主手底下各自掌控着下边儿的十二堂之四,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这白泉虽是个法域巅峰,手底下却是一个法域境的高手也没有,这三位舵主,皆是星极高阶的存在。

法域境的高手,到哪里都能够活的很滋润,肯跟着他干这种刀口舔血生意的着实没有几个,他白泉一个法域巅峰,又不是地器,也开不出能够让人家满意的价码。

至于这三位舵主,白枫舵主白枫儿,乃是白泉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是星极巅峰,在三位舵主中实力最强,也是最少出来抛头露面的人。

这重山舵石磊,同样是星极巅峰,前江帮船队负责的大宗生意,一般都是他在负责。

剩下的这个青蛟舵的舵主青从,只是一个星极七层,比起前两个人就弱了许多。

他也负责一部分前江帮的生意,这些生意说来也非常赚钱,白泉并不愿意让给那些开单船的散户来做,但为此出动前江帮的精锐船队,又有些不值当。

像是这一类的生意,就被他交由青从来负责,他会带着手下的弟兄和货物,走类似于葛船长这类的单船,交付了生意之后,便带着金银和元液重新坐船返回前江帮。

所以,虽一样都是舵主,但青从在三位舵主中,无论是修为待遇还是地位,那都是最低的。

他仰慕白枫儿,人家几百年来却是正眼都懒得瞧他。

至于那个性格直接,而且崇尚强者为尊的石磊,虽然来得比他晚,地位却是后来居上,更是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见面,那石磊一般也不理会青从,兴致来了,便嘲讽他几句。

所以,这位江湖绰号‘过山蛟’,在外头也是赫赫有名的青从,在自家的帮派里,过得反倒是非常的不如意。

几百年的光景下来,怨气在心中日积月累不得发泄,这个人的性情就变得愈发爆裂乖张。

在帮里不被待见,这青从索性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也

省的见了那两人再受闲气,凡是帮里有了什么跑腿的活计,不拘大小,他都愿意亲力亲为,出来跑事儿。

这倒是让帮主白泉对他颇为满意,近年来的赏赐愈发的频繁,倒是让青从那许久未曾进阶的修为,隐隐有了一丝要突破到星极八层的苗头。

这大约可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处境虽然见好,青从那扭曲的性格却已经有些覆水难收的意思。

以前的他只是好女色,对那些肯乖乖听话服侍的女人也还算的上不错。

可近几十年来,他对于女人的喜好,似乎就从玩弄变成了作践,每一次过夜,不让她们流点血,受点上,那青从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林火儿作为一个地位低贱供人玩弄的母鸡,能够一路青云直上,在青从这么一个心情暴虐的人手底下走到今天十二堂主之一的位置,靠的就是两点。

一是能忍,二是会学。

能忍不难理解,不管那青从如何折腾,只要不把她折腾死,伤好了之后,她还是可以上赶着去给青从发泄,过程中能够做到一脸平静甚至是做出享受的表情。

说到这会学,那就不得不称赞一声这个林火儿的玲珑心思了。

青从喜欢白枫儿这件事情在前江帮中其实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皆是因为青从这个人胆子小,生怕表露出来后被那白枫儿厌弃,反倒在前江帮中失去了立足之地。

事实上,除了他自己和掌控了整座前江帮,耳目众多的白泉之外,包括石磊和白枫儿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也就只有这当时还只是一只母鸡的林火儿一人看出来了。

说到长相,林火儿长得其实也不赖,要不然当时也不可能被送到青从这位舵主的手里。

可是,她的模样虽好看,好看的点却与那白枫儿不尽相同,可以说两人算是不同风格的美人。

可偏生只是见过了白枫儿几次的林火儿,她就能够逼真的将那他帮主妹妹的嬉笑怒骂,模仿的极为传神。

便是靠着这一手,她成功的抓住了这位过山蛟的胃口,最初的那几年,青从甚至会留她夜夜承欢。

到了后来,为了让一介凡身的林火儿可以陪伴自己更久,青从找来了众多的修炼资源和心法,生生在十几年的光景里,把她从一个连铸魄都没有的母鸡,变成了如今元丹六层的一堂之主。

到了后来,不单单是模仿白枫儿,青从似乎对林火儿本身,也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情愫,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从某一天开始,陪他过夜的时候,林火儿已经不再会挨打挨骂,到了如今,她甚至已经完全不必模仿白枫儿来取悦青从,甚至这位过山蛟还力排众议,在她修为不到元丹巅峰的时候,就把这个堂主的位置交给了她做。

成为堂主之后,青从更是惊喜的发现,林火儿不单单是一个绝佳的玩物,情感的寄托,还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以前有许多事情他都需要亲力亲为,到了现在,他可以高枕无忧的待在楼船的高层夜夜笙歌,其他的事情,除了需要星极高手出面的场合,林火儿都能够妥善解决。

从一只任人宰割的母鸡,变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堂主,林火儿的事迹,已经成为了前江帮鸡笼里的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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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章 金粉鳄龙湾

一寸山河530章金粉鳄龙湾流苏一个激灵,从姜宁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跪在了一边,手脚颤抖,嘴唇瓮动,低着头半个字也不敢说。

白姑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情去替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说话,她此时恨不得那流苏马上去死,不要牵连到自己才好。

有些厌弃的撇了一眼那姑娘之后,白姑便很快转过了头去,毕恭毕敬的站在那明月姑娘的边上,半弯着腰,一句话也不说。

那明月姑娘神情冷漠,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那跪在地上的流苏。

她那清冷的目光直视着姜宁,嘴上却道:“服务客人是明月坊的第一要义,客人醉酒之前,姑娘就是喝死也不能醉,来人,把流苏给我沉了。”

‘沉了’这两个字说出来,流苏的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六神无主的瘫软在了地上。

姜宁自然不能看着这么一个大好的姑娘当着他的面就给丢到那冰冷的大磐江里喂鱼,当即起身赔笑圆场:“这位流苏妹妹可爱的紧,我很喜欢,说起来,她没什么实职的,她一个凡人,猜丁壳喝酒又怎么可能赢了我嘛,姑娘,要不就算了?”

地上的流苏听到姜宁为自己说好话,顿时生出了一丝求生的**,美眸中带着些希冀,望着白姑身前的明月姑娘。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明月姑娘的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道:“规矩就是规矩,虽然这位公子不追究,但流苏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

明月姑娘给身后的白姑使了个眼色,很快那柳白莺便道:“来人,把流苏拖下去,绑石沉江。”

女孩儿眸中的希冀之色霎时间又变成了绝望。

明月的眸子平静的直视着姜宁的眼睛,“公子你要见我,人你也见了,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明月就先回了。”

姜宁的心中顿时有万千头神兽飞过。

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容,心中不由怒骂:“你他娘,出来冒个泡就要一颗元髓珠,跟你多说几句话,岂不是天纹高手都要倾家荡产?”

眼看姑娘就要被沉江,姜宁这会儿也没心思去问露云的事情了,直接提高声量,笑道:“流苏姑娘多少钱,本公子我把她赎了!”

葛明月脚步不停,眼角却是微微一跳,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流苏沉江是规矩,恕明月不能把她卖给公子,公子若真的想要她,沉江之后,流苏是死是活,明月坊都不会管。”

一句话说完,明月姑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之中。

跟在葛明月身后的白姑脚步不停,甚至回头都没有,心底却在暗叹,这流苏算是因祸得福,彻底摆脱明月坊不说,还得了个年轻俊俏又有钱心善的靠山,以后的日子是想想都让她柳白莺羡慕。

当然,这个前提是,姜宁会跑到江

里救她,而且,在姜宁下去救她之前,她还能活着。

“白姑!”

前头快行的葛明月脚步一顿,柳白莺正分神想着流苏的事情,一头就撞在了姑娘的身上,顿时大惊失色,只觉自己今日这点子是背到了极致。

“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柳白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歉。

葛明月生性喜洁甚至已经成了一种怪癖,平日里,除了那个比明月姑娘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儿之外,不允许任何人碰她,更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当然,她的父亲葛船长是个例外,只是,即便是葛船长,要找女儿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一般也会在门外候着。

平日里,有人若是不开眼的碰撞她,虽不会沉江,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只是当下,这明月姑娘似乎有些神思不属,只是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便摆了摆手示意那白姑站起来说话。

“给那流苏身上多抹些金粉,等楼船再行一段,到了鳄龙湾,就把她丢下去。”葛明月轻声道。

“是,小姐。”

白姑嘴上应着,心头却仿佛有凛冬的夜风吹过,寒意彻骨。

金粉是广福船上特有的香料,这种东西会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味,对于妖类,尤其是水妖,有着十分致命的吸引力。

流苏的身上若抹了金粉,只要一沉江,便会有源源不绝的水妖前赴后继,直到把这个人吃干抹净为止。

即便是在没有河妖的地段,那些河里的那些鱼群也会在短时间内把流苏分食,而前方不远处的鳄龙湾,更是一处极为出名的水妖聚居地。

在那里,光是拥有一丝上古神龙血脉的鳄龙妖,就足有七只,个个都是六阶的大妖,而且那里,以这七只鳄龙为首,还聚集了数百只四五阶的水妖。

许多商船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往水中投下大量事先就准备好的血食,那些鳄龙湾的妖怪吃过了之后也就不再为难,这个功劳,说起来还要算在那前江帮的帮主白泉的头上,至于那个法域巅峰的高手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一帮河妖灭了,那就不是这些开单船的人能够知道的了。

葛船长的实力强大,若是他肯出手,其实广福楼船也是这大磐江前江河面上少有的可以不用丢下贡品的船只,但是同样不知为何,每次过境,他还是会老老实实的吩咐人准备好血食,供那些河妖享用。

如今,流苏的身上抹了金粉,到了鳄龙湾之后若是投下去,怕只要姜宁不是跟着沉江的流苏一起跳下去,都极有可能连一具尸体也救不回来。

甚至,情况若是再糟糕一些,只怕他自己,也会成为那些河妖鳄龙的盘中餐。

刚刚还收了人家的元髓珠,而且口口声声答应了姜

宁要给流苏一条活路。

转眼间就使出了如此阴毒的手段。

这明月小姐,小的时候,在葛船长的命令下,她也曾照顾过一段相当不短的日子的,那时候的性情天真开朗又爱笑,别说是这般轻描淡写的置人于死地,便是见血都要怕上许久的柔善心肠。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白姑不知道答案,她的心中只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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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章 初遇林火儿

一寸山河531章初遇林火儿林火儿迈着轻盈的猫步走上了顶楼。

她没有急着去青从所在的天字丙号间,而是直接左转,朝着桂食坊和明月坊的方向走去。

这是她上船之后,第二次来到顶楼。

第一次,是和青从手下的其他三个堂主一起来的,四人直接去天子丙号间见过了青从之后,便又匆匆下了楼。

她虽有心多走走看看,却也不好离群,有些事情,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表面功夫,起码也得过得去才行。

而这一次,并不是青从要找她,而是她自作主张上楼来见青从,由于楼层的隔断,并不能事先知会,所以,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去天字丙号,都全凭她的心意。

跟了这个男人十多年,林火儿自问对青从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这个点,寻常的客人应该都到了吃饭的时候,可常常喜欢在到了半夜才休息的青从,这会儿只怕才刚刚起来。

而他每日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把套间里明月坊送来的那三个姑娘折磨一通。

等他发泄过了心中的那些令人作呕的**,只怕最少都有一个时辰过去了。

她特意早来了这么一会儿,为的就是上楼看看。

跟着青从外出押运货物,除了那些耽误不得的急货,青从一般都会带着手下,等着广福楼船到了他们的地界,这才乘船出任务。

即便只是前江一段,大磐江也足有将近两百万里的航道,虽然葛船长一直就在这边跑,他们也不是总能够坐上广福号,跑十趟任务,大约也就三四趟能够坐上葛船长的船。

青从这么喜欢坐葛船长的船,不单单是因为明月坊调教出来的美女,各大商船之上,类似的场合并不少,只要有实力又肯掏钱,找到的女人不见得就比明月坊差了。

这位过山蛟更看重的,还是这葛船长的规矩。

上传的货物不论是什么,他非但不会像其他的商船那样严格盘查,详细过问,多方打探,甚至还会有意的回避。

不论你往船上带了什么货物,我一律不管,你敢带上来,我就敢运。

而且,这葛船长实力高强,青从一点儿都瞧不出他的深浅,只知对方的实力绝对凌驾于自己之上。

在运输的期间,这大磐江上不论出现了多大的风浪,碰到了多厉害的水妖水匪,葛船长和他的人都能够摆平,一路上能够省他许多麻烦。

是以,这顶楼,其实林火儿十多年来,也是跟着来过许多次的。

起初没有修为的时候,青从还会留她一起在顶楼过夜,但是等她修为渐长,尤其是来到元丹境之后,青从反倒让她去楼下和那帮堂主们待在一起,只等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单独传唤。

旁人皆以为这林火儿是快要被青从玩腻

的节奏,只有林火儿自己知道,这全是因为那青从谨慎。

一个星极七层的高手,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被元丹杀死的。

青从如今虽然钟爱林火儿,也愈发的倚重她,但是,对于自己前些年在这女人身上的所作所为,他是一刻都没有忘。

如今他实力高林火儿一阶,在对方身上自然是予取予求,可若林火儿的修为比他高了,青从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十有**会杀了他。

他不能够排除林火儿在他休息的时候下黑手的可能,又不想把她的修为废了,所以便只好让她下去住了。

这种畸形的感情之中,掺杂着复杂的**和戒备,除了青从自己之外,怕也就只有林火儿自己能够明白这位过山蛟内心的矛盾了。

一介女流,去明月坊自然是不合适的,当然,船上也并没有女客不得入明月坊的规矩。

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顺带来这桂食坊安安静静的吃一顿午饭。

在快要走到桂食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个瘦削俊俏的男子走出了明月坊的大门,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这人身上的气息很陌生,显然两人之前并没有见过。

可不知怎的,林火儿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本再往前走两步,拐角就到了桂食坊的门外,林火儿却是鬼使神差的没有调转方向,笔直的朝前走着,越过了桂食坊的牌匾,与迎面走来的姜宁擦肩而过。

姜宁这会儿颇有些郁闷。

花了一枚元髓珠的代价,原本是想要向那明月姑娘打听露云的事情的。

却不想露云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反倒又多了流苏这么一个人要救。

“果然还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吗?”

姜宁当下正在懊悔,若是自己老老实实的每天上楼顶修炼,指不定那露云哪天就上去了,那麝香小盒自然便可以还回去。

哪里又会有这样麻烦。

只是那姑娘实在神秘,大约也是因为忙碌了太久,闲不下来的缘故,好奇心一上来,就有些收不住了。

香风扑鼻,身形错开,姜宁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咦,元丹境?”

初初见到林火儿的时候,他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修为,便下意识把她当成了明月坊里的暖床丫头。

只是这会儿才回味过来,那漂亮女人的衣着与明月坊的姑娘们并不是一款,而且身上还带着修为。

“女人也逛明月坊?”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那些花柳之地,经常会有人不寻美人,偏好唇红齿白的秀气童子。

男人既然可以喜欢男人,女人又为何不能喜欢女人?

回头的时候,那林火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

拐角之处。

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姜宁也懒得深究,更不会为此展开灵影,洒然一笑,便顺着铺满了羊毛地毯的廊道,笔直的回到了天字乙号。

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显然是半夏她们几个正在聊天。

姜宁勾起一抹微笑,原本稍稍有些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三女听到开门声,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姜宁一眼扫过方桌,视线这才落在了半夏的身上。

都说了不用等,可桌子上的饭菜并没有下去太多,显然三女也只是浅尝辄止。

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姜宁率先起筷,“都别拘着,坐下来吃吧!”

身份和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说完全不拘着,显然是不可能的,姜宁做过小乞儿,三女当下的心理自是能够体会,他也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白术本分,胆子又小,姜宁这般说了,她反而变得更加拘谨了。

倒是伺候过一些大人物的半夏和天生胆子就大的芸香要好上许多。

明月坊对于姑娘们的要求苛刻,但平日里给她们提供的伙食,不论是荤素搭配,还是食材的新鲜程度,以及饭菜的美味程度,都是无可挑剔的。

明月姑娘的意思很明显,吃的好了,穿的好了,姑娘们才会有精气神,美色也会变得更加动人。

但,那些凡人们吃的东西,品质再好,味道再佳,又怎么能与桂食坊的元厨用蕴含灵气的食材做出来的元食相比?

眼看姜宁动筷,地位相对高一些的暖床丫头半夏立即就跟着起筷,夹了一块三彩鸡丁,小心翼翼的送入了口中。

那鸡丁甫一入口,半夏的俏脸上就泛起了一丝动人的红晕,忍不住细细的咀嚼了起来。

考虑到了三人只是凡体,承受能力有限,姜宁要的饭菜,都只是些最低级的元食,即便如此,半夏的水眸之中,还是放出了动人的异彩。

姜宁进来之前,她们其实多少也吃了些,只不过吃的都是些边角的佐菜和各自碗里的灵谷,主菜那是碰都没有碰一下。

即便如此,尝过灵谷滋味的芸香和白术,心里还是颇为的期待。

眼看半夏第一块三彩鸡丁入腹,又夹起了一块,两人也终于起筷,各自夹了面前的元食品尝了起来。

姜宁本就不饿,随便往嘴里巴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双手托腮,架在桌子之上,目光在三女的身上徘徊。

“真是秀色可餐呀!果然,还是幸福的女人最美丽!”姜宁笑道。

“公子~”半夏微嗔,脸上升起了两团红霞。

三女炙热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姜宁这才意识到有些玩过火了,赶忙摆了摆手,半开玩笑的岔开了话题:

“好了好了,饭菜都快凉了,赶紧趁热吃,吃完我还有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公子有什么事?”听闻可以帮到姜宁,半夏立即就放下了筷子,直愣愣的看着姜宁。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姜宁道:“就是想问问你们,这附近有没有河妖聚集的地方?”

“河妖?”半夏闻言不疑有他,虽觉得姜宁这问题有些没头没脑,想了片刻,还是道:“往北大约半日的航程,大磐江江右有一个鳄龙湾,那里有很多的大妖,每次楼船经过,葛船长都会往河里丢下许多事先准备好的血食,丢到河里去,方能平安过路。”

“还有…”半夏眼眸闪烁,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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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章 扭曲的青从

一寸山河532章扭曲的青从“还有什么?”

“还有…”半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船上坏了规矩的水手,伙计还有坊里的姑娘们,若是死罪,都会被沉江。”

芸香这时补充道:“一般会就地绑石沉江,但一些犯了大错或者惹得明月姑娘不高兴的,就会被抹上金粉,绑上石头,等到了河妖的聚集地,再把他们丢下去。”

向来不怎么开口的白术也颇为恐惧的道:“白姑说了,妖怪最喜欢吃的就是人肉,有金粉在,那些沉江的人,来不及被淹死,就会被那些河妖吃的渣都不剩。”

“果然是要试探我的实力么?”姜宁冷笑,心中对那明月姑娘已经生出了一丝杀意。

这世上向来没有破不了的规矩,只有不够足的价码。

流苏不过是一介暖床丫头,虽然有些姿色,但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价格尚不及那些调教有方的黄花瘦马,若是想买回来,正常也就几十两银子,即便拿船上的规矩说事儿,出个一二百的元液也抵得上大几万两银子,稳赚不赔的买卖,明月坊没有道理为了个充作噱头的破规矩,非要把几万两的银子沉到江里去。

在姜宁的心里,这葛明月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他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更大的利益,以至于正常卖走流苏的那些蝇头小利,她有些看不上眼了。

而在葛明月的眼中,姜宁身上能够找出来的利益,无非就是那木相元髓珠!

一个可以为了见自己一面就轻易的送出一枚元髓珠的人,他手上一般来说,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颗。

更多的情况下,这个看起来像是个世家公子的少年,很可能会有大量的的元髓珠,甚至是比元髓珠更加珍贵的东西。

只要能够想到这个地步,对于葛明月来说,当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找个办法试探一下姜宁的虚实了。

姜宁的善心给了她一个现成的机会。

只要在鳄龙湾把流苏投江,姜宁若想救人,就必须得展现出一些实力来。

依他方才在明月阁里表现出来的怜香惜玉,若是流苏投江而他不救,那就证明姜宁实力不足。

若是他下水救人,那势必要与鳄龙湾的上百河妖来个龙争虎斗。

这么拉出来一溜,姜宁是骡子是马,就都会被那明月姑娘尽收眼底。

到时候,只要明月坊,不,是那个神秘的葛船长的实力比姜宁高,主场作战,他们就可以联合明月坊设下陷阱,杀人越货。

若是姜宁实力太强,便是葛船长出手也拿不下,那么鳄龙湾的河妖自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到时候姜宁英雄救美,在船上定然成就一时佳话,她葛明月也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为了姜宁能和流苏在一起,还隐隐的坏了规矩,姜宁这就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介时,有了姜宁的这层好感,不论是凭借这自己的美色,还是别的什么方式,多少也能从这个家伙的手指缝儿里再抠出几颗元髓珠来。

折腾是折腾了些,可不管怎么算,都比一两百元液直接把流苏卖给姜宁划算的多!

“公子你说什么?谁要试探你?”半夏关切的问道,虽只是相处几日,她却是真的有些被眼前这男子给迷住了。

“一个小玩笑而已。”

姜宁揉了揉姑娘的脑袋,只是笑。

非是他要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见过的,听过的,遇到过的龌龊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

……

天字丙号间中。

那日在楼顶之上顾盼生辉的女孩儿露云,此刻正双手拄地,跪在了床边。

女孩儿的身上衣衫褴褛,鲛绡薄纱上到处都是撕扯过的痕迹,青红发肿的皮肤裸露了出来。

青从之脚踩在她后背青红交加,肿起的皮肤上,一只脚直接踩在露云的头上,他身躯颤抖,以一种古怪的声音轻声笑道:“你的伤,比昨天好的慢了些。”

露云努力的抬起头,顶着踩着自己的那只臭脚,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可能是昨天没有吃饱。”

房间里的餐食丫头刚刚已经送来了饭菜,青从一边折磨着女孩儿,就已经一心二用的吃了些。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盛这米饭的盘子,白花花的饭团被径直扣在了地上。

青从站起身来,扯着姑娘的头发,一把将她的脸狠狠的按在了米饭之上。

“呵呵,哈哈!没有吃饱,那就给我好好吃,一粒米也不许剩下!”

露云又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道:“是,主人!”

说完这句话,她就真的趴在地上吃起了那些沾染了尘灰的白米。

“光吃饭,没有菜怎么行?我的小美人是会生病的!”

青从端起了桌上的剩菜就要接着往地上扣,此时,门外突然想起了咚咚咚的扣击声。

林火儿自鬼使神差的从姜宁面前走过之后,便在明月坊的拐角等了一会儿,见那公子哥模样的俊俏少年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重新走到桂食坊里点了些元食和灵酒。

这些原本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可自打见过姜宁之后,她就一直在琢磨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以至于那些美味的饭菜,吃起来都显得寡淡了些。

她自然不是对那俊俏小哥一见钟情。

自打在鸡笼里做了母鸡,那些男人们,不论高矮俊丑,在她这里,都只是一堆令人作呕的烂肉。

林火儿只是隐隐觉得,若是能够想起这男人的身份,或许自己就可以找到离开那青从的机会了。

傍上哪个男人虽然都是给人家做玩物,但在

青从这样心里扭曲的人身边呆着,显然还是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只可惜,饭菜都吃完了,她还是没能想起那个少年到底是谁,当下只以为自己想多了,甩了甩头,走出桂食坊之后,在天字乙号的门口驻足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算算时间,那青从即便没有完事儿,火也该泄的差不多了,便来到了丙号间的外头,纤手轻扬,扣起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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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章 再见与作践

一寸山河533章再见与作践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大磐江水惊。

吃过午饭之后,半夏她们一起收拾了房间,便依循着惯例,回了明月坊。

客人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吩咐,坊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只需半个时辰便会再次回来。

好容易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姜宁却还是有些待不住,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便翻身冒雨来到了楼顶。

站在楼船的顶上,放眼望去,江烟迷蒙。

脚下的楼船,此时行进的速度已渐趋停滞。

仿佛一页孤岛,飘荡在迷雾之中。

船上的人声被雨声掩埋,此刻唯一能够听到的,就是雨水落于江面发出的漫无边际的声响。

步化千影,银光虚绽。

姜宁没有用真元荡开雨水,而是接连纵跃,踩着空中短暂悬停的雨珠,以登楼之势节节攀高。

步至云端,江雨骤停。

姜宁御空而立,雨水顺着发丝滑落。

这段时间皆在练气养伤,许久未曾碰剑的他突然来了兴致。

小灰握于左手,姜宁整个人兀的倒悬而下,脚底真元喷吐,在雨停的一瞬坠速骤增,追着天空中尚未落地的雨滴急急地朝着下方楼船的顶部落下,期间身周灰影弥散,有如江面上聚散不定的水雾。

所过之处,雨滴皆被切割成了三四颗更小的水珠,哗啦啦的散落。

姜宁再度加速,早雨水一步落地,灰影之上剑气暴涨,一记铁锁横江,大磐江上,漫天的雨幕被一剑切成了两段,中央的部位蓝天不见,只有一条切口齐整,底色漆黑的口子,通往了那深邃的无名空间。

一剑断雨亦破虚!

雨晴气爽,江楼伫立,澄明远水生光。

姜宁负剑于后,意态欣然。

“这灵光一剑,便叫【断雨】好了。”

“好哇!好哇!”兴奋而欢喜的清脆女声在背后不远处响起。

悟剑之时心无旁骛,以至于有人上楼都浑然不觉。

这会儿自言自语竟被人接了茬,愣是吓了姜宁一跳。

不过很快,惊吓就变成了惊喜。

因为姜宁已经听出来了,这是露云的声音。

方才那灵光一现,不但让他悟出了一式【断雨】,踩着雨水爬空而上之时,《流云渡月》的第一式--【步月登云】已然水到渠成。

《流云渡月》只有三式,【步月登云】一成,便意味着这门身法已然小成。

姜宁的身形化作了团青烟消散,转瞬又在姑娘的身边凝聚。

“又见面了。”姜宁只说了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就从欣喜变成了阴冷。

“天字丙号那个家伙,他欺负你了?”

女孩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额前的血印,顺滑的鲛绡宽袖又从腕间滑落,露出了手臂上的青紫伤痕。

“不打紧的,”

露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很多客人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姜宁皱眉,露云分明不比自己早来几日,而那天字丙号住着的家伙,分明是她的第一个客人。

可女孩儿不说,他也不想揭破。

楼顶的气氛古怪,似乎突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与对方说些什么,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露云索性不再看姜宁,视线落在了楼顶的地面上,赤着脚,一瘸一拐踩着冰凉的秋雨,朝着屋顶的南边走去。

“你…”姜宁拖着长长的尾音,见姑娘停下了脚步,视线再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散发着麝香气味的木盒,“你是在找这个吗?”

女孩儿眼前一亮,回返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秋雨很凉,脚上又有伤,似乎是冻着了,往回走的露云脚踝一软,扭身就摔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以治愈见长的木相真元不断的修复着少女的伤势,姜宁一手扶起露云,“喏,还你。”

少女只是一愣神,便赶忙把那木盒从姜宁手里接过,揣入了怀中。

“谢谢你。”露云由衷的感激道。

这会儿,女孩儿手腕上的铃铛又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我该走了。”女孩儿深深的看了姜宁一眼,便转身去摸下楼的麻绳。

姜宁虚手一托,女孩儿的身体就轻盈的漂浮了起来,缓缓了悬停在了楼下开着的窗边。

“有什么麻烦,就去乙号间找我。”

“嗯!”女孩儿轻声应道。

姜宁微笑。

第二次见面,他已经有意无意的在露云的面前展露了一些本事。

虽然起初的那一剑并不是故意,但后来,不管是【步月登云】的身法,还是方才的隔空御气,都是在明示那姑娘,天字丙号那家伙,老子不怕。

顺着窗户回到房间之后,露云藏好了盒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便开了门,顺着那青从留好的门,走入了里间。

每日差不多都是这会儿,林火儿会单独来到丙号间与那青从待上一阵子,这便是她一日里,唯一可以留给自己的宝贵时间。

露云轻轻一笑,今日在下雨的楼顶,又一次不期而遇,见到了他,真好。

至于那林火儿和青从两人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露云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衣衫有些凌乱的林火儿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她的时候,那身段妖娆的漂亮女人还冲她笑了笑。

不是那种蔑视或者鄙夷的笑,也不是那中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漠视。

露云能感觉得道,林火儿的笑,就是那种单纯的,善意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对方笑了,所以,露云本能的咧嘴,露出了一排雪

白的贝齿,也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见到这一幕的青从,心中不知为何又蹭的生出了一团无名火。

待那林火儿离开,关上的大门之后,青从一瞬就出现在了露云的身后,蛮横的抓住她的头发,将女孩儿的脑袋重新按在了地上那一团未曾来得及吃的冷饭之中。

“呵呵,哈哈!”青从一脚踩在了露云的后脑,将少女的整张脸都埋入了白花花冷冰冰的饭团之中,大脚在她的头上来回碾过,“你这贱货!吃!给我接着吃!听见没有,地上的白米,一粒都不能剩,菜叶一根都不能有,统统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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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章 让我记住你

一寸山河534章让我记住你江雨时停时下,断断续续。

原本只需一日的功夫,楼船就会行进到鳄龙湾。

可最近这几日,江面上水雾太浓,水位提升,波涛汹急。

楼船非但无法前进,还在顺流而下的急水冲刷中往南倒回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千算万算,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打算一日后便沉江的流苏,愣是好端端的在明月坊里又呆了三日。

期间,那流苏伺候的天字戊号的主人还曾来明月坊问过,终被那白姑找了一个更漂亮的姑娘顶上,算是把这事儿平了。

幽暗闭塞的房间之中,窗户之上皆贴了几层彩色的窗纸,以至于屋子里的光线,天然就比其他房间晦暗了不少。

坐在绘制了清心咒和除尘阵法的柔软蒲团之上,一身清洁白衣的明月姑娘,手中的元髓珠已经缩小了大约十分之一的规模。

正当此时,来去无踪的影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一把夺去了葛明月手中的元髓珠,另一只手则托住了她的后背。

“你的气,乱了。”

影儿把元髓珠重新放回了明月姑娘的手心,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葛明月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挥手一道气劲带出,扯破了浑然一体的窗纸,推开半叶窗门。

女孩儿转头,微微仰起。

新月娟娟,夜寒江静山衔斗。

明月姑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沁凉的夜风迎面扑来,复杂的情绪渐渐冷却了些,芜乱的思绪却依旧在脑海中狂野的生长。

“影儿,去弄些酒来。”

这一次,藏在暗中的姑娘没有说话,弹指之间,就从银光浸染的窗棂一闪而逝。

岂料那影儿一去,姑娘却睡兴渐浓,倚靠在低矮的窗边,一手垫着侧脸,沉沉的睡了过去。

带酒回来的影儿,素净的脸庞上,有些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扯了那酒坛上的泥封下来,仰头自己灌了一口,真气带起了一截薄薄的棉毯,披在了那沐浴在明月光中的明月姑娘身上。

半睡半醒之间,只听那姑娘含糊不清的呢喃着:“老天,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影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小心翼翼的坐下,纤弱的身体靠在了葛明月的身边。

女孩儿的鼻息这才渐而平稳了下来。

……

……

一连数日,无论晴雨,姜宁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了楼顶。

天时不允,那明月姑娘将流苏沉江的计划不得不暂且搁置。

姜宁倒也不怕明月坊一声不吭的就把流苏处理掉,既然是要试探自己的身手,到了流苏沉江的时候,定然会有人来通知自己。

半夏,芸香还有白术那热切的仿佛要吃掉他的目光实在是让姜宁有些尴尬,这楼顶之行,一来可以避开姑娘们

,二来说不定还能碰巧再见到露云。

只是一连几日,露云都没有再次出现,倒是这法域中的第二颗本源星辰,隐隐的有了些雏形。

剑道和身法上的提高,似乎给最近颇有些不顺的姜宁开了一个好头,修行虽然已经在有意的放缓,进步却反而比以前不差多少。

这倒有些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另一头,露云没有这几日没有跑到楼顶发呆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没有时间。

林火儿这几日一次都没有上来过,所以,都是她和另外两个杂事姑娘在被那青从变着花样的折磨。

身上被弄出来的伤势严重了,明月坊那边便会给重新换来两个姑娘。

反倒是露云这边,已经在青从的身边当了将近一月的暖床丫鬟,却是从来都没有被换下过。

阖窗大开,如水月华清冷的撒在了姑娘的身上。

夜已深,青从玩够了,便遣她到外间休息。

露云从里面关上了门,插好了门闩,迎着月光,龇牙咧嘴的褪下了身上的那一层鲛绡薄纱。

原本凝脂胜雪,艳溢香融的肌肤,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被折腾的已经有些枯败。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用手摸上去,此刻已经像是一张粗糙的纱布,与以前滑不留手的触感简直判若两人。

露云从枕头下面摸出来那个散发着麝香气味的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一颗散发着微弱亮光,形状不甚规则的白色珠子,就随着月华一起,将整个房间的光度又抬高了一个层次。

月光之下,美人不着寸缕,身体随着江面上起起伏伏的楼船微微的晃动。

露云站在窗边,把那珠子放在手心,用双手高高的托在了头顶。

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红色颗粒,在月光之下,化作了一个个漂浮的光点,顺着少女的手心流淌而下。

那红色颗粒所过之处,肌肤上的伤势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复原。

夜沉如水,阴湿气浓。

姜宁却并未就此睡去,甚至并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此时的他,仍旧一个人盘膝坐在了楼顶的木板之上。

倒也不是在修炼,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韩水烟在青玄,鹊儿在揽雀门,这段时间他都有见过,处境也还算是安稳。

反倒是平穷姑娘,阙京选拔赛之后就聚少离多,云雾城大比匆匆一见,打情骂俏一番,一起吃了饭,在客栈里呆了一日,便又匆匆的分别。

期间,关于陈清平的事情,还有她与紫衣之间相识相遇的来龙去脉,姜宁忍不住好奇心,也曾问过,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娇嗔的白眼。

在那之后,他原想带着她,平穷姑娘却是果断拒绝,跟着分明实力强劲,却不肯参加大

比的紫衣一起,提前离开了云雾城。

“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疯玩去了,也不知道来信报个平安,回头我得找老陈好好诉诉苦,这当大哥的,教的是什么妹妹嘛!”

姜宁这边刚刚起了些伤春悲秋的思绪,耳朵就敏锐的捕捉到了顶楼另一边的窗户打开的时候吱呀的声响。

那声响来自正对面的天字丙号,姜宁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露云。

“这么晚还不睡?”

【步月登云】自然而然的催发,雾散云凝,几乎在话音响起的同时,姜宁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露云的窗口。

姜宁原只是想着接她上来,却看到了女孩儿光洁如玉的胴体,还有那萤火流沙,伤势复原的神异景象。赶忙背转过了身去。

露云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张口喊叫,可看清窗外虚空悬停着的人是姜宁之后,声音便立时被咽回了喉咙里。

“是啊,还没睡呢。”

女孩儿轻轻一笑,收起了手心的珠子,重新船上的薄纱,走到窗前,看了看那条尚且有些湿冷的麻绳,又看了看仍旧背对着窗户的姜宁,小手拉住了姜宁的大手,轻声笑道:“带我上去。”

姜宁刚刚转过身,少女就一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嘤生细语道:“我想飞!姜宁,带我飞,好不好!”

“这有何难?”

脚下银光一绽,姜宁一手抓着露云,踏云而起,穿过了层层雾气,来到了云海之上。

白竹适时的窜出,悬停在了二人的下方,姜宁和露云并肩而坐,仰头看着上方似乎就在咫尺之遥的澄澈星河,万千星辉洒落,女孩儿却冷得缩了缩脖子,钻入了姜宁的怀中。

“好美呀!”女孩儿的眸子中星光熠熠,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些华丽的辞藻抒发自己心中的欢喜,脱口而出的,却只是这最最平凡最最朴实的三个字。

好美呀。

也许是伤痛,也许是劳累,也许是惊恐,又或者三者皆有。

此时有了温暖的怀抱,令人安心的男子在侧,露云坐在飞剑之上,缩在姜宁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层散发着碧绿色荧光的真气纱衣悄然在女孩儿的身周成形,将寒冷和夜风都尽数隔绝在了外边。

女孩儿已经睡了过去,姜宁此刻却是半点的睡意都无。

他就那么仰头看着天边那一勾弯月,想起了平穷姑娘那如画的眉眼。

一夜无话,露云躺在姜宁的怀里,睡得格外安稳。

直到早间女孩儿手腕的铃铛响起,姜宁这才御剑而下,横抱着被铃声惊醒的露云,将姑娘通过虚掩着的窗户,重新送回到了房间之内。

姜宁没有问珠子的事情,只是再一次问起了姑娘:

“你如果不想回去的话,可

以跟我一起待在天字乙号间,丙号里那个家伙,我还应付得来。”

女孩儿闪亮的眸子中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这一次,就在姜宁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快步的冲了上去,将少年的身体紧紧的环住,小脑袋靠着他的后背,随着熟悉的温热从对方的身体上传来,女孩儿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松开,压低了声音笑了起来,“好了,你真的该走了!”

姜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身形化作一团聚散不定的烟雾,消失在了窗棂之外。

露云却是好整以暇的重新把那珠子放回了木盒,藏在了枕头下面,微笑着轻声呢喃道:“姜宁,姜宁,让我记住你。”

她记住了这个人的温度,也记住了那个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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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章 龙鳄追楼船

秋雨虽过,江面上的水位居高不下的况依旧持续了几这才渐渐消减。

原本一之间就会抵达的鳄龙湾,硬生生花费了将近一旬的光景才终于抵达。

一大早,明月坊那边便有人来传信,说是流苏姑娘终于要被投江了。

只是,这事虽然还是在照着源计划进行,但是明月坊那边,明月姑娘的心已然有些不太好。

流苏姑娘在报信的时候就已经被坊里的卫士押着来到了甲板边沿的木质护栏的内侧。

而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静静的站在一众护卫中央的葛明月,却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俏脸。

投江的事若是不便进行,一切计划看起来都会天衣无缝。

但因为大雨的缘故,拖了这么久,这件事,就无法再解释为投江的时候,碰巧来到了鳄龙湾。

将近一旬的光景下来,姜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的斧凿痕迹。

若是这一次,他选择明哲保,不下去救人,明月坊这边就无从判断,他是否真的只是实力不足。

也有可能,人家只是认清了这件事的本质就是一个圈的缘故。

如果姜宁不来,因为先前做出的那一场戏,流苏还是必须得投江,否则就是她葛明月当面一背地一出尔反尔。

可这样一来,明月坊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弄到最后,却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如今的葛明月无非就是在赌,她在赌姜宁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她在赌这个男人一定会来解救流苏。

如果他来,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只是这样一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姜宁即便出手相救,心里对于明月坊或者说整个广福楼船上面的人都会心生戒备,倒时她们得手的几率就会大大缩小。

只不过,不论她心里愿不愿意,事已经发生到了这个地步,开弓没有回头箭,算是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不知是明月姑娘有心,还是下头办事的人无意,流苏将要被沉江的事很快就就在楼船之上掀起了一阵风暴。

不多时,虽是晨间,好事之心使然,不多时,甲板之上还是聚集了一大帮子的船客。

楼船航行到了江右之后就在鳄龙湾的边界之处停止了前行。

今天气清爽,微微有风,就连江面徘徊数不曾散去的白色水雾也一同没了踪影。

江水在这几渐趋平静,原本已经继续前行的楼船,却是停在了右边的河湾外围,迟迟不肯前进。

时间缓缓推移,等待的人群之中,气氛从开始的烈便成了之后的等待,又变成了当下的麻木。

一大早的就大肆宣布有人要沉江,可时间已经慢慢吞吞地爬到了午后,站在甲板之上的明月姑娘却还是

没有半点要下令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姜宁没有来。

人群之中,也渐而传来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毕竟,早上明月坊的人大肆传播消息的时候,说的是要将一个犯了错的姑娘马上沉江,可如今那流苏姑娘在甲板上一站就几个时辰,而那葛明月却还迟迟不肯下令。心生不满的人自然少不了。

很多看客等之不及,小声的骂上几句,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该干嘛干嘛去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葛明月终究没能等到姜宁,虽然有些失望,但在带人下楼之前,对于姜宁有可能见死不救这件事,她就有了相当的觉悟。

“开始吧!”

葛明月回头看了一眼,见楼下还是没有姜宁的影,明月姑娘心知,这一次的计划算是彻底落空了。

只是,做戏终究要做全,否则她葛明月往后见了姜宁,怕是面儿上都有些过不去。

而她所在的明月坊,甚至是整个广福楼船一直以来标榜的所谓信誉和规矩,都将变得一文不值。

光之下,影儿并没有跟着。

倒是白姑,亲自从怀中摸出来一个紫色的绣花提袋,从里面抓出了一把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金芒的奇异粉末,洒在了流苏姑娘的衣物之上。

被死死的和极快长条形的大石绑在一起的流苏,被面朝着船头的位置困在了原地,她很想回头看一看,那个说了要拿钱赎了自己的公子到底来了没有,可是被人群包围着,体又被死死的绑着,即便她时不时的勉力回头,还是无法看清体正后方的况。

一方面,生存的本能让她期待着那俊俏温和的公子前来搭救自己。

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姜宁不要来。

此刻她的上被抹了金粉,又要丢在河妖遍布的鳄龙湾内,那公子便是来了,也不过就是徒劳的搭上一条命而已。

只是,此刻姜宁真的没来,她的心里又失望的不得了。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姑娘小小的心脏,在经历了数次从希望到绝望之间的来回转换之后,终于是有些崩溃了。

楼船重新向前行驶,在进入河湾之后,甲板上就有数十个人将一个个木头笼子连带着里头那些活蹦乱跳的各色动物就那么直接丢入了江水之中,这些都是葛船长一早就准备好的血食。

那些木头笼子落入江面之后本该漂浮在水面之上,事实却正好相反,不论笼子里的动物大小,木头的沉重几何,那些被丢下去的血食连带着困住它们的木头笼子,入水之后,竟诡异的冒着泡泡沉入了江心。

不多时,江面就被血色染红,混杂在上游冲刷而下的浑黄泥沙之中,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

时间虽短,却已经足够金粉散发出来的气味传播出一段相当大的范围,水面之下,无数的气泡在不断的翻腾,整片河湾,在那金粉气味的刺激之下仿佛都变得沸腾了起来。

若不是隐藏在楼船之上的那一股极为强盛而且熟悉的气息震慑,此时此刻,整座广福楼船怕都已经被水下隐而不发的那些河妖给掀翻了去。

绑石沉江这类的事,船上的卫士这些年来没少做,不用过多的吩咐,他们已经拖着那一脸死灰,闭上眼睛,生无可恋的媚女子,一前一后,将她的体高高的举过头顶,越过了甲板边缘的围栏,猛地抛了出去!

正值此际,那广福楼船一个侧转,猛地加速,急急离开了原先所在的位置。

而就在下一瞬,七道庞大的躯高高的跃起,直奔那体在空中,尚未接触到江面的姑娘流苏。

船舶的调度以及众妖的跃起,使得人们的视野里彻底的失去了那被投入江中的姑娘的形。

他们能够看到的,就只是七只形体硕大,背生龙鳞,头顶巨角的,上冒着灼火焰的奇型大鳄,争先恐后的扑食而上!

下一瞬,又以极快的速度沉入了水里。

血色在江面上弥散开来,用来绑人的石头此刻已经沉入水里,只有那一圈圈的麻绳就像是水蛇一般漂浮在了江面上。

大陆上宗门林立,很少能够见到妖物,即便有,也都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生怕别人发现了他们妖物的份,这等择人而噬的大妖,船上的许多人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个看得是头皮发麻。

那绑在石头上的姑娘此刻只怕已经是血碎散,彻底的成了那些大鳄妖的腹中美食,就连那姑娘上的一条破布都没能留下。

神秘的面纱之下,葛明月的神冷漠,心头却是窝火。

她不开心的因由,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失败,还有一部分,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姜宁没有来。

“哼,这便是男人。”明月姑娘在心中如是想到。

她原以为他会与别的男人有些不同,如今再看,只有彻头彻尾的失望。

正当此时,楼船的后方突然掀起了一股巨浪,那浪滔天而起,高过了楼船十倍有余,短时间内,就以极快的速度从楼船的后方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

葛明月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眼下的场面,分明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

往常经过鳄龙湾,因为前江帮帮主白泉,还有自家葛船长的缘故,只要献祭了足够的血食,鳄龙湾的数百河妖就不会对楼船发起冲击。

但这一次,她们不但献祭了足够的血食,还额外赠送了一个涂抹了金粉的人类作添头,不管怎么说,那些鳄龙大

妖不应该再追上来了。

可是这样不合理的事,偏偏就在所有人的眼前发生了。

明月姑娘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极其的难看。

以她当下的实力,单打独斗拖住一条鳄龙大妖就已经是极限,如今江里有七条,而且,在那七条大妖之后,还有数百之众,实力处于四五六皆的各色水妖,这大磐江原就是他们的主场,眼下的局面,显然已经不是她能够应付的了。

“该死!”葛明月咬了咬牙,一边命令船员加快行进速度,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这鳄龙湾的水妖,莫非是打算和前江帮闹翻不成?”

只是,即便传输已经加快到了极致,那巨浪与楼船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的拉近。

正当此时,葛明月的鼻子一抽,恍惚之间,她仿佛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536章 葛船长终现

“金粉,是金粉!”

明月姑娘抬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后方木楼的位置看去,正巧看见一个材修长,棱角分明的英俊少年,怀里正横抱着一个漂亮姑娘,微笑的低头,不知与她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那少年微微侧头,笑着朝着她这边招了招手,便转抱着姑娘飞到了窗口,跃入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那姑娘的段她极其的熟悉,可不就是方才刚刚被扔到了江上的流苏姑娘?

明月姑娘心头狠狠的一跳。

“究竟,是什么时候?”

卫士将流苏投江的时候,她已经无数次的确认过,姜宁分明没有到场。

可是此时,那流苏却活蹦乱跳的被他抱在了怀中,仿佛从一开始,被投到江里的那人就不是她一般。

事到如今,眼下的局面对于明月姑娘来说就很好理解了。

一个浑抹着金粉的人类原本就要被献祭给了他们,怎料在馋虫被勾起的时候,那人类女子又被生生的从他们的嘴里给救了出去。

楼船之上的人类,这般的行径,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挑衅。

此时此刻,若不将那抹了金粉的流苏姑娘重新丢回江里,只怕楼船这次就很有可能会覆灭在这上百河妖的怒火之下。

只是,以姜宁方才表现出来的速度,就连她这个星极高阶的存在,都没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想要在短时间内从他的手里把流苏夺回来,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大约是楼船行进速度太快的缘故,船体已经开始在江面上颠簸了起来。

船上有许多都是凡人,铸魄凝血的修者,在抗拒这种类似于天灾的威胁的时候,无疑是极度脆弱的。

葛明月趁乱一把抓住了边已经失去了平衡,差点顺着护栏掉到水里的白姑,后者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白姑,金粉呢?”葛明月大声道。

柳白莺被明月姑娘抓住了胳膊,当下算是重新掌握了体的平衡。

闻言之后,不及多想,便一把将先前那个素色锦袋从怀中摸了出来,交到了明月姑娘的手里。

对冲而下的江风吹落了姑娘脸上的面纱,白姑抬头,当她的视线碰巧对上的明月姑娘的视线时,顿时心里的恐惧犹如背后的滔天水浪一般,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

她从那姑娘脸上看到了,是决然的杀意!

那姑娘的双手犹如穿花蝴蝶,化作了一团混沌的光影,等到那葛明月双手停下来,一把抓住想要逃脱的白姑的时候,对方的上,已经被涂了一层灿金色,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粉末。

葛明月冷笑,既然你们要吃抹了金粉的人,那我换你们一个便好!

至于那人到底是流苏还是白姑,所有

人都不在乎。

后方的水浪之中,白姑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就立时被众鳄分食,尸骨无存。

此时,正与姜宁一起,站在天字乙号窗前的流苏,上的奇异金粉已经被姜宁尽数的清除,算是彻底的摆脱了来自河妖的直接威胁,此时,看到那白姑被明月姑娘一把投入江中,心底的寒意也是在不断的蔓延。

今大难不死,这明月坊,她是一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与流苏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在间外间,一起挤在半夏窗前的三个丫头。

明月姑娘的冷血,着实让她们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恐惧。

林火儿先前便挤在甲板上那群凑闹的人里,这会儿变故骤生,她却不敢贸然的飞起,实在是怕枪打出头鸟,自己待会儿反倒成了那些水妖的目标。

相比于葛明月,她只有元丹的修为,自然是无法察觉到姜宁先前的所作所为,此刻只是一边尽力的保持着体的平衡,一片脱离人群,朝着人数较少,相对来说也较为安全的楼上走去。

只要赶到星极境的青从边,她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幅度提高。

至于那过山蛟青从,昨晚折腾了一宿,这会儿原还不到他起的时候,却是刚刚被那突然加速的颠簸给惊醒的。

真元灌注于脚下,吸附在了地面之上,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窗前。

他所在的天字丙号,窗户对着的乃是楼船的侧面,因为角度的缘故,根本看不到甲板之上发生的事,却刚好能看到楼船后方,那足有数百丈高的滔天巨浪!

“妈的,怎么回事儿?”

跟这广福楼船打交道十多年,这还是头一会儿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

白姑很快就被吃掉了。

只可惜葛明月的算盘却没能打响。

那七只大鳄妖似乎是被激怒了,吃掉了白姑之后,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着,似乎是不把这楼船掀翻,吃掉上面所有的人,就不肯罢休了。

葛明月依旧不死心,接连抓住了旁的许多卫士,抹上金粉之后,如法炮制的将他们扔出了甲板,试图以此来表达对那些大妖们的歉意,只是,这一回,人家吃了人之后还是依旧不肯买账,跟在后方穷追不舍!

大浪终究追上了楼船,因为高度的原因,冰冷的江水扑打在船体上,甲板上,还有高高的木楼之上,整个船体剧烈的倾斜,也许再过一分,就会被彻底的推到在江面之上。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突兀的出现,他站在混乱的甲板中央,猛地一跺脚,漫天的水浪以及那艘快要翻转的巨大楼船,一瞬间就又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压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了江面之上。

“葛船长!”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

船上几乎所有的客人都不认识这个低调的葛船长,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船上的所有人,却都意识到了,那个穿着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就是这艘广福楼船的主人--葛船长!

“哦,原来是个法域七阶么?”姜宁轻声呢喃。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葛船长甫一出现,便冷冷的看了不远处的女儿一眼,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明月姑娘顿时噤若寒蝉。

537章 船长的抉择

一寸山河537章船长的抉择姓葛的中年船长左手负于身后,蝼蚁一般的身躯,面对着从头顶上压下的滔天巨浪,右手一掌缓缓推出。

虽无惊天掌印或者骇人气势,那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席卷而下,势若遮天的水幕就诡异的在楼船的十丈之外停了下来,化作柔和散碎的细小水珠,去势瞬间耗尽,重新融入了大磐江的涛涛江水之中。

“葛船长!葛船长!葛船长!”

短暂的寂静之后,楼船之上绝处逢生的人群中就爆发出了铺天盖地的呼喊声!

而作为人群聚焦点的中年人,却是静默如水。

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的江面,轻笑一声道:“七位鳄兄,现身吧!”

哗啦啦的水幕从葛船长面前的空地之上落下,七位**着上身,身材健硕,形貌相似的年轻男子相继从中走出。

为首的那人,赫然已经是法域初期的境界。

妖兽与人类不同,他们的每一层修行境界,并没有人类这般细致的划分,只是简单的分作前中后期。

因为身躯庞大而且强壮的缘故,妖兽的体内能够存储的妖气先天就比人类那弱小的身体要多得多。

所以,同境界的情况下单打独斗,人类一般都远不是妖族的对手。

这葛船站虽是个法域后期,可在领头的那位法域境妖王的面前,能不能占到便宜都很难说。

“能耐了哈,葛韶逸,居然连我们兄弟七个都敢耍了?”

当头的那人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后的弟弟,略有些嚣张的开了口。

“楼船上的客人不懂规矩,惹得几位鳄兄不快,葛韶逸在这里,替他们向几位鳄兄赔罪了,这样吧,今日的祭品,我广福楼船再加一倍,七位鳄兄意下如何?”

葛韶逸当下的心情并不好。

短短两个月不见,这七位龙鳄兄弟的修为竟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尤其是那七兄弟的老大,原只是星极巅峰的大妖,如今,却已是一位可以叱咤一方的妖王。

以前即便是这七个家伙联手,他也不会太在意。

可如今,单只是那鳄龙的老大,就足以缠住他,至于船上剩下的人,在其余的六只鳄龙妖和数百只水妖的围攻下,在这无处落脚的大磐江上,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除了他自己还有少数几个人外,船上其余的人,都得死。

眼下,不管是元液,还是资源,都好说,但是这艘楼船于他有特殊的意义,绝不能就这样毁在了这几位鳄龙兄弟的手里。

“你打发叫花子呢?葛韶逸?”龙鳄七兄弟中,还是那老三又一次开口,神情中除了不屑,还颇有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打算。

老三不过是个传话的,葛船长的目光落在了那鳄龙老大的脸上,见对方依旧只是微笑

,目光流转,徐徐的伸出了一只右手,“五倍!”

那鳄龙老三这一次没有说话,可那老大依旧是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静静的看着葛韶逸,似笑非笑。

葛船长强行忍住了心中的怒火,依旧微笑着又伸出了左手,笑道:“十倍!十倍的血食!若七位鳄兄还不满足,那我老葛,也只有与七位鳄兄做过一场了。”

话到了末尾,葛韶逸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则是冰寒的冷光。

虽然他极度不愿意与这鳄龙湾交恶,但这倾注了他十多载心血的楼船,也不能轻易的放弃。

如果那七个家伙不知进退,还想要更多,那说不得他葛韶逸也只能出手了。

那鳄龙老大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从最初的意味不明,变成了此时的和颜悦色。

果不其然,那老三立刻开口道:“可以,不过,先前那个血食要还回来,还有夺走我们血食的人,需得一并交给我们,冒犯了我们七兄弟,想要活命,可没那么容易!”

“那位客人的速度之快,各位想必也已经领教过了,”葛韶逸笑道:“这血食么,我自然不会少了各位的,只是,先前那位姑娘如今正在那位客人的身边,以我的本事,还真有些奈何不得,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要七位鳄兄自己出手。”

“哼,想把我们兄弟当枪使啊?葛韶逸,你的算盘是不是打的太好了些?”那老三耸了耸肩,不怀好意的冷笑道,“今天,我们哥儿几个就把话摆在这儿了,天黑之前,人你若是交不出来,就叫你这艘广福楼船,沉到江底给我们兄弟几个作别院吧!”

葛韶逸的笑容一滞,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捏起。

若不是顾及到江底沉睡着的那头法域巅峰,半只脚踏入了地器境的万年老鳄,早个十多年前,这七个家伙就已经被他收拾掉了。

即便是当下,法域后期的他也有信心压着那七兄弟的老大打。

只是一来鳄龙湾人多,二来这楼船毁坏不得,所以,不论心底有多憋屈,他都只有委曲求全。

想到这里,他就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有了一腔怒火。

区区一个连黄花姑娘都不是的赔钱货,客人喜欢,做个顺水人情送了不就得了,就算真的要沉江,也该长点儿眼睛换个地方,偏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连那前江帮白泉都没能搞定的鳄龙湾,岂是你一个星极境的黄毛丫头可以随意戏耍的?

这下好了,得罪了鳄龙湾,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说,连带着他葛船长还有明月坊在人们心里的印象也要大打折扣,先前耍小聪明,又间接的得罪了天字乙号客房的客人,如今人家这一招祸水东引,意思那是明摆着的:

你不是想借刀杀

人,驱虎吞狼么?怎么样,玩的开心么?

先前在鳄龙七兄弟的面前,明确的说出带有抓人意味的话语,这艘所谓的以讲究规矩为最重的广福楼船,包括他葛船长自己,在人们心中的公正性和威望,立时就大打折扣。

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鳄龙兄弟以及河湾生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一位,葛韶逸还是更愿意得罪姜宁一点。

倏忽之间,一个身影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天字乙号房间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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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章 船长不信邪

葛韶逸在天字乙号出现的时候,姜宁正拿着棉巾在替怀中的姑娘擦拭着头发上湿漉漉的水珠。

至于那流苏姑娘,在被投江的时候,已经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

“你家人没有教过你,进别人的房间之前,是需要先敲门的么?”姜宁眉头都不抬,冷冷的说道。

葛韶逸眉头一挑,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自从在这艘广福楼船之上做了船长之后,已经十多年都没有人敢和自己这样说话了。

而姜宁这句话,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堂堂一船之主,御下极严,号称是最讲规矩的人,而这广福楼船之上的规矩,也一向是以客人为先,怎的,莫非稍稍遇到点风浪,为了避祸,就要拿自己的客人开刀不成?

葛韶逸冷笑,“我只知道,若你是那个定规矩的人,那么在你的地盘之上,你说的话,做的事就是规矩,如果你不想遵守自己的规矩,大可以把规矩改了,即便不改,也没有人能说些什么?”

“呵,”姜宁笑了,“欺软怕硬也能说的这般头头是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葛船长,真是让在下长见识了。”

姜宁的声音不大,却在真元的震dàng)之下传到了广福楼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船上的那些客人一片哗然,心中对于这艘原本在前江一代名气极好的楼船,隐隐的生出了厌恶之心,皆是盘算着,往后带着货物走江,看到这艘广福楼船,定要敬而远之。

“好一个釜底抽薪,”那龙鳄老三嘿嘿一笑,颇有些玩味的道:“这下子,不管那葛韶逸能不能抓到咱们要的人,他这次都算不上是赢家了。”

“一艘大宗货船,若是失了口碑便是失了客源,往后这老不死的生意,怕就没那么好做了。”站在龙鳄老大另一边的老二也是忍不住笑道:“说真的,若非他方才抢了我们的血食,我都要有些喜欢那个小子了。”

那龙鳄老三颇有些认同的点头道:“葛韶逸那老家伙沽名钓誉,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老二笑道:“他沽名钓誉是他的事,在这大磐江前江江面上,给咱们血食最多的是那前江帮的白泉,这第二个,就要数到葛韶逸了,咱们这回,从那老小子上多捞些好处也就得了,犯不着与他鱼死网破,母亲大人虽然已经进阶,但是稳固地器境界尚且需要一段时,真的火拼起来,我们虽然不怕那葛韶逸,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老三笑了笑,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血腥的杀意:“等母亲出关,这前江一带,主导权必将彻底回到我们鳄龙湾,到时候,呵呵,我们兄弟把那老小子分食了如何?”

这一回那老二没

有再接话,反倒是沉默寡言的鳄龙老大,轻轻tiǎn)了tiǎn)嘴唇,笑道:“那滋味儿,一定很不错。”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依旧坐在沿上的少年,神却是冷冽而沉,“说吧,说吧,你就放肆的说,总之,你每说一句,距离死亡就更进一步!”

多余的水分被棉布吸收掉,姜宁的手上蒸腾起了一丝丝的气,很快,沉睡中的流苏,那湿哒哒的衣物以及头发上的水渍,就化作了水汽蒸腾而起,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躯,渐而慢慢的归于平静。

小心翼翼的把流苏在自己的榻上放好,给她盖上的干爽的被子,姜宁这才抬头,把视线落在了那葛船长的上。

姜宁连剑都没有掏出来,就那么大喇喇的走到了葛韶逸的面前,无比轻蔑的道:“法域七层,很了不起吗?”

葛船长冷笑的张开了他自己的法域,顿时,整艘广福楼船之上,就仿佛有一片银河突然越过了千万光年的距离,直接降落在了众人的头顶一般,前一秒,外头还是朗朗晴空,下一瞬,就已经是夜幕降临,星河流转。

姜宁的灵影一放即收,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元气星辰七万颗,葛船长,不错嘛!”

寻常的法域高手,初期的时候,法域之中的元气星辰大约在两千到四千之间,中期则是四千到八千,后期是八千到两万。

一般的法域七层,元气星辰有个九千一万就已经相当不错,七万元气星辰的法域七层,这个葛船长的实力,事实上已经比起许多法域巅峰都要强大了。

相比于生虚,元丹,还有星极境来说,法域并没有基本的大小或者颜色的差别,想要区分法域境高手的天赋高低,最直观的表现形式,就是看他们的元气星辰数量的多寡。

因为每个人的天赋高低都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在法域初期的时候,每个人法域中能够天然生成的元气星辰的上限数量原本就不尽相同,就比如说姜宁,依他目前的况来看,七万多颗的元气星辰,只怕勉强够他来到法域中期,要到达葛韶逸当下的境界,法域中的元气星辰,没有个几十万打底,怕都只能想想。

但是,对于寻常的法域高手来说,七万的元气星辰数量,就已经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姜宁当下也是来了兴趣,以往他遇到的法域高手,大抵只是最弱的那一类,即便是法域后期,元气星辰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万多颗,否则,以他们的境界,不管在哪个势力,都不可能这般容易的就沦为打手。

佟胖子曾经跟他讲过,那些在法域一层,元气星辰上限在三千以下的,只能算是末流的垃圾,在没有特殊机缘的况下,此生终将止

步于法域境界。

而法域一层的元气星辰上限在三千至五千的,则要高上一等,这一层次的法域高手,算是保留了一些境界进阶的希望。

而法域一层的元气星辰上限在五千至一万的这些人,他们只要不夭折,正常况下,都可以修炼到更高一层的地器境界,达到这个层次的人,已经可以离开原有的宗门,到外面去开山建派,自立门户。

当然,咱们这位佟峰主口中所说的宗门,说的自然是那些排的上号,能够入流的宗门。

至于南唐青槐镇那元丹高手便可以掌舵的小门小派,大陆之上比比皆是,这些,就只算得上不入流,在高层次的修者眼中,与其说他们是宗门,毋宁说那是一些等同于凡人世界跑江湖的杂耍马戏,生生灭灭有如蜉蝣,那青槐古观还是好的,很多宗门,帮派还有道观,寺庙,尼姑庵之流,从崛起到湮灭,也许连一个凡人一生的时间都用不到。

至于比这更高一层的,元气星辰的上限就变得跨度极大,不可估量,这些人不管在哪一个宗门都是凤毛麟角,用天才来称呼他们都有些欠妥,这样的妖孽级存在,他们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晋级到更高一层的大境界。

姜宁自然是属于这最后一层,而眼下的葛船长,则是介于这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

“呵,只是不错?”葛韶逸冷笑,“那我倒要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了。”

“伏波掌!”

说话之间抬手起势,依旧是方才那一招轻松压服惊涛骇浪的无声烈掌。

姜宁脚下银光虚绽,形微微错开了半步,那一掌的掌劲,不多不少,刚刚好贴着姜宁的肩侧划过,急飞而出,破开了天字乙号的墙壁,带着碎散的木屑,远远的飞了出去。

葛韶逸愣了。

法域境之后,因为元神的出现,大家交手的时候,很少会出现攻击落空的局面。

原因很简单,即便你速度比我快,动作比我灵活,我发出攻击的时候,一样能够精准的捕捉到敌人所在的位置,同境界的况下,人的速度再快,也很难有快过别人招式的道理。

想要脱开,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远远的拉开与敌人的距离,这样一来,攻击落在自己上的时间就会因为更加长的空间跨度而给对方留出了一些躲避的时间,而且很多招式的攻击距离本就有限,只要脱出这个范围,别人的元神便是能够捕捉到你,他也够不着。

这第二嘛,便是姜宁当下所使出的手段,关于这一点,便不必赘述。

当我快得连别人的元神都追不上的时候,他的攻击自然就落不到我的上。

顿悟【步月登云】带来的《流云渡月》小成,给与姜宁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在同境界的法域高

手面前,旁人的元神锁定对于他来说,不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原本在星极境的时候,速度就能够与法域巅峰高手媲美的姜宁,如今来到了法域,《流云渡月》法又小成,即便葛韶逸不是寻常的法域后期,姜宁依旧有把握,如果他不想的话,对方连他上的一根汗毛都摸不到。

“不可能!”葛韶逸有些不信邪的再次挥出了一掌,却依旧落在了空处。

“轰轰轰轰!”

葛韶逸一连四掌,把姜宁所在的位置及其周边的退路尽数封死,几乎将他正对向的这一面房间所有的地方尽数笼罩,这样的施为,虽然有些浪费真元,但却确保了姜宁短时间内,必须要与其中一掌正面接触。

对方的速度之快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但是在实力方面,他还是认为自己拥有压倒的优势。

539章 消失的繁星

一寸山河539章消失的繁星银芒连闪,姜宁的双脚化作了一排排的残影,一时之间,天字乙号的房间之中,就像是有无数个姜宁挤在了屋子里一般,即便是对面的葛韶逸,也分不清那一个是残影,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姜宁。

伏波连掌,木屋爆碎。

尘屑消散之时,姜宁的身形好整以暇的悬浮在了木楼外围的虚空之上,在他的怀中,原本由于过度惊吓昏厥过去的流苏,也被那战斗产生的巨大声响惊醒了过来。

方才刚刚醒转,起身到一半,就看见那葛韶逸一掌对着自己所在的床榻劈来,怕死的流苏亡魂皆冒,差点以为刚出鳄口,又要被别人一掌拍成肉泥,心中顿时充满了悲苦。

她这一生原没做什么坏事,却因为穷苦被卖到了船上,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贞洁,由良入娼,在这明月坊里过起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虽然吃喝不愁,却没有半点生而为人的尊严可谈。

蝇营狗苟的活着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连活着的权利都要被别人信意剥夺,她不甘。

绝望之际,她来大喊一声天道不公都来不及,甚至连流出一滴眼泪都做不到。

只是恍惚之间,仿佛被什么人抱在了怀中,那坚实的胸膛和温暖的热力,都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熟悉感。

仿佛是梦中的神王骑着天马而来,伸出双手把将要落水的自己揽入了怀中,这一切的一切,她分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初初醒转的女孩儿又怎知,那梦中骑着天马的神王,那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奇男子,便是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身体对于姜宁印象的异化。

等到流苏回过神来,仰头便看到了一张瘦削而且棱角分明的侧脸。

“公,公子!”流苏灿烂一笑,那个在明月坊说要买下自己的俊俏男子,他终究还是来了!

“什么!”

方才在情急之下,葛韶逸的攻击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等到那一掌朝着床榻打出去,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要交给那龙鳄七兄弟的流苏尚且躺在那里。

只是覆水难收,他已经做好了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抹平此事的心里准备,至于姜宁那边,必然要硬生生的吃下他一掌,依他法域七层七万元气星辰的实力,面对着一个初入法域的年轻人,如此大的实力差距,他不觉得对方能够挡下自己这一击。

毕竟即便是那些天才,他们口中的越级战斗,针对的也不过就是同境界中那些最垃圾的法域高手,像他这种第二等甚至已经有些接近第三等的存在,想要跨越七个小境界战斗,那也是极为困难的。

可四掌下去,姜宁非但好端端的站在了原地,就连那个躺在床上,眼看要被自己一掌劈死的姑娘,都被他给救了下来。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葛韶逸突然收掌,气定神闲的问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十分愚蠢的问题。

这种非生即死的敌对状态下,询问敌人‘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情,一来别人十有**不会回答,即便回答了也十有**不是真话,即便是真话,你又敢信几分?

二来,这种问题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是在告诉别人你的吃惊,你的无能,让别人知道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葛韶逸显然不是个蠢货,可他还是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而姜宁,似乎也被这家伙的愚蠢传染了,境咧嘴一笑说出了真话,“很简单呀,你虽然接连打出了四掌,封住了前方所有的空间,但这四掌并不是同一时间打出来的,依旧还有一个先后顺序,只要在这个时间差里看清你的攻击方位,并且在前一掌落实,下一掌却尚未到来之前,重新折回原来的位置,只要站着不动,就可以躲过你所有的攻击,严格的来说,你虽然出了四掌,我只要躲过两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啪啪啪!”

葛韶逸眼睛一亮,抚掌而叹:“精彩,真是精彩!”

这种躲避攻击的办法实际上并不算多么的高明,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在第一或者第二时间内想到这种可能,但,在接下来的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他们就会在心中摒弃了这种方式。

道理很简单。

这种方式的难处其实并不在于构思,而是在于执行。

如此近的距离,四掌连放,以法域七层,七万元气星辰的实力打出,出掌的时间差,掌力飞行的速度以及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所造就的那一丝机会,在同境界中几乎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年偏生就做到了,而且云淡风轻,尚有余力救下床榻上的流苏,可见其反应力和速度究竟快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造就眼下这一切的,首当其冲便是那《流云渡月》这门卓绝身法带来的速度,再有就是姜宁那足以媲美天纹境的元神。

在反应力上,几乎是在对方的身体刚动,他就已经判断到了敌人的招式所指。

“小子,你很不错,”葛韶逸微薄的嘴唇勾起了一个瞧着略显刻薄的笑容,“眼下的这个我确实伤不到你,既然如此,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那咱们就有缘再见吧!”

话音刚落,方才还咄咄逼人的葛船长,竟诡异的化作了一缕青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散在了风中。

“哼,这个老狐狸!”鳄龙老三冷着脸,轻轻一跺脚,整艘楼船竟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我们大意了。”鳄龙老二道,神情冷冽中又带着些玩味的笑意,叫人捉摸不透,“不过既然如此,这

艘楼船上的人类,咱们就统统吃光如何?”

正当其余的几位兄弟蠢蠢欲动的时候,那鳄龙老大指着远处天空中怀抱着流苏的姜宁,道,“这还得他不捣乱才行!”

于此同时,姜宁看着面前散去的烟雾,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切,身外化身么,还真是方便呢?”

揽着流苏的姜宁回头朝着下方的夹板瞄了一眼,脚下的灵影一放即收,果然,楼船之上,已经不见了那葛韶逸,葛明月的踪影,于此同时,先前见过的那位繁星姑娘,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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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章 能带上我吗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

大磐江上,葛韶逸突兀的遁走让整个楼船上的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之中。

先前那鳄龙老二说要吃掉船上所有人的话可半点都没有压低声音。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这葛韶逸不是个东西,但对方毕竟是人类,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船上的人下手。

如今,这么一个船上的顶梁柱一走,先前与那龙鳄七兄弟的交涉就算作废,楼船之上,除了天空中那位英雄救美的少年之外,再无人能与那七位大妖和楼船周围江面上,那影影绰绰数百只水妖相抗衡。

可那少年又不是船长,萍水相逢而已,又何必为了几条不相干的性命与整个鳄龙湾的大妖抗衡?

退回木楼之上的林火儿只走到了一半,姜宁和葛船长的战斗就已经打了起来,剧烈的震荡,从上方传来的澎湃气压,还有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能量波动,都在持续不断的提醒着她,这木楼之上也已经不安全了。

那股能量爆发的位置与天字丙号极其接近,以她现在的能力,在四散的异种真元干扰之下,根本无法清晰的判断出楼上的青从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在木梯之上走到半路的林火儿立即掉头,又快步走了下来。

不管那青从是生是死,她一个小小的元丹,现在上去都极度的危险。

与其冒着生命危险上楼去寻求一个不知死活的青从的庇护,倒不如自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大磐江上妖气弥漫,不论是下水还是御空,死亡的概率都不比待在船上小,这里是水妖的地盘不假,可林火儿却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水妖拿天上飞行的人类就没有办法。

一旦飞出去,那就是活靶子,连个藏身的掩体都找不到。

“去底舱!”

下楼之后的林火儿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除了露天的建筑之外,楼船之上还有两层底舱。

这第一层里住着人,多是些买不起正经船票,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必须沿江而上的普通人,他们花费了普通船票五分之一的价格,在这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底舱里面租下了一个窄小的床位,一个不到一丈见方的房间里通常有七八个床位,七八个甚至更多的人挤在一起,杂物摆的满满当当,恶臭扑鼻,往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甲板上的骇人场面这底舱里的人却是半点都不清楚。

因为上船的时候就已经与楼船之上的人订好了规矩,不到下船的时候,除非里面的人死了,否则不管什么原因,都要老老实实在底下呆着。

住在底舱的都是些穷人,上船的时候就已经带了沉重的干粮在身边,省着点吃,少活动,多睡觉,一两个月的时间,转眼也就过

去了,若是干粮实在不够吃了,也可以花钱与这楼船上的人买。

在这里,葛船长也派了专门的人员来管理。

只是,其他的都好说,唯有一条,那就是下船之前,绝对不允许上楼。

要说这底舱之人不许上楼的规矩,也不是这葛韶逸首创,整座大陆几乎所有的大型楼船几乎都有着类似的规定。

原因也很简单。

比起楼上的普通区域还有高层的贵宾住客来说,底舱的住客人数是其余两类住客加在一起的十倍还多,他们出着最低的票价,以十倍的人数,给楼船带来的利益却不及高层那寥寥几个或者十几个人出价的零头。

就拿姜宁来说,百倍于底舱的船票自不必提,单单的住在豪华套间每日的花费,换算成银两,就已经够底舱将近千人的船票了。

而且那些贵客们自然不会和底舱的穷人一样,随身携带着大量的食物,他们在船上每日的餐食花费,以及在桂赌坊,杂货铺子,还有明月坊的流水,上船之后一两日下来,带给楼船的利润就已经超过了底舱那些人所有船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利润。

更不要说底舱那些没上过私塾,拖家带口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的人,平日里在底舱就是乱哄哄臭烘烘的,若是允许那大几千号的人上甲板,到时候好端端的楼船乱成一团,小孩儿到处拉屎拉尿,定会把船上搞得乱糟糟的。

到时候,甲板之上天天有几千个闲着没事儿干的人跑出来放风,占据了船上的各个角落,那些花高价住普通单人或者双人舱的客人,以及高层豪华套间里的贵宾,定然会心生不满,到时候,人家即便不说什么,下一次,也绝对不会花钱做你家的船了。

归根结底,广福楼船拉这一舱的平民,不过就是抱着顺带赚点外快的心思,你们这些付不起全价船票的人,若是想上传,那就要守我的规矩,若是不愿意坐,也可以不来,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你们若是上了船又不守我的规矩,那就别怪我把你们丢到江里喂鱼。

佛家总言众生平等,可这大千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平等可言。

说到底,人们一辈子摸爬滚打吃了那么多苦,所求的,不过就是成为人上人。

可以高人一等,可以颐指气使,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一个衣冠禽兽。

若是人人平等,这些努力还有个屁用?

但,底下的人上不去,上头的人想要下来看看,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比起上到高层来说,下来并不要钱。

葛韶逸当下都已经跑了,这守在底层通往上层楼梯口的两位壮汉却依旧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

他们的修为有限,也就是生虚境的实力,不过林火儿看得出这两个家

伙也不是普通的生虚高手,显然身上还带着一些炼体的外家功夫,对付底舱的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外头的动静虽大,他们的感知却有限,规矩使然,上头没有命令的时候,他们也不敢随意出来,此时见到林火儿下来,也是赶忙恭敬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楼上的住客并不多,记住每一个人的气息或者样貌并不难,所以见到林火儿之后他们也没有为难。

只是,憋在心里想要问一问外头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的冲动,还是被二人强行的忍了下来。

船上的规矩,值守的时候,除了客人主动攀谈,护卫是不允许多说闲话的。

沿着木梯缓步下行,空间里的光度急剧下降,而湿度却是在缓慢的攀升,拐角之后再下一截,就有阴潮的水汽和臭气扑面而来。

即便在鸡笼里做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母鸡,闻到这些复杂难明的味道之时,林火儿还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秀眉。

恍惚间她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成为了前江帮里随便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都可以肆意玩弄的母鸡。

下意识的,林火儿就停下了脚步,有些想要掉头重新冲上去的冲动。

但她的身子只是在原地顿了一下,便很快的迈开了步子,继续沿着楼梯,面无表情的朝着船体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下到第一层底舱拐角处的楼梯位置,廊道昏暗的灯光下,靠墙的地方坐着成排的人。

他们神色晦暗眼里无光,皮肤蜡黄,瘦骨嶙峋,其中有一些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归天的节奏。

林火儿知道,这些,便是楼船上最低等的一类人。

同样是住在底舱,他们就连最基本的床位都买不起一个,只交付了嘴便宜的上船钱,上船之后,就只能够住在这楼船底舱无人的廊道和角落里,这里无风无雨,却潮湿阴冷,晚上睡觉连个保暖的被子都没有,大家都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用体温取暖。

可是这里人数众多又不见天日,空气污浊恶臭,吃的又都是冷硬的干粮,久而久之,体弱的那些人就有病灶滋生,船上虽有医者,他们却无钱治疗,若不能敖到下船的时候,就只能等死了之后被船上的人拖走,丢掉大磐江里这一条路。

林火儿没有同情,甚至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减慢一分。

她原就与这些人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严格来说,命运还要更加悲惨一些,毕竟鸡笼里的女人是没有半点自由的,这些人,至少他们手中干粮,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的,在这狭长而黑暗的廊道中,他们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们还属于他们自

己。

林火儿知道,似这种人,除了向她那样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自救,再别无他法。

救世主也许会出现,可是等你下一次,下下次陷入同样困境的时候,你还能期待他们每次都在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正当此时,一双干枯而且无力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止步回头,林火儿看见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

“姐姐,能带上我吗?”声音微弱有如蚊蝇,说话女孩儿蜡黄的脸上却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林火儿一怔,这女孩儿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正与她当年被抓走时是一般的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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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章 真话与丹砂

林火儿笑了。

乞求虽然卑微,在此时此地这样的境中,无疑也是女孩儿为求生做出的一种努力。

少女手边空空如也,显然食物不是吃完了就是被人抢走了。

而且少女上衣衫不整,为处子该有的气息已经全然察觉不到,显然,这段时间为了填饱肚子,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林火儿伸出纤纤玉手,一根柔软的食指托起了女孩儿的下巴,把她的俏脸抬了抬,让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你与其在这里拿子与别人换食物,倒不如去楼梯那边与守卫说要去明月坊里做姑娘,都是给人轻薄,你还可以吃的更好,穿的更暖,住干净敞亮的屋子,而不用跟这么多臭男人一起挤在这暗无天的廊道里。”

女孩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依旧只是看着林火儿的眼睛,努力的笑道:“姐姐,你能带上我吗?”

林火儿依旧没有答应她,而是弯下腰,蹲在了墙边,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去明月坊?”

女孩儿想了想,道:“底舱里的人们,这些子里剩下的食物也不多了,已经没什么人来找我了,如果再过一两天,坚持不住快要饿死的话,也许会去吧!”

林火儿笑了,“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甜甜一笑,“浅浅,花浅浅。”

林火儿伸出手,女孩儿赶忙抓住。

一道暖流顺着手心传入了四肢百骸,渡了这么一道真元,女孩儿虽然还是没有吃到东西,却是突然不怎么饿了。

“上头现在不安全,浅浅,你跟我来。”

一连几没吃东西,浅浅方才坐着都觉得很累,这会儿得了一道真气之后,脸色立时就红润了一些,一的力气也回来了。

在林火儿的带领下,两人沿着廊道继续下行。

这通道的底层,便是广福楼船底舱的第二层,也是最后一层。

在这里,存放的就都是商人们带来的货物。

而林火儿要找的,自然就是他们前江帮寄存在楼船之上的东西。

这底舱第二层所处的空间,正好是在楼船的腹部,比起上方的第一层底舱来说,反倒要开阔了不少。

加上这里并不住人,所以虽然也有很多房间,但是这里的房间数量比起上面就要少了许多,而且每个房间的面积也要宏阔不少。

毕竟这里是可以存放大宗货物的商船。

这下方的仓库,每一间都有阵法护佑,门上的心锁恰好就是阵法的核心。

最近的这几年,青从为了专心修行和享乐,货物都是交给她来管。

对于林火儿来说,实力不济的她,当下躲在这楼船最底层无人的货仓里,无疑是最最安全的选择。

上头那几个鳄龙大妖就算是

想吃人,船上的这么多人吃下去,也不见得就还会为了她这么一个漏网之鱼专程跑到这最下方的货舱里来。

当然,这只是最糟糕的况。

若是船上的局面出现了转机,到时候她也只需打开仓库的大门,重新回去便是,什么损失都没有。

下到底层之后,两人接着昏暗的灯光,沿着左侧的廊道一直往前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仓库的门外。

花浅浅跟在林火儿的后,有些好奇的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一扇巨大的门板。

光是看着这个大门,就可以清楚的想见,这仓库里面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林火儿伸出右手,指尖冒出了一道明亮的白光。

心锁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钥匙,准确的来说,钥匙就是开启阵法或者结界所需要的灵印而已。

当有客人花钱买下这底舱其中的一间,楼船上的人便会把开启房门结界的灵印引渡到客人的上,等到存取货物的时候,只需凭借灵印打开仓库的大门即可。

当然,也有些客人是没有修为的,他们的灵印,就只能有船上相关的人员代为保管,到了要开门的时候,找这些人一起同行就好。

灵印碰到心锁之后,大门之上立即亮起了神秘和魅惑的紫荆花图案,两扇石门缓缓的侧转,露出了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空隙。

林火儿当即收回了灵印,回头看了眼后的花浅浅,笑道:“进来吧!”

大门一开,花浅浅就立刻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这味道虽有些呛鼻,却并不难闻,与那可以燃烧的昆仑黄却是有些相似。

但这仓库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昆仑黄,花浅浅并不清楚,仓库之内光线亮起之后,摆在她眼前的,就只有一排排数之不尽的等人高的木箱。

至于箱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很想知道,却又很明智的没有问。

活命是她当下唯一所求,至于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也好,免得节外生枝。

她不敢问,但那好奇的神还是被林火儿尽收眼底。

林火儿头前领路,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来到了最前面的一排箱子边上站定,回头对着那丫头笑道:“这里呀,装的都是丹砂。”

浅浅睁大了眼睛,呢喃着确认道:“就是山上道观里那些能够包治百病的黄符丹砂里面的丹砂?”

林火儿笑着点了点头。

“有这么多?”少女惊奇道。

“没错。”

林火儿道:“丹砂除了直接治愈凡人病痛之外,还是炼制许多丹药必不可少的一种材料,我们这里的丹砂,原是受黑泽里世代居住的耶朗族人所托,运往大陆的丹道圣地--幽极谷的东西。”

浅浅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疑惑的嘟囔道:“不对呀,

黑泽在北边,幽极谷在南边,我们现在是往北走,你的货怎么还在仓库里?”

许是同病相怜,许是因为这姑娘对自己没有半点的威胁,这一路上林火儿的话格外的多,而且句句都是真话。

“同往常一样,我们带着货物顺着大磐江,一路从黑泽北部来到天风王朝南边的港口,刚刚下船,就听到了幽极谷被蛮族覆灭的消息,在花费了两的时间彻底的确认了这件事之后,便乘坐这一艘楼船,准备把货原路送回耶朗去。”

542章 血统的存留

一寸山河542章血统的存留天马山坐落在黑泽北部,与大磐江,天禄草原三方交界之地。

北有郎君山,南有美女山,西边是大磐江,东边则是夜合山。

数千年来,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着一个部落联盟,唤作耶朗。

在这四座山头,分别居住着武米,洛举,撒骂,金竹四个大型部落。

几千年前,他们原是大陆上一方极为强盛的势力。

在那个时候,耶朗联盟并不居住在这黑泽之中,而是在如今大蜀王朝的百濮之地以及南唐苍梧郡一代活动。

当时的大蜀和南唐尚且是大楚和大汉。

只是当时的部落联盟首领,竹王府的王者,在酒宴之上说了一句狂妄之言,整个部落联盟便遭到了灭顶之灾。

大楚和大汉联合出兵,两面夹击,将盛极一时的耶朗联盟彻底摧毁,其境内所辖之地,也就自然被两大王朝瓜分,早就了当下的这般局面。

至于那句贻笑千载的‘汉孰与我大?’更是叫人不禁感叹与那金竹王当年究竟是何等的狂妄!

联盟覆灭之后,耶朗部落残存的势力就在大汉王朝的追杀之下,顺着大磐江一路北逃,来到了此地落脚,当年,这黑泽尚且算是天风王朝的疆域。

由美女山往北进入天马山的窄道口,柴星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菱形木令,在草木掩映的山石中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槽口,贴上木令之后,窄道口的侧面就出现了一个似有若无的虚幻光门,柴星阑收回木令,一步折转,便消失在了那光门之中。

片刻之后,虚影弥合,周遭复归于平静。

窄道口确实也可以通往天马山竹王府,只不过,入了光门之后一步即到,而顺着这窄道口走下去,就需要走上百里的路程,其间危机重重,皆是竹王府特意的布置,即便闯入者实力高超,能够一直走到终点,在这个过程中,竹王府的人也早已察觉到了他或者她的到来,介时,就将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应对。

感受着脚下一步落实,柴星阑立即就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已经站在了一座高大的城墙之下。

这里,便是他们金竹部落乃至于是整个耶朗联盟的中央大域--柯洛倮姆。

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城池不同,柯洛倮姆建立在悬崖绝壁之上,即便是眼前的这座城墙,也是用石砖将无数处连绵的峰谷拼接而成。

这里无人守卫,同样是木令开门,入城之后,并没有所谓的中央大道,只有一条条蛛网似的羊肠小道,在悬崖深水环绕的山地之间,屈曲盘旋,有如小蛇一般在错综复杂的山道迷宫之中不断的变幻。

柴星阑一路前行,途中经过了数个水牢,这些水牢有一部分是空的,剩下的里面多多少少都关着人。

其中有些人声

嘶力竭的咒骂,有些人不住的求饶,更多的却是沉默。

比起徒劳的呼喊,对于那些在这里待久了的囚犯来说,如何节省下哪怕一丝的力气都是他们每天唯一在思考的事情,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他们甚至连思考也不愿,因为哪怕只是坐着不动想事情,对身体来说也是有消耗的。

经过了几处石窟,外头皆围着一圈圈养着牲口的篱笆墙,这里面住着的,都是金竹部落的子民。

沿着山道一路往上,不知又走了多久,一面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大半的破旧围墙映入眼帘,柴星阑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越过石墙之后,异作通体都由翠竹搭建而成的雅致竹楼映入了眼帘。

这里,便是绣花楼。

玄武垂头,丹桂飘香。

竹楼之上,一只小巧的铃铛依风摇曳,响锤下面绑着三叶五彩羽毛,悦耳的铃声敲打着柴星阑的心弦。

“露云!露云!”

柴星阑轻轻的喊着。

露云是竹王许给他的女人,是去年他完成族里的任务之后,祭祀大人用【巫傩术】占卜出来的结果。

原本行了及笄礼之后,露云就该嫁给他的,可是那一年的护砂任务,正好轮到了她。

出了天马山,沿着大磐江东岸一路向南,一直到幽极谷再行回返,除了前江帮外,他们的人也会带着一部分丹砂,沿着陆路向南,一直走到幽极谷。

若是确认了前江帮的丹砂已被接收,他们便会沿途北上,在返回的途中将手里的丹砂卖给天风王朝以及黑泽的各大势力。

可若是前江帮手里的丹砂出了问题,他们就会将自己手里的这部分直接交给幽极谷的人,算是完成了这一年的交易。

竹王府没落数千年,到了如今,便是他们的金竹王,也不过就是法域巅峰的修为,其余武米,洛举两族的首领,也只有法域初期,至于撒骂,北逃的时候他们一族受损最严重,几千年下来,族中的人口越来越少,越来越弱。

到了这一辈,就只剩下了露云这么一根独苗。

露云的母亲早逝,父亲在她幼年的时候外出捕猎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便来到柯洛倮姆,把这唯一的女儿,也是撒骂一族最后的一点血脉托付给了金竹王。

当然,耶朗只是个松散的联盟,除了一致对外的传统之外,部落之间虽有主从之分,却很少相互干涉。

请求金竹王收留露云也是有代价的。

耶朗部落撒骂一族的圣物--青铜匙,便是金竹王开出的价码。

当然,人都死光了,这圣物留着自然也是没用,青铜匙虽然在露云父亲的手中,但撒骂一族的王室血脉早已断绝,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他根本就不知道,留在自己手里

也不过就是个摆设,否则他也不至于出去猎杀个中级妖兽都会受到如此重创。

既然无用,送给金竹王换女儿得以安稳成长,算来也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金竹王言而有信,为露云建了专门的绣楼,还请了奶娘抚养,师傅教习,待遇在族中足以比得上一些高门大户里的掌上明珠,及笄之前,她的生活可谓是无忧无虑。

只是及笄之后,她就算是彻底的脱离了撒骂,成为了金竹部落的一份子。

这不独是金竹部落的规矩,在武米和洛举也是一样。

当年四族之中的人数紧缺,逃亡之中,实力低微,体质纤弱的女眷死亡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族中成年的男子找不到伴侣,为了解决人身大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与外族通婚这一条。

当然,几千年前他们在此地落脚的时候,与族中男子通婚的外族女子,大多都是被他们从外面强行抓回来的。

所以,到了如今,尚存的三族之中,血统纯正的耶朗族人已经少之又少。

金竹还好一些,像是五米和洛举两族,为了保持纯正的血统,他们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一直在通过近亲甚至是嫡亲血脉之间的通婚来维持纯正的血统。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就把纯正的耶朗血统看得有多么高贵,如果可以的话,三大部落的王族之中其实是有很多的人宁可和外族通婚的,只是,不同于祭祀的巫傩术。

族中的圣器在数万年前打造的过程中,是通过拥有纯净血脉族人的肉身献祭炼制而成,唯其耶朗血脉纯正之人,才可催发。

耶朗三族原本就已式微,若失去了威力巨大的圣器,他们就只能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幽极谷的庇佑。

虽然幽极谷需要他们的丹砂来炼丹,也在过去的几千年的时间里,很好的履行了他们庇佑耶朗一族的承诺。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心亦是难料,把希望彻底的寄托于别人的身上,无疑是一种不明智也不可靠的抉择。

可事实上,在离开了苍梧祖地之后,四族中拥有纯净耶朗血脉的人口就一直都在减少。

不知为何,这些人即便成婚之后日夜耕耘,想要生个一儿半女都变得极其的困难,便是成功的生下来了,幼年的时候也需要好生的看管,一个不慎,十分容易就会夭折。

三族中人对此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在他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各族的祭祀们在跳傩之后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那就是他们耶朗一族,中了诅咒。

可一旦深究,比如说问起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使得他们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又是什么人居心不良,对他们下了这等恶毒的诅咒,那些祭祀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近年来,金

竹部落血脉流失的情况不知为何就渐渐的减缓了下来,到了如今,这种纯血族人难以生育的困境渐渐的得到了控制,甚至在最近这半年里,不用与外族通婚,族中的人口竟然出现了一些些的回升。

这种情况,让整个金竹高层都有些喜出望外。

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的武米和洛举两大部落,则是接连派人来天马山寻求帮助,金竹王却只是推说他也不清楚。

这一句‘不清楚’,让原本关系还算是和睦的三大部落之间,无形之中生出了一些微妙的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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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章 一剑斩六妖

一寸山河543章一剑斩六妖“人类,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我们便不与你为难。”龙鳄老三逼音成线,声音传到姜宁耳中之时,人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若姜宁只是个星极高手,这句话他定然不会说出口,但,方才那个连他们老大都觉得十分棘手的葛韶逸都无奈他何,若不请动江底的父亲出手,他们几个还真是有些搞不定。

先前在与那葛韶逸交手的时候,姜宁并没有展现出太强的力量,但是,单单是那一手神鬼莫测的速度,他们的攻击想要落到对方的身上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龙鳄老三是个聪明的,与其在这里与这个滑不留手的人类纠缠不休,倒不如早点把这些血食抓了带回去。

姜宁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缕青紫色的电光,他一眼就看出这头鳄妖的实力是五阶巅峰。

四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怕什么五阶的高手,如今自己已经是六阶,五阶巅峰在他这里,自然是更不够看了。

“好啊,”姜宁笑道:“不过,我的女人很多哎。”

姜宁低下头,掰着指头装模作样的道:“让我来数数看啊,半夏,芸香,白术,露云,流苏……五,六,七……十二,十三……三十,四十…”

良久,姜宁抬头,似笑非笑的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在这艘船上,我的女人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这样吧,这楼船给你们,那些臭男人也归你们,船上的女人我都带走,你看如何?”

老三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他懒得与姜宁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一步走到了对方的面前,直接道:“这么说,阁下是决心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整个鳄龙湾为敌了?”

姜宁连忙双手连摆,做推拒状,期间,还略显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谄媚的笑道:“不不不!哪儿敢呀?可是这些姑娘真的都是我的女人,不信的话,这位鳄爷您可以自己去问问她们。”

说着,姜宁还往边上让开了一步,指着身后的流苏道:“喏,这儿就有个现成的!”

在明月坊里带了这么久,见过了不知多少人,流苏的心思何等机敏,几乎在姜宁让开身子的瞬间,就摆出了一个极为认真的表情,略显惶恐的对着那鳄龙老三点了点头,示意姜宁说的都是真的。

“看来,阁下是不打算和我们兄弟好好说话了!”老三叹了口气,随即,埋伏在楼船周边的一众河妖纷纷跃上甲板,疯狂的追逐着船上的人类。

而于此同时,一早就侯在下方的六位鳄龙兄弟,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姜宁那只剩下了半截的天字乙号房间之中,七兄弟一人占据一个方位,把姜宁和身后的流苏围在了中央。

幻化成人类模样的七兄弟,精壮的上身,皮肤之上开始

一片一片的冒出坚硬无比的龙鳞,就连头部也不例外。

他们兄弟几人,除了老大之外皆是星极境,身为星极,之前却敢于围攻法域七层的葛韶逸,依仗的,就是这坚不可摧的龙鳞。

除了那鳄龙老大之外,他们几个确实不是葛韶逸的对手,但,对方那一双伏波铁掌,即便以法域境七层的力道打过来,也顶多只能让他们受些轻伤。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葛韶逸宁可选择妥协,也不愿意以伤换命来威胁这几个大妖的原因。

实在是因为有一丝龙之血脉傍身,他们太难杀了!

若非如此,那龙鳄老三一个五阶巅峰,方才也不敢那么大喇喇的站在距离姜宁那么近的地方谈判。

“哎,”姜宁叹了口气,一手悄然拦住了流苏的纤腰,尽量把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一手已经握住了小灰,“好好说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们非要动手,”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旁若无人的低头望向怀里的流苏,挤眉弄眼的笑道:“对了,流苏姑娘,你会做饭不?”

流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被买来之前,她只是个穷人家的姑娘,做饭什么的,自然是会的。

姜宁抬头,小灰的剑锋抬起,对着四周的七位龙鳄,缓缓的旋转:“这个爆炒,这个红烧,这个油炸,这个清蒸,这个炭烤,这个盐焗,这个水煮,哎呀,正好!鳄鱼肉,我还真没尝过呢?流苏姑娘,你吃过吗?”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分明已是人间绝境,断无幸理,依偎在姜宁怀中的流苏却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恐惧消减,反倒生出了一丝莫名的胆气。

“嗯,”流苏掩嘴,轻轻的点头,“鳄鱼肉,奴家也很想尝尝呢!”

“你找死!”

随着龙鳄老大的声音落下,七兄弟几乎同时对着姜宁发起了攻击。

七只硕大的拳头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攻来,许是看了先前姜宁与葛韶逸的对决,即便是实力最强的龙鳄老大,出手的速度与其他的几个兄弟也没有半点的不同。

他们的心思很简单。

攻击有间隙你可以抓得到,但,我们七兄弟的攻击若是彻头彻尾的同时发出同时到达不分先后,那你又该如何应对?

七兄弟的脸上皆是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笑容。

至少从方才姜宁与葛韶逸的对决来看,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如何强大。

姜宁冷笑。

你们还真以为我只会躲呀?

银光连闪,脚下云烟乍起,姜宁揽着流苏一个后仰,灰色的剑影舞动,嘴角轻声呢喃:“断雨!”

“噗噗噗!”

七声连响。

鳄龙兄弟为了保持步调一致,出拳的速度自然要慢了一些,姜宁的长剑后发先至,在碰到几人身体

之前,就已经先行破开了空间。

出招与收招几乎在一瞬之间完成,剑影消散的时候,天字乙号的残屋之内,除了尚且站在原地的龙鳄老大之外,其余六个五阶巅峰的龙鳄兄弟,皆已现出原形,倒毙在了地上。

至于那龙鳄老大,虽没有被一击毙命,但他的手臂上,也已经出现了一处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完了!”

那龙鳄老大惊恐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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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章 连儿子都吃

鳄龙湾的水底,沉静的水流之下是平整的沙土。

在数之不尽的沙石之中,有一粒乍一看寻常,仔细瞧着却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的沙子。

若是有办法放大百倍,千倍甚至是亿万倍来看,就会发现,那竟是一座广袤无垠,华美绮丽的水晶宫。

佛教传言中的那所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大约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在那一粒被缩小了无数倍的水晶宫中,有一头体型如山岳般的庞然大物,缓缓的睁开了它的眼睛。

那双眸子缓缓的露出一条缝隙,原本黯淡的水晶宫内,就像是有大升天,耀眼的光束从那个缝隙之中汹涌而出,将整个水晶宫照耀的通明。

此刻若有广福楼船之上的人站在水晶宫内,定会发现,这庞然大物抛开那如山如岳的体积不谈,赫然便是船上那几条在死后现出本体的的龙鳄大妖的巨化版。

若硬要说它与那几头龙鳄的尸首有何不同,就只有那一双如星如月,辉煌灿烂的双眸了。

那双滚圆的,大如磨盘的眼睛,若不是在那巨大龙鳄的眼眶里,定要被人当做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夜明珠。

“哼!”

那庞然大物鼻腔之中喷吐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雷霆般的轰鸣声穿过那细小而透亮的沙粒,一瞬之间,就在大磐江的江面上搅起了一个直径足有千丈的旋涡!

昨刚刚放晴的天空,霎时间暝云滚滚,电蛇呼啸,秋的高阳被彻底的遮蔽,本就弥漫着水雾的大磐江上,一时之间漆黑如夜。

人未到,声先至。

那雷暴一般震耳聋的声音从江底的水晶沙粒中扩散开来,来到水面上之后,却诡异的拐了个弯,炮弹一般,笔直的朝着广福楼船之上砸去。

声音原是有一定的速度的,尤其是到了法域,地器之后,人的速度,快过声音的速度其实只算是寻常。

可当下这声音,经过了那巨大龙鳄肌的挤压以及那庞大妖元赋予的振幅,竟以一种极致的速度跨越了空间。

甚至于,在凝练到了极致的声音的挤压之下,那音波所过之处,周遭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此时,姜宁正一剑斩向心胆俱骇的龙鳄老大,忽有所感,脚下银光连闪,烟云四起,整个人的形一散一聚,就离开了那半截天字乙号客房,重新出现在了后百丈之外。

无形无质的音波随即从天而降,陨石落地一般,轰然落下,穿透了那龙鳄老大面前的木质地板,层层而下,从顶楼开始,砸穿了七八层木楼,一直往下,触碰到了底舱仓库的防御阵法,这才勉强停下。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击过后,居住在底舱第一层的那些穷人们,犹如被巨锤砸中了口,几乎所有的人,皆是【*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一口逆血喷了出来,尤其是那些没有自己的位和房间,只能够居住在外围廊道之上的客人们,他们的伤势要更加严重,其中有许多原本就因为饥饿和病痛奄奄一息的人,在这一次过后,一下子就咽气了。

此时此刻,躲在底舱二层的仓库里的花浅浅像是被一个壮年汉子一拳击中了口,眼珠子暴突,腹腔里的水和胃里酸液忍不住一口猛地喷了出来。

花浅捂着心口,虾米一般弓蜷缩在了地上,涕泗横流。

只是,比起仓库外面,第一层廊道里的船客来说,只是吐了一些酸水儿的她无疑况要好得多。

当然,此时的花浅浅和在她边的林火儿对外界的况是完全不清楚的。

花浅浅突兀的痛呼,然后卧倒在地,让放在正与她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林火儿吓了一跳。

方才聊天以及更早之前度真气的时候,她已经数度探查过了对方的体,除了因为饥饿和营养不良使得体有些虚弱之外,林火儿并没有发现对方的体有任何的异常或者疾病。

可花浅浅当下的状看着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所以林火儿当下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问题。

“你怎么了?”

林火儿扶起小姑娘,同时又是两道真气顺着她的手臂传入了花浅浅的急速喘息的体。

“没……我没事!”

两道元丹真气注入体之后,花浅浅只觉疼痛削减了不少,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旁的漂亮姐姐,努力的咽下了一口气,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回应道:“谢谢姐姐!”

林火儿微笑着摆了摆手,还是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突然觉得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灵气从指间迸发,林火儿并指抹过双眼,警惕的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在确定了这空间之中只有自己和花浅浅之后,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来到这底层的仓库之后,她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一般,可是,多次查看四周,却都找不出什么问题。

屡次探查皆无发现,这让她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可是不知为何,在花浅浅上发生的这件无法解释的事,让她心中的警惕再一次升了起来。

这一次,虽然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林火儿却突然觉得,这地下仓库,也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安全。

只是,比起隐藏在暗中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危机,方才那爆裂音波砸落在船体之上的巨大轰鸣已经震动,带给林火儿的冲击无疑是更大的。

继续待在这里也许不一定会死,但是这会儿若是

上去的话,凶多吉少那是肯定的。

“当当当!”

“当当当!”

正在这时,仓库外面被阵法封死的大门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花浅浅不由自主的拉住了林火儿的手,两人面面相觑,上的汗毛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竖了起来。

另一边,楼船之上再次一震。

一个体型与光伏楼船不相上下的存在突兀的从水底的旋涡之中冒了出来,对着楼船的侧壁就是一撞。

好在楼船的主控室中尚还有人cāo)纵,船体虽然在江面上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却终究没有翻倒,而是一个侧转借力斜移,与那甩尾过来的巨鳄险之又险的擦而过。

“父亲!”

被姜宁的剑术彻底压制,几乎已经陷入绝境的龙鳄老大大喜过望,妖元流转化雾,摇一变,就显现出了那巨大的龙鳄本体。

凭借着本体龙鳞的惊人防御力,他有信心确保姜宁在一剑之内杀不死自己。

只要能够抗住一剑不死,父亲就能够来到自己的前。

“嚯,还有个大的!”

姜宁信意的把小灰抗在肩上,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顿时笑道:“怪不得那葛韶逸宁可坏了规矩,对船上的客人动手,也不愿意得罪你们!说起来,这葛明月也真是够蠢的,想要驱虎吞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江面上的旋涡消失,那巨大如山岳的龙鳄的体顿时缩小,化作一个戴着黑色披风的中年男子,由高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龙鳄老大的边。

“七个打一个,还被杀了六个,真是废物!”

话虽是对那龙鳄老大说的,那披风中年男子的目光却是自始至终都落在了姜宁的上。

“不不不!”姜宁露出了一个为‘剑仙’的招牌笑容,道:“他们可不是废物,他们是我的食物!”

一股森寒的气息从那披风中年的上扩散开来,站在他旁的立即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他知道,父亲此时,已经动了真怒。

正如龙鳄老大所想,那中年男子此时确是怒火中烧。

龙鳄一族,因为体内携带了一丝龙之血脉,成年便是四阶巅峰,过个百年左右,经由血食补充,便可轻而易举的达到五阶,这种天赋,也就比起那些成年便是五阶巅峰的神兽差了一些,在神兽不显的当下,已经是妖族之中极为难得的存在。

可也正因其难得,所以在关于后代子嗣的繁衍一事上,也变得没有旁的种族那么容易。

从近古末端诞生开始,活过数千年前的那场劫难,以及成为妖王之后的千年,至今他存世已有将近八千年。

八千年的光景,他的子嗣也不过就只有这七兄弟而已,往前往后

,同族异族的女妖不知和合了多少次,也就只有七百年前的那一次幸运的一胞七胎!

而今一之间七去其六,剩下的那一个,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也很有可能会变成眼前这法域境小子的盘中餐。

虽说他平里对待子嗣比较严苛,少有青眼,多是冷淡。

可那大约也就是父如山的沉重与严厉。

若说不心疼,天下不心疼子女的父母本就少,他也很自然的不是其中的一员。

那中年男子张口,一股强大的吸力裹挟着地上的那些龙鳄尸体,化须弥为芥子,一下子就将六个死去的子嗣尽数吞入了腹中。

扛着剑的姜宁,顿时就跳了起来!

“哇!就算你要抢我的饭,也不用连自己的儿子都吃吧?”

545章 公主的消息

竹王府坐落在进出王城西边,地势相对高阔的漏月坪上。

漏月坪乃是一块巨大而平整的天然古石,数千年前,由当代的竹王出手,借用本族的圣器之伟力,将之嵌入在了仵作向心斜拱的柱形山峰之间而形成。

间天光浩浩,倒也还好。

到了夜晚,朦胧的月光被四围的五条高耸入云的山柱一下子就给遮挡了大半。

在夜间,五座山峰之下的其余地方尽皆一片漆黑,只有那巨石镶嵌而成的漏月坪,正好有月光从四山只顶围成的豁口洒落下来,恰好就将整块巨石完全照亮。

这漏月坪便因此得名。

虽然严格的来说,漏月坪只是一块天然的巨大古石,但是实际上,单单只是一个竹王府,大小就已经能够与一些外界的中小城市相媲美。

金竹王城之中居住着数十万的耶朗族人,而上的这座竹王府,里面居住着的,则是金竹一脉的纯血族人。

这些纯血的金竹族人,是除了竹王和祭司之外,整个耶朗一族最为高贵的一类人。

只可惜,数千年前的大逃亡之后,昔盛极一时的金竹王庭,到了如今,纯血族人的数量就只剩下了不到七万。

当然,这漏月坪作为竹王府的所在地,金竹一脉的竹王自然也住在这里。

在这竹王府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园中园。

这园中园虽是竹王的住地,却没有什么显赫的名称,只是在那流水之畔,烟云之内,架起了一道黑白相间的围墙,在只有九尺高的大门之上,简简单单的挂了一个用古耶朗文字撰写而成的牌匾。

匾额之上用嫣红如血的朱砂为墨,书写着锋芒毕露的两个字:“复园。”

至于这个复字究竟是修复耶朗昔荣光的复,还是复仇的复,或者二种皆有,那就只有亲手督建复园的竹王他自己清楚了。

园子中的布置虽不似南唐园林那般讲究对称,却也显得格外的齐整。

东西南北四处各有假山流水,假山上的山石,皆是分别以不同材质的石头堆积而成,其间更是生长着截然不同的植物。

假山唤作四季山,便依其方位,各自对应着一年的夏秋冬。

山水和建筑的堆叠甚是精巧。

湖石傍门,修竹繁茂,石笋参差。

入门之后,羊肠小道卵石铺就,山与竹林相映成趣。

竹王竹王,既然以竹为姓,以竹建府,甚至在过去以竹立国,自然与这竹子脱不了关系。

数千年前,那被大汉和大楚之人标注于山川地图之上的夜郎王朝,便是因为语言不通,对于这耶朗部落联盟的一个误称。【¥奇文学#…免费阅读】

所谓‘夜郎自大’,严谨一些来讲,实际上应该称作‘耶朗自大’才是。

只是,这些小小的误会历经千年流

传了下来,即便后人之中有通晓耶朗历史的人,也懒得对此再进行纠正了。

《后汉书》有载,“有竹王者兴于遁水,有一女子浣雨水溪,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推之而不去,闻有心声,故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长夷狄,以竹为姓。”

这便是数万年前,耶朗联盟第一代王者有竹氏,与竹子之间的渊源。

这样的姓氏,这样的渊源,就这样,随着他们的血脉,随着他们的习俗,一直流传万载,到了今天。

山过后是宜雨轩,经由卵石小径进入了青砖铺就的林荫大道,眼界一下子豁然开朗。

荷花池畔,浓荫环绕。

夏山之上,每一块石头都源源不断的散发着一股温和的量,进入到这里之后,气温一下子就暖和了不少。

走石桥,过石洞。

荷藕飘香,苍翠生凉。

穿过笔直而下场的一字廊道,便是鹤亭。

举目远望,秋山黄石,枫林夕照,山势巍峨。

三山之内皆有亭台楼榭。

可这竹王最喜欢呆着的地方,还是这最后也是最北的冬山。

残雪堆山,孤竹独立。

有一儒雅的中年人绣袍锦缎,却兀自那么坐在了厚实的白雪之中。

在那中年男子的后,有一黑漆漆的洞窟,洞窟里面有什么东西,整个金竹王城之内,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便是他那嫡亲的女儿--彦茜公主,也只有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自然是什么印象都没有。

王城之中最有本事最有地位的那些人,也不过就是能够远远的站在雪地外头,看着常常喜欢在洞口独坐的竹王。

其中有些心思的,都记住了那洞的名字。

排风洞。

这一会儿,彦茜公主就已经走过了夏秋三山,来到了第四季,这从来都不许旁人进入的冬山之外。

“父亲,”彦茜轻唤,这细小的动作带起她两边耳垂的铃铛耳坠清脆作响。

即使是普通的饰物,那铃铛耳坠的铃壁,也是开口的竹节形状。

“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彦茜闻言心中一喜。

这是她自打记事以来,父亲第一次许她进入这冬园中来。

一走进冬山,这里的寒气便扑面而来。

即便已经有星极境的修为,彦茜公主还是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袖,实在是因为,真元的御寒能力,在这里竟一点也不起作用。

炭火红泥,竹筒消雪。

一节节上好的笋子,就像是豆蔻年华的青葱玉指,在煮沸的雪水那泛着白色雾气的竹筒之中冒着泡泡浮浮沉沉。

清香就雪,淡而悠远。

彦茜在父亲的面前藏不住事儿,虽是记事以来第一次进

入到这冬园,心中充满了好奇,却还是一进来便直入主题,道:“父亲,武米和洛举那边又来人了,带着重礼来的。”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竹王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目不斜视的望着竹筒中起起落落的笋子,笑道:“坐吧,坐吧,这是上好的金笋,马上就好了,茜茜也来尝尝。”

“父亲,”彦茜道:“还有一件事。”

“哦?”

这一次,竹王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视线落在了自家女儿的俏脸之上,“说说,什么事?”

彦茜神色有些难看的道:“幽极谷,没了。”

546章 最后的稻草

一寸山河546章最后的稻草林火儿刷的一声站起,目光望向了前方仓库的大门。

不得不说,仓库大门之上的结界设计得非常合理。

从内部可以清楚的听到结界外部的敲门声,而在另一边,从结界外部,除非是内里出现了强度足以洞穿结界的能量波动,否则仓库里的声音不会有半点传到外边儿来。

虽然外边那人没有说话,但是在最初的惊惶之后,林火儿的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来人也许是青从。

这个男人虽然性格乖戾扭曲甚至是暴虐,但那些都是针对实力不如他的人。

当然站在实力强过自己甚至只是实力与自己相当的人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极为的安分和好说话。

总的来说,在林火儿的眼中,好听的说,这是谨慎,说直白点儿,那就是懦弱。

一个懦弱怕死的人,在碰到了这种自己无法插手甚至仅仅是被波及都很有可能受伤以至于死亡的战斗中,对这艘楼船有相当了解的他,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在第一时间选择逃到这里来。

事实证明,林火儿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

早在姜宁救人引发争端的时候,楼船的震荡就已经让青从察觉到了船上的异样。

当然,在那个时候,法域七层的葛船长尚在,他的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慌。

身为白泉的部下,鳄龙湾里这七个大妖实力几何,他也知道个大概,他自己虽惹不起,但是这葛船长若是发起狠来,还是能够轻松料理的。

只是,他一没想到那鳄龙七兄弟的实力竟然在几个月的时间内突飞猛进,二来没有想到居住在天字乙号的这个他原以为只是凝血境的家伙竟然强横至此。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鳄龙湾的水底,竟然还藏着一只足有七阶的妖王!

妖族的气阶对应着人族的地器境。

原本他们只要进入七阶,实力就足以和人类的七阶中后期媲美,更不用说是鳄龙这等本体强悍,更拥有一丝先天龙血的大妖。

这只瞧着虽只是初入七阶,但无疑已经相当棘手。

若不是姜宁先前一剑斩六鳄,他一早就想逃下来了。

等到姜宁显山露水,法域初期的实力暴露,七阶鳄龙又随后出现,青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抛下了天字丙号屋子里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露云,隐匿真气悄然下楼,在慌忙逃窜的人群中寻找起了林火儿的踪影。

在楼船低层前江帮帮众居住的地方没能寻到林火儿之后,这青从立即就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林火儿在方才的那一阵骚乱之中被那些冲上甲板的河妖给吃掉了。

鳄龙湾里,四阶五阶的水妖并不少,林火儿区区一个元丹六层,死在混乱之中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二,那就是林火儿凭借这身上的灵印来到了底舱二层,开启了阵法,然后藏身在了天字丙号的仓库之中。

就青从自己来说,不管是从情感上来说还是从理智上来讲,他都更愿意相信发生在林火儿身上的,是第二种情况。

青从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实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以她的聪明和激灵劲儿,想要那么容易的死掉,可能性虽有,但却不及生还的比例高。

两人都是惜命之人,青从几乎在确认自己在楼船的表层找不到林火儿之后,他便立刻想到了林火儿藏身于仓库之中的这种可能。

而事实上,他的猜测也十分准确。

只是,想到这一节之后,本该立即前去开门的林火儿,在抬脚的一瞬间,突然定在了原地。

林火儿顿了一下,妖娆的身段微微扭转,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恐惧,蜷缩在阴影之中的花浅浅,她发现自己突然有些迈不开步子了。

前几日她主动去顶楼寻找青从,可不是为了与他欢好那么简单。

关于那件事情,性子懦弱胆子又小的青从原是不肯答应的,只是,约莫是为了心中对林火儿的那点自以为的情愫,再加上原本此事一成,于他青从也是天高海阔,任我遨游的大好事,所以,他终究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事到如今,若是不开门,就宣布着她林火儿彻底与青从决裂,万一对方一直守在仓库门口不出去,那么她林火儿往日里在青从这边积攒下来的情分,尽数付诸东流不说,搞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可若是开门,依照青从往日的性子,在这鸟不拉屎的仓库里躲藏的日子,难保不会对花浅浅这个豆蔻初开的小丫头做点什么。

先前在上方的廊道之中,花浅浅为了换取食物,早已失去了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

此时再与另外一个男人发生点什么,其实不论是林火儿还是花浅浅她自己,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里,贞操原也不是什么无法舍弃的东西,只要能活下来,其他的东西皆是可有可无。

林火儿担心的是,若是开门,三人在这里不知道还要呆上多久,这个丫头的身体原就不怎么健康,被那个心里扭曲的家伙折腾个几日,十有**是连小命都保不住的。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明月坊,伤的重了的丫头,可不会有人来给你做替换。

“当当当!”

“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愈发强烈,隐隐的,林火儿和花浅浅甚至都已经能够从那声音中感受到门外那人心里的怒火。

可林火儿却依旧在犹豫。

“开门!”

青色的真元灌注在右手,青从一拳就轰击在石门之上。

只是,在阵法的护佑之下,那大门

依旧纹丝不动,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刚刚恢复过来的花浅浅胸口又是一疼,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突兀的受此重击,花浅浅一下子就痛呼了起来。

只是,刚刚张口,她就下意识的赶忙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与此同时,在底舱一层的廊道里,许多方才胸口受到了重击的人,这一会儿与那花浅浅一样,莫名其妙的又挨了一下,而且力道比起那小姑娘所承受的还要重了许多,只是,比起先前那让他们吐血的一击,眼前的这一下,就只是毛毛雨了。

只是,这类似于伤口之上撒盐的行为,还是让廊道里以及房间中的许多人痛不欲生。

还有那么几个倒霉的,身子弱的,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思绪混乱的林火儿在听到了花浅浅的痛呼声之后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青从此时非但进不来,而且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林火儿当下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青从已经生气了,即便她当下选择打开仓库的大门,也不会再得到对方的信任。

无形之中,青从这怒火中烧的一拳,反倒是替她做出了决定。

既然两人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原点,那她也就不必再为此事伤神。

林火儿扭动着腴美的腰肢猫一样走到了花浅浅的身旁,蹲下身子扶起了再一次倒在地上的小姑娘,轻声笑道:“胸口又疼了?”

花浅浅如实的点了点头。

一拳过后,结界之外的青从又是饱含怒意的一脚踹在了石门之上。

刚刚被林火儿扶起来的姑娘,登时就觉得背后有什么人狠狠的踹了自己一脚,身体不由心,一下子就扑倒在了林火儿的怀中。

仓促之间,林火儿一把搂住了少女的身躯,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火儿方才刚刚有些平复下来的心情霎时间又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己那被人盯着的感觉只是自己疑神疑鬼,但是当下,她却突然意识到,也许这黑暗幽深的底舱二层里,躲藏着的除了她们几个之外,尚且另有其人。

青从又愤愤的踢了几脚门,见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朝着那石门之上啐了一口,打骂了几声,之后又暗自在大门之外安静的等了片刻,见里头还是没有什么人出来,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心道也许自己想差了,林火儿根本就不在那仓库里头。

这便悻悻然的离开,一路沿着梯道上行,准备先到底舱一层的人群里,来个浑水摸鱼,说不定到时候能够逃得一命。

只是他上来之后,突然发现先前还好好的底舱一层,这一会儿有不少人都生息断绝,横七竖八的倒毙在了地上。



从的心头一凉,登时就以为是水里的那帮妖族已经杀到这里来了,立刻就想转身返回到底舱二层里躲避。

只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廊道两边的房间里,分明还有许多人都活着。

死掉的,只是那些身体较弱的人罢了,仔细的感应一下,这底舱一层的房间里,其实绝大多数的人尚且都还活着。

他走到廊道的尽头,一脚踹开右边的一间房门,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直到这时,青从尚未意识到,廊道上那些倒毙在地上的死人,要了他们性命的那最后一根稻草,正是他青从给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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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章船入龙湾

“哼!无知的蠢货。”

那披风中年冷笑。

他自然不会闲来无事吃自己子嗣的尸体玩。

他堂堂鳄龙王,又不缺血食,尚且沦落不到那种需要用自己孩子的血来果腹的田地。

之所以要吃掉那六个鳄龙兄弟,是因为吸收了他们体内残存的那些精血和鳄龙血脉之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他自己繁育后代的能力。

甚至与其说是子嗣的血脉能够催发自己的生殖力,倒不如说,这是绝人之路的无天道与宽厚有的大道之间的一种平衡。

凡事不管如何艰难,总会存有一线可能。

天道以繁衍能力的减弱逐步断绝神兽一脉的生机,就连他们这些体内只有一丝神兽血脉的大妖也不肯放过。

但大道相对应的就给开了一扇后门,只要通过这种吞噬子嗣尸体的残忍方法进行一种类似于祭祀或者说乞求的行为,在面临血脉断绝危机的时候,己的生殖能力就会在一定的时间和特殊的条件下得到一次飞跃式的提升。

鳄龙王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以后自己这么一个硕果仅存的子嗣也死在了什么地方,他的上,就还保有一丝将鳄龙一族血脉留存下去的可能。

当然,即便有大道的帮助,这种可能,也只是比当下稍稍的高了那么一线,成与不成,还要看运气。

事实上,这种事不独在鳄龙王这里会出现,在妖族之中,许多稀有血脉的高阶大妖,在子嗣死亡之后,都会尽可能的寻找到尸体将之吞噬。

这在人类之中极其罕见,在妖族之中,却是一种十分普遍,也被大家广为接受的事。

这种事,甚至在一些血脉稀薄,甚至根本无法修炼的种族之中也极为的常见。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螳螂在繁衍的过程中,母螳螂因为种种原因,会吞噬掉自己的丈夫。而某些种类的蜘蛛,在自己生出来的蛛卵孵化之后,母蜘蛛会一动不动的站在洞的中央,任由成千上万破卵而出的小蜘蛛将自己的血吞噬干净而不做任何的反抗。

自然界中的很多事,人类之所以会觉得残忍,那都是因为他们之中的多数,生存环境还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以及千万年的教化所致,在太古时期茹毛饮血的年景里,人类也不见得就比妖族善良多少。

这种事,姜宁确实是不知道的。

高阶的妖族,他之前接触过的确实少之又少,近乎于没有。

只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鳄龙王根本就不屑与姜宁解释,说来说去,对方在他的眼里,当下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至于姜宁,即便知道了,也不会为此向眼前那大妖道歉,总归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说错一两句

话也就说错了,反正在他的眼里,那鳄龙王,也差不多是一个快要死掉的鳄龙王了。

小灰剑指鳄龙王,姜宁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不喜不怒的表,“既然你小子抢了本剑仙的,那本剑仙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把你扛回去当存货了!”

灰袍中年人怒火中烧,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他堂堂鳄龙王,这鳄龙湾数百大妖真正的老大,鳄龙湾真正的主人,存世至今已有将近万年,若说是小子,也该是眼前着豆芽儿菜一般的人类是小子才对!

“人类个个都是这般牙尖嘴利,中用的却是没有几个,”那披风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道:“让本座看看,待会儿这句话,你还说不说得出来!”

姜宁信手挽了剑花,又挑衅地朝着对方勾了勾手指,颇有些兴奋地道:“来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

……

前面的楼船之上打得火,在后方,一艘规模比起广福楼船只大不小的战舰此时也来到了鳄龙湾的水域之内。

只是,相比于载人数万的广福楼船,这一艘战舰之上,人数就要少得多。

楼船之上,即便算上船员,打杂的,还有一些七七八八无关紧要的人等,加起来也不过千数,事实上,还是极为松散的。

一个背后印着墨色的八卦丹炉,着黄色道袍,宽袍大袖的白须男子伫立在船头,沉静的望着前方已经隐隐约约有些轮廓的广福楼船,眸子之中先是一喜,紧接着便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师兄!”

一个素色道袍的女子款款而来,扎在了那黄袍道人的边,凭栏而立,同样望向了前方的水面。

先前那人道:“不曾想,这鳄龙湾的水下还藏着这么一尊七阶妖王,也难怪那前江帮的白泉搞不定!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的感谢一下他,要不是这鳄龙王拦住了广福楼船,我们想要这么快便追上来,也没那么容易。”

那女子闻言皱眉道:“可那鳄龙王毕竟是个七阶,咱们两个联手,自保当然无虞,可要拿下那个家伙,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那白须男子沉吟了片刻,继而道:“丹砂于我们海兰丹宗有莫大的作用,但是对于那只老鳄鱼来说,尚不及几百斤血食有用,他以前既然能和白泉谈条件,当下也未必不能和我们做交易,丹砂与他原就无用,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出点血,拿些丹药来与他换了便是。”

女子眼前一亮,笑道:“没错,即便它如今已是七阶,既然有利可图,想来也犯不着为了那些没用的东西与我们结下梁子,毕竟,我们也是七阶!”

白衣男子捋着胡须微微一笑,“正是此理!”

顿了一下,那黄袍道人又道:“此行我

们的动作还需快些,走的时候,驭魂宗的人已经得到了丹砂北返的消息,也已经派了人往这边赶,得了幽极谷半壁传承的他们,此刻想来对那些丹砂也是势在必得,再者人家本就是幽极谷的门下,如今接手幽极谷的生意自然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我们现在还惹不起驭魂宗,能不要碰到他们的人,还是尽量不要碰到的好!”

女子微笑:“师兄你就放心吧,距此鳄龙湾最近的一处传送阵,是在南边的西涂城,他们入了城,到这里就还有数百里之遥,若是不搞个大点的船只,直接挪移过来,在这大磐江上无异于找死,等他们搞到了船只,来到这里,怕是西北风都喝不到了。”

白衣男子轻笑道:“说起来,这还多亏了潜江帮青从手底下那个叫做林火儿的堂主。到时候,该给人家的好处不要少了,这女人心思活络,是个人才,脱离了前江帮,往后说不定能为我们做事。”

女子又笑:“这点小钱,我们丹宗什么时候缺过?”

548章 智退鳄龙王

中年男子的形迎风而涨,倏忽之间化作本体,悬浮在楼船之上,如遮如盖,整座楼船都笼罩上了一层霾。

遮天巨尾当头甩下,虽是对准着仍旧站在天字乙号房间中的姜宁,可那一下若是抽实了,怕是整座阁楼都会被抽成两半,好在楼船之上的人,除了底舱那两层之外,此刻大多都在甲板之上,船体有葛船长刻下的多重法阵,即便是地器高手,想要那么轻易的将整艘楼船彻底毁坏,也是不可能的。

碧色剑光冲天而起,正是《寸剑术》的极招--秋杀!

灵影张开,大磐江以及大江两岸周遭的能量急速汇聚,在小灰的剑之外,直接凝结出了一层更长更宽更加锋锐的晶体长剑!

这是一柄长约一丈,瞧着像是小灰放大版的元晶剑!

这一剑,带着孤绝剑意,带着《木皇经》那超越《苍木剑图》的能量纯度,还有将近万重的超高震幅,毫无花俏的与那满是龙鳞的巨大鳄尾碰撞在了一起。

木质的屋顶成片成片的被那鳄尾掀翻,越过了甲板,远远的飞入了大磐江中,姜宁的形则是被远远的弹出,在飞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双臂一阵剧痛,只是方才那么一下,就有些要抽筋的感觉。

至于他的人,此刻已经不由自主的在空中向后抛飞出了一段极远的距离,只等上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在飞行的途中被卸去了大半,脚下这才银芒一闪,形化作烟尘,移形换影,让那紧随其后再一次抽来的鳄尾扑了个空。

不假思索的,姜宁就摸出了白竹。

一手画圆,一手直刺,水墨一般黑白色的阳鱼在脚下缓缓的轮转,浑圆防御以及天剑的攻击同时出手。

尾巴甩空,那巨大的鳄鱼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过来,一爪扑下,那诡异而精准的扑击动作根本不像是一只鳄鱼,说是一头猛虎或者雄狮反倒要更加贴切一些。

扑击之后,更有充满错乱的尖牙利齿的黑漆漆的大口在朝着姜宁撑起的剑幕猛地咬下,观其势头,显然是想要一口将整片剑幕都撕裂开来。

正当此时,那巨鳄似是心有所感,千钧一发之间动作停滞,立时就闭上了眼睛。

一道无形的剑气登时就撞击在那鳄龙王的眼皮之上,与那龙鳞一般无二的黑色角质层碰撞在了一起,激烈的摩擦在鳄龙王的眼皮之上带起了一道道火花。

鳄龙王因为闭眼的原因,动作稍稍一停,姜宁借机错开形,反手一连七剑刺在了那龙鳄不满龙鳞的黑色大爪之上,有带起了一连串的火星,虽是无功而返,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剑速反倒越来越快,不等那龙鳄睁开眼睛,又是一记天剑一分为二刺向那龙鳄的双眼。

“哼,没用的。”

龙鳄索

闭上眼睛,雷鸣般的声音从那山岳般的大妖体之上散发出来,振聋发聩。

姜宁的【步月登云】虽然已经快的离谱,但由于龙鳄的境界高出整整一个大阶,《流云渡月》的法并不能够完全脱离对方元神的捕捉,所以,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在不睁开眼睛的况下,鳄龙妖王一样能够隐隐约约探查到姜宁的即时位置。

鳄头扭转,改咬为喷,一张冰蓝色的火焰大网,由一张平面开始缓缓扭曲,化作了一个不断收缩的囚笼,将姜宁的体整个都包裹在了其中。

小灰剑锋微颤,不闪不避,一剑将那火焰劈开,却有粘稠的冰蓝色附着物像是面胶一般粘在了剑之上,外部冰冷,内里却无比灼的诡异火焰顺着剑攀附而上,触碰到姜宁的手掌之后,却诡异的消失无踪。

持剑的姜宁咧嘴一笑,“你这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

剑光化莲,分明是朗朗白,却有漫天星辉洒落,姜宁的体内星力流转,剑锋之上,带起了一抹银芒!

一棵比起巨鳄本体还要庞大的神树虚影出现在了姜宁的后,脚踏琉璃花盏,花盏倒扣,内里灼的火焰适时朝着下方喷而出,速度更上一层,与此同时,姜宁连续挥剑,【凤去】和【银河】在眨眼的时间来回切换,速度快上加快,突然有那么一瞬,竟真的就甩脱了龙鳄的元神追踪。

“什么?”

鳄龙妖王有些想睁开眼睛,因为此刻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姜宁的位置。

可姜宁那远远站在千米开外,却能够诡异的一剑从任何地方刺出来的【天剑】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投鼠忌器。

紧接着银芒化雾,登楼望月,倒转着剑从天而降,对准的不是那龙鳄最脆弱的眼皮,而是它背上那一层最为厚实的鳞甲!

双剑换做单剑,姜宁将全的力量,不拘是灵气还是星力,统统灌注在剑之上,隐藏于脏腑之内的阳两道龙气缠绕其上,带着真龙气运的增幅,四时符加强过的之上青筋暴起,肌之上携带着体内近乎于沸腾的精血的力量,急急刺下。

这一剑,正是姜宁当下最强的一剑,也是《三千尺》的最后一式--【一还】。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还。

剑光有如电光,缠绕着种种异相,天罚一般猛地落下,于此同时,出剑的姜宁大喝一声:“四相荣枯镜,给我开!”

神镜飞出姜宁的体之后,化作了一面圆形的护心镜紧紧的贴在了姜宁的口,一道灿烂的金色光芒落在那头巨大的龙鳄背上,那金光在接触到龙鳄背上的鳞甲之后立即就变成了黑色,浓郁的死亡之力在龙鳄妖王的后背之上扩散开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强大的腐蚀之

力,将那原本坚硬无比的龙鳞软化了大半,在【一还】那将近两万重的振幅下,一下子就破开了那鳄龙妖王背后的防御。

鳞甲破开的那一刹那,鳄龙王感觉到了一股足以致命的威胁,这让他心胆俱颤,体内的妖元尽数迸发,冰寒,雷电,以及一股不合常理,竟是极为耀眼的黑色光芒邝三条狭长的能量丝带,缠绕在他的上,鳄龙妖王那巨大的形在三条能量丝带的约束下,竟急速的缩小!

姜宁那本来就要刺入龙鳄妖王背后更深处地方的长剑,在急速缩小的龙鳄王上一下子就剥离了出来。

能量丝带之上光芒大放,浓郁到了极致的妖元喷发,一瞬之间就与姜宁拉开了距离。

三色光芒缠绕着缩小之后的鳄龙妖王,他此刻望着姜宁的眸子中,充满了忌惮,仇恨,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隐藏在心底的恐惧!

绝世天才!

眼前的持剑少年,无疑是一位人类的绝世天才!

姜宁脚踏银芒,直追而上,“火与冰,是你原本的能力,雷和暗,想来就是来自你那一丝龙族血脉了,想不到,你那一位龙族的老祖宗,还是一位雷与暗双系的存在,真是不错!”

鳄龙王体型虽然缩小了,但上的能量强度无疑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在那紫色的雷电和耀眼黑光的缠绕之下,配合着鳄妖一族那原本就狰狞恐怖而充满了力量感的躯,一时之间,有如魔龙降世,庞大的威压落下,楼船之上不拘是人类还是水妖,统统都无法直立,或是屈膝跪下,或是一股坐在地上,更多的人,直接就死死的贴在了甲板上,就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能。

姜宁却丝毫不惧,荣枯镜上的死气源源不绝的化作金光投在鳄龙妖王的上,而他自己,则是强忍着颤抖的双臂,又是一剑以破釜沉舟之势刺向了那鳄龙王的体!

激发龙血的状态之下,鳄龙王的实力提高了一倍不止,按道理说,如此强大的攻防能力,面对姜宁眼下的攻击应当能够很好的抵挡以至于取胜才是。

可是不断流淌着鲜血的后背,以及源源不绝的死气腐蚀,伤口剧烈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鳄龙王,眼前这个瘦小的人类的体里,蕴藏着一股足以杀死他的可怖能量!

方才若不是体之内的那一丝玄黄之力恰到好处的拖慢了姜宁的剑锋,此刻,他已经是一头死鳄鱼了!

恐惧一旦滋生,不管多么强大的生物,他们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

望着姜宁那急速刺来的灰色剑影,鳄龙王双爪齐出,撕裂了空间之后一个闪烁迈入了其中,一时之间不知所踪。

至于那个鳄龙老大,在先前鳄龙妖王与姜宁战斗的时候就远远的退开,他深知父亲的攻击范围之

大,速度之快,若是留在近处,稍不留神就会被战斗波及,至于那流苏姑娘,先前所待着的天字乙号房间早已不复存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却依旧安然无恙,原因无他,姜宁在离开她的那一瞬,已经在女孩儿的周布置下了一座小型的宗师级防御阵法,只要不是被那鳄龙王的攻击正面砸中,根本就不会有危险。

而那个鳄龙老大,初入法域的他根本就没有破开姜宁布置下的结界的能力。

“呼!”

眼见那鳄龙王走了,姜宁闪落了下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脯,对着结界之中的流苏挤出了一个微笑,“啊,还好那家伙胆怯跑了,不然,那龙血附体的状态解除之前,我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女孩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549章 她想嫁给你

方才的对手实在强大,作为七阶的妖王,鳄龙王的实力已经不是寻常的地器境,正要拼死命,姜宁知道,死的一定是自己。

只是,虚张声势的吓退了对手,总也算是解决了问题,等那鳄龙王回过神来,他姜宁都已经不知道往哪儿去了,自然不必多想。

挥手之间结界散去,姜宁拉住了流苏的手腕,笑道:“强龙刚去,恶虎又来,此地实在不宜久留,随我先去找几个人,过会儿就带你一起离开。”

流苏乖巧的点了点头。

泥丸宫中的小塔收回,元神发散开来,姜宁在楼船之上搜寻着最近认识的那些女孩儿的踪影。

现之前,他就已经先行吩咐半夏芸香她们返回明月坊,上船之时,他就发现那里和船上的某些地方刻画着强大的防御阵法,那些阵法的强度,个个都是宗师级,想要损坏也没那么容易,对于她们,姜宁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他心里头有些放不下的,还是那个战斗开始的时候,与那过山蛟青从待在一起的露云。

位置就处在天字乙号对面的丙号间,在方才那龙鳄的甩尾之下早已不复存在,破碎的楼阁之上,倒塌的木条之间不断有鲜血渗出,仔细感应之下,楼阁之中确实有不少被明月坊安排在间之中的女孩儿都死掉了,尸体破败甚至是粉碎,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原貌,即便是姜宁,也弄不清楚那露云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

但是当他的元神顺着残存的木楼一路向下,延伸到接近甲板的位置的时候,终于在一处倒塌了一半的墙角,发现了露云的影。

女孩儿的况大体无恙,只是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擦伤,显然是断裂的木头倒塌下来的时候避之不及,被木刺由上往下划出的伤口。

只是那伤口虽长,血液却已经近乎凝结,嫣红的创口边缘,已经渐而有一些要修复的趋势,这让姜宁颇有些意外。

这样强大的恢复能力,已经比得上许多星极境初期的修者了。

挥手带起一道能量气劲,扫开压着女孩儿的那些支离破碎的木头和瓦片,姜宁用剩下的那一只手揽着女孩儿的纤腰,脚下银芒一闪,出现在了南边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完好无损的明月楼处。

找了处接近明月楼的地方破窗而入,房间内的主人此刻已经不止去了哪里,姜宁放下了二女,一股真气dàng)开房门,张口便道:“半夏,芸香,白术!”

失去了主心骨后,原本混乱不堪的明月坊里,所有的人都找地方躲了起来,此刻躲在半夏房间之中的三女,在听到了姜宁的呼喊之后大喜过望,不假思索的离开了房间,笔直的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跑去。

她们这才跑到一半,姜宁就已经带着两个女孩儿出现在了

三女的面前。

正当此时,一道黑色的人影横插在了姜宁与三女之间,站稳之后,姜宁才发现,这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

苍白的肤色,如瀑的黑发,要间挂着一柄带着些许弧度的长剑,那双似乎是散发着星辉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姜宁的脸庞,目光不冷淡,却也不甚切。

“法域境。”姜宁立刻就有了判断。

“影姑娘!”除了姜宁之外,五个女孩儿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你要拦我?”

真元和星力的消耗不是问题,对于姜宁来说,补充起来非常容易,但是,后方赶来的毕竟是两位地器高手,体力和精血之力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这段时间虽然也不需要太久,但是对于姜宁来说,短时间内想要再与地器境界的高手来个针尖麦芒的战斗,是不行了,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在那两个人赶来之前,带着几个熟识的姑娘离开这艘楼船。

若有人阻挡,即便是眼前这般的美丽女子,他也不介意一剑了结了对方。

女孩儿缓缓的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绪,“繁星说了,不能和你打!”

“繁星?”姜宁皱了皱眉,“那你拦我做什么?”

影儿道:“跟你一起走。”

姜宁瞬间就无语了,“哥有这么帅吗见我第一面,就跟我走?”

“你是第一次见我,”影儿道:“可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说着,女孩儿白皙的手掌心,出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流影珠。

虚空之中光华浮现,姜宁在御南城外域黑衣少年王虎的战斗,阙京城中剑抗公子,深告白,西行路上与呼延风联手,以一对多,双杀法域,云雾城里,青云直上,全无敌手,温城之内大败罗毅,携美同游。

桩桩件件,都被记录在了那流影珠内,清清楚楚。

姜宁心中杀机大盛,当然,这并不是针对眼前的影儿。

后面的那几件事,被有心人用留影术记录下来有可原,找个厉害点的报机构,想要买到关于他的这些信息,并不是难事。

但御南城外域黑衣少年战斗的时候,他的修为尚且连元丹都不到,除了那当时根本就不在自己上的《木皇经》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价值,而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所谓《木皇经》丢失,不过是青玄放出的烟雾,否则,那神象巅峰的宗主木枔,怎么会安安稳稳的坐在青玄主峰上不出来,早就跳出来亲自追杀了。

既然不是因为《木皇经》,那么他当时,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别人给盯上的呢?

一念至此,背后发凉。

“给我个理由!”姜宁道,素不相识的女人,就这么跟着自己,算什么事儿嘛!

影儿用一如既往

的平静语调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繁星说你是好人,繁星还说了,她想嫁给你。”

姜宁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心道:啥?这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个媳妇儿,还是个只见过一面的,逗我玩呢?

回想起来,上一次在明月坊外头见到繁星的时候,当时的景确实有些古怪。

只是当下,后方的【黄龙】战船已经在bi)近,感知之中,那两个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广福楼船之上,确认了对方并无恶意之后,姜宁便赶忙摆了摆手撑开了小天地的空间之门,道:“你们先进来,”继而又把目光落在了影儿的上,“你也进来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550章 武洛往金竹

陶土泥罐,新雪佳笋,清香扑鼻。

竹王轻轻一吹,炉火熄灭,六七根冒着气的金笋,已经被竖着放在了事先备好的新竹竹节之中。

“来,尝尝。”

中年男子拿起装着金笋的竹筒,递到了女儿的面前。

少女的指尖泛起一抹白光,捻起一根,眯着眼睛,细细的品尝了起来,许是味道太好了,彦茜公主的俏脸之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竹王自己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随手把竹筒放在了火炉边干净无雪的地面上。

“幽极谷,幽极谷。”

“你灭的可真不是时候。”

竹王盘膝坐在雪地里,左手随意的放于膝盖之上,拇指和食指下意识的搓动着。

彦茜公主吃完了金笋,有样学样,隔着熄灭的红泥火炉,坐在了父亲的对面。

她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发着呆,一会儿看看陷入沉思中的父亲,一会儿由有些好奇的转过头去,把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的排风洞。

那里头究竟有什么呢?

这是她自打记事以来就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

“那批丹砂呢?送去了没?”竹王突兀的道。

“没有。”

彦茜沉声道:“咱们的人带着的那批丹砂卖出去了大半,收回来的元液和各种珍宝却在半路被人劫了,死伤殆尽,前江帮的那一批,也没能送到,我的人打探道的消息是,那负责运送外货的过山蛟青从,已经带着丹砂沿江北上,要把货都送回来了。”

竹王冷哼了一声道:“幽极谷一灭,就没人会再给我们面子了,那批货丢了很正常,至于这个青从,呵,就算他肯把东西送回来,那白泉也不会答应的,咱们这回,算是吃了一个闷亏。”

彦茜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都说打狗看主人,这丹砂原就是金贵的东西。

以前耶朗这边有幽极谷罩着,没人敢随便动他们的货。

但现在,幽极谷都没了,就耶朗王朝负责运送丹砂的那大小几只,连个镇场子的法域境都没有,无异于凡人拿着大把黄金招摇过市,不被人下黑手都是见了鬼。

至于那前江帮的白泉,一实力本就强于金竹王,虽然对方有金竹一族的圣器护持,货物若是丢了,在人家的地盘上,即便手持圣器,也未必就能逃得了好,更何况耶朗四大部落这么一个蕴藏着海量丹砂的宝地,本就是许多人都垂涎三尺的,若是真个为了这么点丹砂就离开金竹王府,无异于丢了西瓜捡芝麻,把老巢拱手让给了别人。

幽极谷尚在的时候,竹王都很少离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如今幽极谷覆灭,除非他为了避免将来的也许会遭遇的危机决定再一次逃亡,否则他就更没有要离开的理由了。

彦茜有些不忿

的道:“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这么平白让他们给拿走了不成?”

竹王轻轻一笑,在女儿的肩膀上拍了拍,作为他金竹王唯一子嗣,彦茜公主拥有全耶朗最纯净最高贵的血统,以及最美丽的容貌,但论起子,可能是打小就没了母亲的缘故,一直跟着自己,上反倒是男儿气更多一些。

“作为一个王者,不,或者说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很多时候,不管你在别人上吃了多大的亏,往后的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有时候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找回来,在这个时候,你唯一能做的,不是意气用事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而是默默的忍下来,尽量的保全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秋后算账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即便永远都找不到也无妨,时间一久你就会发现,很多事不管多难,活着活着,走着走着,也就过去了。”

竹王的目光悠远,神态宁和,彦茜公主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个男人的沧桑和无奈。

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父亲此刻虽是在教导自己,可他的内心,又何曾能够忘却蜀东与苍梧故地数千年前那场血与火的梦魇?

“父亲,”女孩出生在如今的金竹王城,并没有见过耶朗昔盛极一时的荣光,对于父亲的伤怀并无法感同受,只是,每每见到竹王如此的神,女孩儿都会有些心疼。

她轻轻的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咱们该走了,武米和洛举的人,当下应该已经到了。”

“来的正是时候!”

竹王冷笑,翻手间一道金光从漆黑的排风洞中划出,由大变小,化作了一根金针,消失在了手心。

耶朗仅存的三大部族同气连枝,平里交往虽少,那也是针对外界村落和城池之间的关系来说,偶尔也会互通有无,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尤其是三族的高层,几乎人手都拥有一个进入对方部族领土的木令,倒也不必涉险闯关走正路,只需木令开门,便能够带人进来。

只是今城外这阵仗,就着实有些让城里的金竹族人心里头犯嘀咕了。

武米的武王和洛举的洛王亲至,后的两批高手加起来不下五百人。

人家虽然说是前来送礼的队伍,来的时候也的确提着不少的礼箱,可这黑压压的人头和杀气腾腾的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好好说话的。

据说上次武米和洛举派来送礼的人被竹王连人带礼物一起给请了回去,显然两族王者想要求竹王办的事被拒绝了。

如今二王亲来,还带了这么多的人,显然是不打算那么轻易就回去的了。

金竹王城城大山多人口少,人们居住的原就比较松散,山上,山腰或者山脚,河边,谷地都有,除了漏

月坪竹王府居住着所有的纯血族人之外,其余的地方人们不管想住哪里皆是随心。

是以,住在城门附近山头山腰上的金竹族人,都远远的看见了这一幕。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武米和洛举这一次,怕是来者不善。

只是不管如何,如今三族还没有撕破脸皮,二族王者亲来,礼仪上是一点都不能有倏忽。

竹王在复园,去漏月坪上通知的人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此时正好在外面的大祭司纯师便做主命人开了城门,自己亲自带着一班金竹的师匠前来相迎。

木令那武米和洛举的人都有,这城门,他们便是不开,对方也能够从外边儿打开,倒不如做个顺水人,也能显出金竹这边的气魄。

耶朗联盟虽然覆灭,但是三族仅存的族人依旧以国自居,当然,就连那林熙真统领的黑泽都不被大陆上的王朝承认,这黑泽之中所谓的国中国,也不过就是耶朗族人自欺欺人罢了。

当然,就算是夜郎自大,自欺欺人,耶朗三大部落依旧保留了数千年前耶朗联盟君臣师匠的官制。

所谓的君自然是指主君,这一点不难理解。

而这里的臣,指的则是部落里处理军政的官员。

而匠,指的不是人们常说的工匠,而是负责部落经济,引导生产的官员。

至于师,则是专指祭祀,每一族中,只有一到两位祭司,代代相传,他们的实力强弱不等,但在耶朗部落里的地位,就仅仅低于主君一人而已。

所以当下,由祭司纯师带领一众臣匠前往迎接,效果虽不及竹王本人,却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毕竟四大耶朗部落里,金竹本就是其他三大部落名义上的主国,作为金竹的祭司,纯师的地位,本就不低于两位王者。

而且,作为竹王的助手和最得力的心腹,纯师对于整个金竹的走向和竹王的计划了然于,甚至其中很多的事,都是他在出谋划策,这虽然已经超出了他祭司的权限,但是人嘛,很多时候看的都只是能力,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即便不坐在那些臣匠的位置上,一样可以插手许多的事。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王朝的历史上都曾出现过宦官干政或者宫妇垂帘之类事的原因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知道的,比起竹王的嫡亲女儿彦茜都要多得多。

所以,他打心眼里清楚,今的事,根本不可能善了。

大门一开,侯在外头的武王就大步走了上来,他张开那健硕的臂膀,直接就给了纯师一个熊抱:“哈哈,郑纯,我们两个也有些个年头没见了吧?”

那武王笑声爽朗,神真诚,从他的上,纯师甚至看不出半点的破绽。

但是他清楚,别看现在两人有说有笑络的不

行,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对方怕是半点都不会容。

郑纯笑道:“可不是?前些年在梅峰觐见林熙真大人的时候照过一面,到现在,算算也有七载了吧?往前个几百年,你往我们这里跑的那叫一个勤快,最近,是越来越少喽!”

“族里的况越来越早,得闲的时候就越来越少,每里忙的焦头烂额连修炼的时间都挤不出多少,自然也就没工夫到处乱跑了!”这话完美的回答了纯师的问题,说话的人却不是武王,而是来自洛举的洛王。

郑纯脸上的笑容更甚,心里却是略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机。

洛王这话意有所指,别人搞不明白,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551章 老婆断气了

待得几个女孩儿都进入了小天地中之后,空间门挥手弥合,姜宁的脚下银光乍现。

鳄龙王随时都可能杀回来,后方又有两位目的不明的地器高手,三十六计走为上,姜宁果断的选择了跑路。

先前他战胜的那些地器高手,都不过是些个在同境界中比较普通的存在,可眼下的这个鳄龙王,其血统本就足够强悍,加上妖族先天就强大无比的**和庞大的妖元储量,以及那一丝上古神龙的血脉,战斗力之强,已经可以媲美一般的地器中后期,自己打不过那也是有可原。

只不过姜宁一点都不灰心,他虽已经领悟了小挪移,但是到目前为止,还只能算是一个半吊子的法域境,毕竟法域一层他预估的那上万的元气星辰,到现在为止都只有一颗。

若等他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法域一层的高手,再与那鳄龙王交手,对方怕已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事实上,姜宁对于鳄龙王那边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

龙血激发之后,他确实不是那鳄龙王的对手,但是在之前,他已经给那只七阶的妖王造成了足够大的创伤。

背后那彻底被破开的厚实鳞甲恢复起来极其困难,即便有星火帮助,没有个三五月光景别想彻底恢复,而且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姜宁那打在他上的几十剑,每一剑都带着超过万层的振幅。

震剑的特本就是忽略外部防御,隔山打牛,伤及对方的内脏。

尤其是后面那几次以【一还】施展出来,动用了姜宁几乎所有力量的那几剑,已经把鳄龙王体内的器官都搅成了一锅浆糊。

两人一战,他虽是黔驴技穷,但其实那鳄龙王也不过就是强撑着而已,体的状态并不比姜宁好多少。

只是有那一丝龙血在,若是拼死命,还是鳄龙王要更厉害一些。

当然,姜宁能够察觉到后方的黄龙战船以及战船上的两位地器高手,那鳄龙王自然也同样能够感知到。

所以,他一点耽搁的心思都没有。

比起妖族,显然人类和人类更容易交涉和结盟,若是姜宁拖到了后面那两个地器高手过来,对方的下场如何且不必说,他鳄龙王,那十之**都是一个死字。

所以,鳄龙王的逃跑起初虽然真的有一大部分是被姜宁那虚张声势的一剑给吓到了,但是跑掉了之后,他却半点儿都不想再返回来。

黄雀都来了,谁还在乎谁是螳螂谁是蝉?

此时此刻,在黑漆漆的底舱一层,廊道的墙壁,地面,天花板上,隐隐约约有一丝眼难辨的黑气在四处流窜,由于光线本就极其黯淡,底舱里的那些**凡胎,想要察觉到这些自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些黑气不

断的流动绞缠,在墙壁之上勾勒出了一幅幅诡异狰狞而又玄妙万分的图案。

看不见的雾气不断的从脚底蒸腾而起,源源不绝的化作黑色的流光,顺着墙壁和天花板上固有的纹路,就像是水流一般,不知汇聚到了哪里、

廊道里硕果仅存的活人,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体在发抖,肌在不由自主的颤动,他们的眼眶凹陷,眼珠子却诡异的突了出来,眼底的眼白之上布满了血丝。

楼船之上有足够的淡水供应,并不需要花钱。

所以先前,他们只是感到饥饿和由此带来的无力以及困倦,此时此刻,他们却感到无与伦比的渴,他们的体开始不断的出汗,血液的流速变得越来越慢,手脚冰冷,呼吸困难,就连心跳都在短时间内变得有一拍没一拍。

强烈的气闷和无力感就像是一座大山,压迫着他们的全,所有的人都清晰的知道,他们这是要死了。

他们知道,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廊道之上能够活到现在的人,他们上的干粮还有,因为省着吃的缘故,虽然也有些饿,但是,还远不到要被饿死的地步。

他们心中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在这船上,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在作祟。

只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马上就死了。

不仅仅是廊道,在那看不见的神秘黑气的作用之下,底舱一层屋子里的人,也开始不断的有人不明缘由,突兀的死亡。

底舱里人心惶惶,虽然看不见,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劲了。

青从进了底舱一层最北的房间之后,立即就凭借这自己星极境的武力赶走了其中的一个,霸占了他的位,干粮,还有一同上传的妻子不说,还夺走了他的衣服,反倒将那一华贵的行头交给了那人,就连随携带的金银和元液也不例外。

那人起先还如丧考妣,可是在穿衣服的过程中摸到了几大锭金子之后,立即就喜出望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那结发多年的妻子一眼,直接就跑到楼上,找那两个守卫换舱去了。

如此多的金银,甚至还有几瓶传说中的元液,这么多的好东西,什么样的老婆娶不回来?给那人抢了也就抢了,若是早知道这样,指不定不用青从用强,他都要上赶着去卖呢!

至于那个糟糠之妻,跟着他也是过苦子,跟着那人吃香的喝辣的一步登天,往后只怕自己都要高攀不起了,想来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怨言。

当然,这只是那人自己的想法,而他的妻子,在他离去之后就撞墙自尽,当然,有青从在,这份刚烈自然没能成功的保她清白。

做戏就要做全,总归是个女人,年纪也不算大,虽然比不得明月楼的

那些姑娘们,当下如此境,也没他青从挑剔的余地,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个底舱穷人的份,瞒天过海的希望大了几分,又有女人玩儿,青从原本糟糕到极点的心顿时好了一些。

事办砸了,而且是大生意,前江帮他是别想回去了,没了回头路,青从此刻也就破罐子破摔,决定执行与林火儿在天字丙号房里做出的决定。

当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没有灵印的况下,打开那天字丙号仓库的大门了。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虽然林火儿不见了,葛船长也逃了,但是,只要后方的楼船赶到,以那两人地器境的实力,破除几个宗师级的结界料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当那青从在上玩的兴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个刚刚抢来的‘老婆’,莫名其妙地,断气了。

552章 枸酱的传说

柴星阑站在空空入也绣楼之上,伸手抚摸着女孩儿窗棂上绑着的那一个刻着小小的‘云’字的青铜铃铛。

他贴近了脸,那鼻子在那系着铃铛的红绳之上轻轻的嗅了嗅,属于那个熟悉的女孩儿的味道已经渐渐的稀薄。

倚靠遮竹制的栏杆,柴星阑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失落。

“露云,露云。”他轻轻的念叨着。

最初接近这个女孩儿,只是出于好奇。

在十一岁的时候,祭司大人使用《巫傩术》为族中的纯血儿郎占卜姻缘,轮到他的时候,族中适龄的纯血女孩儿已经没有了。

往常的时候,纯师占卜的结果大多都是落在竹王府中年岁更小一些的纯血女孩儿上,当然,偶尔也会落在那些平民家的女子上。

可这一次,占卜的结果却是一个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人。

那就是撒骂家的露云。

这个女孩儿的份很特殊。

若说她是纯血的耶朗族人,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她不仅是硕果仅存的撒骂族人,更是纯血,他的父亲当年也只不过是丢失了青铜钥匙的使用方法,以至于不得其门而入罢了,血脉上面,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对于金竹一脉来说,她无疑只能算是一个平民。

就连住得地方,也并不在纯血族人所聚集的漏月坪,而只是水牢遍地的外城。

对于纯师这样的分配,柴星阑起初是有些抵触的,倒不是介意什么纯血族人的份,即便没有这一张纯血的皮,他照样能在金竹混的风生水起。

君不见当下的金竹王庭之中,大祭司郑纯虽名为纯,却不是纯血,臣匠之中,也有过半的人都出于外城,可他们如今却能够在漏月坪复原中列席,甚至其中的许多人,直接就在漏月坪上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官邸,即便他们想要娶族中纯血的女子为妻为妾,竹王都不会有半点的干涉。

一个人的能力若是到了,不管什么规矩都可以为他而打破。

碰巧,他柴星阑就是这样的人。

若说他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能与如今的各位臣匠与纯师相比倒也不见得。

也许放在别处,比如说黑泽的其他地方或者是其他的王朝,虽也是个不错的本事,能帮他获得比起普通人更高的份地位和更多的财富,却也就仅此而已。

但在金竹,甚至是整个耶朗,他这一份小本事,却堪堪是独一无二的。

严格的来说,他的这一份本事,可以分为两样。

一样是种树,一样的酿酒。

他种的树,是一种叫做构树的灵树,这种灵树,只在原大楚东南以及东部的苍梧山有产,皆是天生地养,数万年来,耶朗四族不知有多少族人曾经试图截下根系或者种子

枝条一类进行移植,都以失败告终。

构树的灵果味浊而美,其实在如今的南唐和大蜀,也是有很多人喜欢吃的,但是与耶朗四族的族人一样,他们尝试了许多许多的方法,绞尽了脑汁,都没能成功的移植哪怕是一株。

当然,这也不是说,构树就完全没办法移植。

只是构树虽稀少,但作为一株灵树而言,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也就是果子的味道还不错,仅此而已,那些单纯的因为喜欢这个味道而试图移植的人,修为大多不是很高,否则他们完全有能力吃到味道更好,而且作用更佳的灵果。

修为不高,能力自然也不强,而且对于修者来说修行才是重中之重,为了一点自己有些喜欢吃的果子,而能够做出的努力,也着实有限。

同样的事,若是交给对于灵植拥有相当程度了解的幽极谷高层,或者是拥有木相本源之力,修为已无限接近于弦动的青玄掌教木枔来做,只怕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够马到功成。

只是,对于那些理万机的人来说,他们是没有那个闲工夫,更没有那个心思做这些无聊的事的。

所以,一直到柴星阑成功之前,没有人,至少在耶朗四族和已知的外族人中,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件事。

耶朗四族原就是以采集,猎捕和蓄养为生,王庭之中的匠官是官员数量最多的那一类,他们之中,管水利,管建造,管从外族那里学来的种植的匠官,管畜牧以及打猎的官员占了绝大多数,类似于医疗和膳食这一类的匠官,数量就非常少,而且多是竹王边的近臣。

像他这种能够酿造灵酒的匠官,耶朗四族每一族中,也就那么一两位。

灵酒不仅是好喝,对于修为也有大大裨益。

所以虽然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灵树园子里养护构树和酿酒之上,柴星阑的修为并没有落下,年仅二十二岁,就已经是一位元丹九层,接近星极的高手。

这样的修为在外族的大城池之中只能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天才,可在这金竹王城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这样的修为,就已经算是拔尖了。

说来道去,他们那个活了将近万载的竹王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法域巅峰罢了,手底下的人,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物以稀为贵,灵酒匠在竹王府中的地位虽然不见得有多高,但是待遇那可是顶好顶好的。

他虽只是个酒匠,但二十二岁的他,每年能够赚取的钱财已经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字,单就财富来说,除了拥有这里一切支配权的竹王和纯师之外,其余的臣匠,即便是那位统领军务的军都大人,年俸也不过就与他相当而已。

而他通过酿酒赚来的私钱和竹王隔三差五的赏赐,比

他的年俸,又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倍。

当然,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人家军都大人暗地里能够赚到多少钱,那就不是他一个酿酒的小官可以揣测的了,他也惹不起。

再说这酒匠,在武米和洛举之中虽然也很赚钱,但是地位其实也就比那些没有官位的纯血族人稍稍高上那么一点而已,在其他的臣匠面前,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更不要提什么地位了。

但他柴星阑不同,他在王庭中的地位,与其他的臣匠相当,也就是纯师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以及军都这种手握兵马大权的大佬低一些,其他的官员,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有多高的位置,见了他柴星阑,那也得客客气气的,半点儿脸色都不能甩。

这些,皆是因为竹王的青眼。

而竹王之所以这么看重他,皆是因为这构树果子酿造出的一种灵酒,这酒名唤枸酱酒。

构树的果子便叫做枸酱果,而这枸酱酒,就是一枸酱果为原材料,辅以其他灵果药材酿制而成的灵酒。

这酒,原不是他柴星阑独创。

数万年前,生活在大楚王朝西南边缘的楚民就已经成功的酿造出了这一种灵酒。

不过几万年来一直都只在一个小范围内流传,并不为大陆上的其他人所知。

原因也很简单,一来构树只在楚东南以及苍梧山一带有产,数量极为稀少,又无法移植,导致枸酱果本的产量就极少,酿出来的酒自己都不够喝,自然就不会想卖太多出去。

这第二嘛,枸酱果味浊,酿造出来的灵酒味道也十分的奇特,这种独有的浊味,只有少数一部分人喜欢,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饮酒还是更喜欢清香悠远或者醇厚甘冽的那种类型。

受众既少,传播的自然也就慢。

但是故老传说,在当时的耶朗四族中,几乎人人都喜欢吃枸酱果,也喜欢饮枸酱酒。

四族所居住的苍梧山一带正是如今的构树仅有的两片可以生存的土地之一,柴星阑对此倒是十分相信的。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这果子其实很好吃。

而当时的耶朗联盟之所以覆灭,据说也与这枸酱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来甚是可笑。

耶朗族人喜欢喝枸酱酒,自己却无法酿制,长期以来,他们都是通过商道去到大蜀,用自己猎到的猎物和在苍梧山挖出来的珍贵矿石与那些精通酿制枸酱酒之术的楚民进行交换。

这一举动,一度使得当时的楚国东南成为了一个商贸往来极度繁华的交易中心。

很巧的是,在枸酱酒出现并流入耶朗之后,联盟之内的四大王朝开始变得愈发兴盛。

他们原只是苍梧山一代的几个小的部落联盟,规模也就当下的金竹,武米和洛举

这么大,可是在枸酱酒出现之后,四国突然之间就变得强大了起来,短短几千年之内,他们的实力不断的增长,更开始了不断的对外扩张,几次大规模的战争之后,他们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战斗方式和悍勇无比的耶朗战士,吞并了周围上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以金竹一脉的第一代竹王多同为首,在正值鼎盛时期的大汉王朝的地盘上,建立了当年盛极一时的耶朗王朝。

而第一代的竹王多同,也是耶朗一族的历史中,第一个达到了神象境界的无敌存在。

553章 果子引祸端

大汉王朝当年气吞山河,真是烈火烹油的鼎盛时期。

在东庭域大陆上所向披靡,便是如今的大延和天禄,当年的大唐王朝鼎盛时期都无法媲美。

大汉天子,武帝刘彻,以弦动巅峰之,前往青玄挑战木天尊,是何等凌人的霸气!

虽然结果毋庸置疑的是失败了,但木天尊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让他成功的撑过了第一招。

之后那二人虽然都未曾再提起过此事,但大陆上皆在流传,说是天尊十分喜欢武帝的勇气,不愿折了他一往无前的信念,故而留手。

至于真相如何,两人如今皆已故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如此盖世气魄的武帝,同样也有盖世的心。

境内的一处弹丸之地居然有人建国,还号称是什么耶朗王朝,对此他只是付之一笑。

大约在那一位盖世人物的心中,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也就只是好笑罢了,当时定然并没有太过在意。

竹王多同区区一位神象境,之于他大约就像他之于当时八域第一的木天尊一样,对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大约是当时心不错的缘故,武帝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甚至还派了汉使前去王朝南部的苍梧山耶朗祖地,想要与对方建立友好邦交,如今想来,大约也就是觉得好玩罢了。

竹王多同雄才大略,神象境的他原就不是耶朗族人,而是一位在溪边浣纱的耶朗少女在竹篮中捡到的,上游是如今的澜沧江,想来血统原该是楚人。

所以,不同于除了购买枸酱酒之外,很少与外界接触的族人,竹王多同曾经多次前往楚地寻找生父母,也曾在大陆上游历,认识过许多人,虽然有些狂妄的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但这也是建立在他深知那武帝不会与他计较的前提之下。

故而,当汉使来临之后,他直接就摆出了一副下邦小国的姿态,的接待了汉使不说,还表示每年都会向大汉王朝奉上贡品,如此识时务的表现让那原本对于武帝的命令还有些不爽的汉使对那耶朗王朝以及竹王的印象极佳,回去之后,在武帝的面前自然也是一顿的夸赞,使得龙颜大悦。

小小异族在王朝境内建国所引发的波澜也就这般平息了下去。

可惜的是,竹王的聪明和智慧在他的那些骁勇善战的子民眼里,就变成了怯懦和畏缩,许多族人都觉得,竹王的行为是丢了他们耶朗人的脸,表面上不敢违逆,暗地里却已经还是离心。

毕竟,竹王不同于武米,洛举和撒骂,他本就不是耶朗人!

在之后的数百年之中,其他三族不说,就连竹王自己治下的金竹部落,都有相当一部分耶朗族人在暗暗的积蓄着力量,发展着势力,意图推

翻这个‘外人’的统治,抹除自己头上属国下民的称号,取缔朝贡,甚至发动战争消灭大汉王朝!

在他们的意识里,竹王虽然是在耶朗长大,但他体里面留着的却是外族的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竹王的心里,也许其实还是更向着那些血统与他一样的人!

人们大多喜欢相信自己的判断,误会一旦生根发芽,不到结出恶果的时候,九成九的人都不愿意相信是自己错了。

竹王一片丹心,最终换来的却是背叛!

随着时间的流逝,撒骂,洛举,武米相继开始出现神象境的强者,那之后,又过了几百年,就连金竹部落自己也出现了几位神象高手,等到他们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便突然发起了战争,或者说,是政变。

竹王多同和他的竹王府,面对的,是整个耶朗四大部落,包括他自己的金竹部落!

能够成为一代王者,多同的手下自然也有一帮属于自己的班底,这些人完全忠诚于他,而不是整个耶朗。

在这之前,他那个同样为纯血耶朗族人的祭司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多同,要他小心一些人,防备他们的狼子野心,皆被多同笑着给否了。

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与其说他的心中没有怀疑,倒不如说他内心里更愿意去相信,相信他的族人,也相信他的族人会相信他。

他虽是外族,千年来却已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当成了一个耶朗人。

如果自己的家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故此,后世的逃亡者在谈论这段不怎么光彩的历史的时候,皆认为,竹王多同当年也许并非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大约只是觉得,被自己的族人背叛和失去生命之间,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竹王府并没有太强烈的抵抗,多同只是要求那些人善待他的后人,待那些人答应了这个简单的条件后,他便引剑自刎,连一句遗言都没有讲。

多同的王妃本就是金竹一脉的纯血族人,他的子嗣上也带着一般的耶朗血脉,故而那些人政变成功之后,对于先王后嗣,也并没有太过为难,相反,王权虽然旁落,待遇却一直与王室相当,没有半点的克扣,从这一点上来说,倒也还算是有些良心。

竹王一死,但他对于耶朗王朝的卓著功勋不可磨灭,心有愧意的金竹族人主动把王权让了出去,由武米,洛举以及撒骂自行角逐。

最终,当时在三族之中最强的撒骂一族赢了武斗,撒骂王也成功的登上了耶朗联盟的王座。

金竹王打下的根基极为牢靠,最初的那一段时间,耶朗依旧欣欣向荣,撒骂王也确实是个修行的天才,在登上王座之后,资源增加,修为一度攀升来到了神象九层



这让他的野心也随之开始膨胀。

之后的一段时间,耶朗往大汉供奉的东西越来越少,以各种名目索要的帮助反倒越来越多,这种行为逐渐引起了汉朝上下的不满。

又一年,因为王朝没有答应撒骂王给与更多的援助,撒骂王直接领兵袭击了苍梧郡周围的三座大型城池,抢走了大批的财富,掳走了数之不尽的女人。

武帝刘彻龙颜大怒,派汉使陈立领重兵前去交涉,求见不但遭到拒绝,耶朗那边还流传出了撒骂王那句贻笑大方的名句:‘汉孰与我大?’

你区区汉朝,那有我耶朗疆域广大?

说出这句话的撒骂王,未必是真的不知道汉朝比他耶朗要大,当时大约只是在挑衅罢了,后世之人添油加醋,也就有了如今的典故。

之后,十位神象与百万大军同时出手,直接就扫平了整个耶朗。

而据那些知悉实的人说,那撒骂王之所以袭击周围几座城池,起因原只是想要搜集苍梧山脉周围所有的枸酱果罢了!

554章 添乱的竹王

柴星阑兀自笑了笑。

纯师占卜之后,他原只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何模样,撒骂一族硕果仅存的苗子,与他们金竹又有何不同。

甚至当年在来这里的路上,柴星阑还琢磨着,若是纯师分给自己的这个姑娘不讨喜,他就在外城再找几个漂亮的一并娶了作妾,漏月坪上的纯血族人婚配不得自由,外城的姑娘若是想娶,只要对方同意,那还是没问题的。

岂料这一见便是一生。

露云是个本分的姑娘,对于纯师的安排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抗拒,这让柴星阑觉得,上天待自己着实不薄。

只是最初那匆匆的几面过后,露云便跟着护砂队离开金竹,出任务去了。

他放心不下,也曾去复园请求竹王准许自己加入护砂队,却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原本和颜悦色的竹王,当时在听到了自己的这个请求之后突然就沉下了脸,那冰冷的神有些冷漠,甚至让说话一向都十分大胆直白的柴星阑感到有些恐惧。

他终究没有跟着护砂队一起行动。

也许,比起对露云出任务的那么一点点担心,以及与心上人分别的那点思念,在他的心里,终归是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若是自己坚持,竹王就会要了他的命!

也是自那以后,若非必要,有了什么事,他宁可去找纯师,也不愿意再多见那拂面风的笑容下,藏着万丈冰山的金竹王者。

他本能的察觉到,那个看似与先祖多同一样气度宏阔,雅量如海的竹王,远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相处。

柴星阑走下了空无一人的绣楼,站在门前的空地之上掐指一算,自语道:“纯师说的没错,算算时间,护砂的队伍这会儿是应该回来了才对,”说道这里,他的脸色一变,顿时显得有些难看,“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幽极谷的名头,也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好使,很多的正道宗门以及世家就不买那谷幽极的账,历来的护砂队伍都分成了两拨,一波由金竹的人装扮成普通的货商自行运输,另外一波则交由白泉的前江帮。

一份生意却要带两份的货物,就是因为,即便顶着幽极谷这么个庞然大物的头衔,一路上还是有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货物经常会出现一部分丢失的况。

毕竟在大陆上,有些盗匪就喜欢流窜作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算是幽极谷这样一等一的大势力,在事后想要找到他们的位置也不容易。

还有一些抢货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货是谁家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之心,一旦双方动起了手,就算是知道也已经晚了,若是不将护砂队伍里的人杀光,对于他们来说才

是极大的后患。

更有那么一些盗匪,即便你报出这批丹砂主人的份,人家也会觉得你是在扯虎皮,为了保住自己手头的东西,那些被抢的人经常会撒谎说这东西是送给幽极谷的,那东西是送给青玄的,就金竹护砂队这么点寒颤的实力,连一些二流甚至是三流宗门的门下都比不上,开口就说自己是在为魔道第一宗门运送货物,也怪不得别人不愿相信。

正道宗门见了他们那就更不用说,杀人夺货,美其名曰除魔,正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走陆路南下的他们,即便是在黑泽中南部别人的地界上,也没有几个势力会畏惧那所谓的幽极谷,他们的林熙真大人那可是曾经以一人之力覆灭一国的存在,在黑泽,幽极谷那些前来生事的魔头,几千年下来,死掉的不知凡几,那谷幽极还不是也没有放一个?

正当此时,柴星阑的耳朵一动,回头便看见了经由小路并肩而行,走到了绣楼边上的竹王和彦茜公主。

见到柴星阑之后,彦茜原想直接走掉,原本他们是在路上,而柴星阑则是站在绣楼外面的空地上,武米和洛举的人已经到了,正事儿要紧。

但竹王却似乎完全不及,直接就停下了脚步。

挽着父亲胳膊的彦茜也只能跟着停下了脚步,远远的对着站在另一头的柴星阑点了点头。

若给柴星阑这些子里排一个最想见到的名单和最不想见到的名单,前一个名单的第一位上,定然是撒骂遗族露云的名字,而后一个名单的第一位,就是眼前的这位金竹王者。

那一,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表,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恐怖影,午夜梦回之际,他都偶尔会梦到单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他高高的提起,扭断脖子之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虽只是梦,柴星阑却觉得,未必不可能成为现实。

他的感觉一向很准,平里和颜悦色极好相处的人,若是在看似不经意间对你露出了他的獠牙,如果你确信自己斗不过他,那就唯有老实乖巧些,不要做什么他不喜欢的事,事后敬而远之,能不见面就不要再见。

又是那温煦柔和如暖阳般的笑容,柴星阑的心里却不再温暖,反倒胆战心惊有如置幽冥鬼蜮,立数九寒天。

愣了一下之后,柴星阑立即小跑着过去,单膝跪地,躬抱拳,“竹王,彦茜公主。”

竹王笑意温醇,松开了女儿挎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弯腰扶住了柴星阑的双臂,“星阑不必拘礼,快快起来!”

不等那竹王吃力,柴星阑便赶忙站了起来,虽然强行忍着,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他还是很怕那中年男子察觉到自己双臂

上的颤抖。

“谢竹王。”

竹王的眼底有一抹异样的神采一闪而过,并肩而立的彦茜以及不敢抬头与之对视的柴星阑都没有能够察觉到。

父王这么莫名其妙的停下来虽然让她有些不明就里,但彦茜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话头,笑道:“小柴柴呀小柴柴,你这巴巴的等在绣楼的门口,看来是真的非常喜欢我们的露云妹妹呀,也对哦,露云妹妹那么乖巧可人,连我见了都喜欢,谁还能不喜欢她呢?纯师傅就是纯师傅,这几千年来,他的【傩卜】就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比起竹王,对于彦茜这位公主,柴星阑的态度就要随意的多,这位公主虽然年岁长他一些,也有些手腕,格却是颇为善良,亦好相处,漏月坪上的纯血族人,怕纯师的有,怕军都的有很多,怕竹王的也有,唯独怕公主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可不是嘛!”竹王轻笑道:“这小子前一段时间还曾去复园求过我,说是要跟着那护砂队一起南下,我当时就知道了他的心思,只是啊,”竹王慈祥的揉了揉柴星阑的脑袋,道:“你这个族中独一无二的灵酒匠,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那批珍贵的丹砂可以丢,甚至必要的时候,护砂队的人也可以死,”中年男子直视着柴星阑的双眼,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个灵酒匠,绝对不能有事。这一点,你现在也许不清楚,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等到了时候,你就一切都会明白了!”

柴星阑似懂非懂,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心中那一丝对于竹王的恐惧似乎消减了些,又似乎在无形之中变得更加深邃了。

他迷茫的笑了笑,想要问露云的消息,不知为何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避重就轻,转头对着彦茜公主抱怨道:“茜茜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叫我小柴柴,小时候也就算了,你看现在我都这么大了,‘小柴柴’这么难听的名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叫狗呢!”

彦茜伸手在柴星阑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捏了一下,笑骂道:“‘小柴柴’我觉得很好听呀,多可的名字,怎么能改呢?嗯,顶多,姐姐以后不在人多的时候这么叫你,怎么样?”

“那…好吧!”柴星阑耷拉着一张脸,勉为其难的道,“竹王和茜茜姐应该是有事要做吧,那星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转逃也似的想要离开。

“等一等!”

竹王的声音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柴星阑的肩膀上,让他原本将要迈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柴星阑讨好似的干笑了两声,无奈地转过了来。

竹王笑道:“整里种树酿酒想必也闷得慌,武米和洛举的人来了,你且跟在后头,随我们去见见那武王和

洛王。”

这一次,就连竹王边的彦茜公主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柴星阑这么一个匠官,打打杀杀的事与他们这些生产官员原就没有什么关系,叫他去,待会儿打起来,万一伤到或者死了,那可怎么是好?

这小子的修为虽然还不错,彦茜深知,那都是他和自己酿造的灵酒硬生生堆积上来的境界,这小子从来就没与什么人打过架,练起族里给纯血族人分发的战技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不在焉,遇到个元丹中期八成都够呛,待在边去见那武王和洛王,这不是添乱么?

555章 抠门的丹师

鳄龙王先前是朝着东边打开的空间通道,姜宁当下体内空虚,不愿意与之照面,便转而来到了大磐江西岸,大晋王朝的地界。

他现在的位置,已经在王朝的中部偏北,照着原先的计划,其实已经可以停下来走了一走了。

按照南北跨度来讲,这里的位置其实是在黑泽的西南地带,而当时木棉被传送走的位置,则是朝着北边去的。

但是他姜宁在动,人家天纹巅峰的木棉也不是个木桩子,若要南返前来寻找自己,也未尝没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姜宁头枕着双手,躺在白竹的剑上,不紧不慢的飞着。

此时的小天地中,又多了几个美女,以红二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脾,回去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他估计着这会儿,她和褚倾城就已经上去和那几个新来的姑娘们姐姐妹妹的攀起了关系。

修为和青电瞳的双重进阶让他的目力有了长足的发展,侧转过脑袋,向南望去,此处已经隐隐约约的可以望见那一座高拔如云,连绵不绝的青玄山脉。

想想前一段时间刚刚从青玄出发跑到大蜀,如今竟然又跑了回来,姜宁不失笑,“哎!本剑仙还真是个到处奔波的劳碌命!”

灵影张开,也不起,姜宁只是一张口,便有远远不绝的元液凭空在上方出现,顺着喉管流入腹中,那惬意的样子,就像是那些酒鬼在醉醺醺的吃酒一般。

跑路没什么丢人的,以前做小乞儿的时候,偷了人家的包子馒头被追着打,总是要跑路的,不然就得饿死。

在小命面前,仁义道德都是狗,更不用说什么宁死不逃的尊严。

更何况,他一个法域境,被几个地器高手吓跑,那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虽然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姜宁却还是有些不爽。

一个个的,不就是欺负老子修为低么?

待本剑仙元气星辰凝练完毕,把你们瘦子打成胖子,胖子打成球!

想到这里,姜宁不由得咧嘴一笑。

离开青玄之后,这一路南下北返东来西去也遇到了不少的高手,虽有波折却未尝一败,心中终于还不知不觉地有了些本不该出现的傲气。

都说傲骨可有,傲气却留不得,当下的姜宁却觉得,有一些也无妨。

那么强大的鳄龙王都被自己给打跑了,凭什么不能傲?

不多时,真元和星力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姜宁从怀中摸出了几株灵药,当下就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这些都是明艳少女买回来给他修炼四时符用的,材料一式两份,他一次就成,就有这么一份省了下来,当下正好用来帮他恢复体内损失的气血和力量。

舌头一卷,唇边漏下的白色汁水就回到了口中,姜宁腰部

一,坐了起来,飞剑转向,远远的望着东边滚滚长流的大磐江,目光穿过层层云雾和水汽,落在了那一艘依旧在前行的楼船之上。

近来所遇,皆如这大磐江上的烟水笼罩,窥之不清。

就说当下已经在小天地之中的那几个女孩儿,影儿的来历和目的,露云的言语和选择,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哎!”状态恢复到最佳之后,姜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脚下飞剑笔直的朝着那两艘已经是并肩而行的大船飞去,“好奇害死本剑仙啊!”

【断雨】一出,周遭的空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姜宁的上笼罩了一层浑圆的剑幕,迷雾一般的白色光芒从他的双眼中扩散开来,贴着整个剑幕内部的膜壁舒张开来,

一个闪烁,就重新回到了大磐江上,远远的吊在了那广福楼船和黄龙战船的后面。

只是这一次,那已经登船的两位地器高手,却是丝毫未觉。

“嗯,这雾气的隐匿效果还真是不错!三元塔之行,现在看来还是满值得的!”

姜宁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雾气,自然便是在黑泽试炼的时候,那黄泉河面上的白雾。

过了那黄泉后,他便发现自己能够看穿迷雾,当时却不知是何缘故,一直到了后来在于暖心神树聊天的时候被对方提起,这才逐渐琢磨除了一cāo)纵之法,非但能够用于破瘴,也一样可以用来藏。

以此同时,在大磐江上,那黄龙战船也已经彻底追上了前方的广福楼船。

战船行进的过程中,不断有高手出招,将鳄龙王逃跑之后,依旧停留在楼船附近,来不及撤退的水妖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整条江面上都被染成了血色。

待得妖兽死伤惨重,溃散而去,潜入水底,那些修者也就立即停手,没有穷追猛打,而是井井有条的打扫着战场,将那些水妖的妖丹从体内找寻出来,清洗了血水之后各自收好,紧接着又拿出各色剖刀,细致入微的处理起了尸体。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姜宁眼睛微微眯起,轻声自语道:“丹宗的人!”

若有谁以为丹师都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守在丹炉前炼制丹药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这样的丹师确实有,却不多。

丹道深奥,精力有限,大多数的丹师,都只是精通特定的几种丹药的炼制手法,若是丹药的价值低,品阶低或者能够练出此类丹药的丹师很多的话,一个丹师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虽然即便如此,丹师在大陆上的存在还是供不应求,但,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去找最厉害最有名气的那一位,其余的人,他们的生意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所以,很多时候,那些普通的丹师若

是想要练习手法,打磨技巧以便为往后能够练出更高水平的丹药打下坚实的基础,很多材料,他们都需要自己去找。

尤其是某些时候,那些材料是你有钱都买不到的,在这种况下,丹师就需要雇人或者干脆自己出门去寻找药材。

如此庖丁解牛般利落的解剖和取材手段,对于各种妖兽体部位的了如指掌,还有收集材料的时候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有用的东西的守财奴行为,瞧着虽然与人们心中那些财大气粗从不缺钱的丹师的形象完全不符,但这,才是那些普通丹师们真正的写照。

他们是有钱,但是花的比赚的更快,为了炼丹,他们到手的钱往往还没捂,就都买材料去了。

托那佟胖子的福,青玄的丹师他也认识不少,一个个都抠门儿的紧,解剖妖兽的手法也是一样的利落。

姜宁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抛去已经登上广福楼船,清扫起船上水妖的那两个地器高手不谈,黄龙战船上的这些个高手,十之**都是丹师!

556章 急事要人命

一寸山河556章急事要人命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青从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一辈子杀过的人很多。

无论是在争斗中死于他手的男人,还是在床榻上被他折磨致死的女人,都已经多得数不清。

但,似眼前这般突兀而且诡异的死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方才,他还在享受的看着那女人激烈的挣扎,享受着她脸上那无助而绝望的神情。

下一刻,她的全身就开始无意识的颤抖,眼睛变得浑浊,皮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褶皱。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时间里,相对于本就虚弱的**来说,那女人饱满的魂魄也在青从没能发现的时候,突兀的消失,床上只剩下了一具空荡荡的**。

等他下床之后再去看那女人,就只剩下了一张蜡黄色的人皮,紧紧的贴着一具骷髅。

那骷髅眼窝深陷,前一刻还在那里的那一双饱含着绝望泪水的眼珠,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两个黑暗而虚无的空洞。

那女子的双臂和双腿还保持方才那激烈挣扎反抗的模样停在了空中,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僵硬的停在了那里。

青从整个人寒毛直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经历了这一幕骇人的场景,他只觉得自己估计半年都不想再碰女人了。

青从慌忙提起裤子,他的衣服就被那女人干枯的尸体压在下面,犹豫了一下,索性就不穿了。

他的警觉性提到了最高,精赤着上身,脚下的灵影放开,感知之内却依旧是一片虚无,当下只好将真元散布全身,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后,真气裹带着那方才被他插上的木闩,一点一点的往外拉开,期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此刻的他,心中生出了与那藏身于的仓库之中的林火儿之前一模一样的感觉。

在这艘船上,在这底舱之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时刻不停的盯着自己!

青从胆小,所以做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讲究一个十拿九稳,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羔羊睡在了老虎的洞穴外头,时时刻刻都有丧命的危机。

他轻轻的推开门,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顺着那指头大小的缝隙,他又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不是旁人,恰就是方才死在床上的那女人的丈夫。

那干枯的尸体身上,还穿着他青从的衣服,已经干瘪的皮肤附着在骨骼之上,枯树枝一样的手里,还死死的抓着方才自己给他的那些金银。

那尸体斜斜的靠在木墙之上,脑袋像是鸭子一般努力的往前探着,嘴巴保持着张开的模样,瞧那张开的幅度,显然在死前努力的想要喊出些什么,到了最后却终究什么都没能喊出来。

否则,依他

的听觉,即便放在玩的正在兴头上,也不可能在一个门板的间隔之下,就什么都察觉不到。

“莫非是水妖?”稍稍冷静了一些的青从这般推断道。

方才他分明察觉到这个跟他变相的做了交易的男人兴冲冲的拿着钱往到甲板上去的梯道那边走了,这会儿却又突兀的死在了自己这件屋子的门外,除了在上楼之时看见了水妖,又匆忙逃回来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若这人的死亡乃是水妖的手笔,那说明广福楼船甲板之上的船员和护卫,还有那些商队带来的高手都在水妖的围攻之下死的差不多了,否则那些水妖不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但,葛船长虽然逃了,但船上的那些船员和护卫也是颇有些实力的,他方才下来的时候,那些水妖才刚刚登船,这么快便杀到了这里,除了那只龙鳄王者已经战胜了姜宁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不,不对!”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青从还是摇了摇头。

若下来的是那只鳄龙王,现在半条船都要爆了,这种将人吸成干尸的手法,根本就不是他的战斗方式,想地上躺着的这等毫无修为的凡人,他直接一口就吃掉了,哪里还需这般繁琐的把人吸干,留下一具尸体,如此这般麻烦,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妖族之中,当然不乏一些可以吸食人血的存在,陆地上的蚊子妖,吸血蛾,锥蝽,蝙蝠,血雀一流,在水里,也有血鲶,锯子鳗,以及水蛭这些,若是能够修炼成妖,吸干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这鳄龙湾里有类似的妖族存在,那么门外那具干尸的出现就不难理解。

可类似于方才房间内的那种情况,即便是这样,依旧无法解释的通。

之前这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自己赶走了,屋子内除了他青从,就只有那个年轻的女人。

即便是那些吸血妖兽,也需要近距离的身体接触才能够破开皮肤,吸干一个人。

但显然,方才在他‘办事儿’的时候,屋子里是没有水妖存在的,否则青从和它早就打起来了。

如此这般隔空吸干一个大活人,甚至还处在身为星极后期的青从的感知之外,青从是不相信的。

如果它有这种能力,何必屈居于鳄龙王之下?

想了一圈,问题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那躺在床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美色,反倒显得极度狰狞的干尸,青从还是决定再次开门,去廊道里头看看。

推开门,在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的情况下,青从一步来到了廊道之中。

这里的尸体并不多,除了自己门外的那一个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空空荡荡,只有六七具尸体零零星星的平

躺在地上,显然,在他方才进屋的这段时间,船上负责处理尸体的护卫已经将那些死掉的人都拖走了。

除了他的这一间外,周围的木门都紧闭着,长长的廊道两旁,原先还能听到些房里的说话声,如今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星极后期的他,如果想的话,隔着房门是可以清楚的听到屋内之人的呼吸声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听到的都只是些无意义的信息,非但不会有什么收获,还会吵到自己,所以高手们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一般都会收束自己的耳力,以防止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影响到自己。

可是这会儿,青从彻底的放开了自己的耳力,听到的却只有甲板上的脚步声。

而在这底舱的一层之中,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船体随着江水起伏摇晃而发出的声音之外,青从再也听不道任何的东西。

两步走到了对面那扇关着的木门之外,右手贴在门板之上,真元顺着门上的缝隙钻入内部,悄然带开了里面的门闩。

青从推门而入,门板似乎碰到了什么,冷不丁的一顿,青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立刻听到了‘咣当!’的一声响动。

一具干尸,保持着推门的姿态,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床上,地上,门边,八具雕塑一般的干尸或者坐或躺或走,空洞的眼神,夸张的动作幅度以及残留在脸上,那紧紧的收缩的面容,无不在昭示着他们死前的恐惧!

那是一种对于死亡以及未知的恐惧!

也正是他现在心里的感觉。

青从没有进门,他一个深呼吸,稍稍的平复了下心绪,就立刻推开了第二扇,第三扇,第四扇门。

门内的情况大同小异,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一具具与那床上女子一般无二的干尸。

青从没有再推开第五扇门,而是把感知开到了最大,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楼梯的反向走去。

比起甲板,这里也许更不安全!

正当此时,青从在甲板与楼梯的通道口察觉到了两股地器境的气息,他的心中顿时一喜。

这两股气息的主人显然是人类,自己能够察觉到,是因为那两人根本就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将自己身上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青从咧了咧嘴,这个时间,船上突然来了两位地器境的高手,十之**,就是林火儿与自己讲的那帮人了。

此刻,自己只需上楼去,那他们两人搭上线,这船上不管还藏着什么样的危险,自己的这条小命,就算是彻底保住了。

青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重新把门闩插好。

与此同时,来自海兰丹宗的白须男子和素色道袍的女子也察觉到了青从的存在。

他们一上船,就以极快

的速度清理掉了船上残余的水妖,姜宁与那鳄龙王打斗的过程虽然激烈却没有持续太久,以至于不单单是船上的船员和护卫,就是那些普通商人以及船客,死在水妖手上的其实都并不多,像是那明月坊里的姑娘们,因为没有被那鳄尾的攻击波及到,从头到尾躲在房间里的她们,反倒一直安然无恙。

船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虽然察觉到了底舱一层那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青从的存在,却都没有太过在意,甚至毋宁说是有些鄙夷。

别人都在拼死战斗保护着楼船,你一个星极后期却躲在了底舱里看热闹,如此行径着实让人不齿。

素色道袍的女子有些厌弃的瞥了一眼底舱梯道的方向,立即就收回了感知。

这个软骨头的男人她又不认识,更加懒得理,她们此行,是来找那个叫做林火儿的女人的。

不同于那道袍女子,白须男子在最初的鄙夷之后,很快就想起,这男子的面容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继而他就记起,这张脸,是林火儿托人传来的画像上的那个男人的脸

他立即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真正做主,拿仓库里的丹砂与他们做交易的青从。

他们海兰丹宗要的是丹砂,只遇待会儿把丹砂交给他们的人是林火儿还是青从,原本就不重要。

反应过来之后,那白须男子几乎是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底舱的梯道下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怎么了师兄?”

素色道袍的女子很快便跟了下来,嘴里的话刚刚说完,她就顺着自家师兄的目光,看到了先前那个男人的尸体。

“还有什么人藏在这里?”那素色道袍的女子皱眉,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白须男子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清楚。

“那人的境界最少都是地器,否则不可能在这么一个短暂的空隙中将他杀死,咱们两个还是小心点,最好不要分开行动。”

素色道袍的女子嗯了一声。

诚然,她们两个方才的感知都不是专门针对这里的,只是随意的从梯道下方扫过,甚至还没来得及探查到那些房间里的干尸,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青从就已经丧命了。

这样的身手,除了同境界或者更高境界的人能够做到的,一般的法域高手是断然做不到的,毕竟那青从自己,也是个星极七层接近八层的高手,即便打不过,也不至于连个反应的空间都没有。

如果对方是地器境,甚至还能够避开他们的感知,那么危险的,就不单单是那死去的青从,就连他们师兄妹两人,也得小心着点儿。

与此同时,前江帮里,一个只有凝血境的帮众慌里慌张的跑到了帮主白泉所在的院子外。

他刚刚想要

冲进去,就被守在门外的两名护卫给伸手拦了下来。

那人急得满头大汗,他是长命阁的小厮,负责帮里一部分魂灯的打理,寻常若是有人死了,他只需负责通报各堂各舵的负责人进行报备就算完事儿。

但若是堂主级的人物死了,那就需要当面通知舵主。

若是舵主级别的人物死了,那就需要他当面通知帮主了。

他来帮里也有十多年了,这堂主级的人物多多少少还是死掉过几个,毕竟出去压货,还是免不了要与人交手的,但是舵主级的人物死掉,这还是头一回。

他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帮主白泉所在的群玉苑,却被护卫拦下,一时都给急坏了!

帮主曾经定下了规矩,若是帮中的舵主死了,必须在发现后的一炷香时间内通知他,否则帮规处置。

从长命阁一路飞奔到群玉苑已经花费了他大半柱香的时间,若是再不通知帮主,他这条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那小厮当即就跪下抱住了其中一个护卫的大腿,哀求道:“这位大哥,求求你让我进去把,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通报帮主,晚一步,只怕小命都要保不住,求求你了,如果我实在不能进去,麻烦大哥给我通报一声!”

“哼,通报?”

那护卫冷笑了一声,一脚就把那小厮踹到在了地上,能够做帮主的守门护卫,他可是妥妥的生虚巅峰,一个小小凝血自然不惧。

比起这个人,另一个护卫的心肠显然就要软一些,他走过去扶起了被踹到在地上的凝血小厮,耐心的解释道:“不是我们兄弟不想帮你通报,实在是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这会儿要是放你进去,别说是你的小命,我们兄弟的小命怕都要保不住!”

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了眼前这人好说话,还是因为小命马上就将要不保,那小厮由急生怒,连带着胆气都变得足了一些,一只手甩开了扶他起来的那个护卫,神情怨毒的怒视着二人,争辩道:“谁不知道咱们帮主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会因为进去通报一声就要了你们的命,你们两个分明就是想要让我死!”

那人当下不管不顾,一边往后退,一边用体内的血气催发着声音,大声吼道:“帮主!出大事儿了!帮主!出大事儿了!帮…”

长命阁小厮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两名护卫见势不妙,立即就出手将他擒住,用生虚真元封住了他的喉管和哑穴。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真的想把那个不懂事儿的小厮给杀了,只是他之前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他们也怕杀了这小子,待会儿会真的误了帮主的大事儿,所以当下也只是将他制住,等帮助待会儿出来问过话之后再行处置。

此时此刻,群玉苑的房间之中,一道极其不悦

的女声轻轻的响起:“哪里来的下人,真是扫兴!哥哥,我要把他丢到兽栏里喂我的狗熊!”

白泉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白枫,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的神情显然也不怎么开心。

白泉很快就穿好了衣服,一闪身出现在了门外。

方才那两个守门的护卫顿时噤若寒蝉,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帮主责罚!”

白泉和自己的嫡亲妹妹白枫在一起的事情,在前江帮中是个不允许任何人谈起的禁忌,这件事情,除了群玉苑的护卫之外,就连帮中另外的两个舵主石磊和青从都不知道。

几十年前,曾有一个舵主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情,后来他出去做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

平日里的群玉苑,只要确实有事,帮里的人是可以进来觐见白泉的,但若是白枫在,护卫就会阻止任何人入内。

那长命阁的小厮只道自己的事情急的要命,却不想,他这一急,把别人的命也给要了。

白泉根本就没有听那两人说话,手中银芒一闪,两名护卫顿时人头落地。

“嗒!嗒!嗒!”

他缓步走到了那被真气封住行动的小厮面前,为他解开了身上的禁制,弯下身子,和颜悦色得笑道:“说罢,你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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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章 云上有只耳

一寸山河557章云上有只耳黯黯青山红日暮,浩浩大江南注。

余霞散绮,烟波浮沉。

姜宁坐在飞剑之上,灵影张开,一双眸子静静的望向天边,精神却都专注地停留在了视线边缘的那艘广福楼船之上。

地器高手自有玄黄之力护体,以他现在的境界仍旧探查不到,在那黄龙战船之上,也有几位法域境的丹师陆陆续续的上了这艘船,但除此之外,那些修为不及法域的丹师和船员们,就全然都在姜宁的侦查范围之内。

此间,他正听着两位从黄龙战船登上广福楼船的星极高手的交谈。

二人一男一女,衣着的颜色则是一紫一白。

两人相依相偎有说有笑,姜宁估摸着不是道侣也该是情人了。

之所以会选择关注并且偷听他们,是因为一来星极境的修为,还能跟着上楼船,表明了这两人在某个丹宗之内多多少少也有些地位,这二来么,情侣之间说话原不需要顾忌太多,很多与旁人不能谈或者不好说的话,在自己人的面前就不必太过拘束。

率先开口的,是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丹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那女丹师笑道:“原本师傅和师伯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怕遇上这鳄龙湾里的鳄王,这下倒好,有个不知名的高手帮我们把架给打了,鳄王也给赶走了,他自己估计是察觉到了师傅和师伯的气息,自己也跑了,名哥,你说咱们这次算不算是捡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

那个被叫做名哥的紫衣男子轻笑道:“二百箱的丹砂,每箱一百斤,那就是两万斤。按照市面上最低的价值,每斤丹砂五千元液来算,两万斤就是一亿的元液!即便咱们丹宗富有,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那也是要伤筋动骨的。现在只与那女人两百万元液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外门长老的位置,这么多的丹砂,差不多就跟捡来的一样,说起来,这一次确实是咱们运气好!”

白衣女丹师掩嘴娇笑,半走着半靠在那紫衣男子的怀里,“不过说起来,那女人也是个聪明的,那些丹砂留在船上,她保不住也带不走,她又不是丹师,留着那些丹砂,除了疗伤之外别无用处,可是这么多的丹砂,若是拿来疗伤,她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倒不如送给我们换个外门长老的位置坐坐,近水楼台的,还能趁机接近我们丹宗的丹师,若是傍上一个,那下半辈子可都不用愁没丹药了!”

那名哥点头道:“没错,她若要得多了,师傅和师伯保不齐就要黑吃黑要了她的小命,让她什么都拿不到,再者,两百万的元液还有一个外门长老的肥缺位置,对于一个元丹境的女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做事确实很有分寸,也难怪她能在那个名气极度恶

劣的过山蛟手下坐上这堂主的位置。”

女丹师眨了眨眼睛,扯了扯紫衣男丹师的衣角,好奇的道:“哎哎!名哥,前江帮虽然比不得咱们丹宗,但是听说他们的那些个堂主的位置油水也是非常不错的,换到咱们这里作外门长老,其实也不过就是平调,这样换来换去的,还得罪了前江帮白泉,图啥?”

“这你就不懂了,”白衣男子笑道:“那女人的信传到师傅那里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她的信上,其实还有第三个条件。”

“哦?”那女丹师愈发卖力的摇着男子的胳膊,娇声笑着催促道:“快说说,快说说!”

撒娇这一招对于大部分的男人都很有效,显然在紫衣丹师这里也非常受用,他挥手止住了女伴的动作,轻笑道:“她的第三个条件很简单,在楼船之上的她会想办法说服那过山蛟青从答应与她一起叛出前江帮,投入咱们丹宗,而事实上,她希望我们将丹砂交接完毕之后,把那个青从给废了!”

那白衣女丹师闻言浑身一颤,眸子中都泛出了一丝冷意,“好毒的伎俩!”

名哥摆了摆手笑道:“我查过了,那个青从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那女人身上做过的事情,若换做是我,早让他死了一百回,那女人只是要师傅他们废掉他的修为,说实话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女子沉默了片刻,便不再言语,海兰丹宗乃是大齐的丹道宗门,地处东南,是大齐王朝少有的正道宗门,想来与幽极谷这种邪道宗门,还有前江帮和黑泽这种半黑不白的势力敬而远之,所以,关于这过山蛟的人品问题,她既然不清楚,就更不好置喙。

思索了一会儿,那女丹师转而道:“这批货毕竟是耶朗送往幽极谷的东西,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拿了东西,就相当于变相的得罪了驭魂宗,前江帮还有耶朗三股势力,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给我们丹宗惹来麻烦?”

男子一指点在女孩儿的眉心,没好气的笑道:“师伯号称灵秀仙子,在咱们丹宗的女前辈里,也是顶聪明的一个,你整日跟在身边耳濡目染,怎的就没有学到半分?”

女丹师嘟了嘟嘴,俏皮地道:“就是因为师父她聪明,所以她才喜欢我呀,你没有听说过,聪明人都不喜欢聪明人吗?再说了,名哥你这么聪明,不也喜欢我嘛?”

“喂喂!”紫衣男子四下张望了一眼,见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喂喂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扶额,“这种事情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好不好,怪难为情的知道不?”

“哦哦!”眼见自己这位聪明绝顶的师兄也有害羞的时候,女孩儿只觉得非常有意思,当下也不逗他

了,转而道:“名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难道师傅和师伯他们就不怕给我们丹宗惹麻烦么?”

“若是以往,这批货,即便有林火儿这样的人送到我们的面前,也是不敢拿的,不得不说,我们丹宗的实力远远不能够和当初如日中天的魔道魁首相提并论,”紫衣丹师笑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幽极谷没了,魔道往后几百年,可以预见的都是式微的走向,如今大陆战起,各大王朝和宗门都在忙着想办法怎么对付南边的蛮族,没有闲工夫搭理他们,所以,这驭魂宗啊修罗门什么的,还能时不时的出来蹦跶一下,等到战争结束,各大宗门和王朝恢复了元气,他们就只能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老巢里瑟瑟发抖,哪里还敢主动招惹我们?况这驭魂宗走的是魂道,丹砂于他们并无用处,这种事情,想来是不会管的。”

“那耶朗和前江帮呢?”白衣白裙的女丹师道。

那紫衣男子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耶朗与幽极谷大概是一样的道理,他们这些年,之所以逐渐在黑泽站稳脚跟,还能够占据了几座不错的山头,一来是因为他们那所谓的圣器,二来就是幽极谷的庇护了。说白了,他们就是给人家幽极谷看管丹砂的狗,主人如今都死了,一条狗的处境,还能好到哪里去?郎君山,美女山,夜合山还有金竹王城之内如此海量的丹砂矿脉,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耶朗能够保住的东西,失去了幽极谷的庇护,他们现在恐艾已经被黑泽之中不知多少的势力盯上了,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工夫跑来寻丹砂?”

“至于那个前江帮,也就帮助白泉是个人物,表面上是个法域巅峰,但有很多传言都说他其实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地器高手,他为什么不入门派,不建家族我不清楚,但即便他是地器,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在我们丹宗面前,有和没有可以说没什么区别,要知道,我们海兰丹宗,非但有地器高手,掌门和太上长老他们个个都是天纹,一来前江帮根本惹不起我们,二来,他白泉让青从把货运回来,本就是打着黑吃黑的主意,如今被我们黄雀在后,也不过就损失了一个星极境的手下而已,于他们而言,只是没有赚到,并没有亏多少,况且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只能吃个闷亏!”

紫衣男子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这个林火儿,”名哥一把揽住了女孩儿的纤腰,接着道:“若不是她,这些丹砂怎么着都不会有我们丹宗的份,毕竟,从大齐一路跑到这里实在太远,要是没有一手的消息,早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而且…”紫衣丹师笑笑,却没有把话说完。

“而且什么?”白衣女丹师好奇的问道。

那名哥揶揄道:“而且,若不是她,我们两个早就被师傅和师伯催着修炼了,哪里能有这么爱好的机会……”

女丹师俏脸上红霞浮起,一把捂住了紫衣丹师的嘴巴,羞道:“你坏死了!”

远天云海之上,已然睁开了眼睛的姜宁莞尔一笑。

偷听人家情侣说话虽然不怎么光彩,却也颇有些意趣,倒让姜宁想起了总喜欢缠着自己问这问那的鹊儿。

他这边以手作枕,舒舒服服的躺在了飞剑之上。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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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章 三王城门聚

一寸山河559章三王城门聚柴星阑不明所以的跟在竹王的身后,心里头不住地犯嘀咕。

金竹与武米和洛举向来交好,武王和洛王往日里来金竹,都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就像是去朋友家串门儿一样,哪里需要摆这么大的阵仗,连竹王和公主也要亲自从漏月坪上跑下来迎接?

莫不是,闹翻了?

想到这里,柴星阑的脸色就跟家难看了。

他一个主管生产的匠官,对于战斗根本不擅长,连一门像样的武技都没有练成,待会儿打起来,竹王要是顾及不到自己,岂非要遭池鱼之殃?

柴星阑很想找个‘肚子疼’,或者‘家里有事儿’之类的借口,逃之夭夭,但是当他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恰好瞧见了对方那似笑非笑的侧脸,心头顿时一紧,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立刻泄了干净。

蔫儿了吧唧的跟在后头,不再言语,三人之间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好在此地距离城门已经不算太远,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三人就穿过了蜿蜒曲折的山道,来到了城门的附近。

远远的,城门处正在寒暄的武王,洛王以及金竹这边的纯师就齐刷刷的把视线投向了三人这边。

习惯了被众人所关注的竹王和彦茜公主就还好,可眼见那些在耶朗部落里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看向自己,哪怕只是眼角的余光顺带的掠过,还是让柴星阑感觉到一股令人胸闷气短的压力。

只是他心知越是这个时候,越发不能丢了金竹的脸,否则一定会引起金竹这一众君臣师匠的不满,他忍住了往竹王身后躲藏的**,强迫自己挺直了胸膛,目光平静的落在了山道下方的那群各有立场的大人物身上。

不远处的大祭司郑纯,眼见竹王到来,心中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若那武王和洛王上来就对他和军都二人动手,等竹王赶来的时候,只怕他们这一众金竹高层的尸首都已经凉了。

但就眼下的形式来看,武米和洛举的这二位王者,显然还是更愿意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带这么多人来,施压的意味还是更多一些。

不过,等到了一会儿竹王再一次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之后,最终想必还是要打起来。

郑纯心中冷笑,到了那个时候,那二位只怕就会后悔方才怎么不先将自己杀死了。

随即视线扫过彦茜公主,落在了柴星阑的身上。

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一眼就看穿了柴星阑的心思,心道:“这小子虽然胆子不怎么大,但总算还不笨。”

竹王也是一笑,领着身后的二人快步走了上去。

他的感知如丝如缕,走过来的时候,便已然笑着对当先的武王和洛王笑道:“这些年,我可

没少去武米和洛举走动,没想到咱们这里,还有如此多的生面孔,武王,洛王,”说到这里,这位金竹的王者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在武米和洛举的人群之中扫过,被他的目光扫过的那些人心中皆是一寒。

竹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接着道:“怎么,二位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那武王正准备开口,旁边身材相对而言要瘦小一些的洛王却是抢先一步走到了竹王的面前,笑道:“自耶朗联盟最初在苍梧山建立以来,几万年下来,我们四个部族之间就一直都是同气连枝。前十多年,撒骂一族已经在我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走到了末路,我们几个当时对于族中人口削减的事情无能为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悲剧的发生。”

“可是,”那洛王道:“如今金竹人口已经开始了复苏,我们洛举和武米也一如既往的原意尊金竹为主,将咱们这部落联盟永远的延续下去,前一段时间,幽极谷在蛮族和大陆高手的围攻之下彻底覆灭,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不知竹王陛下,何故不愿将解除血脉危机的方法告知我等”

“没错,”相对于洛王来说,武王的脾气就要更加暴躁直接一点,当下就道:“莫非竹王你,是想像十多年前看着撒骂灭绝那样,看着我们武米和洛举的人都死干净才开心么?”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陡然之间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站在三位王者身后的人皆是同时向前一步,体内的真元提到了手心,而他们的手心,皆有小到微不可查的物件忽隐忽现。

显然,只要一言不合,他们的灵器就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手中。

直来直去的武王,只是一句话,就让那本就是暴风雨前微妙的宁和,瞬间变得乌云密布,只待有一声惊雷炸响,此地便是一个风雨交加的不眠夜。

“哈哈,”竹王不紧不慢地笑道:“七年不见,武王你还是这么的直爽,一点都不肯绕弯子。”

相比于金竹的大祭司郑纯,武米的王者对于眼前这个最擅长虚与委蛇的竹王面前,显然就没有太好的观感。

武王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一句话,这恢复纯血人口的方法,你打不打算告诉我们?”

竹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把目光从武王的身上移开,落在了另一边的洛王身上。

对方一言不发,却一步走到了武王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金竹今日若是不把方法说出来,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

“这法门,我原就不打算瞒着二位,只是当时时机未到,所以想着还是再过一段时间,”竹王笑道:“如今二位来势汹汹,倒是有些吓着我了。”

见到竹王如此说,武米和洛举的王者脸上

的神情当下也稍稍的缓和了一些,金竹毕竟是耶朗三大部落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真要打起来,即便是二打一,他们两个今天带来的人只怕也要交代掉不少,这是在不非二人所愿。

竹王既有松口的趋势,那自然是最好。

那武王则是冷哼了一声,心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如此做,三族还能亲上加亲,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金竹和武米与洛举之间的隔阂,只怕百年之内都再难消弭了。”

洛王当即就笑道:“这么说,竹王是愿意将方法告诉我们喽?”

竹王掐指琢磨了片刻,继而笑道:“算算时间,之前思虑的时机便是当下,即便二位不来,我也会差人前去相告,既然二位如此着急,告诉你们也无妨。”

武王心里暗道一声虚伪,只是当下事情已有转机,并不好撕破脸皮,所以便将心底的不屑藏了起来,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至于那洛王,养气功夫比起武王就要强大了许多,当下尚能笑眯眯地道:“还请竹王告知!”

竹王笑了笑,转过身去,三步两步,走到了人群之中,在最后方的位置,找到了跟着他们走过来之后,就一直站在一众臣官后面的柴星阑,大手抓着他的肩膀,一瞬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中年王者环视了众人一圈,言笑晏晏,语出惊人:“我们金竹能够恢复纯血人口的关键,就在这小子的身上!”

武王的脸色立即就变得冷冽起来,他粗犷而低沉的嗓音饱含着压抑的怒火,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一个元丹境的小子,能有这本事?竹王,你要耍我们玩儿,拜托也去找个像样点儿的理由!”

理由这两个字,在武王的嘴里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不单单是武王,就连莫名其妙被竹王揪出来的柴星阑自己都愣住了。

什么?自己就是那个可以让整个金竹部落的纯血人口复苏的关键?扯淡了吧?

自己一个灵植夫外加酿酒的,还能让纯血人口增加了,这些年来,竹王府从外面请来的那些费劲了心思也没能取得半点成效的丹师药师,岂不是要找块豆腐撞死?

竹王的说法非但武米和洛举的人不信,就连柴星阑他自己也不信。

什么?我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武王,洛王还有跟在二人身后的一众武米和洛举的族人在见到柴星阑脸上那不明所以的愣神表情之后,便愈发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那小子分明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可能做到那么多丹师药师都做不到的事情?

洛王的脸色当下也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他们分明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又是效忠又是妥协又是忍让,可这个竹王,偏偏就

半点都不买账,说什么都不肯把他们想要的方法告知。

这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论从何种角度考虑,都不应该是眼下的这种局面,但,这样的局面,偏生就出现了,这让遇事善于反复考量的洛王百思不得其解。

当下,他的耐心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眼神冷冽,似笑非笑地道:“你们瞧瞧,瞧瞧,这小子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做得,竹王就莫要和我们开玩笑了,再玩儿,我们可是就真的有些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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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章 前倨与后恭

大祭司郑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兄弟部族的王者,眸子之中最后的犹豫和不忍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哈!”

“哈哈!”

竹王没有回应武王和洛王的问题,而是面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喜是悲的复杂笑容,回头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和最好的伙伴和朋友,也就是金竹的大祭司。

他缓缓的张开双臂,平齐于肩,略带苍凉的笑道:“你瞧,他们不信。”

"就像五千七百年前那样,到了现在,他们还是不信!"

从竹王的口中听到‘五千七百年前’这几个字眼,大祭司郑纯神复杂,而对面的武王和洛王,心头则同时升起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五千七百年前,正是撒骂,洛举,武米三大部族,联合金竹内部的叛臣,推翻了竹王多同的统治,杀死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父亲!

当时,如今的武王年纪还小,至于洛王,他才刚刚出生,与这件事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在制定那个计划之前,心地善良的郑纯也曾经以同样的理由劝诫过竹王。

对方没有直接答应,却也有没有否决。

只说了三个字:走着瞧。

如今走也走到了,瞧也瞧见了,郑纯的心里却只有绝望。

无论是武米还是洛举,隔了五千七百年,改朝换代,从苍梧山脉一路迁徙来到黑泽,他们还是不肯相信那个王室血统来自外族的竹王。

即便他已不是五千七百年前的那个多同!

“死吧,死吧,死了干净。”郑纯心里如是想到。

竹王缓缓的转过来,笑着拍了拍柴星阑的肩膀,无比认真地道:“你能够做到的事,远远比你自己想象中的多。”

不知为何,柴星阑的双眼有些湿润。

这是他自打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以来,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真诚。

此时此刻的柴星阑,突然觉得,自己因该相信,也可以相信这个人。

“嗯。”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竹王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武王和洛王的上,笑意玩味:“不知二位,可还记得儿时那枸酱果的味道?”

洛王没有说话,枸酱果,他确实吃过,即便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四大部族也从苍梧山祖地携带了大量的枸酱酒和枸酱果干,直到十多年以后,才陆续吃完。

作为洛举一族的继承人,当时的他虽然年幼,却也是吃过的。

四大部族之中关于枸酱果的记忆和传说也从未停止过。

但,

他当年的岁数实在是太小,很多记忆都已模糊,对于枸酱果大部分的印象,都停留在族中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之中,至于那东西的滋味如何,与当下的事又有什么关联,他一概不清楚。

只是,既然竹王在此刻提起,想来与那血脉的留存因该脱不了干系。

至于年岁更大一些,在当时已经开始知事的武王,此刻已是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是哪枸酱果,对不对?我们的纯血族人,血脉留存的关键,就在于那苍梧山独有的枸酱果对不对?”

不等竹王开口,那武王就兴奋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的祖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苍梧山脉,在繁衍纯血后代上,却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原来是因为苍梧山特有的构树果子,能够弥补我们体的缺陷!”

话说到这里,不论是武王,还是洛王,再看向柴星阑的目光之中,就多出了一份难以掩饰的切。

构树远在南唐苍梧山,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不是没有一些怀旧的老人希望用自己保存下来的构树果子在这郎君山,夜合山里种出构树来。

可他们每一个人都失败了。

后世在这里出生的族人们听闻了构树和枸酱的故事之后,也曾有不少人萌生过同样的想法。

旁的人不说,就说如今在场的各大部族的高层,十之七八,年轻的时候都曾经干过这样的事。

其中,武王,竹王,还有年岁更加久远的纯师,都曾经尝试过不止百次,尤其是纯师,已经活了七八千年的他,人生最初的那两千多载的时光,都是在苍梧山脉渡过的,他对于构树的感之深刻,已经不是如今从小就生活在漏月坪上的后生晚辈们能够理解的。

他曾经私下里组织过不下三百次的尝试,甚至后来的一百多次,都是直接将苍梧山上生长的构树连根带土重新移植到漏月坪上,那构树确确实实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几年过后,还是水土不服,死掉了。

即便是如今,三族后辈们对于传说中的构树的移植的尝试也从未停止过。

当然,除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柴星阑之外,也从没有人成功过。

只有得到眼前这个少年,在自己的地盘上种下足够多的构树,他们才能彻底的摆脱纯血族人繁衍后代变得越来越困难的处境。

只是,这少年既然是金竹的人,显然没有任何理由跟着他们走。

即便他肯,竹王也定然不会答应。

那么,在不动武的况下,退而求其次,就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举族迁移,重新回到南唐苍梧山

祖地定居。

第二,向竹王借人。

举族跨越数百万里的距离,重新回到南唐王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当年的大汉王朝已经覆灭,他们的仇人也死的七七八八,至于那些仇人的后代,记不记得他们是谁都不好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仇怨可言了。

但举族迁移,首先就意味着他们要放弃当下在这里所拥有的一起,冒着不知名的危险,辛辛苦苦前行数百万里,回到故土之后,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将一切推倒重来。

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过程中要面临的问题和危机,也许并不比当下容易多少。

所以,显而易见,还是付出一些代价,向竹王借人要划算得多。

虽然如此这般前倨后恭有些难看,但是利益攸关,事到如今,也只有向那竹王服软这一条路好走了。

想到这里,武王和洛王的脸上,同时挤出了一丝讨好般的笑意。

561章 一人便足矣

一寸山河561章一人便足矣虽然武王的年纪要大一些,但是论起城府的深度和脸皮的厚度,那还是性格稍稍绵软一些的洛王更胜一筹。

当下他就走上前去,先是对着柴星阑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紧接着便开口道:“那么敢问竹王,这位小兄弟,可不可以给我们洛举借用一段时间。”

那武王也不甘落后,意识到了事情的轻重之后,立即就凑上前去附和道:“对呀对呀,还请竹王你把小兄弟借给我们武米部落,当然,还有洛举一段时间,如今金竹的人口已然稳定,小兄弟离开一段时间料也无碍,如果到时候出了问题,大可以去我们部族要人,咱们三个部族相距不远,叫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洛王有些讶异的看了武王一眼,两人的攻守同盟,原是建立在竹王不肯将恢复纯血族人的方法告知的情况下,但是现在,既然那竹王已经松口,他们两个现在要争夺柴星阑一个人,武米和洛举之间的关系反倒因此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其中的先后顺序,也是极为重要的。

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但构树毕竟是灵树,虽然在苍梧山脉,这种灵树并不算稀有,但想要初步培育成型,至少都需要数十年的光阴,哪怕是像金竹那样,直接从南唐那边移植现成的,这一来一回,就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加上搜集培育灵树的材料,以及柴星阑后续彻底种活灵树,没有个十年八载都难成规模,毕竟,一个部族几万的纯血族人,即便只是稳定人口,所需要的枸酱果实的数量也是极为庞大的,而显然,不管是武米,还是洛举,他们的目标都不止于此。

他们想要的,是恢复昔日耶朗王朝的荣光。

要知道,在巅峰时期,他们每一个部族的纯血人口,都是以千万来计数的。

想要达到这个目标,所需要的构树,那就是一个极其恐怖的量了。

别看他们现在在竹王的面前低声下气的说好话,一旦竹王松口,柴星阑真的跟他们走了,不管他是去了武米还是洛举,两人都会以最好的待遇,最尊崇的地位想方设法的留下他。

即便不能留下,也要让他在自己的部族中呆上足够久的时日,最好,能设法让自己的族人把构树培育成活的手法学习过来。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另一个没能够获得柴星阑的部落,他们的纯血人口就会持续不断的衰减,甚至很有可能,等不到柴星阑来到他们的部落,部族的人口就会缩减到一个再也无法维持群落的地步。

很有可能,他们就会像是十多年前的撒骂一样,最终彻底的沉沦,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即便到了那个时候,部族的人口还能勉强维持,他们的整体实力也会因为人口的进一步缺失而大打折扣,于此

同时,其他的两个部族则因为构树林子的存在愈发的欣欣向荣。

若是等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不论这个部族是武米还是洛举,它都再也没有资格与其他两个部落平起平坐了。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洛王方才才会抢先开口。

比起武米这么一个口头的同盟,显然他要更看重自己的部族。

当武王开口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竹王向前只是告诉了他们解决的办法,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会把柴星阑借给自己或者是武王。

分明就是想看他们两个窝里斗。

如今的武米和洛举对于金竹来说,之所以还拥有一定的威慑力,便是因为两大部族联合起来,实力也算与金竹相当。

虽然他们两个法域三四层的修为,远不及法域巅峰的竹王,但是两件圣器在手,以二第一,差距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真正打起来,保不齐他们两个还要占上风。

但二人当下若是翻脸,那么对于实力本就是三族最强的金竹来说,只要时间充足,将他们两个部族逐一消灭都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先前的态度那么不客气,又这般气势汹汹的带了一大帮人来,威胁的意味之浓重,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来。

竹王此时的心情会好才怪,若是这么快两人就为了柴星阑的事情争执起来,到了最后,只怕谁都别想得到那个至关重要的少年。

想到这里,洛王当下就对平日里不怎么瞧得起的武王高看了一眼,这武王,原来是个粗中有细的家伙,就连自己都差点被他给骗过了。

果然,即便式微至此,能够在一族当上王者的人,他的心思手腕都不会太差了。

那洛王眼珠子一转,一把揽住了武王的肩膀,神情显得颇为亲昵,当即就违心地附和了起来:“没错没错,还请竹王把这小兄弟借给我们二人一用,只待我们的构树林子初具规模,就亲自将小兄弟送回金竹,当然,若是竹王答应,如此存续大恩,我们二族,定当有重礼相谢。”

站在竹王身边的柴星阑此刻的心情极度的复杂,若不是被竹王拎着就站在了二人的对面,他真的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心道你们这两位好歹也是一族的王者,这变脸变得也忒特么快了,刚才对我们还是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这一会儿的功夫,就逢迎谄媚,满面春风,你们这呲牙和摇尾巴之间转换的速度,特么狗都比不上了!

竹王依旧在笑,凝练的法域真元给与嗓音的振幅,使得他的笑声在整座金竹王城之中回荡的起来,久久不散。

他的左手抬起,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右手捂着肚子,腰部微微弓着,眼

泪都笑了出来。

纯师和军都的神情则是平静中带着冷冽。

他们知道,竹王要杀人了。

至于三族其他的那些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往日里总是波澜不惊,彬彬有礼的竹王,在人前如此的肆无忌惮,放浪形骸!

以至于,那竹王虽是在笑着,他们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发毛。

良久,竹王的笑声停止,他那庄重沉稳的国字脸上,笑容和笑意一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寒。

他冰冷的双眸直视着武王和洛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既如此,那武王你许诺给黑水寨这两位高手的五百斤丹砂,三千把金竹剑,还有洛王你答应无忧宫的三千名纯血金竹美女,该怎么和人家兑现呀?”

与此同时,隐藏在武米和洛举的人群之中的四道气息同时暴涨,法域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的施放了出来。

既然已经彻底暴露,既然已经彻底暴露,再伪装下去也失去了意义。

武王和洛王的脸色大变。

而跟在纯师身后的一种金竹臣匠,此刻的心中也是泛起了澎湃的杀机!

五百斤丹砂,三千柄金竹剑,最为可恨的,是三千名纯血的金竹美女!

武米和洛举如此狼子野心,竟然勾结外人想要对金竹下手,也难怪他们几番相求,竹王却屡次推脱了。

长远了不说,这几百年下来,金竹在各方面给予武米和洛举两族的帮助数不胜数,却从未要求过什么样的回报。

即便竹王真的不愿将血脉延续的方法说出来,这般引狼入室,大费周章的施压,甚至想要灭掉联手灭掉他们金竹,都让人感到齿冷。

似这般养不熟的白眼狼,宰了都不为过,还想从我们这里要人?想得美!

正当此时,那来自无忧山一双男女走到了洛王的身边,冷笑着提醒道:“看起来,你们两个暗地里做的勾当,人家什么都知道了,你们两个现在也不用指望着这老家伙会好心把人交给你们了,若不按照原计划,与我们联手灭了金竹,那么我们两个现在就走人,至于金竹这边,你们自己看着办,得罪了竹王对于你们来说也许很可怕,但是我们无忧宫的鸽子好不好放,也请洛王你好好掂量掂量!”

两道黑影闪过,来自黑水寨的那两个彪形壮汉此时也出现在了武王的身边,他们先是笑着对那无忧宫的一对男女点头致意,过后才把视线转向了脸色阴沉的武王,“我们黑水寨也是这个意思。”

武王和洛王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极度的难看。

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请外人来对付金竹无异于与虎谋皮。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也别想蒙谁。

人家黑水寨和无忧宫既然决定了来趟这趟浑水,自

然就要保证有利可图。

若是闹到了最后,金竹与武米和洛举罢手言和,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为了保证这场耶朗的内斗一定能够打起来,对金竹而言又不会失去突然性和致命性,他们将自己出现的时机和消息走漏的内容和分寸把握的也是极为的精巧。

早在武米和洛举准备对金竹施压的前几日,他们的人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在他们将要来到金竹的三个时辰之前,通过金竹在外部的渠道故意将部分消息走漏,成功的勾起竹王的戒备之心的同时,也完全不给金竹反映的时间。

三个时辰的时间,金竹的情报人员从外面回来,再一路进城,前往漏月坪复园,就要用掉大半,即便竹王有三头六臂,短时间内想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是决计不行了。

这样一来,三族之间谈和是绝对行不通了,而一旦打起来,没有准备金竹面对准备充分的武米洛举二族,以及黑水寨和无忧宫四**域高手的帮助,想要获胜,就变得难上加难。

武王和洛王此时的心中无比懊悔,他们虽然不忿于黑水寨和无忧宫的行径,但他们方才说的很对。

如今他们二族骑虎难下,已经彻底的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若不能破釜沉舟,联合黑水寨与无忧宫,一鼓作气灭掉金竹,最后倒霉的就只能是他们自己。

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

自觉被人算计了的洛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却终究还是用行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的上品灵器--洛水剑,此时已经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而在距离洛王不远的地方,武王双手摆开,拳头之上已经出现了两个深棕色,外部带着两排犬牙的狰狞拳套。

而今之计,唯战一途!

“哼!”那无忧宫的女子便连这般简单的声音都带起了风情万种,如瀑的青丝绕指,咯咯的娇笑道:“这就对了嘛,反正那老东西,压根儿也没有准备给你们留活路,否则的话,以你们两大部族和金竹的关系,他在发现枸酱能够延续血脉的第一日,就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拖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这其中存了什么心思,不用我说,想必二位也该明白。”

二人也不是笨蛋,转念一想,只觉确实如此。

金竹近些年来纯血人口一直在稳步上升,显然,关于枸酱的发现,只怕至少都有几十年了。

甚至也许在这柴星阑没有出生之前,这血脉与枸酱之间的关联他就已经知晓了,只是,这么多年来,竹王却一直守口如瓶,半点风声也没有透露出来。

若是时间再早一些,说不定还能救下那尚未灭绝的撒骂一族。

他们如今反水金竹虽然不义,但那竹王把这么一个关键的秘密

藏在心底如此之久,其居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一念及此,武王和洛王心里最后的那一点惭愧也跟着随风而去了。

竹王呀竹王,既然你不仁,我们也不义,那就谁都不要笑话谁,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竹王,”武王身上的气势大涨,眉心一个方形的印章图案缓缓浮现,整个人犹如化作了九天之上的神魔,头生双角,肋出两翼,皮肤之上显现出了一道道红色的诡异纹路,形状可怖,“撒骂已亡,你却依旧不肯放过我们武米和洛举,五千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你莫不是还在耿耿于怀?”

洛王一愣,手中的圣器金剑的光芒绽放,如太阳般耀眼。

虽然他也是从苍梧祖地来到这里的,但对于那里发生的事情却大都只局限于传言,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他对此一点记忆也没有,自然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竹王冷笑,一根金色的竹竿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中,竹有七节,握着的地方钝圆,末端却极为尖锐,比之寻常剑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父多同,以一外族之身,崛起于微末,呕心沥血数千载,带领耶朗四族,从一个加起来都不到五万人的小族群,发展到后来统一苍梧,建立王朝,功勋卓著,却遭尔等肖小逼迫致死,”中年男子模样的竹王咬牙切齿,“如此大恩大德,我竹覆善怎敢有片刻忘却?”

“没错,早在撒骂覆灭,不,在那之前的几百年,我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当时苦于并没有太好的移植方法,只得借着念旧之名,花费大代价从南唐苍梧山多次运来了数量可观的构树以及枸酱果和枸酱酒。所以,在你们部族的人口持续不断的消减的时候,我们的纯血族人的数量就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那些枸酱果和果酒的量实在不多,维持人口已是极限,所以,一直拖到最近十年,柴星阑这小子研究出了构树成活的办法,金竹的人口规模才开始稳定的回升。”

竹王戏谑的道:“否则,当年与汉使陈立一战,新王族撒骂和旧王族金竹承受了汉王朝军队大部分的怒火,受损也最严重,人口一度不及你们两族的半数,又怎么可能在这些年来逐渐反超?”

洛王皱眉道:“撒骂那里,你是故意的,对吧?”

中年男子冷笑,言语之中颇有些扭曲的自得和快感:“那是当然,逼死我父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当年的撒骂王,我怎么可能出手相帮,事实上,他们能这么快就灭亡,我自然也没少在暗中给他们这盏枯灯加火。”

“至于现在么,”竹王笑道:“轮到你们了!”

那来自无忧宫的女子冷笑,“坐井观天!你以为,就凭你,郑纯还有你们那个什么军都,你们三个,你们三

个就能与我们这么多人抗衡么?”

此话一出,武米和洛举两族的队伍之中,又有两人分别走了出来,正是武米和洛举的大祭司与军都,他们的修为虽然不及自家的主君,但也都是法域初期。

再加上黑水寨以及无忧宫的四位法域,加起来,就是整整十位法域境前中期的高手,其中两位手里还有耶朗的圣器,以十对三,他们这边的圣器还多了一件,不单单是那无忧宫的女子,除了竹王和大祭司郑纯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金竹这次凶多吉少了!

“呵呵,哈哈!”

竹王大笑,身上的气势陡然发散开来,在他的左手之中,一个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青铜钥匙缓缓的出现。

中年男子将那钥匙举过头顶,仿佛天空之上有一扇看不见的大门一般,轻轻的扭转,一时之间天幕骤暗,星空乍现!

竹王长发披散,随风狂舞,肆无忌惮的大笑道:“何须他们出手,我一人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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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章 他还在船上

随着那青铜钥匙在竹王的手中缓缓的扭转。

昼夜颠倒的天幕上,像是有一扇门被打开,挂满星辰的天幕下,潮水般的能量源源不绝的注入到了竹王的体之内。

他上那巅峰法域境的气势瞬间就攀升到了地器初期。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种攀升,不是服用了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药物,或者使用了术之后短暂的提升,而是那种无比稳固,实打实的地器境界!

一道纯净而浓郁的玄黄之力从脚下攀升而起,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炼化或者吸收,直接就融入了中年男子的体之内。

这一幕,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不单单是武米和洛举的人,就连金竹自己的人,即便是那个早先便已知晓竹王有后手的大祭司郑纯,也没能想到,竹王所说的后手,便是他自己。

瞬间进入地器之后,竹王上的气息攀升依旧没有停止,而是再行突破,越过二层一直来到地器三层巅峰,这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先前那个嘲笑别人井底之蛙的无忧宫女子顿时心胆俱裂,颤声道:“原来,原来你早就是地器境!”

竹王的笑声中带着戏谑,“青铜匙储存修为的功能,我也是七八年前才发现的,很有用,不是吗?”

“不,不可能!”武王道:“七八年前,你还是法域巅峰,你修炼到这个境界花了几千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地器一层突破到三层?”

中年男子冷笑:“是啊,我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是法域巅峰,这一千多年来却毫无寸进,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奇怪么?”

洛王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你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的境界!”

“我父天赋卓绝,几千年的光就修炼到了神象境,”竹王不屑地道:“我这个做儿子的,即便不如他,也不是你们这两个废物可以相提并论的,地器三层只是一个开始,你们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

“不好!”洛王立即就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令他感到极为的恐惧。

“莕人洞”洛王道:“你去过了莕人洞!”

“哈哈,”竹王略带嘲讽的笑道:“不愧是洛王,你还真是聪明,只可惜,你聪明的有些太晚了!”

“不可能!”武王惊骇绝,难以置信,“这些年,我们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你,你从没有离开过金竹半步,莕人洞远在苍梧,而且那个地方九死一生……”

竹王摆手,冷笑着打断了武王的话,面色如水眸如霜,“正是因为九死一生,所以活下来之后……”

中年男子没有再说话,而是用行动明明白白的阐述了自己的意思。

左手竹剑,右手青铜匙,上原本已经停止的气息再度攀

升,一跃而上,来到了地器六层!

而他的上,背后,就连他手中的竹剑和青铜钥匙之上,都爬满了诡异的黑色符文。

若是此刻远在大磐江广福楼船之上的海兰丹宗的师兄妹见到此此景,定会认出,这,便是楼船底舱一层之上所刻画的那些诡异的铭文。

一个活人,竟疯狂到将阵法刻印在了自己的皮肤之上!

竹王手中的圣器竹剑在空中虚虚划过,在自己前的虚空之上,留下了一道金色的五芒星印记,左手之上的青铜钥匙,对准那五芒星内部的五边形的位置轻轻一个扭转,仿佛有一扇来自异界的恶魔之门被人打开,一道道半透明的黑色影,从那五芒星之中刷刷刷的冲了出来,每一个怪物的手中,都握着一柄与竹王手中一般无二的金色竹剑。

他们,或者说它们更合适一些,形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速度却快到让人窒息。

一道道黑色光点从他们的上出,化作漫天的黑色光雨,充斥了竹王前的每一寸空间,叫人避无可避,很快便落在了前方武米,洛举还有黑水寨与无忧宫的所有人上,穿透了他们的衣衫,直接融入了肌肤之内。

自己上飞出的光点落在了哪个人的上,那些手持竹剑的‘幽灵’便循着冥冥中留下的那一丝感应,像是秃鹰嗅到了尸体的味道一般,穷追不舍。

期间有人反抗,没几个回合,就死在那些幽灵的手上。

紧接着,一丝丝的生机,能量,从那些尸体的上流入幽灵的体内,使得他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再一次增强。

这些幽灵的强度不一,有一些只是元丹境的实力,有一些就是星极,强大的那些,甚至可以和法域境的高手纠缠,他们出现之后,锁定的也都是与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

洛王手中金剑一挥,粗大的能量匹练将那飞向自己的半透明幽灵炸了个粉碎,但在这之前,他已被这幽灵纠缠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在这个短暂的空档之中,洛王骇然发现,先前那个对竹王口出狂言的无忧宫女子,他美艳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肩膀,那丰腴的无头躯体之上,黑色的符文顺着金竹剑的剑锋,有如蛛网一般的蔓延。

那只剩下了头颅的女子下意识的想要借助法域引动星火修复体,却惊恐的发觉,那本该星极境就能熟练使用的星火,法域中期的她,却怎么也唤不出来!

那黑色的纹路就像是血管一般,不断地抽取着那女子躯体之上的生机,只有一条粗大的黑线连接着竹王的后背。

而那中年男子自己,此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飞出去的头颅的上方,青铜钥匙触碰在那女子粉嫩光洁的额头,一如既往的微微扭转。

但这一次,竹王开启的不是门,而是那女人的天灵盖!

洛王心胆俱裂,抵抗的心思彻底熄灭,凭借着手中圣器金剑的威力,以法域之强行破开空间,试图遁走,却只觉眉心一凉,金色的竹剑从后脑刺入,又从额前钻出,藏匿元神的泥丸宫瞬间便被绞碎,玄黄之气流泻而下,将洛王的躯体切割得是四分五裂!

黑色的符文化作丝线将那失去了主人之后躺落的金剑缠绕而起,带回了竹王的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微笑着tiǎn)了tiǎn)嘴唇,轻声道:“这是第三件了。”

彦茜公主眉头紧锁,大祭司郑纯脸上的神也是一般无二。

凭良心说,武王和洛王确实该死,但是真个见到了竹王以一己之力屠杀武米,洛举以及黑水寨与无忧宫的人,震撼归震撼,她们心里此时更多的,还是担忧。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那黑色的符文太过邪,也许是父亲居然以一个外族之成功的使用了只有纯血撒骂王族才能cāo)纵的青铜匙,也许是那个传说中所有四族王者埋葬之地的莕人洞,彦茜公主总觉得,父亲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绝路!

此时的武王以及剩下的几位法域高手,皆以最快的速度催发了小挪移,往不同的方向逃窜。

竹王冷笑,手中的青铜钥匙一化为八,扭转之间,就有七扇巴掌大小,黑漆漆的空间之门敞开,玄黄之气一分为二,金竹和金剑同时飞出,很快就从空间的那一头传来了两声惨叫!

竹剑与金剑同时回到竹王的手中,双剑再出,又是两条人命!

而侥幸没有被选中的那四个法域高手,则是借着这个空档,再一次小挪移,隔着两层空间,即便是地器境的竹王,也无法再察觉到他们的位置。

此时此刻,武米和洛举剩下的所有人,已经尽数死在了那被五芒星召出的半透明黑色生物的手下。

源源不断的能量顺着那神秘的黑色铭文组成的丝线,沿着背后的纹路,倒流而上,钻入了竹王的躯体之中。

而他自己,则是不依不饶的穿越了那层空间之门,捕捉到残留的空间气息之后,金色竹剑刺破虚空,后发先至,一步来到了在先前的追杀之中,侥幸未死的武王前。

武王心知不敌,却依旧不肯坐以待毙,只是言语之间未免失了底气,当下就已完全的软化了下来,讨好般地道:“当年一战,新选出来的竹王战死,在此地落脚之后,我们三族遗民便一致决定把竹王的位置重新归还于多同一脉,若没有我们扶持,当时的你也不可能重新坐上竹王的位置!”

“若不是你们害死我父亲,竹王的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当时选择归还王位,也不过是因为

你们的先辈做错了事,心里觉得愧疚,想要补偿一下,让他们自己觉得好受一些罢了,”,中年男子蛮横的打断道:“若然不是因为这个,早三百年,你们三族就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进阶地器的这三百年来,我一直在劝说着自己要放下仇恨,给你们一条活路,郑纯也一直在劝我,”,中年男子上,玄黄之力不断地流转,青铜匙已经回到了他的体内,金剑则出现在了右手之中,“机会,这三百年来我已经给过了你们很多次,就包括今,如果你们没有带黑水寨和无忧谷的人来,或者直接放弃了计划,我一样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撒骂已经灭了,我的仇也算报了大半,原不想与你们计较的,就像我如今已不打算追究金竹内部当年背叛我父亲的那些人一样。”

竹王笑道:“可你们还是来了,”他轻轻地抬起了金竹圣剑,指着武王的眉心,“我现在明白了,老天和大汉王朝都是对的,耶朗这个种族天生卑劣,本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我为自己的体之内,流着一半与你们相同的血液感到耻辱!”

话未落,剑锋起。

武米的圣器方印顿时化作一方巨山,朝着竹王头顶压下!

只可惜,同为圣器,执器之人的修为差距太大,同样完全无法抗衡!

金竹圣剑转刺为拍,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一方泼天大印甩将出去,即便已经受过了方印加持的武王,还是完全无法躲过竹王的一剑之威。

城门之外,空间通道缓缓地打开,一道黑色影急速倒退,在一截金光的推动之下,被死死的钉在了城门之上。

武王的眉心插着金竹圣剑,温的鲜血顺着他的鼻梁缓缓的流淌而下,再也没有了半点的气息。

此时此刻,竹王上的黑色符文已经尽数隐没,上地器六层的气息却突然显得有些不大稳定。

先前吸收了那么多人上的能量,如今正处于一个后续的消化期,倒也没有多么难以理解。

他如今就那么悬停在空中,即便能量有些不稳,依旧如愿入狱,叫人望而生畏。

莫名的恐慌,在金竹自己的人们心中无声的蔓延了开来。

最终,还是大祭司郑纯轻咳了一声,将众人芜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们都回去吧。”

除了彦茜之外,所有人皆沉默转。

……

……

大磐江。

海兰丹宗的那一对师兄妹进入了楼船底舱之后,姜宁的感知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切断了。

事实上,当他还在天字乙号住着的时候,就未曾感知到过底舱的任何况。

只是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营救流苏,以及那个令他十分好奇的女孩露云上。



时没有能够感知到底舱况的这个事实,他也是当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姜宁不由在心中感叹:“最近的专注力似乎有些下降呀!”

等了半天,也不见里头有什么况,姜宁便决定回小天地看一看。

露云被自己救走的时候,那小眼神儿还不住地回头看着广福楼船,姜宁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回去,那姑娘只怕都要急死了。

至于那个影儿,姜宁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人家繁星姑娘真的喜欢我,关你事儿啊非得跟着我?

只是这样没品的话,当着那冰山美人一般的影儿姑娘的面,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当下只觉得一泡干屎堵在了肠子里,憋得慌,偏生又拉不出来,十足的郁闷。

果不其然。

回到白梨树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露云。

不用想姜宁也知道,定是那多嘴的红二告诉那姑娘,每次姜宁回来,第一时间都会出现在这里。

“楼船那边怎么样了?”

原本正靠着白梨树干打瞌睡的姑娘察觉到动静立刻就醒转了过来,不等姜宁打招呼,就劈头盖脸的问道:“还有,那个青从是死了还是活着?”

姜宁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答反问道:“那个星极境的混蛋,你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死活?”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莫非你喜欢受虐,真的看上那混蛋了不成?’

之前分明能被自己搭救,却死活不肯离开天字丙号,露云在姜宁的眼里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这么多天下来,虽然听起来比较荒唐,但这已经是他心里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还没待露云开口,不远处就有一道揶揄的声音响起,“哟哟哟,大老远的就闻到了酸味儿,一听就知道是姜丝你回来了!怎么啦,这一回,你喜欢的姑娘喜欢了别人,不开心啦?”

“胡搅蛮缠。”

姜宁登时就翻了个白眼。

不过细细一想,他方才这个问法,不知的人若是听了,确实有点求而不得的酸味儿。

更加让他心生警惕的是,露云居然俏脸一红,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喜欢那个青从,真的,只是,只是…”

姜宁顿时低头扶额有一种想撞树的冲动,心道‘大姐你解释个什么呀,没有的事,被你这么一解释,反倒越描越黑呀好不好?’

小狐狸虹双心思活络,一眼就看出了姜宁对着姑娘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充其量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况这家伙脸皮厚,根本就不受多大的影响,反倒是那姑娘,红着俏脸,结结巴巴地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显然是被自己歪打正着说破了心思。

小狐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是对姑娘们都喜

欢姜宁这件事十分不爽。

当即就把手中的那根狗尾巴草塞到了嘴巴里叼着,含糊不清的转道:“算了,不打扰你们谈说,本大爷我找倾城蹭晚饭去喽!”

女孩儿闻言把头埋得更低,红霞满面,不敢看再看姜宁,索转过了头去。

黑影一闪,影儿来到了姜宁的后。

“楼船那边怎么样了?”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姜宁想了想,道:“海兰丹宗的人上了船,楼船已经驶出了鳄龙湾,船上的水妖死的死逃的逃,算是被清除干净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海兰丹宗那两个领头的地器高手下了底舱,我的感知在那里开始就断了。”

“至于那个青从,”姜宁转头看向了露云,“与鳄龙王打的时候,我感知到他去了底舱,这会儿即便不死,也该是落在海兰丹宗那两个地器境高手的手里了。”

露云点了点头。

影儿却突然道:“也许,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露云几乎是喊了出来。

影儿道:“因为葛船长并没有走,他还在船上。”

563章 相似的一幕

底舱墙壁上的铭文繁复而且密集,但对于一位拥有地器境界的六品丹师来说,炼丹之时cāo)控火焰所锻炼出来的精细度和专注力,让他勉强能在这混乱的能量流以及重合度极高的铭文之中,抽丝剥茧般地找到一条恒定不变的能量流转路径。

虽然这个过程对于她们来说亦是比较耗费心力,但这底舱的廊道一共只有四处上下的木梯,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廊道两侧的房间。

楼船底舱两侧上下的梯道将整个廊道均匀的分成了四个部分,两人依着那能量流转的方向,沿着先前下来的那个梯道往南走,梯道北边的那四分之一的房间,直接就被排除在外。

事实上,需要他们注意的,就只有另一侧的梯道上下方,以及这一侧梯道南边的那四分之三的房间。

即便如此,排查的工作进行地依旧十分缓慢。

被两人锁定的那一缕能量流,在符文通道之中的运转时缓时急,网格状的符文通道更是分支密布。

整整一光景,海兰丹宗的两位地器高手才勉强从北边这一头的梯道口走到了南边的梯道口。

“再往南,还有三分之一,照着咱们当下的这个速度,约莫还需六个时辰。”白色道袍的女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轻笑道。

话音未落,那条能量流一分为二。

其中一条顺着先前的流转路径笔直往南,另外一条,则是沿着梯道极为迅捷地沿着朝下的梯道去往了底舱的第二层。

“分开行动!”白衣女子立即道,说话的档口,她就要追着边的能量流往底舱二层去。

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分神,两道能量流皆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铭文网格之中,再寻不得。

白衣女子正待发问,却见自家师兄摇了摇头,道:“我们在明,他在暗,分开行动无法相互照应,恐生变数,保不齐会掉入那人的圈。”

“有道理,”白袍女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用追那能量流了,用最笨的办法,我们去底舱二层,一间一间地搜,即便有什么陷阱,你我二人联手,脱想必不难,找到丹砂之后我们就立即离开,不必与那人纠缠。”

“嗯。”

当下二人皆意识到,这样的追踪只会平白消耗他们的心力,徒劳无功。

反倒是径直去寻丹砂好一点,若那人现,他们以二第一立足不败,若那人不现,那他们找到丹砂之后便立即离开,井水不犯河水。

但不管是那个白袍女子,还是白须丹师,他们心里都清楚,既然暗中那人要负责运送丹砂的青从死,这批丹砂,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自己二人拿走。

这船上,无论如何都要有一战!

幽暗的空间之中,繁星抱着膝盖坐在

地上。

在她的面前,两个人正盘坐在虚空之中,手里的印法不断地变幻,在他们的周,各有一个鸡蛋壳一样的椭圆形光茧,光茧之外,多余的元素和属凝结成为一个色彩斑斓的厚实蛋壳,将两人的体包裹在其中。

剩下的那些无属的纯净能量,就像是剔透的蛋液一般,缓缓的注入两人的体之内。

而那两人的上,并没有如竹王一般刻满黑色的铭文,只是在他们的左手手腕处,还是留下了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黑色圆点。

显而易见,这是他们勾连底舱二层阵法的一种媒介。

光茧之中的能量,正是底舱一层的那些人被阵法吸干之后所聚集起来的,当然,眼下的那些‘蛋液’,只不过是总量的十分之一不到,剩余的那九成,已经被二人吸入了体之内。

光茧一大一小,大的那个里面是之前消失不见的葛船长葛韶逸,而小的那个,则是明月坊的主人明月姑娘。

至于繁星自己为什么不在其中,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葛船长张口一吸,剩余的那一点‘蛋液’被他一口吞入腹中,一丝一缕的玄黄之力,从水下缓缓升起,穿过船体,进入到了房间之中,顺着那色彩斑斓的属茧,融入了葛韶逸的体之内,只见他虚空沾了起来,那属光茧随之破碎,化作光点洒落,消散在了房间之中,葛韶逸旁若无人的舒展了一下体,自语道:“总算是进入地器二层了。”

另一边,葛明月周的‘蛋壳’也缓缓的脱落,她的修为提升的并不多,勉勉强强来到了法域一层的巅峰,冲击了几次,依旧没能成功,显然,分给她的能量远远不及那葛韶逸所吸收掉的十分之一。

他缓缓的伸出右手,隔空拍出一道气劲,房间的天花板上,一道暗门打开,葛韶逸道:“小星,小月,走了。”随即便纵一跃,来到了底舱的第二层。

葛明月冷笑着看了繁星一眼,也不说话,转就跟在葛韶逸的后面,一跃而起,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繁星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半点也没有要跟着上去的意思。

已经来到二层的葛韶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闪回到幽暗的房间之内,一把抓住繁星的肩膀,将她带了出来。

明月坊里的姑娘都知道,明月姑娘才是主人,繁星姑娘虽然名义上也是葛船长的女儿,其实和她们一样,都是葛船长从外边儿带回来的。

但葛船长对她极为信任和宠溺,杂物坊,桂食坊交给她管不说,就连这明月坊平里的琐碎事宜,明月姑娘不开口的况下,也是她说了算。

甚至在某些方面,葛船长对于这繁星姑娘的宠,尤胜过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既然

她都不想活了,你还管她做什么?”葛明月冷笑。

“她是你妹妹!”葛韶逸沉声提醒道。

“呵,妹妹?”葛明月嘲讽般的笑道:“是我妹妹,还是我小妈?”

“啪!”

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葛明月的脸上,她的眼眶微微红肿,却不依不饶,死死的盯着葛韶逸还有他边的繁星。

至于那繁星姑娘,闻言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沉默不语,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哼!”葛韶逸目光冰冷的看了葛明月一眼,提醒道:“我再说一遍,她是你妹妹!”

葛明月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自己父亲的衣领,歇斯底里地道:“你看清楚一点,她不是你的那个女人,她只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我知道。”葛韶逸平静的道。

“那个女人不你,”葛明月道:“她也一样。”

“我知道。”葛韶逸还是平静的道。

“那你就放她走,或者让她去死!”葛明月道。

“不行。”葛韶逸后退了两步,再一次摇头,重复道:“不行。我答应了明月要好好照顾她!”

“你放!”葛明月激动地道:“她一个星极境,早已能够照顾自己,你就是想把她留在边,满足你那恶心的**,你就是一个…”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俏脸之上。

葛明月松开了手,颓然地转过去,平静地道:“你去死好了。”

“嗯!”葛韶逸轻声答应,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葛明月脚下空间波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船舱之中。

葛明月走后,葛韶逸轻轻的松开了手,转过来,低下子在少女的额头之上轻轻一吻,安慰似的笑道:“第二根九节菖蒲已经成熟了八节半,明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活你!”

繁星木然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她已不指望葛韶逸能够回头,正如葛明月所说,这个男人,已经彻头彻尾的疯了,也许,只有让他去死,才是对他自己,她们,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天字丙号的仓库之中,花浅浅觉得自己的状态好了一些。

其实以她的体质,原不至于在底舱一层活的这般艰难,只是因为那阵法在平里也开启了一部分,无形之中,体之内的能量被吸走了许多,这才虚弱至此。

若非幸运地被林火儿带到了底舱二层,此时她也已经化作了一具干尸,安安静静的躺在一层的廊道里了。

不巧的是,在那黑色铭文刻画而成的阵法之中,有那么两条是顺着廊道通往底舱二层密室的,其中的一条恰巧就经过了天字丙号仓库的顶部,加上那阵法方才全面开启,这才让她屡屡感到不舒服。

至于先前青从用脚踹门

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口也被什么人踹了一脚,那是因为这船上的防护阵法,七成的能量源就是底舱的那些船客的生命能。

葛韶逸之所以肯在底舱收留如此之多的廉价船客,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船钱,而是想要在不知不觉之中,汲取船客的生命能供养自己以及葛明月的修炼。

等到仓库门上的防御阵法受到攻击之时,底舱一层的黑色铭文就会从那些活人们的上抽取能量进行防御。

花浅浅之所以会觉得难受,就是因为青从攻击仓库大门的时候,头顶的那一丝黑色铭文,也从她的上抽取了一部分的能量。

这些能量对于元丹六层的林火儿来说几乎微不可查,自然不会觉得难受,但对于没有半点修为的花浅浅来说,当然就不好受了!

当然,这里的黑色铭文远不到底舱一层的十万分之一,所以,她也只是难受,并没有被吸干。

所以,当那底舱一层的铭文阵法停止之后,花浅浅瞬间就感觉清爽了许多。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铭文一停,仓库外部的防护阵法就立刻失去了能量源泉,只能通过吸收周围游离的能量来维持存在,威力顿时大打折扣。

对于地器境的高手来说,破开大部分的地级宗师阵法本就不算太难,失去了能量源泉之后的总是阵法,那更是如行走在自家的后院一般,挥手可破。

走下廊道之后,二人并肩一路往北,遇到仓库就使用暴力将之打开,一直走到北边廊道的尽头,找到的,依旧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货物,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丹砂。

“看来是在南边!”那白袍女子道。

他们一路朝南,很快就来到了天字丙号仓库的门前。

两人并未刻意地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所以,正在仓库里打坐修炼的林火儿立即就察觉到了二人的存在。

“去那边躲起来!”

林火儿刷地一下起,指着仓库的最后方对花浅浅吩咐道,少女闻言赶忙点头,找了一处箱子摞起得老高的地方躲在了后面。

至于林火儿自己,则是手持灵剑,略有些紧张地站在了那些存有丹砂的箱子前面,对准了大门的方向。

“砰”的一声,石门被一股巨力砸开,灰尘扬起,碎屑纷飞。

在她出剑之前,一男一女两张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林火儿?”

那白须男子原以为找到了藏在船上的神秘人,破开石门之后就准备出手,可看清里头那人的面容和修为之后,立即心中一喜。

“没错,两位前辈,货都在这里了!”林火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眼下这两人,想必就是海兰丹宗的高手了,旋即朝着后方

的箱子那边招了招手,笑道:“浅浅,没事儿了,出来吧!”

花浅浅从箱子后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见到火儿姐姐安然无恙之后,这才赶忙跑了过来,怯生生的站在了林火儿的后。

片刻的时间,丹宗的二人已经用神念验完了货,二人相视一笑,白须男子点了点头,那白袍女丹师便笑道:“好了,你们两个是女孩儿,以后就跟着我,回到丹宗之后,答应你的东西和地位,自然会有人给你安排。”

“谢过前辈!”林火儿抱拳,恭敬地道。至于她后的花浅浅,也有样学样地抱拳道了一声谢。

那白须男子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玉环,玉环在真元的催发之下释放出了一道迷蒙的银色微光,所过之处,仓库之内的东西尽数消失不见,想来是进入到了那玉环的内部空间之中。

林火儿眼前一亮,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储物用的空间灵器。

察觉到对方艳羡的神,白须男子得意一笑。

即便是对于他来说,拥有一件空间灵器也不是容易的事,为此,他花费掉了自己当时大半的家。

银光闪烁,很快,一整个仓库之中的丹砂就都被收入了玉环之中,白须男子一翻手,那玉环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白须男子道,他一人当先走在前面领路,而那白袍女子则是走在后边,林火儿和花浅浅就被二人一前一后护在了中央。

林火儿微微一笑,心道自己做得虽然是亏本买卖,但总算这两人看起来颇为讲信用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会为了两百万元液就黑吃黑的恶棍。

虽然在着人与丹宗谈条件之前,她就已经打听好了这些人的为人如何,但毕竟人心隔肚皮,直到当下,她那一颗悬起来的心,这才彻底的放回了原位。

可不待四人沿着廊道走到上楼的梯道便,整艘楼船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粗壮的黑色枝条和锋锐的叶片从廊道的另一头疯狂的蔓延过来,而在另一头,从底舱一层那边,又有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黑色的半透明生物伸出了尖锐的利爪,朝着四人这边冲杀了过来。

白须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心头却不由得有些沉重,“你还是忍不住出现了!”

而此时此刻,远在十几里之外的江面之上,在那黑色铭文停下来之后,姜宁立刻就感应到了楼船底舱一层之内的况!

姜宁颇有兴趣的砸吧了一下嘴,笑着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黑衣影儿,道:“哇,还真有这种鬼东西存在呀!”

影儿道:“九节菖蒲,你可曾听说过?”

“这天下间的修者,没听说过九节菖蒲的人可不多!”姜宁笑道:“传闻星宿海上有仙人,名为安

期生,在大汉王朝建立初期,服用九节菖蒲之后羽化飞升。虽然后来有人证明,那安期生不过是从天纹境越过神象直接成就了玄动而已,并没与成为足以在星宇遨游的真一仙人,但九节菖蒲的神效还让后人叹服不已。这东西据说自安期生之后再没有人能够发现第二株,怎么,你见过?”

影儿点头,道:“就在船上。”

姜宁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不过,”影儿道:“现在只有八节半。”

姜宁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那葛韶逸这些年开着这艘船南来北往,明面而上是在做生意,实际上却是在拿底舱那些船客的生命能量催熟那九节菖蒲喽?”

“没错!”影儿道:“如果不是你,我们还是会这样在大磐江上北上南下,阵法只会吸收那些船客一部分的生命能,大部分的船客都不会死掉,即便有几个死的,人们大约也会以为他们是饿死或者病死的,并不会太过在意,也不显眼,等到了北边的时候,还是会有数千凡人上我们的船,在不知不觉之中,供养那移植在船里的九节菖蒲。”

“只是,”影儿道:“明月对你的元髓起了觊觎之心,想要借鳄龙湾试探你的实力,结果弄巧成拙,引来了鳄龙王,你的实力又远超他们的预期,所以,葛韶逸便将错就错,借机加快了他的计划,反正到了最后,一切责任都可以推到那帮水妖上!”

564章 五欲夜叉现

“呵。”

姜宁冷笑:“所谓将计就计,指的莫不就是直接将底仓一层的那些船客吸干?”

“没错。”影儿道:“那些能量,一般况下只有三分之一用来为供给楼船之上的阵法,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半被用于葛韶逸和葛明月的修炼,剩下的那三分之一,则被用于催生那九节菖蒲。”

姜宁道:“修炼所需且不必谈,但是楼船上的阵法所需要的能量大小,应该是根据楼船在大磐江上走一趟所遇到的麻烦大小而定,若像这次一般,船体屡次遭受鳄龙王的尾巴抽击,那么想来,维持阵法所需要的能量就会很多。”

“但,根据咱们在这大磐江上前半段的正常行驶的状态来看,其实,每一趟下来所需要的能量并不会很多,所以,多出来的那些能量,想必也都被那葛韶逸一并用来催生那九节菖蒲了吧?”

影儿道:“确实是这样。”

“这葛韶逸的野心蛮大呀。”姜宁笑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

“某种意义上?”姜宁错愕,“他催生九节菖蒲,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影儿摇头,“他想要救活一个人。”

“哦,”姜宁挑眉,“为所困吗?”

黑衣少女没有说话,但那表显然是默认了。

“呼~”姜宁叹息道:“又一个四方仙人。”

"可即便九节菖蒲足以让一个天纹高手一步来到弦动,那也只能代表这东西之内蕴含着某种完整的天地规则,就能量强度来说,比起四方仙人在云梦水泽收集了数千年的生命能,还是差了太多,这东西给自己服用还差不多,可若是给一个死人或者是半死的人服用,唤醒她的可能,"说到这里,姜宁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影儿道:“穷途末路的人,抓住什么东西,都会当做救命稻草。”

“那你来找我,是想要让我做什么?”姜宁道。

“救人。”

“虎毒不食子,那明月姑娘想来是安全的,”姜宁道:“所以,你要我救的,就是繁星喽?”

“繁星是明月的女儿。”影儿道。

“啊?”姜宁愣了,“明月,女儿?”

“我说的明月不是葛明月,明月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还真是个痴心的人呢。”姜宁的视线越过大磐江上的重重迷雾,落在了那远方的楼船之上,补充道:“可恨的,可怜的,痴心的人。”

一刻钟之后,姜宁和影儿出现在了楼船上空。

此刻,船上还活着的船客和护卫都已经被接管楼船的丹宗之人驱赶回了自己在船上的住所。甲板之上当下站着的,全部都是丹宗的高手。

两位法域,其余皆是星极,这其中,就包括先前被姜宁偷听的那两个人



“止步!”

甲板之上的法域高手厉声呵斥。

姜宁却是一笑,“我可是天字乙号的船客,虽然这会儿楼没了。”

那法域高手脸色一变,先前在后方追赶的黄龙战船之上,前方的能量波动太过于强烈,以至于他并不能准确地探查到交战双方的模样。

但仔细想想,在那遮天巨鳄所造就的恐怖威压之中,曾惊鸿一瞥看到的那道影的轮廓,与眼前的这个清瘦的剑客隐隐地重合在了一起。

“你……”为首的那位法域高手有些惊疑不定,想要动手,却有些忌惮,若他真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个人,能与鳄龙王打成两败俱伤的家伙,好像不是自己可以随随便便挑衅的。

这也不能怪他,这大磐江的前江一段,过了鳄龙湾之后,即便是水妖的聚集之地,也少有法域高手解决不掉的危机,所以,海兰丹宗两位法域以及数位星极高手守在甲板之上,已经是十分谨慎的表现了。谁又能想到这家伙先前在与鳄龙王的战斗之中损失了那么多的真元和血气,这才两不到,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

姜宁与影儿缓缓地落在了甲板之上,只有一颗元气星辰的法域张开,真元和星力融合在一起的能量骤然扩散,一股骇人的力量无差别的落在了甲板之上,将整艘楼船都压迫地往下一沉。

一时之间,除了方才那一对男女丹师之外,甲板之上所有的星极高手都缓缓地佝偻下了体,即使用尽全力,他们的膝盖依旧在不断地向下弯曲。

别说是战斗了,能够不跪下都已经极为难得。

剩下的那两位海兰丹宗的法域高手虽然依旧站着,但那沉重的压力也让两人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虽然依旧可以行动,但战斗的动作无疑会变得更加迟缓。

即便全盛,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在这种被压迫的状态之下,就更不要提了。

当先的那一位法域高手,先前呵斥姜宁之时的目中无人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犹豫,是忌惮,是退意。

不等那些人再做出任何反应,姜宁便轻轻一笑,“既然各位不准备出手,那我们可就下去喽!”

轻描淡写地收回了那潮水般的压力,姜宁与影儿并肩走入了前方的木楼之中,而那两位法域高手的后背此时已经被冷汗浸透,二人双手微微颤抖,想要对着那把后背漏给自己的少年出招,却是迟迟不敢下手。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二人的影已经彻底地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甲板上的众人直到此时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只有那一对分明不到法域境,却从头到尾都站着的丹宗弟子,一时之间,只觉得

有些莫名其妙。

不等姜宁和影儿沿着木质梯道走到底舱第一层,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打斗之声。

底舱二层,海兰丹宗那两位地器境的高手一南一北将林火儿与花浅浅保护在中间。

南边的白袍女子手中出现了一面五色扇子,扇动之间,狂风席卷着五色烈火喷涌而出,焰势汹汹,焰浪腾腾,直接将那席卷而来的锋利藤蔓淹没在其中。

北边的白须丹师则是一手冰蓝霜焰,直接在前方的廊道之中铺展开来,化作一道火焰之墙,重重寒气迸而出,触碰到它的黑色幽灵分明是一种没有实体的能量生物,却在冰焰之下活生生被冻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紧接着,灼的火焰从冰雕内里燃烧起来,却依旧给人一种寒冷森的感觉,不一会儿,那些直接或者间接触碰到火焰的黑色幽灵,就逐渐被那冰冷彻骨的火焰饶绍成了一股股青烟,消散在了廊道之中。

楼船南边,焰浪灼烧,锋锐的叶片被彻底地灼烧成了灰烬,那包泡女丹师却是眉头一挑,翻手间一尊镶嵌了一红一蓝两颗拳头大小宝石的黑色丹炉迎风二张,咣当一声落在了她的面前,两条末端尖锐,中段和后方却光滑剔透,坚韧无比的藤蔓化作尖锥,齐齐扎在了那黑色的丹炉之上,发出‘叮!’的一道金属声响,也勉强算是挡住了。

但是很快,廊道的北边立刻又有数之不清的黑色人影补上,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而在南边,丹炉之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叮’的声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尖锐藤条争先恐后地刺在了那通体漆黑的丹炉之上,竟将那足有三千斤重巨大丹炉朝着后方那白袍女子的方向又推了过来。

羽扇连连挥动,爆裂的五色火焰在狂风的推动之下抵在了那漆黑丹炉的后方,重新将那丹炉推了出去。

底舱二层的廊道之中,木质的天花板骤然裂开,一道水蓝色的掌影当头劈下,抓住了那女子出招的间隙以及换气的空档,掌如电掣势如涛,气浪仿佛化作了水浪,凝如实质的掌力在元神的作用之下死死的锁定了那女子形,叫她退无可退。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借着底舱一层船客生命力,进阶到地器二层的葛韶逸,本尊。

葛韶逸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柿子先捡软的捏,二人虽然都是地器,但这女丹师的修为和实力明显就弱了那白须男子一筹。

仓促之间,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白衣女子自知已经无法完全避开,却丝毫不慌,左手捏印,脚下一顿,朱唇微启,轻声道:“重水纱帘!”

火光映照之下,那白色衣袍鼓dàng)开来,化作了一幕透明的纱帘,结结实实地吃了那一记伏波掌,也只是朝里微微凹陷了一下,很快就

在韧的作用之下反弹而起,以彼之力还施彼,用与那伏波掌同样强大的力道将葛韶逸的体顺着那天花板上的豁口重新迫回了底舱一层。

水色帘纱在弹开了敌人之后急速缩小,重新回到了那女人的体之上,化作了一件素净的白袍。

那地器女丹师咧嘴一笑,不屑地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手!”

丹师虽然在战斗时机的把握上也许不如寻常的修者,但是敏锐的反应速度和精细的控制力让他们很难在极为专注的况下被别人偷袭得手。

更何况,以他们的财力,买几件价格昂贵,品质精良的防御装备,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葛韶逸偷袭的时机虽然把握地十分精准,但是布局却着实仓促了一些,这些看似是机会的东西实际上反倒成了他自己的破绽,真一旦暴露,以那二人的追踪能力,元神锁定之后,想必是不会让他再一次轻易地隐匿起来。

但,有那些黑色幽灵和锐利藤蔓的扰,两方如今依旧只能算是势均力敌,两位丹师中间毕竟还有两个弱小的女子需要护持,分心之下,倒也不能真的拿葛韶逸怎么样。

战斗甫一开始,好像就陷入了僵持。

葛韶逸的形弹起之后,在第一层的天花板上借力一蹬,血气爆发,一股幽暗森的能量从他的双掌之中渗透出来,此时他手上的招式依旧还是伏波掌,打出来的却已经不再是水相真元,而是在代表着幽冥和死亡的规则之力的推动下,催发而出的致命毒掌!

“这是什么鬼东西!”

刚刚在那船体的剧烈晃动之下稳住形的姜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因为在他的眼前,墙壁,地板,门窗之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铭文开始像爬虫一样,缓缓地蠕动了起来。

底舱一层的廊道瞬间化为了一片虚无的黑洞,就算是光线进入其中,也照样无法再走出来。

强大的吸引力从那虚无的黑暗之中迸发了出来,姜宁只觉得自己体之内的能量在急速地流逝,脚下银芒一闪,真元爆发,两朵琉璃花盏在他的脚底板爆裂开来,一手抓住即将被那强大的吸力扯入廊道深处的影儿的皓腕,姜宁接着那爆炸带来的反冲之力,右手一剑【断雨】挥出,强行破开了后方让人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的吸力,带着黑衣少女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

葛韶逸的额头青筋暴起,手腕之处的那一处黑色圆点开始在全蔓延,符文如潮水一般尽数回流到了他的上,他那黑白相间的瞳孔,在一瞬之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漆黑。

一连串的符文从背后伸出,化作了一道道剑刃一般锋锐的羽毛,互相勾连,形成了一对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刀翼,躯体之上则被一副有如藤蔓虬结一般的

黑色符文铠甲包裹,面部的黑色符文仿佛活了一般,在葛韶逸那变得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蠕虫一般缓缓地爬动。

等到光线重新恢复之时,葛韶逸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地器二层,但他上的气息已经不似人类,而是一只来自幽冥地狱的夜叉恶鬼!

“养料,都是养料!”锯断木头一般刺耳的双重男音在楼船之上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姜宁勉强能够分辨出来,这其中的一个声音,虽然改变很大,却是属于那葛韶逸自己,而另一个,则显得极为陌生。

显然,为了得到那神秘铭文之上的力量,他被某种邪恶的存在给附体了!

葛韶逸,或者说,是那个黑色夜叉张口一吐,刚刚恢复了一丝光度的廊道之中,一股黑烟弥散开来,片刻之间就将底舱一层和二层完全笼罩。

“小心!”

白须男子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

那黑色的气体无孔不入,修为低下的林火儿和没有修为的花浅浅吸入了一口之后,当即就软倒在了地上。

而那白须男子和白袍女子,虽然及时停止了呼吸,眼前却有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幻化而成的异兽和鬼物来来去去,真假难辨,耳中则有嘈杂而诡异的音调

不断地响起,分明没有吃东西,二人却觉得口中五味杂陈,甘甜,酸涩,咸腻,麻辣,交织在一起,混乱的感知来回切换,将他们原本十分集中的注意力彻底的搅散。

“这是幻觉!”白须男子大声提醒。

“哦,幻觉吗?”刺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须男子不假思索反手就是一道冰蓝色的火焰,混沌的视线却是突然一片清明,冰蓝色的火焰并没有打中目标,而死笔直地朝着自己师妹的后心而去。

“给我收!”白须男子心头大骇,赶忙逆运心法,强行将那火焰收了回来,自己更是被自己bi)得一口逆血喷了出来,而在另一边,那白袍女子转过来,对着那白须男子诡异一笑,面孔瞬间就变成了那葛韶逸的模样。

“你!”

话音未落,白须男子便骇然发现,他的膛,已经被一只黑色的利爪贯穿,而那只从背后探入,又从前探出的漆黑手掌之后,握着一颗依旧在跳动的血红心脏,随着那手掌的收拢,噗嗤一声爆裂了开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葛韶逸的真,居然在他的后!对于地器境的高手来说,这样的伤势虽然沉重,但还不到致死的境地,手上的白须

男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爆发了全的真元,想要拉开与那葛韶逸之间的距离,耳中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响起。

“师兄!”

这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白须男子下意识地回头,眼前却是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就连元神释放出的感知之力都被那黑色的符文吞噬殆尽。

一只黑色的大手骤然拍下,符文流水一般,顺着葛韶逸的手掌钻入了白须男子的体之中,所过之处,不论是血还是元神,皆以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皱巴巴的干尸,眼窝凹陷,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葛韶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林火儿和花浅浅,似是觉得这两人上的生命能太过虚弱,懒得理会,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笔直地朝着南边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胡乱攻击的白袍女子而去。

“你且在这里等一会儿,若船上也不安全,便先遁走,我救了繁星便来寻你!”姜宁道。

影儿点点头,也不废话,立刻就飞离了甲板,远远地来到了楼船外部的天空之上。

甲板之上毕竟是海兰丹宗的人,待在这里,也不安全。

至于姜宁,一双眸子之中青紫色的电光闪烁,琉璃花盏率先钻入那黑气之中,暖心神树的本体根须从借着姜宁的灵相从丹田之中探了出来,竟是疯狂地吸收了起来!

565章 把酒问青天

暖心神树的藤蔓呈网状铺开,灵蛇一般钻入黑雾之中。

上次在三元塔外吸收到了足够的白色雾气之后,原本土黄色的藤蔓像是抹上了一层白粉,颜色变得浅淡了一些,藤条变得纤细了些,根系的硬度,韧以及蔓延抽打出来的速度却不降反升。

姜宁不由得在心中与暖心交流道:“神树,你又变强了啊!”

暖心笑道:“这还要感谢你,你体内的灵相可以与我的本体共振,加上丹田之内的灵气和窍之中的星力滋养,加上你持续不断的修为进阶给我带来的好处,我才能生长的如此之快,说起来,除了最初在月之国的那几千年外,最近几年,已近是我生长最快的年岁了。”

说到这里,暖心神树顿了一下,道:“而且,论起变强,我哪有你快!”

姜宁嘿嘿一笑,心道神树你这是被我带偏了吗,都开始学会吐槽人了。

一人一树说笑之间,部分附在姜宁灵相之上的神树本体就已经将那底舱一层通道之中的诡异魔气吸收殆尽。

神树的根系之上,很快又有黑色的纹理顺着藤蔓徐徐攀升。

“我说神树啊,”姜宁道:“你吸了这么多的魔气,真的不会有事儿吗?”

暖心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魔气瘴气,不过是蕴含了不同元素分子或者颗粒的气体罢了,你们人类之所以会如此称呼,是因为吸收了这些气体会对你们的体有害罢了。但这些东西对于体构造完全不同的我们而言,你们那些所谓的魔气,反而是大补。”

“我明白了,”姜宁笑道:“就比如说人类或者动物的尸体,若是腐烂,就会生出尸毒,无法食用,但是对于植物而言,无论是腐烂的枯枝败叶,还是动物尸体分解而形成的残留,对于你们来说,就都可以肆意地吸收,而且效果往往比起普通的土壤还要好一些,对吗?”

暖心没有回答,只是道:“好了,通道下面的黑气也差不多被清除掉了,你可以下去了,再不过去,那女人要撑不住了!”

底舱二层,被那毒气迷惑的白袍女丹师在最初的几次攻击落空之后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不同于那个被化夜叉的葛韶逸干掉的白须男子,她的护灵器从一开始遭受偷袭的时候就全部都打开了,此时此刻虽然感官收到蒙蔽,依旧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却因为那几件护的防御灵器存在的缘故,反倒在硬生生吃了那葛韶逸几次攻击之后,依旧安然无恙。

所以,不管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嘴里又传来什么样古怪的味道,她的反应都只有一个——把所有的真元都灌注在护灵器之上,先保住命再做打算。

只是,虽然短时间内能够命无忧,那袍女

子的心中依旧有些绝望,被动防御之下,真元的消耗远远快过补充,以她当下这个状态,加上上的丹药补给,也最多就能够支撑上三五,过了这段时间,真元耗尽之后,若还是不能破开这感官上的干扰和屏蔽,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不动?哈哈!”双重男声的葛韶逸冷笑道:“你以为就这样保持防御,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天真的女人!”

金色的藤蔓在葛韶逸的控制之下潮水般的褪去,如今的袍女子,无疑就是一个靶子,已经没有了扰的必要。

他双手合十,嘴唇翁动,做虔诚地祈祷状。

黑色的符文从体上蔓延出来,化作一根根细长的半透明线条,蟒蛇一般将那一动不动,保持防御态势的袍女子缠绕成了一个黑色的粽子。

那符文之上乌光大放,无孔不入的吸力蚕食着被其包裹在中央的防御灵器之内的能量。

不过,相较于对于人类说着说生物体内能量的吸收,这黑色符文对于灵器之中蕴含着的能量的吞噬显然并不擅长,所以,那色纱帘之上的能量虽然在剧烈地波动着,挣扎抵抗着,但能量损失的速度,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快。

但,即便如此,葛韶逸的行动也让那袍女子心中升起了一阵强烈的恐惧!

作为一众防御灵器的主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以那色纱帘上品灵器的防御力,在黑色符文的吞噬之下,最多也就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她上的防御灵器皆是上品,一共有六件,即便加上她自能量的不断灌注,也顶多再坚持一,一之后,死期立至!

无声一剑刺在了葛韶逸的后心,却被那看似柔韧却坚实无比的符文刀翼给结结实实地挡了下来。

但,剑之上那七八千层的超高振幅还是顺着符文刀翼传递到了那葛韶逸的**之上。

“噗!”

震剑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在葛韶逸的体之内爆发,将他那尚未被符文侵蚀的内脏搅成了一团浆糊。

即便当下的实力已经是全盛状态下的两倍不止,葛韶逸还是忍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被姜宁一剑偷袭成了重伤,葛韶逸不得不放弃了对那袍女子的吞噬,收回符文,越过那黑色丹炉的阻挡,步踏罡斗,一个闪烁之间,拉开了距离,站在了通道靠南边的那个梯道的下方。

有色雾气做伪装,即便是地器境高手,依旧无法轻易的感知到他的存在,正因如此,姜宁才得以一击便偷袭成功!

穷寇不追,姜宁一掌拍在了那袍女子的后心,暖心神树借助姜宁的灵相之力,直接将那女子体内的黑色魔气吸收得一干二净。

被五色蒙蔽的双眼瞬

间恢复清明,耳朵,舌头还有元神的感知也逐渐归位,那背部靠墙,蜷缩成了一团,保持着防御姿势的女子终于回过了神来。

“师兄!”袍女子欣喜地回头,满以为救了自己的人乃是师兄,却意外地看到了姜宁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秀脸庞。

女子脸色一变,视线后移,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具干尸,干枯的须尚未脱落,上还穿着宽松的黄色道袍。

年岁已有千载的袍女子,起的动作一下子停止,重新做回了地上,她面无表,亦没有说话,只有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上的气势却在不住地暴涨!

女子缓缓地站起来,对着姜宁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她认得眼前这个少年,正是昨越阶将鳄龙王bi)退的那一位。

“谢谢你,”女子道,转之时,脸上的笑意就已经化作了森然的杀机,“不过,这个人的命,还是让我来收吧!请你不要插手!”

姜宁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在转的那一刻,袍女子全的真元,包括泥丸宫中的元神,都已化作了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之下,那女子因为灼烧的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微微地舒展,姜宁转上楼去寻那繁星的时候,只听到那女子说:“师兄,我这就带他下去见你!”

“不好!”重伤的葛韶逸见势不妙就逃走,后那袍女子的速度却陡然之间增强了数倍,他往楼上跑,那女子在后面追,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地拉近。

葛韶逸疯狂地扇动着背后的刀翼,右手一掌破开空间就想离开,却有一口巨大的丹炉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那黑漆漆的空间裂口之外,滔天火海从丹炉之中喷涌而出,一下子就将那变五夜叉的葛韶逸吞没。

“能量供给对我是没用的!”葛韶逸冷笑,全上下的黑色符文陡然亮起,想要故技重施,将那火焰之中的能量尽数吸收。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啊!”葛韶逸的体在接触到那火焰的一瞬就变得焦黑,强烈的痛楚传遍了他的全,那些将他包裹在其中的黑色符文,非但没能够将火焰之中的能量吸收,反倒如纸片木柴一般,沾之即燃,

葛韶逸亡魂皆冒,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沾满了油的木头,不管是灵气,还是那符文的力量,都只能让自己上的火越烧越旺,无论如何也不能扑灭。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什么火?”

女子的右手微微抬起,八颗燃烧着赤色火焰的丹珠在她的手心以极快的速度旋转,飞行。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弱点嘛!”真元,精血以及元神都在燃烧的女子冰

冷一笑,她的面色无比的平静,似乎完全察觉不到体与灵魂之上的痛苦,“元神燃烧之火,乃是世间一切鬼蜮之物的克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杀我师兄?”

葛韶逸此时上的黑色符文尽去,体内的那一道魔魂惨嚎一声,便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火焰之中,彻底恢复了清明的葛船长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之上最后的一块黑色圆点也化作尘烟散去,自嘲地耸了耸肩,“终究还是没能成功么?可若是不亲自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呢!”

葛韶逸平静地看着那飞向自己的八颗燃烧着灵魂的火焰弹珠,笑道:“时间已经不够了,她的虽然还活着,但是元神已经快要消散了,明月,我救不了你,只能下去陪你了,这些年,实在是太累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中年船长仰头合眼,张开双臂,任由那八颗丹珠击中躯干,于熊熊火光之下,化作了一团飞灰消散。

此时此刻,整个底舱都在那元神和真元作为燃料的双重烈火之下化作了一片火海。

杀掉那葛韶逸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量,但是覆水难收,真元还好,元神一旦燃烧起来,没有消散之前便再也无法扑灭,袍女丹师上虽然还有充足的力量,此时此刻却已经回天无术,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

她转过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马上就会被火海吞没的林火儿以及花浅浅,反手一招,将那须男子的干尸上的空间灵器握在手中,一道凝练的真气带着躺在地上的二人以及那空间玉环出现在了甲板之上。

“陈梦。”一个巨大的法力投影出现在了楼船的甲板之上,袍女子站在火光之中,轻轻的道:“丹砂就在玉环里面,你且带着她们两个,还有我们的人回丹宗去”“那你呢,师姐?”陈梦看着那法力投影之中的熊熊火光,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啊,”袍女子轻笑道:“我和你师兄,就不回去了。”

说完这些,那袍女子就不再理会那法域高手,转过去,安安静静地躺在了那须男子的干尸怀里,素手轻轻抚摸着他干瘪的侧脸,轻声笑道:“真是不该来呢!”没有了那黑色符文的干扰,姜宁很快就在底舱一层找到了密室的位置,破门而入的时候,繁星正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火。

她上并没有什么制,就连密室的大门之上,也没有。

眼见进来的人是姜宁,繁星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吃吃地笑道:“我怀孕了,葛韶逸的孩子。”

姜宁在那女孩儿盈盈的笑意之中,看到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一袭红衣

的葛明月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房间之内,她神色复杂,缓步走到了繁星的前,弯下腰去,将她扶了起来,冰冷如霜的眸子之中却略过了一丝愧疚和疼惜。

让她去死,是恨她不争气,没骨气,在葛韶逸的面前终究不敢一死了之。

可如今她真个想死,她却有些不忍心了。

终究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

随着繁星越来越大,容颜气质越发与那真正的明月相似,葛明月心中的危机感就越来越重,越来越强。

因为他很早就注意到,父亲看妹妹的眼神,越发地不一样,那不想是在看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那中痴迷,那种眷恋,那种幸福感和归属感,都不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应该产生的感。

她不择手段地提升实力,为的就是有一天实力能够超过父亲,等到悲剧发生的时候,自己就有能力阻止,只是,她终究失败了。

明月缓缓地低下头,轻轻地将女孩儿拥入了怀中,影儿也跟着出现,站在了她的后。

“跟姐姐走吧!”葛明月轻声道:“如果你害怕,以后我来做那孩子的母亲!”

繁星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的委屈再也无法控制,趴在明月的肩膀之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姜宁挥剑在火海之中破开一条通道,影儿和明月姑娘就那么带着哭泣不止的繁星,来到了尚未被火势波及的甲板之上。

一路跟在三女的后面,姜宁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姜宁打开了空间门,露出了绿树成荫,世外桃源般的小天地的一角。

影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明月的上,那明月姑娘只是简单的思考了片刻,便挥手放出了一道光幕,光幕之中,是一幅船体结构图,而在图上的某一点,不间断地闪烁着明光。

“你救了繁星,那九节菖蒲,就送给你了,咱们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

三道背影,黑的,红的,的,翩然而起,往东飞入了大磐江的云雾之中。

最后的最后,止住哭泣的繁星还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姜宁一眼。

姜宁看着三位女子离去的背影,看着那一袭红色薄纱的明月姑娘,心复杂万分。

想当初,她可以为了一颗元髓珠用尽手段试探自己,甚至想要了自己的命,如今却又可以大大方方地把那成熟之后足可以让一个天纹高手进阶弦动的宝物随手相赠,她那么拼命地修炼,不择手段地抓住任何一丝的机缘,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姜宁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么,他不知道了。

用力地甩了甩头,姜宁剑气开道,脚下

银芒连闪,越过了底舱一层,二层,用蛮力破开机关,直接来到了隐藏在最中央的地下第三层。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最中央的地方,摆着一具万年寒冰铸就的冰棺,里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躺着一个女子,姜宁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那段和轮廓,确实与那繁星姑娘有几分相似。

在与那棺椁相对的一处地方,有一汪不大不小的水池,池子里有淤泥堆积,在那淤泥与水之间,生长着一株瞧着平凡无奇甚至是有些丑陋的菖蒲,在残留的黑色铭文的催发之下,那须男子一的地器修为,在葛韶逸死后,还是被输送到了这里,原本的八节半,如今又隐隐朝着九节的方向增长了一些。

姜宁不假思索地将那菖蒲从淤泥之中取出,星火灼烧,强其上粘连的死气尽数剔除,得来的汁液,则是被他一口吞入了腹中。

正常生长,这八节半要长到九节需得数千年的光景,他没那个耐心等着,更不会学那葛韶逸用人命来填岁月,所以,吃了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药力被真元包裹着进入了丹田,紫金莲花立刻就探出了根须,一点一点地吸收了起来。

药力的消化需要漫长的时间,姜宁直接从下方破开了船体,经水之后,重新回到了大磐江的上空,此时,楼船的甲板也已经烧了个差不多,姜宁回头望了一眼那在火光之中缓缓下沉的楼船,脚下银光闪烁,消失在了大磐江上的云雾之中。

飞剑之上,姜宁掏出了一个黄皮葫芦,望着天边隐隐已经出现了半月轮廓,不呢喃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566章 回去等几天

“丹砂,你们不能带走。”

姜宁站在一众丹宗的弟子的前路之上,在他的边,是前不久刚刚从小天地中出来的露云。

方才说话的,正是露云。

海兰丹宗的队伍中,为首的那个名叫陈梦的男子脸色一沉,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一万斤的丹砂,换两条地器境丹师的生命,这买卖,他们原本就亏了,如今,竟还有人想把东西要走?

若非实力不济,他真想上去把这两个人切碎了喂狗。

陈梦一步上前,他没有看露云的脸,而是全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宁的上。

“做人留一线,后好相见,阁下莫要欺人太甚,我们海兰丹宗……”

姜宁懒得与那人废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青铜令牌,那令牌之上,刻画的正是铜雀台的模样。

“不管你们海兰丹宗有什么怨气,我们揽雀门都接下了。”姜宁无比嚣张地道。

既然你喜欢以势压人,那咱们就看看,谁背后的势力更大。

陈梦蹬蹬蹬向后倒退了三步,憋在中的最后一口气,也泄掉了。

姜宁冷笑,“虽然这一趟西来,你们死了两位地器高手,但从本质上来说,你们做的原就是无本的买卖,想要空手白狼,就要做好被狼吞掉的打算。”

露云眼见对方那么多的高手,居然对姜宁一个人如此地畏惧,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小姑娘顿时来了底气,当下双手叉腰,起脯,恶狠狠地对着面前那一帮海兰丹宗的高手道:“你们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名门正派,分明就是强盗,那一万斤丹砂,原本就是我们金竹的东西,你们抢了我们的东西,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

那陈梦还有一众丹宗修者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啊,虽然他们丹宗之人将这次的行动美化成一笔正常的交易,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与他们交易丹砂之人,并不是丹砂的主人,归根结底,那林火儿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你!”老底被揭穿,陈梦恼羞成怒,杀机顿生,抬手指着眼前的女孩儿,来自法域境的威压毫无保留的朝着露云的体压迫而去。

站在丹宗阵营之内的林火儿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姜宁的实力她不清楚,但那陈梦的反应她却看得真切。

为了这批丹砂,丹宗已经死了两位大佬,而且那两位,皆是与陈梦关系密切,同出一门的师兄师姐,他当下的心本就十分糟糕,连带着对提出交易请求的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那白袍女子死前叮嘱要把她们带回去,只怕那陈梦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寻常人若敢在这个时候拦路,林火儿觉得他八成连第二句话都说不

出来,就要被丹宗这两位正在气头上的法域高手拍成饼。

可眼下瞧那陈梦色厉内荏的模样,林火儿就清楚,不单单是那揽雀门铜雀令的缘故,只怕在场的丹宗高手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少年。

“哼,”姜宁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只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发散,就将陈梦的法域威压在无形中化解,他扯了扯嘴角,眼神轻蔑地道:“名门正派,海兰丹宗,还真是让人失望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梦旁的另一个法域高手一步站了出来,比起那气质和神韵都还勉强算得上正派的陈梦,这人沟鼻,单眼皮,毒蛇一般的三角眼,上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森冷冽的气息,只见那人沉着脸,似笑非笑地道:“幽极谷已经覆灭,我们丹宗如今便是这大路上排在前五的丹道宗门,生意更是遍布东陆,就算是你们揽雀门,没了我们丹宗的丹药供应,怕也不好受吧?”

经这人那么一提,一众心中原本还在犯嘀咕的丹宗弟子顿时就又得意了起来,显然皆是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只有那陈梦的脸色在闻言之后变得愈发难看,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心中只道‘蠢材一个!’

“切,”姜宁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姑且不说你们海兰丹宗有没有这个胆子为了一点儿丹砂就得罪我们揽雀门,至于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蠢货,能不能说动你们掌门,我也不管,”姜宁一抬手,长剑缓缓悬浮于前,在他的背后,一柄柄半透明的光剑接连出现,每一柄之上,都散发着让他们汗毛倒竖的锋锐气息。

不到盏茶的时间,整个海兰丹宗的队伍,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光剑包围。

天空之中,每五柄光剑一组,围在一起,摆成一个梅花形状,每九朵这样的梅花,组合在一起,排列成一个奇异的符文,这样的组合,等到光剑不再出现的时候,足足摆好了二十五个。

等到整列全部摆好的时候,众人突兀地发现,周遭的光剑在一瞬之间仿佛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巨大的梅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一千一百二十五,落梅消雪剑阵!”陈梦的心中此时只只剩下了绝望,颓然地呢喃道:“一个人就用出了剑阵,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剑阵隔绝,梅花之外,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迷雾,他们此刻,非但是被困,就连元神的感知都被那白色雾气约束在了剑阵之内,但凡有人试图提运真元,天空中的飞剑立即就会降落下来。

一时之间,丹宗的所有人,包括领头的陈梦和那冷男子,都从那剑阵之上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半点儿不敢轻举妄动。

视线和感知皆被隔绝,阵法之外,传来了姜宁戏谑般地笑声,“那咱们再来说一说另一种可能,如果我在这里把你们这些丹宗的人全部杀掉,再拿走丹砂,你们猜猜,海兰丹宗那边会不会知道呢?”

威胁,**的威胁!

陈梦咬紧牙关,拇指的指甲嵌入了中,此时的他已经恼怒到了极点,却终究无能为力。

人家这分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冷男子犯蠢,打不过,还威胁人家。

“蠢货!”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冷男子一眼,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不说这话,拿不到东西,姜宁也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至于所谓的杀人,姜宁若是真的想杀人越货,他早直接动手了,何必与自己费那么多话?

姜宁双手抱臂,等了盏茶时间之后,见里头之人还没有回应,手掌一握,天空之上的巨大梅花缓缓下压,数百道剑气如梅花寒雪在冬凛冽的寒风之中缓缓飘落,速度时快时慢,折转飘回之间,花瓣缓缓旋转,带着刺骨的剑气锋芒,叫人不寒而栗。

细小的剑气雪片和花瓣不断地飘落,行进轨迹难捉难摸,下方的丹宗高手虽然纷纷提起真元进行格挡,可除了那两位拥有元神的法域境能够及时的捕捉到准确的攻击位置之外,其余高手的格挡手段纷纷落空,上的衣袍皆被那细小的剑气刺破,划出了一道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剑阵外围的姜宁冷笑道:“我虽然不想杀人,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

……

武米和洛举自王者,祭司以及军都全部死在金竹之后,处境就变得愈发艰难。

勾结外人上门挑衅,结果被人家弄死,这种事本来就不怎么光彩,二族剩下的那些高层更是没脸去金竹讨要说法,人家如今不出兵把他们灭了都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最近这段时间,二族之中群龙无首,许多臣匠就开始各自拉帮结派搞山头,想方设法党同伐异,这对于那些高层来说,无疑是一个一步登天,登上族中望着之位的最佳契机。

月黑风高之夜,正是排除异己的最佳时机,几乎每一天晚上,族里面都会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甚至在那些普通的民众之中,也有人抹黑对平里有仇怨的,或者看不顺眼的人下黑手。

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利,哪里还有工夫管他们做什么,升斗小民,死了也就死了,时间一长,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半点关于他或者她的事。

流血事件频频发生。

内部混乱至此,外部更是风雨飘摇。

虽然金竹那边并没有明确表示过要拿他们两族开刀,但是这一段时间里,

作为公认的最强部落,金竹陆陆续续收回了之前对二族的一切援助,族内的物资开始变得缺乏,这就更进一步激化了两族的内部矛盾。

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死在了金竹之后,黑泽这两大势力的怒火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罪魁祸首金竹,以及信誓旦旦地请他们来分一杯羹的武米和洛举上。

一连几,两大势力皆派人在三族的地界之外窥伺。

相较于对实力突然暴增数层的竹王的忌惮,两方之人对于武米和洛举的态度就显得有些明目张胆,甚至直白一些,已经可以说是挑衅。

显而易见,在一个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大势力中,居然连个镇场子的法域高手都没有,黑水寨和无忧宫当下已然不再把武米和洛举二族放在眼里。

三族之中,虽然金竹拥有的丹砂矿脉最为丰富,但武米和洛举地盘之上的丹砂储量也不算少,事发生之后,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已经在资源的分配之上大成了一致。

武米的地盘归黑水寨所有,而洛举则是他无忧宫的盘中餐。

至于那金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待得两大势力彻底消化了二族的资源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而这个计划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武米和洛举通往外族的路径,已经彻底地被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给封死了,最近这一段时间里,两族负责外出交换资源,购买族中所需物资的人是一个都没有回来,带出去的货和元液都被无忧宫和黑水寨的人扣下,人则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杀掉。

武米和洛举的高层也曾经想过派人出去讨个说法,好歹之前是同盟关系,如今这般无是不是不太好之类的,只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有理会,一样是把人给杀了。

事到了这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意图,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惜,很多人都是这样,当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摆在一起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眼前的利益。

虽然很难看,但事实就是这样。

当下,武米和洛举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虽然郎君山和美女山中的食物和淡水十分充足,目前为止,族中之人基本的吃饭喝水的需求还不至于无法满足,但是,几十万的人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两座山脉上的资源也在眼可见地减少着,负责生产的匠官已经多次向族中高层臣官反应过这件事,但是,在外部环境如此恶劣的况之下,那些人还是把自己的首要目标放在了争夺武王,洛王,还有祭司,军都的位置之上,对于部族外部一直在bi)近的危机,却选择的被无视掉了。

……

……

金竹王城,漏月坪,复园。

柴星阑站在园曲折的回廊之中,站在他旁的,是那

一一同前往城门处的彦茜公主。

“公主,咱们的护砂队伍出去了那么久,照理说十天半个月前就该回来了,是不是在外头除了什么事?”柴星阑忍不住问道。

彦茜摇了摇头,她知道柴星阑关注的并不是护砂队,而是露云的安危,她也清楚,几个月前派出去的那一队护砂之人,如今是不可能回来了,但是因为枸酱的关系,柴星阑于金竹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虽然按照父亲原先的计划内容,她心里认定,如今的露云十有**已经死了,但嘴上却是道:“进出金竹的路径这段时间已经被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给封死了,虽然因为父亲实力大增的缘故,他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我们的人暂时却也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所以,”彦茜公主露出了一个莫能助的笑容,道:“我们的护砂队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他们回到夜合山,有着外头两大势力的封锁,也根本无法进来。”

“可是露云她…”柴星阑急道。

“你切稍安勿躁,”彦茜素手搭在了柴星阑的肩膀之上,安慰道:“露云毕竟是我父亲当着撒骂后裔的面收的干女儿,一路上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危险的事,还有那么多人护着,这次出任务,也就是照着族里的规矩走个过场,有那么多人护着,只要护砂队的人没有死光,她就不会出事的。”

违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彦茜的心里隐隐地也有些难受,但是在柴星阑的面前,她一丁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为王者,就是要把下面的人该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不该知道的信息,无论别人怎么问,什么都不要说,如果可以,就让他们永远都被蒙在鼓里。

“小柴柴你放心,”彦茜心道:“虽然露云是回不来了,但,我会为你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儿!”

柴星阑是个聪明的男人,他的绪并没有因为彦茜的安慰而变得好上几分,这种安抚人的官话,他自己就经常与别人说,他非常清楚,彦茜什么也不说,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作为金竹的公主,竹王一直待在复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况之下,族中的大多数的事都由她经手,彦茜公主显然不可能对于护砂队伍的况一无所知,毕竟黑水寨和无忧宫的封锁在最近几才开始,在那之前,族中的报系统可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第二种也是最接近事实的可能就是,露云如今的况很不妙,或者干脆就已经死了,所以,为了安抚自己,彦茜才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柴星阑明白,在没有见到露云之前,不管眼前这女人说什么,都不可尽信。

所以,柴星阑当

即就抱拳道:“还请公主带我去见竹王,这件事,柴星阑还是想当面问一问,要不然这心里实在是有些不踏实。”

彦茜公主犹豫了片刻,有些为难地道:“城门一战之后,父王就一直在冬园闭关,嗯,怎么说呢,他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太对,绪也不怎么好,可能,可能是修炼那个黑色的符文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太清楚,即便是我,都不敢去随便进去,所以,”彦茜真诚地看着柴星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小柴柴,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露云妹妹,非要进去的话,也最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说错话!”

柴星阑闻言一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前几竹王在战斗中浑黑气,如天魔附体一般的狰狞模样,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他知道彦茜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在城门处打起来之后,他就发现竹王有些不对劲,等竹王大发神威,杀死了武米和洛举,还有一部分黑水寨以及无忧宫的人之后,竹王上那股邪异的违和感就变得愈发深重了。

那是一种即便只是站在对方边,都会不由得发自内心生出恐惧的心悸之感。

柴星阑脚步一顿,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他喜欢露云不假,可还是那句话,这种喜欢,还没有到为之付出生命或者只是单纯的惹怒竹王的地步。

“那…”尴尬的沉默之后,柴星阑还是道:“那我就回去再等几天。”

567章 小灰要见血

一寸山河567章小灰要见血“照你这么说,”姜宁道:“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和你们金竹的护砂队在一起的么?”

飞剑之上,露云站在姜宁的前面,在云雾之中穿行,因为小灰的速度太快,所以露云有些站不稳,姜宁索性让她站在前面,一只手捏剑诀,另一只手则按在女孩儿的肩上,帮她稳住身形。

“护砂队在天风中部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打斗之中,我乘坐的那辆马车,马儿受了惊吓,就一路带着我冲下了悬崖,他们大概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就走了,又或者,又或者已经全部都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上。”

高空之上的风很大,露云一句话说完,有些接不上气,只得微微侧转过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马车撞在了树冠上,我虽然还是受了重伤,却没有死。”

“这样啊,”姜宁道:“有那个珠子在,只要不是一下子毙命,总能恢复过来的,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没错,等我在山崖之下养好伤,又想办法回到了上面,所有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至于他们是都死光了还是逃走了,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当我想尽办法上来的时候,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露云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心不静,身不稳。

在告诉行进的飞剑之上想事情,注意力一分散,露云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即便有姜宁按着肩膀,重心偏斜之下,脚底一滑,眼看就要从飞剑之上掉下去。

姜宁眼疾手快,按在女孩儿肩膀上的大手往露云的腰间那么一揽,女孩儿的身体就背靠着姜宁的胸膛,重新地回到了飞剑之上。

虽然他只是顺手而为,但女孩儿的心底却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恍惚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而坚定。

“那珠子是丹心,也叫丹砂之源,是我们撒骂一族,也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丹心!怪不得这么厉害。”姜宁笑笑,心底却略微有些惊讶。

丹心乃是丹砂矿脉的精华所在,就品质而言,丹心之于丹砂就相当于元髓之于元液,品级比起元晶石还要高上一阶。

就拿如今的耶朗三族来说,他们的地盘之内有十多座丹砂矿脉,里面蕴藏的丹砂无数,但丹心这种东西,却并不是每一座丹砂矿脉之中都能够出现的,其本体不但拥有寻常丹砂那样的治愈能力,而且,其中蕴含的能量只要不被一次性地吸收到枯竭,就会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点一滴地从周遭的空间之中吸收能量恢复自身。

而且,丹心并不像丹砂一样,在内部存在着一定量的毒素,不能够大量使用,相反,作为丹砂矿脉最精华的部分,丹心之中并

没有任何的毒素,也就是说,长时间使用,也并不会出现什么副作用或者后遗症来。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找到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埋下丹心,一段时间之后,丹心就会在之后的时间内一点一点地同化周遭的土壤岩石,将其转化成为新的丹砂。

也就是说,有一颗丹心在,只要有足够好的耐心和足够长的时间等待,就会得到用不完的丹砂。

姜宁轻笑,心道这姑娘总算是对自己卸下了一点心防。

“我找不到护砂队的人,一路往南,又听说了幽极谷覆灭的消息,所以就想赶快回金竹去通风报信,大磐江的河港之上偶然遇到了前江帮的人,”露云道:“当然,那青从之前并不认识我,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只是因为丹心的存在,让我能够感应到大量丹砂出现的位置。”

姜宁道:“在这个时候,恰好有人从北边沿江南下,还带着如此多的丹砂,而大陆北边的丹砂产地极为稀少,所以,你几乎立即就确定,他们是为你们金竹运送丹砂的人了,对吗?”

“没错,”露云道:“我原想着亮明身份与他汇合,之后跟着前江帮的队伍和那一批丹砂一起回到金竹去,却偶然间听到那青从手下的人说,他们要回去的地方是前江帮!我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失去了幽极谷这个靠山之后,前江帮对我们金竹已经不再忌惮,那批丹砂,他们是不想还回去了!”

“所以,你就去明月坊做了姑娘,并借机接近青从,试图想办法将那批丹砂给保住,对吗?”姜宁皱眉,没好气地道:“就你这么点修为,说得不好听点儿跟没有一样,即便你一路跟着他,有又能做些什么呢?”

露云俏脸一红,道:“跟着护砂队,我身上原本就没有带什么钱,仅有的那些,在掉下山崖的时候散落了一部分,剩下的,在往西去河港的路上也都用光了,除了这样,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快速回到金竹,这么远的距离,如果要走,就凭两条腿,一年都未必能够回到黑泽,我,我也是没办法!”

姜宁了然,如此一来,自己屡次表明要救她,却被拒绝也就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了,毕竟,在广福楼船之上,能够接触到丹砂的人就只有青从,即便那青从不是姜宁的对手,可船上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葛船长,一旦打起来,在露云的心里,胜负犹未可知,而且这样一来,她就失去了接近那批丹砂的机会。

只身上船,以清白之身加入明月坊,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委身青从,就是为了将丹砂归还金竹,若是当时跟着姜宁走,无异于放弃了之前所有的努力,这样一来,当初上船的意义何在?

只是,以她那凡人的眼界,即便在楼

顶上见过了姜宁练剑的场景,也只是觉得他很厉害,至于姜宁具体有多强,能不能胜过青从以至于葛船长,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在这,虽然对这个俊俏的少年有些好感,但出金竹以来的种种遭遇让她的心里对姜宁生出了一层无形的戒备,萍水相逢的剑客,能够不求回报的对自己相帮至此,若不是切切实实的发生,换谁的心中都要犯嘀咕。

所以,当那日晚间,姜宁飞身窗外,看到女孩儿拿丹心疗伤的一幕之后,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姜宁把丹心还给自己的时候,露云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她的心中确实生出了一种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恐惧感,因为依姜宁的实力,若是知道了那丹心的价值,想要保住这件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也是自己能够长时间留在青从身边的保障,对于她来说,最初的那几日,也是在无边的忐忑之中度过的。

好在,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想像的那种糟糕的方向发展,姜宁从头到尾都没有问那是什么,甚至在捡到那木盒子之后,都没有打开过。

“为了你的那些族人,为了金竹,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值吗?”姜宁道:“归根结底,你能够在金竹长大,是你父亲拿撒骂的圣器换来的,那竹王充其量只能说是信守了诺言,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青铜匙作为圣器,其价值别说是抚养一个小女孩儿成人了,便是把你培养成一位星极高手都是绰绰有余,可我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被派出来做这么危险,而且远不是你能胜任的事情,你口中的那个竹王伯伯,摆明了对你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又或者说…”

姜宁沉下了脸,颇有些诛心地道:“又或者说,他派你出来,就是希望你可以死在外面。”

露云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竹王伯伯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至于这个护砂队的任务,是族里的决定,每个成年的金竹子民,都要外出执行一次任务的,我只不过是恰巧分到了这样的任务而已。”

“好吧。”姜宁没有再劝说,但他心里清楚,黑泽的丹砂生意在整片大陆上都十分出名,因为丹砂矿脉的缘故,黑泽本土就聚集了相当多的丹道宗门。

这些宗门虽然不能与幽极谷或者海兰丹宗相提并论,但胜在数量众多。

也正是因此,金竹的丹砂不单单在天风王朝和大齐十分受欢迎,在黑泽本土的销路也是甚为广泛。

所以啊,出一个成年任务而已,竹王既然自己答应了撒骂后裔要照顾露云,护她一生安稳,大可就近找个简单点儿的任务,让露云走个过场也就罢了,何必这般千里迢迢

,把她一个没有多少修为的女孩儿派去做那么危险的任务?

摆明了就是想要她死!

可是,看着露云那耷拉着的小脑袋,还有她失魂落魄的神情,这些大实话就梗在姜宁的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算了。”姜宁心道:“左右有本大爷护着,这丫头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只是,往金竹这一趟,小灰怕又要见血了!”

露云似乎是因为姜宁的话,所以当下心情有些不好,又或者是真的有些累了,总之,这丫头转过身来,把脑袋埋在姜宁的怀里,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一双小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袍子不妨,以至于修剪齐整,不怎么突出的指甲隔着衣服都有些刺到了姜宁的皮肤。

姜宁低头一看,只见那丫头眼眶红红的,差点就要哭出来。

安慰的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姜宁心道:“哎,真相总是这么伤人!”

一想到那竹王故意派给她这么一个任务让她去死,这傻姑娘却连自己的清白和性命都不顾,也要帮金竹找回那一万斤的丹砂,姜宁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底的杀机一闪而逝,姜宁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如果回去之后不想在金竹待了,哥哥我就把你送到揽雀门,那里有一个叫做鹊儿的姐姐,你就去给她做个伴儿,姐姐她人可好了!”姜宁笑道。

露云的心底只觉有一丝暖流涌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刚刚出现,就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大祭司专门跳傩,竹王伯伯钦点,自己已经被许配给了那个叫做柴星阑的家伙。

那个见过几次的未婚夫,虽然对他没有多么喜欢,却也不怎么讨厌。

回去之后,她和那个人马上就要成婚,她马上就要是他的人,现在又怎么可以想另外的人?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心中的念头就越是如脱缰的马儿般无法抑制。

露云的小脸从意识到竹王伯伯想要自己死的事实而变得伤心不已,继而又在姜宁温柔的话语下微微发烫,她松开了扯着姜宁衣服的手,试探着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安安静静地把脑袋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柴星阑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他了。”露云的心中有些罪恶感地偷偷想道。

回去之后,她就要遵从竹王伯伯的安排,嫁给那个自己不怎么熟悉的男人。

但现在,当下的这一刻,露云只想安安静静地听着眼前这个人的心跳,也许,这就是她自父亲去世之后,最后的一次温暖。

她要好好的感受,把这一刻的幸福珍而重之地保存在她充满苦难的记忆殿堂之中,放在最为核心的位置,

在往后苍凉寒冷的岁月中,不时地取出来给自己一点力量。

浑圆剑幕张开,几个小挪移之下,姜宁便来到了一处苍莽原始的山林之中。

“这里便是夜合山了吗?”

飞剑稳稳地在一处还算空阔的碎石地降落,露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姜宁的怀抱,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站定,轻轻地‘嗯’了一声。

“事不宜迟,那就带路吧,说实话,我也很想见见你这个竹王伯伯呢?”姜宁笑道。

当然,他随意的口气和略带嘲讽的态度还是让露云的心里一阵打鼓,她真的是有些怕这两人打起来。

姜宁虽然很强,但这里毕竟是金竹的地盘,若是发生了什么矛盾,露云私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他会吃亏。

但是这些话,她都只藏在心里,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方才在飞剑之上,她已经认真地思考过了姜宁的话,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露云知道,根据常理判断,姜宁的判断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所以‘你不要去找竹王伯伯’之类的话她真的有些说不出口,又或许在她的心底,其实也是隐隐的希望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去与那高高在上的竹王斗一场的吧?

想到这里,露云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脸,怕姜宁看到,赶忙转过身去,指着前方岔口的一处山道说道:“喏,顺着这条路,再往北二三十里,就到了,跟我来吧!”

灵影在脚下扫过,五十万里方圆的探查范围,让姜宁几乎实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金竹王城的位置,同时发现的,还有守在金竹王城进出口不远处山林中的两拨人。

毫无疑问,守在这里的,一半是黑水寨的高手,还有另一半,则是无忧宫的门人。

姜宁一边与露云并肩走着,一边挑眉笑道:“看起来,你们金竹如今的处境也不怎么好嘛!”

露云点头道:“我们金竹这一次,自己派出去的护砂队应该回不来了,一万斤的丹砂就算是没了,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损失,好在姜宁你帮我夺回了这一批,不然的话,这么大的损失,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承受不起,毕竟丹砂矿脉的开采难度十分的高,两万斤,已经是我们的负责采矿的族人将近一年的成果,要是全没了,大家伙儿怕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姜宁半开玩笑地揉了揉这丫头的小脑袋,笑道:“这么悲天悯人,我看呀,这金竹王的位置,让露云你来做好了,一定比你那竹王伯伯做得好!”

露云没好气地瞪了姜宁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这等玩笑,跟我说说也就罢了,等到了漏月坪上,姜宁你可不能再这般口无遮拦,不然会惹麻烦的,我知道你实力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还是不想,恩,不想

让你们打起来!”

“嘿嘿,放心吧,”姜宁笑道:“我有分寸!”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姜宁的心里却是:“要那竹王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种货色,本剑仙非要把他打出屎来,再把他打回屎里去!”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赶路的事情这里就不多赘述,很快,姜宁就与露云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中央停了下来。

“那么,”说话声中有着真气缓缓扩散,姜宁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去金竹看看耶朗的风景,各位好汉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放我们俩过去呢?”

山林之中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便是回声,出乎露云意料地,那山道两旁,竟真的一个人也没有走出来!

先前赶路的时候,她可是听姜宁说这边藏着一大帮来历不明的高手。

当下,她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姜宁,对方则是笑眯眯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我们走吧!”

只等二人穿过山道,露云取出木令,二人走入了那通往金竹王城的水幕般的结界之中,后方的山道之中,才有两拨人心有余悸地从山石树干之后走了出来,疑惑地望向了那结界的方向。

姜宁方才的那一声,险些把他们震出内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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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章 沉默的冬园

风定落花深,入城之后,山道两旁拥红堆雪。

羊蹄甲,金花茶,芙蓉,翻红,大蕙兰,艳溢香融,不可方物。

可若说什么最多,当然还是翠竹。

“嚯,”姜宁信手挥出一道真元,化作触手,接下了正巧从空中飘落的桂花,并指一捻,放在鼻尖轻嗅:“你们金竹还美的嘛!”

女孩儿掩嘴轻笑:“竹王伯伯喜欢花草,初时只是在城中的道路上随便洒了一些花种,据说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多的,子久了,早生的花种自行繁育出新花,新花初熟之后,又有花种洒落,几千年下来,就成了如今这般夹道生香的样子。”

沿着城中幽深的小径前行,一路上也遇到了几个过路的人,只是金竹的人口毕竟也有几十万,露云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

越过那坍塌的石墙,上行一段,一直走到绣楼进入二人的视线。

“喏,就是那里了!”

露云指着不远处的绣楼轻笑,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臂落在了那座属于自己的阁楼之上,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个她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当露云看到那人的时候,正百无聊赖地站在绣楼之上,随意摆弄着铃铛的柴星阑,也看到了她。

与女孩儿一样,柴星阑先是一喜,紧接着脸上的表又是一僵。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俊俏的男人,站在了他这些子魂牵梦萦的女子旁边,有说有笑。

姜宁也是一愣。

大陆上,待字闺中,尚未出阁的女子才会住在绣楼之上。

出嫁之后,便会离开绣楼,住到夫家那里。

所以,当露云说自己住在不远处的一座绣楼之上的时候,姜宁下意识地就以为这姑娘并没有夫家。

可就是这样的一座绣楼,在姑娘外出的时候,上头却站着一个男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再结合那男人看到自己后的反应,姜宁只是稍稍一想,便猜了个**不离十。

只不过,这种事,他一来懒得解释,二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或者说未婚妻都保不住,放任她出去做如此危险的事,姜宁对这柴星阑也着实没什么好感。

当然,竹王对于柴星阑的约束,姜宁自是不清楚的,柴星阑不是没有为此做出过努力,只不过最终还是被竹王压下来了而已。

即便换姜宁站在他的位置,也未必能够有何不同。

归根结底,为了纯血金竹族人的繁衍,竹王绝对不会许柴星阑这么唯一一个可以种活构树的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见到露云的喜悦很快便烟消云散。

出任务之前,他也曾多次来过绣楼,当时的露云对他的态度虽然不冷不,但相见的时候,总也会给

个笑脸,更是从没有对自己来绣楼的事表现出厌烦或者抗拒。

但是这一次,柴星阑分明从那女孩儿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惊慌失措,还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没错,就是不高兴。

柴星阑想了想,他很快就确定,这是露云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神。

究其原因,无疑是因为站在她边的那个陌生的男人。

强行压抑着心中的霾,绣楼之上的柴星阑挤出一个微笑,冲着下方小道上的二人招了招手。

露云无奈地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很快便低下头,快出半步,与本来并肩前行的姜宁错开了一点位,默默地在前头带路。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回头去看姜宁的眼睛。

以至于‘一会儿见面之后该如何向柴星阑解释’这种她当下最应该考虑的事反倒被露云抛在了脑后。

归根结底,这门婚事虽是竹王钦点,却非她自己的本意。

若然之前没有认识姜宁,露云觉得自己也许就这般低眉从命,浑浑噩噩地跟着柴星阑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当下,原先在飞剑之上下定的决心,却在见到了柴星阑之后轰然崩塌。

她终究没有办法骗自己。

在天字丙号间受了青从的虐待,忍耐着疼痛和孤独,爬到楼顶看星星的时候,是姜宁在她的边。

第二次见面时的一剑断雨,归还丹心,亦是他。

从崩塌的梯道上救下自己,以一己之力压服海兰丹宗,帮助自己寻回丹砂的,还是他。

在她人生中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的,只有两个人。

第一个,是用青铜匙为自己换来十多年保暖安稳的父亲,已经死了。

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活着。

他是姜宁,不是柴星阑。

“呐,姜宁。”

女孩儿突然顿住了脚步,回仰头,鼓起勇气看着姜宁的眼睛。

“嗯?”

“那个人,是我的未婚夫。”

“看出来了。”姜宁笑道。

“这一次回来之后,竹王伯伯就会找个子让我们成婚。”

“恭喜你。”姜宁依旧在微笑。

虽然他并不觉得柴星阑算是良配,但那是露云自己的事,她若愿意,姜宁自然也不会插手。

姜宁的反应,让露云略略有些失望。

她从对方的眸子中没有看到半点的惊讶,伤心,不舍,郁闷或者苦恼,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笑意,深处则是平静。

彼时在飞剑上,这样的目光曾让她觉得惬意和安心,可是当下,露云的心底却暗自有些恼火。

露云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埋怨旁的那个少年。

可她

还是义无反顾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果,如果我不想嫁给那个人,你可不可以带我走?”露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宁,忐忑而又满怀期待。

姜宁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笑道:“幽极谷覆灭,耶朗三族如今已成是非之地,把你留在这里,我原就有些不放心,至于你的婚事,当然该由你自己做主,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喜欢,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

女孩儿灿烂一笑,不顾一切地撞入了姜宁的怀里。

“放开她!”

绣楼之上久等不来,柴星阑便觉不妙,飞下楼,走过楼下的拐角,就正好看到了眼下的这一幕。

柴星阑只觉三神出窍,五内俱焚,一时之间是怒不可遏。

露云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姜宁却是伸出了一条胳膊,一把揽住了女孩儿的纤腰,把她酝酿好的说辞一下子就给打乱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那一幕,只是露云自己抱着姜宁,当下柴星阑这么一喝,姜宁反倒真个把她给揽入了怀中。

拥美入怀的姜宁一言不发,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柴星阑,挑衅的意味溢于言表。

眼看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还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柴星阑顿时怒从心头起,是恶向胆边生。

同为木相的碧绿色丹元内蕴于双掌之上,猛地朝前推出!

“千竹刺!”

斑驳竹影急而出,化作密集的竹枪对着二人刺来,这些竹枪若是扎实喽,非得把姜宁和他怀里的露云刺成马蜂窝。

姜宁冷笑,陆运这个未婚夫如此作为,显然是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肯放过了!

当然,男人若是被带了绿帽子,做出什么样的事他都可以理解。

但此时此地,他显然站在露云的这一边。

姜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遭却有纯粹的真元和无形的剑气化作了一道眼难剑的剑气屏障,竹枪在来到了二人前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被剑气绞碎,化作碧绿色的光点,重新归于天地之间。

这一幕,在姜宁看来只是寻常,可在只有元丹境的柴星阑眼里,就显得有些云淡风轻,高深莫测了。

自己的怒火被姜宁轻描淡写地化解,柴星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先前根本就没能瞧出眼前这人的深浅,如今再看,自己的实力显然与对方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冷汗顿时从后背簌簌地落了下来。

即便这里是金竹,如此近的距离之上,那人若要杀他,易如反掌。

只是,即便心生恐惧,在露云的面前,柴星阑还是不愿意露出怯意,当即便色厉内荏地扯起了虎皮:“我和露云的婚事,乃是大祭司跳傩,竹王钦定的结果,外来者,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劝你赶快放下露云,离开金竹,这件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否则…”

姜宁懒得再听他废话,颇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打断道:“我方才受你千竹刺,算是替露云还了你们早些子里的那些分,如今订婚之谊算是两清,往后你二人各走各道,互不相欠,至于那竹王,”姜宁不以为意地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找他的!”

法域境的威压在柴星阑的上一闪而逝,当下只觉得一个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边。

姜宁则像是看出了些什么,缩地成寸般,两步便来到了远处,背转过了躯。

露云一步走到柴星阑的面前,有些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便再进一步走到他的侧,小声在对方的耳边低语了些什么,便回过头来,笑着对姜宁招了招手,道:“我们走吧!”

等那二人并肩走入了绣楼之中,柴星阑这才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我已不是清白之,更不是你的良配,今是我对你不起,后恐也无法偿还,我会去求竹王伯伯,赐你一个更好的女人,只求你忘了我,就此别过!”

“哈哈哈哈哈!”

柴星阑的脑海之中反复地回dàng)着这同样的一句话,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容狰狞,笑得癫狂。

“等了这么久,我究竟是在等什么?”

柴星阑一手捂着自己的口,指甲刺入了皮之中,狂笑之间,只觉得耻辱,挫败,无奈,委屈,愤怒在心头交织,最终酿出的,是仇恨!

“外来者,jiàn)人,等着,我要你们死!”

……

……

关门之后,姜宁收回了灵影,“那个柴星阑,对我们现在是恨之入骨了。”

露云干笑了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起来,也确实是我对不住他!”

“感这东西,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姜宁笑道:“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仅此而已,重要的是遵循本心,若一定要为了对得住什么人而做出违心的事,反倒是对不住自己了。”

“再者,”姜宁道:“成婚之事本就非你所愿,是那竹王和大祭司硬生生塞过来的,要嫁,让那两个老儿去嫁好了!”

原本心欧谢沉重的露云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

“天色已晚,跋涉了这么久,今夜就且歇着,明儿我们再上漏月坪,把丹砂还给竹王,你看如何?”姜宁道。

“嗯。”

露云点头轻笑,领着姜宁走上了二楼,接下了系在门框之上的青铜铃铛,道:“我这里也正好有些东西要收拾,明见过竹王伯伯之后,咱们便立刻离开。”

“好哇!”

姜宁说着,便在阳台

那边的竹制躺椅之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显然是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楼上是闺房,楼下是厨灶和待客的地方,其实在那边也有地方可以睡的,但姜宁隐隐觉得今天晚上不会过得那么安稳,也不去管什么男女之防,索就也睡在了楼上,万一有个什么危险,自己也好及时出手。

至于露云嘛,反正这姑娘上,该看的不该看的,自己都看过了,如今只是同居一室而已,反倒没有先前在广福楼船之上那么刺激。

露云见状倒也没什么抵触,只是掩嘴轻轻一笑,便自顾地在楼上楼下来回走动,收拾着一些明想要带走的东西,小天地中的木屋虽然住着不及自己的绣楼习惯,但论起大小和周遭的环境,那也是一点不差的,而且还有新认识的虹双,褚倾城,束莲以及千湄,子倒是比在这里闹的多!

对此,露云也是颇为期待。

她虽入金竹,却因为撒骂的血统与族人们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以往的子过得虽然安稳平静,却终究有些孤单。

小天地就不一样。

人,妖,北人,蛮人,鬼王,仙道,鬼道,魔道甚至还有千湄这等变相的转世重生之人皆能在一起和谐相处,反倒让因为血统问题总是觉得与别人格格不入的露云,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即便姜宁不喜欢自己,又或者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能够生活在那样一个地方,露云觉得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胡乱地想着,露云先前那因为姜宁和柴星阑而有些压抑不快的心不知怎的就好了起来。

等她再一次上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淡了下来,先前还在躺椅上看着外头摇曳竹林的姜宁,不知何时,就已然沉沉地睡去。

露云找来了一块儿棉毯,阳台之上的夜风虽冷,原却也冻不着姜宁这种级别的修者,露云知道,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棉毯给他盖好。

女孩儿扶着那摇椅的把手,轻轻地蹲下子,把脸凑到了姜宁的旁边。

“这张摇椅,要是能大些就好了。”

露云看着姜宁那熟睡的面庞,脸颊感受着他温的鼻息,如是想道。

“大一些,我就能够像在飞剑上一样,缩在你的边打盹儿。”

白里对方那平静如水的眼神不合时宜地在心头浮现,露云终究没有敢照着心里那大胆的想法去做,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木榻之上,拉开绳子,降下了那如烟雾薄纱一般重重的帷幔,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乌亮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事实上,此时此刻,若露云真的大起胆子钻入姜宁的怀里,对方也是全然感觉不到的。

因为姜宁的元神,已经借着夜色离体而出,悄然间飞上了那镶嵌在五山之间的漏月坪。

至于绣楼中的露云,姜宁相信,只要有自己的**在,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半山腰上,正御空飞往漏月坪的柴星阑,只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旁略过,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而那股莫名的寒气,自然是经过他旁的姜宁随手为之,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生虚境的高手就已经能够看到鬼魂或者元神的存在,他之所以没能发现,自然是因为姜宁的速度太快了。

漏月坪,复园之中。

那一之后,彦茜便得了父亲的准,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冬园,此时,她正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这位金竹的望着,道:“父亲,女儿总觉得你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对,那黑色的符文,您看是不是先暂缓一下修炼?”

竹王收功而立,浑上下的黑气尽皆收回体内,只见他不怎么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不打紧,茜茜这么晚了还来找爹,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彦茜顿时敛眉,正色道:“露云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外族的男人。”

竹王皱眉,刚刚起的他又一次弯腰坐了下去。

黑暗而冰冷的冬园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569章 胎光探复园

元神出窍之术载于《云笈七笺》,作为道家正统法诀,是每一个青玄内门弟子入门之后的必学之术,早在生虚境,元神尚未诞生之时,这门法诀就已经被姜宁背的滚瓜烂熟。

星极境元神修成之后,姜宁也曾在绝对安全的小天地中尝试过多次。

寻常的元神出窍,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法门,只待修者生出元神,便可自如地离开体神游四方。

所以,记载于《云笈七笺》之上的法门,显然是有它的独特之处的,否则也不必浪费笔墨,专门留下这么一章《魂篇》。

道家常认为,人有三魂七魄。

更有言:“人生始化曰魄。”

简单的来说,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

魄,乃是人之形体骨,一般况之下,是无法离体出窍的,气魄离体,无疑就意味着**的死亡。

所以,一般意义上的元神出窍,指的乃是三魂离体。

人之三魂,分为天魂,地魂,以及命魂。

也即是太清阳和之胎光,五行变化之爽灵,以及五杂之幽精。

三魂离体之后,修者的本体便只剩下的的本能,虽然真元气血以及**的修为尚在,但也只留下了自我防卫的本能而已,战斗能力还是会大打折扣,总的来说,神游天外这种事,若不能在绝对安全的况下实施,还是相当危险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在这样的况之下,修者的全然失去了自我意识,根本无法主动的保护别人。

但魂篇就给了姜宁另一种可能。

爽灵主五行,幽精作为命魂则主六,离开体的意义皆不大。

五行修为以及精血的力量,离开了**之后皆无法使用,反倒不如留在**之中,一来可以保留一部分的意识,二来可以灵活地cāo)纵真元和血气进行更为复杂的战斗。

而《云笈七笺》的魂篇中,就专门记载了这样的一篇将三魂分离,只留胎光一魂出窍的法诀。

天魂胎光,最为三魂之中的主神,人的主意识,有七成都蕴含在其中,也就是说,元神七成的力量都蕴含在这一道魂灵之中。

更因为出窍的时候离开了浊的爽灵和幽精,遨游太虚之时,虽然损失了三成的力量,却显得更加轻快,灵动。

总得来说,胎光出窍,比起元神完全出窍,算是利大于弊。

毕竟**之中还保留着一部分的意识,虽然大部分的时候,胎光不返,意识便不苏醒,但在危急时刻,那一部分的意识,对于保护和边之人的安全,就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姜宁之所以敢如此放心的神游漏月坪,就是因为他清楚,一旦有人对绣楼发难,隐藏在泥丸宫中的深层意识就会苏醒,二魂七魄的他,已经

保留了本体将近八成的战斗力。

竹王此时在漏月坪上,而他自己也在往那边去。

而在这金竹之中,除了那个竹王之外,金竹其余的人,根本无法威胁到拥有八成战力的自己。

至于这天魂胎光,掌控的本就是太清阳和之气,与其他二魂分离之后,速度反而快若瞬移,即便遇到了什么危险,也可以迅速逃遁,不用担心有什么人能追得上,毕竟这绣楼距离那漏月坪也就几十里地的路程,对于元神来说,费些力量,速度全开的况下,回归本体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罢了。

之所以元神出窍,是因为复园之内有着隔绝灵影感知的结界,姜宁的感知虽然很强,但那竹王毕竟是实打实的地器高手,即使自己拥有着五十万里的感知范围,大境界上的差距还是让他无法凭借灵影感知到对方的任何一丝信息。

所以,姜宁便决定趁着夜色元神出窍,去探探那复园的虚实。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星力进阶之时生成的九层小塔。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姜宁又发现了那小塔的另一个功用。

那就是,当元神处在小塔之内的时候,灵魂之力会完全被封闭,不会有一丝一毫地泄露出来。

这也是当时他上船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探查到他的真正修为,而只单纯的以为他是以为凝血境的原因之一。

白色雾气并不能时时刻刻遮掩体,毕竟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要与别人近距离接触的,白色雾气可以内行覆盖在肌经脉之上,但在泥丸宫中,姜宁却无法这样做,倒不是这样一来别人会看出来,而是因为那雾气敌我不分,一旦进入到识海之中,非但别人无法看清楚他真实况,就连姜宁自己的元神也无法穿透雾气感知到外界。

这样一来,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九层小塔就不同,元神进入小塔之后,非但可以自如得感知外界,而且外人还探查不到自己的存在,对于姜宁来说十分的便利,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元神之力的输出,会比在小塔之外时困难许多。

但对于此刻的姜宁来说,探查个消息而已,又不是去漏月坪上找那竹王来一场元神之力的对决,消耗本就不大,再加上他足以与天纹高手媲美的元神,即便真的被那竹王发现了,他也不必太过畏惧,即便只有七成,那也比寻常的地器高手元神强横许多倍了。

元神加速来到漏月坪上,刚刚进入复园,姜宁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劲,可真个仔细去看,却反倒又瞧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这不让他有些无奈。

心中却隐隐约约因此生出了一种熟悉的不妙之感。

强行压下这种感觉,姜

宁的胎光元神顺着园中的小径层层深入,很快就来到了那冬园之外。

此时,零零星星的言语声从那冬园之中传来。

姜宁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虽然他自信有着九层小塔在,即便站在那竹王的对面,对方也不一定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元神出窍虽然无法被对方的元神或者灵影感知到,但若是暴露在直观的视野之下,还是会被人家直接看到的。

即便这样一来,那竹王无法判断自己境界如何,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一个元神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指望那竹王会视而不见或者放过自己,那是别想了。

姜宁索站在了那假山的后面,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借着月色,靠着冬园周边冰冷的山石,安安静静地听了起来。

当下就有一个好听的女声言道:“我已经吩咐了护砂队的李可,要他在半路设法将那露云设法除掉,期间他也曾派人来信说,露云已经坐在马车之上掉下了万丈高崖,绝无生还之理……”

那女声还未说完,姜宁便听到又一中年男子的声音略显不耐烦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一群废物,算那李可好运,死在了外头,便是能回来,单这一条,我就要他在水牢之中好好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东园之中,彦茜有些诧异地走到了竹王的前,颇为担心地生出小手摸了摸父亲的额头,皱眉道:“爹爹,你那心法是真的不能再修炼了,你不觉得自己最近的脾气已经越来越暴躁了吗?几的光景,漏月坪上已经死了四个下人,都是因为小事被您下令处死的,就拿这李可来说,也不过就是事没有办好而已,虽有罪,却也不止于此,以前的您,可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就发如此雷霆盛怒!那心法虽然厉害,却已经极大地影响到了您的判断力和格,罢手吧父亲,如今武米,洛举覆灭在即,我们的大仇也算得报,修为之事,您如今进入地器,寿元大涨,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此言一出,那中年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况确实有些异常,原本漆黑而且晦暗的眸子陡然间闪过一丝亮光,脸上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无比的疲倦,仿佛潜藏在体之中的本真觉醒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他轻声低语,说话的力道骤然间显得有气无力。

竹王用右手扶着鬓角,微微呼吸着冬园冰冷的空气,“你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我总觉得神智有些恍惚,脾气时好时坏,有时候好像自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这心法,确实有必要停一下了。”

彦茜见状顿时大喜,随即坐在了父亲的边,难得父亲彻底的清醒,虽然对方当下很疲倦,但关于金竹的许多

事,彦茜还是想多问一问。

“那,露云还有那个外来者,我们到底该如何处置?柴星阑已经与他们在绣楼打过了照面,过一会儿想必就要到了,我该如何应对?”

此时此刻,竹王的眸子中晦暗与明亮在短时间内数次交替,终究还是那竹王的本真占了上风,只是他的神色开始显得愈发地倦怠。

只听那竹王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露云死吗?”

彦茜公主摇了摇头,事实上,这也是一件令他极为困惑的事,撒骂已灭,其圣器青铜匙也落在了竹王的手中,露云一个弱女子,在有意识地控制之下,几近于零,对于金竹来说可谓是一点威胁都没有,甚至退一步来说,露云是那柴星阑极为喜欢的女人,而且柴星阑对于族中的人口繁衍又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她活着,对于促进竹王与柴星阑之间的关系,并借此控制对方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竹王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撒骂的事终究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金竹的一众臣匠皆知,虽然我不担心他们会说出来,但那在城门战斗时说的话,柴星阑那小子无疑也听见了,依他的聪明劲儿,即便此时没有意识到,恐怕往后也会想明白的,那小子畏惧于我,当下自然不敢把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露云,甚至还会有心地帮我瞒着。”

“可一旦二人成婚,天长久,夫妻分渐深,他会不会一时动,将这件事说出来,就不好确定了。”

“这,还只是其一。”

“还有什么?”彦茜道。

这样的事,她自然也想过,但即便露云对竹王心怀恨意,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吹枕边风,让柴星阑于金竹决裂?以那小子怕死的德行,只怕到时候选择忍痛割休了露云甚至杀了她,也断然不敢违抗竹王。

所以,对彦茜来说,若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杀掉露云,是不够充分的,甚至在她的心里,露云并没有什么错,杀了她反倒会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负疚感,也正是因此,在得知对方居然活着归来之时,善良的彦茜公主反倒暗自松了一口气。

竹王探出手去,轻轻地拍在了女儿的肩上,勉强一笑,过后便突然没头没脑地道:“你呀,还是太小看了那白若轩。”

“白若轩?”彦茜公主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这个名字,良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您是说,露云那死去的父亲?”

“哼,父亲?”竹王不屑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父亲,那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不叫白露云,而只是叫露云,却没有姓?”

彦茜闻言便是一怔。

此时此刻,躲在假山后面的姜宁也是愣了一下。

同样的问题

,他也曾在楼船的楼顶稳过露云,露云只说不知,说她生来便没有姓。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回答很奇怪,即便你当时年纪太小,记不清父亲的样子,但金竹的人总该是认识他的,怎会不知道他姓什么?

所以,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只有一种可能。

露云与自己的父亲,原本就不是一个姓!

冬园之中的彦茜此时显然也是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掩嘴惊道:“莫非,莫非她是?”

“没错!”竹王笑道:“露云原本就不是那白若轩的亲生女儿,而是撒骂的王族后裔,她不是没有姓,而是姓乔!”

彦茜心中此时的震惊已经平复了一些,当即便道:“这种事,露云她自己想来并不知道吧?”

“她当然不知道,”竹王冷笑,“她若是知道,当年白若轩就不可能成功地骗过我,而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他的要求。那乔默生老儿,一早就将自己的女儿与那白若轩调换,叫我在短时间内查不出丝毫破绽,临了临了,还玩了一手偷天换,要不是这些年,露云的面容渐而与那老儿有了几分相似,青铜匙又对她起了反应,我还真就给那老家伙给蒙骗了!”

“原来如此。”彦茜恍然大悟。

竹王接着道:“那老儿打的一手好算盘,他吃准了没有撒骂血脉,无人可以使用青铜匙,即便交给我,也不过是替自己的女儿代为保管,等她成年之后,撒骂血脉彻底的形,早晚会感知到青铜匙的存在,到时候圣器认主,还是会回到她的手中。”

冷笑一声,那竹王又道:“只可惜,他万万没能想到,这些圣器在旁人手中虽然无用,我却在莕人洞中,得到了破解的办法!”

说着,他的手中就有四件圣器同时出现。

第一件乃是金竹自己的圣器金竹圣剑,第二件是撒骂的青铜匙,第三件是武米的方印,第四件则是洛举的金剑。

四族圣器,除了金竹圣剑乃是多同后裔方能使用之外,余者皆需要三族的纯血后裔方能cāo)纵,可如今除了竹剑之外,没有三族血脉的竹王,却能够信意地cāo)纵其余的三件圣器为己所用。

这无疑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但看到这一幕的彦茜却没有多么开心,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除了竹剑之外,其余的三件圣器之上,皆有黑色的符文流转,显然,催动那三件圣器的法门,也与那黑色的符文有关。

刚刚答应她不再动用那符文心法的竹王,此时已然又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彦茜几乎是瞬间就低头看向竹王的眼睛,却见那双方才还是透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然又一次晦暗了下去。

她隐隐觉得,此时此刻,与自己说话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再是他的父

亲,而是一个不知来自何方,更不知将带着金竹去往何处的陌生魂灵。

彦茜还想再说些什么,那竹王却却陡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轻声道:“柴星阑来了。”

夜晚的复园鬼气森森,即使有元丹在,感知范围还不算小,但走过重重廊道,穿过假山植物的时候,柴星阑还是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寒。

他本就胆子小,这复园更在冥冥之中给他一股冷的感觉,若不是此时怒气正盛,无形之中壮了些胆气,他早就离开,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但是今夜,无论如何,他都要露云那jiàn)人和那外族的男人去死。

城门一战之后,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对于金竹的重要,他相信,不管是出于那一件事,还是因为自己,竹王都会欣然答应自己的要求!

远远地在园子外站定,柴星阑深深地呼吸一口,随即弯腰拱手,提起一道真气,毕恭毕敬地道:“柴星阑求见竹王!”

远处的假山之后,姜宁的胎光元神一闪而逝,绣楼之中,他的本体则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因为与心仪之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露云,突然察觉到了躺椅摇晃发出的一丝声响,紧接着,阳台之上传来了姜宁冰冷的叹息之声。

“哎,又要杀人了!”

571章 本剑仙要了

一寸山河571章本剑仙要了不用姜宁说,金竹一方的杀手,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实力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显然到了现在,他们也知道,类似于先前金竹牢笼那样的试探是毫无意义的,非但没有意义,还会让他们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面对姜宁这样强力的对手,全力以赴,是唯一的办法。

“开!”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杀手率先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鉴临台上,数百枚镜子同时亮了起来,发出清晰而明亮的光束,而这些光束的落点,正是姜宁,或者说是绣楼周围二十丈方圆的土地上。

那些镜子的光束落在土地上,原本生长着些绿植的地面,在那光束落下的时候,仿佛有烈火烧过一般,立即就变成了焦土。

而在那焦土之下,更有着类似于穿山甲在山石岩缝之中开辟道路一般的动静。

那动静起初很小,但很快声响就越来越大,连带着镜光所落之地的泥土都开始微微地隆起。

“哗啦啦。”

紧接着,岩石土块抖落的声音就在绣楼周围响起,百八十个形态各异的怪物就从那镜光落点的地下爬了出来。

“嚯,有意思啊,”到了这会儿,姜宁依旧有心思吐槽,“这是某种召唤魔神的法术?还是直接打开了通往某个次元空间的通道,将那些怪物都放了出来?”

之所以会这么说,实在是因为那些生物,或者勉强能够成为生物的东西,其形象实在是有些猎奇,至少对于见过了很多妖兽的姜宁来说,眼前的这些存在,他竟是一个都不认识。

就拿出现在绣楼正前方的这个怪物来说,它的轮廓,瞧着轮廓和体型瞧着像是一只豹子,但却并不是由血肉组成,至少从外表来看,构造出他身体的成分,乃是一些形状不太规则,颜色深浅不一,而且散发着赤色光芒的石块!

而在构成那怪物的石块之间,还有着肉眼可见的缝隙存在,而在那缝隙之中,同样散发着赤色的光芒,却也正是因为这光芒的存在,叫人看不清那缝隙里头,也就是那石豹的身体之内,究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这当然还没完,那石豹的背上,还长着有同样的材质构造而成的石头翅膀。

没错,不是一对,是一只。

翅膀长在身躯的左侧,而在右边则是平整的赤色石块,瞧那右边背部的完整度,显然也不像是被别的什么东西咬下了一只,姜宁猜测,绣楼外面的豹子的这副尊荣,大抵不是后天受损,而是先天如此。

诸如此类,长了三条前腿的藤条马,独眼长在盆骨上的液体人,还有一些,单论其形状轮廓,似乎在这片大陆上也无法找到相似存在的怪物,姜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总而言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显然

不是此间之物。

但若是抛开外形不谈,只观其能量强度,就会发现,这些怪物不论其大小和构造,都是清一色的五阶存在。

之所以说五阶而不说是星极,实在是因为,在姜宁看来,这些造型古怪的家伙,其体内究竟有没有星极都是一件十分值得怀疑的事情。

“嚯,这异次元空间的造物主,还真是丹青妙笔呀!”姜宁斜着眼讽刺了一声,旋即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绣楼之上的霰雪阵法就开始加速旋转,一道道淡青色的剑气时明时暗如烟如雾,随着梅花花瓣的旋转,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对着鉴临台召唤出来的那些怪物飞射而去。

那怪物石豹不以为意,四蹄蓄力,翅翼拍打,竟真的和草原上的豹子一般,在短时间内,就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转瞬之间,绣楼之外就出现在了三个豹影,其中一个乃是真身,另外两个,则是残影。

而梅花霰雪剑阵投射而下的剑光,则尽数落在了那石豹的两道残影之上,至于的它的本体,则已经诡异地穿过了剑阵撑起的光幕,笔直的冲入了绣楼之中。

“什么情况”

即便是姜宁,这会儿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五阶而已,速度竟和如今的他不相上下也就罢了,还能无视剑阵的结界,直接穿透进来?

这他娘真的是五阶生物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姜宁自负同级别之中鲜有对手,如今,在修炼了那《流云渡月》之后,速度竟然只能够与一个低自己一阶的存在相当,这让他怎能不吃惊?

至于那穿透结界的能力,在初时的震惊过后,他反倒并不如何在意了。

毕竟,虽然少,但即便是在大陆上,也是存在一些对于能量结界完全免疫的生命,一些宗师级,甚至是传说中的天阶大阵,他们即便自身没有任何修为可言,实力也弱如渣渣,却可以在结界内外自如地穿行。

这种生命形态上的特异性对于战斗力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加成。

“速度这么快,还能免疫结界,其他的方面若还是这么强大,那这一方世界就不是主世界了,这石豹所在的次元空间才应该是,所以,这家伙一定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或者在其他的方面十分平庸!”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姜宁就已然想到了这么多,他也没有闲着,石豹虽快,但是他也不慢,脚下银芒闪烁,身形化作一团烟云,笔直地就迎像了那石头豹子!

他的推断自然不是全无根据。

即便是鉴临台,由一个星极境的高手催动,想要召唤出来的生物,实力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比自己强大的,因为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召唤物就很容易脱离控制,不听差遣,介时,直接回到原本的空间反

而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更糟糕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会反噬召唤者。

此为其一。

这第二嘛就跟姜宁方才所想的那样,以星极境的实力,想要使用召唤类的法术,即便有着鉴临台的帮助,也不可能召唤出距离此间太远地方的生物来,因此,这些怪物的出处既然不是本界,那就只有出自附属于本界的次元空间了。

相对来说,在宝物众多,但稳定性也十分糟糕的次元空间里,诞生出这样身体性能极不均衡的存在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传说中的那些魔星,妖星,魔界,妖界之上的生命,就远远不是当下的这些星极高手能够完整召唤的了。

一来距离太远,法术能量在传递的过程中就消耗殆尽了,即便能够成功的传达过去,也绝对没有办法将召唤物再送过来。

这样的能力,非但那个星极巅峰的高手做不到,即便是姜宁来,也逃不了失败的结果。

二来,距离太远的话,召唤来的时间也相对地需要拉长,即便能够操作成功,等召唤物跨越空间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自己早就被敌人的剑刺成马蜂窝了!

所以,姜宁推断,这些怪物非但是来自此界附属的次元空间,而且想来,那次元空间的位置距离此地也不算远。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宁的长剑已经触碰到了那石头豹子的石头爪。

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出现,那豹子的爪子在姜宁的加下直接断裂,露出了一个凭证的切口。

“娘的,就跟切块豆腐一样容易呢?”姜宁撇撇嘴,不屑的笑道。

事实正如他所猜想,那怪物最大的本钱就是他的速度,一旦有人的速度能顾跟上它,那么它战斗力孱弱的这一特性就会显而易见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内。

当然,在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攻击力相对来说弱那么一些,对于这石豹来说,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拿眼前这石豹来说,在属于他自己的次元空间之中,从出生到现在,它都鲜有受伤,凭借着同阶之中傲视群雄的速度,其他生命的攻击永远都落不到它的身上,而它自己的攻击,却可以在极限速度的加成之下,以很少的力道造成足量的伤害。

但是这一点,说起来其实既是优点又是致命的缺陷,当在遇到速度与自己相当或者更快,而力量却更加强大的存在时,它们力量和防御上的缺陷就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在这种情况之下,它们会被对手压制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

“切,”看了眼受了自己一击便倒下去的石头豹子,姜宁不屑撇了撇嘴,“什么嘛,外强中干的家伙!”

可就在姜宁准备上前给那断了一条腿的石豹子补上一剑的时

候,又有七八只与那石豹一样,皆是由发光的石头构造而成的生物也已经冲了进来,显而易见,那结界对于他们来说也全无用处!

姜宁把白竹也掏了出来。

他倒不是怕自己被这些怪物给伤到,只是,不快些解决掉的话,那些怪物很可能放弃自己这个看上去较为强力的目标,转而去攻击躲在床榻之上的女孩儿露云。

归根结底,杀自己只是那柴星阑的一厢情愿,金竹王最真实也是最根本的目的,不过是让露云死罢了!

好在,虽同是石头生命,那些怪物的特性并不全然相同,速度与那石豹子一样快的家伙确实还有两只,但其余的几个,或者是力量大,或者是防御强,还有一个,可以发出一种很强大的能量射线,但总的来说,它们的综合实力确实不如坐在那鉴临台上星级巅峰的金竹杀手。

虽然各有明显的弱点,但是组合到一起之后,彼此之间相互弥补,竟真的给了姜宁一定的压力。

与此同时,绣楼之外,结界之上,原本坐在那巨大符文石柱上面的冷酷女子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

只见土黄色的法力在她的周身涌动,带起一阵劲风,吹得衣摆猎猎!

那女子屈指一弹,一道土黄色的光线注入了石柱前方的螺母之中,从螺母之内,发出一阵阵厚重的响声,那响声像是大地颤动之时土石块垒崩塌的动静,又像是古代战场上经久不灭的喊杀声和号角声。

突然,城中的力道降落在了绣楼之上。

奇异的规则之力透过了结界的阻挡,直接从天而降。

姜宁只觉得身体一沉,整座绣楼在这股重力的作用之下都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至于另一边,躲在床上的女孩儿露云,则是在这股重力的作用下,内腑受损,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体感告诉姜宁,如今他的身体所承受的重力强度,至少都是外界的十五倍,而且,这种来自全身的压迫感依旧在增强,上限是多少,如今的他依旧还不清楚。

赤红色的脉冲光线携带着一股足以威胁到法域巅峰高手的力量,笔直地冲着姜宁侧后方的床榻轰击而去。

姜宁立刻心道不妙,当下他只觉得自己还是太托大了些。

一切正如他之前所推断,那些杀手虽是柴星阑从竹王那里请来的,但他们的第一目标,显然还是撒骂王族的后裔,青铜匙真正的主人--露云!

剩下的那三个擅长速度的石头生命带着三个防御极强的石头生命瞬息之间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显然,那些重力压迫并没有作用到它们的身上。

如此一来一去,即便那三个石头生命带着三个同类,速度比起在十倍重力下的姜宁还是快了一些。

飞花,折枝

,银河,凤去。

姜宁双剑连斩,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那三个防御力超强的石头生命所形成的壁垒,眼看,那设想就要落在露云的木床之上,姜宁轻轻地一跺脚,一道空间门精准地出现在了露云当下躲藏着的地方。

在十倍重力之下,内腑有些受损的女孩儿只来及惊叫一声,就在一股突然踩空的感觉之中,落入了小天地之内,总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空间弥合的一刹那,射线爆发,强大的能量之下,从床榻开始,整座绣楼的左半段瞬间爆碎开来,一直向外,直到触碰到了姜宁的霰雪剑阵的内壁,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又是一波重力降临,姜宁身上的重力陡然间就增加到了普通状态下的二十倍,这对于他来说当然还是小意思,但在当下这种情况下,速度想要赶上那几个极快的石头生命,是断然无法再做到了。

短时间内,就有七八十道攻击,借着极快的速度落在了姜宁的身上。

当然,在以极快的剑速护住要害的情况下,那些攻击在姜宁的身上,甚至连像样的伤口都无法造成,姜宁那堪比灵器的**之上,只是稍稍的出现了一丝血痕,那些抓痕刚刚离体,血痕就已然在木相真元天然的修复力之下回归于常态,以至于若是反应不够快的人看了,就会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被伤到。

但事实上,姜宁还是受了伤的。

虽然都是些皮毛的小伤,但一瞬之间在身体之上留下七八十道微不可查的小伤,其实也会在一定程度下对体内的真元和血气产生消耗。

几盏茶的时间,姜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攻击弄得是支离破碎,而且随着重力的加强,他生体之上留下的伤痕也就越来越多。

“切,比想象中的要强很多嘛!”虽是这么说,但姜宁的脸上还是看不到半点的紧张或者是害怕,准确的说,他这话虽然有些承认对方实力的意思,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字里行间还是充满了不屑的语气。

没有露云需要分心保护,这种程度的压力,也就只能说还算可以了。

话音未落,剑幕升起。

浑圆真意形成的浑圆剑幕几乎在一瞬之间就阻隔了所有的攻击,小灰对着前方的虚无连连刺出,躲在仿佛力强横的那三个石头生命后方的三个速度型的石头生命,脑袋直接一分为二,身体软倒,在急速变幻位置的情况下,直接朝着绣楼之上的豁口,在离心力的作用之下,远远地甩了出去。

至于被那三个速度型的石头生命带着的防御型生命,则是跟着那三具尸体远远地甩了出去。

甩出去的时候他们三个还好好地,落下来的时候,却赫然也死了!

至于姜宁自己,则是脚踏银芒,一见而

过,将那进来之后就全然没有移动过位置的射线生命轻松了结。

到了最后,反倒是那个最先进来的石头豹子,因为断了一条前腿的原因,活到了最后!

生命在即将被外力结束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十分惊恐的,就连眼前那石头豹子都不例外。

只是此时此刻,姜宁却懒得杀它,而是缓缓地弯下腰,从那被自己一刀两断的的射线型石头生命一分为二的身体里,摸出了一块半透明的赤色晶石。

“竟然没有被斩断?”虽然那赤色晶石之上确实留下了一道剑痕,但,五阶生命体内的结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厉害了,毕竟,对于姜宁来说,即便是六阶妖王的妖丹,在他的剑下,一般也难以幸免的。

稍稍把玩了会儿,开启了青电瞳的抽丝之眼,依旧没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姜宁也就把东西收了起来,之后,他更是慢条斯理地干掉了最后一个石头豹子,将绣楼内外所有的石头生命留下的晶核统统收了起来,这才得空把视线重新对准了外围的那些杀手,露出了一个坏人才应该有的,肆无忌惮的邪恶笑容。

“这五座阵台不错,本剑仙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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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章 钥匙与来客

一寸山河572章钥匙与来客霰雪阵法扩张之后形成的巨大飞剑立场并没有在姜宁分心对付那几个次元空间的石头生命的时候停止运转。

相反的,在这一断时间里,为了给伙伴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的攻击环境,其余三座阵台的控制者,也都没有闲着,漫天的飞剑绞杀而下,其中所蕴含木相真元的凝练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对于一个法域一层高手的预期。

若不是有阵台护佑,对于他们这些星极巅峰的高手来说,眼下这剑阵之中,即便只是一柄光剑,也足以对他们产生一定的威胁。

空虡台上的慵懒女子率先出手,骷髅大钟瞬间巨大化,将聚拢在一起的五座阵台以及阵台上方的高手统统罩住,钟体之上,每一层的骷髅都在缓缓地旋转,通过骨骼表面的超强硬度以及大钟表面超快的转速所带来的离心力将持续不断的飞剑攻击纷纷地弹了出去。

合仗台上,那个带着面具,不知是男是女的操控者手中印诀不断,而那陶土祭坛周围的各色彩旗则是源源不绝的飞出,带出一道道色彩不一,蕴含的能量属性更是不同的彩色匹练,清理着更远处绞杀而来的梅花光剑,为那空虡台的绝美女子缓解压力。

至于那最后一个燧门台上的高手,他并没有去管自己这边的情况,而是操控者那被烧焦了的木牌以一化千,化作了十八具丑陋至极的焦木铠甲,完美地贴合在了那十八冥丁的身上。

只是,单单那焦木铠甲一层的防御力,显然也只能保住那十八冥丁不受外伤,但是在那飞剑的冲撞力道之下,那十八个家伙虽然连连出手招架,还是不时地会有飞剑刺到铠甲之上。

那猛烈的冲撞力道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弹出,直至他们的身体接连后退,最后撞击在了梅花霰雪剑阵边缘的膜壁之上。

膜壁作为阵法的一部分,首先其中就蕴含着相当一部分姜宁体内最凝练的木相真元,在加上充斥于其中的锋锐剑意不受焦木铠甲的抵挡直接冲击在那十八冥丁的身体之上,他们当下虽然性命无虞,却是被那阵法敲打地七荤八素,一时之间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

至于那最初被鉴临台上的高手召唤出来的,来自其他次元空间,却并没有石头生命那种直接穿越阵法膜壁进入绣楼之中的五阶生命们,只是勉强发起了两次对于结界膜壁的冲击,就被霰雪剑阵之中的纷乱剑气直接绞碎,尸体在光剑不间断的无差别斩击之中化为了零零星星的肉土,成为了绣楼之外来年花草翠竹再生的养料。

感受着身体之上的压迫感再一次增加,姜宁挑眉,不以为意地道:“重力又一次增加了吗?还不错嘛,只可惜,你并不能一次性将附加在我身上的重力提升到

当下的这种地步,否则,方才在绣楼之中,想要救下那丫头,本剑仙少不得要暴露一两手当下还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底牌,”

说到这里,姜宁冷笑道:“现在么,即便你放出的重力再强一倍,也无济于事了!”

“狂妄!”

立于定落台上的女子当即便道,“无声炮!”

只见那玄黄之气从地下涌起,在那女子的操控下,经由图腾石柱这个载体,注入到了她身前的那一个巴掌大的螺母之中。

恍惚之间,绣楼周遭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在阵法操控之下,朝着那骷髅大钟表面刺来的数百枚光剑,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如风吹花散,去势一转,倒卷而回。

只是那些光剑本就是姜宁自己的真元,在来到绣楼周围的时候还是重新回到了姜宁的操控之中,但是那携带着强大的玄黄之力,按道理来说,根本就不是星极巅峰高手能够掌控的无声炮,却已经穿过数十丈的距离,毫无花俏地落在了姜宁的剑阵膜壁之上。

“咔嚓!”

霰雪阵法,竟在这一击之下,裂开了一道足有一人高的口子,早已等候多时的十八冥丁趁虚而入,而在那鉴临台上,那阵台之上的星极高手孤注一掷,将自己体内所有的真元都关注在坐下的那把造型猎奇的镜椅之上。

一时之间,数千枚镜子同时亮起,天空之上,在比姜宁的梅花霰雪剑阵更高的地方,一面巨大的镜子,或者说,一个巨大的圆形阴影突然出现,空间之门缓缓地打开,一个巨大的,苍灰色的东西缓缓地下沉,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双脚和它的脚踝!

“什么?”

姜宁愣了一下,“即便有鉴临台的帮助,这种东西,真的是星极境的高手能够召唤出来的吗?把你们竹王唤出来,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吧?有没有搞错?”

他当然没有搞错。

因为当姜宁回过神来再朝那巨大骨钟看去的时候,原本坐在鉴临台上的那个人,已经彻底的没了声息,非但肉身死去,就连原本还能够存在相当不短一段时间的星极巅峰的魂魄,此时也已经是烟消云散,即便想要再投胎转世,其不灭的真灵也需要在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混沌地狱的深处重新孕育不知多少岁月,甚至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复原。

“呼!”

姜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你是被那竹王洗脑了吗?为了他拼命也就算了,连魂魄的力量都用得干干净净,不给自己留下一丝,这得是洗的多干净,多彻底?”

当然,吐槽亏吐槽,怜悯归怜悯,这当下的局面对于姜宁来言却可谓是极度的不乐观。

光是天边那落下来的一双脚掌,其体积,就已经可以与一层的绣楼

相提并论了,带上脚踝,无疑就已经与整座绣楼一样高了。

抛开那怪物体内蕴藏的能量大小不谈,光是照着当前的身体比例稍稍地推测一下,也可以推断出那怪物整体的大小。

在如此巨大的身体的支撑下,即便只是纯粹的**力量,对于姜宁来言,也绝对够他喝一壶的了。

正在此时,十八冥丁已经尽数来到了姜宁的面前,与他战斗到了一起。

姜宁双剑齐开,在将近六十倍的重力之下从容应对,视线却从头到尾都落在那巨大的骨钟内部!

“不会吧?还来?”

就在姜宁说话的同时,身上的重力突然一扫而空,而在另一头,符文石柱之上,那冷艳女子的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石柱带着其中的玄黄之气缓缓地上浮,落在了一只巨大的手掌之中。

那是一双苍灰色的巨大手掌,手掌之上,只有四根指头,每一根,却比姜宁的大腿都粗。

此时此刻,裸露在阴影之外的部位已经快要到了那巨大怪物的肩膀之处,而那一只握着图腾石柱的大手,已经做出了一个极为迅捷的挥棒子的动作,而那巨大的图腾石柱,无疑是朝着姜宁所在的绣楼这边砸过来的!

姜宁很想撤了阵法赶紧避开,却被那十八冥丁围在了中央,死命地纠缠着,一时之间竟有些脱身不得。

好在此时那石柱之上作用于自己的重力已然尽数消失,姜宁的速度立刻就恢复到了全盛状态,他当即一剑断空,破开了周遭的空间,浑圆剑幕护体,跨越空间的同时,撤掉了剑阵,下一瞬,他就离开了绣楼的位置,出现在了那巨大的骨钟的防护内部!

此时此刻,斫龙阵法的阵台已经五去其二,姜宁却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那剩下的三座阵台,与那天上的怪物融为一体,所以,他当下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在那三个人完成献祭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干掉!

“哼!”清脆的女声响起,那空虡台上的女子清冷地道:“就知道你会进来!给我收!”

于此同时,那巨大的骷髅骨钟上一排排的骷髅加速旋转,而那骨钟的体积也在那些骷髅头旋转的过程之中急速缩小,那女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姜宁同她们自己一起挤压成碎片!

“轰!”的一声,符文石柱落地,竹制的绣楼被砸得粉碎,地面上,甚至因此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口,由绣楼出发,一直向着四周蔓延,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蛛网般的狰狞痕迹。

至于那绣楼之中的十八冥丁,自然是来不及逃脱出绣楼的范围,就已经被那符文石柱给砸成了肉酱!

显然在那巨人的眼中,只要有自己的出现,那姜宁是必死无疑,至于那些零星的杂碎,既然不是姜宁

的对手,又无法伤到他,只能勉强起到一点牵制的作用,在他看来,自然是死了的干净,还省的碍手碍脚!

而那巨大的力道使得整个金竹的地面都出现了强烈的震动,尤其是那镶嵌在山峰之间的漏月坪,若不是那竹王及时出手加固阵法,只怕就刚才那一下,便已然从山峰之间脱落,重重地掉了下来。

若是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金竹王城的纯血后裔,只怕就要死伤惨重了!

那巨人的头颅此时也已经有一半出现在了阴影之外,他毫不犹豫地挥动符文石柱,笔直地朝着骨头大钟所在的地方砸来!

“哼,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呐!”姜宁的声音陡然间出现在了绣楼消失的那片空地之上,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两颗滚落在了地上的头颅。

另一边,不等那符文石柱落下,骷髅大钟便陡然爆碎,而在其内里的陶土祭坛,也已然是土崩瓦解,只剩下了那最后一个燧门台之上的星极高手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和半个肩膀,当下总算还是活着。

方才那一瞬间,骨钟之内,剑影连闪,极招乍现。

姜宁以【步月登云】欺身而上,左手白竹【凤去】起手,进一步拉近与三人之间的距离,右手小灰以【天剑】那摸测的出手位置逼迫三人分出精力同时回身格挡,而此时【凤去】一剑正好势尽,气海之中真元急出,一木皇经独有的运气方式,携带着纯度比起紫金剑元还要高出许多倍的木相真元顺着左臂经脉暴射而出,正是那李太白《三千尺》之最后一式--【一日还】。

正所谓是‘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这一式,便是当初地器境界的罗毅都没能够挡住,只有区区星极巅峰的三人又如何能挡?

之所以那燧门台上的星极高手还能勉强留下一条命来,不是因为他自己厉害,而是姜宁察觉到了那符文石柱就要落下,及时收招,破开空间主动跃迁,仅此而已。

“轰隆!”

大地在石柱之下又是爆裂,远在漏月坪上的竹王不得不再一次放出了自己的力量将那巨石包裹,以防止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但是,操纵一块足以与中型城池相媲美的巨大岩石,即便有阵法的辅助,对于他来说,显然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下,那复园的冬园之中,那盘膝坐在雪地里的竹王,身上的黑气便愈发的凝重,当下是他在控制着这具身体,反倒使得自己的力量被消减了一部分,让那近日以来渐而被他死死压制的竹王的本体意识隐隐地出现了一丝重新掌控身体的迹象。

但,随着那黑气变得越来越浓郁,竹王那一双漆黑瞳孔之中的亮色有渐渐地暗淡了下去,显然,在这一次的争斗之中,

竹王的本体意识虽然机会抓得很好,但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够成功!

“别急!”

除了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冬园之中,竹王露出了一个邪异的笑容,他缓缓地接着道:“作为一个心魔,我与你算是一体共存,我死了,你没事儿,但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虽然如今我力量大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作为主意识的你,控制这具身体,但是时机合适的情况下,我还是会偶尔让你出来放放风的,所以,现在嘛,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事情已经做了,那个家伙若是不除,便是我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你,你猜,他若是干掉了那斫龙巨人,会不会来漏月坪杀你呢?”

似乎是认同的他的话,竹王脸上的神情不再挣扎,紊乱的气息也在逐渐的归于平静,而在他的身旁,金剑,竹剑,方印,青铜匙悬浮在他身体的四周,而在他身前所面对的排风洞中,一个巨大的环形阵法便突兀地出现,而在那阵法之上,有四处明显的符文缺口,两处长条形,一处方形,更有一处则在最中央,正好与那青铜匙的轮廓完全符合!

“醒来!”

“醒来!”

“醒来!”

那声音从排风洞中传来,厚重和尖锐融为一体,男女不辨。

其中蕴含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叫人听了,便忍不住想要照着说话之人的意思去做。

可那声音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指使竹王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它只是不断地重复着:

“醒来!”

“醒来!”

“醒来!”

本就属于竹王,而没有黑气缠绕的竹剑率先飞离了他的身体,落在了那排风洞外的阵法的缺口之上,瞬间弥合,而紧随其后,金剑,方印上面的黑气也缓缓地褪去,急速地飞出,落在了那大阵之上,原本就属于它们的位置。

到了最后,那冒着黑气的青铜匙晃了晃,似有些不情愿,又似乎有些急切,就那么退一步进两步,犹犹豫豫,摇摇晃晃,散去了一半的黑气,还有一部分即便在阵法的剥离之下,依旧根深蒂固冥顽不灵,无法被彻底的驱逐出去。

就这样,磨磨蹭蹭地,那青铜匙最后还是成功地插入了那环形阵法最终样的锁孔之中。

此时此刻,那竹王身体之内的本性和魔性的力量竟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各占一半,平分秋色的局面。

只是出奇地,那识海之中的两种力量在此时却没有重新争夺身体的掌控权,而似乎是在某一个时间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共识,一人控制了半边的身体。

只见那竹王似乎是用光了全力,像是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来,缓步走到了那排风洞外,环形阵法的跟前,用双手抓住那原本只需要

一只手就能偶握住的青铜匙,缓缓地扭转了下去!

……

……

另一边,又有一帮不速之客出现在了金竹所在的夜合山的外围,而且他们甫一出现,就被山道旁边的两帮人给堵在了那狭长的通道之内。

“金竹现在是我们黑水寨和无忧宫的地盘,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不掉头离开,那就给我去死吧!”

两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通往金竹的隘口之前,而在众人的后方两个无忧宫的男子也同时出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星极元丹的高手,将来路和去路统统堵死,虽是说要他们走,可眼下这个样子,却是半点儿都没有放人的意思!

前一段时间,他们先是在金竹那边死了几个人,后来还未现身,就又在姜宁那里吃了瘪,当下心里真憋着火,尤其是那无忧宫的男子,他虽然在金竹城门的那一战活了下来,他的道侣却被那竹王一剑枭首,死无全尸,其心情如何可想而知,当下若是这山道之中的那帮人敢说半个不字,他定然会将这帮人的性命统统都留下!

话音刚落,当头的那个白衣男子搂着怀里同样是白衣的美艳少女挑眉一笑,玩味地道:“那我要是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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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章 姜宁的信心

一寸山河573章姜宁的信心骨钟碎,陶土散。

符文石柱之下无人幸免,却有火焰从那燧门台上徐徐升起,顺着石柱爬满了巨人的全身。

而他此刻,也正好完全从天空那圆心的阴影之中落了下来。

烈焰附体,巨人咆哮。

直到此时,姜宁才终于看到了那巨人的正脸。

那巨人的脸上,一鼻,一口,双耳,皆与正常人类无异。

但其额上,却有三排足足九只眼睛。

其中两只眼睛睁开着,其余的七只则是紧紧地闭合。

等到那燧门台上的火焰布满了全身,那巨人的额前,又有一只赤红色的眼睛睁开,瞳孔游移,最终聚焦在了不远处的姜宁身上。

“哦,九目巨人,”姜宁心道:“一座阵台便代表一种能力,即一只眼睛么?”

姜宁这一句,用的虽是疑问的语气,但他的心中却是早有了定论。

“杀!”

那巨人一声厉吼,符文石柱再一次朝着姜宁的方向砸来,于此同时,之前便睁开的那一只土黄色的眼睛之中,有浑厚的重力瞬间出现在了姜宁当下所在的区域,姜宁只觉脚下一沉,速度骤减。

“百倍重力!”姜宁立时就有了判断。

只是,眼看就要被那石柱击中,姜宁脚下的速度却又突兀地加快,在一瞬间恢复到了原先的水准,银芒闪烁,烟雾升腾之间,移形换影,已经再一次避开那石柱的攻击,出现在了虚空之上。

在月之国中的时候,姜宁就已经知道,星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下制造或者抵抗重力,这种手段,星力业已六阶的姜宁自然也是会用的。

只是在先前对抗那石头怪物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必要,但是当下,面对着眼前这个九目巨人,姜宁就不敢再有丝毫的托大。

神树灵相出现在身后,体内的心里通过灵相作为媒介,在体表张开了一个反重力的立场,百倍的重力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被抵消。

解除了额外重力对于速度的影响,躲过那巨人千篇一律的攻击,对于姜宁来说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巨人连番地重击,姜宁则是不断地躲闪。

期间,他那第三只眼睛之中不断地有火线喷射而出,其中那些容易躲开的,姜宁便凭借速度直接避开,躲不开的,姜宁便使用剑招强行破开。

一时之间,虽然那巨人的力量极度地强大,他的石柱砸击和火线攻击却很难有效地对姜宁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连番的纠缠之间,姜宁却对半点都没有放下对于那巨人的警惕之心。

因为,从头到尾,那一只借由鉴临台的能量而打开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在死死地盯着姜宁的身体,却不见有任何额外的动作。

姜宁知道,在那第三只眼睛之中存在的未知的能力使出之

前,自己还绝不到那种高枕无忧的地步。

“会是同样的召唤能力么?”

姜宁一边催动着体内的心里躲闪,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巨人若是自己便具有召唤之力,又岂会变成召唤生物,被别人用召唤法术从次元空间之中挪移到这里来?

“可若不是召唤能力,那巨人第三只眼睛所具备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呢?”

说时迟,那时快。

不等这姜宁想出什么结果来,那久攻不下的巨人,就开启了他的第三种力量!

代表着鉴临台之力的第三只眼睛缓缓地闭合,而在碎掉的绣楼附近的这一片空间之中,则出现了上千面镜子。

那握着符文石柱的巨人仰天嘶吼一声,周遭镜子的数量就从上千面变成了上万面,十万面,以至于几十万面无穷无尽。

片刻之后,无数个规则或者不规则的镜面拼接在一起,将周遭的空间直接就包裹在了其中,而姜宁的身体自然也不例外。

反倒是那巨人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几乎是心血来潮地,姜宁脚下踏虚,带起一股强劲的风压,他的身形则是借力往前方飞出十数丈的距离,正当此时,一根巨大的苍灰色符文石柱从身后落下,狠狠地砸在了下方的镜面之上。

如此庞大的力量,即便是姜宁都不想硬接,可那符文石柱落在了脚下的镜面之上,却仿佛落在了一团棉花之中,那镜面完好无损,反倒是符文石柱,仿佛是透过了镜子的表面,进入到了镜子内里的空间一般,并没有对其造成任何的损坏,那九目巨人只是轻轻一提,符文石柱就从镜面之内缓缓地抽了出来。

下一瞬,那巨人,又消失了!

姜宁一边凭借着身体本能的危机感知接连躲过那巨人的攻击,一边用青电瞳观察着周围这镜子空间。

只是,镜面的反射对于视觉来说本就是一种欺骗,尤其是在镜子多的时候,不管姜宁朝哪边看,注意力都会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那些镜子之中千千万万个自己的影像中去,这是人体的本能,在战斗之中分神他处,想要像平时一样完全集中注意力是根本无法做到了,姜宁也只是尝试了片刻,无果之后,便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但是很快,在下一刻,姜宁又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之感,这一次,他并没有抽身躲避,非是不想躲,实在是已经来不及了!

符文石柱几乎是当头而下,姜宁也来了狠劲儿,双手双剑之上,真元和星力疯狂缠绕,双双对着头顶使出了那一剑大雪崩!

姜宁的身体被轰然砸落在了镜面之上,嘴角有血丝渗出,而那巨人似乎也不好受,当当当退出了几步,头一次在这镜面空间之中显露

出了身形。

实力增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折枝】这一式的威力方才初现端倪,在修为尚低之时,这一式的威力虽然也还不错,但是实际作战的效果,也就和那得自《飘雪刀经》中的另外一式【飞花】相差无几,但相对于以灵巧见长的【飞花】来说,【折枝】对于真元的消耗显而易见就要大得多。

所以,在元丹境以前,姜宁的快剑更加倾向于使用消耗更少,也更加灵巧的【飞花】来作战,而现在么,元神的出现让这种欺骗对手视觉和反应的招式就失去了勇武之地,反倒是【折枝】的威力,会随着修者真元的总量以及凝练程度的提高而不断的增强,时至今日,有姜宁那一身的本源木灵力和六阶的星力作为后盾,实际威力,也就比那《三千尺》最后一式【一日还】稍稍弱了那么一丝,此时双剑齐出,威力还要更胜一筹!

丹田之中,荣枯镜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其中似乎还有一丝不屑的情绪传递了出来,显然是对于当下困住姜宁的那些镜子不怎么看得起,甚至是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出去帮姜宁干掉那些镜子的感觉。

姜宁从地上爬了起来,扬起破烂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轻声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何须镜子你出手?”

只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脚下的灵影张开,一方山河的虚影出现在了镜子空间之中,与此同时,不单单是绣楼附近的镜子空间,五十万里方圆之内,所有还没有入睡的人,山河风雨,花苗鱼虫,沼泽湖泊树林草原,野兽,妖兽甚至还有建筑,人类,都清晰地在他们的眼前投射而出。

那无疑,是一方世界的投影!

手持符文石柱的巨人瞬间出现在姜宁的背后,石柱如之前一样轰然抡下,却没能再一次砸到姜宁。

镜子空间没有消失,但这一次,反倒是姜宁的身形,消失了!

“嗤!”

一道剑光闪过,那巨人心有所感,微微侧头,躲过了致命一击,姜宁的长剑却依旧次入了他的肩头,即便有玄黄之气相护,去因为那巨人身体实在太过庞大的缘故,每一寸肌肉之上覆盖的力量相对地就少了很多,阻滞虽有,却终究算不上太大的妨碍。

“小灰,给我长!”

大小变幻本就是灵器最基本的能力,刺入那巨人肩膀之后,姜宁站在那巨人的肩头,原本只是刺入皮肉就到了剑柄的小灰不断地变大,直接就将那巨人握着石柱的那条手臂,连带着半边肩膀给削了下来。

“啊!”

那巨人一声嘶吼,用左手接下右臂,眼眸之中喷出一道赤色的火焰,在镜子空间之中化作了一道火焰之门,转身便遁入了那门之中,消失不见。

镜光消散,虚土亦被姜宁收回,

此间的战斗有如大梦一场,醒来的时候,夜晚重归于寂,只留下了那一地的狼藉和碎散的绣楼。

姜宁先是走到了那掉落在地上的石柱旁边瞅了瞅,兀自摇了摇头之后,便有走到了那碎散成一个个骷髅头的骨钟旁边看了看,终于皱眉自语道:“娘的,原来这些祭台都是用杀手的生命能勉强维持在一起的一次性用品,用了之后,不管人杀不杀得掉,杀手自己都得死,哎,真是的,还以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能抢回一两件宝贝来呢!”

嘴上虽然是这般说着,但姜宁的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这一战,他的收获其实并不算小。

抛开那些不知有什么用途的石头生命的晶核不谈,单单是方才与那巨人的一战,就让他受益匪浅。

若不是在战斗的过程中意识到了那巨人的手段,想要硬碰硬杀死或者打跑那个巨人,姜宁琢磨着,自己虽然还是会赢,但在不使用荣枯镜的情况下,只怕少说也得被那巨人弄成半死。

但,好在他终究还是意识到了。

在他那堪比天纹境的元神,以及达到抽丝剥茧程度的视觉的关注之中,那巨人竟然能够让自己那庞大的身躯完全地脱离了姜宁的感知范围,这件事情,在那镜子空间出现之后,一直都是姜宁不能理解的事情

抛开力量不谈,那巨人的元神强度也就是与普通的法域高手相当,在姜宁那堪比天纹的元神面前,原本应该无所遁形才是,而事实上却是,即便姜宁的元神扫过了整个镜子空间,他也只能在那巨人发出攻击的一霎那,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想,按照常理来说,都是极为不合理的,但,它偏偏就发生了。

所以,虽然姜宁接连成功地躲开了数次那巨人的攻击,他还是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究竟为何。

但,当那巨人久攻不下,选择进一步加速,让攻击落实的时候,姜宁终于还是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巨人瞬息之间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而不是他先前所理解的那种高速行径继而摆脱元神感知的手段。

首先,速度快到他也反应不过来的程度,首先就要比他的《流云渡月》更快,那就意味着,在镜子空间之中,那巨人的速度至少都能够产生出四道残影来,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便那巨人选择与自己正面交战,姜宁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胜算。

况且,能够比他更快,也不代表那速度就能够超出他天纹境元神的感知范围,想要做到那种程度,姜宁估摸着,自己的流云渡月至少都需要大成,甚至很有可能圆满了才行。

而这,显然不是当下的巨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真的做到了,那么这镜子空间之中,也

该出现一些残影才对,可实际上,空间之中不但没有残影,而且那在那巨人出手之前,就连周遭的镜面之上,都看不到半点那巨人的身形。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所以,在结结实实地挨了那巨人一榔头之后,姜宁彻底地意识到,是自己想偏了。

这镜子空间,不仅仅是那巨人造就的一个立场或者说结界,从某种程度来说,那像是一方从东庭域大陆中隔离出去,短暂地专属于那巨人的一片空间,在那巨人施法的那一段时间之内,在这片镜子空间之中,他就是主宰,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只消一个念头便可,既然是瞬间移动,自然就不会被元神感知到。

但,显然巨人这么个半吊子主宰,即便是在镜子空间之中,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极为有限,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操纵空间,把自己碾死,就像是姜宁前段时间在小天地中对血魔做的那样,更无须劳神费力地瞬移到姜宁的背后进行偷袭了!

明白了这一点,姜宁几乎刹那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修行之中出现的另外一个巨大的误区。

修者达到生虚境之后,所获得的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虚土。

无论是普通的虚土,或者是那些得天独厚的异相虚土,皆对于修者日后的修炼有着极大的裨益。

自打小天地生成之后,虽有诸多神异之处,比如说它并非介乎于虚无和真实之间,而是切切实实地存在,并且可以有生灵生活在其中,比如说其吸收能量远超其他人,而且理论上随着修为的进阶可以无限的成长,这都是姜宁相对于其他修者来说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他平日里对于小天地的使用,绝大部分时候都仅仅局限于一个辅助的作用。

比如说借用其广大的范围进行灵影投射,将之用于侦查,比如说简单地讲其当做一个巨大的聚灵阵,为自己的修行提供灵力资源,又比如说在小天地里头睡觉,练功,种树,养月兽。

而在战斗之中,他往往就会把这份本事给遗忘掉。

习惯使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小天地对于姜宁来说确实就只有这些用途,在战斗之中,除了感知对手的位置和招式之外,别无他用。

而这仅有的一点,在元神诞生之后也被完美地取代,以至于姜宁在绝大多数的战斗之中,都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能力来。

但在于巨人的这一战之中,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自己当下所拥有的这一片小天地,其实并不是一个只有普通虚土侦查做用的小天地,而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拥有无数种异相的异相虚土!

这里有光有暗,有山有水,有风有火,有雷霆,有雨露,也有四季轮转,甚至姜宁清楚的知道,在不不久之后,这

里还会有日月,有星辰,还会诞生出一些属于自己的生灵以至于先天神祇!

这是一个不完美却在无限趋近于完美的世界。

在这里,他拥有一切异相虚土拥有者所能够或者不能够拥有的能力。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姜宁便知道,为什么自己进阶法域之后,却总是会觉得,除了那增强了不少的法力和小挪移之外,自己的实力在本质上与星极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实际上,他的实力在进阶之后早已不知不觉地提升了数倍,只是他本人,并没有能够意识到罢了!

在这之后,与巨人之间的战斗就变得分外容易了。

姜宁几乎是照葫芦画瓢,借用虚土之力,将小天地的异相投射在脚下的大地之上,五十万里方圆世界的投影,比起区区一个几百丈的镜子空间可就要大得多了,而且,在自己的空间投影之中,姜宁的各项能力几乎都翻了一倍,与此同时,那这一方短暂地属于自己的空间之中,他同样能够做到那近乎是瞬移般地事情,而且,能够比那九目巨人做得更多,更好!

“呼!”姜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到底是一方势力,还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可以对付的,这次,是我托大了!”

心中嘴上虽然这般念叨着,姜宁的心里,对于那即将到来的,与竹王之间的一战,却是空前地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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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章 沉默的复园

一寸山河574章沉默的复园翠微宫坐落于南唐王朝西北的青华山上,乃是数千年前,大唐的开国皇帝南宫世着人修建,也是大唐初立之后,王朝新建的第一个用于避暑的行宫。

而且,那南宫世当年也正是死在这翠微宫的龙床之上。

自那以后,王朝又陆陆续续地修建了三座行宫,可是历代的神皇神后,在夏秋两季,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这西北的青华山。

青华山与秦岭的东南接壤,作为大陆南北的分界,秦岭区分开来的不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南北之别,在这座山脉的南北两侧,大陆之上的气候,民俗,农耕作物,节日,文化都开始出现了显著的差异。

而青华山虽然只是秦岭东南的一座不起眼的山脉,但沾了这南北分界的边儿,气候比起这王朝中部的阙京城那就要凉快得多。

青华山山高八百丈,在大陆上并不算顶高顶峻峭的山脉,在丘陵平原遍布的南唐王朝,却已是屈指可数。

其山脉之上遍布绿植,更是常年有烟云缭绕,其中胜景无数,宛如人间仙境。

而这翠微宫,更是因其‘山光如泼黛’而得名。

这座行宫笼山为苑,在其东南西北各有一殿,正北的朝殿以宫为名,唤作翠微殿,乃是神皇神后与大臣们议事的地方。

面北而南的名唤云霞殿,顾名思义,这里是观看早间云潮雾海,傍晚金光红霞最好的地方。

东边的含风殿乃是寝殿。

西边的安喜殿,则是太子的别宫。又因为神皇幽澜膝下无子,所以,在他继位之后,这里常年都是空置。

今日,这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有什么事情,召我们回宗门就是了,怎得还亲自往这里跑一趟?”

云霞殿外绛雪轩,琉璃花池之内,五株秋海棠开得正盛。

秋风过处,花瓣零落,落红如血,亦如雪。

这绛雪轩便因此得名。

而此时此刻,那一身孔雀翎羽的宫装女子正站在树下,浅浅地笑着。

“想来看看这些海棠。”南宫雀道。

东方白笑道:“既然喜欢,何不自己在承露台上种些?”

“偏喜欢这里的,若是在承露台上种些,也许就反倒没那么喜欢了。”南宫雀道。

“随你吧,”东方白道:“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知会?”

南宫雀一翻手,一枚浑圆药丸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那药丸通体赤色,殷红如血,亦如这满园的秋海棠。

“这是什么?”

“炽血丹。”南宫雀补充道:“用那血魔的一条胳膊炼成的。”

“给我做什么?”东方白道。

南宫雀平静道:“疗伤。”

东方白挑眉:“你知道?”

“当然。”南宫雀道:“当年师傅由着你跟幽澜走

,却把这掌教的位置交给了我,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否则,以她的性子,便是你们两个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你也得老老实实地回去当这个门主。我是个好奇的人,当时虽然不清楚,但后来……”

东方白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再说下去,视线略过那宫装女子,望着前方那花池中的海棠花雨,轻声道:“这丹药我不能收。”

“为何?”

东方白背转过身去,似乎不敢去看那宫装女子的眼睛,“自损根基,是我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永久地断绝了自己进阶弦动的可能,师傅才会彻底的放弃我,我如愿以偿地做了幽澜的神后,却害了你,我,我已经不想欠你更多。”

揽雀门前代掌教麾下共有三位亲传弟子,大弟子东方白,二弟子南宫雀,三弟子则是东方钥。

其中大弟子东方白的天资最高,二弟子南宫雀和三弟子东方钥的天赋则是相差仿佛。

又因为东方钥当时的年岁尚小,修为亦浅,难以服众,所以,前代的掌门候选其实就只有东方白和南宫雀两个人。

而在当时,不论是掌教自己还是四大家族的族人,包括当时的南宫家,都更倾向于让天资更高的东方白做这个掌教的位置。

所以,东方白的出走,无疑是将南宫雀推到了这个掌教的位置上。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来说,这个掌教的位置无疑是比南唐神后更好的,但对于南宫雀这样一个性子恬静,喜花弄草,不爱世俗争斗,更兼心有所属的女子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揽雀门掌教南宫雀与青玄掌教木枔之间的流言蜚语传了不知多少年,直到新一代的天才鹊起,这才渐而消失在了众人的耳中,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空穴来风,也有一部分是夸大其词,但彼时尚未接掌门派的两人之间确有一段不短的交集。

说是山盟海誓两情不渝夸张了点,说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也是扯淡。

真相便是,在两人互有好感,情愫暗生的时候,先是木枔被尚且在世的木天尊给召了回去,突兀地宣布成为青玄的继任者,紧接东方白重伤,根基受损,失去了进阶弦动的希望,南宫雀便被赶鸭子上架,出乎意料地坐上了这万众瞩目的门主之位。

两人之间刚刚擦出一点火花的感情,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扼杀在了萌芽之际。

不管是在市井传言之中,还是在东方白的心中,她都认为,双双登上掌教之位,对于木枔和南宫雀来说虽然是他们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但无疑也让他们失去了很多,这其中最大的遗憾,无疑就是错过了彼此。

南宫雀笑了。

“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师姐你大可不必介怀。”

秋风拂过,翎羽轻摆,宫装女子道:“要说对不起,其实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一团和风在南宫雀的身前出现,缓缓地将海棠花池边上的东方白笼罩在了其中。

东方白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异色。

“你,原来…”

“没错,”南宫雀道:“原本就是我贪恋世俗,不愿做这掌教,所以一直在师傅和师姐你的面前隐藏了自己的天赋,甚至还因为这个,害得你不得不自毁根基,才能如愿以偿地和幽澜师兄在一起。”

宫装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来,做这个掌教,本就是我的命,是不管怎么躲,都躲不掉啊!”

“你藏得还真深!”东方白也笑了。

“所以这炽血丹,师姐你大可不必谢我,”南宫雀道:“血魔的这条手臂,若没有姜宁那小子的帮助,我也没办法斩断,那小子修为尚浅,这丹药给他他也无福消受,我便与他商量了一下,还是给你,都是一家人,师姐你就不要跟自己的女婿客气了。”

“况且,”南宫雀道:“那一天就快到了,这大陆上,多一个尊者,就多一份希望。”

东方白张口一吸,那丹药径直就飞入了她的口中。

“既然是那小子的东西,我就不客气了。”东方白转而道:“鹊儿那丫头,在你那里还好吧,她虽然认了我们这个爹娘,却很少回来看我们,想来心里头还是有些怨气,还要烦你多开导些。”

“鹊儿很好,就是有些随了师姐你的性子,只要一刻不在那小子的身边,就牵肠挂肚魂不守舍,这段时间,又清减了些,”南宫雀笑道:“至于怨气什么的,是师姐你想多了,阙京太热闹,她只是单纯的不习惯罢了。”

“如此甚好,”东方白话风一转,直接道:“你和木枔这样跟符尊者对着干,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并不想让那冒牌的谷幽极死得这么早吧?”

“他当然不想。”南宫雀道。

“符皇是整片东庭域大陆上,在其他几域待得最久,见识也是最广的一个,他不单单见过木天尊,其余尚且在世的几位天尊,他大约也都见过了。”

南宫雀道:“也正是因为见识过了那些人无可匹敌的力量和超然的境界,所以,他的心中不会像大陆上的那些人一般,把自己当做举世无敌的人物,他甚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从不自傲,南华山的弟子也一向隐世不出,即便偶尔有几个出世的,也个个谦逊,从不张扬,这本是好事,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大陆上的布局虽然十分精密,但未免有些拖沓求稳,在我看来,时间根本不够。”

“这一点,符皇他自己未必就看不出来,否则,蛮族这次北进的所作所为,就不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

,显然,他和那位大祭司月昀的心中也已经产生了紧迫感,但,这还远远不够,在中域的东皇宫里待得太久,虽然在大陆上遍布了星笼塔的眼线,但是,有些事情,亲眼所见和转换成文字,语言之类的消息,再经历一段时间传到自己的手中,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一点,想必师姐你自己就深有体会。”

“确实如此,”东方白点头,“机杼阁那边的动作一步步地加快,显然就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今你们冒着风险提前动手,更是如此,这一段时间,星笼塔那边格外地沉默,也没有人上门来兴师问罪,想来,那蓝风瑜也是明白了你们的意思。符皇的动作我大体也看得清楚,但,那位蛮族的大祭司究竟是在做什么,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大陆面临如此之危,虽然有天断山脉阻隔,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她不会不明白,云雾城突兀地撤兵,显然也说明了这一点,但,在这个时候,蛮族还接连出兵北上,这分明就是在内耗,就算要演戏给那人看,也不至于逼真到这种程度吧?”

“那人绝顶聪明,假戏自然需得真做,”南宫雀道:“至于她究竟在做些什么,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这一点,想必就只有那符尊者和她自己清楚了。”

东方白道:“那小子呢,他最近又在北边搞什么名堂,你也知道的,在南唐,我的眼睛比你亮,但是在外边儿,还是得靠咱们的门人。”

“啊~”南宫雀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扶额,颇有些无奈地道:“原本是去找他藏在空间里的那个鬼王的,结果半路上又多管闲事,生出了些幺蛾子,这会儿跑到黑泽去了,好在我和那林熙真还有些交情,已经暗中知会过了,料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东方白美眸一转,登时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多管闲事?拈花惹草处处留情还差不多吧,听鹊儿说,那什么小世界里,如今已有七八个漂亮姑娘住下了?”

“是啊,”南宫雀噗嗤一笑,在师姐的面前,她仿佛又变回了当年的那个青葱少女,没有半点掌门的架子,“只怕这一次过了,就要变成十多个了呢,你这个丈母娘当的,可是难省心!”

“哎,”东方白轻叹道:“上次那一掌打轻了!”

言毕,海棠花池之畔,师姐妹二人皆是开怀大笑。

无形之间,许多年以来,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那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切实存在的那一层隔膜在不知不觉之间烟消云散,东方白和南宫雀仿佛又找回了少年时期那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感觉。

此时此刻,身处翠微殿,正对着一大摞奏折亲笔批朱的神皇幽澜,抬起头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之外,微微勾

起了嘴角。

……

……

夜合山夹道。

白衣男子依旧搂着怀中的美艳女子,山道之上,却已然躺满了尸体。

敌人的,自己人的,都有。

不一样的是,自己人,还有一些站着。

而敌人,已经都躺下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四位法域高手。

“黑水寨,无忧宫?”白衣男子轻笑道:“呵,把你们的寨主和宫主一起叫过来,也许我就乖乖走了,可你们几个也想吓唬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那男子望着远山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轻声呢喃:“金竹,那批货若是识相点直接给我,我也就不必跑这一趟。”

“今我青蛟一堂尽没,虽然那青从是个废物,但打狗都得看主人,当下,可就不是一万丹砂能解决的了!”

来人无他,正是前江帮的帮主白泉,还有他的妹妹白枫儿。

二堂主石磊被留下来照看帮里,剩下的人马,则是被他抽调出一部分精锐,带着一起来到了这里。

之前的战斗之中,他虽然以一敌四取得了胜利,但,纠缠之间,自己这边的人马还是死掉了许多,这让白泉的心里更加不爽。

在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白泉原想着这金竹的王者乃是一个看得清大局,分的明白轻重缓急的家伙,否则他也不会借着幽极谷的势力将那没落的金竹重新变成了耶朗四族中最强大的一支。

所以,当幽极谷覆灭的时候,白泉第一时间就着人给返程的青从去了消息,要他直接带着货回前江帮。

就是因为他清楚,即便青从带着货物回前江帮,明着吞了他的丹砂,那竹王也不会放半个屁,因为四面楚歌的他们,此时得罪前江帮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事情的结果却是,青从死了,他前江帮整整一个青蛟堂的人都死了,货也丢了,就连那广福楼船都跟着沉了。

丹砂的事情,幽极谷知,前江帮知,金竹知。

如今幽极谷灭,前江帮负责押货的人死,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当然,这其中林火儿的那点小九九,青从的变卦,葛船长的秘密,海兰丹宗的横插一杠,鳄龙王的攻击,姜宁的抵抗,以及露云的心思,都随着广福楼船沉入了江底,以白泉当下的势力,是决计打探不到的。

至于那批丹砂回到金竹的事情,他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地猜对了而已。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他白泉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只知道,他的人死了,他要的东西没了,所以,他这一趟,要把这些东西,加倍地从金竹讨回来。

入城的木令,旁人没有,他白泉却是有的。

原因也很简单,丹砂作为极其贵重的货物,是需要保密的,接货的时候,

自然需要在漏月坪上进行,甚至于很多时候,这种事情都是在复园里秘密进行的,出货的时间还是在夜里,没有木令,就需要有金竹或者前江帮的人在门口长时间等待,这显然非常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所以,竹王当时就干脆给了他们一位帮主以及三位舵主人手一枚木令,如今,这木令,却反倒成了白泉堂而皇之进入金竹的通行证!

入城之后,那白泉一个小挪移,带着白枫儿,直接就到了漏月坪上。

蕴含着杀机和怒意的声波在漏月坪上缓缓地扩散开来。

“金竹!你给我滚出来!”

“金竹!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厉喝,在整个漏月坪上回荡,就连山下金竹王城之中的子民们,也有不少都听在了耳中。

所有的人都义愤填膺,那人骂的是他们的竹王,而且不是直呼其名,而是以金竹之名冠之,羞辱之意,溢于言表。

只是,那复园之中,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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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章 夜叉的嘶吼

一寸山河575章夜叉的嘶吼“富者多忧,贵者多险。”

“还是我们这些泥腿子好,无权无财反而不必去想太多,从来都是本剑仙去找别人的麻烦,倒是鲜有别人惹到我头上来的。”

即便是这一次,说来倒去,也是他姜宁在找那竹王的麻烦。

姜宁安静的站在绣楼的废墟旁边,呼吸着金竹夜晚略有些清冷的气息,一边体悟着新进领悟到的东西,一边还不忘对方才听到的那一声断喝吐槽。

自己入金竹尚且不到半日的光景,就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显然那竹王当下也是有够头疼的。

“不过嘛,”姜宁笑了笑,自语道:“这也挺好,有人帮打头阵,倒也可以借机了解一下竹王那老小子的手段,若他能胜,倒是省的本剑仙出手了。”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姜宁对于这不请自来的白氏兄妹着实不怎么看好,倒不是觉得那白泉有多弱,只是方才刚刚与那斫龙阵以及斫龙巨人交手一番的他,实实在在地意识到了这个金竹王城的底蕴之深。

这里毕竟是人家竹王的大本营,到处都是他的人。

别的不说,方才围攻自己的那一套杀手阵容,只要再组出来一个,对于那白泉来说都是大麻烦。

但是,显然姜宁是高估了金竹的人才储备。

斫龙阵法,当代竹王得之已久,可是知道今夜被用狙杀姜宁,也只不过是勉强凑出了五座阵台而已。

其中,阵台难铸是一个原因,即便是这种性命交融的一次性阵台,所需要的材料也是极其昂贵的。

但这从来都不是主因。

对于金竹来说,与幽极谷进行了这么多年的丹砂交易,王城所积累下来的财富还是相当可观的,铸造那些阵台所需要的材料虽然昂贵,但咬咬牙也就买回来了。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原因,乃是人才的缺失。

几十万金竹人,纯血的,非纯血的,这么多年下来,培养出来的星极巅峰高手也就那么几十个,其中一部分在王庭为匠为臣,还有一部分则是守护王庭的近卫。

剩下的那些,肯为了竹王抛却性命做死士的,就只有这么寥寥五人,如今又尽数折损在了姜宁的手里。

接下来的数百年,即便是竹王,想要再凑出这么一套阵容,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声断喝皆无人应,白泉的脸色一黑,掌风凸起,复园那坚凝厚重而且添加了防御阵法的玄铁大门应声而碎。

铁门的碎屑伴随着强劲的气流,笔直的冲入了门中,将内里的假山和石道给砸得是坑坑洼洼。

白泉冷哼一声。

他分明已经察觉到了冬园之内竹王那的气息,可对方偏生就躲在那里不出来,当即心里的怒火就又盛了几分。

“金竹,”白泉怒极反笑:

“你若是再不出来,信不信我今日将你这复园变成覆园?”

“倒是个聪明的家伙,”姜宁心道。

在他看来,这白泉分明是担心复园之中隐藏了什么厉害的阵法,或者竹王的后手,所以只是在门口叫骂,即便对方没有回应,也绝不肯踏入那园子半步。

显然,这白泉就是想用激将法把那个躲在复园的竹王给逼出来。

这里毕竟是金竹王城,纯血金竹人的老巢,当着这么躲子民的面被人家如此羞辱,即便那竹王真的能沉得住气,就这么躲在里头当个缩头乌龟,他也绝对不能这么做,那么多子民看着呢,如果他退却了或者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那就无疑会让他在金竹的子民们心中的地位和威望大打折扣。

这显然是竹王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代价。

所以,今日这一闹,那竹王是出来也得出来,不出来也得出来,由不得他做选择。

果不其然,等了片刻之后,一个人影还是缓缓地从复园那被摧毁掉的大门之内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平静的微笑。

就连先前他身上那似有若无的狰狞魔气也已经彻底的收敛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平和和安稳。

当下,就见那竹王平静地笑道:“白帮主于我金竹原是贵客,我们与贵帮历来交好,平日里亦是有着不少的生意往来,今日如此气势汹汹,闯我王城,砸我大门,却不知究竟何为?”

白泉冷笑,“少装蒜了,广福船沉,青蛟舵灭,我手下死了几百号弟兄,就连我那青蛟堂的堂主青从都死了,难道不是你金竹干的?”

那竹王目光渐冷,面上却还是有着春风一般和煦的微笑:“却是不知,白帮主此言从何说起?我闻前段时间幽极谷灭,那万斤丹砂本该归还于我才对,如今丹砂未还,白帮主还这般杀上门来,未免有些贼喊捉贼了,反倒是竹某,今日倒想问一问,我们金竹的丹砂,白帮主准备何时归还?”

“贼喊捉贼?”白泉挑眉,“我若是贼喊捉贼,有必要连自己的人一起杀么?”

言毕,那白泉从怀中摸出两截烛台,魂灯业已熄灭,那象征青从生命的蜡烛也已经彻底地断成了两截。

而在那烛台的底座,分明写着过山蛟--青从的字样,瞧那底座的木头的陈旧度,显然也是有些个年头了。

竹王道:“如此,也只是能证明你们前江帮的舵主死了一个,如何又要说是我干的?”

“少装蒜了,”白泉摆了摆手,冷冷地道:“前江帮运砂队的往返行踪,除了本座之外就只有你们金竹清楚,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做的不成?”

而此时此刻,山下的姜宁则是戏谑一笑,半点也没有要跳出来未这两人说明事情缘由的意思。

事实上,若那竹王今夜没有如此着急地对他和露云下杀手,等到来日一早,露云就会带着从广福楼船上带回来的万斤丹砂亲上漏月坪,归还丹砂,并为他解释最近这一段时间,大磐江上所发生的事情。

可事到如今,那丹砂露云自然早已不愿再归还,至于事情的真相么,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如此大度,会愿意主动为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开脱冤情呢?

这样的人也许真的有,可那人既不是露云,也不是他姜宁。

相反的,姜宁这一会儿也没有闲着,灵影扫过脚下之后,他就化作了人间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那见势不妙,逃之夭夭的柴星阑的身后。

冰冷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如坠冰窖的杀机,令那柴星阑不寒而栗。

不用回头,他都清楚,背后的那人是谁。

可他还是在强烈的恐惧感的压迫之下转过了身来,看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山道的周围,除了他自己的喘息声之外,就只有夜风拂过花草竹林所发出的沙沙声。

“呼~”

柴星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当下只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了,自己吓自己,摇头苦笑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重新顺着山路,往那漏月坪的方向而去。

元丹境的他方才当然也听到了漏月坪上白泉的怒喝。

但是见过了那日在城门之外出手的竹王之后,柴星阑就不认为那白泉能把竹王怎么样,事实上,此刻虽然是对方来找他们金竹的麻烦,但在柴星阑的心中,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才是有危险的那一个,他此行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竹王,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仅有法域巅峰修为的竹王了,为了这件事情,武米,洛举,黑水寨还有无忧宫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今夜这位不速之客,在柴星阑的心中,显然也不会是例外。

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反倒是那个同露云一起回来的男人。

只身一人,先破金竹牢笼,后杀石头生命,紧接着斩十八冥丁,连挫两座阵台以及操控阵台的星极巅峰高手,最后更是神来一剑重创斫龙巨人,叫他连死战的胆气都没有,直接就逃回了次元空间之内。

姜宁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比之那日他在城门之处所见到的竹王亦是不遑多让。

当下也只有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柴星阑才能够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所以,眼见那九目巨人就要落败,柴星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往漏月坪的方向逃遁。

但,当他再度转身的时候,猛地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依他元丹境的体魄,居然还是被撞得七荤八素,踉踉跄跄地退开了几步。

柴星阑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跳,两腿一软,径直就坐在了地上。

“你,是你!”

柴星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其中夹杂着恐惧,惊讶,慌张还有怨毒,最后却都化为了一副摇尾乞怜的神情,他当即就跪在地上,对着姜宁不住地磕头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剑光起,人头落。

柴星阑的乞求声与他磕头的动作一并戛然而止,粘稠的鲜血浸染了地面,顺着坑坑洼洼不怎么平整的石道,流入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姜宁皱眉,头也不回地朝着漏月坪的方向走去。

风中只传来了一句叹息:“你若是硬气些,兴许还能活。”

漏月坪上,竹王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知道我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吗?”

白泉只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青从的死就是金竹做的,死一个区区青从,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大陆上的法域高手稀少,但星极高手,若是想找,还是能找到一些的。

之所以这般小题大做,为的就是趁火打劫,从金竹这里找补一些东西回去,毕竟那一万斤的丹砂没能到手,还死了手下,总该从哪里捞些东西回来,而金竹这只大肥羊,显然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他白泉此行的目的也很简单,借着青从之死,名正言顺地给竹王施压,继而从金竹捞一些好处回去,至于那批丹砂去了哪里,杀死青从的究竟是谁,他根本不在乎,反正红口白牙,他说人是金竹杀的,那人就是金竹杀的,对方不认也得认!

竹王见对方没有接话,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晓窗读易,丹砂研松间之露;午案谈经,宝磐宣竹下之风。我和我的金竹,原本时光静好,”

说到这里,那竹王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冷笑之间,仿佛有万千恶鬼从地狱爬出,用他们那干枯冰冷的手扯住了白泉和白枫儿的脚踝,周遭本就不怎么温暖的空气突然就变得冷冽了起来。

“可是,总是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我这些年才会获得这般不痛快。以前实力不足,我别无选择,只能忍受,但是现在…”

竹王轻笑道:“我选择让他们去死!”

“就凭你,也想让我去死?”白泉闻言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可笑的事情。

法域巅峰确实不弱,但他白泉若是好惹,又岂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就在金竹的漏月坪上闹事?

“给我开!”

话音未落,白泉身上的气息就从法域巅峰一路攀升,势如破竹,接连进境,一直来到地器五层才算作罢,整个金竹,感应到这一幕的人,心里皆是大吃一惊,包括姜宁都不例外。

在广福楼船上的时候,初次

听说白泉这个人,说他是法域巅峰的高手,姜宁的心中也未曾生疑,毕竟,法域巅峰已经相当不弱,再强一些,就着实没有必要在这大磐江上落草为寇,做这些黑色的生意了。

但在鳄龙湾上与那鳄龙王交过手之后,姜宁便开始怀疑起了那白泉的实力。

有一个实力强大到如此地步的鳄龙王坐镇,他不觉得,一个只有法域巅峰的白泉,就能够说服鳄龙湾的妖王,让他们接受商船的那么一点儿血肉祭祀,而不对商船上成千上万可口的人类动手。

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伶牙俐齿就可以做到的,它所需要的,乃是实打实的武力震慑!

既然鳄龙王的实力如此强横,那么能够让他心生忌惮的家伙,其实力显然也若不到哪儿去。

但,真个见到对方那地器五层的泼天威势,姜宁便清楚,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白泉。

比起在温城之中败给自己的那个罗家家主罗毅,这个白泉显然要强大数筹。

至于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一帮水匪的头子,那就不是姜宁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了。

这世上的事情,原就有很多都不可以常理揣度,姜宁也懒得深究。

就像他那个可以无限成长的小天地一般,当下便是有人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己也着实搞不清楚。

此刻,金竹王城之中,正在暗中关注着这边情况的人,有许多暗中都已经心生绝望。

竹王那日在城门处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很强,但其实也就大约只有地器二三重的高度,与地器五层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尤其是那祭祀郑纯,他清楚竹王的深浅,但是此时,即便借助圣器,他也不觉得竹王是那白泉的对手。

当即那纯师就恨恨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没想到这家伙藏得竟如此之深!”

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军都的府邸之中,而此时,对方也正好推门出来,一言不发地朝着郑纯点了点头。

大丈夫,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要死,那我们金竹的人,也要轰轰烈烈的战死!”

漏月坪上,空间微微地波动起来,瞬息之后,竹王的身侧,就出现了两道人影,非是别人,正是他的最信任的部下以及至交好友郑纯,还有他的军都!

其中,郑纯虽是五千年前的旧人,却与他一样,并非纯血的金竹族人,至于那军都,则是当年背叛了他父亲多同的金竹纯血贵族的后代,但在之后的万里逃亡之中,又是这些曾经背叛了他父亲的人,一路拼命护着实力尚且低下的他,来到了如今的夜合山。为此,他们也死了不知多少人。

竹王不计前嫌予以重用,而这位沉默寡言的军都也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忠诚。



王笑着挥手,两道柔和的气劲将纯师和军都同时推回了复园那破损的大门之内。

那一身蟒袍的中年男子轻声笑道:“我这一生,所见所闻所做所想,皆是些污秽不堪,肮脏下作的事情,总算还有你们,有茜茜,有金竹在,日子才不算那么难熬!”

“至于这白泉,”竹王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一人,足矣!”

话音落下之时,金剑,竹剑,方印,青铜匙四大圣器依旧未曾出现,但在后方那复园之中,却有一道不合常理的明亮乌光冲天而起,继而又落在了那蟒袍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竹王的修为在那乌光之下并无进境,依旧还是地器二层,但此刻就站在他对面的白泉和白枫儿,却已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故弄玄虚。”白泉色厉内荏。

“呵,”那竹王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便接着道:“白泉,这一次,你便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黑色的线条流转,在竹王的身上编织出一套铠甲,头盔,蝠翼,以及一双尖锐的勾爪,隐藏在铠甲之下的眸子再一次变成纯黑,紧接着,从那铠甲之下传来的,就再也不是人声,取而代之的,是夜叉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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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章 陌生的男人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

叶叶坠地皆无声。

大音希声。

大地在那夜叉的脚下无声地裂开,拉出一条深邃的沟壑,径直蔓延到了那白泉的前。

白泉的上有弧形亮光一闪,一股莫名之力作用在那沟壑之上,使其在经过白泉边的时候打了个拐,转而朝着侧方裂开。

“空间扭曲之真意!”

心中刚刚浮现出了这般想法的姜宁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那白泉掌握了和自己一般的空间扭曲真意,他大可以把那攻击拐个弯儿重新给甩回去,而眼下,他只是让那地面上的裂纹勉强朝着侧面移开,威力比起那扭曲真意来就弱了一筹。

“弯曲真意。”夜叉用他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声音下了定论,正好与姜宁的推断不谋而合。

虽然在说话,但那竹王的脸面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包裹在黑色雾气之中的扭曲光幕,叫人无法看清。

他双臂齐开,长啸一声,尖锐的音波刺得漏月坪上所有人耳膜生疼。

其人形如蝙蝠鬼影,一步出,便带起了四重鬼影,地面上,开始有裂痕从四面八方生出,笔直地朝着最中央的白泉而去。

“雕虫小技。”白泉依旧只是轻轻一跺脚,那些裂纹便在他周一丈的范围之内弯曲了起来,与其他的裂纹交织在一起,反倒产生了稳定,不再向前蔓延,而处裂纹中央的白泉和白枫儿依旧是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四道黑色的影刃无声地划过空间,却无一例外,在接近到白泉前的时候,突兀地发生了角度的偏差,激在了那白泉的前和侧。

那黑色夜叉魔影却是不以为意,接连放出黑暗光刃和地裂之纹进行攻击。

二者一上一下交叉配合,虽然依旧被白泉从容化解,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将他压制在了原地。

魔影连闪,夜叉的躯急速欺近。

期间,一股黑暗降临在了整座漏月坪上,所有人都骇然发现,他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规则么?”白泉的双脚依旧伫立在原地,嘴角勾起,在重叠的黑影中一把抓住了竹王的手腕,紧接着,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了小腿发力,腰部拧转,以及强力过肩摔这一连串的动作。

只是那夜叉并没有如愿以偿被那白泉摔在地上,而是单手在地上一撑,体在空中一个回旋,以腿作刀,连环踢向那白泉的头颅。

“不愧是夜叉,还真是快呀!”

原本正打算前往漏月坪的姜宁停了下来,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盘膝坐下,眸子之中青色的电芒闪烁,将自己看到的动作抽丝剥茧,把那夜叉鬼影前行的法与自己当下所拥有的《流云渡月》两相印证,借助那九层小塔的力

量,在脑海之中不断地推演和模拟,脸颊泛红,神稍稍显得有些兴奋,显然刚刚开始就已有所获。

夜叉是记载于《大方广佛华严经》中的一种恶鬼,据说是来自黄泉地府,至于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从间来到这里,《华严经》中反倒语焉不详,在民间流传的版本更是有十多种,皆是说的有模有样,但可以取信者甚少。

但唯一一点相同的是,那夜叉一族中,男子相貌奇丑无比,女子则是极美,而且实力比之男子更胜一筹,倒是与那传说中的修罗族极为相似,当然也有传言说,人们口中所谓的修罗,本就是夜叉。

而华严经对于夜叉一族的描写则是仅仅有极为简短的六字--疾捷,勇健,能咬。

夜叉一般而言,分为地行夜叉和空行夜叉,以其有无飞行能力进行区分。

可不管是空行还是地行,夜叉一族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他们的速度!

起步便有四重残影,这种速度,即便是当下的姜宁,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作为一个肋生双翼的空行夜叉来说,动用了翅膀的竹王只会更加的迅捷。

白泉轻轻皱了皱眉。

他的双手在前接连拍出十六掌,化作一道掌幕,轻描淡写地挡住了对方的连踢脚,紧接着便有真气化作狂澜,自那裂纹的中央席卷而出,以更快的速度将那黑色的影包裹,却马上又在转瞬之间被那一双黑色的利爪撕碎。

夜叉托地的双手向上一抬,掀起一大片的土石,整个人借力将形上下调转,再一次分化出四重魔影,从四个方向不断地bi)近。

“果然被看穿了吗?”白泉轻笑。

他的弯曲真意在防御一道上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他的这种能力,所能够针对的只是离体的物理或者能量攻击,而以血生命作为媒介发出的那一种直接的近攻击,却不在弯曲真意的作用范围之内。

那竹王所化的夜叉几乎是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最前期的能量压制过后,他立刻就改变了进攻的方式,选择凭借速度优势拉近距离,与白泉进行近的搏。

而在漏月坪下方的山石之上,姜宁则在时时刻刻地注意着那夜叉的动作,包括他呼吸的频率,心跳的节奏,动作的幅度,肌的收缩和舒张的频率,还有最关键的,那夜叉上气机流转的轨迹。

与此同时,姜宁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照葫芦画瓢,尽量快速地调整着自己上气息,使之与那夜叉鬼影的动作保持同步。

这种有样学样的笨办法姜宁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轻车熟路,虽然那夜叉的动作用人类的体施展出来,让他当下觉得十分别扭和难受,但姜宁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地跟进,泥丸宫中

,姜宁的元神已是风驰电走,三道残影之余,已经隐隐有另外一道残影的雏形偶尔会出现,但这种速度,只能勉强维持盏茶的时间,下一刻就会重新回到三道残影的水平上去,但,这对于姜宁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始,往后需要做的,就只是锲而不舍的练习,这对于他来说,就只算是家常便饭,姜宁自问有的是耐心。

四道残影虽快,但终究还是在地器境元神的捕捉能力范围之内,若是比快,白泉自问快不过那夜叉,但只是防守,对他来说依旧绰绰有余。

掌爪在空中接连碰撞了几十次,夜叉在空中借力连退,重心微微下压,止住了形。

方才那短暂的交手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在空间之中缓缓地扩散。

对于不断想要尝试近的夜叉来说,就仿佛是一个人在逆水朝着上游前行,短时间内,就像是有什么人弹拨了空间之弦,使之化作一圈圈的空间涟漪,不断地朝着四周围扩散。

越接近那白泉的体,那夜叉的动作和速度就变得越慢,等到那夜叉欺而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又堪堪慢了下来,被那白泉轻而易举地挥掌化解。

黑暗只能屏蔽他的视觉,那夜叉的动作,在元神的视角之下,依旧清晰无比。

“你打了半天,也该轮到我了吧?”

白泉左手一掌推开再一次近的夜叉,左手捏印,嘴唇瓮动,低声念道:“焚风之牢!”

一个散发着无尽灼之力的空气牢笼无中生有,直接就那黑色魔影包裹在了其中,内里有足以把一个人烧成灰烬的灼气流从底部螺旋上升,就像是一个冲天而起的逆龙卷,眨眼间就将那黑色的魔影卷入其中,那夜叉上,原本属于竹王的一蟒袍瞬间就在极端的高温之中气化。

夜叉在滚烫的浪之中凄厉地嘶吼。却并没有放弃反抗,冰冷的黑色气流从他的周出现,而那夜叉的上仿佛结出了一层黑色的冰凌,虽然依旧在灼的焚风之中被不断地烧化,但那夜叉的形还是在那席卷而上的狂风之中强行站稳了脚跟。

笔直地展开双臂,黑色额能量匹练不断地流泻而出,那夜叉的脚下疯狂地动了起来,起带动着其体以逆方向急速地旋转了起来。

周遭因转动而起风,那冰寒的黑色能量因风而散,不断地旋转之下,那焚风之牢的量和自下而上的力道都不断地衰减,直到最后,竟生生地停了下来。

但,就在那夜叉化解焚风之牢的法术的时间里,白泉也不是干站着的,牢狱刚破,就有一根凝练的风矢来到了那夜叉的口。

“噗嗤!”

清脆的穿透声在漏月坪上响起,那白泉还保持

着握弓的姿势,由竹王所化的空行夜叉已经被一股透体的大力远远地带飞了出去,撞在复园门外广场上的一根粗大的图腾石柱之上。

白泉的手里根本没有弓,他方才使出的能力,乃是一门叫做《风矢劲》攻击秘术,这秘术将风相和火相的法术以及一部分的技击之法糅杂在了一起,说是法术,也不全然是法术,说是武技,也不能全然称之为武技。

但其威力,比起寻常的法术和武技却都要强上几分。

白泉手下不停,风矢连发。

而倒撞在石柱之上的夜叉则是用双爪在前划出了一道道密集的爪影。

只是,放出爪影进行格挡,已经是体无法保持平衡的况下,那夜叉能够做到的极限防御。

但,其防御力度,比之那神完气足的白泉所放出的风矢,力量和穿透力之上都很快落入了下风。

“噗,噗,噗!”

九只风矢接连透体而过,虽然被阻挡了一定的力道,但那夜叉用来格挡的双臂,此时也已经在那极度凝练的风矢之力下,爆碎成了一团血雾,不,如今应该说是一团绿雾!

因为,从那黑色夜叉的体之内流淌而出的,已经不再是嫣红的鲜血,而是碧绿色如同植物汁液的魔血!

然而,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白泉,眉头却反而皱得更紧。

“八门枯枝坠!”

白泉仰,以抛之法搭弓出箭,无相风矢冲天而上,片刻之间,又有尖锐的枯枝雨落,直将那竹王所化的夜叉落脚之地变成了一地马蜂窝般的密集孔洞。

绿色的血液不住地流淌,那夜叉的体之上已无半点完好之地。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

分明已彻底爆碎成一地的碧色血水,却依旧有狂妄不羁的声音在漏月坪上回dàng),虽然明知那声音是自家竹王发出来的,但,漏月坪上的纯血族人们,各个臣匠府邸的官员们,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这,真的还是人吗?

所有人的心里,此时都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四散的绿色血液汇聚在一起,任凭那风矢接踵而来,还是在远处一点一点地凝聚了起来,重新汇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一次,黑色的雾气散去,那先前被笼罩在其中的脸庞也已经清晰可见。

白泉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

因为展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那张脸,已经不再是金竹的王者,而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一个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白泉厉声喝道。

“我是谁?”那男人用迥异于竹王的柔和嗓音重复道,“呵呵,我,不就是金竹么?”

“不,你不是他。”白泉断然道:“不单单是外貌,就连你魂魄之上

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已经变了,你,是另外的一个人,而他,哼,此刻大约已经永远地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吧?”

那俊美男子轻轻一笑,承认道:“没错,你当然也可以这么认为。”

“事实上,他的和魂魄已经彻底化为了我的一部分,他并没有消失,只是以后,都会作为我的一部分永久的存在,没有办法再出来与你厮杀了,某种程度上,我还应该谢谢你,先前在排风洞外,他和心魔在那四件圣器的共鸣之下达成了平衡,隐隐约约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要不是你消耗掉了他和心魔的大部分力量,此刻的我,很有可能还需要等待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的掌控并且重组这具。”

言毕,那人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神颇为陶醉地道:“嗯~,久违的生命气息,活着的感觉,真是美妙!”

白泉当下已经背着诡异的一幕惊得生出了退意,当即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那俊美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随意地笑道:“你可叫我葛洪!”

心中虽有些忌惮,但听到那男子自称葛洪的时候,白泉还是忍不住大笑一声,讥讽道:“葛仙早在中古时期便已达到真一神境,举霞飞升,不在此界了,就连他后世的道统都在近古时期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你现在说你是葛洪,你这幅半人不鬼的模样若是葛洪,那天底下大半的人都可以破碎虚空了,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那俊美男子出奇地没有被白泉的嘲讽激怒,反倒极为平静地叹了一口气,确认道:“哦?都不在了么?”

“没错,”白泉道:“不单单道统分崩离析,就连传世的神作《抱朴子》,《肘后方》都相继失传,留存下来的,只有《金丹》,《黄白》二卷,其中,《金丹》一卷之前在幽极谷的藏书阁里,如今幽极谷灭,那卷丹书如今也是下落不明,至于那《黄白》一卷,则是被飘雪山庄的庄主李飘雪在一百多年前所得,如今想必也依旧在他的手里。”

俊美男子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泉笑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副卷轴,将之缓缓地拉开,法力一送,那副画卷登时就发出清亮的毫光,展现在了那俊美男子的面前。

那幅卷轴之上是一副古旧的人物山水画,落款则是--《葛仙吐火图》。

白泉道:“这东西,还有葛洪仙人的事,都是一个叫做葛韶逸的家伙给我的,那人自称是葛仙的后裔,却半点不通炼丹之术,在我的地盘上做些开船运货的生意,早先一段时间,刚刚被人给杀了,”说到这里,白泉戏谑地道:“啊,我的葛洪仙人,你如果想要找你的

后代,那只怕要返回曹地府去寻他了!”

那俊美男子闻言却全不在乎,只是平静地笑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就算他不被别人杀死,也会因为别的原因死掉,死得好哇,至于后代,既然我还活着,再生一些就好了!”

说完了废话,那俊美男子的上陡然间又浮现出了一丝冰冷的杀机,他的目光笔直地落在了白泉的上,笑道:“我借了那金竹的**重生,也算是欠了他一条命,既然他活着的时候想要你死,那我就帮他完成心愿好了!”

“噗!”

一道爪影瞬息之间从那白泉的膛透体而出,夜风拂过,自称是葛洪的俊美男子摊开手心,看着手中那个系着红绳的草编的娃娃,轻声笑道:“哦,替命傀儡么?”

留在原地的白枫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头颅。

又一个草娃娃落在地上,而此时此刻,那站在复园门内的郑纯和军都,则是毫不犹豫地唤出了自己的灵器,冲向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577章 戾桥斩式神

秋夜初冷,夜雨悄来。

海棠经雨胭脂透,梧桐窗冷竹声干。

距离金竹边界数十里之外的一片无名山丘之上,白泉和白枫儿相继现。

眼见白枫儿安然无恙,白泉倒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晦气。”白泉忍不住啐了一口,“原以为这种引火烧的蠢事,金竹那只老狐狸应该不会做,真没想到,他和那个葛韶逸,竟是一类货色。”

白枫儿上前,心有余悸地依偎在了白泉的怀里,在旁人面前刁蛮任的她,在白泉边的时候,却是安静温柔的紧,当下便轻声安抚道:“这次是真的危险,总算我们两个还活着。”

白泉轻轻地抚了抚白枫儿一头柔软的青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草娃娃没了,以后我们做事,需得更加谨慎些才是。”

在山道之上,直往漏月坪而上的姜宁突然止住了脚步。

就在方才那一瞬之间,六识全开的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漏月坪上的战局突变。

白泉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是在竹王,或者说是占据了竹王体的那个人的上,姜宁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威胁到自己命的力量。

但从能量强度上来说,即便有了一股神秘力量的加入,竹王也并不能够高出自己太多。

可他出手的速度,已经快到了需要他时时开启抽丝之眼才能看清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竹王那孱弱的体力量能够支撑,换句话说,这是规则理解层面上的差距。

“打不过。”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姜宁便立刻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小挪移勾动空间,瞬间离开了金竹领域之外。

“哼,跑的倒是快!”

‘竹王’大袖一挥,转便往复园中去。

巨大的实力差距使得此刻的他,上的气息显得渊停岳峙,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被打斗的动静惊动,漏月坪上闻声而来的高手不计其数,却安静的诡异,竟是再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夺舍了他们竹王的罪魁出手。

至于那彦茜,早已被见势不妙的郑纯给强行带走了。

走到那业已在能量冲击之中破碎不堪的大门前的时候,那个自称葛洪的人转过来微微一笑,“我欠了你们竹王好大一个人,既然他心心念念这金竹的存亡,那以后这金竹便由本座罩着,来这里生事的,我自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话未竟,人已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

……

夜雨之下,山谷之中,一架长桥横亘在两座山岭之间,桥梁之下有绳索弧形垂落,勾连着宽大的木板,构造成了一个足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巨大秋千。

木板之上织锦铺就,花纹繁复,其样式相较于南唐,大晋,甚至是东方

临海的齐国都截然不同,更是迥异于西边大延和北边天禄的简约做派。

垂落的弧形绳索之上系着一截又一截被木塞封口的翠色竹子,竹筒的表面皆刻着文字一二,却不是大陆通用的汉文。

那些竹节瓶塞朝下,随风摇晃,远远瞧着倒有些像是系在露云绣楼窗棂之上的铃铛。

木板之上,一个布衣少年头枕着双手闭目养神,左右两边,则有两个形貌出众的女子耷拉着双腿,坐在木板边沿。

时值深夜,那少年已睡得深沉,两位女子却似乎完全不需要休息一般,静静地看着那夜光山色之中的清冷雨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漆黑的长桥轻轻一震,秋千绳索上挂着的竹节微微一乱。

“秀幸君。”

坐在秋千左侧的女子俯下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对着咫尺之间,依旧在熟睡的少年吐气如兰。

与此同时,另一个少女双手灵巧地翻动,如穿花蝴蝶,接连捏出了数十个古怪的符印,当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整座长桥之上,已经燃起了漆黑如墨的火焰。

少年翻而起,背后插着的那一面散发着浓郁森气息的绿色条纹旗帜,即便是睡觉的时候,都不曾离开体,等到他在木板上站稳了躯,腰间已然多出了一把墨绿色的长刀。

少年轻笑,“哦,这么快,就又有大鱼上钩了吗?”

右边那女子这才开口道:“比起之前那一条,还差了些。”

左边的女子笑道:“那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能够被咱们撞到一次已经算是十分好运了。”

“那道也是,”右边的少女拍了拍脯,心有余悸地道:“要不是她正好撞到了咱们的镜境之中,被神镜自行捕获,单凭咱们的力量,早被那女人吃干抹净了。”

少年仰头,望着上方的黑色火焰长桥,点头道:“有了【青】坐镇戾桥,加上【大镜】的辅助,在这片大地之上,只要不碰见最强大的那么一批人,咱们足以横行无忌。”

“【地窟】已经找到,有了这么一个活人做【蛊】,再加上【青】的力量,对付那个厉鬼的把握就更大了一分,”右边的女孩儿亲昵地抱着少年的胳膊,笑道:“哥哥,咱们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听闻少女此言,那少年宠溺地一笑,道:“戾桥虽然能压制生人魂魄,但是比起对于纯灵体的绝对压制效果,对于活人的压制力就没有那么严重,惠子你还是小心一些。”

“放心吧哥哥,”惠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着少年摆了个鬼脸:“有【三神将】在,我不会输的。”

布衣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生人踏上戾桥会受到同等的压制,太过危险,否则我真的想陪着惠子一起上去。”



边的女子此时已经依偎在了少年的怀里,“秀幸君如果担心的话,我也跟上去看看。”

“不用了,”布衣少年摆了摆手,道:“惠子的实力不弱,加上【三神将】,想来不会有问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惠子也该独当一面了,不能总是让八千草你护着。”

名叫八千草的女子温婉一笑,把头埋在少年的怀里,轻声道:“我护着惠子是应该的。”

布衣少年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神有些惭愧地道:“可我却没能护住你。”

女子笑道:“土御门现在几乎统一了整个四国,你当时还小,斗不过他们很正常,而且,虽然只是【式神】,但是能够陪在你的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布衣少年却是摇了摇头,坚决地道:“地窟,只要大镜吸收了地窟中的力量,我就有办法帮你和惠子复原,至于土御门,哼,到时候,四国崩塌,将只在我一念之间!”八千草立时附和道:“七族后人有四族去了其他的几座大陆,土御门坐镇四国,吉田他们也来了这东庭域,到时候咱们以六敌一,胜算不小。”

布衣少年却是冷笑:“我太了解吉田了,那个家伙实力确实很强,没有【青】的话,我甚至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耽于享乐,只图自己逍遥,六族既灭,九死一生逃出来的他一定乐得逍遥,哪里还会回四国去找土御门家族的不痛快?其他那几个家族的后裔的况也差不多,除了神乐之外,剩下的那几个家伙,一旦在别的大陆扎根,有了稳定富足的生活,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其实,其实,”八千草唯唯诺诺,小声地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和我,还有惠子,我们三个,只要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就……”

“不要再说了。”

布衣少年突然有些冷淡地摆了摆手,松开了怀中的女子,背转过了躯。

……

……

姜宁明明记得自己挪移的方向是朝着正北边,可当他双脚落实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感知先前锁定的地方。

“小挪移被人干扰了吗?”

警惕地朝着四周望了望,姜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以为自己被漏月坪上的那位给追上了,可是当他发现周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排山倒海的压力迫来的时候,登时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先前与白泉过招的时候,那个自称是葛洪的人至少使出了三种完整的规则之力,而且瞧他最后一击秒杀的白泉的写意程度,显然其所掌握的规则之力还有更多。

这对于领悟了不少真意,却至今为止没有悟出一条完整规则之力的姜宁来说,已经不是他现阶段所能抗衡的存在。

而脚下的这座黑色的长桥之上,虽然也散发出了一股对于灵魂的压迫之感,但是,这种程度的压迫力对于如今的姜宁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毛毛雨,甚至连影响到他正常的元神感知都无法做到。

无他,比起九层小塔第一层之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来说,这戾桥上的离魂之力实在是有些太弱了。

“嚯,这么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这竹王活得还真是艰难哦,”姜宁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地笑道:“我这算不算是糟了池鱼之殃?”

显然,感知极度灵敏的他,已经听到了桥下秋千上那布衣少年三人之间的对话。

虽然其中很多的对白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从那些能听懂的只言片语之中,姜宁还是弄清楚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去一个叫做地窟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距离此地已经不远,原本那些人为了进入地窟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而当下被困在桥上的自己,则是他们行动之前的意外收获。

这里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金竹这么一个势力,这个‘秀幸君’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对于姜宁来说就不言而喻了。

黑色的火焰徐徐从脚下升起,似乎想要把姜宁**连同泥丸宫中的意识一并烧掉,只可惜,重来一遍的四时符让姜宁的强度更胜往昔,至于泥丸宫中的元神,这些子在九层小塔之中渡了一层金色之后,与一般,根本就不为所动,甚至连那么一丝丝的痛苦都感觉不到。

姜宁邪邪一笑,不再抵抗,任由那黑火化作无边的黑气,爬满了自己的全,而他的体,则是在刻意地控制之下微微的颤抖,挣扎着。

下一刻,惠子已经来到了戾桥之上。

“果然,哥哥就是多心了。”惠子有些自得地笑了,“除了【青】那种级别的魂魄能在戾桥之上不受影响之外,像这样法域境的元神,想要挣脱束缚,还差了太远。”

“恩,长得还蛮俊俏的。”惠子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姜宁的旁,目光从上而下把姜宁大量了一个遍,似乎对于这个即将变成自己【式神】的男子十分的满意,伸出手去,冰凉的之间顺着脖颈,下巴一路向上,来到了姜宁的侧脸。

少女聚精会神地瞧着姜宁那清俊的面庞,突然有些不忿地嘟了嘟嘴,“哥哥也真是的,自己有八千草陪着,就不管妹妹的死活,我这三百年,可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说起来,往后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式神】陪着,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姜宁心中一阵腹诽。

“好色的男人本剑仙见过不少,好色的姑娘听说过不少,这道还是头一回见!”

一只手不过瘾,第二只手马上也跟着爬上了姜宁的膛。

大好男儿

血气方刚,姜宁哪里容得对方如此撩拨,当下剑锋骤起,立时就出现在了那惠子的脖颈之上。

只是,不等那一剑斩实,惠子的体就化作了一团碧绿色的烟雾,一散一凝,就重新出现在了一丈之外的地方。

“你还能动?”惠子不惊反喜,就好像是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废话!你都能动,本大爷为何不能动?”姜宁挑眉:“还有,臭流氓,你那只手准备摸哪里?”

不知为何,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一个被乡间青皮欺负的小娘,上的气势不知不觉之间就弱了下去。

惠子噗嗤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颇有深意地指了指姜宁的裆部,“喏,就是那里咯!”

小灰和白竹同时出现,姜宁冷笑道:“想摸我那把剑,你得先问问我手里的这两把剑同不同意才行!”

“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惠子盈盈一笑,道:“这可是你们大陆上的人自己的古话,小哥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话虽客气,手上却不慢,惠子袖口一番,两根竹节穿袍而出,响指一搓,木塞子应声弹出,两道幽光一左一右同时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左边的那个虽是人形,背后却长着一条布满青色鳞片的蜥蜴尾巴,那人头上带着斗篷,双手则是握着一把通体血红色的大镰刀。

比起他来,右边的那一个就显得正常了许多,那是一个段玲珑妖娆,手握血色伞刃的银发女子,女子一头长发拖地,猩红的伞刃之上散发着一股与那一头银发一般无二的清冷光芒,比起前者来,给姜宁的感觉竟要更加危险一些。

但,姜宁只是一笑。

魂体,或者说,这种程度的魂体,虽然强大,可他不怕。

脚步入烟,剑光如电。

他有一式--【相思断】!

双手分心施展不同的剑法对姜宁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至于这种同时施展同一种剑法,就显而易见地更加容易。

小灰和白竹,一柄散发着碧绿色的真元,一柄则浸染着清冷的星辉。

虽然同是法域级别,但是习惯于越级甚至是越阶作战的姜宁,以一敌二面对两个没有的魂体,着实是再轻松不过。

膛里提起一口真元,不闪不避,左右交相出剑,迎面直接对上了那两大式神。

沉重的力道携带着将近万重的振幅以及双剑之上的【断神之力】,战斗甫一开始,两大式神就立刻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若不是那一伞一镰的品质极佳,作工和材质更是姜宁前所未见,此刻那惠子引以为傲的两大式神早已化作了魂魄碎屑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形势危急,已容不得惠子藏私,她几乎立时就放出了自己的第三

个式神--【玄武】。

【玄武】乃是一个穿着青色甲胄,脸上带着鬼面的人。

瞧那形,比起被他挡在后面的惠子还要矮上几分,他甫一出现,双手之上便有绿色的光团涌动,像是在那【天一】和【钩镇】的上披上了一层绿色的龟甲,一时半刻之间,姜宁的双剑竟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那两个式神到目前为止还是被自己压着打,但,那绿色的能量龟壳似乎连姜宁双剑之上携带的振幅都能抵消,那两个式神的状态立时就好了许多。

姜宁对此却依旧不以为意。

“既然你不让我揍那两个式神,那本剑仙直接揍你好了!”

话音刚落,姜宁的长剑再一次搭在了那惠子的肩膀之上,而这一次,她却没能够再化作青烟消散。

原因很简单,玄武上的甲壳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剑洞穿,而在周遭的空间之中,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姜宁的光剑。

避无可避!

578章 只怕媳妇儿

故月堂前,有女子和埙慢舞。碧袖轻摇,一如天上流霞所凝。

佩刀男子倚门而立,清冷月华透过细碎斑驳的树影流泻而下,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地明暗不定。

曲调格外动听,在这静谧的夜里却不免显得有些忧伤郁。

远处道路两旁弧形的树枝压向地面,原本苍翠的枝叶有些已经微微开始发黄。

窗纸发黄破败,蛛丝摇曳,尘烬满地。

老旧的墙皮之上沾满了香辉和油污,间或有些脱落,将内里的土石尘灰露在了外面。

月光之下,男子背后狰狞的神魔塑像之上的彩漆业已脱落,变得愈发恐怖瘆人。

都说宁宿荒坟,不睡古庙。

可那门前庭院,一男一女,一埙一舞,却怡然自得,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影之中,一只猫悄然攀上了墙角,通体黑色的皮毛完美地融入这夜色,迈着轻巧的步伐,无声地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前行,一双暗黄色的竖瞳散发着诡异而危险的光芒。

男子没有再吹埙,阖院的流霞也安静了下来。

“魇媚。”

女子回眸,清冷的声音一如这满庭的月光。

“喵~”

黑猫纵一跃,轻巧地落下墙头,化作了一个形瘦小,样貌妩媚的短发少女。

只是在那少女的背后,依旧有四条毛茸茸的黑尾在不住地摇晃。

“事,办妥了?”

门前的男子慢条斯理地道。

瘦小少女没有回应,倒是先前在庭中漫舞的女子柔声一笑:“魇媚回来了,事自然就办妥了。”

男子挑了挑眉,没有再言语。

瘦小女子这才道:“牡丹花堤本就偷工减料,表面上说是足当五百年的大工程,实际上粗制滥造,两百年都不一定能够撑下来。燕南之地连雨,宁渠水位在三前就已经上涨到了临界点,我已打开了白湖的水闸,加上咱们先前在堤坝之上动过的手脚,最多到明未时,必定垮塌,介时,燕南之地定当成为一片泽国。”

男子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凉薄的冷笑。

“如此甚好。”

男子紧了紧上单薄的衣物,转回庙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刚刚迈出一步,又重新回过头来,道:“对了,可有山田秀幸那边的消息?”

魇媚点头道:“在南边,与我们计划的一样,已经咬钩,他和那两个式神如今已在竹山外围搭起了戾桥,不便会碰上那个‘竹王’,看来是已经发现了地窟的事。”

“很好。”男子轻笑,视线则是转移到了庭院中的女子上:“柰子既然说那地窟大凶,便叫那蠢货先给我们蹚蹚雷。”

“吉田君,那我们的计划?”柰子道。

男子转

走入影,只有一如既往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就在明午时。”

柰子回头,对着墙边的魇媚使了个眼色,对方立时变回了黑猫的模样,纵一跃,跳上墙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姜宁的剑锋缓缓移动,抵在了惠子光洁如羊脂白玉般的下巴。

这一次,换他仔细端详起了这姑娘的容貌,倒是为自己方才那窘迫的处境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当即脸上便有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容,连带着心也畅快了不少。

“说,”姜宁笑道:“【式神】是什么?”

落入这戾桥之上后,他听到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式神】,心中对于这个陌生的名词颇为好奇,有此一问倒也在理之中。

惠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没有被姜宁手中的长剑所威胁到,小手还是不安分地指了指姜宁上的某个地方,笑道:“你那儿不会是……力不从心?”

话音刚落地,惠子忍俊不地耸肩,对于自己的猜测似乎颇为确信,当即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姜宁可不吃她这一,小灰的剑翻转,粗糙的表面毫不留地拍打在了少女的脸颊之上,带着些微【断神之力】的剑虽未曾携带多大的力道,却还是让惠子有些吃不消,当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切,”姜宁不屑道:“一个魂体而已,连都没有,还想吃本剑仙的豆腐?”

青电瞳运转抽丝,他能清楚的看到,这个姑娘当下所谓的,不过是一种材质特殊的纸张罢了。

魂魄寄宿于纸张之中,竟还能发挥出如此的威力,对于姜宁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极为新奇的事。

法域境的元神,能够做到的事已经相当的可观。

魂灵和**相辅相成,一般来说,修者即便不刻意修炼,只一门心思修炼精魂,等到魂魄达到法域境的元神强度,在元神的滋养之下,的强度至少都要有生虚中期到元丹的程度。

反过来说,也就从侧面表明,想要支撑或者说容纳一个法域境界的元神,新的寄体强度,最低也不能弱于生虚中期。

这大陆上出名的纸张也有一些,可强度能够与生虚中期高手媲美的,却还是闻所未闻。

毕竟,纸张是拿来写字的,又不是用来当刀使的,要那么硬做什么。

惠子刚刚从晕眩中缓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看到了姜宁tiǎn)了tiǎn)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即,那姑娘就又不知死活地露出了一个媚笑,调侃道:“怎么,小哥哥你这下是开窍了?”

姜宁抬手,掌心之中露出了一团七彩颜色的璀璨火焰,笑道:“都说‘纸里包不住火’,我倒是有些

好奇,也不知道姑娘你这张纸,包不包的住我这团火?”

惠子先是惊讶于姜宁如此简单就看出了自己的本体,继而又有些自得。

寻常的纸自然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这充当她式神寄体的纸张,原就不是凡物,俗火难侵。

加之这纸张之上所书写的文字极极寒的神秘力量,对于火焰一类的事物就更加不会畏惧。

阳术的祖师爷--晴明祖师又不是傻子,又怎会在式神上留下如此明显的弱点?

若真是如此,岂非每一个会一点cāo)控灵火异火之术的家伙都可以轻易地骑在他们的头顶拉屎撒尿?

“那你试试好…”

话未说完,惠子的笑容戛然而止。

寻常的灵火确实无法伤到她分毫。

可,姜宁手中的那团七彩火焰,它不寻常。

“不不不!”

惠子还待说些什么,姜宁的七彩星火已经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她的肩头,外围的元神之力连带着那刻满符文,材质神秘的纸张立时就扭曲的炽之中变得有些焦黑。

姑娘痛苦体蹙起了眉头,而那神秘的纸张虽然一时之间没有燃烧起来,但在其与火焰接触的地方,却有一排排漆黑而森的墨迹缓缓浮现,激烈地抵抗着,继而又在灼的火焰之下一点一点地褪色,消失。

姜宁脸上的笑容冷峻了下来,“说,什么是【式神】?”

惠子的眼眶里有大颗滚圆的泪珠在打转,配合着那楚楚动人的委屈表,却是显得我见犹怜。

“你,你能不能先把火放下?”女孩儿弱弱地恳求道。

姜宁不为所动,反而一把按在了少女的肩头,琉璃星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惠子吃疼,心中又有些惊恐,当下彻底明白,自己的美人计在这个家伙的上半点都没用,旋即也就收了趁机反转局势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用你们东庭域大陆的话来讲,就是鬼仆,当然,具体还是有些不同,那就说来话长了。”

姜宁松开惠子,一股坐在了戾桥之上,期间却有数十躲琉璃花盏凭空出现,联袂组成一条帷幕,就像是转灯的灯壁,围绕着中央的女孩儿缓缓旋转。

而那琉璃花盏之中燃烧着的,不再是星火,而是属于暖心神树的奇异冷火。

然而惠子却无奈地发现,这种火焰,她亦是沾碰不得。

“常年打雁,终是被雁给啄了眼。”惠子咧嘴一笑,心下只觉得天道有常,好运果然是在把【青】炼制成为【式神】之后都用光了。

惠子开口,姜宁反倒不再搭理她了。

而是控制着琉璃花盏微微朝里收缩,刚刚好到了一个不会真的伤到惠子却又偏偏可以让那黑色文字显形的地步



“一剪成型,完美无缺,裁纸的手法倒是蛮好的嘛?”青电瞳微微亮起,姜宁坐在漆黑如墨,又有熊熊黑炎燃烧的戾桥之上,自言自语。

“这是?”

少女上那漆黑森的文字他确信自己不认得,却又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怎么都有些想不起来。

“这,究竟是?”

姜宁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找到了自己这种奇异感觉的根源所在。

当下,他可以百分百地确信,这种文字,他之前确实是没有见过的,所以方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与这相似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他却已经见过了不下两次。

“符文!”姜宁脱口而出,“是那葛韶逸和竹王上出现过的符文!”

比起那些不似文字而更像是图案的符文来说,惠子上浮现出的这些文字显然已经成形,而且与大陆上的汉文一般,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演变和发展,功用和含义比之早前可能都有了极大的差异。

但是,从这些符文和文字的形状,轮廓和文法,章节来看,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一些极为相似的地方。

姜宁旋即恍然一笑,心道怪不得这些人要来找金竹和竹王的麻烦,原来他们本是同宗同源,那金竹或者说竹王的上,就免不了会有一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琉璃花盏之上灯火摇曳,姜宁站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惠子的躯,绕着她来来回回走了七八圈,终于将那少女上的神秘文字尽数记在了脑海之中。

星火重塑,无论对他还是对木棉来说,所需的代价都太大。

尤其是在当下。

他虽然一早就答应了木棉,待自己入了星极境之后便用星火为其重塑,但如今已然修炼到了法域境,却仍旧迟迟不能兑现诺言。

非是他姜宁在意自己那点修为的损失,只是如今大陆之上风起云涌,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短时间内损伤修为,为木棉这种强度的大鬼重塑,会极大地影响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许多事。

加之重塑之后,木棉本体的一天纹巅峰鬼修修为便将在一朝丧失殆尽,这也让她有些犹豫,重塑的事,就被两人心照不宣地压了下来,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可依照姜宁当下在惠子上的观察所得,他几乎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确信,这看似简简单单由纸张裁剪而成的式神体,几乎完美地契合了那惠子的魂魄,让她的一法域实力得以完美的保留,而没有任何的损失。

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纸终究只是纸,若是做了式神,木棉以后若是想要重新嫁为人妻,想要繁衍子嗣却是断然不可能做到了。

“总算比过街老鼠一般的鬼王之好一些。”姜宁一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从惠子这里学到这一门制作式神的法门,待得找到了木棉,让她成为式神,介时,木棉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青天白之下,站在自己的边,而不必总是躲在小天地之中,每次出来,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当做厉鬼除掉!

琉璃花盏徐徐散去,姜宁起,走到了山田惠子的边,轻声笑道:“你教我这【式神】的法门,我饶你一命。”

惠子只是稍稍一思考,便点了头,笑道:“可以是可以了啦,但【式神】的法门博大精深,没有个十年八载,入门都别想,可你若是再不走,我哥哥和熏马上就要过来了,凭你的实力,也许能赢熏,但是我哥哥…”

惠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姜宁那张清俊的脸,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拖了这么久,戾桥之下,秋千之上的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熏终于还是察觉到了上面的异常,就在惠子劝姜宁离开的这个当口,熏的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姜宁的背后。

竹节落地,惠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红莲,慧斗,彩辉,风音,宵蓝!”

八千草熏双手合十,连连捏印,五大神将突兀地出现,立时就把姜宁围在了正中央。

熏杏眸微闪,有些诧异地看了不远处的惠子一眼,她不明白这丫头是哪根筋不对,故意出声提醒姜宁背后有人。

至于姜宁分明得了提醒,却依旧脚下生根,半步都没动,在八千草的眼里,那就有些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了。

式神有四种,按照实力强弱和等级划分,由弱到强依次是游浮灵,地缚灵,饭纲以及神将。

人可以掌控式神,强大的式神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式神。

而惠子的式神相比于熏的式神而言,虽然都处于同一个等阶,但论起实力,那三大神将充其量也就是那些顶级饭纲的水准,而八千草熏的五大神将,每一个,都可以以一敌三,胜过惠子的三大式神。

熏冷笑,作为山田秀幸的枕边人,山田家内定的儿媳妇,若不是四国突生变故,她未来就是山田家族的女主人,她的实力,从一开始,就经过了整个山田家族的一致认可,甚至在得到【青】之前,比起秀幸也只是稍弱一筹。

眼前这个人,以为战胜了惠子就可以这般托大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在八千草看来,这无疑是一个极其愚蠢的举动。

即使在惠子眼中,她也不认为姜宁有多大的机会能赢过自己这个嫂子。

之所以开口提醒,是她突然觉得,也许不要把他变成那种只能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奴仆更好一些。

但,如今的局面,对于惠子来说也并不是多么的难以接受。

往后的子,这个好看的家伙就是自己的式神了,总算可以不用羡慕哥哥和八千草,不用在他们腻腻歪歪的时候,只能躲到一边干看着。

戾桥之上,被五神将围在中间的姜宁却依旧在笑着。

“喂,我说,”姜宁道:“下面那个人,你自己不上来吗?七尺男儿,老让女人替自己出头,到底是怎么个一会事儿?”

黑色戾桥之上,焰光暗淡,逐渐归于平静。

焰落雾起,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

绿色鬼旗插于后背,腰间别着一柄狭长的窄刀。

“如你所愿。”山田秀幸低声道。

“哦~”姜宁挑眉一笑:“原来你是怕这桥上的黑火呀!”

此话一出,姜宁前的惠子和后的八千草皆是心头一窒。

秀幸眸光微闪,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怕不怕这黑火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应该怕我!”秀幸冷笑。

“放!”姜宁道:“本剑仙除了媳妇儿,谁都不怕!”

579章 水淹牡丹城

要说东庭域东大陆上最不安宁的地方是哪里,向来以没有规矩作为规矩的黑泽在人们的心中定然是首当其冲。

实则不然。

大晋黑泽以北,天禄以南的三大王朝,大月帝国,凶牙帝国以及东边靠海的大燕王朝,因为疆域狭小,亦没什么出名的人物和地方的缘故,在大陆上地理位置相距较远的王朝之内鲜为人知,毕竟,对于那些没有修为或者修为低下的凡人来说,那已经是他们穷极一生都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三大王朝之中,大辽又被称作小天禄。

大辽国土七成以上皆是草原,另外三成则是妖兽遍布的苦寒之地,受其限制,大辽百姓的生活习惯和风土民皆与正北方的天禄别无二致。

更有传言说,早个万年,这里本就是天禄的疆土,只因某个天禄的实权王族与天可汗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便自立门户,在与大晋接壤的地方拥兵割据,建立了王朝,至于当时的天禄为何不出兵收复,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然不得而知。

但显而易见的是,大辽与天禄最近这几百年来的关系,也依旧不怎么和谐。

其具体况,大抵就与如今的南唐与大晋一般无二,虽无堵上全部国力的大战,局部上你死我活的血腥战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至于大月帝国,乃是个大陆上少有的东西向狭长疆域的帝国,整个帝国的北边几乎与天禄完全接壤,彼此之间更是连年征战。

不同于在南北两边都不受人待见的大辽,大月王朝作为隔开强大的天禄与南方王朝之间的屏障,在南边,受到了包括大魏,大晋甚至是大延王朝的鼎力支持,整个帝国与南边的商贸交易十分频繁,在这三个王朝之中算是最为富庶和强大的一个,相对来说,在南边的名气也要大上一些。

是以,虽然这大月帝国只是个小国,却能够在几千年之内面对天禄的进攻而顽强地生存下来。一来是因为大家都太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谁也不想亲自面对天禄的骑兵踏马南下,故而在背后竭力支持,这二来嘛,就要说人家大月帝国实在是争气了。

不同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王朝,大月乃是一个以商贸立国的地方,立国之初,虽有些武力,却着实不怎么强大,可是在后来的几千年之中,为了在天禄的强势侵略之中生存下来,他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战争机器,兵法和武器,甲胄以及战阵和士卒修行方面的研究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兵刃这一方面,建树颇多。

上到臭名昭著的吸血刀,大月斩马刀,下到普通兵士使用的月矛和大月弯刀,都是同等材质的兵刃精品之中的精品。

尤其是那月矛和大月弯刀,铸造兵器的

材质只是普通的精铁,可出炉之后的强度却能够比拟高阶的宝器,又因其使用原材料乃是大路货,所以价格比之寻常的宝器要低上那么一些,所以大月弯刀在南方王朝的销路特别的好,不管是各大王朝的官方还是那些家底丰厚的家族和个人,在兵器买卖上与大月帝国都有不少的来往。

如今这也成为了大月帝国的一大经济来源。

至于那吸血刀在大月更是备受推崇。

这也源于它那所谓吸血的特质。

吸血刀并不对外出售,只用于大月的对外战争,战争之后的回收工作也是做得十分严谨。

虽然再与天禄的战争之中偶有被缴获,可研究了近千年,天禄王朝依旧没能弄明白这刀究竟是什么材质,铸造它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工序。

当然,这吸血刀虽名吸血,却也并不是真的就能够吸收别人的血液来修复自。

这样可怖的刀也许真的能造出来,但是想要像大月帝国那般在战争之中量产,却是决计不可能的。

事实上,大月所谓的吸血刀,也不过就是在对敌方产生杀伤之后,通过刀刃与对手血的直接接触,运用特殊的法门将其体内的部分血提炼成为精气,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主人持久作战的能力。

至于大陆上那些将之传的神乎其神,接近于邪乎的吸收别人的精血,修复自伤势,甚至是借此提高自修为的传说,皆是夸大其词,听听就好。

如果真有这样的刀,别人还修炼个什么,杀个百八十万,直接就真一证道,举霞飞升了。

但,持久力的提高,和对于地方精血的消耗,在战争之中已经能够起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功效,是以,这些年来,虽然天禄的骑兵非常厉害,但是在真正的战争之中碰到大月王朝的尖牙利炮,在同等量级军队的战争之中,鲜少能够占到便宜。

只是,即便如此,这十多年来,天禄对于大月,大辽以及大燕的南下游掠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有些变本加厉,一年胜过一年。

无他,因为从几十年前开始,他们就一直在算着时间。

算着天断山脉那边,蛮族北进的时间。

北方这三国,乃是南边诸多王朝的唇齿,和平年代,他们自然鼎力支持,不希望天禄南下一步。

但是,一旦蛮族北进,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北边三国的防线就会失去后援,变得单薄起来,这,就是他们南下最好的时机。

尤其是大祭司月昀率领蛮族北进的这两年时间,三国边境的战争愈发频繁,显而易见地,天禄已经开始了连续不断的试探,一旦三国的防线露出疲态,他们就会立即趁虚而入,策马扬鞭,南下中原。

在这一段漫长的时间里,天彪悍好斗的大辽以

及武装到了牙齿的大月帝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黑泽北边,大陆东部的第三个王朝,大燕,这一段时间一来,却是开始有些稳不住了。

三国之中,要是说疆域,大燕其实算是最大的,但很不幸地,他们的内外环境,比起大月和大辽都要恶劣的多。

若要找个词来形容大燕现在的处境,那可以说是内外交困,四面楚歌。

不同于的另外两国,大燕虽地处北方,其风土民却与大晋,大齐这些王朝更加相似,农耕王朝对于马上战争本就不如何擅长,应对北方天禄的手段相对也就软而无力。除此之外,西边的大辽时不时地也会在边境上给他们来这么一下子,毕竟从骨子里来说,他们与天禄王朝的人其实是一类货色。

至于南边,就更不用说了,生活在黑泽之中的人,除了生下来就在这里的之外,其余的人多是些无法无天没有规矩之辈,大大恶为世所不容,故而逃窜到这里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偶尔跑到邻国的大燕杀个人放个火抢个劫什么的,那都是正常cāo)作,偏生人家黑泽背后的那个人他们大燕又惹不起,那也就只能委委屈屈地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比起西边和北边那种以国为单位的战争来说,黑泽的扰不过是癣疥之痒,忍忍也就过去了,若是连黑泽这边都要开战,他们可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说道这里,有人就会想,你大燕东边靠海,又没有什么国度,总不会还有什么麻烦事吧?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偏偏就还有大事儿!

东边星辰海上有个四国群岛,岛上有一帮矮子自称是什么大蛇的后裔,擅长水战,偷袭,隐匿,而且还拥有一种迥异于大陆上的战斗方式,他们是天生的海盗。

他们每每登陆大燕东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牵制了王朝相当一部分的兵力。

东南西北边防都十分重要,这就导致了王朝内部空虚,王朝对于百姓的统治相对来说就要薄弱的多。

这里世家林立,派系众多,都是明里一暗地里一,表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真正服从王朝管辖的没有几个。

王室内部不知是环境使然还是bi)不得已,偏生还喜欢玩那弄权制衡之术,搞得官员们整天都在劳心费神地揣摩上意,真正肯静下心来为百姓办事,为国家出力的人渐渐变得凤毛麟角。

好不容易出了焕王这么一个能够接连挫败天禄大军的铁血人物,在十年之内让天禄大军的战线连退数百里,结果那狭隘的燕王担心对方功高盖主拥兵自重,一纸调令将焕王给调回了燕都,虽然是高官厚禄,豪宅美人伺候着,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有敢鸟尽弓藏地撕破脸,但,不论是谁都知道,这位武

功坐到异姓王位置的焕王如今已算是变相地被软了。

说来也奇怪,这要是换了旁人,我如此精忠报国却遭你如此对待,肯定要心生不满,甚至暗中联络旧部,造反,自己做皇帝都有可能,但这焕王却似乎是乐在其中,回到燕都之后,吃喝玩乐是样样不差,皇帝给他钱他就花,给他宅子他就住,给他女人他就玩,是一点也不客气,从此之后,对于重返北疆执掌边事之类的事更是只字不提,仿佛是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时人提及焕王,皆道他乃王朝五百年不遇的兵道奇才,更为他如今被软与燕都不得外出而感到不值和惋惜,甚至有人暗地里希望他反了这无道的燕王,自己做那金之主,足可以见其名望。

而皇帝陛下对他亦是赞赏有加,一年到头的赏赐几乎从来都没有断过。

只是,不同于别人对焕王武功的称赞,皇帝更欣赏的,乃是他的知进退。

燕王在书房批朱的时候,就曾笑着与左右说过一段在内廷之中流传甚广的话。

原话如今已然不详,大意就是,每一个当皇帝的,都希望可以做到君臣相宜,流传千古,成为佳话,但很多时候,他们都做不到。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那些立过大功,帮助皇帝做过大事的人,在事后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

若他们事后肯放下那如中天的权势和烈火烹油的声望,交出权利,再稍稍那么抹黑一下自己,他也不介意在有生之年,让那些人和他们的后代享尽荣华富贵和人间极乐。

说到底,荣华富贵,换皇帝的一个安心,对大家都好。

可是权力这种东西,没有的时候就如水中望月,不过了了。

可若是得而复失,那就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焕王做到了,所以他现在活得很好。

可,也正是因为焕王活得很好,所以,大燕王朝,如今已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

在最近与天禄的几场战争之中,大燕接连失利,焕王前十年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疆域,如今业已丢失了大半,眼看就要退到北边的门户--庸门关。

大燕王朝不比南唐,为小国,根本就没有什么纵深可言,庸门关一破,整个王朝将再无可以据守的天堑,燕云之地一马平川,到时候,天禄骑兵几乎可以割草之势一路横推,不会再有半点的阻碍。

最近这一段时间,整个大燕王庭之上已是乱做了一团,皇帝忙的是焦头烂额,却仍旧是束手无策,当下就以经有很多人进言,希望皇帝可以重新启用焕王,将天禄的大军拒于国门之外。

可皇帝却是明知犯忌讳地接连阵前换将,镇南,平湖,绥边,横野四位将军接连被急调回京,执掌北边的防务,可是四场

战争下来,燕国大军无一例外皆是惨败,臣民声已经到了最鼎沸的地步。

焕王领兵这件事,似乎已经变成了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再是皇帝陛下一人你能够专权独断的事。

燕王心中当下是一万个不愿意。

放焕王回去重新执掌火狼军,就意味着从今以后飞鸟投林游鱼归海,整个燕北之地,都将成为他一人的后花园,若他成功阻挡住了北方的天禄骑兵,名声民望都极有可能超过自己这个皇帝陛下,到时候,焕王这个封疆大吏的位置就稳了,他将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重新将他调回燕都。

可若是不上他,整个大燕王朝说不定就直接没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

所以,在经过了几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皇帝陛下还是决定,放那焕王重新回去,做他的北境狼王。

只是这一次,向来谦恭听话的焕王,却是放了皇帝一个大大的鸽子。

己亥年八月初十,正是蒹葭苍苍的白露时节。

一大早,皇帝边的太监,中常侍吴公公就已经带着一纸诏书侯在了焕王府的府们外头,王府那高大的七级台阶之上,已经有随行的小太监在不厌其烦地敲门。

大门很快就开了,王府的下人在头前引路,穿过人工湖和假山回廊,接连走了几进院落,吴公公终于就来到了议事的外头,可是,早一步前去通报的王府下人却迟迟未归。

大秋天的,头虽然不晒,可天儿也不怎么暖和,平里在深宫大院,跟在皇上的边儿伺候着,吴公公可是很少会遭这份儿罪,哪一次出来传指,那些接旨的人不是唯唯诺诺恭恭敬敬?

这一次倒好,愣是把他晾在外头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心下当即就有些不悦。

心道:“焕王是个王爷,皇帝这会儿还有求于他,晾我也就算了,你们几个王府的下人怎么回事儿,真当自己在宰相门前三品官儿,连咱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去一个没一个,去一个没一个的,怎么连个回信儿的都没有了?”

正高天,眼瞧着就要晌午了,就在吴公公等得不耐烦了,准备自己进去讨个说法的时候,才有一个小厮慌里慌张,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稀里糊涂地跪在地下,惶恐地道:“焕王,王爷他,他死了!”

……

……

燕南这两不算太平,像是北边连战连败弄得人心惶惶,紧接着又有黑泽出来的恶人不是地出来作威作福,王朝安排在地方上的力量在那些高手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许多官员也是有心无力,他们自顾尚且不暇,怎有能力保护那些平头百姓。

有心一点的也不过就是王朝廷上书几封加急文件,不外乎是寻求帮助,也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

何的回应。

显然,黑泽的人就是吃准了燕国朝廷没有精力管这些事,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在市井之中如狂风般席卷了开来。

也不知是谁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总之,几之间,整个燕南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说,神明怒火,天罚降世,燕南之地将有大水,只有信仰八岐大神,才有可能从灾难之中存活下来,建立起新的秩序!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他们喜欢传播谣言,夸大事实,胡乱吹嘘不假,但是,要他们真的相信这种空来风的事,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所以,初闻消息的时候,大家都只觉得好笑,就像是你好好的坐在这里,突然听到别人说明天就是世界末了一样,会谈论,会讥讽,甚至会揣测说话之人的用意,但就是不会相信。

然后没过几天,临江的牡丹城,就被淹没了。

580章 赤鬼骷髅剑

玉壶天近,冰丝织练,了无尘隔。

皎皎月华之下,八千草与失去了式神的惠子缓缓退后,为前方插着鬼旗的绿袍男子让开地方。

戾桥很长,却不宽,三人站在一起,打起来,站在原地显然会让山田秀幸放不开手脚。

至于这场尚未开始的战斗的胜负将会如何,八千草和惠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疑问。

一半是对于秀幸实力的自信,另一半则是因为【青】。

山田秀幸不疾不徐地从腰间的刀鞘里面拔出了那柄通体幽绿的狭长窄刀,于此同时,那一双明亮如夜空星辰的眸子盯着姜宁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挑眉,用字正腔圆的大陆通用语似笑非笑地道:“你喜欢使剑,那我便用剑来会会你。”

姜宁也笑了,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那绿袍男子的腰间,听见山田秀幸说要用剑会会自己,当下便朝着对方腰间的位置努了努嘴,道:“你这也是剑?”

“哼,孤陋寡闻。”绿袍男子嗤笑一声。

姜宁撇了撇嘴,对此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在后方十几丈外与八千草并排而立,双手抱臂,一副看闹模样的惠子抿了抿红唇,笑着做出了解释:“在我们四国,剑就是这个样子的,知道了吗,小男人?”

“嘿你个臭婆娘,”姜宁咧嘴一笑,小灰的剑锋已然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剑走,如烟如雾,唯有他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而是不断变幻着位置,从戾桥的四面八方传来:“待会儿你就知道,本大爷是不是‘小男人’了!”

大磐江上水波澹澹,雾气蒙蒙,乘船北上的这一段时间,有心体悟之下,自然而然地便领会到了其中真意。

姜宁倒也没琢磨出什么像样的剑招,只是一时兴起,便凭借着本能施展了出来,出剑的路数迥异于往的以快打慢,反倒多了一种缥缈诡谲之意,却又与刺客那种藏暗处,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的手段不同,得益于水之真意,他此刻心中虽然一片空白,却自觉能即兴使出连绵不绝的后招,底气十足。

秀幸眉头立时皱起,姜宁猜的没错,作为一个有血有的生灵,戾桥对于他的感知有着极大的压制,若是在旁的地方,以他们四国人对于元神之力独有的感知方式,即便姜宁的法很快,他自信一定能够找到对方的所在,但是现在么,他只能警觉地站在原地,尽力地感知着四周的灵气波动,以逸待劳,等待着姜宁率先出招。

只可惜,泥丸宫内的那九层小塔不仅能随心意控制压制姜宁自己的元神,而且算的上是一件极品的灵魂防御类的法宝,戾桥对于生人魂魄的压制效果非但对姜宁没有多大的影响,在开启了小塔之后,那些微的影响,都被完全屏蔽在了泥丸宫

之外,站在这里,只要戾桥的实际控制者惠子不出手,姜宁此刻便与站在其他任何地方别无两样。

幽幽迷雾之间,有水汽凝结成冰,先是化作冰锥的模样,继而不断地变长变宽,表面覆盖上了一层铁灰般的色泽,原本平整光滑的刃也变成了细碎的颗粒状,乍一看就与小灰一般无二,冰剑之上真元凝练,锋锐无匹,若不仔细感知周遭的元素变化,根本不会发现那只是一把冰剑。

以山田秀幸的感知能力,自然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只是姜宁也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判断的时间。

冰剑虽只是冰剑,但蕴含了水之真意以及孤绝剑意,更有本源木相真气加持,即便是更高一阶的地器高手,也不敢全然无视。

这样一来,不管那山田秀幸是否能够察觉那只是一把冰剑,而并不是他姜宁的本体,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侧躲避和正面迎击之间做出选择,而这两者,在暗中的姜宁看来,无疑都是错误的选项。

对于胜过姜宁这种事,山田秀幸从一开始就有绝对的信心。

即便是此刻,这种信心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

只是即便如此,此刻的他还是扯了扯嘴角,心中颇有些惊讶。

冰剑几乎已经到了面前,但他还是没能找到姜宁的位置。

以山田秀幸的理解,姜宁这一招声东击西,需要他的本体在于冰剑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出手,才有可能造成让对方措手不及的况,所以,当冰剑到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姜宁的本体大概率也已经出现在了自己体的附近。

但,在这即便是凡人用眼都能清晰地在夜色中观察到的范围之内,山田秀幸依旧一无所获。

倒不是他的感知能力真的有多弱,只是此间水雾绵绵,姜宁的法又实在是太快,他的元神之力有远远不及姜宁,往往在他的感知察觉到一些端倪之前,姜宁就已然改换了位置,一时之间,根本无从下手。

感知需要时间,但是时间不等人。

冰剑已迫在眉睫,山田秀幸清楚,自己已经没有了判断的余地,只能先行接招,至于暗中的姜宁,只能后续再做临时的应变。

夜风骤起,秀幸的背后鬼旗猎猎。

鬼旗之上,那副头生双脚,带着狰狞面具的骷髅图案栩栩如生,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缓缓地扭曲,蠕动着,仿佛要活过来。

窄剑出手,抵住迎面而来的攻击,山田秀幸的嘴角一翘,虽然没有回头,他却已经感受到了背后那凌厉的锋芒。

“哼,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吗?”

鬼旗之上,冒出六七颗燃烧着猎猎火光的骷髅头,虽是鬼火,却是反常的赤色。

骷髅鬼火顺着旗帜来到了山田的后背,

以他的体作为介质,几乎在一瞬之间,就传递到了窄剑的剑之上。

山田秀幸一剑快旋,斩开正面的冰剑之后,剑锋在刹那之间就出现在了后。

火光猎猎,脓云滚滚,其间夹杂这铺天盖地的亡灵呼号,戾桥之上,此时已宛如炼狱!

581章 木棉踪影现

“嗤嗤!”

水汽滚滚,将周遭本就昏天惨地的环境变得更加浑浊。

紧接着便响起了“叮”的一声清脆爆鸣。

山田秀幸的长剑被dàng)开,而他的形,则在骤然增大的力道之下急速划向后方。

赤焰反卷,后方毫无准备的八千草和山田惠子急忙闪避开。

而山田秀幸此时心中的愠怒,早就无以复加!

上当了!

姜宁的本体并没有出手,从背后过来的,依然只是一把冰剑!

可无论从力道,真元还是振幅,又或者是本的密度来看,这第二把冰剑的强度,都要远远的高于第一把。

虽然威力增强了许多,但这样的冰剑,其强度依然在山田秀幸的承受范围之内,若是事先有准备,当不至于这般被动。

只是有心算无心之下,他显然低估了姜宁真正的实力,所以用出来的力道并不足够,更是因此吃了一个暗亏。

隐藏在迷雾和夜色之中的姜宁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是他对付高手的时候惯用的伎俩,而且事实证明,这一招百试不爽。

那些自认为天赋卓绝的高手,通常都喜欢计算对手的实力强度,继而用出略高于一线的力量压倒对方,这样做确实有他们的道理所在。

一来可以磨炼自对于元气和力道的掌控力以及精确程度,二来,在面对敌人围攻或者是陷入持久战的时候,这样做可以有效地节省自的力量。

但是这样做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对方暴露出来的并不是他自己全部的实力,就很容易被别人扮猪吃老虎,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很明显,先前的那番话,看似只是不咸不淡的嘲讽,并没能让山田秀幸动气,但终究还是让他的心境产生了波澜。

而姜宁的位置,从一开始,就一直都在发出第一道冰剑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此时山田回挡剑,急速后退,更是把自己的整个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姜宁的面前。

清越的剑吟响起,等山田秀幸的退势止住的时候,小灰的剑已然撘在了山田秀幸的肩头。

顷刻之间,兔起鹘落。

胜负既分,山田秀幸竟是连唤出【青】的机会都没能找到。

“就你这样的,还想去金竹找那个人的麻烦?”姜宁缓缓收剑,冷笑道:“跑吧!回去先练个三五百年再来,也许还能有点希望。”

山田秀幸恼羞成怒,却也终究没有厚着脸皮放出【青】来,干掉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山田家的人自有山田家的傲骨,方才的比试,输了就是输了,虽说自己还有许多底牌未出,但反过来想想,对方能让自己连底牌都使不出来就一败涂地,未尝不是一种能耐,他山田总算还不是一个输不起的男人。

“等一下!”

姜宁转往惠子的方向去,却再一次被叫住,脚步一顿,登时就有些不耐烦:“怎么,还想打?”

“我还输得起!”山田秀幸笑道:“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知道我们的目的是金竹?”

姜宁乐了,“你们跑到这鬼地方来,不是为了金竹,难道是来游山玩水?”

山田秀幸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金竹真的那么危险?”

姜宁摸了摸鼻子,“三个我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赢那个家伙!”

“那四个你呢?”不远处的惠子突然开口道。

“恩~,”姜宁沉吟了片刻,认真地道:“至少可以打成平手,取胜大概有六七成的把握!”

山田秀幸眼珠子一转,与对面的八千草相视一笑,继而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应该还有些希望!”

“你们他喵的是在逗我!”姜宁立时就翻了个白眼,心里如是想道。

他本想给这几个家伙泼一盆冷水,但是看着那三人一个比一个淡定的模样,心里隐隐猜到对方恐怕是有后手,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这帮家伙一来就想把自己炼成那什么式神,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死了也就死了,关他什么事儿,他当下只不过是想要从惠子的手里得到炼制式神的法门,故而才连连手下留,没有取惠子和山田秀幸两人的命。

毕竟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定然就成了自己的仇人,从仇人嘴里bi)出来的法门,姜宁自问可不敢随便学。

“我们要杀你,你放了我不说,还提醒我金竹有危险,”山田秀幸笑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爽快!”姜宁一拍手一跺脚,转笑道:“我要你们手里那种炼制式神的法门,关于这件事,你妹妹方才就已经答应我了。”

旋即,姜宁把目光投向了已经走过来的山田惠子,笑道:“臭丫头,你说对不对呀?”

惠子皱了皱鼻子,似乎对‘臭丫头’这么个称呼十分不爽,可当下却也没有抵赖,对着自家哥哥点了点头,如实道:“没错,我确实答应了他。”

“教你也无妨,”山田秀幸微笑,顺手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副式神秘术的拓本,丢给了姜宁。

“只是,”八千草道:“看得出来,这位公子的悟非常不错,只是,这秘术终究是秘术,空有法门,无人指点,修炼起来未免困难重重,不如……”

八千草还没有说完,姜宁就已经闻到了这话里的味道,笑道:“不如与你们一同前往金竹,我这一路上,可得你们三人指点,只是,关键的时候,需要出手帮你们对付那个新的竹王?”

八千草的笑容一滞,姜宁猜得不错,这确实是她和山田秀幸当下的打算。

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家伙实力极强,抛去式神不谈,单论个体力量,他们三个自问没有一个是姜宁的对手,有了这样一个高手相帮,按照姜宁先前的说法,对付那个素未谋面的家伙,胜算就至少提高了两成半,再加上他们几个,【青】,以及大镜,几乎可以稳稳地胜过那个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拿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至于姜宁要的那所谓的式神秘法,大陆之上少有人会,但在四国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法门,便是额外教他几招山田家族和八千草家族的独门秘术,在他们看来,这笔买卖也是极为划算的。

姜宁当即摆手,连连推拒,一脸不愿意地道:“别介,你们几个相死可别拉上我,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底牌,但是那个家伙,根本不是法域境的高手可以对抗的,不,应该说,就是绝大多数的地器高手,也不可能胜他,我还有急事儿要做,就先走了!”

笑话,那个家伙虽只有一个地器境的**,但他体内此刻所承载的元神,可是实打实的道和元神,即便只是元神碎片,十不存一,那样的境界,也不是当下的他们几个可以比拟的,去了就是给人家下饺子,在姜宁看来,即便算上他体内的暖心神树,也顶多就能凭借着纯能量上的压迫和那家伙来个鱼死网破,这,可不是他这次北上的目的。

再说了,伤害露云的罪魁祸首,也就是竹王,如今元神泯灭,只留下了一具空空dàng)dàng)的被葛洪的残魂占据,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恩怨,他实在是犯不着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趟这么一趟浑水。

至于那式神秘术,迥异于大陆上的修炼法门,没有人悉心教导,想要有所建树却是有些麻烦,但是悟这一条,向来是他姜宁的强项,顶多也就是多花费些时,以木棉天纹境的寿元,又不是等不起,显然算来算去,这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亏本的买卖,他姜宁可从来都不喜欢做。

姜宁转走,却又被一个‘且慢’留下。

山田秀幸咬了咬牙,道:“得到的宝物,我们分你三成,如何?”

“宝物?”姜宁呢喃:“原来那家伙上,还藏着不少的宝物吗?也对,葛洪仙人生前毕竟是一个大尊者,留下些什么东西,也很正常,只是,就凭这么几个人,想要虎口夺食,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摇了摇头,姜宁终究还是道:“你的提议确实很有惑力,但,宝物再好,也不及命重要,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若是需要帮手,不如先南下去黑泽碰碰运气!”

“那岂不是与虎谋皮?”八千草冷笑,“黑泽之人的名声有二,第一是实力强,第二是信用差。”

姜宁咧嘴嘿嘿一笑:

“看来你们的功课做得蛮足嘛。”

“还请兄台助我们一臂之力!”

山田秀幸朗声出言,一挥手,一个瘦小的黑影就已然出现在了戾桥之上。

从气息上看,显然是一个神将他们那样的式神,但其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有如惊涛骇浪远远不断地冲刷着姜宁的体。

那瘦小的影子上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姜宁的青电瞳分明可以抽丝剥茧解析规则之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黑雾之中那个式神的面容。

这戾桥之上的黑雾他分明是可以看清的,但那个瘦小影,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但,显而易见的,刚刚出现的这个式神,绝对是一个天纹境巅峰的存在!

姜宁挑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对付金竹的那个家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怎么,软的不行,你是想来硬的?”

山田秀幸摇了摇头,“这位兄台你若是不肯答应,大可以离开,你放了我一条命,我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底牌如何,再做决定而已。”

他相信,以【青】的实力,一定能够让姜宁动摇。

宝藏人人想要,若是能够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他不相信姜宁不愿意来分一杯羹。

事实上,有【青】在,他对于金竹的事其实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在从姜宁口中得知了一些对方的况之后,他还是决定稳妥一些,邀请这么一位实力强劲的对手作为伙伴,以确保金竹之行的成功,仅此而已。

若是姜宁实在不愿,他依旧会带着惠子和八千草去金竹。

感受到那式神的实力之后,正如对方所猜测的那般,姜宁确实有一些意动,只是,他的意动很快就变成了好奇,当看着藏于黑雾之中的朦胧影之时,姜宁总觉得说不出来的熟悉,当下没有再拒绝山田秀幸的邀请,而是有些突兀地道:“秀幸兄,你方才若是放出这位厉害的式神,我只怕连命都没了。”

“没错,”山田秀幸微微一笑,也不谦虚,直接道:“但是你能让我没有放出【青】的机会,已经是胜过我了。”

眼见对方尚算光明磊落,姜宁立时指着那黑雾笑道:“兄台可否散去这黑雾,让我看看你这式神的面容!”

“有何不可。”山田秀幸微微一笑,当即便对那黑雾中的式神道:“【青】,散去黑雾,让这位兄弟看看你的真容。”

旋即,他又有些自嘲地笑道:“说起来,这黑雾并不是我放的,而是【青】自己,若不是命令她解除黑雾,就是我,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那瘦小的影微微一挥手,周的迷雾尽数散去,露出了一个小玲珑的背影,却没有正面对着姜宁他们。

只是那微微颤动给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那女子尚未转,姜宁的心跳就已然漏掉了半拍。

眼前这女子式神,不是木棉,更是何人?

582章 小子等等我

木棉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姜宁看了又看,旋即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山田秀幸。

此时此际,他陷于人手,不由己,当然不是相认的最好时机。

在她看来,山田秀幸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自己这么一个天纹巅峰的绝佳打手,若他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有可能因此命令自己向姜宁下手,以除后患。

而这,显然正是她和姜宁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却已然在心中达成了默契。

为今之计,只有先答应对方的请求,借机留在他们三人的边,才有可能找到机会,使木棉重获自由。

而葛洪残魂这么一个大高手,正好有足够的能耐,让他们露出破绽。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如果可以,姜宁还是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

虽然只是初识,对方三人又都来自异域,但姜宁看得出来,这三人还算可交。

姜宁故作犹豫,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在那里来回踱步,只等那三人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突然笑道:“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山田秀幸挑眉,眸中露出了一丝喜色,笑道:“怎么,想通了?”

一旁的惠子没好气的补刀:“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姜宁伸出食指,在少女的面前晃了晃,笑道:“错,是有美能使鬼推磨!”

旋即,姜宁便把目光转向木棉,眸子中则是露出了**的贪婪神。

而远处的木棉,看到当下的这一幕,心中只觉甚是好笑,得,这家伙又要开始演戏了。

山田秀幸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看。

他沉声对着姜宁道:“你想要【青】?”

姜宁洒然一笑:“没错。兄台既然有把握把她抓来做你的式神,想必也一定有克制的办法,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得了【青】之后,觊觎宝藏,对你们下手。”

“至于兄台你口中的那个金竹宝藏,我便分文不取,如何?”

姜宁循循善:“我想,那宝藏在阁下的眼里,一定比【青】这么一个式神更加重要,你说呢?”

山田秀幸尚且在权衡,惠子却已然有些跳脚了。

“好哇,真是好一个‘有美能使鬼推磨’。”少女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光洁手指,颇有些气恼地指着木棉道:“我难道还没有她好看么?”

八千草噗嗤一笑,“怎的,小丫头这就吃醋啦?”

山田秀幸道:“既然我们的小惠子喜欢你,若兄台肯与我这妹妹结成连理,到时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把【青】交给你也未尝不可。”

姜宁低下头,掰着指头自顾自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一,十二,哦,十二个。恩,目前为止,我已经娶了

十二个媳妇儿了,”挑衅似的看了惠子一眼,姜宁调笑道:“如果这臭丫头肯给我做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媳妇儿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混蛋,你怎么不去死?”惠子怒道。

山田秀幸沉默了片刻,此间他的心中也在不断地思忖。

似姜宁这般年少有为的青俊高手,只怕背后站着一个不输于整个四国的大势力,他们初来乍到,在别人的地盘上得罪这样一个势力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在了解了姜宁的实力之后,山田秀幸的杀心反倒直接消弭,这也是方才他没有命令【青】狙杀姜宁,而是选择和他干戈玉帛,化敌为友的原因之一。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谓的【青】,也就是木棉,如果要她去杀姜宁,只怕她宁愿违背契约魂飞魄散,也不会动姜宁半根手指头,而一旦木棉因此丧命,姜宁一定会毫不留的将他们三人挫骨扬灰。

他先前的决定看似是饶了姜宁一命,实则是救了他们自己。

可是,要他就这样吧【青】这么一个金牌打手拱手让出,那么这个人,未免给的也太大了些。

即便他山田秀幸有心结交,也着实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有一点姜宁说对了。

比起那金竹的道和宝藏来说,【青】这么一个天纹巅峰的式神存在着实不值一提。

而关于金竹的事,他们三人确实知之甚少,只是收到了宝藏的消息,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如今仔细回味,便发觉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轻易地就把宝藏的消息泄露给了他们,他不自己去取宝藏,反倒故意声张,目的究竟为何?

若他们几个先前没有遇到姜宁,真的就这般冒冒失失地进去,只怕即便有【青】,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在金竹。

而眼下,若是有姜宁这么一个熟悉金竹内的人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毕竟可以帮助他们在进入金竹的时候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山田秀幸的心里终于有了决定,当即爽朗一笑,“好,既如此,那我山田秀幸今便交了阁下这么一位朋友,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姜宁伸出了手,握住了山田秀幸伸过来的手,轻轻一笑,破有深意地看了不远处的木棉一眼,挤眉弄眼地调侃道:“美人的事儿,美人儿的事,在下可从来都不含糊!”

明知对方是在调侃,木棉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层红晕。下意识地便低下头,转过了去。

只剩下边上赔了三神将,又没能得到眼前这俊俏小哥的惠子闷闷不乐,有些心气不平地搂着八千草,小声地嘀咕道:“夫妇,勾搭

的还真快!”

只在姜宁率先离开戾桥之后,那山田秀幸这才宠溺地揉了揉自家小妹的脑袋,安慰道:“喜欢便放手去追,我看得出来,那小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媳妇儿,他刚才是骗你的。”

“这还用你说?”山田惠子无奈地对着自家老哥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气不过,他居然选【青】不选我!”

“哎,真是个笨丫头。”八千草没好气地道:“人家选【青】不选你,是因为【青】天纹境的实力能够帮到他,又不是真的觉得她长得比你漂亮,你在这儿郁闷个什么劲儿,有那个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他抓到手,你哥哥的话,你这丫头是一点儿也没听明白呀!”

女孩儿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哥哥,八千草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那个意思?”

“假不了,”秀幸一指点在少女的眉心,笑道:“你这丫头,八千草是你的嫂嫂,难道她还能骗你不成?”

少女闻言笑容乍现有如烂漫山花,当即就纵一跃,下了戾桥,远远地,还能听见她那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山谷之间回dàng):

“臭小子,你等等我!”

583章 咬你要趁早

姬从天当然不是一个国民,怜悯众生的人。

如果是的话,他就不会任由皇帝轻而易举地收回兵符,而不做任何的抵抗,最终选择顺从王命,回燕都享受他荣华富贵的异姓王生活。

当然,他也绝对不是忠于君王的顺化之臣。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现在就不应该还活在这世上。

姬从天,自然就是前段时间那个传说已经死了的大燕焕王。

很显然,他是一个有能力更有城府的野心家。

那,中常侍吴公公在小厮的带领下进入到内院,是亲自看到过焕王尸体的,甚至在后来,得知消息的大燕神皇都亲自来到焕王府邸确认。

他们看到的尸体确实是姬从天本人无疑,否则,以那吴公公天纹巅峰,以及皇帝陛下神象初期的实力,定然能够察觉出异样。

星火熄灭,魂灵碎散,就连皇宫大内供奉着的命烛都碎了,可当下,他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这座小屋之中。

要骗过一个神象高手殊为不易,可是他却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成功地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下头来了个金蝉脱壳,秽土转生。

自此之后,他的人生将抛却任何束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此刻由明转暗,大燕神皇这么一个枷锁终究无法再锁住他片刻,大燕也终将彻底成为他的地盘。

“其实你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死这么一回。”小屋中,一个瘦高男子轻声细语,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在荒村古庙之中倚门吹埙的男子吉田。

说话的时候,吉田正拿着桌上食盒里的一块精致的糕点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以至于脱口而出的话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但,瞧着对面那姬从天的面色,显然还是听明白了。

姬从天只是笑笑,有样学样地从食盒里也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却是半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吉田见对方不说话,便又道:“你这些年的经营十分有成效,在大燕民间的声望比起那个笨蛋皇帝早已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割据一方自立门户,想来也全然没有问题。甚至势力培植地若是足够,揭竿而起定能一呼百应,直接推翻燕王,成为这大燕王朝新的王者!”

“你的提议我未尝没有想过。”姬从天把玩着手里还剩了一半的糕点,慢条斯理地道:“只是大燕王朝虽然气数已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硬碰硬地搞定他们,即便成功,我手下的那点势力也要元气大伤,不如……”

吉田眼光一亮,接着道:“不如退而求其次,把那些最棘手的问题,都交给燕王那个笨蛋他自己去解决,到时候,一旦内忧外患解决不了,王朝自然土崩瓦解,甚至都不用你花费一根手指头的力气。呵,真是好毒的

伎俩。”

“兵不厌诈罢了。”姬从天笑道:“曾几何时,我也一门心思想着忠君报国,可惜这狗皇帝在我拒北成功之后,便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说到这里,姬从天冷笑一声,“我出贫寒,见过人冷暖炎凉世态,可没有那些儒生从一而终的酸腐心思,这个皇帝的位置,他周宋川既然当不了也当不好,有道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龙椅,我姬从天为什么不可以上去坐坐?”

吉田冷笑:“一个乱臣贼子罢了,居然能把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说得如此清丽脱俗,你这样不要脸的家伙,我也是头一次遇见!”

姬从天也笑了:“我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第二个,你遇见你自己的时间,总归是比遇见我要早的,不是吗?”

此言一出,二人俱是开怀大笑。

此时此际,夜已过去大半,姬从天起离开了座下的那把枣红木头的太师椅,细致入微地整了整衣袖,良久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已然也站起来的吉田,道:“雕像的事,你若能帮我做好,我们说好的交易,就一定会作数。但事先我要提醒你,入侵黑泽,攻打金竹的事我不能直接做,我只会给你一批人马,并且在暗中施以援手,倒时不管事成与否,你都不能把我供出来,否则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

吉田洒然一笑,“放心吧,你想要做这大燕未来的神皇,与黑泽之间的关系就不能太差,这些我都明白。”

“如此甚好。”

姬从天轻声一笑,站在小屋中的影随即缓缓黯淡,归于虚无。

侯在小屋外多时的柰子直到确认了屋子内那股属于姬从天的气息消失殆尽,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扉,缓缓地步入了屋内。

“谈的怎么样?”柰子扭动着袅娜的腰肢,走到了吉田的后,笑盈盈地伸出广袖之内那双莹莹玉手,有节奏地为对方揉捏着肩膀。

还没有捏几下,她的手上便已沾满了湿咸的汗水,女子顿时眉头一皱。

吉田的冷汗打湿了后背,在女孩儿的记忆中,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况,还是在四国遇到那个人的时候。

柰子道:“你怕了?”

吉田罕见地没有否认,而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这样的人,以后我们还是不要与他共事的好。”

柰子微微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用那种口气与他说话?”

“怕和敢本来就不矛盾,”吉田笑道:“再者,古往今来,有大襟大抱负之人,在成功之前,大多是非常有容人之量的。”

“成功之后呢?”柰子道。

“不一而

足,”吉田道:“但,一个自认为至高无上的人,是容不得别人挑衅的,所以,你应该明白。”

柰子狠狠地在吉田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带上了几分她的真力,以至于吉田的衣服被咬破了,肩膀也被咬破了,露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吉田吃痛,却只是笑着,没有任何反抗。

“若是没有过瘾,你还可以再咬几下。”吉田把柰子搂入怀中,女孩儿的红唇之上尚且沾染着自己肩头的鲜血,妖冶而魅惑。

柰子轻笑,意犹未尽地tiǎn)了tiǎn)带血的嘴唇,笑道:“你以后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我可就再不敢咬你了,所以还是趁早……”

吉田轻笑,“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一样可以咬我,当然,不要当着外人的面。”

柰子不再言语,只是把头埋入了男子的怀中。

584章 螳螂捉黄雀

惠子追着姜宁下了戾桥,可没走多远,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正有些懊恼,突然有一只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老哥,别闹~”惠子一边伸手扒拉掉肩膀上的大手,一边转,却见姜宁手里拿着一块竹木制作的菱形令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女孩儿一个跳脚,拉开了与姜宁之间的距离,一惊一乍地道:“要吓死人呀你,我刚刚明明追了你一路,怎的这会儿你又跑我后面去了?”

姜宁只觉一阵好笑,嘚瑟道:“本剑仙要是这么容易被你这个臭丫头找到,那我还用不用混了?”

惠子突出一掌,对着姜宁的肩头去,不料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抓住手腕。

姜宁懒得和这丫头扯皮,当即便正色道:“别闹了,快去找你哥哥嫂子,兵贵神速,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还是趁夜混进金竹比较好。”

“这么急?”惠子皱眉:“你刚才干掉了我的三神将,现在我的实力被削弱了将近一半,我原本还想着再准备些子,让哥哥和八千草带着去黑泽抓几个高手,把他们炼制成神将,来弥补空缺呢!”

姜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正当有个天纹巅峰的打手就可以在黑泽为所为了呀?在黑泽,要是想站稳脚跟,长盛不衰,哪一个大势力没有几个天纹高手坐镇,你把人家的高手炼制成式神,搞不好到头来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把【青】都要给搭进去,要知道,再过几天,【青】可就是本剑仙的人了,我可不希望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惠子一听到姜宁的嘴里冒出【青】这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终归只是看着俊哥儿,心里的占有作祟,跟还扯不上关系,当下正事要紧,也就没有再与姜宁斗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我怎么办?到时候打起来,难道就让我在一边儿看着吗?”

姜宁笑道:“对付那种级别的高手,不是人数多就有用的。”

“就拿你先前放出的那三个法域神将来说,就连我都可以轻松地斩杀他们,若是碰到金竹的那个家伙,只怕解决掉他们也就是一掌的事,来的再多也没有用,杀掉他们消耗的真元人家下一个呼吸就补充回来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姜宁无视了少女吃人的目光,直接道:“到时候,你和八千草的那些神将就待在外围,负责解决掉那些碍事的杂鱼,不要让他们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战斗,至于八千草本人,你哥哥,我还有【青】,就负责对付那个家伙,至于金竹部落本的那些高手,今夜已经折了六七成,你和那些神将应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折了六七成?今夜?”惠子立马就想起了姜宁先前有些匆忙地落在

戾桥之上的景,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有些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干的?”

姜宁也懒得掩饰,笑道:“有一部分是我干的,还有一部分是另一个人,那人刚刚才和竹王做过了一场,那残魂今夜才彻底的完成附体,状态并没有恢复完全,再加上与那人交手的消耗,如今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所以我才要你们立刻出发,若是晚了,要再想解决掉他,只怕就要麻烦得多了!”

“既如此,那便请兄台带路吧。”此时,八千草已经收了戾桥,与山田秀幸一道,从远处走了过来。

法域展开,将惠子三人包裹在其中,用真元立场裹挟着众人的体,元神锁定金竹部落山门的位置,脚下的空间微微泛起涟漪,下一刻,四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那座熟悉的石门之外。

“这就是小挪移!还真是方便的法术呢!”惠子有些新奇地道。

四国的修行之道有其独特之处,但是相对的,也有它不擅长的地方,就拿大陆法域以上高手几乎人人都会的小挪移来说,他们之中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熏的实力当下已经接近了地器,却全然无法做到这种远距离的空间跨越。

“早就听说过大陆上的小挪移之术可以进行空间跳跃,亲体会,方知比起传说中的还要神奇!”当下就连一向沉稳的八千草都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少女的雀跃,“若是我们当初能够施展这种法术,四大家族的局面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八千草的神有些黯淡。

山田家好歹还留下了山田秀幸这么一个独苗,但是她的八千草家族,她的族长父亲和孪生弟弟如今都已魂消魄散,就连硕果仅存的她自己,也在那场劫难之中失去了,只能以式神的形式陪伴在心上人的边,这么些年来背井离乡混迹在东庭域大陆上,因为异族的份不为世人所容,只能游离在人世的边缘,这其中的痛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山田秀幸轻轻的拍了拍八千草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今一战若是得胜,你便可以恢复,到时候若是想学,叫姜兄教你便是。”

姜宁轻笑附和:“一门小法术而已,嫂子若是想学,等事了了我便教你。”

“果真?”八千草白皙的脸庞之上愁云散尽,顿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惊喜之色。

姜宁不由在心中腹诽,原来不是只有自家的平穷姑娘会来这一,女人啊,各个都是鬼灵精。

只不过腹诽归腹诽,嘴上他还是一口地应承了下来。

“一口唾沫一个钉。”

金竹外围的护山阵法只需出不许进,要不然,姜宁甚至可以直接将他们几个直接挪移到漏月坪上。

现在虽然麻烦一些,却也并不会

浪费多少的时间。

一行人通过木令穿过防护隔膜之后,在姜宁的带领之下沿着屈曲盘旋的山道一路来到了先前绣楼所在的地方,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在金竹外围这么一个平均只有凝血,元丹就算高手的地方,姜宁只是给每个人都贴上了一张特质的匿踪符,四人一路大摇大摆走到这里,却依旧没有暴露行迹。

时间已接近清晨,山脚下的金竹人已经开始有人出门劳作,但是山道往上,前往漏月坪的路上却还是一片安谧。

贵族是不需要劳作的,十有七八每都会睡到上三竿自然醒,才会开始新一天的修行或者是单纯的享乐。

尤其的昨夜山上山下那两场战斗,几乎让金竹的精锐折损殆尽,就连他们的主心骨竹王都被葛洪残魂占据了,落了个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

整整一夜,漏月坪上的贵族们都是人心惶惶,更没有睡觉休息的闲心,等到天快亮,一个个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了下来,这会儿正睡得酣畅,防备力量十不存一,竟是让姜宁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竹王府复园的侧门之外。

守门的不过是个元丹境的卫士,姜宁四人只是稍稍用出了些法,就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对方的感知,翻过院墙进入了园子中。

姜宁使了个眼色,众人便跟着他一路沿着园另一侧的青石小道朝着最内部东园的方向而去。

根据竹王的吩咐,复园内部并没有任何的护卫,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除了姜宁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之外,园子之中就只有葛洪残魂这么一个人。

是以姜宁他们一路上也并没有特意地掩饰行迹,只是稍稍收敛了气机,以避免被那‘竹王’提前发现。

偷袭虽然有些不光彩,但是不管是姜宁还是山田秀幸,都一致认为,对付这样的存在,若是能够偷袭得手,那就尽量不要正面交锋。

只可惜刚刚走出了不到百步,四人的如意算盘就直接落空了。

“当!”

头前带路的姜宁一头就撞在了前方的空气之上,当下是一阵的头晕眼花。

而在他后跟着的山田秀幸三人则清楚地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半球形光罩一闪而逝,其上有诡异的纹路变幻,等到姜宁退开,那光罩便复归于无形。

层层假山院落之后的冬园,此刻正坐在漆黑的排风洞内静修的残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已然彻底的失去了眼白,黑色的旋涡在他的双瞳之中缓缓转动,一如那无尽的深渊。

那些奇异的文字和符号姜宁早已在不下一个人的上看到过,先是大磐江上的葛韶逸,接着是金竹的竹王,如今又是当下这个葛洪的残魂,他们似乎对于这种上古的文法都颇为痴迷,当下也就

没有怎么在意,而只是在心中遗憾,偷袭那残魂的计划,这一次看来是无法实施了。

八千草一瞬间就放出了自己的五个神将,接着在视线交汇的时候给惠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会意,带着那些神将走向外围,以掎角之势分别守在了院子外围的五个方向。

只有那山田秀幸,从看到那个半球光罩之后,就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眸之中则是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炙!

“殄文!真的是殄文!”山田秀幸有些激动地道:“看来我们的消息没有错,那东西一定就在这里面!”

“既然消息没错,那就说明,咱们的背后一定有一只黄雀,”姜宁道:“这结界上的文字既然你认识,那边交由你来破解,至于我嘛,”姜宁形散作云烟,转瞬间就出现在了数千丈之外,消失了踪影,只有他的声音从原地传了过来:“我要先去把这只黄雀给它揪出来!”

那种莫名其妙被人窥探的感觉始于刚刚进入的金竹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窥伺他们的人似乎非常谨慎,即便是姜宁的灵影扫过,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但是,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

不过姜宁自己发现不了,不代表没人能够发现。

自从上次有人窥探自己被暖心神树察觉之后,姜宁就发现,暖心神树在探查侦测方面的能力十分的强大。

所以呀,就拿出了自己那赖皮的本色,软磨硬泡地求神树传授。

耐不住姜宁的叨扰,神树终究还是松了口,他的探查秘诀有二,第一,是神树本与周遭植物的沟通能力,这一点,为人类的姜宁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这第二点么,就是孢子。

每隔一段时间,神树就会透过姜宁的体向外释放一定量的孢子,这也是自然界中许多植物的繁衍方式。

不同的地方在于,暖心神树在放出孢子之后,还可以在一定的时间之内与其维持着一种微弱的感应,继而通过这些飞出去的孢子,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种冥冥之中给的感应方式并不需要能量的支撑,更不会让人产生自己被窥伺的感觉,最重要的是,那些蒙蔽感知的法术和符纸对于漂浮在空气之中,与他们的体有直接的接触之下,根本无法起到瞒天过海的作用。

姜宁也有自己的神树灵相,故而十分想学,只是马上就被神树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不管是灵相还是神树的本体,都只有在地器境界之后才能够诞生出孢子,而如今只是法域初期的姜宁根本无法掌握。

但总算那神树好说话,而且进入姜宁丹田的这段时间,在他不断的进阶之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尤其是从姜宁那里得到了一丝的本源木之力,近来已

经逐渐有了明显的跨越天纹,进入神象的趋势,故而,姜宁的这个小忙,它还是很乐意帮的。

琉璃花盏头前带路,姜宁脚踏【流云渡月】急速跟进,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冰花火盏就安安分分地停留在了山道旁边的一处水牢之外。

“哼,”姜宁冷笑:“你倒是真会躲!”

姜宁的右手真元如剑,轻轻一挥,就将水牢中的水全部引了出来,化作一颗硕大的水球,就那么悬浮在山道之中。

而在那水流尽去的牢笼之中,浸泡着几个修为被封印,皮肤在水中浸泡久,变得褶皱龟裂的人类和妖族。

目光直接略过最前方的那几人,落在了那个躲藏在暗角落的瘦小人影的上。

“嚯!”姜宁挑眉:“原来是四尾墨睛狸,难怪那么难找!”

585章 欺负小杂鱼

战斗几乎是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四尾墨睛狸虽然是妖族之中比较出名的一支,但确并不是一支**强悍,擅长作战的种族。

他们这一族的特点在于隐匿,侦查,魅惑以及受伤之后强大的恢复能力。

只可惜这些手段,在正面对上姜宁的时候,没有一个能起到什么像样的作用。

“不可能!”魇媚道:“你与我同阶,为什么我的魅惑竟然没能起到一点点作用?”

女孩儿的眸子中满是惊骇的神色,打架打输了他不奇怪,她们这一族本就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种族。

但是魅惑被破除,尤其是被一个与自己同阶的家伙轻而易举地破除干净,仿似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即便是那位法域九层的吉田大人,中了她的媚术也要失神片刻。

她想不通,自己的媚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媚术?”姜宁哂然一笑。

“你这蹩脚的媚术在我们家红二的面前只能算是小儿科!知道吗?”

说到这里,姜宁不笑道:“那家伙待会儿要是见到你这么个远房亲戚,到时候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随即,姜宁一个闪便出现在了小天地之中。

而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个当下不由己的猫妖魇媚。

虹双看到魇媚时的表一如往常姜宁带人回来那般,她面不改色的用手肘挤了挤边上的褚清晨,“得,又拐来一个!”

露云此时也已与几位姑娘打成了一片,此刻见姜宁回来了,一双水眸神色数变,先是欣喜,继而羞涩,紧接着就转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

小天地之中,竟有这么多的好姐姐都心系于他,与她们相比,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拖油瓶,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那丫头脸上熟悉的羞涩神,姜宁心头一软,不温柔一笑,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道:“青铜匙,我很快就会帮你拿回来的,到时候你的血脉激活,修行速度就会倍增,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女孩儿先是一愣,旋即心中一喜,继而又紧紧地锁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道:“那个残魂,你有办法对付了?”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把那被封住了一法力的魇媚丢给了虹双,道:“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虹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问出她背后之人的份和位置。”姜宁道。

女孩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姜宁点头。

女孩儿扶额,一脸不耐烦地道:“那本姑娘帮你做这么无聊的事,到底有什么好处?”

姜宁正待开口,一个滚圆

的梨子从树上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丫头滚圆的小脑袋上,虹双一个吃疼,回过来愤愤不平地望着后的参天大树。

依旧维持着本体模样的树爷爷冷不丁地开口道:“臭丫头,人家又给你找来一个新的玩伴,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吗,还想要什么好处?”

虹双的谋被戳破,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道:“树爷爷,你不要老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拆人家的台好不好?到底我是您的闺女还是那臭小子是你的儿子呀?”

白梨失笑,一条树枝微微下垂,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道:“好好好,下一次你们斗嘴,爷爷就帮着你说话!怎么样?”

虹双戏谑地瞥了姜宁一眼,一副凯旋而归的胜利表叫人顿时叫人忍俊不。

姜宁没空与这丫头拌嘴,转就要离开,忽的想到了什么,立时又顿住了脚步,回头有些狐疑地看了那红二一眼,一副言又止的模样。

女孩儿不依不饶地回瞪了姜宁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了,大剑仙,您还有什么吩咐?”

姜宁只是笑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摆了摆手,便转,消失在了小天地之中。

他的疑问很简单。

凭什么一个二位的狐妖,星极境界的魅惑之术,竟然能够远远地强过四尾墨睛狸?

只是,这些东西,往后都要虹双自己回到妖族中去探寻,他一个区区人族,进了那夜幽大森林的深处,实在是有些寸步难行。

姜宁从小天地回来的时候,那透明的结界已经被破开了一个足以容一人通过的空洞,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大。

八千草此刻正站在空洞之外,施展着一些姜宁先前从未见过的招式,将结界豁口之中跑出来的怪物一一斩灭。

惠子和八千草的那几个神将则是偶尔出手,清楚掉周围的那些漏网之鱼。

而这三人之中的主心骨山田秀幸则是扎着马步,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站在原地,背后的绿色鬼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鬼旗之上罕见地飘出一道彩光,照在结界豁口的边缘,就像是剧毒的毒液在腐蚀着某种生灵的血一般,一滴滴散发着诡异臭味的能量脓液有如冰消雪融一般,不断地滴落在了地面之上,融入脚下的泥土之中,继而消失不见。

而随着结界的豁口变得越来越大,从那豁口之中冒出来的怪物也就变得越来越多,单凭八千草一个人,竟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其实啊,原本守着一个足以容纳一直怪物通过的豁口,出来一个杀一个,便可以用水磨工夫消磨掉结界里面所有怪物的生命。

但是这样做的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太过浪费时间

了。

这里毕竟是金竹的地盘,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他们几个人的处境就会变得越发不容乐观。

而且这个结界的存在很明显就是那葛洪残魂为了防止有人干扰而专门设立的防护层,破开这层防护花去的时间越久,他利用这段时间恢复的实力就会越多,而这,显然也不是山田秀幸他们几个希望看到的。

所以,在姜宁没有参与的况下,他们就已然做出了决定。

首先,要快刀斩乱麻,耗费一些元气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开结界,将里面的那些怪物一锅端。

惠子解决了外围的一只漏网之鱼,看到姜宁回来,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脸色又微微一变,“那只‘黄雀’呢?抓到了没有?”

“本剑仙出马,一个顶俩!”姜宁臭不要脸地自夸道,“人我已经制住了,你们尽管放心,在这件事结束之间,她什么消息都放不出去。”

“如此甚好!”八千草笑道:“等事了了,我们再慢慢地去找她背后的主使算账!”

姜宁咧嘴一笑,“虽然后知后觉了一点,好在发现的也不算晚,不是么?”

那先前专心破除结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山田秀幸则是突然开口道:“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到时候把【青】交给我,就算是最好的谢礼了!”姜宁转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护卫在山田秀幸后,却没有出手的木棉,洒然一笑。

木棉鼻头一酸,别过了头去。

姜宁心思何等灵敏,当下便有些不敢再看木棉,转而唤出了小灰和白竹双剑,左右分持,一个纵跃,来到了左支右绌的八千草的前,笑道:“哎呀,好久没有欺负杂鱼了,偶尔来一回恃强凌弱的运动,还真是让人心愉悦呢!”

随意地摆了摆手里的小灰,姜宁头也不回地笑道:“嫂子你先歇会儿,这里便交给本剑仙来解决。”

586章 打手送上门

在惠子和八千草的眼里,结界之中出来的怪物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相当的可观。

最弱也是接近星极境的个体实力,至于数量,粗略的估计,足有上百。

小小的金竹,是不可能培养出这么多的高手的。

但,那人既然自称是道和尊者葛洪的残魂,能够做到这些,姜宁也姑且认为可以理解。

怪物形状千奇百怪,有人形的,兽形的,也有各种说不清楚种族和类别的诡异形态。

它们的上没有血,有的甚至连骨骼都没有,就只是通过深邃而凝实的气凝结成了本生前的模样,悍不畏死地对着结界之外的几人发起了冲锋。

这些姜宁口中所谓的杂鱼,对于惠子和八千草来说,却已然算是比较棘手的麻烦。

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是通过人数优势无法战胜的。

很不巧,姜宁就是这样的人。

在他的眼中,这些家伙的的确确就是杂鱼,即便数量再多出一倍,对他也不会造成任何麻烦,顶多就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而当下结界之内这些怪物的数量,对于如今的姜宁来说,甚至连让他多费些时间都做不到。

“起!”

姜宁的双手在侧微微抬起,低声一喝,连剑诀都不必去掐,就业已有上千柄光剑从他后的两柄飞剑之上以喷薄之势分离出来。

小五行梅花霰雪剑阵几乎瞬间便已成形,藏于肝胆之内的二道龙气融入阵中,引剑化龙!

剑吟带起龙吟,剑阵之中的梅花剑雨片片散去,继而又缓缓凝结。

朵朵梅花化作龙鳞,竟在姜宁的侧硬生生化作了两条庞大狰狞的剑光巨龙!

龙吟一起,万兽匍匐!

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死灵生物顿时气势大减,就连站在一边全力破开结界的山田秀幸和在后方观战的八千草和惠子也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威压。

结界之内,怪物的前冲之势骤然停滞,就像是被极地的寒冰冻结了手脚一般,甚至那些根本没有一丝灵智存在的家伙,也都本能的开始向后逃遁。

姜宁冷冷一笑,很多生灵都并不具备高阶的灵智。

但是,世界上一切形式的生灵,又会有一种保护自继续存活下去的本能。

而龙的威压,是绝大多数生灵偏偏就无法承受的!

姜宁屈膝俯,双手猛地拍在了园那规整的青石板地面之上,“落!”

双龙狂啸,拔空而上,继而一个神龙摆尾,天外流星一般俯冲而下,直接以爆裂之势砸破了上方未曾破碎的半球形结界护罩,猛然砸落在了园的地面之上!

整个结界轰然碎裂,正在破阵的山田秀幸反应极快,一个起落间便拉开了距离,这才勉强没有被那狂暴至极的攻

击波及到。

“哇!”惠子的大眼睛里此刻已经满是旋转的小星星,她下意识地扯了扯八千草的衣袖,赞叹道:“若是抛开【青】不去计算,这小子都要比老哥强了!”

八千草难得没有反驳,而是由衷地点头道:“如果不用大镜的话,确实如此!”

“哎呀,”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差点忘了老哥还有一面比【青】还要厉害的大镜,不过,即使这样,那小子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的确如此,”八千草诚恳地道:“单就本实力来说,我们三个加起来也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惠子大眼珠子一转,立刻领会到了八千草的意思,笑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看来我得好好抓紧啦!”

八千草会心一笑:“你知道就好!”

这一击,姜宁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收束力量,而是任由那两条巨龙在破碎的结界之内翻云覆雨,肆意驰骋。

只待那园之中的怪物尽数死绝,剑光巨龙与那剑阵这才徐徐消散,只留下了滚滚烟尘之下的断壁残垣。

怪物死绝了,园也彻底毁了。

姜宁两把剑一左一右抗在肩膀之上,转回头冲着后方的三人笑道:“得,暴露都暴露了,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吧!”

惠子眨吧眨吧着大眼睛,有些无奈地道:“什么叫暴露啊,整个金竹的人都被你给吵醒了好吧?”

八千草也笑了,刚刚的那一下,整个漏月坪都被打的颤了一颤,这会儿,坪上要是还有醒着的人,她都要感叹对方的睡眠质量要好的突破天际了!

大约是凭借着某一种奇妙的感应能力,此刻正盘膝坐在排风洞中的葛洪残魂已然认出了破开结界的家伙,就是昨夜从金竹逃走的那个小子,嘴角当即就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冷笑道:“小子,去而复返,那就是你找死了!”

这个声音顺着空间直接传递到了姜宁他们所在的园之中。

姜宁闻言朗声一笑,“你说的一点没错,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找死,而且走到哪儿死到哪儿,只不过嘛,每次都是别人死!”

似乎是懒得逞口舌之利,残魂并没有继续开口,园之中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而就在此时此刻,金竹的护山大阵之外,又来了两拨人。

这些人不是旁人,恰是无忧宫和黑水寨的人。

他们此番前来,自是为了寻仇。

其实昨夜杀掉他们门人的乃是白泉兄妹,但是,因为这些人尽数陨灭,无人能够将此消息传递回去,而无忧宫和黑水寨派遣他们来这里的初衷,就是为了监视和扰金竹部落的人。

所以,自家的人死了,他们便想当然地认为这是金竹部落的人干的好事。

当然,以黑

泽那些人的黑心程度,即便知晓这些人的死亡不是金竹干的,也一定会将这件事算到金竹头上,借着这个由头,他们就更好光明正大地对金竹部落的人出手,继而夺取那些垂涎已久的丹砂矿藏!

以前的竹王办事谨慎严密没有给两大势力落下半点口实,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发难,这一次他们死了这么多的人,即便是黑泽之内的其他势力,也不好过来指手画脚,故而所有人都认为,到了现在,攻打金竹的时机已经彻底的到来了!

要杀掉他们派遣在金竹山门之外埋伏着的那些人,一个活口都不留,至少都需要地器境的存在出手才有可能办到,所以,无忧宫和黑水寨的高层一致认为,金竹最近一定出现了一位地器境界的高手。

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金竹的那位掌舵人--竹王。

所以,这一次,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主人皆是亲自带了宗门里大半的顶级高手浩浩dàng)dàng)地来到了山门之外,势要在今踏平金竹,夺取这朗山和夜合山上所有的丹砂矿脉

这个猜测虽然有点离谱,总算是歪打正着。

但他们对于当下这位竹王具体实力的预估,终究还是远远不足。

地器境界在他的手中并不能够占到任何的便宜,就连那白泉都损失了两个替傀儡娃娃,铩羽而归,他们此来,若是没有与之相当的保命手段,也不过就是来送死罢了。

进入山门的木令他们是有的。

外出狩猎的金竹族人有不少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上,木令自然也流出了不少。

当下两帮人便暂时结成攻守同盟,使用木令打开结界,浩浩dàng)dàng)地来到了金竹的城门之外。

近几的金竹,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死了一批又一批的高手,死了柴星阑这么一个族群扩大的希望,再然后,就连掌舵几千年的族长竹王都死掉了,万幸那残魂没有要与他们作对的意思,甚至还提出来要保护他们一段时间。

彦茜公主父王新丧悲痛绝无心管理,金竹上上下下的事务都被军都暂领着,郑纯虽然是大祭司,地位较高,但是管理族中事务向来不是他所擅长,所以,这几天,他便一直都待在公主的边,确保这位先王硕果仅存的血脉的安全。

一大早,先是复园之中传来了巨大的战斗波动,惊醒了漏月坪上的所有人,紧接着,下方城池之外又来了一大帮子的不速之客,领头的二人渊渟岳峙,实力强大到让他们这些人都感到绝望。

复园中的那位实力高绝,而且归根结底也不是他们金竹的人,所以,当下倒是没有太多的人担心那边。

再有就是,那个人明令止任何人进入复园,所以,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依旧没有人敢于

违背他的命令进去查探,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过,就连那个强大的白泉面对这人时候,最后也只能逃之夭夭,这样的人,他们着实惹不起。

故而,收到消息之后,军都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立刻决定带人下山,会会外头的那帮不速之客。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而另一边,姜宁他们已经来到了夏园的廊道尽头,第二重黑色结界,在姜宁那暴力的剑术之下也已然破裂,结界之下,所有的怪物也应声而灭!

连续两次放出这种消耗颇大的剑技,姜宁一时之间也有些吃不消,当下便一股坐在了地上,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山田秀幸,“太累了,我得歇一会儿,这个秋园交给你们三个,可以吧?”

“那是自然!”山田秀幸拍了拍脯,笑道。

这一路过来,姜宁帮他们解决掉了不少额外的问题,比起他之前答应的只出手帮助他们对付那葛洪残魂要做出了更多,山田秀幸自问不是一个好人,姜宁这个家伙估计也不算,但,他当下心里由衷地觉得,这个人绝对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只要是认定了的朋友,那么他就不会让对方在自己这里吃亏。

“熏!”山田秀幸只是轻声一唤,八千草便立即会意,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旁,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那第三层结界的壁障之上,结界之上,那奇异的殄文纹路便立时显现了出来。

比起暴力破阵,他们这些读得懂上古殄文的人就要轻松得多,只要找出殄文的节点位置,逐一破除节点,便可轻松地打开阵法。

破阵确实有些消耗,但是,要真的说需要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那自然只是姜宁的借口。

本源木相真力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被耗尽,那么他姜宁也就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重新炼化自己的真元了。

之所以没有急着去破开第三道结界,是因为他也感应到了山脚下的那帮地器高手。

姜宁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现成的打手,不好好利用,岂不是亏了?”

587章 真的这么灵

晨间朝阳未起,气肃而凝,露结为霜。

姜宁握着黄皮葫芦,真气温酒,醇黄的酒浆入喉,夜湿露重,酒最暖心。

“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转眼就霜降了呢。”姜宁遥遥朝着南边看了一眼,“南唐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当时走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风声,季时语带兵之后一路南下,捷多败少,收复了南疆大片的土地,后来又传出中书令王朗力排众议,驳斥了左仆黄裳陈兵云梦水泽边界的保守决定,力主战与国门之外,再往后,他就跑到了黑泽,在大江大河,深山老林之中徘徊,没有见到太多的人,也就没有听到更多更进一步的消息。

至于那阙京的琼林玉,青雀山的呈露仙台,姜宁并没有太过担心,南宫雀自不必说,姜宁怀疑,就算是大祭司月昀亲来,只要她想走,对方也未必能留得住,至于自己那个当皇帝的岳父,姜宁一直觉得他深不可测,旁的不说,单是那本经天纬地《秋繁露》,一百分里面,他只要练成七分八分,就足以与南宫雀分庭抗礼,至于准岳母东方白,如果姜宁猜的不错,她此刻已然是弦动了,那条血魔臂膀之内蕴含着成千上万人毕生的生命精华,天大的暗伤,吃了那颗丹药之后也该痊愈了。

鹊儿在铜雀台修炼,自然也很安全。

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平穷姑娘陈清平了。

云雾城里死活不跟着自己走,元丹境的太守父亲实力有限,根本保护不了她,也不知是使子还是怎么的,非要跟着紫衣去咒神宫,那个地方虽与符皇所在的星笼塔同出一脉,却是亦正亦邪,紫衣那姑娘又古灵精怪,让人吃不准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姜宁觉得,自己回去之后,实在有必要去咒神宫一趟了。

惠子拿小手在姜宁的面前晃来晃去,“喂喂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结界里面的怪物已经快解决完了,我们要走了哦!”

两人说话的空档,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已经解决完了最后的那几只死灵怪物,走了过来。

“还真是麻烦。”山田秀幸皱了皱眉,“这三重阻隔之下,我们的力量也被消耗了许多,我们状态上的优势已然没有了。”

八千草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姜宁却是摆了摆手,一脸的坏笑:“不急不急,后面来人了,我们先藏起来,就让他们先去前面探探路!”

“来人了?”惠子一愣。

寻常人的虚土,大的也不过就是几百丈,自然感应不到山脚下城池这么远的距离,但姜宁那方圆五十多万里的灵影却可以轻松的做到。

虽然相处还算融洽,但毕竟是初识,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自

己的小天地给这三人,故而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的隐匿符纸和幻阵虽然不错,却未必能够骗得过那几个地器高手的眼睛,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藏之术,就麻烦用一下喽!”

山田秀幸先是一愣,继而爽朗一笑:“既然姜宁兄弟说有人来了,那一定就是有人来了。”

随即一翻手,将一个滚圆的东西抛给了姜宁。

姜宁接过那东西摊手一看,却是一个鹅黄色的莹润宝珠,宝珠通透古朴,却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瞧着倒像是凡人们钟的普通玉石。

虽然看不出什么特殊,但姜宁自然也不会认为山田秀幸这是拿他开涮,故而问道:“不知这宝珠可有名字,如何使用?”

“这是隐珠!”惠子道:“把你的一滴精血滴在上面,然后注入真气就好了。”

八千草补充道:“珠子不能离,否则你会立刻现行。还有,隐形期间最好不要走动,否则会有可能被别人察觉到。”

一滴精血落在了那隐珠之上,真元离体,诡异的感觉传遍全,姜宁立时就发现,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见自己了。

他没急着解除隐,而是在隐形的状态下开启了自己的抽丝之眼,顿时,一只略微有些模糊的手臂又出现在了面前。

“哎,高阶的瞳术还是能够看穿么?”姜宁略微有些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满足。

这颗珠子对于真元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他站在这里隐一年,也不会把自己体内的真元消耗干净,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是凝血境以上,拥有精血的人,就都可以使用隐珠。

瞳术本就极其珍贵而且难以修炼,似青电瞳这种高阶的瞳术在大陆上更是凤毛麟角,碰巧山下那几个地器高手之中就有人会高阶瞳术的概率几乎可以当它是零。

这也是姜宁当初看到一个元丹境的小势力的高手竟拥有这样高阶的瞳术时为何如此惊讶的原因。

但世界就是如此玄奇,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各有各的缘法。

甚至有的人,绝世神功就放在自家的书架上,从旁边经过,都不能认出,指不定那一天急着上茅房却忘了带纸,就直接扯下来擦股了。

这话听着荒诞好笑,却是最真实不过的事。

正准备显形,却感觉到几股强大的生命能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漏月坪的方向飞来。

那些人真元外放,半点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所过之处肆意出手,将周遭的竹楼还有瓦房轰得支离破碎,金竹下方村镇里那些修为低下甚至根本就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当场就随着那些房屋的倒塌而毙命,而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待在家中的老弱妇孺。

即便是那些手好一点,激灵一点的,也在后方那些高

手的刻意绞杀之下死伤殆尽,等两个宗派的大部队来到漏月坪下方的山道之时,山下的村落城镇之中已然再无活口。

“真是该死。”

因为露云的缘故,姜宁对金竹部落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在竹王暗夜派人前来刺杀之后,这种感觉就直接转化成了厌恶,但,眼下看到金竹的子民如猪狗一般被人肆意屠杀,姜宁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当过小乞儿的他,最清楚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

所以下山之后,能不杀人,他都尽量收敛杀心。

他清楚的知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在这个大陆的每个角落,每天都会发生类似的事。

他也知道,这样的事他管不了也管不完。

但是每每这个时候,他还是愿意相信,只要杀掉这些人,就是在未来救了更多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走的太大摇大摆,以至于不用姜宁开口,山田秀幸他们几个就都知道有人来了。

几人开启了隐珠,在假山后面躲好,便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元丹境的护卫如何能抵挡得住地器高手的攻击,人还未至,那两名护卫就已经被一剑枭首,血流汩汩,尸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先前里面巨大的战斗动静让他们有些戚戚惶惶,生怕那些人出来要了他们的小命。

到头来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里面的高手没有出来杀掉他们,他们却死在了另一帮人的手上。

当先的二人化作流光直接穿过大门进入了园之中,后方的一众高手则是恭恭敬敬地跟着,最外围直接有一帮人接替了先前那些护卫的任务,将整座复园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姜宁心中暗笑:“这回的炮灰有点多呀!”

率先进入的两人,正是黑水寨的寨主徐鹏海和无忧宫的宫主展千青。

两人皆是地器四层的高手。

一进复园,入眼的就是满地龟裂的石砖,破碎的假山,凌乱的花池,还有数之不尽的怪物尸体,尤其是姜宁的方才那龙吟一击,便是当时尚且在结界之外的他们都隐隐约约有些感应。

“糟糕,被人捷足先登了!”形壮硕的徐鹏海将手中那硕大的开山斧猛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浑浊的土灰,瓮声瓮气地道。

一莲花衣的秀美女子展千青当下倒是显得十分平静,水润的眸子中带着笑意,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两家那么多高手都不声不响地折在了金竹这个老家伙的手里,可想而知,他也不是什么善茬,我们不过是慢了一步而已,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来那金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搞定!”

“你说的没错!”徐鹏海挠了挠脑袋,对着眼前的女子憨憨一笑,“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追

上去吧?”

展千青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追什么追呀,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徐鹏海皱眉:“为什么呀?我知道你想要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丹砂矿脉,可是金竹那老小子手上的宝贝也是多得很哪,我们这些年一直拿不下他们,一来是因为忌惮幽极谷,这第二还不就是因为那金剑,竹剑,还有方印难应付么?这东西要是到了那些人的手里,就算打不过我们,借着宝贝的力量跑掉可也是没问题的。那么好的东西,你真就不要了?”

展千青闻言冷哼了一声,青丝绕指,轻蔑地笑道:“亏你还是黑水寨的寨主,连这么点消息都打听不清楚,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那帮人,为什么要认你这么个蠢货当寨主!”

徐鹏海了膛,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的拳头比他们的大,就这么简单!”

“切,”展千青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看是因为他们也是一帮酒囊饭袋吧!否则,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徐鹏海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头,笑道:“到底是什么事呀,青青,你就别卖关子了嘛?”

“滚!”展千青柳眉倒竖,没好气道:“谁是你的青青?”

眼看那秀美女子就要拔剑,徐鹏海立刻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半弯着腰,双手做推拒状,连连讨好道:“好好好!我不叫,我不叫还不行了嘛,你别拔剑呀,咱们有话好好说!”

展千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金竹的那四大圣器,威力虽然很强,但是据我的眼线所知,除了金竹部落的圣器竹剑之外,其余金剑,青铜匙还有那个方印都需要特定血脉的人才能够催发,虽是顶好的宝贝,对于我们来说,却也只是一堆废铁罢了。”

徐鹏海愣了一下,这个消息他的手下确实没有查到,但旋即他就又急了,“可是,那不是还有一把竹剑可以使用吗?”

展千青回头又是一个白眼,前的峰峦起伏得越发厉害,显然是被这个笨蛋给气的。

这会儿子的时间,后面的那些宗门精锐也已经跟着走了进来,展千青却是全然不顾对方的面子,当着两人的那些手下的面,照着徐鹏海的脑袋就直接来了一个暴栗。

“竹剑就只有一把,若是真的抢到了,你说,到时候是归你还是归我?”展千青冷笑。

徐鹏海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是归你了!”

“哼!”展千青嗤笑一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脑壳里存着什么心思,这一次出来,得到的东西咱么一律平分,你别想让我欠你的!”

徐鹏海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那好办呀,到时候若是

竹剑抢到了手,那你就把竹剑给我,我老徐可不怕欠别人人,我欠你的还不行吗?”

“你当我傻吗?”展千青道:“我们两个现在实力相当,你若是得了竹剑,我可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到时候,你要是想对我做些什么不该做的,我可反抗不了!”

这回轮到那徐鹏海翻白眼了:“我说青青啊,你说话可是得凭良心的,是,我老徐是骗过不少人,也坑过不少人,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心思,就连黑泽地上的那些蚂蚱都知道了,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我要是想霸王硬上弓,早几十年你受伤的时候就直接带着人去无忧宫了,用得着在这儿捏捏打打的给你当孙子?”

展千青婷婷袅袅地走到了徐鹏海的边,一只小手撘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细长的眉眼中带着冰冷的笑意,“怎么,给我当孙子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没有,嘿嘿,绝对没有的事儿,”徐鹏海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清楚自己说错话了,赶忙tiǎn)着脸补救道:“别说是捏捏打打了,就算是回去跪麻花都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心疼那个竹剑嘛!就这么便宜了前面那帮人,我实在是不甘心呀!”

展千青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竹剑归我,金竹的丹砂矿脉到时候我只拿三成,其余的七成归你,怎么样?”

徐鹏海眼前一亮,立马拍了拍脯,应承道:“没问题,我一个使斧的,拿着那把剑也没什么用。”

秀美女子轻轻一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道:“既如此,那我们走吧,别让那老小子找到机会跑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一直顺着空旷的园走到了冬园的门口,都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因为所有的阻碍,都被姜宁他们几个给踏平了。

直等到那些人统统进入了冬园之内,藏在秋园假山附近的姜宁他们四个这才解除了隐珠的作用,显出了形。

“还好还好,他们总算是进去了。”惠子一出来,就拍了拍脯,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山田秀幸和八千草闻言也是点头。

就连姜宁他自己的心中此刻也是差不多的绪。

他们方才破阵的这段空档,排风洞中的残魂就一直都在恢复着昨夜与白泉战斗损耗的实力,姜宁不知道那家伙恢复完全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拖得越久,那人的实力就会变得越强,待会儿打起来也就越发棘手。

原以为那两人会直接进去,没想到他们居然因为一把竹剑和渔翁得利的错误判断差点就准备一直等在园之中。

若是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那么形式对于姜宁他们来说反倒就会变得更加不利。

因为,这样一来,为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残魂,不让他恢复实力,他们就必须尽快出手,可如果这样的话,那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就真的是渔翁得利了。

可若是一直躲在假山后头不出手,等那残魂实力恢复完全了,这复园之中的所有人,就都麻烦了。

所以,那种况下,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现,先干掉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再进入冬园,拖着疲惫的体和空虚的真元与那葛洪残魂作战,而不管是哪种况,都不是姜宁他们愿意看到的。

可是眼下,虽然两人在园那边耽误了一点功夫,但终究还是选择了进去,无疑是柳暗花明,让事照着姜宁原本计划的那个方向走了下去。

姜宁抬头,看了看自己上方的紫金巨龙还有自己上的功德金光,心中不由暗忖:

气运这东西,真的这么灵?

588章 斧技陨天星

排风洞中,竹剑,方印还有青铜匙静静地悬浮在残魂的边,气息却逐渐变得冷深邃,全然不同于以往。

至于那柄金剑,如今已然没了踪影。

残魂睁开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盘膝坐在幽暗无人的洞之中,蒲团之上,就连自语之时,声音也带着一种从黄泉地府逆天归来的人物特有的森气息。

“三魂七魄,如今只剩下了这不到半成的命魂,天魂地魂更是尽数泯灭,”残魂自嘲般地冷哼一声,道:“哼,重生,确实是重生了,但,如今的我,还算不算是当年的那个葛洪呢?未必算吧?”

“葛洪呀葛洪,你殚精竭虑谋算千古妄图重获新生,到头来造就的,不过是我这么一个非人非鬼非妖非仙的四不像罢了,什么陆地神仙,什么永不飞升?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残魂缓缓地站起来,周遭的几把圣器立时就飞回到了他的怀中,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排风洞中就已复归于平静,再无半点生人之气。

残魂出现在洞口的时候,冬园中他所设下的最后一重结界已然被攻破。

阵法虽然只是宗师级的阵法,但一残魂的那道和境界的手法施展出来,强度比起夏秋三园之外的结界加起来都还要高。

若换了姜宁四人来破,只怕就无法再向先前一般通过蛮力破除,而是需要借助山田秀幸对于殄文的了解,一路抽丝剥茧,用水磨工夫一点一滴的破开结界的膜壁,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直接命令木棉这么个式神来破,只是这样一来,对上那残魂时,木棉所能够带来的突然和威胁就要下降几分,这个代价,就稍稍有点大了。

好在姜宁那冥冥之中的运气起了作用,前来攻打金竹的徐鹏海和展千青似乎早就预见了攻打金竹时会碰到这样的局面,所以一早就命人携带着几大桶的月之滴随行。

月之滴乃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一种净化之力,别说是结界了,只要用量足够,就是那传说中的天纹高手才有可能掌握的规则壁障也能破除。

而事实上,他们只是用掉了一桶,最后的那一层最强力的结界就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冰消雪融,不复存在。

结界之中的死灵生物虽然比起前三座结界之中的也要强上一筹,奈何黑水寨与无忧宫这次倾巢而出,人数众多而且各个都是高手,因而解决的速度反倒比起姜宁他们先前破阵都还要快上一些。

残魂站在排风洞口,平静地看着自己布置下的防御被那两帮人一点一点的撕碎,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送死的年年有,今天还真是特别多呢!”

一柄大斧跟着残魂的话音落地,代表重山的规则之力以及徐鹏海本的霸道力量就将排

风洞外有数重阵法加固的土地劈了个四分五裂。

地面上的裂纹携带着那斧头之上传来的刚猛力道直bi)闪后退的残魂,竟是一斧头又将他生生迫回了洞中。

“哟呵!”徐鹏海在排风洞的洞口站稳形,一柄大斧随意地抗在肩头,挑眉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小子,一段时间不见,硬气了不少嘛,看不到以前见到老子时那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模样了,怎么的,胆儿肥了呀?”

排风洞中,残魂的影一闪而逝,下一瞬,又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洞口,只是那嘴角,当下还残留着一丝嫣红的血迹。

残魂,受伤了。

昨夜在复园门外轻而易举就bi)退白泉的残魂,今仅仅是挨了一些徐鹏海斧头的余波,竟然就这么受伤了!

姜宁当下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很快,他就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与之前不一样。

“这么弱?”八千草和惠子几乎同时开口。

二女当下看着姜宁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这种程度的高手,甚至根本都不需要【青】出手,只要山田秀幸和八千草联手,就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拿下他,哪里还需要姜宁出手?

他先前把这竹王吹的多么多么厉害,甚至还与山田秀幸定下了口头之约,只要帮助他们杀掉金竹,就将【青】拱手让给自己,这不是骗人么?明摆的就是想什么都不做,平白得一个【青】。

只有那一直安静地看着玄光镜上画面的山田秀幸摇了摇头,侧凝重地道:“不,姜宁兄弟说的对,他很强!”

“强个呀哪里强了?都被人家一斧头劈飞了好不好?”惠子三步两步走到秀幸的边,伸出一只小手按在哥哥的额头之上,没好气道:“老哥你是没睡醒吧?”

山田秀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正待解释,就见那玄光镜上,嘴角溢血的残魂露出了一丝诡异而兴奋的微笑。

残魂怪笑着tiǎn)了tiǎn)唇边的鲜血,没有去理会徐鹏海,而是自言自语地道:“红色的血,红色的血,红色的血!”

残魂瞪大了眼睛,仰天长啸:“我真的开始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运起了一丝真元,那些书写着姜宁所看不懂的殄文,浓郁的黑气和黑线密布的真元,其上的颜色竟不知何时缓缓地褪去了那么一些,而有些恢复成了竹王生前所使用的木相真元。

只是,这些木相真元之上依旧还带着极为浓郁的黑色异种力量,而他上的那些顽固不化的殄文,也依旧没有半点要消散的意思。

很显然,距离残魂所谓的回来,还需要相当漫长的路要走。

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利好的消息。

万事

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后续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变得水到渠成。

而姜宁直到这时才恍然惊醒,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他的血,昨夜和白泉打的时候,他的体里流出来的,还是绿色的血!”

姜宁当时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残魂占据了竹王的体之后,竟然连她的血液都会变成绿色,所以对昨夜残魂受伤的那一幕特别有印象。

所以,当他看见残魂这次嘴角溢出的竟是红色的血液时,他的心里就咯噔一跳,直到对方在那里不断地自言自语说什么红色的血的时候,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居然在这里!

山田秀幸咬着牙,满脸的沉,只见他的双拳发紧,指关节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白,声音沉重中更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传说中,不经奈何桥,不喝孟婆汤,不过轮回道,便从深渊之中还返之人,他的血液,就会保留着死灵的颜色,而若是有一天,那血液重新复归于红色,就代表着,他的新生已经得到了天地的认可,要不了多久,他的实力就会在天地规则的帮助下回复完全!”

姜宁愣了一下,旋即一脸苦涩地道:“如果那家伙不是撒谎的话,他的前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道和巅峰高手,若是给他恢复完全,不单单是咱们,就算是整个大陆,不,是咱们脚底下这一方世界,当下都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山田秀幸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道:“那也不至于,他前世的实力能够恢复多少,是要根据他还阳时候魂魄的完整程度来算的,如今这一丝残魂,就连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都不够,别说是道和境了,就算是让他完全恢复,也顶多是与【青】一样的星级巅峰!”

“只是,”山田秀幸道:“据我的判断,他似乎是掌握了某种补全魂魄的方法,眼下那魂魄的完整程度竟然在不断的提高!”

“这世上活死人,白骨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我都听说过,”姜宁强行平复下心中那诡异的惊悚之感,问道:“可是补全魂魄的法门,是真的闻所未闻!若是天地间真的有这种东西,那岂不是说,古往今来那些魂飞魄散,真灵沉沦的人,都有希望死而复生?”

“别说你不信了,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山田秀幸也是一脸的苦笑,“如果真的有这种法门,大家只要学习这种法门就好了,一旦寿元耗尽或者意外死亡,就施展法门重新还阳,那这片大陆上还有谁会辛辛苦苦的追逐那传说中永生不死的真一?”

“可是,”山田秀幸道:“我绝对没有看错,虽然那速度极为缓慢,但是他的魂魄确实是在不断地自我修复,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惠子

惊骇地捂住小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那他的实力岂不是有希望恢复到道和巅峰?”

“理论上是可以,但那也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时间,只怕是要以十万甚至是百万年为单位,”山田秀幸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我担心的是,他如今一只脚已经还阳,不再是规则不承认的死灵,生前的一些厉害的手段就能够施展了,虽然因此,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自如的使用亡界之力,而那个竹王本体的真元也远不如之前强大,但他的前毕竟是一个道和巅峰尊者,即便是同阶,我们对付起来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他当下的,还是比我们高一阶的地器境界!”

八千草道:“秀幸君,你是说单凭【青】的力量,未必能压制住他?”

山田秀幸摇了摇头,“单从力量上来说,青压制他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可是你们别忘了,【青】和你们两个都没有根本意义上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深渊的生命形态,如今他的亡界之力只是稍稍消退了一些,对你们来说还是有极大的克制作用。”

说道这里,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姜宁,道:“而咱们四人之中,拥有血之躯的只有我和姜宁兄弟,可是我们联手,又未必斗得过地器境界的道和转世,所以,这一战,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惠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小脑袋,勉强开口,声如蚊呐:“那,那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逃走啊?那宝藏,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姜宁缓缓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道:“那家伙一早就发现我们了,破阵的时候,依他的实力,一定已经清楚的记住了我们几个的灵魂气息,我们现在若是跑掉,若然等他的实力再恢复几成,那我们到时候就真的是全无生路可言!”

“姜宁兄弟说的没错,”,山田秀幸点头道:“我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这次不能趁他病要了他的命,那最后死的一定是我们!”

眼见别人都是一脸倒霉透顶的便秘神色,姜宁的神却反而莫名其妙地变得轻松起来。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打那种没有必胜把握的架,”姜宁笑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要碰到了这种事,又偏偏兴奋地不得了!”

“犯jiàn)呗!”惠子没好气道。

似乎是被姜宁激起了一丝斗志,山田秀幸脸上的笑容明朗了一些,“你说的没错,男人,只有在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中战斗,才有可能突破自己的上限,这种战斗虽然极其危险,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超越自极限的绝佳机会,能够给与我们很多修炼甚至是没有悬念的战斗中永远都不会领悟的东西。”

“虽然你是四国人,之前还想把我做成那

臭丫头的式神,”姜宁笑道:“与你交往十分投契。”

山田秀幸洒然一笑,“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我的朋友不多,而且一个个天南海北的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姜宁道:“不过,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些与我臭味相投的家伙,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介绍你们认识!”

“如此甚好!”山田道:“我们三人来到东庭域大陆几百年,一个朋友都没有,那些人不是把我们当成异族,仇敌一般的待遇,就是垂涎惠子和八千草的美色,若是能交到几个如你这般的朋友,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姜宁紧紧地握住了山田秀幸的手,笑道:“那我们就约好了,这一战,谁也不许死!”

山田秀幸爽朗一笑,“干他娘的残魂!”

两人的绪似乎无形中也影响到了旁的女孩儿,惠子和八千草在不知不觉之中都忘掉了恐惧,就连她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好像那看似法力无边的道和转世,突然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可战胜了!

反倒是站在几人的最后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恐惧绪的木棉,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这就是姜宁呀,这就是她喜欢的男子。

只要你站在他的边,就永远都不会感到恐惧,似乎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哪怕是死亡,也会变得没有那么让人畏惧。

眼见喜欢他的姑娘越来越多,木棉心中的嫉妒反倒越来越少,在这样的世道里,如他这般的男子,注定是要被很多的女子喜欢的,她实在想不出,到底需要多么优秀的女子,才可以独占他。

至少苏鹊不行,陈清平不行,而她自己,更不行!

小时候母亲曾经说过,这世上,有那么一些男子,一旦见了,便要叫你飞蛾扑火,一世蹉跎,即使是成婚之后,木棉也未曾相信。

可是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她就信了。

看着他,她只要能够远远地看着他,好像就已经足够了!

……

……

冬园的气越来越重,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原先在深渊地狱,辛辛苦苦积攒了不知多少年而得来的亡界之力,以前用一分便少一分的时候,残魂几乎做到了事事苛求,即使耗费力量引动葛韶逸和竹王心魔的时候,也是锱铢必较。

这些裹带着殄文的神秘力量就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对着周遭的敌人宣泄而去。

深邃的黑色能量肆意播撒,有如漫天花雨撒金针,无差别地压向排风洞外的所有敌人。

即便是徐鹏海,展千青还有他们后的那几个地器高手,一时之间,竟都被压制的有些寸步难行。

而另一边,残魂嘴里吐出来的嫣红鲜血也越来越多,脸色也

是因此变得愈发地苍白。

可他的脸色越显得虚弱,那双原本如黑暗旋涡般的深邃眸子就变得通透明亮!

展千青很快就注意到,随着那家伙体内的异种能量变得越来越少,另一种与他们极为相似又有些不同的力量正如风过境一般,吹绿了满地的芳草,茁壮地滋生!

虽然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比起她和徐鹏海当下的境界还要弱小的多,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否则,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快,杀了他!”展千青厉声道:“他在转换能量,别让他得逞!”

“没问题!”

徐鹏海少有在眼前这女子面前用实际行动表明心迹的机会,当下便像打了鸡血一般,沉甸甸的巨斧高高地举过头顶,凝练的真元携带着一层较为浓郁的玄黄之力,有如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陨星,转瞬间,就撞在了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的能量黑幕之上!

“陨落天星!”徐鹏海大声喝道。

589章 隐秘与阴谋

“陨天星?”姜宁失笑,“这不就是海外星辰岛的独门秘技【星云坠】吗?原来这家伙以前是星辰岛的人。看来是我小瞧黑泽了,没想到这些年,黑泽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了大陆之外!”

“没错,”惠子道:“就算是在我们四国,也有不少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了活命闻风逃窜,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姜宁揶揄道:“比如说你们三个?”

“就我自己来说,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并不认为我们三个算是魔头,”山田秀幸苦笑道:“不过,对于四国如今的子民来说,是的,我们在他们眼里,跟那些魔头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你们在四国的处境十分不妙呀!”姜宁挑眉,“将来如果有需要的话……”

山田秀幸笑着在姜宁的口捶了一拳,道:“我可没打算跟你客气!”

“如此甚好!”

八千草也插嘴道:“事实上,黑泽早在刚刚建立的时候,名声就已经传到了海外,林熙真平时闭关不出,黑泽的事都是他的五位追随者在打理,这些事,你应该清楚吧?”

“那是自然,”姜宁道:“林熙真的义子林通,黑泽实际上都是他在掌控,其实力深不可测,乃是五大追随者之中最强的一位。至于其余的四位,千羽鸦--鸩夜,逍遥客--洪端,遮天手--庄涵衍,还有妙音仙子--唐欢。这五个人,据说每一个都有神象境界的实力,是以黑泽虽小,周边的几大王朝却都没有动他们的意思,因为即便没有林熙真,单单这五位煞星,他们就惹不起。”

八千草轻笑道:“这五位之中,排名第二的千羽鸦--鸩夜,本名其实叫做雄田正也,几千年前就曾经是我们四国所有大势力全力追杀的对象,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直到几百年前我们来到东庭域大陆,这才知道,他是跟着林熙真来到了黑泽!”

姜宁点了点头,以林熙真弦动境界的实力,大千世界自可去得,去四国收服一个雄田正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在几人谈话的空档,冬园之内的战斗还在继续。

千钧一击有如星云坠地,恢宏的能量浪潮遮掩了头顶的天光,如刀裁纸,墨色的殄文网络从中央齐齐断开。

斧力余劲不散,速度更是比先前更快了三分,耀眼的月白斧刃如天星冲落,核心能量直接锁定了下方百丈直径的地面。

出手的那一刹那,徐鹏海就已经本能地计算好了一切。

两人之间如此接近的距离,即使残魂本的速度再快,也绝对不可能从如此之大的能量笼罩范围之内脱出来。

他这一斧不求必杀但求必中,要的就是不断地消耗对方体内的真元。

他们人多势众实

力高强,以多打少,原本就不必担心什么持续作战的问题。

徐鹏海心中冷笑,不管那家伙速度多快,力量多大,具体的实力究竟有多么的神通广大,只要磨光了他体内的真元,对方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是任人宰割。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粗糙,但无疑是十分有效的。

速度快如残魂,依旧没能躲过那有如陨落天星般的一斧。

残魂有些不快地啐了一口,双手抱圆,半面蛋壳形状的能量护盾斜斜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能量护盾薄如蝉翼,却轻而易举地将落在他前的斧力尽数格挡开来。

刚猛而且锋锐的力道落在那蛋壳形护罩之上的时候,便顺着护罩的表面划向了两边,原本巨大的力道当场就被卸掉将近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半能量,也并没有能够冲破那一层薄薄的防御。

徐鹏海一击过后便闪飞退,急速朝着人群之中飞退,他见识过那家伙从排风洞里出来的速度,可不想在这里沟翻船。

既然已经达到了消耗对方能量的目的,徐鹏海自然不会恋战。

一旁的展千青虽然进来之前并没有与徐鹏海商量过如何对付眼前这个家伙,但她似乎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不等那徐鹏海回来,展千青就已然踏空而上,手中一条赤练蛇信子一般吐了出去,锋锐而柔软的剑缠卷在他的腰间,却并没有伤到他分毫,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扯,就将他的体重新扯了回来。

而当徐鹏海的体回到人群之中的时候,一道漆黑如墨的爪影正好从他先前经过的地方落下,就连空间都被那一爪划拉开了五道狭长的裂痕。

“嘶~”惠子看着玄光镜中的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人普通攻击的强度,已经比得上哥哥你那几招威力强大的招式了。”

“确实很强!”山田秀幸点头,转而又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上,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即使有这几个家伙在前头当炮灰,消磨那残魂的力量,只怕待会儿我门和他打起来也不会太过轻松。”

展千青手中的赤练收回,一节一节地拼接在一起,重新变成了一把赤色长剑的模样,紧接着,那秀美女子对着即将追上来的残魂遥遥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乍一看无光无影更无锋锐,似乎只是一个好奇的少女拿着长剑在空气中随意地挥舞。

可那下方拔空而起的残魂却是生生地止住了前冲的势头,脚下浮现出一道道透明的规则涟漪,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接连在虚空之中做了十几个空翻,再一次回到了那排风洞的洞口,这才徐徐落下。

“玄光一线剑!”,残魂冷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就连玄光子那小子都有道统流传下来

了,嘿嘿,还真是有趣呢?”

“什么玄光子?”展千青道:“这分明是**观的《玄素剑诀》,老东西,你少在那里给我故弄玄虚!”

展千青原是**观的罗刹宫的门徒,叛出宗门的原因不明,**观那边这些年似乎也不怎么为难她,故而,很多时候,这个女人对于自己原先的宗门还是有一些感和敬畏之心,对于当下残魂这种说法自然不会高兴。

“**观呀,那就对了!”残魂笑道:“玄光子那小子,一直都喜欢那个青素丫头,后来那丫头在洛阳城外建立了**观,那小子就跟个哈巴狗似的见天儿的往人家庵里跑,没想到,连他自创的《玄光一线剑》都送给那青素丫头当宗门典籍了,就连名字都改成了‘玄素’,那小子还真是痴心啊!”

展千青愣了一下,为**观以前的门人,她当然清楚,**观的创派祖师确是青素剑仙无疑。

而且,南唐洛阳的**观驻点青素庵,也确实是整个东庭域大陆上的第一座**观,而当下大魏和南唐王朝边界的玄素山,乃是几十年后落成,虽是宗门当下的所在地,却不是祖地。

这也是为什么,青萝,叶萱这些优秀的**观弟子,会在那个档口出现在洛阳的原因。

而这个秘密,是外人甚至大部分**观的普通弟子都全然不清楚的。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能够一五一十如数家珍地说出来,甚至那青素剑仙和玄光子之间的事,就连她这么个门人都不清楚,而对方却能够讲出来,由不得展千青不去思索。

“你不是金竹!”展千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残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当即挑眉道:“我是什么人,你们问问冬园外边儿假山后面的那帮人,不就清楚了?”

590章 打架不带我

“糟了!”

眼见玄光镜中那残魂所言,姜宁几人的心中皆是咯噔一跳。

果不其然,话音落地之后,原本正打算出手攻击的展千青终究还是止住了剑招,飞回到了无忧宫的阵营之中。

她当下自然不清楚那残魂所言的真假。

但在眼下的这种局面中,宁信其有,也不能托大。

万一到时候好不容易胜了这金竹,却被后来的人给摘了果子,那她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流念转之间,展千青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金竹一行,能成事最好,若是不成,也不能出现太大的损失。

在黑泽这么一个虎狼之地,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他的势力趁虚而入,是以,今这丹砂矿脉和竹剑,她都可以不要,但这些精锐的手下,和她自己的命,却是一定要保全,若是不能,这些东西,她宁可不要。

因为即便得手,若是损失惨重,那么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再一次易主。自己单枪匹马的根本就保不住。

展千青与此刻正站在黑水寨阵营中的徐鹏海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点了点头,便挥手叫来左右,低声道:“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徐鹏海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事。

就这样,一共四位高阶法域高手携行朝着秋园之外的假山走去,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其他人,则是停留在原地继续与那残魂对峙。

“切,还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姜宁撇了撇嘴道:“明示出我们的存在,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从而为自己状态的恢复拖延时间,即便我们这两帮人因为他的存在可能不会发生狗咬狗的事,但是局面的僵持,无疑正是他当下最想要看到的事。”

“那怎么办?”惠子道:“那几个探路的已经过来了。”

前一刻还在苦恼的姜宁这一刻就已经恢复了平静,转背对着惠子三人,笑道:“为今之计,只有靠本剑仙的三寸不烂之舌去与那些人交涉了。”

山田秀幸点头道:“我相信你,但你要尽快,我能感应的到,他的元神修补的速度又加快了!”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姜宁脚步一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大步走了出去。

云聚云散,一个持剑少年的影已然出现在了那死人的面前。

后知后觉的四位黑泽高手纷纷抽出武器,对准了面前那看不清深浅的少年。

“如果你们是想打架,那我劝你们先想想清楚,”姜宁笑道:“以你们的速度,摸得到我吗?又或者说,以我的速度,你们几个逃得掉么?”

四人闻言脸色一变。

“不能!”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反应最快,当下就收起了手里的兵器,陈恳地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你方才真的想杀人,那我们四个此时恐怕已经躺在地上了。不过,你刚才既然没有动手,那就代表你并不想与我们黑水寨和无忧宫为敌,所以,你是想谈判!”

姜宁挑眉一笑:“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舒服!”

黑衣男子上前一步,转过来,对着后方的三个同伴低语了几句。

虽然眼下这种传音入密的方式,以姜宁的手段已经可以破解,尤其是当下这几个人的修为都只是与他相当,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来若是被发现,双方原本就微妙的关系一定会恶化,二来,那黑衣男子对伙伴们说了什么,姜宁就算不听,也能猜出个**不离十来。

故而,在对方四人交谈的时候,姜宁就远远地朝着假山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山田秀幸他们可以过来了。

黑衣男子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拖不得,所以他们之间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山田秀幸领着惠子和八千草熏走过来的时候,四人也刚好商量出了结果。

“原来你不是一个人。”黑衣男子道。

姜宁轻笑:“我刚才也没说我是一个人呀。”

“让他们几个一起出来,算是你的诚意吗?”黑衣男子挑眉。

“不,”姜宁摇了摇头,“让他们几个一起出来,只是因为我聪明。”

三位跟过来的法域高手一脸的不屑,偏偏那黑衣男子却笑道:“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不多时,黑衣男子他们领着姜宁来到了冬园外围的一处空地之上,此时那残魂已然回到了排风洞之内,而在洞口之处,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断空间的阵法在两大宗门的高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所以他们也不担心那家伙使用小挪移离开。

“你们几个,藏在假山之后,究竟是为了什么?”展千青一见到姜宁他们四人便直入主题,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姜宁展颜一笑,心中只叹,若是世间的女子都如她这般聪明,那么当能省去他许多说话的时间。

上来就直接询问对方的目的,而不是一杆子打死,直接找个由头对他们动手,就足见这女子的心思细腻。

虽然姜宁他们藏在假山后面,颇有些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但实际上两方人直到目前为止,其实都还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局面。

所以,那秀眉女子展千青才会开口就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展千青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来金竹的目的,那就是丹砂矿脉,不论是之前说好的五成,还是后来拿竹剑与徐鹏海交换的那两成,对于她而言,事实上,只要能够拿到那三成的矿脉,其所能够换来的资源就足够她后续很长一段时间的修行所用。

至于金竹的其他资

源,比如说人口,地盘,还有那些算不上多么值钱的构树林,甚至如果有必要,那‘竹王’手中的竹剑也未必不可以让出。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在保证自己这个基本要求达成满足的条件下,她未必就不可以与姜宁他们几个谈一谈条件。

若是谈得成,那么双方皆大欢喜,甚至可以联手对付排风洞中的‘竹王’,如此一来他们这一方实力大增,出现减员的几率相对来说也会小上一些。

而若是最后谈不成,那她就要开始好好地估量一下姜宁他们几个人的实力了。

如果他们实力平平,那就直接杀了,然后再继续对付竹王,如果他们实力强悍,那就只有以退为进先行撤掉,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至于徐鹏海那边,展千青有自信,只要自己做了决定,对方大概率都会与她共进退。

徐鹏海这个人有多么喜欢自己,展千青不敢肯定,但,至少她在对方的心中还有些分量这件事,对于她赤练仙子这么一颗黑泽的明珠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姜宁咧嘴一笑,也是言简意赅:“丹砂矿,地盘,都给你们,我要青铜匙,”说到这里,姜宁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黑暗幽深的排风洞,接着道:“还有那个洞。”

展千青闻言,先是心中一喜,紧接着又本能地脱口而出:“那个洞里有什么?”

“那不关你的事,”姜宁皱眉道:“洞里的人必须尽快解决掉,否则,再给他一些时间,我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只有先杀光你们,再去杀了他!”

姜宁的话说的杀气腾腾,事实上,他这会儿却一点儿也不希望那展千青选择后者,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如果对方铁了心要与他们为难,那他只好先把这帮人杀光,因为再给那残魂一段时间,他的实力不知道又会增强到什么地步!

展千青还没有说话,徐鹏海就不乐意了,他最见不得别人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对着他的女人说话。

虽然展千青其实并不是他的女人,但在徐鹏海的心里,她早晚都是。

正当他要开口讥讽的时候,一只大手仅仅地拉住了他后背的衣衫,正是先前那个与姜宁交涉的黑衣男子。

徐鹏海回过头来怒目而视,却见那只有法域中期的黑衣不卑不亢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人是他的军师,也是他黑水寨里唯一的智囊。

法域境中期的实力虽然在他的面前不算什么,但是,这个人曾经无数次为他出谋划策,而事实证明,大部分的时候,他做出的决定都是以正确的。

徐鹏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色不善地站在了原地。

展千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方才被姜宁

那毫不客气的话语噎的有些难受,但是她心里清楚,方才那种话,本来就不该问的,别人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也满足了你所有的需要,但你依然贪心不足,妄图亏他对方的秘密,换她被别人这么问,也一定会生出一剑刺死对方的心思,姜宁只是说话难听了点儿,其实已经算十分客气了。

“抱歉,是我多嘴了。”展千青道,“你的条件我接受,但是既然说好了要对付那人,战斗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不要放水!”

这一回,却是山田秀幸开口道:“放心吧姑娘,丹砂对我们并无用处,咱们之间也完全没有必要结仇,这一战过后,我们几个自会远走,绝对不会自食其言。”

“既如此,那就战吧!”展千青道。

姜宁展颜一笑,形第一个飞入了排风洞之中,而他的声音则很快从洞中传出:“那就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切,真是麻烦。”

回到洞之中的残魂本想借着这个时间完成第二次的修复。

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姜宁他们几个一旦和黑水寨和无忧宫的高手遇到,势必会直接打起来,这样就会为他制造出更多的时间。

只可惜事与愿违,不等他开始修复,那边的交涉竟然就已经结束了!

姜宁的聪明和实力,早在昨夜他就已经见识过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洞外那个名叫展千青的女人,竟然也是如此的有决断,有魄力。

一剑断雨,划开空间,又从另一头钻出。

姜宁距离那残魂金竹尚且有七八丈,剑锋却已然出现在了他的眉心。

,只是那死去的竹王的,没了元神自会消亡。

而想要彻底地杀掉残魂,无疑还是要从元神上下手,否则即便杀了竹王的,他也依旧有办法夺舍另一个人。

剑锋并没有能够击中任何实体,姜宁也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个人的速度原先就快他一筹,断雨一剑从一开始就并没有要一击毙命的意思。

他的目的很简单,把对方bi)入洞的更深处!

排风洞外围山脉的走向和高低,姜宁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仔细的研究过,是很明显的外宽内狭。

山体经过无数的阵法加固,即便是他们,也不能够随便的打塌打沉,所以,进入山洞内部,对于姜宁来说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展千青,山田秀幸他们很快就会跟进来,到时候,原本就狭窄的山洞,其内部的空间就会变得更加拥挤。

而在狭窄的空间之中,残魂上的速度优势就会遭受到极大的限制。

虽然这样一来,姜宁自己的速度也将被大幅削减,但是,相对于残魂来说,姜宁的速度并不能够算是优势,所以,当下自然还是残魂更

吃亏。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终究还是那损八百的占了便宜。

而对于残魂来说,断雨一剑,他原是不必躲的,依他的实力,足可以接下来这一招。

但,真个等那剑锋来到自己眉心之前的时候,残魂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并不是单纯的【断雨】。

断雨为体,断神为用,姜宁这一剑,虽是以新领悟的断雨式出招,但这一剑的内核,却是来自剑谱《三千尺》中的相思断,对他的元神有着极大的威胁。

有心计算无心,姜宁这换汤不换药的一剑,成功地bi)迫着那残魂起,一个后掠,进入了洞的更深处!

“一个法域境初期,竟然这么厉害?”徐鹏海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前军师为何死活都不让他出手教训姜宁。

因为对方虽然只是一个法域初期,但是他当下真实的战斗力,恐怕并不会比自己弱!

展千青在后方急速地追赶,心中的震惊比起徐鹏海来说也是丝毫不差,“先前只是隐隐觉得那小子很强,没想到一个法域初期,竟然真的能够强到这种地步!”

“天才!万年不遇的天才!”展千青的心中顿时涌过惊涛骇浪。

若是说之前她还对姜宁的实力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她的担忧已经一扫而空,甚至就连心中隐隐藏着的那么一丝事成之后联合徐鹏海杀了这帮人的,然后去看看那洞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的心思都没有了。

似眼前少年这般的绝世天才,既然已经是他的合作伙伴,那么以后就有可能成为朋友。

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而得到一个这样的朋友,又或者是探求一个未必能够知晓的秘密,去得罪一个未必能杀死的人,如何选择,展千青的心中自然已经有了数。

“走吧,我们也跟上。”心中已有了计较,展千青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当即回头对着徐鹏海还有一众手下道。

而作为姜宁的伙伴,不用她开口,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就已然超越了众人,直接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只留下惠子一个人站在洞口,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那一帮守在洞口,连一句话都不说,木头疙瘩一样的守卫,颇有些郁闷地道:“真没劲,每次打架都不带我!”

591章 骂街的姜宁

一路边战边走,越走越深,洞内里的环境与姜宁之前所预计的那样,外宽内窄,如今已然变成四五人宽的狭长通道。

而在更内里的地方,洞的通道甚至会继续缩减,变成只有一个宽窄的模样。

但姜宁却突兀地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追。

一切虽然从头到尾在照着他的计划走,但是,越深入,姜宁的心里就越发隐隐地觉得不对劲。

这洞里究竟与外面有什么不同,即便是开了抽丝之眼,姜宁也只是看见了一堆密密麻麻的能量黑线,这些东西,他在大磐江上的时候,就曾经在葛韶逸的楼船之上见过,充其量也就是一些汲取能量的通道。

这种东西,对于那些凡人效果显著,但是对于姜宁这种级别的修者,只要他不想,那奇异的殄文纹路就不可能夺取他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

简而言之,他并不认为那些冥冥之中的危机感是来自于这些东西。

那就说明,在这山洞之中,还隐藏着一些他并不知道的危险。

之所以会如此觉得,一是因为那业已消失的紫金元丹带给他的天人感应,这第二,就是他自理的判断。

就姜宁所知,在昨夜残魂与那白泉战斗的过程之中,其所使出来的手段远远不止当下与姜宁战斗的这么一点,换而言之,就是说,残魂金竹根本就没有用全力与他对抗,而很有可能只是想借此将所有人都引入洞深处。

一念及此,姜宁几乎立刻转,真元灌注在喉咙之中,大声喊道:“出去,快退出去!”

只可惜在洞之中,众人的速度差距被缩减到了最小,当姜宁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徐鹏海和展千青,以及他们各自带来的高手,已经尽数来到了通道的深处。

此时此刻,姜宁的心中就只有两个字--糟了!

当洞之中的高手们听到姜宁的呼喊声的时候,包括姜宁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音恻恻的,分明是从洞最深处传来,却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不得不说,你的反应真的很快,”残魂金竹的形突然出现在了姜宁面前的几丈之外,比起在山洞外围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冰凉凉,已经有一部分不再是先前竹王的嗓音,而有一相当一部分,是属于另一个人,另一个当下洞之中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人。

旁人不知,但是姜宁清楚,那个人就是道和九重天巅峰,传说中已然成就真一羽化飞升的丹道圣贤--葛洪!

一直等到他不再掩饰自的气息,姜宁这才发现,在这里,残魂的实力比起外界还要强大将近一倍!

似乎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那声音不疾

不徐地道:“这个山洞里蕴藏着本座从深渊带回来的所有的亡界之力,虽然那些力量在这些年中被用去了一大半,但是,拿来对付你们,想来应该足够了!”

姜宁的脸色此时也是有些不好看,原以为自己临时的计划能够帮助他们增加几分胜算,却没想到反而中了别人的圈。

但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首先,这个人是必须死的,如若不死,往后的子里,他们将永无宁。

第二,如果残魂金竹一直躲在洞里不出去,那么他们到了最后还是需要进来,山体上的阵法太过坚固,一时半会儿是绝对无法破开的,可若是在外头守株待兔等残魂自己出来,那么的等他出来的时候,恐怕姜宁他们这一方将再无胜算。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其实事发展到了最后,他们这些人终究还是会进来。

与其在这里纠结,倒不如索什么都不想,战过一场再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宁上那变得反而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战意,残魂金竹挑了挑眉,原本胜券在握的笑容之中透着些疑惑,但当下的表依然显得十分轻松:“哦?有意思,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觉得你们会有胜算么?”

不知何时,姜宁已然双剑在手。

听闻残魂的言语,也只是洒然一笑:“原本胜券在握,现在么,胜算也还有五成。”

姜宁没有说谎,不得不说,有些事发生的太过巧合。

从深渊逆天回返的残魂,得到了天地的重新认可,这本来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

凭借夺舍竹王的重新得到了天地的认可之后,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残魂的实力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到一个十分强大的地步。

但好巧不巧的是,姜宁他们正好在这个时间来了,而现在,正好是残魂最虚弱的时候。

这第二嘛,若竹王本人的魂魄此时尚未散去,那么隐藏在其元神和心魔更深处的残魂,就可以凭借着他亡者的份以及竹王那活人的,无论在洞之内还是在洞之外,都可以将自的实力发挥到天纹巅峰的程度。

但是,如今竹王元神陨灭,残魂鸠占鹊巢成功还阳,就已然算是生界之人。

那些亡界之力原本可以说是彻底的属于他,可使如今,他充其量只能说是拥有这些能量的使用权,因为他已不再是一个亡灵,所以,亡界之力,如今使用起来,不但不能如臂指使,甚至一不小心还会侵蚀,使得自的修为不进反退。

这些东西,姜宁也是在与山田秀幸谈论过那所谓的亡者之书--殄文之后,才了解到的。

殄文乃是死者的文字,据说创造出这一种堪称鬼文的人,乃是一个叫做陆铎公的

旷世奇才。

陆铎公其人在大陆上知之者甚少,关于他的传闻,也就仅止于其是一位十分厉害的捉鬼师。

而这个人生前无亲无故,至于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就更是无人知晓。

只是传言其以毕生心血写就了一本传世之作,名唤《水书》,而如今的殄文,就是当初水书之上记载的文字。

根据山田秀幸所说,那是只有死人才能读懂的文字。

但是一些精通殄文的修者,自然也是能看得懂部分内容。

至于说,这个殄文的传承为什么会离开东庭域大陆,而出现在山田秀幸所在的四国,那就不是只在这世界上活了二十几年的姜宁能够知晓的。

比起这个,他还是对眼前这个自称为葛洪残魂的家伙更感兴趣。

整片大陆上皆有传言,甚至就连各大王朝之中的史书记载,皆言葛洪服用了自己练成的仙丹之后一步跨越生命距离永生的最后一道门槛,成为了传说中的真一仙人。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基础元神十不存一,三魂残缺,七魄尽失的可怜虫。

没错,在姜宁看来,如今的残魂连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不算,实力虽强,却无疑可怜的很。

姜宁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前方的残魂上,片刻也未曾离开,却是直接开口对着已然来到自己边站定的山田秀幸道:“山田兄,这些殄文我读不懂,我们几个上去扛着,那亡界之力的破解,就交给你和八千草了!”

姜宁这么说着,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姜宁这个笑容的时候,残魂的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是,这一丝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整个洞里,都布满了他的亡界之力,待得他先前布置下来的阵法一开启,洞之内的所有人,都将与外界隔绝,失去了补充真元的渠道,而这些源源不绝的亡界之力,会在战斗之中不知不觉地侵蚀他们的体,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元神。

死亡和走火入魔会在不知不觉之中降临,而那些心知不够强悍的人,则会开始自相残杀。

这里,是他精心营造出来的人间地狱,在这里,除了他之外,所有的活人,都将死去!

所以,这场战斗到了现在虽然才算刚刚开始,可在残魂的视角看来,却是已然结束了。

残魂站在洞的深处,双手以托天之势缓缓上升,高过了肩头,举过了头顶,他的面色惨白如鬼,笑容邪恶之中又带着些狰狞。

排风洞中,残魂那冷而轻柔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畔缓缓地响起,如悠远古老的噩梦,如炼狱恶魔的诅咒,“你们,见过地狱吗?嘿嘿嘿!”

恐惧在所有人的心中蔓

延。

好在在场的人,修为最低的也是法域一层,所以那诡异的黑暗力量对他们体和元神的侵蚀,暂时起不到任何的效果,但是,排风洞的洞口此刻已然被一种近乎于规则壁障的东西给封死,虽然能够看到外界的况,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去。

就连那方才霸气出手的徐鹏海,此时脸上的神都有些难看。

反倒是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展千青当下显得十分镇定,显然并没有被残魂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所感染,只是当下她的眉头也是微微蹙起,珠玉般透亮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在快速地思考着破局的方式。

姜宁再也没心思去管那些,当下双剑齐出,步月登云,一步欺近,便是连消带打,口中还大声地喊着:“你一个破残魂,你装你xx呀!”

592章 膜壁的缺口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狭窄的洞通道之内,姜宁另辟蹊径,以登楼式横向起剑,形有如棉线穿过针眼,眨眼欺近,便与残魂碰撞了数十次,剑爪相击,火星四溅。

小灰与白竹的剑之上,孤绝真意与新领悟的水之真意相互交叠,森冷的杀气与水汽融合在一起,凝结成片片冰锥,在姜宁的剑气引导之下,两人对攻的间隙,连绵不绝地向残魂。

“好快的法,好灵的剑!”追过来的徐鹏海忍不住赞叹。

山洞狭窄,法本就难以施展,但偏生姜宁就能想出这种以横为纵,乾坤倒换的方式规避空间的限制,将自己的速度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极致。

“一心二用,双手双剑施展双重剑意,这就需要对手不断的变招来进行应对,那残魂的实力分明更强,在招式上竟然隐隐落入了下风!”展千青一双灵秀的眸子中异彩连连。

那可是曾经拥有过道和境界的残魂,虽然战斗并不是葛洪仙人的强项,但眼前的少年,能够以法域初期的境界将其压制,哪怕只是短时间的压制,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他们定然以为这是天方夜谭。

“你是对的,”徐鹏海下意识地呢喃道:“这小子,即便不能做朋友,也一定不能与他结仇。”

“那是自然,”展千青没好气道:“先前我们带着人从秋园经过,在残魂提醒之前,根本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几个就躲在假山的后面,能够全然躲过我们两个的感知,再加上他先前那看似狂妄的口气,这小子的真正的实力,恐怕已经不是我们两个可以媲美。”

徐鹏海皱眉:“这世上,真的有在法域初期就能战胜地器境高手的人存在么?”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我不信。”展千青道。

徐鹏海道:“可是以他们当下交手的速度,我们根本插不上手,难道就站在一旁干看着?”

展千青秀眉微蹙,“你以为我想干看着呀,那小子要是死了,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可是这山洞实在太过狭窄,你我冲上去只会碍手碍脚,等着吧,等那小子撑不住了,他自然会退下来,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车轮战,还耗不死他一个!”

与此同时,展千青回头对着后方的一众手下使了个眼色,领头的那位同样是地器初期的女子立刻会意,领着后的法域巅峰的姐妹缓步走到了正在埋头解决殄文网络的山田秀幸以及八千草。

而在山洞的外面,惠子以及一些被留在洞外的两大宗门高手用尽了各种手段,依旧没能让那神秘的隔绝之力松动半分。

双手双剑之上的招式和真意不断地变幻,而姜宁上的气势更是节节攀升。

脚步不停,出剑的速度更是越来

越快,仿佛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预见的上限。

残魂金竹的双手在周铺展开一道血红色的防御网格,而那血红网格,自然是由他那业已看不清动作的双爪完成的杰作。

似乎无论姜宁的速度有多快,他都能够轻易地将自出招的速度提高到一个与对方相差无几的地步。

短暂的一刻钟之内,两人碰撞的次数已经数不清楚。

姜宁还好,因为事先就知道了,控制着竹王当下这具体的并不是竹王本,而是一个道和境巅峰大尊者,活着的时候足以与木天尊媲美的存在的元神,即便这个残魂之内保留下来的记忆十分有限,实力笔直巅峰程度也是天壤之别,但是,对方当下以地器之对付他一个刚刚突破没多久的法域三层,决计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落入下风。

但,残魂可就不一样了。

以道和境的残缺记忆配合上地器境界的真元实力,在他看来,解决掉眼前这个少年原本不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所以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残魂是抱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戏谑态度,想要先来一段猫捉老鼠的经典桥段,等到时候玩腻了,再以雷霆手段了结掉对方的命。

起初姜宁在他的面前不断地刷新自己的上限,确实是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姜宁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完全不弱于竹王这具的时候,残魂的心里满足之余就隐隐地觉得事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等到姜宁展现出了更高强度的实力之后,残魂不得不像昨夜对付白泉那般,通过消耗自己存储在排风洞之中的力量来强行压制对方。

毕竟这已经不是他葛洪的尊者,实力有限的很。

可是,虽然他当下依旧可以调动山洞中的这些能量,但是,已经不能如昨晚刚刚成功夺舍时候那般的如臂指使,因为修补了一部分魂魄之后,他的存在当下已经彻底的被这一方天地所认可。

这些能量当下也只不过能够借用元神之力从外部调动,如果想要直接使用,进入的亡界之力同样会对他当下的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在残魂使用了这一部分的力量之后,虽然成功地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住了姜宁,但是对方纯净的本源木之力在战斗之中还是让他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

竹王的本就是木相,之前所修炼的自然也是木相的真元。

而一个地器境界高手的真元强度,却远远不及一个只有法域三层的家伙,不管换谁来,他都会觉得离谱。

但事实就是事实,无可辩驳。

初次之外,残魂还很不爽的发现,自己地器境界,经过玄黄之力淬炼的,比起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也略有不如



而竹王这具唯一能够施展出来的速度优势,又被这山洞的地形给完美地限制住了,以至于他当下除了正面硬刚,似乎也找不出别的什么方法。

“好在这些能量,还能受我的掌控。”残魂如是想道,若是连这些亡界之力也无法使用,那么不要说隐藏在暗中,尚且没有出手的木棉,就算是姜宁他们几个人一起上,在不动用那本就残缺的本源灵魂之力的况之下,残魂几乎毫无胜算。

他的境界确实很高,大部分高境界的手段,在修为不够的时候也是无法施展的,而眼前这个妖孽的少年,却偏生又能发挥出远超本境界的实力,以至于在于他作战的时候,残魂境无端地生出了一种‘这家伙竟然比白泉还要难对付’的感觉。

当然,他的感觉并没有错,若是平点到为止的比斗,修为差了一大截的姜宁也许会输,但若是当下这般的生死较量,那么姜宁自己都可以肯定,死的一定是白泉。

秋杀,潋滟,三千尺,银河,凤去,一还。

即使在重压之下,姜宁还是流畅地将自己这几年来学到的剑招接连施展了出来。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剑招,也没有什么绚丽拉风的技巧,就只是千锤百炼朴实无华的剑招,恰到好处的在需要施展的时候精确无误地出现在了最正确的位置。

这,便是姜宁十年‘镜心劫’最大的收获。

“区区二十岁,老辣程度竟可以与那些活了数百年上千年的剑客媲美,这小子的天赋,真就这么好?”

依他仅有的那些记忆来说,即便是当年如姜宁这般大的葛洪,在丹道上的天赋,也就与姜宁当下在剑道上展现出来的天赋相当。

这,岂不是说眼前的少年在未来的子里有希望达到与自己本体当年相当的成就?

“贼老天!”

残魂忍不住啐了一口。

那冥冥中的天道看似轻而易举的就让他成功的还阳,其实无异于给他下了一个。

还阳之后,自的实力大打折扣,继而又在急待恢复实力的档口接二连三的碰到实力高强的对手,到了最后,竟然还碰到了一个资质堪比自己当年的绝世妖孽。

这哪里是认可了他,分明是要他元神彻底泯灭,将其真灵重新收回。

当然,天道渴望收回强大的真灵,根本意义上是为了保全自己,这其实无可厚非。

要是每一个强大的真灵都达到真一境界飞升而去,离开这方世界,对于这一方世界来说无疑是一笔极大的损失,需要在宇宙中汲取不知多久的力量才能够恢复如初,这也是为什么大陆上每每经过数千万年,才会出现一个足以划分时代的大世的根本原因。

而现在大世来临,对于置其中的生

灵既是机遇也是劫难,而对于这一方世界本源来说,亦是如此。

作为曾经差一步便跻真一境界的葛洪仙人的一部分,残魂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原因。

但还是那句话,很多事明白归明白,真个发生在自己的上,还是叫人难以接受!

残魂当然可以继续增加对于姜宁的压迫力,但是他也清楚,对方的承受能力依旧不是极限。

此时的他已然不能再等了,因为就在残魂与姜宁纠缠的这一段时间,精通殄文的山田秀幸以及八千草,已经成功地在那亡界之力组成的能量膜壁之上,破开了一个针孔大的缺口!

593章 微妙的关系

“你怎么还有真元!”一记重爪迫开姜宁的位,残魂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愠怒之色。

排风洞中除了亡界之力外,再无其他形式的能量存在,这也是残魂会将所有人引入洞中的根源所在。

而当下姜宁已经拖延了相当长的时间,他精心设下的结界已经出现了缺口。

虽只有针孔那么大,但是缺口一旦出现,能量膜壁的破碎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残魂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堪称绝世妖孽的姜宁作为自己返回阳界的劫数还不够,竟然还出现了两个懂得亡者之书,也就是殄文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已全然认定,这贼老天,根本就是要他魂飞魄散!

膜壁的缺口甫一出现,最近接这个缺口的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就立刻感知到了一丝灵气从外界钻了进来,在碰撞到空气之中的亡者之力后,便自然而然的将之泯灭。

山田秀幸的神色一喜。

只要这结界出现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缺口,要不了多久,山洞之中的异种能量就会被尽数中和,继而消散。

到时候,即便那残魂果如姜宁所言,巅峰实力足以短暂达到天纹九层,有同样是天纹九层的木棉拖着,他也照样会死。

当下他们这边唯一的问题就是,姜宁究竟到底撑不撑得住。

不单单是那残魂,就连山田秀幸以及展千青她们也都十分好奇,为什么打了这么久,用处了那么多的真元,姜宁竟然还是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

姜宁收剑而立,戏谑一笑,又是一记威力巨大的一还,前一段他与明艳少女携手温城的时候,这一招还只是能够勉勉强强地施展出来,但是到了现在,姜宁出招已然显得游刃有余。

“你想知道呀,”姜宁道:“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呀?”

真元没有消耗光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小天地的世界如今已有五十万里方圆的大小,其从宇宙空间之内攫取的能量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可以自给自足,等到最近一次进阶之后,已经可以对于姜宁进行相当程度的真元反哺。

至于这第二点嘛,自然就是星力。

星力星力,顾名思义,乃是星辰之力。这种力量,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存在,根据姜宁所知,当下的这一方世界之中,并没有能够隔绝星力的结界。

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星辰的一部分,头顶的天空是星辰的一部分,山脉,河流,树木,飞禽,走兽甚至是我们自己,本来就是星辰的一部分。

甚至可以说,只要有物质存在的地方,星力就如影随形。

而亡界之力,显然无法起到隔绝星力的效果,因为即便是那只属于亡者的深渊地狱,星力也同样无处不在。

偏巧姜宁体内的能量,有将近

一半都是星力。

如此一来,在战斗之中续航的能力自然相当了得,残魂还有山田秀幸他们觉得奇怪那是理所当然。

但,这样的事,他为什么要跟一个想杀死自己的敌人讲呢?

当然,打了这么久,姜宁也不是全无损耗。

即便速度在这山洞之中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残魂的实力和战斗经验还是稳稳地压制了他一筹。

无论姜宁的剑招多么的繁复,出招的速度多么快,都没有能够在对方的上留下哪怕一丝伤痕。

反倒是他自己,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是几乎每隔三五招就会出现一次错漏,而那残魂的出手极为刁钻,几乎每次细微的错漏都会被他毫不留地抓住,在姜宁的上留下一道伤痕。

十年额外时间的练习,姜宁的出剑已死浑然天成,破绽少之又少,加之在云雾城外凭借那两仪石领悟出的浑圆地剑,防御力也是相当可观。

可是即便如此,战斗至此,他上的衣衫已然完全破损,之所以没有赤**,是因为他在某些部位即将暴露出来的时候,迅速用凝实的本源木之力幻化出了一外衫,不管是美观方面,还是防御力,比起原先的普通练功服都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在这一连串的交手过后,姜宁上遭受的创伤足有上百道。

虽然有七彩星火修复,但是那些亡界之力侵蚀**,还是让他的恢复速度减慢了许多,相对而言,体内的精血损失自然就相当的大。

是以,姜宁当下体内的星力和真元虽然都相当的充足,但是**的力量和精血却在接连不断的受伤之后已经变得极为虚弱,若不是有本源木之力源源不绝地从内部修复体,姜宁这会儿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若是那残魂再来个一两招,他只怕就要立马躲进小天地之中逃难了。

他当然不能把出不出手的希望寄托在残魂的手里,故而面上虽然依旧镇定,但是一只手却是负于背后,持着白竹的左手微微勾动着手指,示意后方的展千青和徐鹏海,轮到他们上场了!

徐鹏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形越过姜宁,一记【星云坠】再一次朝着残魂飞而去。

这一次,他的能量笼罩范围十分有限,如此施为的原因也是无可厚非。

洞中狭窄,并不似外界那般开阔,残魂根本没有闪躲的空间,他只要出手,那就一定命中,这一招就像先前那一招般,那残魂除了硬生生接下来,别无选择。

姜宁的反应何等之快,几乎在徐鹏海上前的时候就立刻让出了位,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而与先前一样,施放过了【星云坠】的徐鹏海一击即退,早已准备好的展千青立时补上他的空缺。

姜宁

眉头一挑,没有去看那之前让他小小惊艳了一把的展千青,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回到自己旁的徐鹏海上。

这家伙,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聪明人!

他又转头看了看冲上前去的展千青,突然又觉得她未必就真的看不出徐鹏海的粗犷只是在装!

在这黑泽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能微妙道这种地步,也是一贯崇尚简单的姜宁颇为有些不能接受的。

594章 你藏的好深

看似莽撞冲动的徐鹏海竟能率先领会自己的意图,并且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是姜宁先前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的那个手势,原是做给展千青看的。

不过,不管这其中的过程如何,事的发展总算是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了下去,这对于姜宁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长缨共舞千年雪,赤练齐飞七彩虹。

玄光一线,七霞彩练,赤练剑光如蛇如电,夹杂着些许沉重晦涩的玄黄之力,以与之最为相配的大地规则激发出来,势头和威力都成倍的增长。

姜宁暗自点头,“《玄素剑诀》不愧是**观罗刹和玉女所有内门弟子必修的剑法之一,以点带线,以线破面,却有其独到之处!”

这般居高临下评判别人剑法的言语让一向喜欢展千青的徐鹏海听了有些不爽,当即就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正想出言反驳几句,却突然回想起那家伙先前双手双剑与残魂金竹交手时的场景。

这话虽然是在夸赞展千青的剑法,但若是换别人说,他估计当场就不客气了。

可是,那得自**观的《玄素剑诀》虽然精妙,但是比起姜宁的《三千尺》还是差了一筹不止。

毕竟,摩云剑池虽然比不上顶级宗门之一的**观,但是《三千尺》作为剑池最高级别的绝学,也觉不是《玄素剑诀》这般为门人筑基的剑法可以媲美的。

当年《玄光一线剑》被玄光子赠予青素剑仙之时,他的修为尚未臻至化境。

赠予之后,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玄光子又对《玄光一线剑》做出了诸多改良,改良之后的版本自然是要远远强过《三千尺》的,但这已经与**观的《玄素剑诀》没了半文钱的关系。

青素剑仙活了很久,但玄光子却不知何由,在寿元尚有大半的时候,早早地陨落。

又由于玄光子与自己心悦的青素剑仙好事未成,尚算是孤家寡人,以至于这门改良版的《玄光一线剑》在其死后就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所以,当意识到说出这话的乃是旁站着的姜宁之时,徐鹏海心中的反感绪立即就消失了大半。

无论是《三千尺》中记载的精妙剑招,还是姜宁自己领悟的各种剑技,亦或是那双手双剑,多重真意糅杂在一起的即兴发挥,皆体现出了这个少年在剑之一道上超越年龄的领悟力和卓绝的战斗天赋。

《玄素剑诀》确实很好,但在姜宁的剑术面前,也就只能勉强称得上一个‘不赖’。

若眼前的少年有着与他们一般的地器修为,只怕是他徐鹏海和展千青联手,也未必能够扛得住这样的剑术!

换而言之,虽然徐鹏海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绝对有资格这么讲话。

地狱幽冥中的鬼爪般,残魂的双手猛然探出,竟硬生生地吃下了那毒蛇般的一击,死死地将那赤练剑的一截剑捏在了手上。

展千青原本是想要效仿徐鹏海先前的做法,一击命中之后,不论造成伤害与否直接回归到己方的阵营之中以避免持续作战的时候在对方的手上受伤或者落败。

但她聪明,人家残魂也不是傻子。

因为那把消失掉的金剑的缘故,他的状态在这段时间之内回复的可谓是相当的快。

但是因为时间太短的缘故,竹王当下这具**的实力并没有能够提升到一个足以拉开距离的境界,事实上,他当下的基础真元修为,单独拿出来,甚至还比不上眼前的展千青和徐鹏海。

指尖泛出暗沉色的金光,手掌之上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玄玉色。

显然是一门强化手掌的法门,残魂刚刚掌控这具**不过两的光景,自然无法修习完满,虽然仗着前世的记忆强行施展了出来,成功地吃下了赤练剑的一击,但,他的双手也并不是毫无痛觉,虽未受伤,但是五指连心,当下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但是残魂并没有选择放开手,而是在握紧剑的时候猛地向下一扯,半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暴涨的力量透过剑传递到握剑的展千青上,直接将她的体以极快的速度扯了过来!

“不好!”姜宁和徐鹏海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但姜宁并没有上前,而是在一旁继续啃着从小天地白梨的树上顺过来的果子,一边吃一边暗自恢复着自的元气。

而在这场闹剧中从头到尾也只是出了两招,状态几乎完满的徐鹏海,却是本能地第一个冲了过去!

经过玄黄之气的淬炼,业已变成本命灵器的宽阔大斧在徐鹏海的控制之下迎风而涨。

姜宁也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那大斧的斧柄之上,自下而上镶嵌着足足七颗透亮的玉石。

此时此刻,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玉石逐个亮起,山洞的顶部,竟有七颗大星一样的宇宙虚影投而下,清冷却不耀眼的光芒将黑暗的洞照耀通明,大星的光芒则是化作了七道色彩不一的光柱,悬天而下,闪电般注入了那亮起来的斧柄之内。

斧柄之上七星连珠,洞顶部的大星虚影竟也即刻排列组合,化作了一条笔直的长线。

“斧技--断天!”徐鹏海目眦裂,吼声中夹带着摄人心魄的真元波动,愣是硬生生让那真准备出爪掏心的残魂金竹的毒辣招式停顿了片刻。

只这片刻,连珠七星的一记斧刃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近前。

“叮!”

“巴!”

先是清脆悦耳,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属折断的闷响。

已经恢复了几成体力的姜宁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刚从危机之中缓过神来的展千青却已然来到了徐鹏海的怀抱之中。

狭窄的洞之中,徐鹏海一手揽着秀美女子的纤腰,踏地后仰,避开了那残魂迎面的一记爪击,倒滑而归!

此时此际,两人中门大开,眼光毒辣的残魂又岂会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手又是一记黑虎掏心,自上而下斜压而来。

不用姜宁提醒,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便齐齐出手,数十道能量充盈的攻击朝着那残魂当下的位置砸去。

蚁多咬死象,这庞大的能量冲击并不是竹王当下的这具**可以硬抗下来的,所以那残魂只是出了半招,察觉到危机之后便立刻收急退,避开了众多高手的能量倾泻,但也正是因此,三人之间的位再一次被成功地来开,徐鹏海带着展千青,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人群之中。

“谢谢你。”秀美女子缓缓仰头,眸子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之,由衷地对着尚且将她拦在怀里的徐鹏还轻声道。

徐鹏海摆了摆手,一脸得意地tiǎn)着脸笑道:“小事一桩,这是为一个护花使者应该做的事。你还是别对突然我这么温柔,怪不习惯的!”

“犯jiàn)!”秀美女子没好气道。

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展千青的思考却依旧没有停止,她当下有些发愣地看了看自己手中业已断掉的赤练,心中不由得不惊叹于徐鹏海恰到好处的出手和精准的实力把握。

方才的他并没有用处多少超过自己的力量,但是却能够在战斗之中成功地借用各种因素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单着一点,就足以证明对方有多么高明。

方才那七星连珠,若是出手的时机不对,那她就很可能会被残魂拿来做挡箭牌,若是那一击瞄准的不是自己手中的赤练,而是那残魂金竹,更是很容易被察觉到危机的残魂闪躲开。

修者有一种本能的对于危机的直觉,但若是这种攻击直接针对的对象并不是他本,那么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大概率不会出现。

徐鹏海算计的非常好。

首先以音波攻击出其不意的使得对方的攻击稍稍出现了一丝迟缓,紧接着七星连珠,出手打断赤练。

由于残魂并没有从那一斧之中察觉到什么危机,便自然而然地选择不加以理会,等到那攻击来到近前时再做应对也不迟。

但他没有想到,那斧刃在空中行进的速度会在七颗大星虚影连成一线之时骤然加快,原先给体预设的反应时间顿时错乱,加上的赤练长剑由于并不是完全符合展千青的心意,所以她并没有把那唯一一次铸就本命玄黄灵器的机会用在其上,本就以偏柔见长的赤练,自然扛不

住徐鹏海借以本命大斧施展出来的七星连珠,不出意外地断掉了。

赤练一断,拉扯着展千青的力量顿时消失了一半,只余剩下的那一半惯带着她的体往前倾。

而残魂因为用错了力,一下扯空,体自然不可避免地向后倒退,而此时已然追上来的徐鹏海便正好借着这个空档拉住展千青,将她成功地带了回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似很长,却是发生在点光火石之间,不单单是后知后觉看出了些端倪的展千青,即便是姜宁,自问在方才的那种景之下,也绝对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你藏的还真深!”展千青直腰杆,从徐鹏海的怀中挣脱了出来,翻了个白眼道。

595章 太易感应篇

徐鹏海自知方才急之下显山露水,定然瞒不过展千青的眼睛,当下也就不再隐藏,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旁的女子,道:“我这辈子藏了很多很多东西,都鲜有人知,唯独一件事从不隐瞒,尽人皆知。”

聪慧如展千青,又岂能听不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当下便俏脸一红,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你别想挟恩图报!”

徐鹏海轻蔑的一笑:“那种廉价的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你上取?”

“如此甚好。”展千青道。

姜宁先是轻笑地摇了摇头,继而皱眉,把目光转向了山洞深处。

退入其中躲避攻击的残魂金竹,到了现在,竟还没有现,他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结界的缺口已经在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的努力之下变成了指头宽窄,就连那些站位稍微远一点的人都已经能够感觉到山洞之中让他们不舒服的那些亡界之力在源源不断地通过那个细小的豁口朝着外部宣泄而去,而这些被残魂施加在他们上的压力,也正在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残魂的心中当下也是苦恼之极。

姜宁和山田秀幸猜的不错,他确实有发挥出天纹巅峰实力的能力,但是,施展出那种能力的前提,是他依旧为深渊地狱的一员。

而当下,他在与姜宁,展千青他们战斗之时,发挥出来的力量就已然是当下的极限。

毕竟还阳之后虽然有一些手段可以施展,但竹王体之内的能量实在是太过有限,而且处在这座充满亡界之力的山洞之中,他自体内的真元也一样无法得到补充,先前与姜宁战斗了那么久,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借用山洞之中的异种能量,但是体力的消耗和体内真元的消耗也是实打实的。

此时因为是地器境界的原因,尚且能够比姜宁坚持的稍微久一些,但在面对一众高手的狂轰滥炸车轮战之下,还是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然不是他那残缺的魂魄在这段时间一直都有恢复,为他提供了更多的能量,就在方才姜宁退却的时候,他体内的真元也将所剩无几。

残魂金竹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获得了天道的认可,立马就又一次被bi)迫到了重新返回深渊的地步。

“你们,真的是该死!”人未现,但那冷怨毒的声音已然传遍了整座山洞。

只是这一次,他的表现更加有些像是黔驴技穷般的无能狂怒!

所以,相比于之前,当下的一众高手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更多的则是痛打落水狗的跃跃试。

山洞最深处的地面上,平躺着一处椭圆形状的石盘,石盘之上则是一堆年代久远无法考证的古老石刻。

石刻上的

铭文并不似先前看到的规则壁障上那般繁复之极,相反,那些图案简单的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的信手涂鸦。

只是,若是有人仔细去看,定然会发现,那些图案上的文字虽然与他们之前看到的有些出入,却大体都是当下殄文的路数。

此时此刻,山田秀幸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大为惊叹,因为这正是在大陆上失传已久的上古水书!

椭圆石盘之上有着四个凹槽,正是与这耶朗部落四大联盟的圣器相互匹配。

残魂的手中当下依然没有了金剑,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竹剑,方印还有青铜匙分别插入自己所对应的凹槽之中。

而他本人,则是伸出一根手指,将之放入了石盘之上代表着金剑的那一个凹槽之中。

如此施为大约是触动了什么东西,石盘徐徐轮转,残魂的体也跟着那石盘不紧不慢地移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山洞之中所有的亡界之力皆疯狂地朝着山洞深处的地方奔涌而去,而山田秀幸和八千草费尽心思才破开一处小空洞的神秘壁障顿时消失不见,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惠子立刻就冲了进来。

亡界之力在短时间内涓滴不剩,而那山洞深处原本土黄色的椭圆磨盘,此时此刻已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墨色!

“黑极神光,感官隔绝!”浓烈的异种能量化作黑雾,由内而外弥漫在整座洞之中。

那些不慎吸气进入体内的修者,立时就发现自己的失去了某一种或者某几种的感官,或是听不见,或是看不见,或者之间就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直接对着周围的同伴使出了杀招!

惨叫声不绝于耳,隐入黑暗之中的残魂尚未现,山洞中的高手们依然乱做了一团。

不多时,场中就开始出现了死伤!

值此混乱之际,一道黑影在洞中闪过,在人群中带起了一道道血色的浪花,这一次展千青和徐鹏海带来的星极法域的高手相继在短时间内失去生命,只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骸,软倒在地上。

有着九层小塔守护,加上天纹境界的元神强度,姜宁的脑海之中并没有产生幻象,但那黑极神光对他也不是全无影响,至少,他的听觉和视觉当下就变得极为模糊。

视觉上就还好,因为有着青电瞳的辅助,即使被那神秘的力量遮掩了大半的感知,姜宁还是能够通过仅有的那一小半大致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但是听觉方面,当下就已经近乎于完全丧失。

“噗嗤!”

姜宁突兀地弯腰前倾,即使他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优秀的反应,但后背之上还是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黑色血痕!

毒物和亡界之力一触碰到姜宁体内的七彩星火就立即消失不见,

但是之上的创伤却是实打实的伤口,彻骨的疼痛直接从后背传递到心口,蔓延扩散到全,使得他的专注度进一步下降。

很快那残魂所化的黑影就在人群之中再一次穿梭而来,姜宁的汗毛倒竖,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应到,对方这一次的目标,依旧是自己!

“感知限制,感官限制……”姜宁知道若是不做出某些变化,接下来的那一击,自己定然无法接下,索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闭上了双眼。

这是,他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在那本被收藏在阙京藏书楼的那一本经天纬地的《秋繁露》之中,曾有这么一个《太易感应篇》!

596章 祖窍点心烛

《秋繁露》之中所记载的法诀多如星海牛毛,是以篇幅极长,洋洋洒洒数十万字。

但轮到单个的篇幅来讲,却又是精之又精简之又简。

《太易感应篇》亦是如此。

一简简单单的行功路线,需要开启的窍虽多,却哪里及得上《木皇经》,是以这些条件姜宁皆以具备。

原文之中,行功路线图的下方,尚且附带有一则简短的小故事,说是故事,甚至连故事也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场景或者说是一个不完全的对话。

那对话姜宁自然是记得的,但此时残魂业不消须臾便会来到自己的边,他根本就没有功夫去回忆那些东西,直接就气出丹田,沿着体内开阔的脉络功行周天。

若换了旁人,第一次运行全新的法门,若是不成功,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但对于在镜海世界之中专门花费了十年锻炼控制力,又修炼了繁复之极的《木皇经》的姜宁来说,如此简单的行功方式,不成功就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可他偏偏就失败了。

行功周天本不是什么难事,他自问做得完美,并没有出任何的纰漏,但之后,他体内的本源真力就直接顺着经脉回流到了丹田之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姜宁片刻不敢停顿,危机感变得愈发强烈迫在眉睫,他无法分辨那残魂到底在什么方向,什么角度出的手。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对方已然出手了。

万般无奈之下,星力化作铠甲护体,而在他的体周遭,则是亮起了一个半球形的浑圆剑场,化作护罩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其中。

双手之中的光剑分化,以【阳白雪】的起手式在剑场之内剑锋一致对外,把姜宁的体团团围在了其中,化作了一个披着护罩的刺猬。

剑客大多都不以防御见长,姜宁也不是例外,仓促之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然是他的极限。

姜宁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到时候真的扛不住,那就只能当一回缩头乌龟,逃回到小天地的空间之中。

至于这么做会给山田秀幸,八千草他们以及黑水寨,无忧宫的人带来什么后果,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顾忌,只能祝他们好运。

但是,为剑客的骄傲却又不合时宜地告诉姜宁,如果这一次真的退了,那以后自己的剑道一途,剑心就算是废了!

死还是废

这是一个问题。

因为姜宁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原本严丝合缝的浑圆剑罩已然在对方的攻击之下破损,而【阳白雪】这一层甚至都不能算是防御的防御,将是他最后选择的机会,否则,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感官被屏蔽之后,山田秀幸立刻就把被他收入了【大镜】之中的

【青】放了出来,只要有她在,那残魂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伤不到自己和八千草。

眼前到处都是幻象,周遭的环境突变,他甚至看不到被自己本能牵着手的八千草,更加不清楚姜宁当下遇到的困境。

而在这山洞之中,除了始作俑者的残魂金竹之外,唯一能够不受这种神秘力量限制的,就只有同样可以免疫亡界之力的木棉。

木棉的脸色很不好看。

别人看不到姜宁的处境,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但因为之前被【大镜】压制,迫不得已,成为了山田秀幸的式神,在没有对方命令的况下,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很容易受到那关联着灵魂的神秘契约的伤害,还有来自于大镜的威胁。

木棉捏了捏发白的指节,姜宁背后的爪痕深刻见骨,血液刚刚止住,又因为强行施展护体剑罩和【阳白雪】而重新崩裂,整个人脸色灰败,肌体脱力,虽然真元依旧充盈,状态却已然糟糕到了极点。

“姜宁有危险,要不要救他?”木棉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传音到了山田秀幸的脑海之中。

平心而论,对于姜宁这个人,山田秀幸还是非常欣赏的。

但若是让木棉去出手救姜宁,那么势必会把他自己还有八千草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若是姜宁死了,接下来残魂就会大肆地屠杀,到时候,木棉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在火力全开的残魂面前,她也未必就能够保全自己和八千草,更何况,方才那结界不攻自破,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好奇心作祟的山田惠子定然会不听自己的话跑进开,到时候是生是死就更不好说了。

反倒是现下,既然残魂铁了心要杀姜宁,不如让【青】去保护一下,姜宁不死,他就有很大的概率不会转移目标,这样一来,就算在攻击姜宁的间隙顺手杀掉几个人,他们三个中招的可能相对来说也会小一些。

“【青】,出手救人!”想明白了利弊,山田秀幸便立刻开口。

但时间不等人,姜宁的阳白雪已经被那一双血色利爪撕碎了九成,再有一成,姜宁就会殒命。

山田秀幸犹豫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残魂的实力在收回了那些亡界之力后立马就回升到了地器巅峰,即便有难缠的本源木之力庇佑,依旧只是稍稍拖延了一点时间。

木棉迟迟得不到山田秀幸的回应,急火焚心,就要强行出手去救人,但她刚想要出手,突然之间感应到了一股强绝的力量波动从姜宁的体内一闪而逝,那股力量,比起自己竟然还要强大几分。

“暖心神树!”木棉立时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暖心神树喜静不喜动,故而一直呆在姜宁的丹田之中,从未与姜宁小天地中的那些朋友打

过照面,但是姜宁的丹田之中藏着这么一尊大神的事,她自然还是清楚的,当下安心不少,也及时停止了强行出手的打算。

“要我帮忙吗?”

此时此际,暖心神树的声音在姜宁的脑海中笑呵呵地道。

本源木之力对他的帮助太过巨大,如今,他最核心的一部分能量都已然成功地转化,只要蜕变完成三分之一,他就能轻松地进阶道神象境界,最近是一有机会,就想帮助姜宁做些什么,实在是因为觉得欠下的这个人着实太大了,远不是月之国内的那一个共生契约可以去解释。

姜宁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蜿蜒的血迹,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笑道:“小打小闹而已,本剑仙还能应付!”

“阳白雪既然不够,”姜宁咬牙道:“那我就给你来个雪舞九天!”

光剑疯狂地从小灰和白竹之上分化出来,一瞬之间就多出千柄,几乎再一次把他的周围地密密麻麻,而且如洪水决堤,飓风席卷一般,源源不绝地迸而出。

原本破开最后一层剑幕之时,残魂心中的警戒稍稍地放松了一些,正要出手做个了结,却不曾想,那些光剑竟在一瞬之内把狭窄的洞通道的内面彻底铺满,就连他自己,也被那锋芒毕露的本源木之力疯狂地推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残魂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这家伙怎么还能释放出如此强力的攻击?’,而是‘他判断出了我的位置!’

实际上,姜宁并不清楚残魂具体的位置究竟在哪里,只是得益于青电瞳,他的视觉并未完全丧失。

恍惚间,他曾看见一道黑影,袭杀了几个法域高手之后,立时就闪回了洞深处,而姜宁背后的那几道爪痕,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所以他判断,对方一定在洞的另一面。

巧的是,若对方在洞的这一面,姜宁就并不敢如此施为,因为自己的光剑大概率会伤到无忧宫和黑水寨的人。

但是很可惜,残魂本能地选择把后背交给洞深处那安全的虚无。

实力虽然短暂地提升到了地器巅峰,但是因为竹王体内的真元也是木相的缘故,天生就被姜宁的本源木之力压制,实力并不能够完全的发挥出来,虽然他依旧可以用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破开姜宁的剑幕,但是姜宁的真元当下就仿佛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制造光剑继而输出。

残魂破坏光剑的速度虽然比起姜宁输出光剑的速度还是要快,但,这无疑已经给了姜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姜宁一边疯狂地输出能量阻挡残魂,脑子一边飞快地转动,“《秋繁露》无废话,看来,这《太易感应篇》的秘诀,应该那几句提示之中。”

“殷荆州曾问远公,《易》以何为体,

答曰:‘以感为体’。”

“又问,‘何为感?’,答曰:‘铜山西崩,灵钟东应。’”

泥丸宫中,姜宁的元神之力几乎立时就模拟出了对话之中的场景。

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继而崩裂,一座座灵钟轰然起鸣。

山崩与西,钟鸣于东,无眼无耳,却交感而鸣。

仿若心中自有烛照,不看不听不闻不品,便尽知天下之事。

姜宁的嘴角微微勾起,祖窍之中,一只心烛缓缓升起,星星之火幽幽点亮,焰光摇摆,却足以照见四方!

597章 星云堕天斧

洞暗幽冥,满目唯有烛花红。

姜宁轻声呢喃:“心烛,给我烧!”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大磐江上的女子一般燃烧元神破除幻境,却有看不见的焰火,从姜宁的心口飞出,烈火浇油一般瞬间燃遍了整座山洞。

几乎在一瞬之间,所有人的感官尽皆恢复,幻像也相继消弭。

而那疯狂地摧毁着光剑,不断前进的残魂金竹,也已然来到了姜宁面前一丈多一点的位置。

元神空虚,真元殆尽,**疲乏,血液流失的姜宁,此时已经是完全靠着星力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继续战斗下去,难免会损伤到本源。

姜宁不得不大声喝道:“山田,徐鹏海,展千青,靠你们了!”

黑影一闪,几乎是在姜宁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得了山田秀幸准的木棉已经带着他的体用鬼魅般的速度来到了洞的最外围。

“你没事吧?”到了当下这个地步,木棉已经不必再去隐藏自己的担心,如此混乱的局面,山田秀幸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即便他想要注意,他的反应也完全跟不上木棉的速度。

勉强笑了笑,牵动了伤口,姜宁又忍不住龇牙咧嘴。

倒是木棉,见到他这幅滑稽的模样之后,心下顿安。

“你就在这里休息,”木棉道,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几分冷意:“那家伙交给我!”

姜宁一把抓住女孩儿的手腕,低声道:“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嗯?”木棉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下意识地就停下了准备进攻的动作,继而又有些为难地看了姜宁一眼。

山田秀幸已经发出了进攻的命令,而木棉当下是他的式神。

若是为了姜宁,拼着违背契约承受反噬,木棉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姜宁已然安全,她也不愿意无端地损了自己的本源。

姜宁的反应何等之快,几乎是看到木棉那大眼睛里为难的神色之时,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旋即苦笑一声,道:“去吧,但先不要出全力,那家伙绝对还有后手。”

木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转便出现在了前方的战斗行列之中。

地器九层,浓郁到极点的玄黄之力裹挟着黑色的亡界之力给山洞之中的所有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山田秀幸唤出了自己的九位神将。

他自己是一个法域境的高手,但是九位神将,却个个都是地器初期的境界。

不用说,这些肯定也都是那只闻其名,不见实物的【大镜】的杰作。

而他自己,虽说只是个法域境界,但是本体的实力比起地器境界也不遑多让,想来之前在那四国之中,也是站在同龄人之中的绝顶行列。

这就已然相当于十位地器高手。

另一边,木棉虽然加入了

战场,却是听从了姜宁之前的建意,只是展现出了地器初期境界的实力,并没有将自己天纹巅峰的战斗力尽数地释放出来。

而这一点,同样加入了战斗的山田秀幸自然也是看了出来,但是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并没有要求木棉立刻施放全力进行攻击。

此时此刻,一股坐在山洞门口,被惠子找到了的姜宁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

山田秀幸也有自己的心思。

眼下这残魂的实力虽然极为强悍,但看起来也并不像姜宁先前所说的那样,非要用处天纹巅峰的实力才能解决,既然如此,那木棉就不必这么快将自己全部的实力暴露出来。

虽然姜宁先前通过某种方式与黑水寨和无忧宫的人达成了共识,但那也只是在他们共同面临这残魂金竹这么一个足以让他们团灭的威胁为前提的。

此一战若是顺利,那么等到之后瓜分利益之时,对方会不会还是这么言而有信,又或者觊觎他们在山洞之中所知道的那些宝藏,自食其言,对他们下黑手,这些都不好说。

不打不相识,山田秀幸当然相信姜宁的人品。

但是徐鹏海和展千青这些来自黑泽,名声本就臭的不能再臭的家伙,他实在是不敢予以百分之百的信任。

木棉当下在战斗之中有所保留不出全力,虽是她自己的决定,却暗合了山田秀幸的意思,对方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而这一点,姜宁当然是一早就想到了。

惠子一股坐在了姜宁的边,用自己的肩膀撑着姜宁的肩膀,让几乎完全脱力的他稍稍好受了一些,嘴上却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笑?”

“我当然要笑,”姜宁道:“那家伙的终极形态,就快要被bi)出来了。”

他可是见过昨晚残魂在与白泉战斗的时候露出来的夜叉本相。

当时,他的残魂还没有与竹王的体彻底融合,也并未得到天地的承认,故而可以随时随地转换成为夜叉的形态,也就是他的最强形态。

但是此时此刻,他若想要施展出天纹境界的实力,那就必须重新转换为夜叉的形态。

可是既然已经被天地所承认,若是再次转换为夜叉的形态,就意味着他自己彻底的放弃了重新成为一个人。

那么,回到深渊地狱去,继续去做他的残魂,就是这‘葛洪’唯一的结果。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那么他这个残魂在葛洪的本体死去之后的这么多万年里一切的努力,都终将化为泡影!

徐鹏海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先前的感官丧失让他极为难受,甚至一度觉得若是运气不好被那残魂先挑中,那么自己很快就会死掉,但是当时的他,着实是束手无策。

他的实力是很强,但感官剥夺这种能力,他确实没有破解的办法。

是以,当姜宁成功地用心烛破解掉残魂的秘术之时,徐鹏海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残魂扼杀在这山洞之中!

“星云堕天斧!”徐鹏海手中的大斧挥斩而下,斧柄上的七颗宝珠熠熠生辉,星云弥漫。

似乎那不再是一柄战斧,而是团浓密的星云从星海之中坠落下来!

598章 拿着都手软

一击未落,一击又起。

展千青不知何时又取出一把长剑,同是中品灵器,品质就比那断掉的赤练要稍稍好上那么一些,同样是赤色,同样地可分可合。

不同的是,这一柄形似赤练的长剑,其宽度乃是先前那柄的两倍,中央有一条黑色的铭文作为分界。

剑随人走,一如赤雀衔枝起,翠尾分红影。

双叶其出,似蛇似蛟,张牙舞爪,如影随形。

星云堕天斧的攻击几乎将整个洞的后方完全笼罩,根本没有给残魂金竹躲避的空间,一如那徐鹏海惯常的作风,不求一击毙命,只求自己的攻击一定会落实。

这种极度务实的作风在姜宁这等精准和威力并重的绝顶天才的眼中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在实战中,尤其是每次都会面对不同对手的战斗之中,无疑是最为合理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姜宁这般妖孽的天赋,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保证,自己的单点攻击一定能够命中对方。

二人出招之后立即让出位置,后方的两帮高手旋即上前,继续释放出一轮攻击。

山洞就这么大点儿,大家甚至不需要元神,只用最基础的感知就能够确定那残魂的位置,所以,很少会有攻击落空。

而那残魂,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赤红色的血腥利爪在亡界之力的包裹之下,色调变得愈发暗沉。

而在他的背后,隐隐有一双黑色的光翼来回扇动,卷起一阵狂暴的气流,与那天塌地陷一般的星云堕天斧碰撞到了一起。

根本不去管这一击的碰撞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残魂金竹双爪齐出,一左一右,分别于颈项两侧握住了那即将刺入咽喉的双生蛇影。

紧接着那残魂张口一吐,浓郁的亡界之力化作一圈圈的波浪向外围扩散,有如北风卷雪,将bi)上前来的一众高手尽数迫开,而他本人虽不见有一丝一毫的颓势,上的黑色雾气却显得愈发的浓郁。

坐在山洞洞口的姜宁轻声笑道:“虽然明知是饮鸩止渴,但那家伙这时候已经别无选择,要么选择不再使用亡界之力,就这么死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要么重新变回夜叉之,杀掉我们,他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但是即便他变回夜叉,也还是要死,对么?”惠子突然道。

姜宁笑道:“死者复生有干天和,我们人可以理解,但天道又岂会容,所以,就算我们不出现,也还会有别的人出现,阻止他重新回归阳世,这一关他若是过了,后的道路自然一马平川,可这一关若是过不了,那就是灰飞烟灭。”

惠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看,突然道:“那,那我和八千草,也会是这样么?”

姜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论是惠子还是八千

草,其实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是侥幸元神存留了下来,又被以式神这种讨巧的方式保住了命,归根结底,其实也已经算是半个死人。

“虽然有些困难,”姜宁笑道:“但首先你们的元神是完整的,复生的希望自然就更大,其次,你和八千草虽然被毁,但是之后元神一直都留在阳世,并没有经过深渊的洗礼,所以在天道规则看来,你们还算是半个阳世之人,只是夺舍他人或者重塑的这个过程中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者说危险比较大,成功之后却不必面临残魂这般的生死劫,算来还是容易很多的。”

“你不是在安慰我吧?”惠子道。

“我是呀!”姜宁笑道,眼看那少女瘪了瘪嘴作势要打,姜宁又赶忙补充道:“但我说的也是真的。”

“哪有用真话安慰人的!”惠子没好气道。

“这不就是?”姜宁面无表的指了指自己。

另一边,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因为同样懂得殄文的缘故,完全没有收到那能量冲击的影响,反倒从中汲取了一些化为己用。

他们的修行路数在之前姜宁并没有见过,但是以姜宁当下的理解来说,就是一种将元神之力,亡界之力,还有本的真元之力相互结合在一起,以某种复杂的术式构造成为一体,而使得攻击具现化或者虚象化的战斗手段。

这种手段,相对于大陆上流传最广的真元修行体系来说,复杂程度更高,威力的强弱以及用途的广泛度来说充其量就是各有千秋,不分伯仲,相对来说,修行方式各更加简单的真元修行体系自然就会更加的受欢迎。

所以,这承自四国的特殊修行法门,在大陆上根本就没有流传开来的土壤。

但是存在即为合理,有些时候,有些事,他偏生就需要山田秀幸和八千草这样的人来做。

亡界之力伤不到他们,反倒是他们那复合而成的忍之力,在对战之时反倒有些克制的作用,之时这种作用,因为双方实力的差距,短时间内不是太明显。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可见的优势,对于当下的山田秀幸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夜鬼·十瞬!”

山田秀幸的声音还未落下,站在他前的九位地器境界的神将,还有站在他旁的八千草同时出手,本就昏暝如夜的山洞,在他们齐齐出手之时,变得愈发地暗沉。

好在当下山洞之中修为最低的都有星极境界的实力,放在外头那都是一方大佬,所以只要没有感官限制,即便洞中没有一点光线也不会对他们的感知有丝毫的影响。

十道镰形斩击同时发出,却是依循着不同的轨迹,在同一时刻,来到了那残魂金竹体的十个不同的角度。

当然,这,才仅

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同样的事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发生了十次。

这样的出招速度其实并不算快,对于任何一个星极境界的高手来说,都可以轻松做到,但这‘夜鬼·十瞬’真正难能可贵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满洞的爪影连绵不绝,区区十道斩击,虽然威力已经足够对残魂金竹的造成一定的损伤,但终究还是在没有攻击到他的时候就被那猩红利爪撕得粉碎。

虽然极为轻松地就破除了前十道攻击,但那残魂金竹眉头一挑,原本轻松的脸色反倒变得稍微凝重了一些。

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后来的这十道斩击,飞行的速度和斩击的凝实程度,都要更上了一筹。

当然,仅仅是如此,依旧无法伤到他,很快,第二波的斩击也被那残魂轻而易举地磨灭,但是这一次,他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

三波,四拨,五拨,六拨……

破开的次数越多,残魂的脸色就愈发地难看。

等到第十瞬的斩击出手,残魂金竹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变了。

并不是那些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凝实的攻击真的就有多么的难以应对,事实上,即便是最后的那十个斩击,对于他来说,同时应对也只是稍稍麻烦了一些。

只是,在破除了所有的斩击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体结构似乎在一点一点的瓦解。

就像是被人拿着厨刀顺着肌骨骼的纹络一点一点的拆解了一般,当下,重获尚且不到一整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费尽心机,辛辛苦苦弄到手的血之,马上就又要挫骨扬灰了一般。

“什么况?”即使以他记忆中残留的那些属于葛洪葛天尊的记忆来说,也不曾见识过这般的攻击。

残魂的心中惊怒交加,“他们的攻击分明没有打中我,而是被破解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瓦解的征兆?”

山田秀幸只是冷笑,他可没有那个心思为自己的敌人解释什么,当下便道:“你,还是下去做个糊涂鬼的好!哦,对了,这次你要是死了,只怕连糊涂鬼都做不成了!”

徐鹏海和展千青见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看那残魂星火燃烧,运起浑的真元修复的伤势,二人自是不会让对方得逞,黑水寨和无忧宫的高手本就憋着一股气,原本他们以为两方合作,是姜宁和山田秀幸他们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打着打着下来,姜宁一个人便消耗掉了那残魂相当多的力量,又用心烛之火破了那残魂最为诡异最难以应付的感官剥夺。

紧接着,山田秀幸和八千草也是差一点就将已经来到地器巅峰的残魂的给瓦解掉。

反倒是他们,从头到尾似乎都

只是炮灰,人数最多,面儿上的实力也是最强,却反而什么事都没有做到。

黑泽出来的人确实有些不择手段,这件事尽人皆知也无需掩藏,但黑泽中人,同样也更加讲究弱强食,强者为尊。

显然,他们当下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是那么的满意。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在对方的面前露一手,总不能到了最后什么事都让别人给做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怎么有脸去拿‘大头’?人家可是说了,只要这洞里的东西和青铜匙,而整个朗山和夜合山的矿脉和灵果园,都归他们所有。

若是不做些什么,到时候怕是拿着都手软呐。

599章 战至石山崩

“七象星云!”还是徐鹏海率先出手,斧柄之上,七颗珠子飞将出来,游离在天心之位,化作一个七彩圆环。

圆环之上七彩光芒大盛,反倒是那柄斧头,突然之间变得暗淡无光。

正如所有人认为的那样,这一击的能量核心正是在那七颗化作圆环的珠子之上。

但除了徐鹏海自己之外,就唯有那临其境的残魂金竹,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的目光聚焦在了那黯淡无光的斧头之上。

就连坐在洞门口的姜宁,也是在那徐鹏海高高扬起斧柄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能量光环越缩越小,到最后,几乎化作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笔直地融入了徐鹏海的体之内。

徐鹏海上的肌不胀反缩,能量的凝练程度几乎到了他这具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至于这一点,他肌和骨骼之上附着着的那一层稀薄的玄黄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此同时,赤雀展翼随风起,剑化二蛇,蜿蜒盘曲,腾挪辗转,随那大斧而去。

正是那二龙戏珠,双鱼追月之势!

平里对那徐鹏海不假辞色,答不理的展千青此时与之配合起来,竟是异常的默契。

“共鸣之体!”姜宁笑道:“怪不得那徐鹏海这般死缠烂打非追着展千青不放!”

“那是什么?”山田惠子道。

“字面上的意思。”姜宁笑了笑,道:“有些人虽然体质并不是多么的出类拔萃,但是他们相互之间会有一种天然的默契,这种默契并不是天长久的在一起培养出来的,而是一种类似于【揭盖如旧】般的本能灵犀,这样的体质,大多都出现在一母双胞的兄弟姐妹之中,剩下的那些,九成九的也都多少有些血缘关系,而像是这种非亲非故却能天生共鸣的人,只怕是百万中也难觅一个,所以不管其中的过程有多么的坎坷曲折,这样的人,若是让他们遇见了,若是年龄别什么的合适,大多数都会结为夫妻,也有少部分会像这两位一样,虽然不是夫妻,但是在做很多事的时候,都喜欢一起行动,因为这样,效率会高很多。除此之外,二人双修,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原本以为以那徐鹏海的心和实力完全配不上展千青,所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展千青来这里会愿意带着他,”姜宁笑道:“后来看出了徐鹏海的深浅之后,又觉得展千青虽然不错,但比起他来,还是不小的差距,依徐的实力和心思,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展千青更加优秀的人来,当时我一心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真,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那现在看来呢?”惠子笑道。

“现在看来,”姜宁笑道:“当然也是真!”

惠子没好气

地一巴掌拍在了姜宁背后的伤口边缘,虽然当下已经修复了不少,但还是疼啊!

“干嘛呀你?”姜宁咧嘴吃痛,挤眉弄眼地明知故问。

“真和真,有区别?”

“当然有!”姜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钱和真你一样么?真修为和真你一样么?真永生和真你一样么?”

“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坏,”惠子皱了皱鼻子:“确实,我们不能否认那徐鹏海也想要得到展千青的体,但是,以他的心思和实力,这么久的时间,都能忍住不强迫对方,足见他对于那个女人,还是相当尊重的。”

“尊重别人的意愿只和人品以及对方的实力有关,与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姜宁道:“你这解释,只能够证明徐鹏海这个人还不算太坏,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展千青,还是不好下定论。”

惠子作势要打,姜宁突然来了个‘但是。’

“但是呢,”姜宁又道:“到目前为止,我愿意与你保持同样的看法。”

姜宁还是挨了打,但边的惠子这次总归是没有皱眉,而是笑道:“哟,小哥儿你转啦?”

“这个世界,我们总是要把它往好了去看,事才能变得更好。”姜宁龇牙咧嘴地笑道。

惠子难得没有再打,而是展颜一笑,“你面对着阳光,阳光就温暖你,你面对着的若是深渊,那你就只能够被吞噬。”

姜宁凭着犯jiàn)的本能马上就回了一句‘你面对着阳光,阳光也可能灼烧你’,马上又吃了一个暴栗,倒是让他恍惚间想起了鹊儿,心里一阵思念如潮水般翻涌,自不必提。

而在另一边,面对着复生以来史无前例的巨大危机,那残魂也并没有打算束手待毙,而是化爪为掌,做出了一个别有一番意境的动作,虽只是一个起手式,但却让当起了看客的姜宁精神一振。

“《抱朴子》!”姜宁直接就喊了出来:“这分明是丹经!”

但是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若是说起那天尊葛洪,开后世之先河的丹经《抱朴子》就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但是抱朴子乃是一门关于药材和炼丹手法的随笔,是当年葛洪一路研究丹道,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心得。

但在此时,却被那残魂奇做正用,拿来对敌,倒也是别出心裁,叫人好生难料。

“丹经也能用来战斗?”惠子瞪大了眼睛:“开玩笑吧?”

“世间万道殊途同归,”姜宁道:“炼丹的手法,未必就不能拿来作战,相反的,因为经常需要控火的缘故,丹师们对力道的掌握和元气控制的精准程度,都远远在我们这些一般人之上,你可莫要小瞧了人家!”

话音未落,那葛洪残魂就马步扎

好,双手抱圆如抱丹,分明是冷至极,对于阳世之人也算邪恶至极的亡界之力,汇聚在那残魂的手中之后,竟诡异地有了一丝中正平和的感觉!

箭已离弦,双方的攻击在顷刻之间碰撞到了一起,山洞洞壁之上的多重结界竟然在那庞大的冲击力之下层层破碎,山体震动,滚石滑落。

气浪从能量交汇的中央,涟漪般地依着洞壁朝着南北两边喷涌而出,就像是一个炸裂的瓶子一般,整个山体轰然爆碎,洞口的姜宁和惠子直接就被喷出去了老远!

600章 红于二月花

“该死,该死,该死!”

一道气匹练反卷而上,将砸落下来的山石尽数崩碎,绞成齑粉,洋洋洒洒地从天空落下。

烟尘散尽之后,那原本属于竹王的已然彻底的崩坏,星火的修复速度终究赶不上场上如此多高手的破坏速度。

《抱朴子》施展出来的威力确实极为强大,但是在与山田秀幸和徐鹏海他们这一方攻击的碰撞之下,那狂暴的反作用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机关算尽,葛洪的残魂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的回到阳世,再一次变成了夜叉的模样。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如今深渊难回,又为阳世所不容,即使他现在的力量再强,在只有消耗而没有补充的前提下,也终究逃脱不了灭亡的结局。

这就是生魂和亡魂的区别。

同为魂体,木棉,惠子还有八千草这些生魂,除了死气,煞气之外,气,寒气甚至是单纯的元神之力都可以维持他们的生存,但是作为去过了深渊的亡魂,残魂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的亡界之力。

残魂当下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这帮人,平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然后在找个地方重新蛰伏起来,静等下一次亡界之门开启的时,重返深渊。

“天纹六层啊,”木棉缓步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难得开口道:“比想象中的低了一些呢!”

虽然距离能量爆炸的位置最远,但洞口的姜宁和惠子还是被喷了出去,就像是胀气而被喷飞的瓶盖儿一样,反倒因为其处在最关键的位置,所以被喷出去之后,也飞的最远。

虽然有惠子护着,但她自己本来也就是一个法域中期的境界而已,在当下的这些高手之中,都不怎么能排的上号,所以,两个人直接被那呼啸而来的气浪从排风洞口给直接吹到了园那破败的大门之外。

“呸呸呸!”

姜宁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吐了吐嘴里刚刚吃到的泥土,没好气地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地站着的惠子,抱怨道:“臭丫头,我是伤员哎,你怎么能让我垫底?”

惠子故作姿态,嗲声嗲气地道:“人家是一个女孩子嘛,你一个大男人,忍心让我这么一个滴滴的姑娘在下面给你当垫背的吗?”

“我忍…”

姜宁的话还没说完,再次挨了一个暴栗,顿时就不干了,“你七舅姥爷家的姑哟,我刚才是要说‘我忍了!’,我拜托你下手之前,能不能先听人把话说完呀?”

“我信你才怪!”惠子白眼。

姜宁旋即把目光转向了北边的冬园,笑道:“看来之前的战斗让那家伙也损失了不少能量,现在,虽然变夜叉使他重新回到了天纹的境界,但如今也仅仅只有天纹六层,有你哥哥的

旗子和【大镜】帮助,加上【青】,应该足够了!”

“你们两个,”惠子突然狐疑地道:“你和【青】,以前是不是认识?”

“嚯,被发现了。”姜宁失笑,“厉害呀,你哥哥和八千草没有察觉,我还以为你也不会…”

“哼,”惠子没好气道:“他们两个成天在一起腻腻歪歪,哪里有功夫关注你,可我瞧着你们两个暗地里眉来眼去的样子,怕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相当不简单吧?”

姜宁如实道:“她叫木棉,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惠子挑眉,“我不信!”

“很要好的朋友。”姜宁道。

惠子还想问,姜宁却已经拍了拍上的尘土,化作一缕青烟,离开园,重新出现在了冬园之中。

女孩儿莞尔一笑,轻声呢喃:“不敢答,又何尝不是一种答案。”

说完之后,旋即跟了过去,脚步却不知怎的,轻快了些。

这一次的山崩,所有人都被弄得灰头土脸,甚至有些尚且活着的星极境高手,还多多少少都受了些轻伤。

众人从混乱的山石中脱出来之后,根本不用徐鹏海和展千青吩咐,不约而同,疯也似的朝着漏月坪下飞窜。

原本,有前头的那几尊大佛在,即便对手的实力出乎意料的达到了地器巅峰,他们这些人合力,也未必就会落入下风。

但是眼下,对手突然化作修罗夜叉,实力更是达到了天纹境界,这种大境界的差距,就已然不是可以凭着人多势众取胜的了。

“休想走!”愤怒到了极点的残魂,已然有些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青天白,在他的咆哮之下竟然变得乌云滚滚,浊浪翻涌。

强大的亡界之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立场,将整座复园都包裹在了其中,就连地面上都有一层黑色的神秘物质覆盖着,根本就不给园子中的修者任何逃离的机会。

原本站在园之中的惠子是唯一有可能逃脱的人,可惜,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冬园那边残魂的动作,直接就跟着姜宁去了北边儿,等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浓郁的亡界之力将整个复园化作了一个冰冷而污浊的领域。

但凡有人发起攻击,在真元输出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自己的体被那些异种能量趁虚而入,疯狂地侵蚀着。

这一次,它们的存在仿佛无孔不入,根本就不是先前山洞之中遇到时的那般容易处理,更简单点说就是,在重新变回夜叉之后,这亡界之力在残魂的手中,攻击变得更加强大了。

而那残魂夜叉首当其冲的杀机锁定之人,真是彻底摧毁掉他那竹王的展,徐二人。

展千青和徐鹏海对视一眼,皆知当下,两

方若不决出个生死,断然无法离开,当下也就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心有灵犀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都说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撼树的蚍蜉又何尝不知?

更多的时候,人们做出一些看似好笑的行为,并不是因为他们傻,他们也许只是别无选择。

两人面朝前方,并排而立。

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女子淑美姿仪,容彩照人。

二人的上真元外泄,光彩万丈,如天上的仙君神女降世,美则美矣,姜宁却看出了一丝空洞。

站在左边的徐鹏海右手平伸出来,站在右边的展千青则是伸出了左手。

五指相扣,神冷峻。

两人此时分明只是站在一起,却仿佛是朵一体共存的双生花儿,阳互补,刚柔相济。

“老贼头,吃我们一记--孤鸿影!”两人近乎同时开口,同时说话。

巨斧和阔剑同时收回体内,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两个人的上升腾而起,两只神鸟的光影从二人的背后冲霄而上,鸣叫之声清扬激越!

惠子终于追上了姜宁,抱臂站在了他的旁,不解道:“这招式名字真是奇怪,明明是一对双飞燕,却为何要叫做孤鸿影?”

姜宁的眸子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恻隐,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地面,沉声道:“你看那里。”

惠子的视线顺着姜宁的手指移动到下方,只见那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分明就只有一只神鸟的影子!

差池其羽,比翼齐飞原是假象,从始至终青云直上的就只有一个人,另一个,在施展出这一招的时候,就注定难逃陨灭的宿命。

二人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我送你飞!

双飞燕子拔空而上,可有一只飞到一半就已然失去了力量,斜斜地向着姜宁他们这边滑落。

落下来的那个,正是代表着展千青的那只神鸟,她周的能量,当下已被徐鹏海抽取的七七八八,起飞的时候尚且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很快,展千青的俏脸上就布满了惊恐和怒意!

“混蛋!要死一起死!”展千青大声怒骂嘶吼,全然不顾自己正在朝着下方坠落的体,当下,她只觉得浑都暖洋洋的,却又不知怎么的,止不住地颤抖。

展翅高飞的徐鹏海,此时的形已有大半融入了那神鸟的光影之中,只留下一颗头颅尚且露在外面。

当下艰难地微微转头,朝着下方的人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说了很多次,我是你的,”徐鹏海道:“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姜宁使了个眼色,惠子飞而起,接住了落下来的秀美女子。

展千青甫一落地,尚且都站不稳,便指着高天之上声嘶力竭地叫骂:“姓徐的,你给我回来!”

回答他的,只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大斧头,斧柄之上,镶嵌着七颗光彩照人的宝珠。

“替我照顾它。”风中传来了徐鹏海最后的声音。

而那孤鸿神影,已然如当年大羿的箭矢一般,再无回头之路,万分决绝地冲向了那双手画圆,使出了《抱朴子》之后,犹如恶龙吐珠的残魂!

神鸟光影与那龙珠相撞,本就是真元凝练,有形无质的体在眨眼间爆碎,狂暴的真元如泼水一般溅开来,将本就千疮百孔的地面变得更加狼藉。

漫天碎混合着血水簌簌地落下,地器高阶的徐鹏海,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前,上演了一场粉碎骨的戏码。

风停树止,烟消云散。

漏月坪上,霜叶血液,皆红于二月桃花。

601章 真是个狠人

“翩翩双飞燕,时来绕我梁。嗟此怀远人,开我西北窗。驿草生碧,庭梅结雨黄。幽鸣食野鹿,交卧浴波鸯。”

展千青拔起了地上的七珠大斧,低声呢喃:“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你就这般走了,只留下这只鳞片爪供我思缅,往后的子,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呵,呵呵。”

“终究还是你对了。”姜宁看了眼惠子,默然道。

“我宁可他是个坏东西,死了也就死了,反倒不至于叫人这般伤怀。”惠子道。

姜宁笑道:“叫人伤怀之事每天都有,叫人没命之事也是一样,我们当下还是想想,如何先把这家伙搞定再说!”

“你不是说,有【大镜】和【青】在,一定没问题的吗?”惠子皱眉。

“如果你哥哥真的是用【大镜】压制住【青】的,那这场战斗就绝对不会有问题。”姜宁笑道:“但,他们不怕那残魂,我们怕呀。”

惠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万一那残魂不和【青】正面交手,而跑过来杀我们?”惠子皱眉:“【大镜】可以对那家伙产生极其强力的压制,但,我猜即便是那样,以你现在的状态,再加上一个我,也未必能应付得了,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徐鹏海死了。

他和展千青联手施展的‘共鸣’,并没有能击破残魂的《抱朴子》。

但那‘孤鸿影’终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抱朴子》的攻击,在原地生生顿住了那么一瞬。

“机会!”

山田秀幸和木棉几乎同时出手。

一块连镜面都是黑色的方角大镜子从山田秀幸背后的绿色鬼旗之中飞出,由大转小,缩成巴掌那么大,继而瞬间出现在了那残魂的头顶之上。

墨色的光束落下,那残魂顿觉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一般,无论是出手的速度,还是思考的速度,竟然都减缓了许多。

除此之外,那些原本属于残魂自己的亡界之力,就像是找到了更好的归宿一般,丝丝缕缕地从那夜叉的体之上向外围溢散,歪歪扭扭,循着各自的轨迹,一点一滴地融入了那面黑色的大镜子之中。

“秽镜!不可能!”残魂疯狂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地咆哮:“不可能,不可能的!秽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葛洪!你算计我!”

残魂当下虽然依旧在挣扎,心中却已然是一片绝望。

若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的算计最容易得手,那当然是自己算计自己的时候。

残魂在这深渊和阳界不知何其久的时间之中,算计天道,算计环境,算计人心,却从未想过算计自己。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今之败,并非天道刻意为难,而是他的本尊,也

就是许多万年前,那个曾经活在这个世上,完完整整的葛洪葛天尊,要他死!

回忆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

余杭南边,临近云梦水泽的地方,有一个抱朴道院,许久许久之前,葛洪曾在那里结庐而居。

作为浸丹道数万载的个中高手,葛洪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作风。

他亲手在道院的西边挖出了一个水塘,用来丢弃那些炼制失败的废丹和丹炉中所剩的药物残渣,久而久之,那一方池子,就因此得名,唤作秽池。

如此往复,也不知过了多少万年,秽池一阔再阔,面积越来越大,而在那池子里面,也渐渐地生出了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而眼下这面秽镜,就是其中之一。

这面镜子生于污秽剧毒之中,功用也很简单,除秽!

净化天下一切毒物,使得宿主万毒不侵。

照见天下一切秽物,叫其寸步难行!

得到这面秽镜的时候,葛洪葛天尊当时就已然是名满天下的弦动尊者,而这面镜子,克制一个尚且不到神象的天纹存在,自然不在话下。

黑色的鬼爪穿而过,这一次,却不是那业已化作夜叉的残魂的爪子,而是木棉。

紧接着,在之后的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木棉挥出了上千爪,在亡界之力尚未溢散干净之时,就已然将那残魂的躯撕成了碎片。

停在原地的木棉愣了一下,原以为这一场最终的战斗会比之前更加胶着,却没想到,她只是稍稍那么一出手,对方就没了。

当即,木棉又有些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一块儿被山田秀幸收回在手中的墨色镜子。

上一次,在大齐南部被揽雀门那个老头儿算计之后,她正是好巧不巧地被戾桥干扰,落在了【大镜】墨光的照耀范围之内,恰好成为了山田秀幸的猎物,否则,单凭山田他们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又岂能如此这般轻易地让她就范。

不过,算来也是因祸得福,不仅她自己被那山田秀幸炼制成为了式神,就连肚子里的小蜜蜂,也成功地被惠子从她的体之中分离了出来,同样成为了式神,只不过,因为实力只有法域境初期,相对较弱的缘故,惠子一般都不召唤那小子出来战斗,也就是偶尔拿来当做玩伴,图个开心。

不只是木棉,就连作为【大镜】主人的山田秀幸自己,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么快的一个收场。

而且在这之前,他也从不知道,他们山田家世代相传的宝物【大镜】,原来是叫做--秽镜!

这个传家的宝贝他这几百年来也用过许多次,针对拥有的人根本毫无作用,但是对于失去了**的元神来说,却是拥有无与伦比的压制力。

但即便是【青】,当时落入了大镜的墨光

之内,也未曾沦落到那残魂当下这般无助的境地,最起码,当时的他们三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实力被削弱了大半的木棉压制了下来。

但,不管是先前那吞噬能量的作用,还是差点将那残魂压制地动弹不得的作用,在他们之前的战斗中,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八千草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喃喃道:“这,就是天尊级别高手留下的后手么?”

山田秀幸默然不语。

只有当下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姜宁双手抱臂,点头道:“真是个狠人呐!”

602章 我要跟着你

尘埃落定,姜宁和山田秀幸他们这一帮人虽然出了大力气,总算是有惊无险,但黑水寨和无忧宫这边,损失的人手相对来说就比较惨重了。

尤其是黑水寨,就连为寨主的徐鹏海本人都没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发之前,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即便在幽极谷的庇护之下,见到他们也只能低声下气的竹王,竟然会变得如此厉害。

无忧宫还好一点,有展千青这么一个宫主坐镇,当下的局势还算稳定。

但是失去了徐鹏海的黑水寨,虽然还有两个地器境界的高手坐镇,但他们都不过只是地器初期,首先就根本无法服众,其次也无法完全镇住黑泽内部的那些豺狼虎豹。

这一次,虽然成功地杀掉了竹王,但是,这金竹的丹砂矿脉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拿了吧,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保住,反倒会因此使得别人更加坚定了吞并他们的决心。

可不拿吧,好像他们的寨主和这么多的高手就都白死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那两个地器初期的高手也只能捏着鼻子暂时做了黑水寨当家做主的人,只是他们心里清楚,黑水寨周边强敌环伺,没有徐鹏海坐镇,单凭他们两个,早晚要被别人吞并。是以,当下,两人这领头羊,多半是有点儿不不愿。

两人相视一眼,不言之中就达成了一致,当即并肩走到了刚刚哭过,心和脸色都不怎么好的展千青面前,双双单膝下跪,道:“崔炎,赵锦愿率黑水寨众加入无忧宫,归附于大人,以效犬马!”

展千青闻言,稍稍定了定神,面上依旧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这种事若要换做以往,她定然会喜不自胜,欣然接纳。

可当下她却只是摆了摆手,低声道:“你们都是他的人,我自然不会不管,以后,你们就都是我无忧宫的人。都下去接收这金竹的地盘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见她很快便同意了,当下心口的大石就算放下了大半。

这一战,无忧宫也死了不少人,但是核心的人物却都还活着,再加上黑水寨剩余的高手和人马,综合实力,比起全盛时期的黑水寨活着无忧宫都要强大,如此一来,无忧宫因为徐鹏海这么一层关系,算是兵不血刃地得到了无忧宫所有的人和产业,如此一来,再有人想打他们的主意,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信心能够面对当下这么一个强大的无忧宫了。

姜宁这会儿已经好多了,方才虚弱的那股子劲儿已经过去了大半,体力慢慢地都恢复了过来,原是不需要人帮忙的,但是这会儿却被惠子强行搀扶着往那排风洞的废墟走去。

与其说是被搀扶着,其实

在姜宁的心里,更愿意把当下这种局面叫做强迫或者胁迫。

虽然说稍稍稳住了些伤势,但,打起来自然不是当下还是全盛状态的惠子的对手,也只能委曲求全,乖乖地就范。

“哎,想不到本剑仙,也有被人胁迫,不得不出卖色相的一天。”姜宁扯着嘴皮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自嘲道。

惠子立马一瞪眼,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肚相交,光洁的手腕微微翻转,皱着鼻子,做出一副拧耳朵的模样。

“你说谁出卖色相,你再说一遍?”

姜宁立马缩了缩脖子,认怂赔笑:“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臭丫…额,姑娘你一个大美女,这么好心地扶着我这个伤员走路,怎么说也是我赚了,对,是我赚了!”

“哼,”惠子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

这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是祸不单行。

这边刚刚哄好了惠子,另一边的胳膊突然一紧,又被另一双软糯的柔荑给抓住。

不用回头,单单是那熟悉的气味,姜宁就已清楚的知道,那是木棉。

毕竟以往在小天地中休息的时候,木棉可就都是这样抱着自己的一只手臂,躺在他的边。

这种感觉恍如隔世,却又熟悉的紧,以往倒不觉得有什么,当下心底竟是有些微微的怀念。

惠子挑眉,视线越过姜宁落在了另一侧的木棉的上。

“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就在刚才,你哥哥已经履行承诺,解除了我们之间的灵魂契约,请你搞清楚,我如今,可不是你们家的【神将】。你若是再挑衅,休怪我手下无,这么近的距离,【大镜】约束到我的速度快,还是我杀掉你的速度快,你应该很清楚。”木棉冷冷一笑,针锋相对:“再说了,我孩子他爹分明就不喜欢你,你这么死乞白赖地贴上来,不觉得自己多余么?”

“什么?”惠子惊叫道:“孩子他爹?”

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即就将与自己签订了灵魂契约的【小蜜蜂】给召唤了出来。

不等她开口询问,与母亲分离之后,有段子未曾相见的小蜜蜂当即就化作一个黑影,飞入了木棉的怀里,只是,因为二人已经有了式神之体的缘故,反倒不能像之前那般随意地钻回到木棉的肚子里,这倒是让小蜜蜂有些不适应。

“娘!”

刚刚这么叫了一声,小蜜蜂就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在木棉的怀里,回过头来,扬起那不再血淋淋的小脑袋,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哇!爹!你也在呀!”

姜宁仔细地打量着木棉怀中的小男孩儿,阔别多,小蜜蜂的形象比起往昔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那一的血渍都不见了,

其次,那尖锐如地狱恶鬼的破锣嗓子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些调皮的男童声音,好听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连那原本未曾发育完全的婴儿的个头,都似乎长大了一些,变成了三四岁健全婴儿的大小,看起来舒服多了。

姜宁当即就温和地笑道:“这么多子没见,小蜜蜂你长大了不少呀!”

小蜜蜂笑嘻嘻地把视线转移到了惠子的上,“说起这个,那还是要谢谢惠子阿姨!是她在炼制式神的时候,把我的体补全了,还说等以后我熟悉了这具体,就帮我炼制一个更大一些的,这么一来,一来不会因为体大小的巨变而不适应,二来,我也算是可以慢慢长大了!”

惠子当即皱眉,没好气地道:“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姐姐,尤其是在俊哥儿的面前,你个小混蛋,怎的就不长记?”

姜宁撇了撇嘴,心道:“这小兔崽子哪里是不长记,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是在帮着木棉对付你呢。”

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去拆穿的,反正有木棉这么一个现成的挡箭牌在,不用白不用,小天地内外,都正好可以帮自己挡下许多无福消受的烂桃花。

所以,当下姜宁也就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脸置之事外的模样。

只是做出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无比陈恳地道:“那真是谢谢你了,惠子。”

这样的表,与他朝夕相处了许久的木棉自是清楚,但落在惠子的眼里,这无疑就是默认了他与木棉之间的关系。

“你,你,你们!”惠子有些郁闷也有些窝火地指着姜宁,木棉还有小蜜蜂道:“原来,你们真的是…”

“一家三口!”小蜜蜂眨巴着滚圆的大眼睛,立刻补充道。

良久,惠子松开了姜宁的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姜宁道:“虽然你小子很不错,但是,老娘可不想要一个别人玩剩下的男人,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换一株拔去!”

“对对对!我是玩剩下的,怎么能配得上惠子你呢?你说的很有道理!特有道理!”

姜宁似乎生怕对方反悔,一个‘玩剩下的’被他当着木棉的面来回重复了好几遍这才作罢。

“好了好了,不招你了。”惠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老娘又不是没人要,瞧你那一副如避蛇蝎的样子,烦不烦人?”

随即,那丫头又双手掐诀,一道暗红色的契约从小蜜蜂的眉心飞了出来,悬停在天空之上。

惠子道:“我呀,好人做到底,解除了这小子的契约,让你们一家团聚!”

木棉的脸上不自地露出一丝喜色。

原本这件事,就算惠子不提,她也会去求姜宁到山田秀幸那里把小蜜蜂要回来,母子连心,虽然从某种

意义上来说,这是个‘死孩子’,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又怎能放得下。

“不用,不用!”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安静地待在木棉怀里的小蜜蜂刷得一下就飞了起来,凌空而起,小小的躯张开双臂,高高地挡在了那天幕上的契约条纹之前。

“你小子,这是干什么?”惠子道。

“我,我,”小蜜蜂看了看下头的木棉,又看了看惠子,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想跟着惠子阿姨你们一起走,老是跟在爹娘边,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会长不大的!”

603章 最后一颗蛋

故月堂。

埙声缓缓趋无,换了一鹅黄衣裳的柰子已然一曲舞罢,亭亭玉立在院落中央。

“算算时间,魇媚也该回来了才是。”柰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呢喃道。

“再等两。”吉田道:“若是两之后,魇媚还没有回来,黑泽那边,只怕就是出了变故。”

柰子道:“以吉田和八千草的实力,即便要在金竹部落外边修整一下,也断然花不了这么久的时间,根据昨天间收到的消息,那小子就已经在金竹外边了,依他的子,很大的可能今间就会动手。”

吉田挑眉,“那又如何?”

“你忘了?魇媚每晚都会固定给我们传递一次消息,消息传递到我们在黑泽外面候着的线人手中大概要三个时辰,”柰子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牌道:“而传讯玉牌之间的通信,时间差大概只有半刻钟不到,今已过了大半,若是明早间还不能够收到柰子的消息,那她就一定是出事了,午时之后,我们就必须派人去黑泽探听他们的消息,那东西若是落在了山田秀幸的手中,我们以后只怕就都要躲着他走了。”

“那倒也未必。”吉田道:“那姬从天既然要我们帮他办事,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如今,燕国南部各地的雕像我们已经给他树立了起来,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他交代的事,”吉田接着道:“看得出来,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想来再过几,我们要的人马,他就会命人给送将过来。”

“你是说?”柰子道,与此同时,纤美白皙的玉手,轻轻地抬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吉田笑着点了点头,“那东西虽然极好,但终究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有长足的进步,即便他们发现了魇媚,知道这是我们给下的,那有怎样?个人的实力再厉害,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照样只是一叶扁舟,若他真的成功了,那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杀了他,宝物依旧是我们的。”

柰子道:“若那山田并没有成功,而魇媚是被那‘金竹’给发现的呢?你也要动用军队么?”

摇了摇头,吉田的神色有些冷峻:“不,金竹部落毕竟是黑泽本土的势力,来到这里之时,他们都曾用灵魂宣誓,为黑泽之主林熙真服务,这才能够在黑泽的版图上划出一块地盘以为己用。”

“这些人若是死在黑泽之人自己的内斗之中尚且好说,若是被外人给灭了,免不了要有一番追查,要是查到了我们的上,保不齐就会有千羽鸦--雄田正也那样的高手前来追杀,宝藏固然重要,但是把我们两个的命搭进去,那就不值了。”

“如果是这样,”柰子道:“那就只有想办法找黑泽的人自己动手了,我想,

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应该很乐意接下我们这一单生意,反正那东西于我们来说珍贵,对他们来说半点用处也没有。”

“正是此理。”吉田道:“传言中,黑泽并没有直接通往外界的传送阵,也许有,那估计也就只掌握在那林熙真的手里,旁人怕是不要想用,山田那家伙与我们一样,都是这片大陆上的异族,显然是无法借用到林熙真手上掌握的传送阵的,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他就不可能离开黑泽的范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他找到传送阵之前,截住他们!”

另一边,远在大燕北部,都城之外的某一处山谷中,简陋的木屋之内,坐着一个樵夫打扮的乡野糙汉。

那糙汉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眉目周正,虽称不上多帅气,倒也有些男子应当具备的阳刚之气,十分的耐看。

若是吉田和柰子此刻在这里,定然会发现,这人,真是前段时间与他们做了笔交易的大燕前焕王--姬从天。

当下,就有一黑影化作流光闪入木屋之中,形显露出来的时候,已经单膝弯折,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姬从天的面前。

“大人。”

“叫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黑衣点头,“是的,吉田和柰子那两个四国来的海人,他们似乎在找一件相当了不起的宝物,这宝物当下的位置,应该是在黑泽北部,夜合山上的金竹部落之中,尚且没有得手。”

“嗯,”国字脸点了点头,挥手笑道:“起来吧,你这一次做得很好!”

“谢大人!”那人闻言立时站起,正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又停下了脚步,道:“既然是件宝物,要不要我们提前出手,把那东西夺过来?或者等那两个四国人得手之后,我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姬从天温和一笑,摆了摆手道:“不不不,这样的事,我可不会干。”

黑衣人犹自不愿放弃,急道:“可那件宝物?”

“那件宝物最终自然会是我的。”姬从天道:“可却不能是以这种方式来到我的手中。”

“那么大人准备怎么做?”黑衣人道。

姬从天笑道:“如果你养了一只会下蛋的母鸡,你会杀了它吃么?”

黑衣人摇了摇头,如实道:“我会攒下足够的鸡蛋,换了钱买吃。只有等到那只鸡再也没办法下蛋的时候,我才会宰了它吃!”

“是呀!”姬从天抚掌一笑,道:“燕南的事已经被那小子完成了十之**,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样的事,我之前交给你们的时候,可就都给我办砸了。”

“大人恕罪!”

那黑衣人立时又跪了下来,连头都不敢抬。

“可是我们在燕中,燕北的布局尚且还没有开始

实施,”姬从天道:“那小子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到时候,只怕这些事,还非要交给他去办不可。”

“可是那件宝物?”黑衣人道。

姬从天笑着抬了抬手,道:“起来吧,都是多年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兄弟,我了解你们,格耿直豪爽,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去做这些诡的事,实非你们所长,我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至于那件宝物,”姬从天笑道:“就是吉田这只鸡能够下出来的最后一颗蛋了。”

604章 一群守财奴

寰宇广袤,星海无垠。

在这片包罗所有大陆的星宿海上,龟驼岛只能算是一颗失落的遗珠。

数百万年来,风风雨雨,浮浮沉沉。

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蛰伏在海洋的隐秘之处,收起了棱角,磨平了爪牙,再不复上古时期,世人朝拜的荣光。

但,即便是这般没落到了极致的光景,世人也没有全然将之遗忘。

至少这个收拢了全天下所有练气士,硕果仅存的上古宗门,依旧被机杼阁列为了东庭域近海,与月井平起平坐的两大霸主之一。

也算是广泛意义上,东庭域的几个顶尖宗派之一。

青玄没落,幽极谷覆灭,咒神宫在与大祭司月昀所率领的蛮族的铁蹄之下元气大伤,宗门迁址。

飘雪山庄和刑舍大猫小猫三两只,虽然实力强悍,到底人数太少。

**观悄无声息的没落,已经隐隐有要从顶级宗门掉落的迹象。

近年来屡遭挫折却又总是能够中兴的揽雀门,以及同样是海上霸主的月井,实力也就不过与他们相当。

如今的大陆上波澜骤起,许多宗门的实力都不同程度上地遭到了削弱。

时至今,依旧能够保持超然物外的态势,实力稳压龟驼山一头的,也就只有符皇坐镇的星笼塔和双目失明的许明坐镇的听风楼。

即便是坐拥黑泽的林熙真,也未必就能够在他们的面前讨得了好。

弦动尊者作为修行路上最后三境的第一个境界,在大陆上确实难逢敌手,但偏偏他们龟驼山就有克制的办法,修为越高的人,反倒对他们越发忌惮。

即便是能够翻手之间灭了龟驼山的符皇蓝风瑜和蛮族大祭司月昀,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招惹他们,实在是因为炼气士这种存在太过特殊,得罪了这些人,对于他们这些有望成为道和天尊乃至于真一仙人的存在来说,是一个大麻烦。

反倒是那些天尊无望的人,得罪了龟驼山也就得罪了,大不了打个你死我活,都是光脚的,谁怕谁。

小尾巴撅着小嘴巴,苦哈哈地坐在圆木凳子上,手肘抵着桌面,两只小手拖着下巴,腮帮子都被挤得变了形状。

桌子是上好的鸡翅木酒桌,这是宗门中许多长老级别的人物都没有的待遇。

小尾巴知道,那些看着年轻水嫩的和她一般无二,其实最小的都已经活了几百岁的长老和师叔伯们,他们的房间里,也就是几个麻草编的粗坷垃席子,还有一张不及膝盖的锦绣云纹小矮几。

至于那些为核心弟子的师哥师姐们的房间里,那样的粗坷垃席子是没有的,桌子也还要更次一等,只是些红木弯蹄子小束腰炕桌,放上去个一碗一碟也就不剩多大的空余,再撘上个手腕手肘什么的,那就满满当

当,拥挤得紧。

内门弟子的房间就更寒颤,除了基本的一张,一个衣柜和一个杂物柜之外,什么都没有。

至于外门,那就只有睡通铺的命了。

小尾巴知道,自己名义上虽然只是个内门弟子,但实际上,差不多就已经是掌教级别的待遇了。

“哎,我就不明白了。”小尾巴自语道:“这龟驼山富可敌国,单单是那星宿池中的十二万九千六百颗星辰石,拿出去都能在大陆上买下一处帝国了,为什么过个子还总是这么扣扣索索。”

桌子上的菜其实不少,足足有五道。

以前她跟着爷爷一起的时候,都是两个人吃一道菜。

后来跟着呼延的时候,也就只是一人一道。

算起来,在这里,伙食其实是要更好的。

主食是常一份的五谷养生粥,五道菜分别是:把主料鸭换成豆腐,配以冬笋,香菇和仙芹叶的凤穿金衣;素油清炒在灵土里面大材小用,生长出来的冬葵;梅菜黄瓜条;辣子雪里翁和一道清拌藕片。

小尾巴愁眉苦脸,“报应啊报应。以前跟着呼延,天天都盼着吃素的,最好一块儿沫儿星子都看不见,这下倒好,几个月了,一点荤腥儿都没沾过,哎,呼延,你死哪儿去了,快来救救我呀!”

与此同时,龟驼岛的西海岸,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踏空而落,穿着清一色的兽皮衣,背后也是各自背着一把长刀。

这年头儿,凡有灵器的高手,哪个不是把自己个儿的刀枪剑戟宝贝似的收在丹田之中,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别人抢了去。

这爷俩儿倒好,小的背着一柄上品灵刀,便是天纹境的高手见了也要眼馋,至于那个老的,背上的那柄崩了角的古朴长刀虽然瞧着寒颤,可实际上却是一柄超越了灵器品阶的宝贝,乃是老家伙在上古战场之上丢了半条小命才淘回来的,更端得是一件无价之宝。

可他们似乎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做财不外露的道理,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背着晃悠了一路,惹得不少眼馋的家伙上去找他们的麻烦。

当然,这爷俩儿当下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些动了贪念的家伙们的下场如何,就不言而喻。

不过,人家爷俩儿之所以背刀,是因为刑舍那独特的修炼法门,需要门人时时刻刻刀不离,用刀气来磨练体,并且激发人与刀之间的共鸣,这一点,虽然将刀收入丹田也可以做到,但效果就要差上许多。

毕竟丹田之中是人的主场,能量太多,对于灵器而言以温养为主,灵器反过来帮助人类打熬体不太现实,而且刀气这种锐利的能量,若是在丹田之中施放,很容易就会伤到自己。

至于那些因为背刀而引发的战斗,也姑且算是一种附带

的磨炼吧,这种事,老少二人多年下来,大约也都习惯了。

“听说你小子上一次在这儿被人家修理的惨,”背刀的老者道:“真是给老子丢人。”

年轻人不服气道:“我一个打他们三十几个,赢了,然后他们又派出来一个地器初期的,我还是赢了,结果他们又派出来一个中期,又是以多打少,又是车轮战,修为还个个都比我高,就算我输了,那也是他们丢人!”

“你小子少在这里跟我强词夺理!”老头儿一巴掌削在那年轻人的后脑勺儿,“输了就是丢人,说什么废话,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虽然我输了,但是丢人的是他们的道理?”

年轻人翻了个白眼,还是很不服气,“你就吹吧你,死老头儿,有本事的,待会儿你一个人把他们一座山都给挑了,我就信你的邪!”

老头笑道:“挑了是没问题的,但是用什么理由啊?人家确实是把你那小媳妇儿给抓去了,可是既没有给她宰了也没有给她糟蹋了,反倒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凭什么挑了人家?”

“可他们不让我见人!”呼延风理直气壮。

小尾巴是他的小尾巴。

可他的小尾巴,却被别人夺走了。

呼延风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充足的理由了。

老头儿笑道:“那就打到他们让好了。”

兽皮少年咧了咧嘴,嘿嘿一笑:“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干什么?”

老头道:“九鱼图你也领悟了,待会儿打起来,地器境界以下的,你可别指望着老头子我会帮你!”

“没问题,”兽皮少年道:“只要你看住了那些总喜欢以境界压人的厚脸皮,其他的,来多少我收拾多少。”

“好,”老头子笑一声,一把从后面抓起了兽皮少年的衣领,不见多么使劲儿,那少年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到了数千丈之外,平平稳稳地落在了一处青石和泥土垒砌起来的村落之外。

龟驼山的地盘实际上并不是一座山脉,而是一个椭圆形状的大山谷。

之所以叫龟驼山呢,是因为以前这里确实是一座数千丈的高山来着,大约是在中古末期的时候,这里被一位业已登上仙阶的真一强者反手磨灭,就变成了当下的这幅模样。

真一强者在呼延风的心中,自当有一份俾睨天下,包容万物的怀,原不至于与龟驼山这么一个注定没落的势力斤斤计较,所以,呼延风也很想知道,在那个时代,这里的人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一位马上就要飞升的神仙一掌抹平了他们的山门。

不过,据听说,那股伟力在落下之时,就已提前将山上的所有人都带了出去,所以龟驼山虽然山门被毁,典籍也损坏了不少,但是核心的道统却

并未因此断绝,也算是那真一仙人的一次警告。

至于当年为什么会上演这么一出戏码,真一仙人又为什么会自降份对这个在中古时期已然没落了的势力出手,那就只有龟驼山的人自己知道了。

兽皮少年整了整被老头儿揪得有些变形的衣领,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村落,心里头不免浮现出与上一次自己来这里时一模一样的感悟。

“娘的,一群守财奴!”

也不怪乎呼延风会做如此想,实在是这山门建造的有些太寒颤了,居然连一副像样的牌匾都没有。

就在半截立在地上,坑坑洼洼的灰色石头上歪歪斜斜地雕刻上了‘龟驼山’的三个大字。

605章 小蜜蜂离去

姜宁多少明白一些小蜜蜂的心思。

这小子生调皮,又喜欢恶作剧。

好多女孩儿在进入小天地之初,第一次见到那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的木棉之时,都难免会受到小蜜蜂的捉弄。

其实姜宁知道,他这么做,一来是生使然,这二来嘛,就是存了私心,想要帮助母亲杀杀那些漂亮姐姐的锐气。

木棉喜欢姜宁是小天地中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作为木棉‘肚子里的蛔虫’,小蜜蜂自然也清楚。

他更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存在,一直都是姜宁和母亲之间的一个阻碍。

首先,虽然口口声声地叫姜宁爹爹,但是那个负心的亲爹早已被他一口吞掉,他终归不是姜宁的孩子。

就像以前那样,每每母亲和姜宁这个便宜父亲之间好不容易擦出那么点儿火花,就会因为自己的存在马上被浇灭。

每当木棉想要和姜宁说一些露骨的话时,就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只小蜜蜂。

至于姜宁这个‘爹爹’,在感上原本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有些话,即便没有自己,都不一定能够说出口,自己若在,那就定然讲不出来。

所以,许久之前,当他确认木棉是真的上了姜宁的时候,小蜜蜂就一直想要离开母亲的体,即便不像当下这般跟着惠子走,至少也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从母体之上分离出来。

以前,不管是他还是木棉都做不到,也只能无奈地认命。

但是当下既然已经实现了,他便决心离开,给自己一片新的天地,也给母亲的一个可能!

知子莫若母,姜宁都能想到的事,为母亲的木棉自然心下也了然。

当下的木棉,心中有些戚戚然,有些不舍,可是在内心的深处,却也有一些让她觉得耻辱和难堪的快意。

对于她来说,一个女子若是为了自己的而放弃孩子,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木棉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雾气,终究还是咬了咬银牙,下定决心道:“你跟着惠子姐姐,娘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小天地吧!”

姜宁当即也是笑道:“是啊,你就这么走了,你母亲会舍不得的。”

小蜜蜂笑了笑,从天上那灵魂契约之处飞了下来,这一次,他义无反顾地飞入了山田惠子的怀中。

“你们想多啦,”只听那小子道:“我就是喜欢惠子姐姐,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嘛,放心吧,等有了时间,我就让惠子姐姐带着我去揽雀门看你们。”

惠子笑得有些开心,小蜜蜂确实很讨她的喜欢,这段子两人相处地也是相当融洽,若说小蜜蜂硬要跟着木棉他们走,惠子自然不会只顾着自己开心,而加以阻止。

可眼下这小子分明就没有要跟着姜宁他们走的意思,惠子的心思自然就又活络了起来,当下便有些求助似的看了眼自家哥哥,

山田秀幸与妹妹心灵相通,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顺手把那青铜匙丢给了姜宁,当下便是一笑:

“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有了那东西和【大镜】的帮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三个的实力都会有大幅度的提升,放心吧,小蜜蜂跟着我们很安全。”

“没错!”跟上来的八千草补充道:“我们都当他是弟弟,危险的事,是不会让他去做的,难得惠子碰到一个好的玩伴,小蜜蜂也不想走,你们就同意吧!”

木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惠子怀中的小蜜蜂上,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当即就有泪珠滑落。

没错,即便没有姜宁,小蜜蜂的存在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

肚子里面有块可以随便进出,战斗的时候还要千防万防不能让小蜜蜂受到伤害,确实让她在做许多事的时候都心有顾忌。

但血浓于水,母子深。

虽然是个‘死孩子’,但这并不妨碍木棉他,甚至于为了他,她宁愿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和姜宁在一起。

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便是母子,也定然会有分离的一天。

木棉知道,属于自己和小蜜蜂的这一天,已经到来了。

絮语再多,两拨人终归还是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他们的上都背负着各自的责任和使命,一南一北,天各一方。

木棉很自然地环住了姜宁的胳膊,俩人就这么在崎岖而幽深的山路之上走着。

因为母子初初分别的缘故,木棉的绪显得有些低沉。

姜宁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安慰’这种事十分多余。

只是说说话,并不能够改变让人难过的现实,原本就是徒劳的。

而那个所谓需要安慰的人,其实大多数时候,不若是说需要陪伴。

需要一个亲近的,能够让她卸下防备,让她安心的人的陪伴。

两人就这么顺着山路走啊走啊的,从将近午时一直走到一勾弯月挂在了天幕之上,木棉突然把小脑袋靠在了姜宁的肩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呀眨呀,就那么一边走,一边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笑。

姜宁对于木棉这般亲昵的举动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正在小天地他的木屋之中,两人也总是睡在一张上,虽然没有什么越界的举动,但是比起那时的场面,当下这般已经算是小意思了,姜宁如今已然能够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这种明显到露骨的表态,姜宁一如既往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是虽不想正面回应,当下却也

不愿意用岔开话题这种低级的方式破坏木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揽住她的纤腰,柔声道:“我知道你难过,又替小蜜蜂担心,今天晚上,我的肩膀,就借给你了。”

轻轻一挥手,周围的环境骤变,两人瞬间就回到了小天地白梨扎根的不远处,那座属于姜宁的小木屋中。

木棉的喉咙微微有些哽咽,压抑了许久的绪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入口,一把扑在了姜宁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606章 你得跟我走

熏咸潮冷的海风,夜晚近在眼前几触手可及的星辰,浪涛拍案时那穿云裂石,悠远如古庙铜钟的声响,成群结队的海鸟起落,觅食,游戏,在这云霞蒸蔚,灵气满溢的海岛之上,鸟儿们似乎天生就得了那些隐居于此的练气士的祝福,灵智早开,温驯,亦不必长途跋涉地跨越海洋进行一年一度的南北迁徙,因为这里虽然没有高人布下的结阵,亦不是四季如,一切依循自然,照样有天候的轮换,但在这龟驼山的晨钟暮鼓,经伦典籍的熏陶之下,这里的生灵早已脱离凡品,似乎也具备了一些‘食气者神明而寿’的特,小小的寒交替,早已伤不得他们分毫。

岛上的练气士,采集精月华,饮食露水果浆。

并不似大陆上的那些修行门派,需要不断地吸收灵气滋养己,对于那些奇珍异果天地灵物来说,有自然好,没有却也不会对他们的修行路有太大的影响。

他们修的是心,是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心境到了,修为自然便到,心境若不到,便是吃掉一条真龙,在炼气一道的修行路上依旧不得寸进。

这一点上,倒是和西梵域那些参佛修心的头陀和尚们异曲同工。

第二次来到这座海岛之上,兽皮少年呼延风的感受与先前又有一些不同。

上一次前来之时,他并不清楚小尾巴在龟驼山到底是何种处境,心中焦虑万分,自然无暇静下心来仔细感受这里的不同。

一来就拔刀,横冲直撞地来到的人家的山门外头,不由分说,见人便打,在人家的手里吃了亏后并没有被抓起来,反倒有龟驼山的弟子好声好气耐心的解释了半天,说他们带小尾巴来并没有恶意,只是要她做我们龟驼山的弟子之类,甚至还有人要用他们练气士特有的手法为他疗伤。

呼延风自然不是那等砸了人家场子还能拉得下脸接受人家恩惠的人,站起来灰尘不拍伤口也不管,直接就挪移离开了海岛。

这第二次来,他才隐隐体味到了一些不同。

呼延风想,这大约是因为知道了小尾巴在龟驼山上还算安全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登岛,有自家的老头子跟着,所以心里觉得安生。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呼延风终于能够分出一些心思,去好好地观察观察脚底下的这座海岛,还有海岛上的这些特立独行的人。

深秋的阳光已经不似夏那般炽烈,柔和之余带着些微的暖意,在恬静清凉的海风之下,甚至还有些许的冷。

枯黄的落叶无人清扫,在脚下的道路上堆积出一条厚实的毯子,踩上去柔柔软软,还带着些许的脆响。

呼延风跟在一个领路的龟驼山外门弟子的后亦步亦趋地走着,他那原本还

有些许急躁的心随着那门人有节奏的步伐以及脚下那枯叶破碎的声响在不知不觉间安静了少许,就连这一路以来腥风血雨沾染的戾气都在无意中缓缓地褪去。

先前之所以上来就动手,那也是因为这几年带着小尾巴在大陆上东奔西走的,被那些杀手搞得够呛。

自打在青火门附近发现那一老一少,小尾巴被爷爷托付给了自己那一开始,追杀就没有停止过。

从生虚追到元丹,从元丹追到星极,又从星极追到法域,直到最后,就连地器境的高手都来了。

刀不知道断了几把,伤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回,吃个饭担心人家下毒,睡个觉还要布置结界,有时候,他就是想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停下来,看那丫头几眼,都会被人打断。

草原的汉子不怕受伤不怕死,但这种无休无止的纠缠,还是让他烦透了。

而直到小尾巴被抓走的那一刻,呼延风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几年来让他们过得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就是眼下坐落在这片海岛之上的龟驼山。

结果打上门来了之后,才发现对方只是想要收那丫头做徒弟。

这些子里,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鲠在喉挥之不去。

收个徒弟而已,至于吗?

眼前的龟驼山外门弟子,还有前些子见到的那些龟驼山的门人,说话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就算是已经跟他打过了一场,那种温和的态度也只是稍稍冷了一些,待人接物之时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是比那些混迹在各大王朝之中的那些人模狗样的儒学弟子还要客气三分。

可是他们派出去捉小尾巴回来的那些人,办事儿的时候却是有些不管不顾,只要能够抓到人,他们无所不可以用至其极。

甚至有那么几次,呼延风都怀疑,这些人到底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若不是他平了老命护着,好多次小尾巴都可能会受到足以致命的伤害。

门人的和善以及杀手们的无,在呼延风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挥之不去。

眼前这片山谷之中,住着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呼延风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弄不清楚。

他不是那种提笼架鸟无所事事,闲了就喜欢随意揣测的人。

相反,大多数况下,呼延风更愿意跟着感觉走,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一刀了了便是。

但,眼前这个说不出哪里不好的龟驼山,却让他觉得古怪而违和。

追杀他们的那些人用的分明是真元,并非练气士的手段,那就说明,龟驼山并不像世人想象的那般完全的与世隔绝,相反的,他们在暗中定然与大陆上不少的势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刺客们分别隶属于

多个不同的势力,他也有心地查过,这些势力之间,绝大部分相互并没有关系,甚至有些势力彼此之间还有仇怨。

但是在帮助龟驼山抓走小尾巴的事上,他们竟然出奇地达成了共识。

这种表面上不问世事,暗地里却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搅弄风云的手段向来为呼延风这般喜欢光明正大的草原汉子所不齿。

因此,虽然这次登岛之后对龟驼山稍稍有些改观,但是呼延风的心底还是认定,这个地方,并没有它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他们一定在密谋或者酝酿着某些事。

而如此这般费尽心思也一定要得到的小尾巴,在那些或者那一件事之中,就一定扮演了某种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山雨既来,风也满楼。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东庭域大陆,乃至于是星宿海上所有大陆的波涛,那个野菜都认不全,就敢把毒花毒草毒蘑菇摘回来炖汤的丫头,她那瘦弱的肩膀如何扛得起?

眼下那丫头在这里很安全,这一点的确不假,但呼延风清楚,为了这一时的安宁,那丫头未来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即使她是天眷之人,运气好到没的说,在这一场席卷天地的浪潮之下,也未必能够得以保全。

“这天底下,唯一一个愿意一直保护你,却不要你做任何事的地方,就只有我的边。”呼延风轻声呢喃,丝毫不介意前方的龟驼山弟子动了动耳朵,将自己的言语记在了心中。

这话,便是站在那丫头的面前,他也照说不误。

“所以,我不管这里是龟驼山,驴驼山还是骆驼山,”呼延风笑道:“你得跟我走。”

呼延风捏了捏拳头。

虽然上次龟驼山的人没有为难他,甚至还放了他。

但是这次,他还是来打架的。

死掉的那个老家伙把那丫头托付给了他,要他带着他去南唐青火门,他带着她去了,可青火门没有了。

那她就理应跟着他,而不是被别人强行虏到什么龟驼岛来当弟子。

更何况,小尾巴在这里与其说是弟子,倒不如说是棋子。

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能成功,那他就去南唐找姜宁,去飘雪山庄找李扶摇,去求一切能够帮得上忙的朋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欠下多少的人,他只要小尾巴回来,回到他的边。

“你带我去哪里?”呼延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上次闯山的时候,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领路人带着他走的,并不是当下的这条路。

那人微笑回头,道:“你还是要她跟你走,对吗?”

“没错。”呼延风点头。

那一樵夫打扮的外门弟子直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领错路。”

“你什么意思?”呼延

风道。

“师傅说了,”那人道:“第一次放你走,是看在刑舍的面子上,因为某些原因,我们龟驼山的人并不愿意得罪大陆上的势力,尤其是像你们刑舍这样的顶尖势力。”

“但是,”那龟驼山的弟子道:“如果你再来,那就不用放你走了!”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那人道:“这世界上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普通人,未必真的铁石心肠,更多时候也许只是无能为力,但是,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刀山火海义无反顾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即便这次你失败了,我还是可以做主放你走!”

说话间,那外门弟子模样的樵夫摇一变,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607章 呼延的猜测

俏如三桃,素若九秋菊。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匀。

卷起的长发如黑瀑流泄而下,樵夫的装束化作青烟散去,云袖薄纱随着那少女的走动在微风之中起起伏伏,一如那夜空中的明月,晨草上的露珠。

“你,要保我?”呼延风先是指了指对方,紧接着又指了指自己,失笑道。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被对方的美貌所触动半分。

看出这一点的少女非但没有生气,眸子中反而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

“你不信?”

呼延风爽朗一笑,旋即摆了摆手道:“我信不信不重要,我根本就不需要。”

女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笑,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对方不知好歹,而是双手抱臂,挑眉道:“那我拭目以待。”

“啪啪啪!”

双手举过肩头,那女子拍了拍手,很快,一大帮子人就出现在了山道的两侧,将呼延风和那少女团团围在了其中。

少女脚下微微一动,缩地成寸一般,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人群之外,对着人群中的呼延风轻轻一笑,道:“想要见她,可以,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她的住所。”

“哦,”原本走出去的少女突然又回头道:“提醒你一下,在这条路上等着你的,可不止眼前这么一波人。”

呼延风略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佛门讲究六通三明,道家和似阁下这类寻常的武夫皆讲究松,静,真,”少女走后,那为首一人依然是和眉善目,他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接着先前的话头道:“修的都是本我。”

呼延风失笑,关于龟驼山门人的修炼方式,他确实有些好奇,同样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道:“你是说,你们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那人笑道:“你们修的是力,无论元神,真元亦或是**,都是为本我能够长生,超脱而服务,而我们不是。”

“既不为超脱,又不求长生,”呼延风挑眉道:“那你们图什么?闲的啊?”

“也不能说全然不为自打算,”似乎被呼延风那**的话语给逗笑了,那人道:“就拿大部分人都十分在意的寿元来说,我们这些练气士,在先天期,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生虚境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活八百年,而同阶段的传统修者依旧只能活到百岁;而当我们进入筑基期,对应着传统境界中的元丹境的时候,就可以活三千年,而你们这些人,在同等境界的时候,也不过就只能活两三百岁而已,我们当然有自己所求的东西。”

那人笑道:“在这世上,全然不功利的事是没有的,即便有,也不会有人去做。我也不会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生于天地之间,皆是血之躯,没

有谁比谁高贵。”

“这话我听。”呼延风笑道。

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人接着道:“那么接下来,我还要说一些你不听的事。”

呼延风扬了扬下巴,靠着道路旁的一颗大树站定,示意对方自己会洗耳恭听。

“如果说你们这些修者勇猛精进的修行之路算是逆天而行,需得渡过重重劫难方能证得大道,自我超脱,那我们这些人,就算是顺应天命,依理而行,替天行道,为冥冥之中的天道服务的存在,也就是天道在人间的代言。”

“说白了不就是天道养的狗?”呼延风直接了当。

周围的一众龟驼山弟子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如此**的羞辱,当即就有不少人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就想要出手。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只是面上稍稍有些不悦,就连那一丝不悦的表,也很快被他们收了回去,转瞬间就又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为首的那人抬了抬手,示意那些想要出手的人不得轻举妄动,继而又把视线转回到那呼延风的上。

别人看不出呼延风的意图,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龟驼山练气士练得并不是修者们所谓的真元或者说是真气,他们炼的乃是天地大气,中之气,换而言之,就是心境。

心境就直接对应着他们的修为。

心境既达,自然不会轻易生怒,反过来,心境弱一些的,绪的变化自然也会更多。

呼延风方才那句‘天道养的狗’自然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羞辱对方那么简单,而是想要看看这一大波人中,心境到底如何。

这一句嘲讽,就让他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呼延风大致地算了一下,五分之三的人心境只是一般,被自己一说,就忍不住要出手,还有五分之二的人心境十分不错,怒意只是稍一出现便立刻被压制,而在这五分之二里面,尚有那么几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相当淡定,即便方才他如此这般出言羞辱,那几个人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半点不悦。

他知道,仅是这第一波人,就已经不是什么善茬。

虽已看破,可那人并没有说破,反而是接着呼延风的话道:“阁下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们这些练气士,说白了就是天道的狗,得了天道赐予的好处,可以在低境界的时候拥有超越常人的实力和远超常人的寿元,但是,我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既然天道是我们的主人,那我们这些当狗的,自然要去替主人咬那些惹得他不开心的家伙。”

见呼延风依旧不言语,那人接着道:“那么,阁下你猜,天道在什么时候会不开心呢?”

“当然是有人修为变高,尤其是当有人就要飞升,脱离此界的时候

!”呼延风道。

“没错!”那人笑道:“所以,上古末期,除了练气士一道之外,新的修行法门逐渐开始出现,而随着那些人的修为越来越高越来越接近飞升,他们与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变得越来越多。因为我们这些练气士,会尽自己一切的可能阻止有高手修炼到真一境界,可那些盖压一世的超级天才,他们一个个惊才绝艳,又怀大气运,又岂是我们这些永远也无法飞升的练气士能够阻挠的,所以,历史上几乎所有的真一高手在飞升之前,对于我们都没有什么好感,但又摄于天道的威胁,不能够把我们赶尽杀绝,所以才会出现当下这种局面,虽然依旧能够勉强维持顶级宗门的实力,但是已经无法威胁到那些能够成就真一的高手,时至今,即便是道和境,如果真的选择鱼死网破,我们也无法抗衡。”

呼延风突然笑了,“你是想说,小尾巴可以帮助你们改变这个局面?”

608章 非要欠人情

“堂堂一个顶级宗门,天下练气士的聚集之地,如此多的世外高人,竟然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来拯救,”那为首的龟驼山弟子道:“很可悲,不是吗?”

“既然知道可悲,那就该去想想别的办法。”呼延风冷笑道:“在我看来,一个宗门若是需要一个弱女子牺牲自己来拯救,那还不如灭亡了的好。”

“如果掌教是我,我一定会照着兄台所说的这般行事,”那人无奈道:“可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核心弟子,有些事不由己,还请兄台见谅。”

呼延风没有正面回应那龟驼山弟子的话语,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那你且先说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那人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呼延风的意图,笑道:“阁下想要帮我们解决麻烦,换小尾巴师妹平安?”

兽皮少年点头不语。

那人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古老的龟甲,龟甲之上,镌刻着细小如蚊蝇,又极为繁复的上古铭文。

呼延风看不懂,但是在场的那些龟驼山的弟子却是个个通晓。

练气士起于远古,壮大而鼎盛与上古,式微于中古,没落于当下这个纪元。

所以,有关练气一道的传承法门,大多都是上古遗珠,后人虽有补充发展,但因为人数太少天才更乏的缘故,大多都只是狗尾续貂,便有些好的,也只能勉强算是虎头蛇尾,不尽如人意。

正是因此,许多万年甚至上亿年过去,高阶的练气士修炼的,依然是当年传下来的上古法门。

既是上古法门,不通晓上古铭文,便只有通过口口相传或者他人的译本才能踏入修行之路,如此这般,难免会落入他人之窠臼,毕竟千人千眼,各有各的理解。

故此,上古铭文是龟驼山每一个内门及以上弟子们入门之后必修的功课。

龟甲的左上只有规格稍大的两个字:知命。

二字过后另外再起一列,更是有一十四字的铭文内容,具体如下:

要与人间开聋聩,顺逆之机需领会。

后再开一列,便有密密麻麻的详细注解,涉及‘妄谈人命,贻误不浅’,“贵jiàn)顺悖”,“奇格异局”,“凶吉谬正”等等,更有数段,专与不同的地支,天干相对应。

注解之言极为详尽。

站在二人不远处的那些弟子,即便是那些心好些的,也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尽其全力想要窥得只言片语。

呼延风只是看着那些人的表,心里就明白,这块龟甲对于练气士来说极为珍贵,而且,只怕眼前这个家伙,平时甚少将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示人。

完整的龟甲,可以做防御或者空间法宝,但类似于这种被切割开来的,就

多用于卜筮。

“你在算什么?”

呼延风依旧抱臂靠着路边的大树随意地站着,而那龟驼山的核心弟子左手极为虔诚地拖着那块古旧的龟甲,右手的五指如虚空拨动琴弦一般灵巧地游移,一丝丝灿金色的光线随着他的五指指尖不断地跃动。

那人神专注地看着自己左手上面的龟甲,嘴上却是立时回应道:“自然是算你有没有可能做到。”

呼延风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再出言或者动手打断那人意思,只是任由对方在那里测算。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对方算出自己有能力做到方才所言的那件事,那么皆大欢喜,他很快就可以见到小尾巴,而相对的,龟驼山未来的危机,也将转嫁到他的上。

若是测算的结果是否定的,那也无所谓,反正这一次他叫了老头儿来,就没想着小尾巴的事能够善了。

不就是杀人么,为了那条尾巴,在大陆上他就已经杀掉了高手不知几许,这些练气士若是不肯放人,自然也死得。

海风微醺,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

呼延风百无聊赖,当下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而候在一旁,依旧将两人围着的一众龟驼山弟子则是忍不住三三两两地抱团,窃窃私语了起来。

“梁师兄这是怎么了?”一人道:“平里别说是给我们算上一算,就是把那块宝贝龟甲掏出来给我师兄弟瞻仰瞻仰都不大乐意,今却要费神为那小子算上一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是啊,”又一人道:“《滴天髓》上篇的通神论一共二十九节,每一节都铭刻在一块上古龟甲之上,梁师兄在核心弟子之中排名第四,所以手里面拿着的乃是通神论的第四篇--之命,在一众弟子之中,对于名命理,卜筮一道最为擅长,可却从来都没有为我们这些同门算过什么事,这个人分明没有求他,他却愿意主动为对方算上一算,真让人有些嫉妒呢。”

“不过,既然梁师兄会这么做,”那人接着道:“我想一定有他的道理。”

“刑舍虽一代一人,但是仅这一人,便往往抵得上千军万马,”第三人道:“若是师兄测算结束之后,那人果真有希望解决我们的困局,那我们自当退一步,与刑舍作对,即便我们赢了,也绝对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且,”那人道:“当年那位真一高手离开之前,之所以没有对我们下死守,一部分是因为顾及天道,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在最后的关头,我们与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安分守己,不得干涉大陆上的局势。”

“如果我们真的与刑舍闹掰了,事就必然会在大陆之上传开,”那人道:“到时候,对于我们龟

驼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眼下的局面,那人显然不愿意小尾巴师妹留在我们龟驼山,如果我们非要如此,那就必定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死局,即便我们真的成功地留下了小尾巴师妹,未来将要面临的局面,也绝对不容乐观。”

“师兄向来自命清高,如今为了宗门的将来,竟然也开始蝇营狗苟,斤斤计较了起来。”人群中,有弟子苦笑道。

此言一出,竟在人群之中引起了颇多共鸣。

事实上,修心之人,除非天赋异禀到可以忽略掉本人的善恶,否则大多心地都不算太坏,否则根本就连筑基都没办法完成。

所以,对于抓走小尾巴来为自己宗门挡灾的行为,其实门中的很多人都心有愧疚,只是一来为了延续传承,二来为了保全自己,三来掌教之命难违,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默认了下来,虽然他们先前对那呼延风的态度有些不客气,但那也是因为呼延风头一次来的时候把许多龟驼山的门人弟子揍得够呛,倒不是真的因为对方要抢走小尾巴还是什么的。

当下见事出现了转机,自然也愿意多等一等。

等待虽然枯燥,但总比打架来的舒服不是?

一刻又是一刻,就在呼延风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位姓梁的核心弟子的测算,终于有了结果。

金色的丝线从指间飞起,分解成为一截又一截,先是分散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个体,继而又凝聚在一起,像是蜜蜂回巢一般,纷纷化作金色的光水,洒落在了你核心弟子左手的龟甲之上。

呼延风有些无奈,因为那龟甲之上凝聚出来的文字,依旧是上古铭文,只得百无聊赖地抽了抽鼻子,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丁火柔中,内昭融。抱乙而孝,合壬而忠。旺而不烈,衰而不穷,如有嫡母,可秋可冬!”那梁姓的核心弟子照着那龟甲之上的铭文,一字一顿地读了下来,随着他逐字逐句地读下来,那核心弟子的面容也是由紧而松,皱起的眉头微微地松了下来,面上逐渐有了一丝笑意。

呼延风不懂对方读出来的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但他似乎也不需要看懂,他只知道那姓梁的笑了,就说明这件事迎来了转机。

“这事有解?”呼延风瓮声瓮气地道,事关小尾巴,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有解,”那人笑道:“但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单凭你一个人,还是做不到。”

呼延风有些急不可耐地道:“你就直说,除了我之外,还需要什么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一定给你请来。”

“不需要你去请天王老子,”那梁姓核心弟子笑道:“你命格主丁火,若想破解此局,尚需一个命格为丁火嫡母之人相助,

且此人的修为不能比你弱太多。丁火之嫡母乃为甲木,命理既言此局可解,那就说明你的朋友或者亲人之中定然有这么一个甲木命格的高手存在,你只需找到他,请他来助你,事便有希望迎刃而解。”

“甲木。”呼延风只是稍稍呢喃了一下,双眼便立即泛起了精光。

“姜宁!”

李扶摇白星芷兄妹分别是庚金和葵水,自家老头子则是辛金,天禄草原之上也有一些早年的朋友,但大多只是相投,修为比起自己那就差了不知几许。

自己的朋友之中,唯一一个甲木命格,修为又不弱于自己的,就只有姜宁那个小子了。

想到这里,呼延风咧嘴一笑。

上一次见面喝酒的时候,姜宁便看出他遇到了问题,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忙,却被格要强不愿求人的自己给婉言推拒。

“这世界还真是有趣,”呼延风突然展颜一笑:“看来这个人,我是非欠你不可了!”

609章 还是要打架

海风暗度,萧萧雁飞。

头西偏,天色虽未彻底地暗淡下来,周遭却已然是凉意习习。

广袖薄纱的女子站在一棵已经开始落叶的高大杏树之上,微微蹙眉。

“这么久了,怎么那边还没有打起来?”

另一个影突然出现在女子旁,笑道:“瞧那家伙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可不觉得梁秋实那小子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虽然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即便晚一点,他们也肯定还是会打起来的。”

女子蹙眉道:“你就这么希望他们打起来?”

男子道:“他们打起来,亦或没有打起来,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我只不过是在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判断,这其中并没有夹杂任何的个人绪。”

“果真如此?”女子白眼道:“我才不信。你要是真的能够不在乎,就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才对。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上次就不会以大欺小对他出手。”

男子笑了,一白衣犹胜白雪三分,面容更是如羊脂白玉,要叫七**成的普通女子汗颜。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男子笑道:“我对他出手,是因为换了奇峰或者于漫,那小子就没命了。”

女子嘟了嘟嘴,露出两个俏皮的酒窝,看向那风度翩翩的男子之时,依旧没有多么和善,只是比起先前终归要稍稍好上那么一些。

“哼,姑且信你一回。”

似乎是不想与那男子并肩而立,女孩儿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如霜天的白鹭,飘然而起,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远方。

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并未回头去看,而是轻轻一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亦风都从来没有骗过你。”

旋即,男子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杏树,嘴角微微泛起一丝苦涩,继而又化作云淡风轻的微笑,从容落闪,落在了地面之上。

“杏树,”男子默然道:“信树。”

另一边,呼延风是一刻都不愿等,直接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梁秋实笑着闪挡在了呼延风的前面,不等对方发怒,便立即解释道:“我只是个核心弟子,在这件事之上根本做不了主,即便我算出了这些,也只是表明刑舍和我们龟驼山之间的关系,尚有缓和的余地,所以…”

“所以什么?”呼延风脸色一冷,背后的刀锋立即就颤鸣了起来。

梁秋实笑道:“呼延兄弟不必动怒,这件事我虽然做不了主,但是我可以将之禀报给掌门和长老们,让他们来做决定,在我看来,他们想必也无疑与贵派为敌,这个建议十有**能够通过,但要完成那件事,除了找到甲木命格之人以外,尚有一件事,兄弟你必须要做!”

“你说。”呼延风道。

梁秋实子一侧,让开了半边的道路,右手顺着一延,道:“走完这条路。”

呼延风皱眉:“你们还是要打?”

“我先前还有些不明白,掌教为什么非要我们几个在这条路上设置关卡让你来,即便要除掉你,也大可以和上次一样,直接派出来一个洞虚境界的高手直接将阁下了结掉,”梁秋实笑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只有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能证明你将来会有足够的实力帮助我们应对困难,否则,即便你找到了甲木之人,小尾巴师妹,我们也绝不能够交到你的手中。掌教他,大约一早就算到了。”

“既如此,那也好!”呼延风爽朗一笑,这梁秋实虽然话多了一些,但却难得不怎么讨厌,当即便道:“只是先前那女子答应我,赢了的话,便可见到小尾巴,不知当下这话,可否还做数?”

梁秋实一笑:“秦师姐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呼延风扬手拔刀:“那就得罪了!”

梁秋实提气后掠,整个人的上没有一丝一毫真元的波动,远远的瞧着,就与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的差别,就连那泥丸宫中,似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元神之力。

但是,当他想要速战速决,以元神化刀,攻击对方识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撞击在了一处厚实的屏障之上,连泥丸宫的门都不得而入,就更别说伤害到别人的元神了。

“天道庇护?”呼延风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

“没错。”梁秋实笑道:“除非境界相差太远,不然同等级的元神之力是不可能破开同等级的天道庇护的,兄台你还是不要想着讨巧,与我们正面来一场战斗吧!”

“如你所愿!”

呼延风开口的时候,他的人,还有他的刀,都已经出现在了梁秋实的脖颈之下。

但是下一刻,梁秋实的影就一闪而逝,出现在了后方几丈之外。

“落雷!”

梁秋实一指虚空点向呼延风的心口,下一刻,天上便果有一道金色的雷霆落下,笔直地砸向呼延风的心口。

“断!”

雷光快,刀光更快。

刀既出,雷已断。

梁秋实并不气馁,更不在意什么君子比斗,他人不得插手的规矩,直接回头对着周遭的师兄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一起出手,而他自己,当下已然又是七八道落雷劈下。

闪烁着的金色雷霆在呼延风的倒下连连断去,当下又有七八道掌影从不同的方向袭来。

一口气吊着,根本来不及换,呼延风扭转腰,踏地而起,刀随转,在空中划出一道螺旋上升的恐怖气劲,将四周围的高手尽数迫开。

百丈高的异相虚界突兀地出现在山道之上,呼延

风的手上虽然还是只有一把刀,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诡异地觉得,自己的头顶也吊着一把锋锐的尖刀,只要他们稍稍放松警惕,那柄尖刀就会从头顶坠落下来,将他们一刀两断。

“好一个心刀术!”

梁秋实低笑一声,双手齐肩平举,继而猛地在前合并,发出‘啪’的一声。

而在山道的另一边,两个透明的大掌几乎就要在前合十,将自己这血之躯挤成酱!

610章 咱俩扯平了

一寸山河610章咱俩扯平了不同于所学驳杂,涉猎广泛的姜宁。

呼延风会的,就只有刀。

不同于揽雀门和青玄的浩瀚经海,典籍无数。

刑舍的传承就只有两样,心刀术,九鱼图。

学会这二者之后,对于呼延风来说,剩下的,就不过是些刀力,刀势,刀气,刀意的锤炼。

对于刑舍历代的传人来说,真意也好,规则也罢,乃至于最后那虚无缥缈的大道,都只是他们练刀一路的旁枝末节,必不可少,却也无关紧要。

在遇见那丫头之前,他只有刀。

在遇见那丫头之后,除了她,他只有刀。

如今那丫头被人掳走了,他又只剩下了手中的刀。

所以,他要用他仅有的刀,把她带回来。

“手大很了不起吗?”

刀锋在身周划出一道圆弧,两侧拍过来的大手便如燃尽的纸灰,悄然散去。

呼延风一气方去,再接一气。

数百丈的虚土空间恍惚之下由虚转实,横插在大地中央的巨大宝刀微微颤动,山道之上顿时刀如雨落。

周遭的龟驼山弟子尚且还没有发出自己的攻击,反倒被那兽皮少年后发先至,抢在了前头出手,一时之间,只好放弃了先前的攻击,纷纷选择出手应对或者动身躲避。

“疾风知劲草!”

梁秋实双手下摆,裹挟着一股强劲的风力,在周遭掀起了飞沙走石,如同煌煌沙暴一般压向对手。

“断!”

呼延风当头一斩,锐利的刀罡从刀身之上延伸出去十数丈,将那强劲的风沙之力一切为二,从他的身体两侧迅猛地飞过,在后方的人群之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成功破开对方一击的呼延风正待出手主动攻击,心中却察觉到了一丝危机,顿时横刀画圆,抵于胸前。

先前被切开的风沙之下,地面之上不止何时已经长满了一路的荆棘藤蔓。

疾风知劲草,疾风已过,劲草才来!

荆棘之上带着倒刺,倒刺之上又散发出幽绿或者猩红色的鲜艳光芒,不用说呼延风也清楚,那都是毒素。

正常来说,应对这种迎面而来,浪潮般的地毯式攻击,最为简单也最行之有效的应对方式就是运足真元,调转刀锋使出一记‘横扫千军’。

呼延风却是反其道而行,双脚凌空而上,以攀天登云之势拔空而起。

“呵呵,果然发现了吗?”

梁秋实轻轻一笑,素净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并指一挑,隐藏于呼延风身后的荆棘便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尖刺化作锋锐难当的利刃,以更快的速度升空,缠向呼延风的脚踝。

腾空而起,即便依他当下的修为,已经可以轻松地做到在空气之中腾挪,但因为着力点太过空虚的缘故,速度还是远远无法和在地

面之上的时候相比。

如此行为,虽说是为了躲避梁秋实事先隐藏在底下的‘劲草’,但总归是将自己置于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毕竟,当下动手的,除了梁秋实本人之外,还有那些原本站在梁秋实的后面,并未受到风沙波及的龟驼山弟子。

乌木飞剑,坤灵宝盘,深寒锁链。

各色各样的法宝从那些人的眉心祭出,瞄准了呼延风的周身大穴,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就连时机掌握的也是恰到好处。

显然当下这一波人虽然实力高低成色不一,但单就配合这一面儿来说,却是默契无间。

不用说呼延风也知道,这些人大约在平日里就一直是跟着梁秋实混,并不像之前闯山那样,是被宗门临时拼凑起来的。

虽说这些人的个体实力还有高手的分布比例都与之前的那波相差无几,但是这些人站在一起发挥出来的力量,就远不是先前的那波被赶鸭子上架的龟驼山弟子可以相比。

可即便如此,呼延风依旧不以为意。

他之前就说过了,没有地器境,人再来多一倍,他也不怕!

“你先前既然说我乃是丁火命格,那我便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丁火!”

熊熊焰浪自刀身之上燃起,继而又顺着持刀的双臂蔓延而上,没有先烧到别人,呼延风自个儿却是先行燃烧了起来。

千奇百怪的法宝一个接着一个砸入了空中的那团火焰之内,片刻之后,便又从那团火焰之中掉了出来。

不见内里的呼延风发出一声惨叫,反倒那些浴火而出的法宝,一个个都在火焰的灼烧之中失去了灵性。

甚至有些类似于桃木剑,乌木剑之类的木相宝贝,当场就给烧成了灰烬。

“丁火夺灵!”梁秋实不但不惊讶,反倒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朗声道:“上一次山门之战,阁下可还没有用过这一招。”

火焰之中的呼延风咧嘴一笑:“上一次我还不会,算是最近刚刚领悟到的。”

话音方才落地,呼延风周身的丁火就重新回流刀身,化作了一柄长达十数丈的火焰巨刀!

“心刀·耀月式!”

焰浪裹挟的炽热能量在呼延风的周围形成了一处自然的低压气场,强劲的风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汇聚,竟让那些修为稍低的龟驼山的高手身躯微微倾斜,开始变得有些站不稳。

“发!”

火焰长刀如草原之上的巨狼咆哮,在下落之时,张牙舞爪地化作狼群,一瞬之间便将周遭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包裹。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每一道焰浪之后都仿佛有一柄隐藏在光耀之中的森冷长刀,叫他们在灼热之余,心中仍是不寒而栗。

就在那些人竭力抵挡火焰的时候,刀芒恰到好处的出

现,并未伤到那些人太多,刀芒出时,火焰便立刻散去,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多余的力量,打晕那些人之后,就连刀芒之上的力道也已散尽。

一刀之后,再出一刀。

山道之上,除了梁秋实之外原本还能够站着的六七个人,当下也汤水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样,还要打么?”呼延风看了看衣衫破烂,却依旧站在道路前方的梁秋实,平静地道。

素净男子的嘴角已有一丝鲜血溢出,当下却还是微微一笑:“我还没有倒下呢!”

呼延风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些恻隐,沉声道:“胜负已分,有必要这样?”

“只有战胜了接近全力的我们,你未来才有更大的把握完成那件事情!”梁秋实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坚持道:“况且,这场比试对于你来说是一个试炼,对于我来说,也同样如此,我自知实力比之阁下有所不如,也志不在胜你,但我,也有我自己要坚持的东西!”

“好!”呼延风爽朗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古旧龟甲再一次出现在了素净男子的手中,同样的弹指拨弦,金线溢出,口中轻念:

“既知汝命,亦可判汝命!”

弹指之间,金线在梁秋实的手掌心处凝成一道冰锥,翻掌一推,便如如光如电般地刺向了呼延风的心脏之处!

“丁火忧心,心脏便是你的罩门,冰火相克,冰锥亦是你的克星!”

虽如是想,梁秋实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一道冰锥,确实是针对呼延风的破绽而去,但是不知怎么的,招式既出,他却并没有一击胜之的信心。

脑子依旧在飞快地运转着,嘴里喃喃有词:

“丁喜乙木而生,乃阴生阴也,生于酉而止与寅,如日东升,列星隐耀,灯虽有焰,不显其光!”

“对了,就是这个!”梁秋实的心中大喜。

折木为甲甲为寅,都说木克火,可甲木却偏生是丁火的克星。

星烛之火一遇甲木,便要从阴柔之火转变为阳刚霸烈之丙火!

命理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说,呼延风想要成功,尚且需要寻得一位甲木命格之人相助才有可能。

“既然如此,”素净男子道:“那我便给你来个火上浇油!”

冰锥还未到达呼延风的身边,素净男子便抬起双手,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上百根尖头如刺的甲木长矛,轻轻往前那么一推,甲木尖刺就如枪林箭雨一般将呼延风所有的闪躲空间尽数封死。

冰锥方至,呼延风便心头一跳,只觉得若是不老老实实地防守,还真有可能遇到性命危机。

当下脸上便有笑容扩散。

这还是云雾城比斗之后,他头一回遇到的能让

自己感到生命危急的同阶高手!

“九鱼·分化!”

分明只有一刀,在所有人的眼里却仿佛化作了九刀,没有人看清楚呼延风究竟如何出刀,又究竟砍了哪里。

只是,等那刀停下来的时候,冰锥已经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冰屑,碎散之间,于半空之中就被刀身之上的丁火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甲木长枪已然迫近!

呼延风放声一笑,旋即朗声念道:“地刀--浑圆!”

一边出招,呼延风的心中一边不由自主地想道:“阿宁呀阿宁,你偷学了我一招心到手到,我也偷学你一招,这下,咱们算是扯平了!”

刀气化作浑圆光罩,呼延风近乎是依凭着来自于本能的直觉,突兀地收回了刀身之上的丁火之力,甲木矛雨落在浑圆刀罩之上,瞬间就被绞成碎屑。

梁秋实力道用尽,呼延风欺身而上,长刀轻轻地搭在了对方的肩头。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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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章 你来打我呀

一寸山河611章你来打我呀就在呼延风闯关的档口,已有一背刀的矍铄老者佝偻着背,缓步走入了神龟殿中。

“臭婆娘,你还没死啊?”

老头儿赤着脚踩在神龟殿的华美地毯之上,端坐于大殿之上的女主人眉头一皱。

这地毯乃是上好的雪养羊绒编织而成,上面绣着环形开花的焰菊纹路,以及觅食于野的梅花鹿图样,精美之极,价格亦是不菲。

尤其是对于做什么都崇尚节俭,不讲究华丽奢靡的龟驼山来说,除了她屁股底下坐着的这一方掌门尊位,整个龟驼山显于人目的地方,最名贵最值钱最有品味的东西,便是神龟殿中的这一块焰菊巍爵了。

可就是这一块干净美丽又能撑门面的大好毯子,被那脚底板都是黑色的糟老头子给踩了。

非但踩了不说,还要意犹未尽地在上头蹭两下,似乎是要把自己个儿这几日赶路以来脚底板上积攒的臭泥一股脑儿地全部给蹭干净了才肯罢休。

掌教尊位上端坐着的女人忍了又忍,眉头都快皱成了抹布,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怒火以及对那宝贝毯子的怜惜,当下没好气道:“死老头儿,你有完没完啦?”

老头子抬起手挥了一挥,仰起脑袋舔着脸一笑,又自顾自地往那洁净的毯子之上抹黑,还不忘在一边儿安抚道:“有完,有完,马上就完了哈,再等我一会儿!”

“我等你大爷!”

尊位之上的女人再也沉不住气,当即就爆了一句粗口,漫天雪花在神殿之内无中生有,继而化作冰棱,冰锥,冰柱,冰块,额,最重要的,还有冰毯。

老头子的身形看似丝毫未动,黑漆麻乌的赤脚此时却已经站在了冰面之上,而不是连着那毯子被冰雪冻结。

显然,在大殿之上的女子出手和之际,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起身,躲避,落地,站稳这四个动作。

只是那些动作微小而又迅捷,就连那出招的女人,都没能完全看清楚。

大殿上的女人心中一凛,面上却是展颜一笑,“死老头儿,几百年没见,你又变强了不少嘛,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我龟驼山要阻挠的高手名单之上,怕就得加你一个了。”

“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老头子收起了先前那佝偻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道:“眼下你抢了我徒弟的小媳妇儿,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大殿上的女子嫣然一笑,刹那之间风情万种。

整个龟驼山,自上而下,见过她这般模样的绝无仅有,都已经入土了,若是有门人弟子或者长老当下在场,怕是要惊掉一口打牙,以为自家的掌教得了失心疯。

“抢了你徒弟一个媳妇儿,那我便还你一个媳妇儿好了,”声音刚入耳,那女子柔软的身躯便已然钻

入了老头儿的怀中,“我给你当媳妇儿,换你徒弟的小媳妇儿在我们龟驼山做弟子,你看如何?”

老头子难得老脸一红,抱着怀中柔软的娇躯竟然真的犹豫了那么一下。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很快他一把将那女子推出,重新回到了大殿深处的掌教尊位之上,没好气地道:“当年老子跟一条狗一样,在你后面追了十万八千里,你为了这座该死的乌龟山拒绝了我,而今你又是为了这座该死的乌龟山,想要拿自己来换我那独苗徒弟的小媳妇儿,你真当自己在我这里还那么值钱?”

“难道不是么?”女子挑眉道:“你有过那么多的女人,却一辈子未娶,不是等我,莫非是在等空气?”

“我一辈子没有嫁人,不是在等你来,难道是在等空气?”

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先前飞回到宝座之上的女人已然又出现在了老头儿的面前,一把抓起了那兽皮衣领,温柔的语气到了这里,已经变成了厉声的质问。

“那你怎么不早说?”老头子说出来的虽然依旧是质问的言语,语调却是软化了许多,显然当下是有些怂了。

“我早说你大爷!”女子一掌轻飘飘地印在老头子的心口,对方的身体却像是风筝断线,哗啦啦的飞出了神龟殿,飞下了台阶,掉入了殿外的一池秋水之中。

老头子慢条斯理地从池子里站起了半截身子,走到池子的旁边,一屁股沿着边沿的石围坐下,定了定神,又抬了抬腿,没急着重新回到大殿之中,而是就那么坐着,在池水里面清洗起了脚丫子上头尚且没有蹭干净的泥渍。

原本在老头子胸口来了一掌之后还有些心疼的女子,在看到当下这一幕后,怒上眉梢,只觉得自己方才那一掌还是轻了些。

只是那池水虽好,毕竟是活水,再流上那么一会儿,黑泥和臭味也就散了,倒不如那毯子一般让她觉得心疼肉疼,当下也就忍了心中的怒火,没有再发泄出来。

毕竟小尾巴这个人确实是她下了死命令,底下的人跑去才抓来的,这几年也确实给呼延风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如今老头子上门来讨要自己那宝贝徒弟的小媳妇儿,也是理所应当,说到底,这件事情总归还是她理亏在先,就像她当年明知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却还是咬牙狠心离开了他一般。

这一次,还是她对不起他。

坐在池子边,背对着神龟殿。

老头子刚刚才直起来的背脊当下又显得有些佝偻。

就连他那强硬惯了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柔软了些,就像是犯了错的小狼狗一般,低声地呜咽。

“就算,就算,”老头子背对着女人,道:“就算你说的没错,就算你也对我有意,那臭小子是

我的徒弟,我不会用他的幸福来换自己的幸福,你把那丫头交出来,我立马就走,否则,今天,你就不要怪我欺负女人!”

“哟呵!”女子的眼眸之中含泪,一闪身出现在了池水之中,与洗脚的老头子正面相对。

“你要打我?”她倔强地梗了梗脖子,挺起胸脯,把自己的脑袋伸到老头子的面前:“你打呀,我不还手,你来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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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章 真实的处境

一寸山河612章真实的处境姜宁的剑锋穿透了黑衣人的咽喉,碧绿色的真元化作一层薄薄的气罩,将那些喷溅出来的滚烫鲜血尽数地阻挡在外。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了。”木棉捋了捋而侧滑落下来的零星发丝,低声道,“这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抖落了剑锋之上的血迹,姜宁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原想着,或许能从这些家伙的口中问出来一点点有用的东西。

只是当接连有七八个【窥探者】在被他和木棉俘虏的刹那接连死去之后,姜宁也就放弃了活捉这些人的念头。

这些【窥探者】的命运,显然并没有能够全然掌控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一旦他们之中有人出现了泄密的想法,又或者只是泄密的可能,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就会以某种姜宁和木棉当下不得而知的手段立刻了结掉他们的生命。

姜宁暗自揣测,只怕即便是自己方才不动手杀人,那些个家伙执行任务失败,回去之后也难逃一死。

倒不如自己出手,一来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二来,自己和木棉的信息也不会过多的泄露出去。

“你说,”木棉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些疑惑地道:“这几日接连跟踪我们的人,他们的幕后主使,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姜宁的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一个势力。

关于那个势力,他只从师傅佟植,以及青玄宗,揽雀门的两位掌教木枔和南宫雀那里听到过一些只言片语。

那个势力,亦或说是那个人,与东庭域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

在上次黑泽之中的试炼结束以后,就曾有人一路尾随着他,几乎来到了青玄道宗的山门之外。

若不是当时有暖心神树及时察觉,只怕到了现在,他都未必能够看出来有人跟着自己。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姜宁自己给否定了。

原因很简单。

首先,在青玄之外,虽然暖心神树发现了有人在窥探,却也只是破解了对方的窥探方式而已,从始至终,两人都没能发现那人的本体所在。

而眼下,这十几个【窥探者】的跟踪方式虽然还算得上高明,但在拥有青电瞳的姜宁眼里实在是蹩脚的紧,别说是当下得了白色雾气又得了神树真传的他了,即便是在一年之前,这些隐藏的手段对于他来说都起不了半点作用。

显然当下的这些【窥探者】在能力的层次上就与先前那人相差了不知几许。

如果幕后的主使真的是‘那个势力’,那他们就应当对姜宁的能力十分了解,因此也就不会派出这种程度的高手来跟他。

显而易见的,派出这些探子的家伙,根本就不清楚他派出的那些人跟着的究竟是两个什么样的高手。

他或者

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姜宁的具体实力,更不知道木棉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星级巅峰的探子在他们这儿一轮一轮地下饺子,实在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只是大陆上的高手原本就少,尤其是当境界越发高明的时候,同等级的高手的数量就会呈现出断崖式地下跌。

在东庭域的大陆之上,星极境已然是非常稀少的存在了。

能够随随便便派出去十几个星级巅峰的探子的势力,只怕也是少之又少。

而想要让法域境的高手屈尊委就,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显然也是不大现实的。

所以,这些【窥探者】的死亡,一半是由于那人对姜宁和木棉实力的低估,还有一半,大约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木棉道:“如若既不是因为你在南境十三国大比的时候,在云雾城中得到了紫金圣龙气运的事情,也不是为了我这么个天纹境的式神而跟踪我们,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姜宁眼珠子一转,笑道:“那就只有可能与我们进来参与过的某些事情,或者接触过的某些人有关系了。”

“相比于他们,”姜宁道:“我们可能只是这次任务之中的某个附带的小目标。”

“对方也许只是想要抓到我们,询问出一些事情,又或许只是想要跟踪我们,看看接下来会不会通过我们来找到某些特定的人的位置。”

姜宁笑道:“只是那幕后之人大约没有能够想到,那个他当时也许只是随口定下来的一个微不足道,原本可有可无的小任务,也许只是想从我们身上问出些什么东西来,结果却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决定,为此付出了十三个星级巅峰高手的代价。”

“我们让对方损失了这么多的高手,”木棉掩嘴,湿漉漉的大眼睛之中尽是些笑意:“幕后那人也许当时并没有多么渴望追查到我们的信息,但是当下,他只怕无论如何,也是要追查到底了!”

“那可不?”姜宁笑道:“在两个无名小卒的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换做是我,只怕也没办法咽下这口恶气。”

木棉罕见地做出了一个略有些恐怖的鬼脸,调笑道:“看来,我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伙食都要有改善了。”

“可是前几日那些死掉的家伙,我也没见你下口呀?”姜宁有些好奇地道:“我还以为转变成为了式神,就不需要吞噬死人的血肉和魂灵了呢!”

木棉道:“转变为式神的一大好处就是,我现在已经可以向正常人一般吸收并且使用天地灵气,甚至吃活人的食物,也多多少少能够感知到一些味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属于活人的感官就会进一步地恢复,直到差不多完全达到活人的

水准。但有一点,在式神时期和在鬼王时期都是没有差别的。”

“哪一点?”姜宁道。

“维持我能量核心以及基本生命运转的,依旧是那些煞气,死气和元神之力,虽然如今,真元可以支撑我做一些战斗或者额外的行动,但身体的基本消耗还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补全。”

“哦,我懂了,”姜宁道:“也就是说,当下的你只是需要的死气,煞气和阴气比起以前少了一大半,但还是需要这些东西来维持生命核心的运转,不然你还是会因为核心能量耗尽而死,对吗?”

木棉点了点头,笑道:“一点都没错。”

姜宁把当下已经有点儿跑偏的话头重新调转了过来,思考了片刻,道:“要说我最近经历了什么事情,无非也就是在大磐江上的行江船,以及前一段时间金竹部落的那些恩恩怨怨了。”

“可这两件事情,归根结底都是那葛洪残魂一人引起,”姜宁皱眉道:“残魂既灭,我不清楚究竟还会有什么人因为这个而跟着我们。”

“会不会是因为那葛洪残魂留下来的宝物?”木棉突然道:“你可曾还记得,咱们前几日在金竹水牢之中抓到的那个女妖?”

说到这里,不等姜宁回应,木棉的脸色就突然一变。

姜宁当下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如果那些人的目的,真的是山田秀幸手里的宝物,那小蜜蜂跟着他们,当下的处境可就有些危险了。”

“分别的时候,我记得他们是一路往北而去的,我想我们当下只怕得反过来往北追了!”姜宁道。

木棉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姜宁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柔声地安慰道:“山田秀幸他们几个实力不弱,而且又有那面绿色的鬼旗和连你都能压制的【大镜】护身,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而且虽然我不清楚那葛洪残魂留下来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有这么多的人都想要,想必不是什么凡物。”

“如今这东西到了山田秀幸他们的手里,恐怕正如他之前所说的,短时间内,他们几个人的实力就会出现长足的进步。”

姜宁接着道:“你也不必太过悲观,到现在为止,我们几个也不过就只是分别了二日,距离本就不算太远,而且那些【窥视者】既然还在追踪我们,想必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尚且没有找到山田秀幸一行人的踪迹,我有九成把握,小蜜蜂当下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姜宁道:“就是在最近的某一个时间点,他们几个真的遇到了这一波人,但想来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以他们几个的实力,不敌的可能性很小,即便真的打不过,依靠着大镜的威

力以及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的实力,抵挡上几日,想来也全然不算什么问题!”

木棉点头,湿漉漉的大眼睛中雾气稍稍减少了些,神情也不再是方才那么楚楚可怜,看得出来,心情约莫是微微好转了一些。

姜宁微微松了一口气,话虽是这么说,但也不过只是为了让木棉能够稍稍安心一点。

在他心底最真实的判断来看,事情,远没有方才自己说的那么乐观。

他方才只不过是偷换概念避重就轻让木棉觉得事情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事实上,敌人的势力之强大是显而易见的,蚁多还咬死大象呢,何况是区区几个人对抗别人一整个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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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章 你真的不行

老头子看着眼前那个倔强又执拗的女人,只觉得心口紧巴巴地揪着,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他当然没有对女子出手,只是极尽冷漠地道:“没错,我是还惦记着你,但你也别当我还是几百年前的那个傻瓜,看不得你落一滴泪,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我还是那句话,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既然我们之间的事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定论,今也就不必再把同样的悲剧强加于下一辈的上。”

老头咬了咬牙,接着道:“你若是不同意,那刑舍今便与你龟驼山来个鱼死网破!”

“你真的要这样bi)我?”泪水从眼眸之中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出两道湿哒哒的痕迹,反着那秋晴空当下已经有些西斜的光,熠熠生辉。

女子声嘶力竭地大吼,老头子却依旧平静,平静地近乎于冷漠。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bi)我!”背刀的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你每一次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前,考虑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心中的天道,只有这座乌龟山,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第一位,更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净水池内,原本声嘶力竭的女人,突然就不哭了。

她伸出双手,低下头去,平静地抹了抹眼角和面上的泪渍,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把天道放在第一位,我就是把龟驼山的事放在所有人的前面,就算是时间倒回几百年前,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当年,是师傅救了我,是天道给了我新生,没有师傅,没有龟驼山,没有天道,你根本就见不到我,你说,我有什么错?”

“不要把什么事都推给你的师傅,推给天道,”老头的话音愈发冷漠,“你的心里从头到尾的都只是自己,选择天道是因为你想活着,选择做龟驼山的掌教,也不是为了报答师傅的恩,我可不觉得当年的龟驼山,缺了你一个人就转不了。”

背刀的老者道:“也别总是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既然收了小尾巴做徒弟,那你可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做你的徒弟,愿不愿意替这偌大的龟驼山去死,你可曾想过,小尾巴有她自己的想要的人生,有她自己喜欢的人,你凭什么剥夺她的权利?就凭你是这狗的乌龟山掌教?”

言辞凌厉如刀,切割在那女子的心上,刀刀见血,却句句都是实话。

女子如今才想起了师傅往里总喜欢说的那句话:

人啊,没事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很好,很善良,很伟大,非要等到哪一天,叫别人连皮带骨,撕经扯地将你的真面目血淋淋地展现出来,你才会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丑恶。

往里高高在上,端坐在掌教尊位,

迎接着教徒们顶礼膜拜的女子,几百年的光下来,似乎早已忘了自己先前究竟是何模样,直到这一刻,直到眼前这个曾经最自己,也许也是自己最的男人将他所见所想**地说出来,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在别人的眼中,自己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大。

女子沉默地退了几步,没有再说话,形一闪,消失在了净水池,消失在了大之外的广场之中。

只待那女子上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老头子又会转过来,两步走到净水池地边沿坐下,原本就有些佝偻的后背,在夕阳的残照之下,似乎佝偻地更厉害了。

“即便是这样的你,我也还是放不下呀!”

老头子闭上了双眼,背对着残阳。

……

……

呼延风一路从入山门之后的乡间小道开始,朝着山谷的内里进发。

他并没有立时就把速度提高到极限,而是选择缓步前行,并从自己的空间灵器之中取出了些事先烤制好的妖兽和清水,肌的力量和体之中的灵气随着他的缓步行走和进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着。

倒不是他觉得当下的状态无法通过第二波龟驼山高手的封锁,只是他清楚,后面的战斗会一场比一场艰难,而随着战斗的推进,能够给予自己恢复的时间和余地就会越来越少。

他可没有姜宁那种好似不管怎么使用都浪费不完的真元,所以,在面对这种车轮战的消耗的时候,他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来恢复,否则等战斗到了最后的阶段,他只怕空有一的境界和刀法,却连一丝一毫的真元都挤不出来。

甚至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直接在原地打坐,修炼了起来。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呼延风紧闭的眸子这才缓缓地张开,速度提到了极限,不多时,就在另外一座村庄的尽头,遇到了这一次挑战的第二波人。

领头上来打招呼的,乃是一个女子。

女子的相貌很普通,比之先前伪装成樵夫接近他的那个少女要逊色了不少,但其浑上下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隐而不发,乍一看不怎么亮眼,却是越瞧越发有韵味。

“你走开,我不想打女人!”

没等对方开口,呼延风就直接了当地道。

“我最烦那些看不起女人的男人!”那女子蹙起眉头,似乎也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子,直接抬手,就开始了自己的攻击。

“哼,果然!”

呼延风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的实力比起先前的梁秋实稍稍强上了那么一些,但是她的年龄,依照自己的判断来看,大约还要大上起码十岁,天赋比起梁秋实来说反倒逊色了一筹。

似乎是懒得与这个

女人纠缠,呼延风直接用处了自己在云雾城大比之时,战胜那绿袍子少年的那一记【缺刀式】。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唯一刀不可见!

战斗几乎是刚刚开始便已结束。

女子刚刚伸出去的右手,鹅黄的袖袍被割裂了一大半,露出了半截藕臂。

而呼延风的长刀,又一次架在了别人的头颈之间。

“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呼延风道:“而是你真的不行!”

614章 呼延的心思

刀锋收敛,重新插回背后。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那龟驼山的女弟子脸色涨红,却没有再说话。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

呼延风的话虽然难听了点儿,却是大实话。

“放他走!”

女子知道呼延风实力如何,更知道自己的这些同伴的斤两。

若是论起实力或者配合默契度来说,她带来的这些人,甚至比不上梁秋实的那些伙伴。

与梁秋实在宗门中的受欢迎程度相比,她这个喜欢独行,却不怎么结伴的人,虽然实力上稍稍强一些,但朋友却少,这些人,也是宗门东平西凑给她找来的,一盘散沙,根本就没有默契可言,即便出手,也是自取其辱。

呼延风却是没有想到这女子就连认输也是如此的干错利落。

虽然即便打起来,结果也不会变。

但这已经为他省下了不少的力气。

当即,收了刀的兽皮少年转过来,略带欣赏地对着那女子抱了抱拳,笑道:“多谢!”

女子并没有多余的回应,只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便脸色难看地转过了去。

“倒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呼延风笑了笑,也不在意,这样的女子,若是在小尾巴之前遇到,指不定他也会动心。

第二关出乎意料地轻松度过,元气的损耗几乎在赶路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完全,但呼延风并没有急着直接去找第三波人。

相反地,在那密林之间曲折狭窄的羊肠小道之中,他的行走速度依旧是不紧不慢。

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恢复真元,而是为了思考。

“核心弟子排名前四,”呼延风心道:“这几个人大约都是掌教或者门中长老的真传,依照前弱后强的实力分部,之后带队的二人,大约就是龟驼山核心弟子之中,排名第二和第一的人了。”

“排名第二的弟子,上一次闯山门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大约当时是不在门中的,而那排名第一的……”

想到这里,呼延风捏了捏拳头。

排名第一的那一位持扇的男子,正是上一次将他打出来的人。

那人如今已是洞虚境界,对应着大陆上的地器境界。

若是换了旁的地器高手,他未必就不能取胜。

但眼下那人,显而易见是一位在天道修行方面有着绝佳天赋的存在,论天赋并不弱于自己,而在修行道路上走过的年多,却要比自己多得多。

核心弟子排名第二的高手,他并不如何畏惧。

但这个排名第一的家伙,分明早已经有资格坐在内门长老的位置上,却站着一个核心弟子的名额不放,显然是有人特意安排,为了对付自己所用。

“真是够不要脸的。”想到这里,呼延风忍不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要知道

在大陆之上,只要有元丹境的实力,修者便已然初步达到了开宗立派的标准。

星极法域的高手作为一宗之主的况更是多如牛毛。

而洞虚所对应的地器境界,已经完全有资格坐上那些三流宗门的掌教之位。

即便是在青玄,揽雀门这些顶级宗派,他呼延风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修为达到了地器境界,居然还是门内一个小小的核心弟子。

龟驼山对于自己的打压之意实在太过明显,太过露骨,甚至已经可以说有些抛弃了原则和底线。

这些表面上道貌岸然,崇尚遵循天道的人,居然连天行有常,言而有信的原则都可以弃之于不顾,却还口口声声地称自己是为了天道服务。

也无怪乎那些年会为整个大陆所不齿,被正魔两道联手,彻底地赶出了东庭域。

在呼延风看来,即便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话做事也要比这些人讲信用的多。

可是在当下,气恼于这些无法改变的问题,并不是呼延风的行事风格。

闯过第二关之后,一路走来,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只是在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胜了那个人。

“洞虚,洞虚,”呼延风呢喃:“虽是与地器同等的境界,战斗方式和能量形态皆与大陆之上的修者有所不同。”

首先,在之前那人战斗的过程之中,他并没有从对方的上感受道一丝一毫的玄黄之力。

也就是说,龟驼山所谓的洞虚高手,在进阶的时候,体大概率并不会接受到玄黄之力的洗礼。

“选择作为天道的狗,也就意味着与此同时彻底的弃掉了地道和人道,得不到大地所赐予修者的玄黄之力,倒也实在理之中。”

也正是因此,呼延风判断,龟驼山的那些高手,他们的力量以及防御力,比起寻常修炼真元的高手来说要弱小的多。

关于这一点,呼延风确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并没有错。

即便是上一次闯山之时发生的战斗,那一个人也并没有从正面接过自己一刀。

而在先前与梁秋实等人的比斗之中,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些来自于龟驼山的门人弟子们,他们的**强度都要比同境界的高手弱上不少。

就拿先前那梁秋实使出来的疾风知劲草来说,风卷黄沙的力道虽然强悍,但也并不是那种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破开的招式。

即便当时站在那里的不是他,而是随便一个法域境界修炼真元的高手,都大概率会选择用自己的武器破开黄沙,这样一来,即便**受到些许的波及,也断然不会受到太大的伤损,尤其是这样一来,接招的人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出招,掌握场上的主动权。

但是在当时,自

己背后的那些龟驼山的门人,却是无一例外尽数选择了调动法进行躲避,足见他们的**防御究竟有多么的脆弱。

不过当下想来,呼延风却也觉得这实属寻常。

天下万事,皆是有得有失。

天道的存在,赋予了他们超越寻常修者的悠久生命,而且在这些炼气士之中,不乏有人根本就不具备真元修行的天赋和能力,这无疑是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扇通往永生的大门。

虽然这一道大门是眼可见地被堵死了,但是他们也可以做到无限地接近。

毕竟在这大陆之上,真正能够飞升成为仙人的存在,有史料记载的几个纪元之中,加起来也不超过双手之数。

堵死亦或者不堵死,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至少在延长寿元这一方面,他们这些没有永生希望的天道仆人,反倒拥有更大的优势。

玄奇诡异的天道力量,使得他们得以超脱凡俗,相对应的,失却一些完整生灵应有的坚韧和刚强,也在理之中。

思来想去,呼延风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要到时候我得到能够碰到他的体,哪怕只是一下,胜利的那一方就绝对是我!”

可是,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够碰到那个人呢?

洞虚,洞虚,顾名思义,洞悉虚空。

虽然没有经过玄幻之力的淬炼和洗礼,练气士的体比起同阶的高手来要脆弱许多。

但是相对的,他们也从天道那里得来了一缕【空灵之气】。

有了者一缕空灵之气,练气士们的体变得极度轻盈不说,对于空间之力的领悟能力也因此远超常人。

事实上,龟驼山之所以会如此富有,也与这一缕【空灵之气】脱不了干系。

因为【空灵之气】的缘故,龟驼山的修者大凡到了洞虚境界,对于空间规则的领悟便会自然而然地达到一种极为深刻的地步。

最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到了这个境界以后,他们就已然能够开始着手制造一些最为基础的空间灵器。

空间灵器在大陆之上的稀缺程度有多高,自不必说。

寻常时候,在东庭域大陆之上,只有基础境界达到弦动尊者境,又或者是专门修炼空间之力的天纹境修者,才有可能制作出来。

而练气士的洞虚,可是比真元修者的天纹境都足足低了一个大境界。

如此便利的手段,使得龟驼山单凭贩卖空间灵器这一项生意,便足以成为大陆之上富可敌国的存在。

上一次与那人战斗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吃亏,就是因为对方的法太过缥缈难测,就连基本速度比之自己都要快上几分。

以至于从头到尾,呼延风的刀锋都没能够成功地摸到对方一下。

呼延风思来想去,也未曾能够想出一条

行之有效的破解之法。

但是时间不等人,第三波的龟驼山弟子,已然乌泱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呼延风下意识地朝着那帮龟驼山门人的队伍之中当先站着的那人看去。

女人,领头的又是一个女人。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眼前这女人的一修为,已然达到了法域巅峰的程度。

单就以修为而论,眼下的这个女人的实力,可要比梁秋实和先前的那个女人要强大的多。

撇了撇嘴,呼延风当下稍稍提起了一些戒备的心思。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自的修为也就不过法域三层,赢大约也是能赢的,但是,这一战下来,需要消耗掉的真元,只怕不会少到哪里去。

即便是方才秒杀那平凡女子的【缺刀式】,呼延风也不认为三刀之内能够让那女子认输!

615章 不没落都难

一寸山河615章不没落都难“打!”

那女子看到呼延风第一瞬,便立即开口道。

呼延风不由心中暗笑:“这乌龟山的女人,怎么各个都是这般风风火火的直性子?倒是与我们天禄草原上的女人有的一拼!”

清一色的椭圆形法器,从那些龟驼山门人的眉心飞将出来,法器的体积并不大,约莫也就和成年人的拳头相当,通体皆是半透明的黄褐色。

兽皮少年眉头一挑,来了些兴趣。

眼前这二十几个龟驼山的弟子,放出来的法器竟然一模一样!

更为让他好奇的是,制作那些法器的材料,依他的见识,竟然都有些看不出来。

当下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些材料并不属于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的任何一项。

古人对于那些玄奇厉害的东西或者人常常会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叫做‘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眼下这些椭圆法器虽然还算是在三界之内,却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不在五行中’了!

那些法器的表面布满了接近五边形,又或者说是接近圆形的不规则孔洞,远远瞧着,就像是苍蝇的复眼一般。

很快,在那些孔洞之中,就有一丝一缕的嗡鸣之声传递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这一次围着他的,一共有二十多个龟驼山的弟子。

飞出来的,也就足有二十多个黄褐色的法器。

法器之中传递出来的嗡鸣之声起初只是了了。

几个呼吸之后,相邻的法器之间,那些细微的声音就开始出现了共鸣。

只等那所有的法器之中都有嗡鸣传出,呼延风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

“巢穴”他微微眯着眼睛,有些失色地道:“居然是蜂巢!”

呼延风知道,那些蜂巢看似只有拳头大小,内里的空间却必定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也许真的并没有多大,但也肯能寓大于小,其中内藏着不知几许的空间。

无边无垠,无止无尽。

呼延风数不清楚,就在这一小段的时间里,究竟有多少的黄色毒蜂从那些拳头大小的蜂巢之中飞将出来。

铺展成一张密密麻麻的斑点大网,上上下下翻飞,起伏,犹如群星漫天,烈火燎原。

嗡嗡嗡。

第一波袭来的,便是夹杂在恼人的声波攻击之中的精神穿刺!

不等呼延风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那些不知名的毒蜂便一个个地亮出了自己尾后赤红色的刺针,密密麻麻地俯冲下来,根本就不准备给他半点的反应时间。

毫无疑问,呼延风的实力,在大陆同辈的年轻人中绝对算是排的上号的存在。

但是论起元神之力,他也就是比同级别的高手强上四成到五成之间。

这四成到五成的元神之

力,对于一个法域三层的高手来说说多也多,但是要说不多,其实也真的不算什么。

具体是多是少,还是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参照物。

就拿姜宁来说,若是单单比拼元神之力,那么同样只有法域三层的他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天纹高手来使。

姜宁元神的强度,已经可以说是数倍乃至于数十倍于同等级别的存在。

只是元神之力用途广泛,并不仅仅局限于战斗之中,而且在战斗之中使用元神之力十分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使得一个高手的灵魂本源遭受创伤。

**的修复有星火做媒,但元神的修复也就要麻烦得多。

而对方眼下的这一招,无疑相当于一种逼宫的行为。

将二十多人的元神之力以蜂巢为媒介施放出来,集合在一起,共同对付呼延风一人,显而易见,对方要的就是那种毫无花俏的碾压效果。

至于胜了呼延风之后,会不会有人的元神遭受创伤无法恢复,好像根本就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

眼下的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是得了上头的死命令,不管用处什么手段,都要尽可能在呼延风闯到第四关之前,就将他成功地留下来。

呼延风也不是傻子,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么一队行伍齐整,配合默契,就连法宝都一模一样的队伍,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女子一手培养出来的,那么这人来自何方,就不言而喻。

龟驼山这回,显然已经是铁了心,不管自己有多厉害,不管要使出多么下作的手段,他们都要把小尾巴留在山门之中,为即将到来的那件事情做准备!

可若是让呼延风真的打败了第三波队伍,等到需要那个人再次出手的时候,即便呼延风真的失败了,他们龟驼山的脸上也绝不会有光。

毕竟你一个洞虚初期修为的高手欺负人家一个法域三层,即使赢了,也多多少少有些胜之不武,更加提不上光彩。

声波干扰,精神穿刺以及毒针攻击三管齐下,呼延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唯有选择忍气吞声,避其锋芒。

好在他身法着实不错,成功领悟九鱼图之后,原本就奇快无比的步法之中又多出了一丝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地感觉。

蜂巢法器的三重连击虽然气势汹汹难以硬抗,可真正落下,成功地碰到他的却是少得可怜。

龟驼山的练气士们,因为肉身虚弱的缘故,在能量控制这一方面就尤为肯下苦工,但是即便如此,当下的二十多个蜂巢之中,能够跟得上呼延风脚步的,也就那么区区三两个!

虽然依旧很是难缠,却已然达不到那种无法力敌的程度。

呼延风的心头,压力顿时大减。

他就怕对方的法器全部能够如影随

形地跟上,到时候他就只能使出那种极为耗费元气的招式来硬碰硬地解除当下的危机,而从眼下的结果来看,形式尚且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

“我算是知道你们这乌龟山为什么在大陆上待不下去了,”呼延风一刀破开一丛蜂针,元神之力化作一把快刀,使出浑圆刀罩,将精神穿刺尽数反弹出去。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只会言而无信,玩阴的,”兽皮少年讥笑道:“像你们这样的,不没落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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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章 心算得契机

以元神之力施展刀法,虽是呼延风面对危机时候的临场反应,却也不是他灵光一现的产物。

关于这种想法,他早在很久之前,尚且没有修炼出元神的时候就有了。

奈何当时虽有灵魂之力,亦能将之放出体外,但凝练程度实在薄弱,莫说攻击别人了,就是距离稍微远一点的探查,有时候都很难做到。

如今设想得以实现,他的心中也是一阵的欢喜。

只是这种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被下一波到来的攻击给打断。

呼延风一边运转法躲避,一次只给不到五分之一的龟驼山弟子接触自己的机会,一边又通过自己精神和**的双重刀法,来破解对方的攻击手段。

有一件事,他的心里十分清楚。

那就是,只要让那些人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之力会因此受到比较严重的创伤,他们就不敢再轻而易举地施展出类似于当下精神穿刺的攻击。

二十多个人,二十多份元神之力要是一起攻来,他即便有如此巧妙的破解方式,也无法支撑到最后。

但很可惜的是,当下的他的闯关和那些龟驼山弟子的守关,都只是一种类似于比斗或者是切磋的质,而并不是你死我亡的生死决斗,所以,他断定,那些人断然不会为了这一时的输赢,把自己的家命,前途未来都给赌进去!

而这些并不足为奇的心里因素,正是呼延风认定自己能够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果不其然,当他游走在龟驼山队伍的边缘,分别使用元神之力化作刀锋,将所有人,包括领头那女子的精神穿刺破解掉一次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对自己的灵魂攻击。

原因很简单,呼延风的刀,方才在破开他们攻击的时候,也多多少少让他们损失了一部分的元神之力。

元神之力的损失,每一分对于主人来说都是十分痛苦的。

虽然他们每个人只是损失了那么一点点的元神之力,但,当下却仿佛觉得有人拿着一根绣花针在戳他们的脑仁一般。

虽然那种针扎一般的痛苦只是持续了一下下,甚至连五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所有人都对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记忆犹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说了,上头给的命令是要他们把呼延风阻止在这里,可并没有说要他们将他杀掉或者打成白痴。

眼前这个背刀男子刑舍当代弟子的份已经确认无疑,在自家的地盘上,杀掉他当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但,得罪刑舍这种事,别说是他们了,便是他们的掌教,龟驼山的主事之人,也未必能够承受的起那个人的怒火。

人少,可不一定就好欺负!

既然元神攻击非但有可能对呼延风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又会对

他们自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他们先前威慑对方的目的已然失笑,那家伙摆明了就算是死也要把闯关进行到底的决心,那当下的再接着用元神之力以多欺少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在第二轮的攻击之时,都有意识地放弃了使用元神。

而这,对于呼延风来讲,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

正面的压力至少减弱了一半以上。

刀随人走,气势滚滚有如虎啸龙吟,万马奔腾!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刀,只是一柄从杀手那里夺来的普通的中品长刀,真要说有什么特异之处,也无非就是这柄刀之中蕴含了一些丁火之力,而呼延风本人对于丁火的理解和掌控也正是从得到这柄刀之后才渐而习得。

更多的时候,他就只是在战,战,战!

生死之间因有大恐怖,故亦有大机缘。

呼延风自认,他当下一的法域实力,十停之中,倒是有九停都是在连绵不绝的战斗之中得来的。

而这些,说到底竟还要感谢那条小尾巴。

九如刀法一时之间便出其五,刀气冲霄而上,呼延风的刀力,刀速以及防御力,竟在短时间内攀升了六七成,当先的四位龟驼山弟子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骤然提速的黑影以及迅捷如电的刀锋给送出了山道之外,皆是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呼延风飘侧转,躲过上百道蜂针,又有三人攻至近前,同时法域层次,速度比之他虽然稍稍慢了一些,差别竟然也没有真的很大,只是这么一个躲避攻击的空档,就被他们抓住机会成功地追上。

显而易见,这几个人在女子手下的龟驼山弟子中,实力也是相当的不错。

一记掌刀,一柄长剑还有一根红绫。

一左两右,封住了呼延风躲避的路线,目的很明确,他们并不是要与呼延风硬碰硬,而是要bi)迫对方从正面迎击那泼洒下来的剧毒蜂针!

一人,两人,还有铺天盖地的毒蜂。

正常况下,做出从哪边突围的选择并不困难。

眼前那三个人的实力相当,并不存在那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与两个人加在一起相提并论的况,所以,若是换一个人站在这里,他十有**会选择从左侧施展了一记掌刀的男子这一边突围。

但呼延风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当下只见他下盘压低,上后仰,以一个近乎于寻死的动作躲开了左侧的那一记掌刀的攻击,却把自己整个膛都暴露在了同一个人的面前。

于此同时,红绫和长剑已然到了他的体近前。

呼延风双臂平伸,两股强劲有力的气流分别从掌心向下出,正是他自携带的丁火真元!

以此

次真气的反冲之力为凭,呼延风体的后仰之势戛然而止,一个翻折腾空而起,头和脚的方向在空中掉个之后,体的高度也因此攀升,恰到好处的躲过了右侧的长剑和红绫。

丁火长刀朝着左下一个挂抡,出掌那人又岂敢用自己脆弱的与呼延风的长刀碰撞,当即侧躲避,让开了一条道来。

后方的一众龟驼山弟子见势,立刻cāo)纵着密密麻麻的毒蜂堵住了先前那男子让开的缺口。

却增料呼延风有路不走,却是双脚在后方那错行而下的长剑和红绫之上一个蜻蜓点水,借力进一步攀而上。

双手持刀换做单手,不是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右手,却是在左边。

呼延风不是一个左撇子,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左手刀竟也相当的凌厉。

先是一个经典的狸猫倒上树,接着回藏刀,换手下横,先挡一剑,继而挂刀再挑,割掉一截红绫。

借力翻,提膝缩腿又躲开左边的一记手刀,继而顺势一劈二钻,刚猛的刀气在几乎要割掉那人咽喉的时候微微偏移了一个角度,侧转刀锋,以刀刀面拍打在对方的脯之上。

只见那人哇地吐出了一口老血,体急速飞退,如破革一般倒冲而回,朝着那剧毒无比的毒针蜂雨之中砸去。

“收蜂回巢!”

当先的那女子见势不妙立即大声喝道,蜂毒有解,但是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若是被如此多的蜂针刺中,以呼延风的武夫体魄短时间内倒还撑得住,但以他们这些**羸弱的练气士的体去硬抗,只怕还不等他们前去施救,那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呼延风当然要击败,但,他们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此付出一位同门的命做代价。

这龟驼山,终究是和大陆上的宗门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当然也会有争斗,也会有理念不合,格不合,也会有蝇营狗苟之人只图攀升。

但因为修炼的乃是天道,一来心要温驯很多,心地大多数也算不得恶,二来修行所需十有**需得内求,什么资源,什么宝物,与他们来讲都是浮云,所以同门之间的勾心斗角比起大陆的宗门来说自然就要少得多,反倒是成百上千年的培养出来的同门之谊,更加深厚。

即便会与一些人格不合,但因为而这之间并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又同在一个宗门里不知何其久,故而即便不喜,也不会希望对方就此没命,更何况,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呼延风嘴角勾起一抹计得逞的笑意,先前的两场比斗之中,不论是梁秋实在战斗之后对于伙伴们的安抚,还是那平凡女子直接自己上,让队友们站一边儿看着,也许是因为朋友伙伴之间的羁绊和

感,又或许是有某种原因让他们不敢坐视自己的伙伴赴死,究竟是为什么,呼延风不清楚,他猜测这大概也与练气士的修炼方式,或者是那神秘莫测的天道有关。

但无论如何,这一点在当下都可以成为他赖以取胜的依凭。

精神穿刺无法施展,那些难缠的蜂潮又被收了回去,即便救下那掌刀门人之后亦可重新释放出来,但是在这一去一返,短暂的空档期内,呼延风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在这个时间里,做到很多很多的事了。

617章 长眼睛的刀

蜂与人同回,呼延风终究在绝境之中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虽然早就可以做到在空中自由的穿梭。

但是对于呼延风来说,脚踏实地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还是无与伦比的安心。

左横刀再次挡住二人的攻击,接着转藏刀换手一气呵成,上步崩刀继而右步闪躲过长剑,收刃换柄,倒过来切掉那女子半截的红绫,又顺势一记刀柄磕在了那女子的腹部,将她那本就瘦小的形远远地甩了出去。

呼延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本不想对一个滴滴的女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可是那女的实在是不知进退,刀柄都已经要撞到她上的时候,呼延风已经故意地给出了一丝闪躲的时间,可是那女的非但不闪,还死命地调动那最后的半截红绫,想要给与他拼死一击,当下甩出去之后,呼延风也是摇头锁眉,没好气地道:“疯女人!”

嘴上骂人,手上也不停。

一击左横抵住仅剩那人的长剑,呼延风却不再使刀,而是借着这个空档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膛之上,将他的体远远地朝着侧上方那些再次聚拢在一起的蜂巢之中踢了出去。

这一下子,弄得后方那些想要cāo)纵法诀放出毒蜂的龟驼山弟子们赶忙收手,这种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没处使的感觉虽然没有让他们受伤,当下却也是一口恶气非但没有宣泄出来,反倒又不得不咽回了肚子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呼延风可不管他们当下舒服不舒服,脚步连动,移形换影,很快就跨越了二方人马之间的距离,虎如羊群般的开始了自己的碾压之路。

“散,快散开!”

领头那女的大声地指挥,只可惜眼下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手下的人,这些人,都是掌门临时调派给她,专门用来对付呼延风的,他们直接听命于掌教,对于眼下这个女人可是不怎么感冒。

再者,即便有人当下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可呼延风已然先发制人,他们当下再想散开,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缭乱刀雨!”

同样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巨刀虚影一闪而逝,漫天的刀雨流星般坠落,因为太过密集的缘故,更本就没有闪躲的空间。

“月华水幕!”

人群之中,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响起。

并不是领头那女子的声音,而是在隐藏在那些龟驼山弟子之中,之前并没有显山露水的一个女子。

她的声音轻轻巧巧,但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毫无疑问,眼下这个人,才是他们真正的领队。

二十多人同时掐诀,一道透亮如月华的银色水幕倒卷而上,一道道刀雨刺入那水幕之中不过三寸,立刻又被反弹了出去。

呼延风不以

为意。

生虚境时就学会了的招式,他也并没有指望这么简单就能将对方如此多的人一网打尽。

只是率先冲入了敌阵之中后,他就不必再担心那些蜂巢的问题,因为那些毒蜂此时若是还敢放出来,只怕以呼延风当下的位置而言,就会对龟驼山自己的门人产生大量的无伤了。

“如月之恒!”

刀光如星锋如月,刀气匹练化作长虹,锋刃之上附带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丁火,几乎是裁纸切豆腐一般一透而过,月华水幕骤然崩解,除了那领头的女子之外,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如之升!”

刀光再起,化作一**,煌煌而落!

那带队的女人出手挡,可她的力量刚刚出体,就被呼延风的刀气生生地又压了回去。

轻车熟路地将刀锋调转为刀背,那女子终究也难逃一败,当即就软倒在了地上。

收刀而立,呼延风缓步走到山道之上,当下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位依旧站着的人,正是先前那领头的女子。

“怎么样?你还要打么?”

“为什么不?”那女人冷笑道:“那一群笨蛋,如此实力原本足以胜你,奈何他们太过笨拙,而且自大,相互之间的配合简直是污人耳目,败了也在理之中,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也和那些笨蛋一样好对付!”

呼延风一时之间有些失语,心道:“要说自大,也是你这个女人自大罢?”

倒不是他看不起那女人,只是先前那些高手的配合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很不巧地,被呼延风找到了命门所在,故而一整场战斗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才输的有些憋屈,可他们却绝不是那女人口中的笨蛋。

真要说起来,只能怪呼延风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粗犷豪迈的家伙实则心细如发,太过聪明。

至于这个女人……

“啊~”呼延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这个足有法域巅峰境界的女子,忍不住抱怨道:“还真是麻烦呢!”

稳稳地扎了个马步,呼延风双手持刀,缓缓地举过头顶。

“南山!”

“松柏!”

“月!”

“冈陵!”

“九如天阙!”

一刀既出,正要出手的那领头女子,仿佛看见了一座来自于九重天阙之上的宫缓缓落下。

那出刀的速度似乎慢的可怜,那宫坠落的速度似乎也像是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道可言。

但是那领头的女子却惊骇地发现,无论他如何挣扎,双脚就像是镶嵌在了地面上一般,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移空术!”

女子自不会这般轻易地就选择放弃,体之上的银芒骤然亮起,下一瞬间,她的体就消失在了原

先的位置,而出现在了呼延风的背后。

出刀的呼延风似乎毫无反应,那煌煌如天宇坠落的长刀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标已然不在原先的位置,依旧朝着原先的位置砸落。

而那避过一刀的女子展颜一笑,当即就出掌拍向呼延风的后背。

下一瞬,她的笑容就僵硬了起来。

她的双脚还是死死的钉在地上,抬不起分毫,她的双手更是依旧保持着原先的位置,根本就拍不出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天阙已然压将下来,依旧背对着她出刀的呼延风,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我的刀,有眼睛!”

618章 林乐瑶忆旧

滚石零落飞花散。

当背对着那领头女子的呼延风停下了他手中的丁火长刀之时,雄奇壮阔的九重天阙,已然缓缓下压,来到了那领头女子的头顶百会之上。

再进一步,她就要当场毙命。

深秋的黄昏已然是格外的清冷。

然而女子的额角和下巴上却有滚圆的汗珠滴落,原本柔顺的发丝黏连在一起,当下显得有些滑腻和凌乱。

片刻之前,她那昂扬的战意以及必胜的决心此时已经dàng)然无存。

收回手中的丁火长刀,重新将其负于背后,背对着那女子,两人皆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女子叹气,是因为终于不用和眼前这个堪称恐怖的家伙作战了,而当下已然取得胜利的呼延风,则是在唏嘘。

他自问修为增长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但每每到了战斗的时候,却总是会发现,自己的这点修为还是远远不够。

这第三场的战斗胜了确是胜了,但他一的丁火真元已经被耗去了十之六七。

若是眼下不停止前行的脚步,恢复一段时间,单单凭借当下仅有的三四成的真元之力,对上那个男子将绝无取胜的可能。

……

……

即便是崇尚简朴的龟驼山,为掌教的林乐瑶也拥有着一座巨大的宫。

宫的名字取自上古传说,名唤瑶池。

倒并不是专为她而修建,瑶池乃是龟驼山历代掌教所居住的宫,由来已久,历史已经可以追溯到遥远的上古末期,建造者为何人,最初的居住者为何人已经不可考证。

毕竟是一宗之首的居住地,再节俭,也要在外人的面前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否则叫人见了龟驼山掌教的居处竟是这般的穷酸模样,到时候丢的,还是他们龟驼山门人的脸面。

但,这样的宫有归有,历代的掌教却没有几个真的在里面常住。

如今的林乐瑶也不例外。

为龟驼山当代掌教的她,没有大事的时候,林乐瑶从来都不在瑶池居住,甚至一年到头都很少踏足。

她在山门中,自有另外的居所。

那是一栋规模不大的小楼。

那是她一砖一瓦一点一滴,足足花费了七年的时间,亲手搭建而成。

期间她并没有动用过一丝一毫自己上所拥有的超人伟力,大到构筑地基和垒砌房屋,小到上山取木和烧窑制瓦,都是她一人亲力亲为。

故而这栋小楼落成之初算不得精致算不得漂亮甚至都比不上大陆上的那些凡人花个把月建造出来的成果。

但是在这里,她却住得很舒心。

小楼无名,共有上下两层,因为她一辈子都未曾嫁人的缘故,所以从来都是居住在楼上。

楼下的大半都被一间开阔的厅室

所占,乃是平里待人接物所用,侧边有个小小的隔间,乃是林乐瑶特意留下来的厨间。

平里忙碌的时候,吃的用的自会有负责琐事的门人一一送来。

闲暇的时候,便都是她亲自下厨,几百年如一,加上练气士特有的专注和灵,手艺自然在岁月的磨炼之下好得不得了。

一次心大好,请,我门中一位下属兼好友的长老品鉴了一番,对方顿时惊为天人。

犹记得那人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神,以及半真半假的调笑言语:“即便有朝一,掌教你舍了天道,修为散尽,沦为凡人,当也可凭借着这一手回妙厨再度于这万丈红尘之中闯出些名堂来。”

即便是林乐瑶自己,也分辨不出对方到底只是戏言,又或者也带了几分当真的意思。

一如今般,林乐瑶就长长坐在自家的小楼之上,发呆似的想着同样的一个问题。

若是她当年选择弃了这一的通玄修为,嫁与当年那个只会玩刀的毛头小子做人妇,会不会能有个几十年男耕女织,神仙眷侣般的平凡子?

当年的那个人,只要她肯,甚至愿意为了她弃了手中的刀,弃了一修为只陪她做个凡人。

可她却不肯,只是转过去,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是我错了吗?”

几百年后,一如数百年前,女子脱下了那一专属于龟驼山山主的高贵装束,换上了一麻衣粗布简单编制而成的老旧衣服。

这衣服与当年他入山之时穿的那一几乎一模一样,却已经不是那一。

原先的那一,尽管她有好好保存,却还是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湮灭在了历史的洪流当中,除了那一份属于她自己的回忆之外,再也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而眼下的这一,只是仿制品,在属于她的衣橱之内,同样的装束,还有足足五。

林乐瑶看着自己上这一破破烂烂的麻衣,怔怔地出神。

自己留着这一衣服,一百年,一百年,又是一百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纪念当年那个失去了双亲,被师傅领进龟驼山的穷苦女孩儿吗?

她与当下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修为真的有这么重要么?”林乐瑶轻声呢喃,她经常这么问自己,当下也是一样。

可是每次当她坐在这里,内心里给出的答案都是:

没错,的确很重要。

即使数百年的光过去,那些熟悉的影像依旧徘徊在她的脑海之中,历历在目。

刀光剑影,鲜血死尸。

平凡的人们,在这乱世之中尚且不如一条狗。

她做事总是喜欢看的稍稍远一些,越过当下,看向五步,十步之后的将来。

关于这一点,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改变。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两人之间的将来。

只是在她看来,两人之间的将来,并不会像他当初设想的那般美好。

生活不是两个人结伴走在山间小道之上,惬意地晒着太阳,看那道路两旁的田间风光。

凡人的生活,是说不尽的柴米油盐,数不清的汗水,泪水和挣扎。

生存,才是贯穿凡人生命的主题,而那所谓的生活,是他们这些实力高绝衣食无忧的人,才有资格去展望的事。

在男子与她之间所有的可能之中,她唯独看不到的,就是幸福。

林乐瑶的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房间里灯烛皆未亮起,有的,只是傍晚时分半昏半明的混沌。

“我真的不是在乎这所谓的掌教至尊,不是在乎这些修为,甚至不在乎什么寿元,”林乐瑶呢喃道:“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再一次变回小时候那样,活的像是一只爬虫一般,没有半点尊严!”

即使当年她真的答应了那个人,两人真的如那人所希望的那样生活在了一起,结局也未必会有多幸福。

林乐瑶记不清楚父亲的模样。

因为在很小的时候,附近就在一次外出打猎时死在了山里,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背着幼小的她走了几天几夜,终于村子北边的一处山林之中发现了父亲的骸骨。

尸体已经被野兽啃掉了大半边,但那一兽皮衣服却是母亲点灯熬油缝制好的,她认得清楚。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给那些野兽咬死的,直到她长大了些,母亲已然躺在病榻之上的时候,她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父亲那残存的右手之中,死死地握着一块沾血的麻布,这一块麻布,不是他上的,而是村子里的另一个人。

母亲从小就和她讲,父亲是村子里最厉害的猎人,即便是在最荒凉的年景,旁的猎户都抓不到好东西的时候,父亲还是能隔三差五地带回来几只山鸡野兔,野鹿獐子。

所以,他在的时候,母亲和她的子都过得很好。

母亲说,那几年的年景不好,雨水不多,田里的庄稼也都旱死了大半,官家要的粮都交不起,更没有自己个儿吃的份。

村子里的人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就都跑去打猎。

一来二去的,没过多久,周围山林里的猎物就变得越来越少,侥幸活下来的那些,外出觅食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狡猾。

猎物一天比一天难抓,肚子一天比一天饥饿,子也就一天比一天难捱。

别人家总是挨饿,可他们家却总是能够隔三差五地传出一些荤腥儿的味道来,至于挨饿,在那之前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父亲怕人眼红,所以每次打猎总

是晚上出去,就连家里开火做饭,也都是在晚上夜深了以后才敢。

加上他们家屋子的位置比较偏僻,初时尚没有什么人察觉。

但子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比如说当大家伙儿都饿的无精打采的时候,你家的孩子却面色红润,神完气足地在自家的院子里奔跑,嬉闹。

母亲已经在尽力地看着孩子了,可是一天要cāo)劳家里上上下下的她,又怎么可能分分秒秒都在她这个小淘气的边。

母亲还说,父亲的骸骨之上有尖刀划过的痕迹,不是一刀,而是两刀。

一刀在正面,一刀则在背后。

刀不长,大约都是匕首般的样子。

父亲的骸骨旁边有几根凌乱的山鸡羽毛,回村的路上,被啃掉了树皮的树干之上,还零零星星地沾着些獐子血。

619章 你真的很好

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

呼延风休息了两个时辰才缓缓起。

整个人的精气神皆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

此时新月已登临天阶,白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呼延风鼓dàng)着真元,把衣衫之上沾染的夜露给蒸干了去,顿时觉得爽利了些。

修为到了他当下的这种境界,视力自然也是好的不得了,当下灵目都懒得开,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沿着狭窄的山道继续往前。

他的步速均匀,步伐也不大,以至于走了很久,想象之中的第四波高手都没有出现。

一直等到那一条泥土铺就的小路变成了稍微宽阔一些的青石小径,还是没有人出现。

呼延风心下了然。

他知道,只怕这第四波人,是在那条小尾巴当下的居所之外候着。

如此安排,一来可以当着小尾巴的面给予他挫败,让他无地自容,这二来嘛,自然是防止呼延风走别的路,绕过他们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尾巴带走。

兽皮少年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冷笑。

这些个讨厌的家伙这般的谨慎小心,多此一举,在他眼里着实滑稽。

如此施为,岂非是以他们那鸡肠小肚,来揣度他的君子之心?

“守吧,守吧,累死你们!”呼延风没好气地咒道。

只是,自己坐在原地休息了如此久的时间,对方竟然能够忍住不出手,倒也还算是让呼延风隐隐地高看了一眼。

大概了解了对方的心思之后,呼延风旋即也就不再磨蹭,大步流星地在山道之上快行了起来。

如今他的状态已然调整到了最佳,即便再拖延时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平白增长出几分实力来。

既然与那人早晚还是要再打一场,那么呼延风觉得,迟打不如早打。

虽然当下他依旧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战胜那人的好办法,但是这一次既然来都来了,不试一试,叫他他如何甘休。

即便到时候真的又输了,那他的手里也还有自家老头子这么一个天大的底牌,呼延风谅那龟驼山也不敢不给那死老头子几分薄面。

没错,这里乃是龟驼山的地方不假,但若那个老头铁了心要杀人,这个地方,除了少数几个高层之外,大概会变得尸骨如山片甲不留。

他这一次带着自家老头子来的想法也很简单:

你们龟驼山不是心心念念地要用小尾巴这么一个天眷之人来给自己挡灾么,那好,你如今要是不把她给我放了,我现在就叫你们遭灾!

这次来龟驼山,他已经铁了心,与那人之战胜了自是一切都好,若是败了,他也绝不会就这般轻易地离去。

芜杂的思绪随着脚步的加快越来越多越来越纷扰,但呼延风今夜要带走小尾巴的决

心却是半点都没有变。

而在另一边,随着那慷锵有力的脚步声的接近,守在院落之外的高手们,手中握着法器的都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而手里没有拿起法器的,则是差不多个个都握紧了拳头。

跟着折扇男子来到这里的他们,在上一次的呼延风闯山之时,就已经在对方的手下吃足了苦头,这一回,自然没有敢不把对方放在心上。

拾级而上,呼延风在阶梯的半当中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向那手持折扇,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朗声一笑:“果然,又是你!”

男子收扇,面上的表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我有名字,我叫北邙。”

呼延风大笑:“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你以当年大汉帝国陈留王自比,看似在诉说自己的襟抱负,实际上却是在怨天尤人,暗恨自己生不逢时。”

“别看你现在似乎还比我强,你信不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超过你,”呼延风笑道:“甚至不止是我,这山道之上的四关,你们四个人之中,我最看好的反倒是第一关的梁秋实,那个家伙,你迟早也不是他的对手。”

持扇的少年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有半点不好的绪。

“梁秋实啊,”男子轻轻一笑:“我确实不如他。”

说到这里,男子看了看脚下的土地,接着道:“这个地方啊,再过几十上百年,若是还能存在,只怕也该是一代新朝换旧人了,到时候,他十有**便会是这里的领衔之人,关于这一点,我和你的看法一致。”

持扇男子如此坦然的承认,反倒叫呼延风当下不又高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之前我是小瞧你了,你将来的成就,即便不如我们俩,只怕也足以跻东庭域大陆的顶级天骄行列了。”

“承蒙夸奖,”男子轻笑,“不过在下志不在此,怕是阁下谬赞了。”

呼延风闻言愣了一下,只觉上一次看到的人和眼前这个似乎完全不一样,虽然音容笑貌皆无二致,但是前后的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看走眼了!”呼延风心道。

眼前这人,显然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怎么办?

行百里者半九十,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不打上一场,呼延风又如何甘心?

十分客气地抱拳,对着台阶上方的持扇男子行了一个礼,呼延风当即便豪迈一笑,坦言道:“虽然你这家伙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来这里,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我曾经跟她说过,我出来以大欺小与你一战,完全是因为换了另外两个人来,你会死,”北邙轻笑,透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低声呢喃道:“我说的是真话。”

呼延风有些莫名

其妙。

可那名叫北邙的俊秀男子却依旧自顾自地道:“但我没有告诉她的是,我还想来这里看看,那个怀揣着与我相似的心思的男人,究竟是何许人?”

话到此处,北邙的眸子中,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自己对于呼延风的欣赏之色。

“现在我看到了,”北邙道:“你真的很好!”

“但是这一战,你非输不可!”

折扇平举于前,北邙的上开始有一股银色的能量缓缓升腾而起,化作一副坚实而冰冷的铠甲,将他的周包裹在了其中。

620章 是呼延来了

今的饭菜依旧没有半点的荤腥,小尾巴坐在桌子旁边,一张小脸上满是无奈。

小丫头撅着嘴巴,又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有些干瘪的小肚子,不不愿地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夹起了一块小菜入口。

不得不说,虽然这一桌子都是素菜,可不知怎的,竟给伙房的那些厨子们作出了些荤菜的味道。

起初,小尾巴还只是不不愿地准备吃两口稍稍平复一下自己肚子的抗议,没想到越吃越起劲,越吃越好吃,不一会儿,一桌子的菜品竟被她风卷残云似地扫dàng)了一个干净。

直到心满意足地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小尾巴这才舒舒服服地回到了自己的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四仰八叉,歪歪斜斜地躺在了上。

“咦?”就在她刚刚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小丫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不对呀?往里那些厨子的手艺没这么好呀?”小尾巴一根指头点在自己的上唇那块翻卷而起的软之上,狐疑地道:“伙房难道换人啦?”

照理来说,荤菜和素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旁的人不说,就拿小尾巴自己来讲,十天半个月的不沾荤腥,也许会有些馋嘴,但真要是不吃,倒也不至于如何如何。

但若是十天半个月的顿顿都是荤腥,却不能沾素菜,那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件足以令人绝望的事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伙房里负责内门弟子伙食的厨子,水平着实不咋地。

不说与那些能够制造出元食的灵厨们比了,照她看来,这里的厨子就算是比起呼延这些年带她吃过的那些乡野菜馆,过路驿站,小镇子里的酒家里的水准都差了不知几条街。

有时候,小尾巴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多的内门弟子天天吃着这种‘猪食’一样的东西,竟然能几百年如一地坚持下来。

是以,当她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所有的菜品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厨子不一样了。

“说起来,”小尾巴自语道:“这几好像每次桌子上都有那么几道看起来还算不错的菜,只是因为下意识地认为所有的菜都不好吃,所以都没有怎么去吃哎!”

如此一想,小尾巴突然想起,最近这一段时间,其实她偶尔还是能够吃到一两样好像还算蛮不错的菜品。

“这么好心,怕我吃不下去,还专门给做了这些,”小尾巴滚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是谁呢?”

她自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自己桌子上的这些饭菜,乃是那个看起来十分不好说话,严肃的要死的‘掌教师父’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出来的。

与此同时,林乐瑶的小楼之上,穿着

破烂麻衣的女子轻轻一笑,最后再看了一眼吃饱喝足之后没有半点形象地躺在上休息的小丫头一眼,挥手抹去了面前的千里镜光术。

“师父呀师父,”林乐瑶轻笑,眸子中恍惚间闪烁出了数百年前的光景,那个时候,她约莫也就是当下小尾巴这般的年龄:“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偷偷下厨给我做饭吃的呀,我那会儿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回到内门弟子的小楼之中,小尾巴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首先自己虽然来到这龟驼山也已经有相当长的时,多多少少也认识了一些所谓的‘师兄弟,师姐妹’之类的人,只是有碍于她在师父也就是宗门掌教林乐瑶那里受到的各种特殊的照顾,眼红者,羡慕着,嫉妒者,诽谤者,疏远者皆有,但算来算去,愿意与她稍稍亲近一些的师门中人,反倒一只手就能够数的过来。

“梁师兄?”小尾巴突然念叨了这么一句,继而又有些失望地摇头:“不对呀,梁师兄今似乎有什么事,一早就被师父给派出去了,这才不到一的功夫,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许师姐?”小尾巴眼睛一亮,但是很快也否决了自己的这一个想法。

当下,那丫头便耷拉着眼皮子道:“许师姐那家伙一天到晚的东游西dàng),从来都不会好好地在自己的地方带着,这会儿我若是过去找她,只怕是要扑一个空!”

“恩,”小尾巴一只手捏着下巴,眼珠子不住地打转,“到底该去找谁问问呢?”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小丫头一时之间也有些烦躁,当下就甩了甩小脑袋,自顾自地道:“哼,不管了,先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碰见什么熟人,要是能碰见,就问问他们,要是碰不见呢,就先去餐食房问问那些伙夫,看看伙房今里有没有来什么新人。”

想到这里,平里吃过晚饭之后就喜欢直接躲在房间里美美滴睡上一觉,睡到第二上三竿的小尾巴,居然罕见地来了出去转转的兴致,欢快地穿好了宗门发放的制式袍子,就要出门。

可是当她兴冲冲地想要拉开门的出去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封住了。

小尾巴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从她被那些人抓到这里之后,师父林乐瑶虽然严厉,但在很多琐碎的事之上对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只要她不生出逃跑的心思,想要离开这座海上的孤岛,即便她走出山门,去海边玩,林乐瑶也从来没有阻止过,只是派人在暗中跟着,仅此而已。

但是这一次,她房间的门,却突然被封住了。

“呼延!”小丫头几乎是本能地念出了这两个字。

“呼延!一

定是呼延来了!”

小尾巴死命地拍打着房门,可惜她的上根本就没有太多的修为,便是寻常的木门从外头锁死,她也不一定有力气破门而出,更何况是当下,这道门显然是被某种特殊的力量给封住了,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从这里出去。

她突然想到,是不是在之前的某一个甚至是很多个晚饭之后的黄昏里,都曾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被封印了起来。

只是,那会儿她一心躲在房间里睡觉,根本不愿意见这里的任何人。

会不会正因为这样,自己差阳错地与呼延擦肩而过了呢?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点感动,又有点痛心。

可惜,这门她打不开。

女孩儿快步返回桌子旁边,虽然明知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不可能有任何打开房门的希望,但她还是一把抓住了地上的椅子,疯狂地砸向了房间的大门。

木头椅子反弹了回来,咣当一声吊在了地上。

小尾巴一言不发,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抄起掉在地上的椅子,再一次朝着大门砸去。

“咣当!”

门还是没有开!

三下!

四下!

五下!

一直到精疲力尽,小尾巴光滑的小手之上也因为用力过度留下了一道道的血印,左手手心的地方,更是因为被那破损凳子的木刺刺入的缘故,血液染红了整个手掌,火辣辣地疼,她却依旧面无表。

站在原地稍稍地冷静了片刻,小丫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

她调转过子,等腔里的气稍稍地均匀了些,这才缓缓地抬头,对着林乐瑶那小楼的方向平静地道:“师父,我知道你在看,也知道他来了,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盖弥彰,没用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之中并没有任何期待之中的回应出现。

空气冷清清,房间里也是静悄悄地,似乎想要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房间虽然被封住了,但林乐瑶当下并没哟在关注着她的房间。

小尾巴静静地站在那里又等了片刻,房间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出现。

就连一向聪慧狡黠的她,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龟驼山的位置如此隐秘,又不在东庭域的大陆之上,呼延也许根本就没有找到这里来,而师傅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之中,也许别有用意?

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之后,小尾巴不得不承认,后面的这一种可能,比之于前面那一种,要大得多。

但不知怎的,她的心就是扑通扑通地停不下来。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感觉在一遍一遍地告诉她:

是他来了,是呼延来了!

一向怕疼的小丫头不知怎

的,就缓步走到了门边,忍着手心的疼痛,也不去处理鲜血和伤口,再一次捡起了被封印反弹回来的木头椅子,双手持着椅腿,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一次,她没有再砸门。

而是依旧朝着林乐瑶那小楼的方向大声喊道:“师父,我知道你一定在听,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拿这把椅子先砸死自己!”

晚风在窗棂之外呼呼地响起,过了良久,房间之中,一如既往的安静,林乐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砸,还是不砸?”

怕疼怕得要死的小尾巴,在犹豫。

若是师父真的在看着这里,那她这一下必然不会砸死自己。

可若是不在,小尾巴不敢想。

621章 心理的博弈

这世上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去金钱。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名誉。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幸福。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自我。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仇恨。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修为,舍弃悠久的生命,舍弃长生不老。

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高官厚禄,皇权天下。

也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舍弃生命。

这些,林乐瑶都清楚。

父亲为了她和母亲,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母亲为了自己,郁郁寡欢多年,最终未老先衰,死在了中年,为了自己能够平安成长,她舍弃了埋藏在心中十多年,把自己折磨的痛不生的仇恨。

在神龟外,净水池中洗脚的那个家伙,曾经愿意为了她愿意放弃成为刑舍弟子的机会,后来依旧愿意为了自己舍弃一的通天修为,帮她化去那背离天道的反噬。

即便是如今两个人闹翻了,马上就有可能兵戎相见,但是林乐瑶清楚,若是自己将来真的要有个什么危险,那个人定然也愿意舍弃自己的命,保她周全。

横跨许多人得漫漫一生,也许他们直到闭眼的时候,可能都不曾有幸能够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她遇到了,而且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人生甚至只是写了一个开场白的时候,她便遇到了。

她却依旧辜负了他,两次。

“你说的一点没错,以前真的是我任,是我贪心,是我自私,不曾能够全然相信于你,是我的错。”

林乐瑶轻声呢喃,只是她面上的神,当下却是坚定得可怕:“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任。”

这龟驼山的掌教,她不做也做了,而且一坐在这个位置,就是几百年。

她人生之中几乎九成九的时间,都是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渡过的。

原先的她也许只是任自私或者别的什么,但是几百年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融入了她的血,无论如何也割舍不开。

她知道,从内心里,如果他开口,她是决计愿意跟着他一起走的,哪怕寿元会因此散去九成,哪怕年轻时候的担忧行将因此转变成为现实,她也在所不惜。

但她决计不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离开龟驼山。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事事由她来掌舵,一切棘手的问题都理所当然地交给她来解决。

东庭域大陆乃至于脚下的这整整的一方世界之上风云已起,这是新的纪元开始之前,必不可少,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劫数。

即便是为天道服务的龟驼山,也逃脱不出这个必然。

龟驼山的纪元打劫就在不远的将来,若是她这个当掌教的在这个时候离开,那个把自己从危难

之中解救出来的师尊,那个为了自己可以吃得开心一点,以掌教之尊,偷偷跑到伙房亲自为她下厨的师尊,呕心沥血,托付到自己手中的龟驼山,只怕就要在这个大世降临的时候,化作历史的尘埃,彻底的消失在这一方世界之上。

林乐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一份责任,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这么随意地放下。

“所以,”林乐瑶凄惨一笑,低声呢喃道:“死老头,对不起。”

很快,躲在房间之中独自伤神的林乐瑶脸色猛然一变。

即便撤了千里镜光术,她的感知还是强大到了足以覆盖住脚下的整座龟驼山的地步。

先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敢放心地让那小丫头在岛上自由地走动而不对她的行动范围多加限制。

但眼下,她立马就察觉到了那房间之中的不对劲。

当即一挥手,新的一面波纹水镜就突兀地出现在了房间之内的空中。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林乐瑶自语道:“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只是察觉到归察觉到,林乐瑶清楚,那小尾巴当下也不过就只是猜测,一来她没有亲眼看见过呼延风出现在岛上,所有的想法到目前为止都只是推断,而且不能排除会有其他的可能,这第二嘛,更是简单,她根本就不能够确定,自己当下是否真的就在关注着这边,如果自己没有在看,那她就只能乖乖滴在房间中等着,等到呼延风的事尘埃落定,人也离开了龟驼岛,到时候,她自然能够找到一万种理由把今的事给圆得天衣无缝。

所以,只是稍稍思忖了片刻,林乐瑶就立刻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那丫头对于当下这两件事的肯定产生了怀疑或者说是动摇,那么自己就什么都不用管,随那丫头自己在屋子里瞎折腾着,等她折腾累了,又没有办法打开那房门,过一会儿也就只能乖乖地躺回上睡觉去。

而那房间之中发生的事也进一步证明了她的想法是决计没有任何问题的,至少直到现在为止,那丫头的试探都没有能够得到任何的回应,而在三番两次地想要自己忍不住现的计划都失败之后,小尾巴对于自己先前的猜测,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动摇。

事先的安排,心理的博弈,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即使那小丫头拿椅子砸门的况,她事先也都有考虑过。

虽然那丫头不好好惜自己,砸门弄得小手之上受了些皮外伤让她的心里稍稍有些不好受,但她坚信,自己的安排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这样。

当你害怕

一件事发生的时候,即便在你的眼中,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到了那个时候,它还是会发生。

林乐瑶不想让小尾巴出去,所以即便对方在房间之中百心机探,千般试探她都依旧可以沉住气,即便那小丫头举起了椅子对她说出了要自尽这般决绝的威胁,林乐瑶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冲动一言不发,安静地等待着事下一步的发展。

而在属于内门弟子的房间之中,小尾巴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戾色,她摇了摇银牙,握着椅子腿儿的双手猛地一用力,真就把那椅子,朝着自己的脑袋撞去!

622章 几人的希望

月光浸水水浸天,净水池的池水此时已由间的微凉便成了冰冷。

老头子抽出了背后的长刀,放入池水之中。

一时之间,刀上水上,皆有一勾明月。

“大雪呀大雪,”老头子望着水中的刀,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下来,你染了不少血吧?”

水中的长刀微微地颤了颤,水面之上,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洗一洗,洗一洗。”老头子又叹,“我不想她的血,和别人的混在一起。”

长刀又颤。

这一次,从水中传出来的,不似刀鸣,倒有些像是呜咽。

老头子笑了笑,把手探入水中,握住了刀柄,也止住了那刀之上不间断的颤动。

“呵呵,”老头子苦笑:“我也不想,可是你知道的,她总是这样,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从来都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水下又传来一阵呜咽。

老头子把长刀从水中拉了出来,又从怀中摸出一块旧巴巴的帕子,一边用心地擦拭着刀之上的水渍,一边道:“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绝对的事,只是那小子毕竟年轻了十几岁,少了那么十几年的修行光,未必不能胜,但胜机着实渺茫。”

长刀这一次却没有呜咽,而是发出了一阵清越的刀鸣之声。

老头子失笑,没好气道:“你对那小子的信心,看起来倒是比我这个师父还要强得多!”

长刀脱手而出,绕着老头子的体快速地飞旋了三圈,又重新平平稳稳地落回了他的手中。

“好好好!”老头子摇了摇头,当下心中却也不知怎么的,就突觉轻松了些,并指对着净水池的水面一点,小楼外边的场景立即就出现在了水面之上,他当即就笑道:“那我们就且先看看,那小子这一次,到底能不能做得更好!”

另一边,在专属于内门弟子的院落之中,小尾巴已经推开了门,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内院,沿着脚下的青石小径,朝着外院的方向跑去。

一片跑,那丫头还不忘了大声地叫喊着:“呼延,呼延!我在这里!呼延,呼延!我在这里!”

一遍又一遍。

女孩儿的房间之外除了封印,也被下了隔音的制,但是在这内门的小院,房间的外边,类似于这般的制是完全没有的。

事实上,当呼延风来到阶梯之下,与那北邙对话之时,就有意无意地用真元将自己的声音扩散了出去。

他很清楚,既然小尾巴就在附近,那么如若不是被人限制了行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之后,就一定会出来。

废了那么多的话,却迟迟没有与北邙动手,就是因为他想在动手之前,先见到那丫头一面,至少确认她当下果真安好无虞。

虽然与

那第一关的梁秋实今才算是认识,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对方的人品。

同样的事,既然他能够算出来,那呼延风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这件事,作为龟驼山之主的林乐瑶,也一定能够算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就不会在明知要得罪刑舍的前提之下,这么快就动小尾巴。

因为龟驼山的危机,刑舍,或者说是他呼延风,也有能力帮他们解决。

放了小尾巴,卖刑舍一个人,将来的危机照样有希望化解,又或者非要扣住小尾巴的人不放,在当下这个危机尚且没有来临的时候得罪刑舍,给自己先行惹上一个大麻烦,呼延风觉得,龟驼山的掌教只要不是傻子,她就应该清楚该怎么选择。

而前一次他闯山失败之后又被人放了回去,就更加让呼延风确信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他这一路走得并不快,中间还休息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呼延风清楚,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梁秋实自己亲自回到山门之内,将先前算到的东西都向林乐瑶清清楚楚地禀报一遍了。

梁秋实的为人他确实没有看错,但是想当然地以为林乐瑶能够算出这一切,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龟驼山历代掌门修行的法诀与核心弟子并无不同。

龟驼山的门人,做到核心弟子之后其实就很少会有更多更好的待遇,越往后走,修为境界愈加高深,对于宗门,对于天道的责任会变得越来越大,但是宗门能够回馈的东西反倒开始越来越少。

事实上,在龟驼山之中,长老,宗主也就是地位比之于核心弟子高一些,吃食还有住宿这些基本的待遇稍稍好上一些,在其他的方面,事实上,并不会比核心弟子好到哪里去。

就拿掌教林乐瑶来说,她修炼的同样也是那一门核心弟子们修炼的《滴天髓》。

上篇《通神论》乃是天道修行的法门,也是龟驼山赖以生存的基本所在。

而下篇《六亲论》记载的则是门人弟子的处事原则,练心之术的要诀。

《六亲论》乃是所有内门以上弟子必修的法诀,除了外门和杂事弟子之外,在龟驼山中几乎人人都会。

但《通神论》却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修炼的。

龟驼山的内门弟子足有数百,好一些的年景甚至会千,但是核心弟子的数量,大部分的时候都有且之会有二十九人。

而这一点,与那《通神论》二十九篇的篇幅数正好完全对应。

据说在上古末期,整个中古,以及当下这一个纪元的前期,龟驼山核心弟子的数量一直都维持在三十四人之数。

所以很多龟驼山的门人以及长老都猜测,当下他们所修习的这一本《滴天髓》,并不是完整

版,至少上篇《通神论》定然是出现了残缺。

而在之前,《通神论》定然有三十四篇。

也就是说,他们龟驼山之所以从大陆之上逐渐没落,然后离开东庭域主大陆,来到这么一个遥远偏僻的地方驻足,大约也不仅仅是因为得罪了大陆之上的某一个或者某几个真一高手的缘故。

还有一大部分的原因,在于宗门法诀的缺失。

至于他们的猜测究竟准确与否,那就只有当下为龟驼山掌教的林乐瑶自己清楚了。

而即便在法诀尚未出现遗失的状况之前,在历代的龟驼山之中,充当掌教的人物,十之七八都是当初核心弟子排名第一,修炼了《通神论》第一篇--天道篇的核心弟子。

如今的掌教林乐瑶也同样如此。

而在天道篇原文之中,除了一副主要的修行经脉路线图以及十几张琐碎的引导图之外,就只有一句话:

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

后更有人对此加以注释:

天有阳,故木,夏火,秋金,冬水,季土,随时显其神功,命中天地人三元之始,悉本于此。

天道篇中对于命理之事虽有提及,却也只是一带而过,讲的多是天地人三元的修行之术。

乃是三才统系,万物之本源。

林乐瑶虽是以宗之主,她修炼的,同样也是核心弟子第一的天道篇,对于演算命理之事并不擅长。

而当下门中擅长此道的长老正好因为某些事离开了许多年,至此未曾回返,所以,推演一事,在龟驼山的山门之中,能够做到的人并没有几个。

而拥有‘知命’这一块龟甲,又有研习的是‘知名’篇的梁秋实,其实便已然是龟驼山中,推衍一道目前的第一人。

此时此际,他确实已经回到了门中,并且侯在了林乐瑶的小楼之外十多丈的地方,但却丝毫没有要急着进去的意思。

他答应了呼延风,会把这件事如实地禀告于林乐瑶,但他也曾明确地说过,这一切条件想要成立的话,首先呼延风就必须得能够成功地通过这山前四关。

推演的结果显示,这四关若是无法通过,那么就说明呼延风并不具备拯救龟驼山的可能,而只有他成功了,这件事才能够出现转机。

如今一二三关皆已闯过,但是这第四关的北邙,却是一个洞虚境界的存在。

若然假以时,无论是他还是呼延风,都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战而胜之,但是当下一整个大境界的差距,无异于一道天堑,不说绝对无法跨越,但即便是对于当下的呼延风来说,梁秋实都觉得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上一次在山门之外,他就曾亲眼见过呼延风被对方轻松戏耍的场面。

虽然过去了一

段时间,呼延风的实力相比于当初也出现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他头顶之上的气运,隔着大老远的距离望过去,都叫人觉得十分震撼!

紫色的龙气,那可是如假包换的气运真龙!

即便是他们这些被天道宠幸的练气士,即便是他们的掌教林乐瑶,都不曾拥有这等骇人的气运

但是气运在没有彻底的转化成为实力之前,就终究只是气运而已,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是极其有限。

梁秋实不是冲动的人,他先前既然那样说了,那么当下,只有呼延风真正地战胜了北邙,否则今夜他就只会站在这里等着,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传入林乐瑶的耳朵里。梁秋实看了眼手掌之上的玄光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奇迹,希望你能够创造奇迹!”

623章 千里终再见

“呼延,呼延!我在这里!”

“呼延,呼延!我在这里!”

小尾巴欢快的声音像是雀鸟一般,回dàng)在整个内门弟子的院落之中。

原本正与那北邙对峙,面色凝重的呼延风,当即便咧开嘴角,嘴唇的弧度犹如那天上的弯钩倒转过来一般。

“死丫头,你果然没事儿!”

正打算出手的北邙闻言之后,当下也暂时地止住了出手的打算,同样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了那些龟驼山的弟子们眼中,就显得有些意味不明了。

事实上,他的心思很简单。

之所以把最后一战的地点设在这里,他原本是有意让呼延风见那小丫头一面。

这样一来,不论此次比斗的输赢如何,他也总归是没有白来。

今天早一些的时候,当他从掌教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将比斗的事一层层地布置了下来。

而在这个计划之中,唯一与先前不同的一点就是,他压根就没有准备吧那小尾巴师妹给困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只是,等到这个计划不知怎的传到了掌教的耳朵里之后,就有了将小尾巴师妹给困在房间之中的命令。

关于这一点,他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原则上来说,作为所谓核心弟子排名第一的高手,他北邙修炼的乃是和掌教一样的天道篇,所以将来龟驼山掌教的位置,大概率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的很多决定,不管是掌教还是门中的一些长老,一般况之下,都不会予以否决或者干涉。

这一次,确实是一个例外。

他想不通,掌教平里虽然瞧着高高在上一副威严的样子,私底下却是随和地紧,这么多年下来,在很多事之上都非常的通达理,只要不涉及关于天道的原则大事,掌教想来不会对门人所行之事多加干涉,更不用说,干涉他这么一个未来的掌教了。

但她对待小尾巴师妹的态度却是与对待其他人十分不同,而这件事关系到整个龟驼山未来的走向,小尾巴师妹的处境会有一些与众不同,却也不是不能够理解的。

所以,虽然这一次掌教的做法让他觉得有些无,甚至打心底里不认同,但是,终究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当下听到了那小尾巴师妹欢快的声音,北邙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掌教终于还是想通了!”轻摇折扇微微一笑,北邙心道。

当然,他没能够想到的是,小尾巴之所以会在当下这个时间内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掌教林乐瑶想通了,而是因为林乐瑶没有别的选择,不得不把那丫头给放出来。

是的,阻止一个没有多少修为的小女孩儿自杀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只要用自己的能力封住对方的体,让她无法动弹便可。

但是,那丫头也不能一直那么将她给困着,她一个凡人,总是需要吃饭,总是要有三急,当下的事若是不依着她,让她的心里存了死志,一个不小心,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杀掉。

即便她不能,那件事到了最后也需要仰赖这个丫头来做,若是她心中怀恨,在最后的关头使坏,整个计划也将付诸东流。

所以,林乐瑶知道,当她出手阻止小尾巴自杀的时候,这场心理层面上的博弈,就是她自己输了。

一个几乎屹立在大陆之巅的女子,输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林乐瑶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头轻松了不少。

“师父啊师父,不是我没有为咱们山门的将来做打算,我只是输给了那丫头而已。”幽暗的房间之中,林乐瑶轻笑。

房间之外不多远处的梁秋实,她一早就发现了,而且她知道,等在那里的梁秋实对于这一点也非常清楚,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进来,所以,林乐瑶也就没哟叫他进来。

她知道,那个人有他自己的分寸,该进来的时候,即便她不唤他,梁秋实也一样会进来的。

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院之中传来,由远及近,伴随着女孩子的喘息声以及熟悉的呼喊声。

呼延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紧张的表也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最起码,听那丫头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这般欢快的步伐就可以判断,那丫头当下是断然没有什么事儿的。

呼延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内门小院出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北邙竟也似乎突然就没有了出手的意思,自顾自地站回到了先前的位置,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视线从呼延风的上移开,随即徐徐地抬高,落在了数百丈之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北邙对着那树林微笑点头,站在他旁的一众弟子先是一脸的疑惑,等他们随着对方的视线而将自己的感知也落在那个方向的时候,这才一个个地皆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穿着一袭流水长裙的女子此时正赤着脚站在那树木绝巅的位置,此时正也遥遥地看着这里。

如桃,如秋菊,如明月,亦如晨露。

原本锁着眉的女子,在与那北邙四目相对的时候,秀美清新的面容微微舒展了些,远远地对着那折扇男子点了点头,展颜一笑。

握着折扇的北邙也是当即回应了一个微笑,继而调转目光,将视线落在了那内门小院的出口方向。

此时此际,穿着一朴素道袍的小尾巴已然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站在了阶梯顶端,通往院落之内的道路之上。

“呼延!”



到呼延风的那一刻,小尾巴顿时眉开眼笑,哗啦啦几步助跑之后,直接就从那阶梯的顶部跳了下来!

以这丫头上那点凡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跨越漫长的距离,直接跳到阶梯中段呼延风的边的。

可是此时此刻,她就那么任地跳了出去。

北邙手中的折扇不露痕迹地轻轻一番,正想要出手助那丫头一把,却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重新把扇子收了回来。

无他,站在阶梯中段的呼延风,此时已经飞了起来。

624章 命运与刀锋

连理交枝,清风明月。

无甚浓蜜语,眼神交汇之处,双双心意,便尽在不言之中。

呼延风踏空而起,两人一起一落,如鹊桥相会般,在阶梯之上的虚空之中融合成为了一点。

一手环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呼延风上的真气徐徐外放,两人的体顿时平平稳稳地重新落在了地上。

“要不是这些家伙想拿你挡灾,其实你在这里学一学那什么天道,也是好的,总归能多活个三五千岁。”呼延风笑道。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一脸的不服气:“好什么好?天天都在吃草!”

“怎么,”呼延风难得有了兴致,也不管这周遭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刮那丫头的小鼻子,道:“现在又想吃了?”

“嗯!”小尾巴当下就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全然忘了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如何与他据理力争,才好不容易挣得一次吃素的机会。

呼延风失笑,用力地揉了揉那小丫头的脑袋,把她那一头柔顺的青丝给折腾地有些凌乱,顿时就惹来一个白眼。

只是,小丫头当下的白眼落在了旁人的眼里,那无疑就成了你侬我侬的打骂俏。

“你且在一边儿等着,等我打完了这场,咱们就离开。”呼延风道。

“哦哦。”小尾巴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问他单枪匹马,凭什么把自己从这里带出去,也没有问他能不能不要打,直接逃。

她甚至都没有在意这一次,两个人究竟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只要这个男人在这里,在自己的边,怎么样都好。

不知怎的,此时依旧站在梯道上方的持扇青年北邙笑得竟似乎比见到了小尾巴的呼延风还要开心。

他微微地转过头去,视线穿过虚空,穿过山林,落在了岛屿北部的那座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小楼之上。

“没想到,你今,竟也动了恻隐之心。”

天道有常,阳和合本是理所应当。

作为练气士的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之类严苛的规矩。

若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宗门并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

相反的,宗门之中的很多弟子,都是历代门人的子嗣,有些,是他们在外面与旁人结为连理之后带回到山门中的,还有一些,他们原就是本门的弟子,彼此之间相互慕,水到渠成,生儿育女之后,后代自然也就理所应当的是龟驼山的门人,是天道的代言者。

但历代的天道篇修行者却不在其中。

倒不是因为龟驼山的宗门与揽雀门一样,有什么宗主不得婚娶之类的臭规矩,只是因为龟驼山的镇山宝物--龟心石,只有先天元阳或者元丝毫未损的人才能cāo)纵。

而这件宝贝,历来

就一直都掌握在龟驼山掌教的手里,若要动用龟心石,就注定不能破。

所以历来那些被定下来,将要成为下一代掌教的人,皆是不能破的,而天道篇的修行者一辈只有一个,掌教的位置十之**到了最后都会传递到他们的手中,所以,不管是当代的掌教林乐瑶,还是当下人人都看好的天道篇修行者北邙,都面临着同样一个严峻的问题。

即便有喜欢的人,他们也注定无法在一起。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这个掌教的位置,北邙若是不想当,自然也可以不当。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破了的天道篇修行者,在之后就将自动失去接任掌教位置的机会,而由当代顺位下来且未曾破的核心弟子来接任。

但眼下,当代排名前三的核心弟子,第一的北邙虽未破,却有这个心思,另外两位许奇峰和申公于漫,皆已有了心仪之人,并且已然结成连理,所以,若要顺位下来,当代龟驼山修炼天地人三道的核心弟子竟都要无缘掌教之位,到时,这个位置,就只能让修习《知命篇》的梁秋实来担任。

修知命者担任掌教,这才龟驼山的历史之上,都是绝无仅有之事,由不得为当代掌教的林乐瑶不对此事不忧心。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还则罢了,林乐瑶也不介意在自己当掌教的时候开这么一个划时代的先例,反正过上个几十上百年,即便知命练气者无法担当这个重任,下一代的天道弟子也可以很快地接任。

但在当下这风云突起大陆变革的时代,他们一个小小的龟驼山,即便是由当下最强的《天道篇》弟子来接任掌教,都不一定能够带着龟驼山从这一场劫难之中走出来,更何况是亘古以来从未有过的知命弟子做掌教呢?

所以,原则上并不应该干涉弟子事的林乐瑶,对于门下弟子北邙的,却是一直都持有反对的态度。

知命知命,卜算起命运来虽然厉害,但在武力方面,终究还是差了天地人三道练气士太多!

而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人们终归都是凭实力来说话的。

更为重要的是,只要是尚未破的先天纯阳或者纯之体的练气士,想要炼化龟心石都十分的容易,但若是想要解除与龟心石之间的关系,就只有两种方式。

第一,这个人死了,二者之间的联系自然解除。

第二,强行破,亦会解除与龟心石之间的联系,但有一个弊端,就是要承受龟心石中的天道能量反噬,而这样一来,结局十有**也是死。

除非有一神象以上的高手愿以毕生修为化去反噬,方可保住龟驼山掌教的命,但即便如此,她一的天道修为也将dàng)然无存,重新沦落为人人可欺的凡夫俗子



老头儿愿意,但是林乐瑶不愿意。

以前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散了修为,也不想两人往后被人欺负。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她还是不愿意,这一回,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她肩上的责任。

只有小尾巴练习了天道篇,接过了她手上的龟心石,和掌教之位,她才能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

但,他又不同意。

因为那丫头,是他徒弟的女人。

林乐瑶这两时常在想,这世界,这命运总是这样,环环相扣,密不透风。

每当她想要任一把,依照着自己的想法去过活,总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冥冥之中,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自己的道路拉回正轨。

她把这,归结于命运。

堂堂龟驼山之主,足以与弦动高手叫板一二的存在,如今,竟也只能把自己这一世以来的不顺遂,尽数归结于命运。

林乐瑶觉得自己可笑亦可悲。

北邙笑了笑。

“照理说,小尾巴师妹若是从师傅手中接过龟心石,我很乐意把这块天道龟甲交予到师妹的手中,便是这一修为尽数褪去也在所不惜。”

呼延风挑眉:“可是呢?”

北邙笑得更开心了:“可是,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在小尾巴师妹自己愿意的基础之上。”

“我没有强迫他人的习惯,”北邙道:“更没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好。若然如此,岂非玷污了我的?那我宁可不要与你在一起!”

当他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视线就已然从呼延风的上离开,落在了远处那赤脚站在树梢的女子上。

赤脚女子微微地点头,笑意盈盈。

呼延风顺着对方的目光转移了视线,却发现后面树林之中给的那个女子,不是先前装扮成樵夫为自己引路的女孩,更是何人?

“如此看来,先前倒是我有些小人之心了!”呼延风笑着对北邙与那女子各自抱了一个拳,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还请兄弟海涵!”

躲在一边的小尾巴掩嘴一笑。

呼延风就是这样,看着顺眼的,哪怕只是见过一面,也愿意以兄弟相称。

“‘兄弟’这两个字我就受了,海涵却是不必。”北邙笑道:“我虽本并不愿意为难你与师妹,但宗门之命难违,宗门之难亦需解,所以这场战斗,不论输赢,我都定然全力以赴!”

“我也想见识一下,龟驼山的大弟子,究竟可以强到何种地步!”呼延风上的气势高涨,背后的长刀自己飞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上,“那就来吧,阿宁那小子既然可以越阶,同样都是真龙,我呼延就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事实上,这句话说出

来,未免有些骗自己的味道。

姜宁确实是能够做到越阶战斗不假,但是同等天赋或者天赋只是稍稍逊色些许的天才,若是修为整整比自己高上一阶,姜宁自己也没什么必胜的把握。

只是,话虽然有点狂妄,但呼延风上的气势却是做不得伪。

方才于第三关败在呼延风手下的女子,此时也已经悄然来到了阶梯之下,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

原先她只是想要来看看,呼延风在大师兄的手中究竟可以走到哪个地步,但是现在,她的眼皮却是忍不住跳动了起来。

即便是方才他在山道之上使出秘技--九重天阙之时的气势,也断然比不过当下的起手长刀!

“难道,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之间,那家伙又变强了不成?”

625章 九鱼缩刀网

修为之上本就弱势,呼延风自然也不会与洞虚境界的北邙客气。

丁火化鱼,清风相送。

他本就是风相的修者,至于为何会有一个丁火的命格,这就不得而知。

但是风助火势,一时之间,倒是让他的攻击变得更加凶狠了些。

九鱼图,九鱼图。

其中蕴含着的,原是九如之法,与鱼并没有半点干系。

至于呼延风究竟是何时何地,如何做到将那九如之法返本归真,重新化作图中的九鱼,那只怕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心到手到,手到刀至,刀至鱼也至。

游鱼润底沉浮,在空中自如穿行仿若是在水中,掉尾扬鬐,映藻依蒲,好不灵动!

一鱼抵得一刀,鱼鳞之上光芒闪闪,刀气凛然。

加上呼延风自己手里的那一柄,一时之间,就仿佛有十个呼延风在持刀与北邙交战。

北邙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比起上一次与自己战斗时的场面,眼前这个男子实力竟已然提升了这么多!

“只是,单单如此,还是不够!”

北邙收起折扇,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银色的光点,在九鱼一刀所交织而成的密集网络之中,自如地穿梭来回,竟依旧是闲庭信步。

任凭呼延风如何cāo)控,依旧触碰不得他的体半分。

对此呼延风并没有丝毫地在意,反而是像力气多得用不完一般,分明已经确认无法命中,却还是用同样的招式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北邙的体招呼而去。

“那家伙,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

平凡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阶梯之下,她用自己的手肘微微触碰了那早已站在那里观战的第三关领头女子的手臂,低声道。

同样的对话,在后方好整以暇等着北邙命令的那帮龟驼山高手之中,同样的话语也在人群之中传开。

分明知道不管用,却还是不厌其烦地施展同样的招式,换了谁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那见识过呼延风【九重天阙】的女子却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

“我也看不出这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那女子道:“但至少我能够确定,他还有很多厉害的招式没有施展,如果他使出那一招,我想,即便北邙师兄能够躲过,也定然无法如当下这般从容。”

平凡女子皱了皱眉,想要再开口问什么,却终究没有说话,而是静默地站在自家师姐的边上,等待着这场战斗接下来的进展。

不管他还有什么招式没用,与北邙师兄打起来,只怕待会儿都要暴露出来了。

与其现在去问师姐,倒不如保留一点悬念,待会看那呼延风自己施展出来。

领头那女子偏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了那平凡女子一眼,没有再说话,很快又把目光重新

调转了过去。

她与她乃是当代核心弟子中修炼地道和人道,以及这两道龟甲的持有者。

但她们却不是那北邙师兄口中的许奇峰和申公于漫。

那两个家伙前几年刚刚升格成为门中的长老,而眼下这二人,不过是最近这几年才从内门升上来的。

至于那排名第一的北邙,乃是与那二人同一辈的练气士。

只因为掌教迟迟找不到足以接替北邙位置的三代弟子,这才将二代的北邙一直都留在这大师兄的位置之上。

但辈分归辈分,事实上,北邙,许奇峰和申公于漫与她们俩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年龄差距,只是因为核心弟子人数实在有限的缘故,她们才会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屈居于内门,仅此而已。

所以,当下这一声大师兄,叫的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年龄相近的况下,她们看两个却是后一批拿到龟甲的核心弟子,所以,实力上比起许奇峰和申公于漫要差很多,故而也差阳错地不能够成为掌教的候选,除非她们能够证明自己后来居上,超过了那两人才行。

这也是为何,那两位女子在呼延风的面前如此要强的缘故。

只是,当下的战斗她们俩看不懂,却有人能够看懂。

第一个,自然是赤脚站在树梢之上的那个女子,这第二个如今并不在场上,而是在掌教小楼之外,聚精会神看着玄光镜中场景的梁秋实。

“好一个刀网恢恢,疏而不漏!”

梁秋实不自地叹道:“十道刀锋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能碰到大师兄半分,但是刀锋所化的网格却在微不可查地一点一点地缩小。大师兄现在应对起来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再过一段时间,等那刀网变得越来越小,留给他能够闪躲的空间就会越来越稀少,这家伙是铁了心要bi)大师兄与他硬碰硬啊!”

事实亦是如此。

梁秋实所言,正是呼延风所想。

是,即使变成了十把刀,我呼延风依旧追不上你的法。

但我可以布下一张天大的网,将你笼罩在其中,然后一点一点地收缩网格。

等到网格收紧,任你有天大的能耐,也得和这网格来个硬碰硬,能破开算你厉害,若是破不开,这场战斗,就算是我赢了!

这,并不是呼延风之前在路上想出来的破解之法,而是在小尾巴出现之后的灵光一闪。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修为这几年之所以能够进展地如此神速,小尾巴的天眷之体,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只是一回来,自己的运气就突兀地好了许多。

这种事,呼延风能想到,聪明如斯的北邙也就未必想不到,兽皮少年猜想,他大约是因为在修为之上占了便宜,当下也懒

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罢了。

呼延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洞虚境界的北邙会如此轻易的被自己所击败,但这分明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二人上一次战斗,他连北邙的衣角都没能摸到,但是这一次,战斗刚刚开始没多久,他大约就能与对方结结实实地碰撞一二了。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时间缓缓流逝,刀网收缩地愈加紧密。

到了这个时候,不单单是站在青石阶梯之下的两位核心弟子,便是北邙后的那一帮内门弟子,也都已然看出了些端倪。

“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看着呼延风出手的人,都是这般想道。

626章 改良归一刀

倒不是北邙不够聪明。

只是很多时候,在山中与置山外原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角。

呼延风出招之时,立时就能意识到他的意图的人少之又少。

当下这波人之中,出了站在那树梢之上的女子,就只有远处用玄光镜观战的梁秋实。

当然,为龟驼山宗主的林乐瑶能够看出来也是理所应当,而且她并不能与场上的这些人算是一辈,自然也就不算在其中。

除此之外,就只有先前那第三波的领头女子在稍晚的时候也很快悟出了其中三味。

但直面刀网,立于风暴中心的北邙,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感知和应对呼延风的刀,自然无暇观察周遭的环境。

呼延风虽然只有法域三层的修为,但是,九鱼一刀加在一起,相当于十个呼延风分别从十个不同的角度对他发起攻击,即便是北邙,当下所承受的压力也是相当的大。

法域三层那是确确实实的法域三层,一点没错。

但在之前的三场比斗之中,呼延风以法域三层的修为,已经分别战胜了三位同阶而且境界要比自己高的多的对手。

尤其是那第三波领头的女子,当下的练气士修为已经相当于真元修者的法域巅峰,而且还是群攻,同样还是败在了呼延风的手中。

所以,十个呼延风加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是个法域三层高手可以相比。

在这个打斗的过程之中,他的应对虽然看起来轻描淡写从容不迫,但实际上却是步步惊心,寸寸危机。

因此,当他真正意识到呼延风这九鱼缩刀网的意图之时,呼延风的刀网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收缩。

此时此际,整个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很好的布局!”北邙一指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道:“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刀网,还困不住我。”

“这种程度?”呼延风冷笑,“那么,这种程度呢?”

呼延风上的真气鼓dàng),手中的长刀,周遭的游鱼,皆是在瞬间之内以一化九再化九!

一瞬之间,青石阶梯的中段,立刻就被密密麻麻的刀锋和游鱼所笼罩在了其中。

北邙登时就仿佛变成了刀山火海之内的一叶扁舟。

这一招虽然瞧着有些像是姜宁和韩水烟常用的《化影分光剑》,却也并不是说这就是呼延风从姜宁那里偷师而来的。

因为比起《苍木剑图》或者说更高阶的《木皇经》来说,《化影分光剑》这门剑术实在算不得有多高明,在大陆上,有许多擅长使用刀剑枪矛的修行门派之中,都拥有着类似的典籍。

刑舍虽然没有,但呼延风这几年来也杀掉了不少的人,因此也从他们的上搜刮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剑谱

,刀诀,枪法,暗器,各种各样的法门都有好一些。

只不过品质嘛,就有些良莠不齐。

对此,呼延风也不嫌弃,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一两本儿来看看,去粗取精,觉得有用的就拿出来练他一练,将之融入自己的刀法之中,也算是间接地对于刑舍心刀术的完善,而在这其中,就有一门枪法叫做《归一枪》。

此枪法的路数事实上与姜宁所会的《化影分光剑》走的并不完全是同一个路子。

《化影分光剑》的内容,除了讲究光剑的不断分化之外,还有真元所化光剑的明暗光度的变化,是一个专注于在数量上以多欺少,并且还懂得利用视觉的欺骗杀伤对手的法门,严格地来说,当年创造出这一剑诀法门的人,其实是个胆子小,怕受伤,怕死,喜欢远程战斗的家伙,猥琐的紧。

《归一枪》就不同了。

这一门枪术之中,前期确实需要做到使用真元幻化出更多的长枪这一条不假,但是这只不过是修炼这《归一枪》的第一步。

其中,以一化九,乃是第一步。

这第二步,就是将分化出来的这九把枪,分别再次化九。

至此,《归一枪》枪法的修行不过才算进行到一半。

到了第三步,修者就需要将分化出来的八十一柄长枪重新融合,成为九杆。

至于第四个步骤,显而易见的,就是久久归一,重新把分化出来的所有的枪融入修者自己的体之中。

待得这一门枪法修炼完毕,最后一招爆发出来的威力,就足以达到原本的八十一倍!

试想一下,同一个境界之中,单点攻击提升八十一倍,即便是以法域一层对抗法域九层,出其不意之下,对方也有可能会受到重创。

严格来说,《化影分光剑》只能算是诀字品流之中最最辣鸡的那种剑法,但是《归一枪》的强度,就已经站在了诀字武技的巅峰行列。

呼延风当时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刚刚三转结束,长枪重新化为九杆的高手,就已经胜的有些困难,为此还受了不轻的伤势,虽然是被一众高手围攻之后给那人偷袭所致,却也着实不容小觑了。

而呼延风将这一门枪术拿到手之后,便立即着手开始了修炼,当然,他是以刀代枪来修炼的,其中自然还需得依照自己之前的经验对此法门做出不少的适应本的改良,浪费了些时间,。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修炼到了二转结束,三转刚刚开始的程度。

首先,利用九鱼先行化九,水到渠成,几乎没有耗费多少工夫。

之后,就是九刀分化成八十一刀的过程,其中虽有些困难,但是比起心刀术和九鱼图的修炼难度还是差得远,所以,呼延风耗费了些时间和经历,终

归也算修炼完成了。

但之后八十一化九的过程,他只是将将完成了一个开端,三转算是刚刚开始。

即便如此,八十一柄游鱼长刀,加上呼延风自己手里的那一柄,原先也已经可以算是很多了。

但是呼延风并不满足,在云雾城大比之上看过那《千锤锻》的威力之后,他就知道,这《归一枪》的枪法最终的威力并不能够达到他的要求,至少不能让他觉得练习了这一门枪法之后可以使得心刀术明显地变强。

所以在练习到了一半的时候,他果断地停下了八十一化九的这个过程,而是选择将这个修行的工序再次复杂化,将八十一再次化九,之后再行融合。

他所得到的修行法门和融合手段自然不能与修炼到大成之后足以比肩经典的《千锤锻》相提并论,亦不是转修,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经历做到对方那种地步。

但,这八十一再次化九,之后归一,看起来只是增加了两道一模一样的修行工序,但是繁杂程度就要翻了不知多少倍!

修成之后所得的威力,自然也不可同而语。

当下,这八十一再次化九之后,刀锋因为太多的缘故,几将这个梯道以及周围的空间都给挤满,观战的所有人,为了不被呼延风的招式给波及到,都远远地撤退到了下方的山林之中,学着广袖薄纱的赤脚少女,各自找了一颗大树,站在了树梢观战。

而原本站在梯道顶端的龟驼山练气士们,则是强行忍住了出手的冲动,一个个浮空而起,遥遥退后,站立在了虚空之上。

“十把刀不够,八十二把不够,那么七百三十把刀,够不够?”

呼延风提膝推挫,举刀下斩,口中同时大声喝道:“给我落!”

与此同时,那七百三十把刀就像是猎犬听到了主人的命令一般,疯狂地朝着猎物扑咬而去。

原本就驾驭空间之力在空中闪躲腾挪的北邙,当下算是彻底的失去了落脚之地。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刀!

北邙眉头微微一蹙。

呼延风说的没错。

他原先准备使出来的破解之法,若是面对这七百三十把刀的同时攻击,根本无法奏效,定然要被淹没在这漫天的刀网之中。

因此,原想使用折扇抵挡的他当即就把扇子收入了自己的宽袍大袖之中。

眉心之处,一道透亮的星光落在了北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上。

扇子隐没,一块代表着天道的龟甲就出现在了北邙的左手之中。

北邙并指,用极为迅捷的速度点在了那龟甲的正中央:

“落子天元!”

湛蓝色的星光闪烁,仿佛那北邙的指尖真的有一颗星辰化作了棋子,落在了那龟甲之上的天元位置。

有一道附着着玄妙伟力的蓝色光柱从那北邙的脚下升腾而起,之一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数之不尽的刀锋碰撞在那蓝色的光柱之上,有如投石如水一般激起了一阵阵密集的涟漪,却终究没能突破那一层稀薄却坚韧的壁垒,重新化作光雨散去。

唯有一刀,也就是呼延风手里的那一柄真真实实的丁火长刀,却依旧存在着。

“哼!”呼延风笑道:“早知道你会有这一手!”

丁火在刀锋之上燃起,并没有先前那熊熊大焰,仿佛要烧掉半边天的气势,反而是柔柔弱弱如暗夜之烛,盈盈灭。

627章 一刀震麻手

若然让那北邙见了呼延风之前在前面那几人面前使出过的漫天丁火,他必定会对其嗤之以鼻。

但是当下,当他看到了呼延风劈过来的一刀之后,却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显而易见的,即便是隔着这么一层坚韧无比的星光壁障,北邙依旧是从那刀锋之上,感应到了一丝致命的危机!

“天元壁障挡不住!”

北邙的心中几乎是本能地生出了这般的想法。

丁火,丁火,本就是柔之火。

漫天火光虽然声势浩大,却不过是虚的,根本没有半点的威力。

丙火,也就是阳火所代表的火焰,才是那种爆裂,刚猛,所到之处一切生命都将化为灰烬的存在。

而呼延风当下所cāo)纵的柔之火,对人产生杀伤的方式并不是这般。

丁火伤人不是将其烧成渣渣,而是突出了一个诡异!

丁火作为柔之火,最大的特点就是伤人于无形之中,叫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一命呜呼。

所以,当下那呼延风长刀之上的火焰虽然柔弱不堪,似乎马上就要熄灭,但那北邙的警惕却反而提到了最高!

丁火修炼之初与普通的阳火几乎无异,看着熊熊烈焰让人畏惧,其实威胁并不大,只是因为其稍稍具备了一些丁火的特,威力比之寻常火焰要大一些。

但当它真个到了要练成的地步,就会如那些柔柔弱弱的灯烛之火一般,看似不值一提,实则已经达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呼延风当下以长刀之施展出了修炼剑术者才会使用的长虹贯,笔直地朝着那星光壁障平刺而去。

当下,在周围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那丁火长刀竟如菜刀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就穿透了湛蓝色的防御光柱,朝着那北邙就当刺去。

长刀的刀锋与笔直的剑锋并不相同,所以,一般的况之下,使出长虹贯这一招,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当下,呼延风的丁火长刀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半点的违和,反倒让他们的心中微微生寒。

“怪不得,怪不得大师兄之前再三嘱咐,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不许我们出手!”

另一人当即就附和道:“是啊,我们若是跟着前头那几位师兄师姐阻拦他倒是还好,对付他们,这个家伙不会用处当下这般危险的招式。”

“可不是?”先前那人又道:“常态下的招式,即便打败了我们,也不至于对我们造成太大的伤损,毕竟那人在那种状态之下显然能够做到游刃有余。但是,若是与大师兄这种级别的高手对抗,他出手就不得不全力以赴,到时候,根本就没有收招收力避免杀伤到我等的余地。大师兄如此吩咐,实在是在为我等着想啊!”

“所以

在整个山门之中,除了欣欣师妹总是看大师兄不顺眼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说过大师兄半个不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切,你又不懂装懂了吧?”那人道:“你以为人家欣欣师妹那是真的看大师兄不顺眼啊?人家那分明是擒故纵好不好?宗门之内仰慕大师兄的师姐师妹不计其数,排成队都能从山门外排到咱们内门小院儿了,哪个见了他不是语还休,倚门回首嗅青梅的羞涩模样,可是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大师兄根本分不清楚她们谁是谁,就更别提喜欢了,你个小孩儿,懂吗你?”

“哦!”另一人当即便觉得茅塞顿开,兴高采烈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我欺!怪不得人家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唯独喜欢欣欣师妹,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受教,受教了!”

后者又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不可一概而论,我这道理,在大师兄上好用,在石玥玥师妹上却未必好使,你可别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葫芦画瓢就给我用走了,否则,吃了亏,可不要来兄弟我这里抱怨!”

另一人闻言之后连连称是,只是瞧那神,却也未必真个就听进去了几分。

“哎!”长长地叹了口气,先前好言提醒朋友的的那个内门弟子微微地摇了摇头。

只是战斗虽然激烈,但修者的耳朵实在是太好使了,尤其是站在树梢之上的‘欣欣师妹’,还有此时正在与呼延风对抗的大师兄北邙。

他们两个都是洞虚境界的存在,在练气一道上的修为堪比真元修者的地器境界,如此不加以掩饰地谈论之音,即便有着打斗声音的掩盖,还是能够听得分明。

云袖薄纱的赤脚女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有从树梢之上掉下来。

稳住形之后,她狠狠地剜了那两人几眼,只是对方二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呼延风和北邙打斗的战场之上,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落在了彼此上,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口中的欣欣师妹此时此刻,正对他们非常地不满。

而那叫做欣欣的女孩儿,当下也就只能是一腔怒火喷在虚空之处,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之上,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至于那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面对呼延风的北邙,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更是没一口老血给两人气出来。

这都什么鬼道理,他喜欢欣欣乃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么一个人,又岂会因为类似于这般徒有其表的作态来区分到底应该喜欢或者不喜欢什么人?

先前那人的分析听着头头是道煞有介事,实际上在北邙的心里不过是信口胡言罢了。

别人不清楚,他北邙可是知道的,那个师弟到现在

都没有一个相好的,孤家寡人一个,哪里真的会懂得什么之事,真是荒谬至极!

“你还敢分神!”

呼延风冷冷一笑,等到那北邙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刀已经几乎贴在了他的膛之上。

“叮!”

金石交击的清越鸣响在青石阶梯之上缓缓地传开。

丁火长刀一触即收,刀微微颤抖,呼延风皱了皱眉。

他的手,被震麻了!

628章 二与三同归

“亦风!”急之下,云袖薄纱的女子差点就直接飞了过去。

分明清楚呼延风的那一刀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伤到北邙,但那位被唤作‘欣欣’的女孩儿,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出手救人。

“夜明盔!大师兄居然被这家伙bi)得使出了夜明盔!”

“夜明盔?”呼延风低声呢喃。

上过战场的人,大约没有几个不曾听过这夜明盔的大名。

头盔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间行军有如白昼,故而又有个名字叫做‘马鸣盔!’

作为人人骑马皆能战的天禄男儿,呼延风自然也是上过战场的。

当然,倒不是说天禄王朝这么能耐,居然连刑舍的传人也能编入军中。

这只不过是老头子前些年刻意安排给他的修行罢了。

可是,眼下这北邙上的夜明盔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的刀,分明是冲着膛去的,无缘无故,怎会被一个用来防护头部的头盔给挡下呢?

当然是因为北邙头上戴着的夜明盔本就不是凡物。

那头盔的主要材料乃是钻石猛犸的头骨,观其品相,生前巅峰之时,至少都是一只天纹境界的大妖,至于那镶嵌在钻石猛犸头骨之上的,就更不是凡品了。

呼延风确信,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夜明盔的中央,镶嵌着的那一颗,乃是一颗蛟珠!

眼下八大陆之上,神兽不显已经有数万年,即便是蛟龙,亚龙一类的大妖,都已经算得上是顶级血统的妖族。

这也是当时统治了大陆绝大部分地域的妖族渐渐地在与人族的斗争之中失去了主导地位的根本原因。

尤其是近几千年来,即便是蛟龙一类的大妖,都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有一些是被人类之中的高手猎杀掉了,更多的则是隐匿在了某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蛰伏了起来。

在眼下这个年头,大妖内丹,即便是普通的妖族血统的大妖,其内丹也已然是积极珍贵的宝物,不管是炼丹,铸造兵器,又或者是祭祀或者其他的用途之中,大妖内丹都是极为紧俏的资源。

而眼下对方头上戴着的这一顶镶嵌有天纹境蛟珠的夜明盔,无疑是宝物之中的宝物。

君不见,那揽雀门门主南宫雀,为了给师姐东方白疗伤,依凭着揽雀门四大宗门之一的实力和信息,背靠着南唐这一座泱泱大国,也是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年的光景,这才找到齐了绝大部分的疗伤材料,唯独缺少一分足以媲美神象境界的内丹。

一直等到各大势力围剿幽极谷的时候,才凭借着姜宁的运气得到了一条血魔的臂膀,勉强充作了那高阶内丹的替代品。

而在过去的这几个月之中,南宫雀以及木枔对于那血魔的追杀,也依旧

没有停下来过。

这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若然让那血魔跑了,就会给大陆乃至这一方世界之上的所有生灵都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

至于那另一半,则是因为那血魔吞噬吸收了太多的生灵,这其中蕴含的灵魂之力虽然强大,但驳杂不堪,正道之人自然不敢随意吸收,但是那血魔之中聚集了上万甚至十数万条生灵的生命精华,单单一条手臂练成的丹药,就足以使得东方白伤势尽数复原,而且已经隐隐有了进阶的趋势。

试想一下,若是能够将血魔的整具体之中的生命精华提炼出来,不管是炼制成丹药,还是直接供人吸收,都能起到非常显著的作用。

而在这个大陆之上风云渐起的节点,无论是青玄,还是揽雀门,得到了这一股力量之后,在未来势必能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这些对于当下的事来说都是题外话。

只是,在大妖内丹如此罕见的当下,竟然能够得到这样一颗蛟珠作为夜明盔的核心,足见这宝物的不凡,还有北邙此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一个相当于地器初期的洞虚境练气士,上竟然能有一件天纹境的蛟珠,这就远远不是他的个人实力能够解释的了了。

呼延风方才那一刀,分明是被蛟珠所释放出的第二重防御光罩所阻挡在了外边,而且,比起北邙自己施展的‘落子天元’来说,这一层由天纹境的蛟珠所施放出来的护罩,显然要霸道的多。

丁火长刀根本没能侵入那防护光罩之内半分,甚至都没能在那光罩之上留下半点的痕迹,从头到尾,那北邙都是毫发无伤。

北邙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被那一刀的力道给推出去了老远,当下整了整衣衫,上银芒一闪,瞬间又回到了阶梯之上。

“严格的来说,这场已经算是我输了,在修为之上以大欺小也就算了,还用这种堪比极品灵器的防具,若是在同等的条件之下,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呼延风大手一挥,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之说,那夜明盔你用便用,我自会想办法破了它!”

“哼,胡吹大气!”天空之上,一位内门弟子抱臂笑道:“什么时候,一个法域三层的修者也能破开极品灵器的防御了?”

“你懂什么啊?”另一个弟子略有些佩服地看着下方的呼延风道:“人家这是擒故纵!”

“对呀,”那人道:“大师兄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与那人交手本就占了些修为上的便宜,所以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不想让我们几个出手,但是因为掌教的命令,又不可能直接认输,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方才是那夜明盔自发护主,已然让大师兄觉得十分难堪,当下又怎么可能

会再用那宝贝来防御对手的攻击,那个呼延风,嘴上说的虽然好听,实际上却不过是忌惮那夜明盔,不想让大师兄再用罢了!”

不得不说,呼延风的心思被那些内门弟子分析地十分透彻,而且为大弟子的北邙,也未必就听不出他的心思,只是呼延风从头到尾都不在意。

他这原本就是阳谋。

北邙那高傲的子他早就看出来了,更何况当下还有一个心的‘欣欣师妹’在旁边看着。

这一场战斗,对于他来说输了固然不好看,但是胜之不武,却会让他在那赤脚女孩儿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呼延风心里清楚,这一场战斗,北邙即便是输了,他也决计不会在用那夜明盔护体!

果不其然,北邙当即就把那夜明盔从头上摘了下来,轻轻一送,那头盔就飘飞到了后方的内门弟子阵营之中,被其中一个弟子接下。

“夜明盔且交由玄烨师弟你来保管,等到比斗过后,我再来取!”北邙道。

“是,师兄!”

虽然当下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站在不远处树梢之上的赤脚女孩儿却是掩嘴一笑,一双透亮的眸子之中不住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真的没有骗她。

只是,那种笑容,那种欣赏,转眼之间就被她收敛了回去,俏脸之上顿时变得愁云惨雾。

她不想让他恃强凌弱,强行用那女孩儿的命运来交换她们之间的幸福。

但是,若然他真的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了,那么为核心第一的天道篇弟子,小尾巴被呼延风带走之后,这掌教的位置,亦风,也就是北邙就将责无旁贷。

从掌教的手里接过那龟心石之后,她和他,往后的余生,就只能如当下这般,相识相知,两心相许,却只能隔着老远就这么看一看对方。

比而不得更叫人煎熬的,无非就是:

我就在你的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而且我也知道你我,我们却不能在一起。

想着想着,她又把目光看向了远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阶梯下方的梁秋实的上。

如果是他呢?

他会不会愿意接下这个担子?

“哎,亦风这个家伙就是心肠太好,”一人突然出现在了树梢之上,站在了云袖薄纱的赤脚女子的左边,黑衣黑裤黑斗篷,只露出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若是换了我,这家伙不知道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他明摆着就是不想我们两个杀了那小子,这才主动请缨出手的,不然你以为他真没事儿干呀,会管这门闲事儿?”另一人突兀地出现在了赤脚女孩儿的右边,说话的功夫,还不忘对着旁边儿的女孩儿招招手,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道:“猩猩师妹,好久不见呀!”

“去死!”赤脚女孩儿当即就是一拳朝着右边那打招呼也不好好打的师兄招呼了上去,“几个月不见,三师兄你怎么还是这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是说要你们出去执行任务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那男子闻言依旧是笑眯眯地,并没有回答自家师妹的问话,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只是他嘴上说出来的话,还是要气死个人:“师妹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别动不动就师兄出手,你说你这么暴力,可不就和那些发期的母猩猩一样吗?你说说,你说说,除了亦风那家伙,宗门里还有谁受得了你?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叫错!不信呀?不信你问问老二!”

说着,那男人还笑眯眯地指了指赤脚女孩儿左边的斗篷男子。

629章 北邙起三星

“啪!”

一个巴掌拍在了那家伙的后脑勺之上,力气太大,拍的那家伙整个人都是一趔趄。

“你才是老二,你全家都是老二!”黑衣黑裤黑斗篷的男子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那家伙的后,照着他的股又是一脚,直接就将他踹地惨叫一声,朝着内门弟子们所在的方向远远地飞了出去,“欣欣师妹说的一点也没错,你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老远的,就能听到对面内门弟子的阵营之中传来的吼声:“许奇峰!你小子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黑的俊俏男子面无表地道:“切,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一旁的赤脚女子当下就被这活宝儿似的两位师兄给逗笑了,心底的那点霾也消散了不少,亲昵地搂着那黑衣男子的胳膊,朝着内门弟子的方向举了举小拳头,笑道:“二师兄,干的漂亮!”

许奇峰当下一脸的无奈,只是又不好意思对着师妹发作,只好道:“欣欣师妹,咱们下一次,能不能直接叫我许师兄或者奇峰哥?我实在是不想听到‘二师兄’这三个字!”

“好的!”赤脚女子俏皮一笑,道:“我记住了,二师兄!”

许奇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被那丫头搂住的胳膊,当即就一脸黑线地朝着内门弟子的方向飞去,一边飞,还不忘对着那刚刚站稳的申公于漫道:“臭瘪三,你刚才不是叫嚣着要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吗,本大爷当下就成全你!”

申公于漫立刻就认了怂,道:“你这混蛋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的你去跟亦风打,打赢了我以后就叫你老大!”

许奇峰道:“我要是打赢了亦风,我自然就是老大,哪里还用你承认?”

……

两人这一番搅局,倒是把现场之上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弄得稍稍松弛了些。

只是没等他们再闹下去,一道声音就分别传入了二人的耳朵之中。

两人的躯立马一怔,吊儿郎当的模样立时收起,腾云驾雾,头也不回地往宗门的深处飞去。

一众弟子皆是清楚,先前派出他们的乃是掌教,那么他们这一次被叫走,自然是掌教要询问任务完成的况了。

至于先前那任务究竟为何,山门之中出了掌教和那二人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清楚。

梁秋实的心,当下非常地不错。

一来是因为先前与掌教之间的交谈,这二来嘛,是因为亦风师兄,也就是北邙,选择了舍弃了那可以给自己带来优势甚至是胜利的夜明盔,让得他当下又高看了一眼。

在他的心中,似乎当下的比斗结果如何,已然不重要了。

“三星在天!”

北邙手中的折扇自从收起之后,就再没有拿出来过。

那是他对于一般人用的武器,眼前这个呼延风,显然已经超脱了一般人的行列,再瞧不起人,那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他自己。

这场战斗他想赢又不想赢,所以,输赢为何,于他本人来说原无任何意义。

但掌教的命令,宗门的安危却不能不顾,抛却夜明盔已是极限,要他放水,却是万万不能。

天空之中,有三颗大星几乎同时亮起。

光束冲破昏暗的天幕直接降落了下来,在二人头顶的十多丈处凝聚,化作了三颗大星的虚影!

心宿大亮,商星化为大火,天宇之上,有密集的流星带着大火坠落,方向一致对着那正出刀的呼延风!

另外两颗大星则是维持原样,并没有要开始攻击的迹象。

呼延风运刀化鱼,七百三十柄长刀同时出现,在呼延风的手下有如鱼群一般,如臂使指,两三柄长刀对准了天上的一枚火球飞而出,他一个擅长近战斗的修者,当下竟然也把自己玩成了一个类似于剑仙之流,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远攻存在。

想到这里,战斗之余的呼延风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不知怎的,只要那个小拖油瓶在自己的边,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他都会觉得,自己有无穷的力量!

七月流火如瀑布之水疯狂地宣泄而下,呼延风的刀气游鱼却是见缝插针,庖丁解牛。

“抽刀断水水更流,”呼延风笑道:“可我手里拿的是刀,你放出来的,却并不是水!”

七百三十柄飞刀在呼延风的控制之下化作洪流,逆冲而上!

浩浩dàng)dàng)的流火大星,却是逐渐火种枯竭,停滞了下来,不再有火焰砸落。

呼延风引刀而上,力劈大星,余势不绝,一如泰山压顶,直接朝着那北邙的头顶落下。

这一次,他的头上,可没有夜明盔!

北邙轻笑一声,并不在意,收回高举的双手,化为抱圆轮转之姿,轻敕一声:“三星在天,时来运转!”

刚刚被那呼延风斩落的大火之星再一次凝聚成型,却并不闪耀,而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反倒是先前那颗很安静的参星骤然亮起,一股无可抵御的挪移之力像是柔软的空气一般突兀地将呼延风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刀锋已经朝着林子里的某一棵大树劈斩而下,而那本该被斩中的北邙,却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商星再次亮起,漫天流火朝着呼延风的方向再次砸来!

北邙如此施为,当然不是为了与呼延风比消耗。

他一个洞虚境的高手欺负一个法域三层,居然还要通过持久力战胜对方,对于心中自有傲气的他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如此铺垫,不过

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当呼延风在处理那些流火之时,第三颗大星--河鼓星,也亮了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大鼓之声在石梯之上响起,并不如何震耳聋,却让呼延风体内的真元一阵的混乱,一刀劈出,力量直接就散乱了起来,虽然还是破开了一些流火,却终归没能将之全数毁灭,当即就有数颗带着流火的大星虚影撞击在了呼延风的口之上。

“哇!”的一声,鲜血从呼延风的口中喷洒了出来,而他整个人,都倒飞入了那梯道后方的森林之内。

630章 详析破招法

呼延风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手招来了先前被甩出去的丁火长刀,拭去了嘴角的鲜血,战意却是再次升腾了起来。

“这就是洞虚呀,”呼延风心道:“即便破解了他的速度,还是这么难打。”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没有停下。

“缺刀!”

刀影层层,不知疲倦地朝着那北邙体所在的方向激而去!

大星亮起,北邙依旧只是从容地朝着外边一推,数十道刀气就被那股神秘的力量透过空间规则给转移了出去。

但这一回,呼延风学乖了,他只是调用刀气对北邙进行远程攻击,而自己的本体却依旧站在远处的树林之中,并有近攻击。

“呵呵,被发现了吗?”北邙挑眉。

呼延风只是冷笑。

他这一招星移斗转,确实有些难以应付,不管是什么攻击,只要一近,就会被对方给转嫁到周围的另一处空之内。

但吃过一次亏之后,呼延风显然已经看出来,那一招的有效范围其实非常有限,只有到了施法者范围一尺之内的距离时才会触发。

先前他的刀锋几乎是在要贴到那北邙脸上的时候才被转移了出去,而他第二次的攻击则并不是徒劳,而是为了试探北邙这一招准确的有效范围,所以,激出去的刀罡虽多,却显得参差不齐,有些凌乱。

当然,这一幕在周遭大部分观战的龟驼山弟子的眼中并不奇怪。

刚才呼延风的体被那流火接连命中,又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显然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即便真元修者有星火可以进行持续不断地修复,但短时间内的战斗力必然会受损。

加之那河鼓扰乱真元运转,干扰敌方体内气机的霸道作用,呼延风当下体内短暂地出现真元涣散的况也不足为奇。

故而那一式【缺刀】看起来凌乱不堪,并没有多大的威力可言。

但,亲与呼延风交手的北邙,当下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在先前抵挡对方攻击的过程中,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呼延风体内的只是稍稍涣散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甚至在吐血之后尚未落地之时,就已然重新凝练。

更不用提,这第二波的缺刀,刀罡看似凌乱不堪,内里所蕴含的力量却凝实无比,并没有半点涣散的迹象,而且,几乎每一道刀罡到达他体附近的时间都出现了一丝些微的差别,这种前后间隔极其微小,而且非常有节奏感,根本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出来的。

所以心流念转之后,北邙立即就断定,呼延风是要借着这些刀罡来试探些什么。

而依他的聪明,很快就想明白,对方是在确认自己那转移攻击的手段所能笼罩的空间范围。

只是,他并不在意



“这种将周全部笼罩在内的防御形式,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北邙心道:“只要我的反应足够快,能够及时地锁定你的刀锋,那么不管你如何攻击,我一样有办法把你送走!”

“一。”

呼延风冷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遥遥地对着远处的北邙晃了晃。

流火再来,呼延风刀画太极,浑圆光罩瞬时出现,游走的刀气疯狂地绞杀,第三轮流火再次消逝,而那北邙头顶刚刚重新亮起来的流火大星,再一次暗淡了下去。

“原来,你的三星施法还有时间间隔!”呼延风笑了。

北邙这一次,脸色一僵,似乎真正地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原先,我只是找到了一丝微小的胜机,”呼延风扬刀,“但是现在,我觉得保不齐我真的能赢!”

破开流火之后,呼延风手中的刀,由一把变成了两把。

右手握着的,乃是原先就在使用的丁火长刀,而左手中握着的,乃是他的心刀!

类似于姜宁那般,长时间高强度的一心二用,呼延风自问还做不到,但若是专注一点的话,来个三五七八招,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左手心刀术,右手缺刀式。

呼延风几乎是脚下刚刚发力,人就已经到了对方的面前。

“没用的!”

北邙轻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聪明,但是很可惜,你眼下的速度还是不及我!”

这一次,不知为何,北邙并没有用那颗亮着的大星再一次转移呼延风的攻击,而是脚踏虚空,银光一闪,片刻之后,出现在了呼延风的侧上方。

“河鼓!”

“咚咚咚!”

话音未落,鼓声又起。

只是这一次,呼延风似乎早有准备,张口就是一声咆哮!

《虎啸诀》!

只是一门勉强还算过得去的音波攻击的法诀,同样也是呼延风从杀死的敌人上夺来的。

虽不是威力如何巨大的音波心法,但是对于呼延风来说,只要用自己的音波攻击在体之外形成一道无形的音波屏障,阻挡住那河鼓的音波,就足够了。

虽然北邙那河鼓音波的法门比起呼延风的《虎啸诀》要优秀的多,但是那河鼓毕竟是范围的攻击,而呼延风的虎啸却只需要凝聚在周特定的范围即可,相形之下,两者之间的强度差距也就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明显。

似乎是确信了自己的攻击一定可以挡住那河鼓的音波,呼延风没有半点犹豫,一连数刀又是追着那北邙躲避开来的体而去。

“大师兄他是怎么了?”内门弟子的行列之中,有人好奇道:“参星转换能力分明可以规避掉那个家伙的攻击,他怎么不直接动用,反倒是自己开始躲避了?”

此时此刻,原先与

两位师姐站在一起的梁秋实已然来到了他们这边,当下就笑着解释道:“既然大师兄开始躲了,那自然就说明,参星的挪移之法对那个家伙没用了!”

“不对呀梁师兄,”那弟子接着道:“这一门《星罗棋布》博大精深,不是说,参星的【物换星移】之术,只有空间规则领悟了至少七道的修者才能够有机会躲避开来吗?那个家伙一个练刀的,不至于在区区法域三层就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吧?毕竟就算是我们这些练气士,在这个境界的时候,也达不到如此程度呀?”

“他当然没有能够领悟到那种程度,否则这一场战斗几乎就不用打了,他一定会赢,”梁秋实笑道:“不过嘛,你们仔细看一下他出刀的节奏!”

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龟驼山的内门弟子之中,立时就有几个聪明的明白了梁秋实的意思。

“我明白了,”一个弟子道:“梁师兄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就说说?”梁秋实轻笑。

他没有自己说,而是让那个师弟来说,无形之间就给了对方在师兄弟师姐妹的面前显露自己才能的机会,当下自然是对眼前这个梁师兄微微有些感激,更因此生出了些好感。

“三星之中,可以施展出来流火的商星已然枯竭,而且即便能够施展,看样子,没有河鼓与参星的辅助,也无法伤到那呼延风分毫。”

“没错,接着说。”梁秋实鼓励道。

对于大师兄手底下的这个内门弟子,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否则也不会特意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对方。

当下他分明已经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却还是能忍住一口直接说出来的冲动,有条不紊地从头说起,让所有的师兄弟都能够听懂,就心方面来说,在内门弟子之中已是殊为不易。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满意。

“是,梁师兄!”

那个内门弟子当下面露笑容,对着梁秋实恭敬地一揖,接着道:“而师兄的河鼓大星虽然更胜一筹,但因为对方那个音波攻击的抵消,已经无法对呼延风造成实质的影响,那么接下来,摆在呼延风面前,需要他去破解的招式,就只有这【三星在天】之中,最后的一颗大星--参星了!”

“所以,那呼延风先是用飞刀之术探测出了师兄那【物换星移】的有效范围,之后,有通过刀术以及先前战斗时候的体验,旁敲侧击地推断出了【物换星移】这一招的施法间隔。”

梁秋实很满意地笑了。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内门弟子中,几乎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已经明白了过来。

可是那内门弟子还是笑了笑,接着把话说了下去:“【三星在天】之中的每一颗大星,都是有攻击间隔的,所以,在商星彻

底暗淡,河鼓星又无法造成有效的干扰之后,呼延风便抓住了机会,先是左手出招攻击大师兄的体,而在此时,他整个人的站位非常的讲究,并没有和之前一样,直接就bi)近到大师兄的前,而是在一尺之外,也就是【物换星移】的立场影响范围之外呆着,借用左手的刀锋攻击大师兄!”

“而据我的观察,呼延风左手之中的那柄刀并非实体,而是一团异种的能量,这一样一来,即便被【物换星移】转移走,也不会影响到呼延风自己的位置,而在此时,”那内门弟子道:“若是大师兄真的使用了这一招,那么呼延风就会静等施法结束之后,右手再出刀,介时大师兄将再无回旋的余地,可若是他不挡,体就会直接遭受那左手刀的伤害。”

“大师兄方才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闪躲避,”梁秋实接过话头,笑道:“因为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631章 请全力以赴

梁秋实颇为欣赏地看了那内门弟子一眼,走过去在对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笑道:“大师兄有你这么个左膀右臂,运气也正是不错!”

“不敢不敢,”那人不卑不亢地道:“大师兄宅心仁厚,我们兄弟这些年能够跟着大师兄做事,是我们的运气好!”

这话到不是什么场面话,其中当有十之七八乃是发自内心,虽然被梁秋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捧了一把,这个内门弟子对他的好感倍增,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北邙这位大师兄,来到梁秋实的麾下。

这其中的原因嘛,不排除有那么一部分是因为北邙大师兄的地位在龟驼山之中要远远地高于梁秋实这么一个四师兄。

宗门之中的人都清楚,掌教之所以会这么快地把许奇峰和申公于漫提为长老,而让两个内门的女弟子继任二师姐和三师姐的位置,其实依旧是在将来为掌教之位继任的事做打算。

就实力来说,内门弟子之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比起当下的核心弟子都要强。

就比如说,前一段时间刚刚接任核心弟子二师姐和三师姐的两人。

得到了地道和人道篇的龟甲和修炼方式之后,她们的实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竟比起当下的梁秋实就要强大上一些。

但这对于龟驼山来说,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

因为他们的核心弟子的选拔,最看重的乃是修行天道的天赋!

若是论起修为,她们两个当下确实要比梁秋实要强大一些,而且在之后的五到十年之内,梁秋实都很可能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但是从长远来看,即便手中拿着的乃是排名第四,不擅长战斗的知命龟甲,学习的也只是擅长测算的知命篇,当下那梁秋实在心境上的成就便已然不是这二人可比,再过上五到十年,以他显露出来的天赋,就算是如今的大师兄北邙,在心境上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他。

而对于龟驼山的这些练气士而言,心境上若是输了,修为上被超越,那也就只是迟早的事了。

而对于寿元悠久堪比妖族的练气士们来说,时间,那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林乐瑶之所以会出此下策,一来是她不想真的太过勉强北邙这个大弟子,二来则是因为,她实在等不起了。

直觉告诉他,根本用不了十年,那件事就会发生了,而十年之内,梁秋实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过有限,让他接任,无疑是让他去送死,而等到北邙真的和欣欣在一起之后,梁秋实就是整个龟驼山唯一的希望。

在这场将要到来的浩劫之中,谁都可以死,就连林乐瑶她自己都可以死,唯独梁秋实,不能死!

……

……

接连几次躲过了呼延风的攻

击之后,呼延风也懒得再跟北邙玩捉迷藏,他既然喜欢玩猫捉老鼠,那么他呼延风也不介意再一次降下恢恢刀网。

重新施展出已经被别人破解掉的手段,对于北邙来说,无疑有些拖时间的意思,这让他自己当下都有些老脸一红。

若是单单论修行的天赋,北邙自认为作为龟驼山当代的大弟子,并不逊色呼延风多少。

但是在战斗的意识以及取胜的决心之上,他却输了太多。

眼前这个来自天禄草原之上的家伙,看着粗犷,在战斗之中,却是一个聪明到了极点的家伙,无论是战斗意识,战斗经验又或者是心里的把控方面,呼延风当下所做的几乎完美,一时之间,竟让他生出了一些无孔不入,难以防御的感觉!

这个家伙上一次,分明还被自己单凭速度就轻松吊打,但是这一次,非但想出办法破解了自己的速度优势,更是在短时间内,就接连破掉了他的【落子天元】以及【三星在天】!

这时候他才陡然惊醒,自己不管是在心里上还是在局势上,当下都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入了下风!

落地站定,北邙轻轻一笑。

眼下他对呼延风这个人已经是极其欣赏,甚至于是到了佩服的地步。

“真的没有想到,只是半年不到的时间,你居然能够变得如此之强,真是士别三,当教人刮目相看!”

北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要放开全力了!”

呼延风的长刀微微扬起,轻笑了一声,道:“请!”

而事实上,他的心中对于北邙的实力也是非常的震撼,一个洞虚初期而已,这样奇诡的手段,若是让大陆上的那些寻常的地器高手来,十个都不够杀的。

而他,若是实打实地来说,当下的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在寻常的战斗之中,若是碰到如此这般的高手,是断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接连想到破解之法的,当下,他又转头看了眼正躲在树林之中,挥舞着小拳头,卖力地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小尾巴,暗自心道:“这天眷之人的祝福,还真是厉害了!”

虽然这种祝福,就连当下在那儿欢呼的小尾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但呼延风对此早已深有体会。

有她在边的时候,他先是在摩云剑池的试炼之中吃光了整整半数的降尘果,接下来的战斗之中,灵心乍起,会心一悟的事也是常有发生,修为进阶更是无比的顺畅,即便遇到难关,也能在短时间内将之破解,更离谱的是,那些杀手们上掉落的宝贝,有时候都让他怀疑,他们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来送宝贝的。

杀手们当然不是傻子,所以,呼延风就只能把这一系列的事,都归结到四个字上面

--‘机缘巧合’!

而同样的事,在那丫头离开了自己,被抓走之后,发生的次数就有了明显的下降。

天眷之人的运气,竟然要比他这么个拥有真龙气运的家伙还要离谱,有时候仔细地想想,就连呼延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林乐瑶费尽心思把这丫头从大陆上带到龟驼山来做自己的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北邙轻笑,双手并拢,三指捏紧,拇指和食指相互并拢,湛蓝色的光芒水波般地扩散了开来。

“三星在户,五世其昌!”

632章 他叫呼延疯

玄奥的神纹在天幕之上一点一点的亮起,逐渐勾连在一起,汇聚成为一个闪耀着湛蓝色光芒的奇异阵图。

阵图呈现出一个五芒星的形状,每一角星芒之上,都另有一个描绘着奇异花纹图样的圆环。

五个园环缓缓地由暗变明,继而变得灿烂夺目,耀眼如间的暖阳!

呼延风双刀在手,高高地扬起。

目标不再对准北邙,而是朝向了天上的那颗巨大无比的五芒星。

那五芒星之上的圆环只是在缓缓的旋转着,其上的神纹慢慢地跳动,就已经给了呼延风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这根本就不是大陆上存在的任何一种战斗技巧,甚至在呼延风的认知之中,这都不算是一种法术,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天地至理的具象化,与山川河流,湖泊,沙漠一样,亘古以来就存在着,只是被那北邙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给召唤了出来一般。

如果说方才的商星流火算是一场绚烂多彩的烟花火雨的话,那么当下呼延风觉得,头顶那缓缓转动着的阵图,就是几十门能量全满的元晶炮!

“破了它!”

呼延风全的肌都在急剧地颤抖着,毛发倒竖,心跳也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都不用去思考,全的每一块肌,每一寸骨骼都在告诉他,天上的这一颗巨大的五芒星,眼下是非破不可,不破,他甚至很有可能会死!

另一边,施展出了三星在户之后,北邙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就连脸上原本红润的血色,都消退了不少,当下变得有些苍白。

显而易见,这一招对于他的负荷,也是相当的大。

呼延风并不清楚北邙的当下还有没有余力,他也没空去想那些,他的注意力此时全部都集中在天上的那颗五芒星之上,如果无法闯过这一关,事先考虑北邙的状态如何也是无济于事。

因为他非常确信,自己已经被那五芒星给锁定了,但凡轻举妄动,一定会遭到山崩海啸般的猛烈攻击,在这样的况之下,他跟本就没办法越过五芒星火力的封锁,擒贼先擒王,率先对北邙下手。

五芒星依旧平稳地待在高天之上,随着五角的神纹圆环转动地越发之快,呼延风的额头之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上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作为龟驼山当代的大弟子,北邙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即使这段时间他的实力大增,与对方之间还是有着想当大的硬实力差距。

先前的战斗,看起来虽然是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占据着上风,但是呼延风却清楚,自己的状态根本没有观战的那些人想象中的那么好。

作为一个法域三层的高手,虽然他的法域比同等级别高手的法域要强

大的多,但是其中蕴含着的能量还是不足以和一个等同于地器高手的洞虚境练气士相提并论。

虽然在未曾到达法域境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只要法域笼罩范围之内,法域境的高手的真元是源源不绝的,这句话也不能说是错的,但还是有其漏洞所在。

首先,当两个法域境的高手战斗之时,他们的法域就会相互覆盖,那么,法域质量更高,范围更大的那一个人,他的真元恢复速度就要远远地快于对方,而那个法域被敌人压制的家伙,吸收灵气纳为己用的速度就会慢的可怜,如果压制太过明显的话,弱的一方甚至有可能出现一种极端的况:

那就是,分明周围到处都是灵气,他他却无论如何,也吸收不到半分,就好像是陷入到了一个真元枯竭的地方一样。

而那北邙虽然是练气士,并没有法域来压制呼延风,但是的他的能量补充速度,比起呼延风来说,还是要快了一些。

而且他本的能量储备和容量就要比呼延风来的大。

当一个地方的灵气因为打斗而被抽空,而短时间内又无法迅速补充完全的话,法域高手的真元还是会陷入枯竭的境地。

呼延风当下面临的就是这种尴尬的境地。

他这一路打过来,连闯三关,本就将海岛这一边的真元消耗了大半,接下来与北邙的战斗之中,又是接连出招,试探,攻击,几乎没有间断过,周遭的灵气,在当下已经近乎被他抽干,而他自体内所蕴含的真元,也已然在战斗之中被用去了大半。

天上的这个五芒星,非常强大,但若是真元充足的况下,呼延风觉得,自己也未必就没有破开的办法。

但是眼下,真元只有不到三成,无论他手段再多,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面临黯然吞下败果这么一个下场。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那五芒星之上的神纹圆环越转越快,湛蓝色的五芒星也是越发地闪耀,头顶之上传来的压迫感越拉越大,呼延风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眼下这个死局,究竟该如何破除?

想来想去,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进阶!

只要修为进阶法域四层,天道规则会立刻将降下真元,将他体内接近枯竭的气海立刻填满,到时候,他就能够有足够的能量进行反击!

而且,也正因为那北邙乃是修行天道的练气士,这种天道主动降下来的福泽,到时候他根本没有半点干涉的能力。

修炼天道的练气士,若是主动违背天道,下场如何,不用呼延风说,北邙自己也定然会清楚!

那种结果,可是比他败给自己要惨一万倍!

可是,他当下的修为虽然已经在法域三层的后期,

但是距离能够突破到四层,还是差了许多,正常修炼的话,尚且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要他当下原地突破,实在是一件困难至极的事。

就在呼延风思索的时候,天上的五芒星已然彻底的亮起。

神纹圆环停止旋转,却有巨大而凝实的能量化作光球,一颗接着一颗,接连不断地朝着呼延风宣泄下来。

五世其昌,一开头,就是一场流星雨!

眼看着那些攻击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呼延风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大喝一声,虚土闪现,星火燃起,法域张开到了极限!

“降尘果!都给我出来!”

“降尘果!都给我出来!”

呼延风只吼了一遍,那疯狂到了极点的声音,却是在这一方岛屿之上不断地回dàng)了起来。

是啊,他和小尾巴当年,可是吃掉了整整一棵树上的降尘果,这些年的修行之中,虽然缓缓地消耗掉了一些药力,但还是有很多在骨骼肌甚至内藏之中储存了下来。

平时,这些药力只会徐徐地滋养**,潜移默化地加快修者的修行速度,想要他们一股脑儿的出来,却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眼下,呼延风却想到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办法。

“燃烧!”

只要适当地燃烧真元,给体造成一种即将灭亡的危机感,那些潜藏在肌体深处的药力自然便乖乖地出来,人都死了,还藏着掖着有什么用?

但呼延风当下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风险。

对于修者来说,燃烧真元无疑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事。

燃烧掉的真元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之上,短时间内增加修者的爆发力,但是后果就是,真元燃烧之后就彻底的不存在了,如果想要恢复修为,就需要一点一点地重新修炼回来。

而且,燃烧真元对于体也有一定程度的损害,在战斗之中,常常会有一些人因为真元燃烧过度,直接就把自己也给杀死了,即便没有杀死,体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虚弱期,即便有星火的存在,修养回来,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星火的修复,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所以,呼延风清楚地知道,当下,这真元的燃烧虽然势在必行,但这中间的度,也一定要把握好。

若是燃烧的太少,体的危机感太弱,bi)迫出来的降尘果药力,就不足以支撑自己的境界突破,可若是燃烧的太多,就有可能对体造成毁灭的打击,到时候就算不死,也需要找到那种类似于血魔之内的大补之物,才有可能复原,否则就会造成永久的损伤。

虽说为了那个小拖油瓶,他斯也不怕,但是他又不是傻子,能不受太重的伤,自然也是不愿受

的。

毕竟除了小尾巴之外,攀登刀道的巅峰,亦是他从小的梦想!

熊熊地烈火,在呼延风的上疯狂地燃烧。

屹立于虚土中央的那一柄巨大的刀锋燃烧了起来,七彩星火燃烧了起来,就连法域,就连呼延风自己的,此时此刻,也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他疯了吗?”

内门弟子的阵营之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或者脱口而出,或者在心里如是想道。

“他,难道是叫呼延疯吗?”

而在青石阶梯之下,站在树梢的赤脚女孩儿,平凡女子,还有那核心弟子中的二师姐,皆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掩住了小嘴。

“呼延!”

小尾巴靠着一颗参天大树,眼睛里头,尽是泪水。

633章 把你抢回来

原本专心cāo)纵着天上五芒星的北邙,在看到呼延风上燃起的熊熊烈火之后,没有畏惧,没有凝重,竟是会心一笑。

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又一次重复道:“看来我的眼光很好,你真的很不错!”

由于呼延风这一次展现出来的实力比他原先想想之中的要强大的多,所以,他体内之前的天道能量虽然还有相当一些,但是损耗的竟也不少,在施展过这一招三星在户之后,当下更是所剩无几。

两人这一次的对撞,对于他而言,同样也是胜负手。

只是相比于一心求胜的呼延风来说,北邙自己的求胜之心却并没有那么迫切。

赢了不一定能开心,输了也未必就找不到转机。

他和欣欣师妹之间的事,原就不是这么一场胜负,不是小尾巴师妹最后的归属,能够彻底解决的。

所以,他不在乎。

相比之下,他其实更在乎呼延风方才如何选择。

而当下,他的选择无疑让他十分满意。

山无棱,江水为竭。

既是挚,此不死,便不说分别!

“你若不死,亦风愿与阁下做异姓兄弟!”北邙朗声笑道。

呼延风此时,却没有那个心回答。

因为他此刻,已经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所剩无几的真元燃烧地越来越旺,呼延风体内的降尘果能量也终于一点一点地被bi)迫了出来,从四肢百骸之中化作一条条小溪,顺着经脉融合在一起,笔直地朝着丹田汇聚!

“快一点,再快一点!”

呼延风知道自己成功了,但是头顶那密密麻麻的能量球已经砸落了下来,在不成功,进阶只怕就要被打断了!

“再快一点!快!”

真元之火烧的越来越旺,呼延风当下几乎已经忘却了先前要控制真元燃烧的量的想法,体内剩下的那不到二成的真元在一瞬之间尽数燃烧,降尘果的药力也在这般猛烈的bi)迫之下,顷刻之间就尽数从体之内出来,汇聚到了丹田之中!

药力还在源源不断地积蓄,呼延风却知道,已经够了!

双刀对着头顶猛然一挥,二成真元燃烧之后带来的爆炸的力量在呼延风的催动之下猛地劈开了头顶的第一波能量光球。

紧接着,呼延风上的气势在一瞬之间暴涨,上千颗元气星辰的雏形几乎一瞬之间出现在了呼延风的法域之中。

天道规则如及时雨般降临,立时就将呼延风上的依旧在燃烧的真元之火扑灭,元气开始了疯狂地灌注,呼延风的修为水到渠成地来到了法域四层,又越过四层初期来到了中期,越过中期,来到了后期。

降尘果的药力终于彻底的消耗干净,呼延风上的伤势也在药力和天道赐福的双重洗礼之下

,短时间内就恢复如初。

天道赐福是不容许外力干涉的,为练气士的北邙当下更是不敢继续攻击,只有干巴巴地站在原地,静等那天道规则收回,呼延风突破完毕,才可继续出手。

不知为何,修者的境界越高,突破起来的速度反倒比起修为低时越发迅速。

说来很长,但呼延风修为的突破,大抵也就是盏茶的时间。

片刻,天道规则从他的上缓缓地离开,而呼延风的修为终于是稳定在了法域四层的后期!

呼延风回头看了看小树林那边,泪眼婆娑的小尾巴,难得地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继而回,长刀指天,目光却望着另一边的北邙,笑道:“来,我们再来打过!”

北邙当下几乎已经知晓败局已定,但不知怎的,心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至少,他没有拆散小尾巴师妹和呼延风这一对鸳鸯,而欣欣师妹,大约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生自己的气了。

因而放声一笑:“好,那我们就再来打过!”

五芒星之上的能量光球铺天盖地的落下,这一次,北邙再也没有丝毫保留。

体内的能量重新充满,修为更是在上一层楼的呼延风上刀气凛然,一脚跺在地面之上,整个人拔空而起,不守反攻,直接冲入了天空之上那密密麻麻的流星雨之中!

左手心刀,右手丁火长刀。

呼延风的双手合并,那心刀和长刀一虚一实,竟然也在他的手中融合成为了一体。

所谓心力,乃是刑舍传人独有的能力,究竟为何,当代除了呼延风和那老头子之外,根本无人知晓。

但眼下,在场的高手们几乎人人都从那把融合在一起的长刀之上,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锋芒!

没人能说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刀,就连呼延风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一刀,不是心刀刀法,不是九如刀法,更不是他从别人上夺来的那些刀谱之中的任何一招。

他方才只是单纯的想要出刀,灵光一闪,这一刀,便成了!

刀芒很耀眼,甚至是刺眼,但是刀,却反而不见了。

没有人看见刀在哪里,甚至没有人看清楚呼延风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他们只看到了一条线。

一条银色的线,突兀地出现在天空之上的那个巨大的五芒星之上,紧接着,那五芒星就一分为二,再分为四,继而崩裂,瓦解,几乎水到渠成!

那些已然砸落下来的能量光球,更是因为能量主体的消失,直接消弭在了空气之中。

呼延风没有再对北邙出刀,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同样程度的攻击,北邙在短时间内,是再也无法使用出第二次了!

“你赢了!”北邙轻笑。

呼延风没有说话,

只是匆匆忙忙地点了个头,便一闪出现在了小树林之中,一把将小尾巴那瘦弱的躯揽入怀中,高高地举起。

“死丫头,我把你抢回来了!”

呼延风大声地喊道。

小尾巴却是哽咽了半天,忸忸怩怩磨磨蹭蹭,红了小脸,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个‘嗯’字,平里那张能说会道的伶牙俐齿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直到此时,呼延风才有空转过来,对着北邙遥遥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是兄弟,总该让我知道兄弟你的本名了吧?”

北邙遥遥地抱拳,见对方如此爽快地就认了他这么个兄弟,当下也是笑道:“亦风,段亦风!北邙乃是我的表字。”

寒暄了几句,呼延风当下便已有些归心似箭,对着北邙抱拳点了点头,便仰头对着天空大喊了起来:

“老头儿,我们该回去啦!”

634章 山脚问与答

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

百鸟入云,尚且在那山峰的腰间。

山上积雪亘古,山腰云遮雾绕,静谧宁和,下方却是一派山青花燃的荣盛景。

时值深秋,山上又无什么福地洞天,隐居‘仙人之类’,之所以会有如此景象,盖因这里地处大陆南方,气候着实是暖了一些。

在这里,若要想见那百草枯荣交替的景象,尚需等到立冬,小雪之后。

“这里是哪里?”

陈清平tiǎn)了tiǎn)樱桃小口,只觉得嘴唇有些干涩。

即便是很早以前就已经会御空的她,当下站在山脚仰头望去,也觉得只怕即使是用飞的,想要到山顶,只怕也不知道要飞多久的时间。

都说南疆以南的天断山脉乃大陆第一高的山,平穷姑娘并未切经历过,眼下只觉得那所谓的天断山,大约也就是眼前这座高山的样子了。

“大吴乾山郡。”紫衣笑道。

“废话,”平穷姑娘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昨天经过了那么大一块界碑,我当然看见了。”

鼓起了小嘴,陈清平道:“我是想问你,这是什么山。”

“杜鹃山。”紫衣依旧在笑。

大约是飞来飞去地赶路无聊,紫衣这些子养成了一个小癖好,就是有什么事,平穷姑娘若不清清楚楚地问出来,她就故意给一个含含糊糊的答案。

这段子下来,陈清平觉得自己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眼睫毛都要被翻进去了。

紫衣之所以会这么做,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自己想着无聊,便想来些恶作剧,给这枯燥的赶路加一些调剂。

更多的,却还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之中,给脾气稍稍有些骄纵的陈清平磨炼一下自己的养气功夫。

“这名字起的,我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平穷姑娘在原地转了个圈,绣着素淡碎花的裙摆也跟着涟漪般起舞,“这红了满山的花花,到处都是子规泣血,叫杜鹃山,倒是贴切的。”

紫衣点头,继而道:“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呀?”

平穷姑娘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闻言之后立时便想点头询问。

可是看到了紫衣那揶揄的目光之后,又生生地止住了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说的**。

“哼,你说不说!”陈清平挑眉加挑衅。

她深知当下若是点头答应,那必然又会陷入这死丫头的彀中,故而及时收口,话锋也是跟着一转。

紫衣轻笑,心道这丫头总算是吃打记打,聪明了一回,也不枉自己屡番挑逗,费劲了口舌。

作为南唐洛阳太守的女儿,陈清平的上自有一分不俗的天赋,以及少许来自南唐王朝的气运加成。

否则,从奇门遁甲的角度来说,单凭她自

己这么一个人,会碰巧在洛阳城外遇到姜宁的可能,着实小之又小。

姜宁边的女孩子有很多,不管是那个莫名其妙讨厌她的韩水烟,又或者是南唐的小公主鹊儿,还是天纹境的大鬼木棉,二尾的妖狐虹双,不管是展现出来的,还是尚且没有显山露水的,他们的上,都自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因缘存在,个个都相当不凡。

唯有眼前的平穷姑娘,她上的一切似乎都与其他的女子差了许多。

洛阳太守女儿的份,在普通人的眼中确实出彩,但是别的不说,陈清平自己当下的修为早已青出于蓝,远远不是她那太守父亲能够比拟,这个份存在与不存在与她来说,只在血脉亲之上的意义,在命理之上却无。

而她自己,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赋虽然还算不错,但在修行天才这一行列之中,也并不出彩,别说与姜宁相提并论了,就是比起那些普通的一线天才,也尚且要差上少许,否则在南唐的十三国大比的选拔之上,就不会那般败在了公子手上。

那么,她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才可以在姜宁的边有一席之地呢?是她当下星极境的修为么?

显然不是。

紫衣曾经推算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

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命运,原本只是和已经死去的卢又礼连接在一起的。

如果按照她们咒神宫当年的推算,事原本并不是当下这个发展方向。

她们当年算出来的结果,乃是卢又礼在血统进阶渴望的激发之下,成功地进入到洛阳太守的府邸,掳走并成功地吃掉了陈清平,继而破除血脉的诅咒,成功地获得进阶法域的可能。

在此之后,姜宁和木棉一行人姗姗来迟,狭路相逢,杀死卢又礼。

但是不知怎的,卢又礼并没有吃掉她,而姜宁也正好早来了一步,卢又礼提前死亡,而陈清平则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与姜宁走到了一起。

事原本,不该如此发展。

所以紫衣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这丫头一面。

可是她瞧来瞧去,瞧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能发现这平穷姑娘上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所以,她,或者说是咒神宫,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陈清平得以出现在姜宁的边的原因,也许并不在当下,而是在未来。

所以,既然这个原因还没有出现,那么他们咒神宫倒不如鸠占鹊巢,自己来做这个原因。

那么等到将来若是事败,那么整片大陆上所有的势力都将覆灭,自然一切皆休。

可若是成了,那她们咒神宫在下个纪元将照样稳坐顶级宗门的位置,甚至不排除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咒神宫之所以要从当年的星神塔之中分离出来,有那么

一部分的原因就在于,比起藕断丝连的兄弟宗门星笼塔来说,她们不像是纯粹的修行者,更像是修行者之中的商人!

只是,比起聚宝宗,还有御兽门这一类专做生意的宗门来说,她们卖的,大多时候都是人。

而陈清平,就是他们咒神宫,给予姜宁的人。

紫衣清楚,旁的东西,哪怕是极品灵器或者皇帝的宝座,那个家伙到时也未必会动心,但若是陈清平是这个人的话,他就非收不可!

归根结底,那一劫,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她们咒神宫可以解。

“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要帮你找一样东西。”

紫衣笑了笑。

“什么东西?”平穷姑娘立时就开口问道,问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又中了紫衣那个淘气的丫头的伎俩,而且还是同样的伎俩。

“嘻嘻嘻!”紫衣一脸坏笑:“我不告诉你!”

陈清平这一回由于已经猜到了对方大致要说什么,所以反倒不如何觉得郁闷,脚步一错,来到了紫衣的后,伸出那一双青葱玉手,搭在了对方的咯吱窝,就毫不客气地挠了起来。

“死丫头,你没完了是吧……”

杜鹃花海之中,顿时鹦声燕语,好不悦耳!

打闹了一会儿,平穷姑娘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一次问道:“阿紫,我们原本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我不明白,你助我修行,还教我咒神宫的法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紫衣轻笑,似乎原本就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道:“你的那个哥哥姜宁,他不是一般人。”

陈清平的脸色一冷,“你们咒神宫在打他的主意?”

“是的呀,”紫衣毫不避讳,“我就是在打他的主意。”

陈清平的一双子母刀当即就出现在了手中,但是她并没有出招,因为一来她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紫衣的对手。

眼前这丫头虽然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但绝对是和姜宁相差无几的存在,她的实力也许没有姜宁那么强,但当下与他已然是同等层次的存在。

这二来嘛,一段时间的相处之下,平穷姑娘对于眼前的紫衣还是颇有些好感的,加上对方当下竟然如此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意图,所以不管如何,她都希望可以先听一听对方的解释。

“瞧你那护食的模样,”紫衣摆摆手,调笑道:“放心啦,我虽然是在打他的主意,但本质上这件事于他于我们咒神宫都算是双赢,我并没有要用你要挟或者伤害他的意思,姐姐你大可不必如此。”

“那你要怎么双赢?”平穷姑娘不依不饶。

“我保你一命,我们咒神宫与他结个善缘,”紫衣笑道:“姐姐你说,这算不算是双赢啊?”

陈清平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当即脸色一变:“你是说,我将来会死?”

“不敢说一定,”紫衣道:“甚至即便没有我们,若是他能够及时出现的话,也许你依旧未必会死。”

“那若是有你们保着呢?”陈清平道。

紫衣笑着伸出了拇指和食指:“八成,你的存活几率至少有八成!”

平穷姑娘蹙眉,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终于又扬起头,灿烂地一笑:“八成,已经很多了!”

“姐姐你就不怕是紫衣骗你?或许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劫数呢?”

平穷姑娘缓缓地摇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你。”

635章 跟我来就好

山下有杜鹃花海,花海之中,也有人们走出来的泥土山道。

平穷姑娘拉着紫衣的小手,调笑道:“既然是结善缘,紫衣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如此一来,岂不直接?莫非,你是看不上那个混蛋?”

“咒神宫的圣女,是不能与男子成婚的,”紫衣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如常,“而且,我可不喜欢那种花心大萝卜!”

平穷姑娘掩嘴一笑。

要说姜宁的头上什么时候开始,多了【花心大萝卜】这么一顶帽子,大约就是从他认识自己开始的。

原本他的边虽然女孩子多,但是真正确定关系的,其实也就一个苏鹊而已。

真要算起来,她其实也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陈清平又不由得有些幽怨。

“死混蛋,臭剑仙,分开了那么久,怎么到现在,也不来找我?”

只是,这样的话,即便姜宁站在自己的面前,口是心非的平穷姑娘也是完全说不出来的,更何况当下是在紫衣的面前。

在紫衣的要求之下,两人并没有飞行上山,而是沿着山道,踩着柔软的腐殖落叶,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和吱呀吱呀的脆响之中,一路不紧不慢地行进。

山上有一座城,初时在山脚看去,只觉得上方林木丰茂,欣欣向荣,并不曾见到哪里有人类的建筑,或者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炊烟和人声。

但是,沿着山道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座鲜红如血亦如杜鹃花的城池,就自然而然地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二人的脚步加快,片刻之后就来到了那城池的下方。

城门大开着,一对轮值的守卫此刻正穿着血色的制式盔甲,手里提着同样是血色的制式长枪,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两尊雕塑一般。

一眼望去,城门之内的主街空空dàng)dàng),竟不似有多少行人。

平穷姑娘抬头一看,门楼之上的牌匾,黑底红字,入目有三。

“子规城。”

“子规啼血,杜鹃满山,这城,这山,还真是有点意思。”陈清平笑道。

城门口的守卫只有两个,却竟都是元丹中期的高手,即便是许多南唐的大城池,也没有这般阔气的手笔。

而眼下这座子规城,不过是死了皇帝的大吴南部的一个小城而已,如此阵仗,倒是叫见过些世面的平穷姑娘颇有些好奇。

“如此城池,不应当在大陆上连半点名气都没有,怎的以前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陈清平挑了挑眉。

紫衣轻笑,“这城彻底落成尚不算久,前一段时间,这大吴帝都在蛮人手下覆灭的时候,城池才算刚刚落成,里头也没有住着多少人,你没有听说过,那是自然。”

“新城?”平穷姑娘看着眼前那斑驳的城墙,抽了抽

鼻子,亦是没有闻到半点新漆的味道,顿时皱眉:“刚刚建成的新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了这样?”

“城是新落成,”紫衣轻笑,语出惊人:“城池却不是近来所建,而是被人以超绝伟力携带而来,落在了这座杜鹃山上。”

她的脑海之中当下便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一个衣袂飘飘的朴素老者,一手托城如托山,脚踏虚空,一步千里,跨越遥远的距离,将眼前这么一座老旧的城池安放在了这不知何起高的杜鹃山上,随即拍了拍衣袖,转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传说中‘携泰山以超北海’之能,大抵不过如是。

即便是自己新认的那个爷爷梁松鹤,只怕也决计做不到这样的事。

“神象”,平穷姑娘突然这么想,“至少都是神象!”

紫衣自然看得出平穷姑娘心中的好奇,却不点破,而是道:“我们这一次来呢,是在城里找一件东西,找到了我们便走,至于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入城费是每人一千元液。

比起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城池,要的都狠。

平穷姑娘正想抱怨一句‘抢钱啊?’,却被转过头来的紫衣用眼神制止。

待得两人入了城,离那城门稍稍远了些,紫衣才道:“等下你就知道,一人一千的入城费,于我们原也不亏。”

城中并非先前所见的那般,没有人,只是那城门之上大抵有什么迷惑视觉的阵法或者符纸在作祟,所以在城外的人,即便站得再近,只要不入城,就只会看到一座空dàng)dàng)的主街。

但是,入城之后,主街之上虽有些人,但也没有真的很拥挤,人口的密度,大抵就是寻常县城的样子,但城池的大小,以平穷姑娘的目测,则要比普通的县城大上六七倍。

“这里怎么森森的。”平穷姑娘的目光在那些行人的上走了个来回之后,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当下午时刚过,天光大亮,而且城中的阳气也是十足,但不知为何,陈清平就是觉得有点森,心里头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寒气。

紫衣轻笑:“能够察觉到这些,说明你的奇门心法,终于勉强入门了。”

“你不觉得,我现在才开始转修你们咒神宫的本事,已经有些迟了吗?”平穷姑娘似乎忘了周遭那些让十分她不舒服的气息,下意识地问道。

“我可从来都没有打算让姐姐你把我咒神宫的本事全部都学会,再说了,以你的天赋,没有个三五十年,也不行呀,”紫衣咯咯一笑,解释道:“只是,想要完成那件事,姐姐你的上必须要有一些我咒神宫的基础在,否则,即便我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最后的环节也没办

法进行。”

“什么呀?”平穷姑娘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含含糊糊神神秘秘的,说清楚点难道不好吗?”

紫衣笑笑,却不说话。

当下却是在心底腹诽道:“当然不好,若好的话,我何至于一路上这般藏藏掖掖的?”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拉着陈清平的小手一个左拐,出了主街,走入了另外一条大道。

“姐姐你只管跟我来就好!”

636章 骇人的发现

一寸山河636章骇人的发现紫衣领着平穷姑娘入了另一条大道之后,轻车熟路地东拐西拐,走入了一条细长,而且分岔路又极多的胡同。

平穷姑娘没有专门花心思记下两人走过的路径,只是皱着眉头,好奇地盯着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阿紫,”陈清平停下了脚步,依旧蹙着眉头。

“怎么了?”紫衣的小脸之上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到半点的异样。

陈清平道:“那些人,就是方才街道上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紫衣轻笑,似乎早就料到陈清平这么一个好奇宝宝定然会忍不住问这个,当下又道:“姐姐你真的想知道?”

陈清平一脸无奈地抚额,“这个无聊的套路,你究竟是想要用到什么时候啊?”

紫衣一脸贱相,揶揄道:“你猜?”

平穷姑娘作势欲打,紫衣立即缩了缩脖子,换上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言归正传,不答反问:“姐姐你的初级运签术掌握的如何了?”

“二十四种初级签术都已经掌握了,你给我的那个法宝--地煞银兵签如今也能勉强使用。”,大约是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还算是满意,当下心中脸上都颇有些得意,陈清平笑道:“你问这个干啥?”

“不错,不错。”紫衣轻笑:“既然姐姐这么想知道,那不妨用辛鱼签窥一窥这些人的命相。”

陈清平立马又皱起了眉头:“辛鱼签,不是用来改变目标命相的签术?”

紫衣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改变目标命相的前提是什么,不就是先看到目标的命相么?既然要改,看不到,怎么改?”

“你是说?”陈清平眼前一亮。

紫衣则是点了点头,继续道:“城里不允许打斗,所以你出签若是改命,恐怕会给我们两个惹来大麻烦,辛鱼这一签,最多半个呼吸,放出去之后要立刻收回来,若只是窥命而非改命,那我们两个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这出手尺度的问题,还需要姐姐你慎重把握。”

被紫衣这么一说,平穷姑娘的心里反倒微微有些紧张了起来。

辛鱼这一招的作用,她清楚地很,就是在短时间内改变对方的命格,使得敌人身上的大吉变成大凶,幸运变成不幸,反过来,将朋友身上的不幸转变为幸运,大凶转变为大吉。

这一招签术,只针对活物有效。

而要是想单纯的窥探对方的命格,而不将辛鱼的作用施加在目标的身上,那就需要修者在出手的刹那就要立刻把招式重新收回来。

这样的事情,在修行了咒神宫的奇门秘术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做。

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很快就战胜了对于未知结果的恐惧。

陈清平跟着紫衣七拐

八拐,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先前的那一条大道之上。

她讲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瘦小的女孩儿的身上,到不是因为觉得对方比较弱小,而是因为她当下所处的位置,走过来时,空间位置与想要施法的平穷姑娘之间正好最短。

对于初次对着人施展这个法门的陈清平来说,这无疑是最优秀的选择了。

紫衣依旧笑着,显然她对于平穷姑娘这段时间的修行十分满意,在初次的实践之中,她对于目标的选择和时机的把握,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无可挑剔,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出招的手法看起来有些生疏,显然是不习惯对活人使用这样的招式。

但是心下想想也就很快释然了,以前陈清平联系这招【辛鱼】,对象都是些虫子呀,花花草草呀,兔子,鸟儿什么的,对人用出这一招,还真是第一回,再加上二人当下的所在的地方并非寻常,以及自己方才刻意给她施加的心理压力,陈清平多多少少出现一丝紧张的情绪,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紫衣既然敢任由陈清平在这里出手,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肯能之上。

平穷姑娘的【辛鱼】,即便施展的出现了偏差,她也能及时发现并且加以阻止,所以,这一次的试探看似有些危险,实际上,只要紫衣站在陈清平的身边,是绝对不会有她之前所说的那种情况出现的。

陈清平单手掐诀,背后签匣里的一只银签顿时飞了出来,一分为二。

一为本体,二为真元分化而出的灵印。

当下陈清平的目的并非是攻击,自然那银签本体便并不需要出手。

银签灵印随着她的手势游鱼一般飞出,灵印之上,透出一丝淡蓝色的微光,飞快奔袭而去,落在了那小女孩儿的脖颈之上。

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陈清平印法骤变,并指一挑,将那灵印从小女孩儿的脖颈之上重新召回,与浮空的银签合二为一,重新回归到了背后的签匣之中。

那一丝淡蓝色的微光,在灵印回归之时,并没有随着一起融入那银签之中,而是依着女孩儿的引导,来到了陈清平的指尖。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陈清平微微低下头,将那蓝色光点按在眉心,双目紧闭,念道:

“从时干落宫来看,辛加癸为天牢华盖,意为:日月失明,误入天网,动止乖张。”

陈清平抬头,眸子中的疑惑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深重了。

这个人的命运,犹如日月遁去,大地没了光照,前途一片黯淡,毫无希望可言,这,明显是将死之人的命运!

似乎对于平穷姑娘第一次出手就获得成功的事情十分满意,紫衣脸上当下有些发自内心的笑意,她双手抱臂,并不急着解释

,而是对着胡同外围的地方扬了扬下吧,笑道:“姐姐你不妨换个人再试试?”

第一次的成功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平穷姑娘当下心里的紧张也是消减了不少,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的害怕,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把方才出手的那种感觉又从头到尾回味了一遍,这才颇为慎重地选定了一个目标,朝着另一个行人发出了自己的第二道【辛鱼】。

“日月失明,天牢华盖!竟是一样的命数!”

陈清平小小的惊了一下,这一次,不用任何人提醒,只是稍稍间隔了片刻,她便第三次出手,然后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这?”陈清平只觉得当下心底有些发凉,一丝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顺着尾椎一直冲上大脑,让她忍不住在原地打了个哆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座城里的人,居然都是将死之人吗?”

紫衣轻笑着点了点头,道:“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城门那两个元丹境的守卫之外,这城里面的人,十之**都是这样的人。”

“那他们聚集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平穷姑娘道。

虽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里就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陈清平还是想从紫衣的口中得到最后的确认。

“你想的没有错,”紫衣道:“将死之人,聚集在这里,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活着。”

陈清平双目圆睁:“这里,居然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没有,当然没有!”紫衣嗤笑,“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人能够起死回生,那他,也需得从鬼修开始,一步一步重新修炼到真一的境界,尚有一丝还阳的可能,可是,自大陆有记载以来,数个纪元下来,真一高手的数量都是屈指可数,而亡者之灵修成真一死而复生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

当然,说出这句话的紫衣,并不清楚,远在黑泽的姜宁一行人,还真就碰见过一个。

只是,那道和尊者葛洪的残魂,虽然有过将近一日的还阳,可那毕竟只是残魂之身,算不得是完整的人类,而且,刚刚复生,马上就又死掉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紫衣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陈清平的心思。

她之所以对起死回生的事情如此在意,是因为虽然最后选择了姜宁,但是她的心中终究还是为死去的卢又礼保留了一席之地,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让他活着!

“不能起死回生?”平穷姑娘眸子中的光亮顿时就暗淡了一些,但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以及思绪全都调整了过来,接着道:“那就是能够续命喽?”

紫衣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即便如此,陈清平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不是

起死回生,能够为将死之人逆天续命,也是极其高明了,至少,在大陆上,她之前还从未听过有这样厉害的存在。

大多数寿元将近的人能够得以续命,凭借的都是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或者直接就是补充寿元的丹药,而这样的东西弥足珍贵,根本无法量产。

而眼下她与紫衣这一路走来,见过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放在军队里,都要有两三标的人数了。

群体续命,这简直就是逆天而行!

“姐姐你大可不必羡慕那些人,”紫衣笑道:“在我看来,像他们现在这般蝇营狗苟的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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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章 彻骨的寒意

一寸山河637章彻骨的寒意“阿紫你还知道些什么?”

紫衣笑着摇了摇小脑袋,道:“真的不能再说了,今日我告诉姐姐的事情,也希望姐姐以后不要轻易地告诉别人,即便是你那位小情郎,也一样不要说。”

陈清平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丫头摆手阻止。

“姐姐若是真的那么想知道,那不妨好好修习一下我给你的运签术,等你哪一日到了我如今这个层次,不用别人说,你就能够看到很多事情。”

平穷姑娘自知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当下也就闭了嘴,乖乖地跟在了紫衣的后面,重新往那胡同的深处走去。

先前二人走得虽然快,但陈清平还是注意到,城里的街道之上有很多开张的店面。

虽然比起那些关门闭户的店面来说,开张的店面数量要少那么一些,但是,那些店面的数量依旧相当的可观。

而且,单就城池的格局来说,这座子规城与寻常的郡城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些店铺,卖的也都是些寻常城池中的人使用的东西。

比如说兵器铺呀,绸缎庄呀,票号呀,餐馆儿呀,药材铺子呀,医馆呀,法宝铺子呀,拍卖场呀,旁的城池里有的,在这里一样不缺也都有。

但在方才平穷姑娘想要随便进一家铺子里面看看的时候,却是被紫衣给生生地拦住了。

至于为什么要拦住她,紫衣一如既往地讳莫如深,只道自己是为了她好。

两人在胡同里面七绕八绕地,若不是陈清平当下的修为也还算可以,感知和记忆力在进入星极境之后都有了长足的提升,她还真的有些记不住。

良久之后,紫衣终于领着陈清平在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外头停下了脚步。

分明只是个小院儿,门口却是用黑漆涂好的长块木板挂着一幅长长的对联:

求神拜佛,人间烟火皆红尘。

观山看水,心中风景是乾坤。

这么大一幅对联挂着,下意识抬头往上看的陈清平却失望地发现,居然没有横批。

“院子很小,口气很大。”平穷姑娘的心中如是想道。

但是顾及到两人来此的目的可能真的就是求人,而且子规城这个地方,确实有很多不同寻常之处,胆子本就不大的平穷姑娘当下却是没有敢口出狂言。

万一要是被里头的人给听见了,那岂不是糟糕

紫衣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平穷姑娘一眼,道:“门前三尺是最安全的地方,待会儿我进去之后,姐姐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否则遇到了什么危险,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你!”

陈清平闻言,当下又突然有些害怕,“阿紫不准备带我进去?”

紫衣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这里的规矩,一次只能

进去一个,我也没有办法,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待会儿不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若是发生了,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你都要记住,那是假的,闭上眼睛,不用回应,哪儿都不用去,站在这里等我回来!”

紫衣连番的嘱托,让陈清平的心下不由增添了一丝阴霾。

二人入城之后,这一路走来,虽然碰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可依着紫衣的意思,似乎只要她离开自己,这里就有可能变得十分不安全。

这让她当下,心里觉得十分的不安。

“咚咚咚。”

“咚咚咚。”

紫衣有节奏地叩打着那涂着油亮黑漆的门扉,不一会儿,那小院儿的大门便无人自开。

“姐姐,你一定要记着,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哪儿都不用去!”紫衣进门之前犹不放心,又勉强露出了一个鼓励般的微笑,这才一步迈入了门内。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平穷姑娘的眼里,那最后一个微笑,竟是何等的狰狞!

紫衣的脸依旧是紫衣,没有变成什么鬼怪,亦没有眼睛流血,头上长角。

只是她的目光之中,分明带着愤恨,杀意,揶揄,还有嘲弄。

她那薄而俏皮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刻薄的微笑,鼻子微微上挺,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恶意。

陈清平的心头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扇漆黑如墨的大门,已经幽幽地从里面合上,非但合上,还能够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把门闩拉上的声音。

“阿紫!”

陈清平轻唤,四下寂静,再也无人回应。

要害自己的,究竟是这里的什么人,又或者,不怀好意的那人,原本就是紫衣自己?

陈清平不清楚,她此刻的心中,恐惧,迷茫,疑惑,紧张,难过,与好奇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

想要敲门,又不敢敲,想要出去,顺着原先进来的路,到外边儿看看,她一样不敢。

紫衣入门之前的嘱咐言犹在耳,先前在街道上看见的那些将死之人更是历历在目。

走,或者停,生,还是死?

她此刻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行为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犹疑之间,反倒安安静静地站在了原地,半点都没有动弹。

“咣当!”

门闩被人拉开的声音在平穷姑娘的耳边响起,随着吱呀吱呀,门轴转动的声响,身穿紫衣的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对着平穷姑娘招了招手,“姐姐!”

眼看紫衣出来,陈清平惊恐的心思也稍稍地安定了半分,但是先前对方入门之时那一瞬之间看到的令人费解的表情,还是深深地印在了陈清平的脑海之中。

她突然提起了三分警惕,

星力运转,一枚针紫灵相消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藏在背后的手心之中。

“你怎么刚刚进去就出来了?事情办完了?”陈清平道。

“刚刚进去?”紫衣收敛了笑意,有些疑惑地看了陈清平一眼,“姐姐,你怎么回事儿呀,我明明已经进去两个多时辰了!”

说着,紫衣生出一根手指,朝着上方指了指。

平穷姑娘抬头望天,却见方才还是午后明亮的天空,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昏沉了下来。

彻骨的寒意电流般,一瞬之间蔓延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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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章 智破迷魂局

陈清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缓慢和足量的呼吸,让她当下恐惧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两个时辰?”

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可以让自己站在这里,就像是喝酒断片一样浑浑噩噩地待上两个时辰,而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要知道,星极境的修者,元神已经在初步形成的路上,他们的魂魄之力,已经过了生虚元丹时候那种只要中了灵魂攻击,就非死即伤的阶段,**摄魂一类的法术,在他们的上更加难以施展。

而若是需要在两个时辰之内让她一直保持着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的话,陈清平知道,对方至少都需要是地器高阶,甚至是天纹境的高手才行。

绪随着仔细的思考回归于理,陈清平立时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破绽所在。

这里若是真的有一个地器高阶或者是天纹境的高手存在,那么面对自己这么一个星极高手,对方几乎可以为所为。

那么,既然可以为所为,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过去的两个时辰之内,使用幻术来迷惑自己呢?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既然不能直接动手,而需要使用幻术。

那么对方目的就十分的明显了。

在那看不到的地方,那个意图迷惑自己的人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他显然不能在这里直接动用武力,也就是说,当下自己所处的这个位置,是绝对安全的。

那么,既然脚下的这个地方是安全的,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紫衣进门之前对自己的嘱托,是完全陈恳的,而并不是欺骗。

既然紫衣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欺骗自己的意思,那么在她进门的时候,自己看到的那一张令人心生疑窦的脸,究竟是不是紫衣的本意,就有待商榷了。

那么,根据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自己中幻术的时间,大概率就是紫衣进门的那一刻。

如果之前的推断都为真,那么进门前的紫衣所说的话就是完全可信的。

时间尚且不算久,平穷姑娘自然记得,紫衣再三嘱咐,说要她站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想到这里,陈清平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中的针紫,但是丹田之中,子母刀和一众暗器,却依旧在有规律地旋转着,只等主人生出哪怕一丝攻击的意图,它们就会立时出现在陈清平的手中。

她此刻虽然已经能够确信,紫衣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但那个所谓的紫衣,指的乃是入门之前,与自己并肩而行,走了一路的阿紫。

而眼前这个从门里出来的,到底是不是先前那个,陈清平当下还不能确认。

她缓缓地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紫衣上下地打量了起来。

门,确实是那扇门,人也确实是紫衣的模样,但既然在幻

术之下,自己有可能真的有两个时辰都浑浑噩噩的话,那么当下错判了方向,或者是看不出对方的伪装,也是极有可能。

眼下在没有确定‘紫衣’是紫衣之前,保持原先的位置不动,才是最最明智也是最最安全的选择。

因为平穷姑娘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

紫衣是可以自如地进出这扇门的,换句话说,如果紫衣真的是紫衣,那么她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推开门,走到自己的面前,像以往赶路那般,拉起自己的手,带着她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

而若是眼前的‘紫衣’不是阿紫本人,那她就只能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用言语或者感官对自己进行引,只有等到自己出了这扇门的保护范围,他或者它又或者是它们,才有出手的机会。

如此想来,陈清平的思路就愈发地清晰。

既然是引,既然紫衣进入院子中一段时间就会出来,那么,等待两个时辰之后再想办法引自己走出那扇院门的保护范围,显然是一件愚蠢的事。

若是紫衣进去之后,很快就办完了事出来,那么先前紫衣在时就不曾对二人出手的它们,之后想必也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

所以,若换了是她自己,若是想要出手,一定会抓紧时间,在紫衣进入院子之后就直接出手,这样,才有更大的成功率。

而既然当下,她能够清楚地确定,自己在紫衣入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受到某种幻觉的干扰,那就说明,在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然出手了。

可是眼下,这个‘紫衣’却指着天空说,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这无疑等于是默认了自己先前在大门之外浑浑噩噩地站了两个时辰的现实。

而当下,她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个所谓的‘现实’乃是不存在的,那么提醒自己这个现实存在的‘紫衣’,显而易见地,也只是一个幻象!

至此,陈清平已经能够确认,眼前这个紫衣是假的,而她所站的位置,也就是那扇打开了黑漆大门,也是假的。

“方向感!”平穷姑娘心道:“她在干扰我的方向感!”

于此同时,从漆黑大门之中出来的‘紫衣’,眼见平穷姑娘眸子中的欣喜之色渐渐退去,更是没有半点要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意思,当下眼底就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厉色,但她的面上却依旧是和颜悦色。

“姐姐,事办妥了,我们已经可以走了。”‘紫衣’轻笑。

平穷姑娘也没有急着拆穿。

事实上,先前的那一番推断,归根结底只是她自己的判断而已,虽然当下她自觉有理有据,但若是有一些细小的漏洞没有被自己发现,也未必就不可能。

所以,当下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断定

,眼前的‘紫衣’就一定是个冒牌货。

若是依着正牌紫衣的子,直接询问,要对方来个自我证明倒也未尝不可。

但是,如此一来,就将自己的警惕和怀疑彻底地暴露了出来,难免会打草惊蛇,若对方是冒牌的,就一定会想尽办法骗过自己,这样,反倒把自己置于了一个不利的境地。

平穷姑娘心流念转,一计顿生。

“东西拿到了?”陈清平故作不疑,脚下却半点都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只是笑道:“给我看看?”

‘紫衣’一愣,脸色突然僵硬了那么一瞬,可她的脸上,却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容,道:“姐姐,你真的想看吗?”

平穷姑娘心中冷笑。

“模仿的倒是像!”陈清平心道。

不得不说,一路上阿紫与自己玩这个把戏玩了好多次,就在入城之后也没有停下来,所以,虽然当下那‘紫衣’说话的口气,狡黠的眼神,与真的紫衣看起来也相差无几,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排除她假冒嫌疑的依据。

因为,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暗藏在子规城中的存在给尽收眼底,能够传神地模仿出来,并不能够说明什么。

陈清平故作嗔怒,没好气地道:“紫若云,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信不信我挠你?”

“不要啊姐姐,我正经一点儿还不行吗?”

‘紫衣’的模仿惟妙惟肖,即便是陈清平这么一个与之相识了有一段时间的朋友,从表面上来看,也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说出这一句话之后,那‘紫衣’的脸上正是一副讨饶认输的模样,但在她的眼底,则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之色流过,一瞬之后消失无踪。

“成了!就快要成了!”

在她看来,当下如此表现的陈清平,已经算是卸下了几乎一大半的心防,只要自己再稍稍努力一下,对方就会放弃防备,走出安全区,来到自己的边。

可是,正当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平穷姑娘却反而是冷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双手抱臂,站在那里,再也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怎么回事,难道,被识破了吗?”喜悦的心戛然而止,紫衣的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此时已经dàng)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被人嘲讽耍弄之后的气愤与仇恨,扭曲无比的狰狞面容。

“你,究竟是如何识破了我的伪装?”那人上的障眼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副面色惨白如纸的女子模样,即使这般,也依稀可以看出,她全盛时期的惊人美貌。

“很简单,”大约是不想再收到视觉之上的欺骗,平穷姑娘这一次,索连眼睛都不睁开了,稍稍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继而解释道:“阿紫的名字并不是紫若云!”

“臭女人!你居然敢骗我?”那人当下绪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控制,当下张牙舞爪地朝着陈清平这边冲了过来,却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当下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反弹了回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当下的平穷姑娘,似乎是想起了某个在分别期间,总是让自己魂牵梦萦男子,便壮着胆子睁开了眼前,笑着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个惹人厌的‘剑仙’,有样学样,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个吊儿郎当的jiàn)笑:“你自己脑子不好使,怪我喽?”

640章 归元子母刃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地漫长。

不过好在那个无能狂怒的家伙张牙舞爪地闹了一阵之后,自知无路如何也再没有了成功的机会,放下了几句狠话之后就匆匆地离去了。

在这之后,事仿佛就像应了那紫衣先前的判断一般,说她在外边候着,可能会有事,也可能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好在紫衣进去之后,并没有真的在里面待上两个时辰才出来。

大约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紫衣双手捧着一个盒子,笑盈盈地从门内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平穷姑娘的边站定。

“呼~”不等虚惊一场的陈清平叹气,紫衣自己反倒是抢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一脸心有余悸的表道:“终于出来了,真是不容易呀。”

说着,她还空出了一只右手,也不讲究,就直接用那宽松的薄纱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虽然明知那家伙不会把我怎么样,”紫衣道:“但是每次见他,我都是压力山大呀!”

陈清平顺着紫衣的动作结果那木盒,也不急着打开,只是好奇地问道:“里面住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呀?”

“呵,呵呵!”紫衣翻了个白眼,道:“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那个家伙,比你在门外看到的那些鬼东西,要可怕一万倍!”

想了想先前在站在门外的诡异经历,又想了想阿紫口中的‘一万倍’,平穷姑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小声呢喃道:“那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紫衣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些什么,道:“方才那半个时辰,真的有人打你的主意?”

“幻术还厉害的。”陈清平点头补充道。

紫衣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

“我当时也就是以防万一,给姐姐你提个醒儿,没成想,还真有不开眼的,敢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她是急着投胎吗?”

平穷姑娘顿时来了兴致,笑道:“怎么,阿紫你打算去治治她?”

想想之前,她可是被那个家伙给吓得不轻,绞尽了脑汁,才面前算是看穿了对方的伪装,现在想来都是一阵的后怕,若是当时的判断出现哪怕是一丝的问题,自己都有可能走出安全区,一命呜呼。

她陈清平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真君子,她只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这种找对方算账的事,当然是乐意之至了!

紫衣掩嘴轻笑:“这里可是那个家伙的地盘,哪里有我们出手的余地。姐姐你虽然方才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但是为防万一,我已经跟那个人说了,你是我带来的,也就是说,你和我一样,都算是他的客人,打你主意那个混蛋,居然敢在那个家

伙的门外做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靠着已经闭合的漆黑大门,紫衣抱臂,一脸懒洋洋的笑容:“姐姐你就看着吧,不出一刻钟,那个家伙必定会死的不能再死!”

紫衣的话刚刚说完,一道粗壮如水桶般的紫雷笔直地从天空落下,猛然落在了城中,掀翻了无数的砖瓦石墙,就连一些附近的建筑,都被那个紫色的雷光给炸得是七零八落,砖石瓦片散落了一地,街面之上,都出现了一个几丈深的坑洞。

澎湃的气浪在雷光的压迫之下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散去,即便是站在胡同最深处的紫衣和陈清平,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风力扑面而来。

“你看吧,说曹cāo)曹cāo)就到!”紫衣挑眉,指着前方那雷光落下的位置,笑道:“走,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全尸?”

陈清平心想,好歹是个地器,那可是玄黄之力淬体过的存在,方才那雷光是粗大了一点儿,但是你要说把人炸死我都还有些不信呢,什么叫有没有全尸?

莫非你以为堂堂地器高手,是区区一道粗一点儿的雷就能够劈死的吗?

两人牵着手,七拐八拐地穿过深邃的胡同,重新回到了子规城的主街之上,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粗大的土石坑洞旁边。

“人呢?”陈清平疑惑道。

“那不是?”紫衣笑着指了指坑洞角落的某一个位置,笑道:“那里,对,就是那里!”

陈清平顺着对方的手指移动视线,果然看到了一双被雷电灼烧的焦黑的手。

当下,平穷姑娘的心中就是一阵的痛快,只觉得往后自己若是有一天,也能够挥手放出一道雷电,不由分说就将地器高手炸进土里去,那该是一件多么威风多么爽的事!

她纵一跃,跳入了那依旧闪烁着些微电光的坑洞之中,当下只觉得体之上一阵的麻痹。

“好厉害的雷!”

分明只是些细碎的电光,而且还只是有点点不小心沾染到体之上,竟有这般恐怖的效果,那水桶一般粗壮的电流,杀掉一个地器高手,想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即便如此,陈清平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她一翻手,储物手镯之内,就有一双手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戴好手,便弯下腰去,一边一个,抓住了那尚在坑洞底部表面的泥土之上的双手,想要把那遭雷劈的家伙从土里拉出来,看看她到底死了还是没有。

结果一个用力,却是差点没把自己的老腰给闪了。

泥土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尸体?

先前那个家伙,此时已经被那雷电炸得只剩下了一双焦黑的手了!

其余的部分,已经彻底的化作飞灰,融入了这坑洞的泥土之中。

“看来,”尚且站在坑洞外面的紫衣抱着盒子笑道:“那女人的双手,前练过什么厉害的体修法门,只可惜呀,被炸成灰了,不然,我们说不定能从尸体之上找到一些不错的法门呢!”

“嘶!”

平穷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方才不去问院子里那人的份,实在是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这家伙看起来脾气也不是怎么好,要是惹得他不高兴,怕是梁松鹤爷爷来了,也未必救得了自己呀!

“话说,你那个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平穷姑娘一跃而上,理了理思绪,转移话题道。

“归元子母刃,”紫衣笑着把盒子重新递回到陈清平的手中,道:“专门给你要的!”

641章 紫衣的矛盾

一听是子母刀,陈清平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木盒。

自从在父亲的引领之下走上修行的道路,她最喜欢的兵刃,便是这种鲜有人用的双手子母刃。

这种兵刃以灵巧多变见长,在力道之上并无太高的要求,只是在控制力和精确度上,比起寻常的刀剑来说,要求反而要更高一些。

尤其是在修行的初期,特别适合她这样的女子来使用。

至于那对寻常人来说,最不好修炼的控制力方面,一来她天生就在这一方面有不出的天赋,二来,在干爷爷梁松鹤那里学到了一点空间真意的皮毛,对于刀锋的微调,正好能够帮助她在交手的时候做到极致。

盒子打开,陈清平看着盒子中那一对微微泛着白色光泽的刀,笑逐颜开。

“这刀里面,掺了元磁石!”

“好见识!”紫衣笑道:“这一双子母刃,刀刀柄乃是一体,乃是由天外陨铁作为主材,甫以星辰晶,月华石,还有地脉深处才有的两极元磁石所打造而成,别的不说,单是这些材料有多珍贵,就不用我说了吧?”

陈清平眉开眼笑,大眼睛里,尽是欢喜。

“天外陨铁坚硬无比,单就材质的坚硬程度来说,只怕是地器境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够摧毁,”平穷姑娘笑道:“星辰晶,月华石,都是最为契合星力的材料,若用星力催发,威能甚至会加倍!”

最后,陈清平将一柄子母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将刀刃放在手心,不释手地摩挲着那刀之上那一丝白,兴奋地道:“元磁石,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的材料了,大伯家的洗剑池里虽然有一些存货,但是那些东西价值实在是太高,就连他们自己铸剑都舍不得用,跟不要说送给我一些了,而我当时,即便把爹爹的家底掏空,也买不上指甲盖儿大的一小块,眼下这一双子母刃里,融进去的元磁石,怕是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了吧?”

紫衣闻言也跟着笑了:“元磁石确实是个好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说,元磁石孕养刀意,剑意的绝佳载体,元磁石里的元磁之力可以很好地记忆下主人所施放过的任何招式,尤其是那些灵光一闪的招式或者真意,第一次施展出来之后,往往并不能够彻底的掌握,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需要仔细体悟其中三味,才有可能再一次施展出来,但元磁石的记忆能力,就可以帮助主人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将这些招式或者真意施展出来,这样一来,感悟的速度也就定然会比单纯凭借着记忆来领悟要轻松的多!”

陈清平笑了,“元磁石的记忆能力确实很不错,但是我看重的,并不是这些。”

“我当然知道,”紫衣笑道:“我看过姐姐你的子母刀,出手的时候,更

加喜欢那种有去有回控制随心的感觉,所以,有了阳两极的元磁石分别加入母子刀之后,姐姐你往后施展刀术,凭借着元磁石阳二极之间相互的感应,cāo)纵起来就会更加的得心应手,尤其是收放之时,会更加随心自如,甚至不必借助主人与灵器之间的牵绊,将之强行召回,这样一来,姐姐你的刀术和暗器的施展,就会变得绵绵不绝,往后将不会再出现那种因为灵器暗器针紫全部用光,又都需要分神收回时候的那种攻击间隔!”

“没错,”平穷姑娘笑道:“元磁石的元磁之力非但可以阳两极相互吸引,而且不管是极或者是阳极,都可以轻松地运用元磁之力在出招的同时将暗器唤回。接下来,我的攻击强度如何且不去说,但,至少以后在招式之上,将再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破绽!阿紫,这一次,真的是要谢谢你。”

“那是当然,”紫衣也不客气,扬起俏脸,故意了小脯,笑道:“姐姐你是不知道,从那个家伙的手里讨来这两柄子母刃,我花费了多大的力气。”

一想到方才凭空让天空落雷,将一个地器高手活生生给劈得只剩下了一双焦炭般的手的家伙,陈清平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颇有些感同受地点头道:“不容易呀,确实是不容易呀!”

“不过,”平穷姑娘脸色突然一变,将方才还不释手的两把归元子母刃又重新递到了紫衣的面前,“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功不受禄,我欠你,欠你们咒神宫这么多,以后只怕都要姜宁千倍万倍的还回来,既然如此,这子母刃,我想我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哼,”紫衣侧过了,傲道:“我们咒神宫的弟子,十之**用的都是签匣,这子母刃,姐姐你就算是还我,我也用不了啊?”

“那你就拿去还给那个人?”陈清平眼珠子一转,狡黠道。

“切,”紫衣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以为那个人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呀?这一次我们来大吴虽然只是顺路,但是为了见他,你不知道我在背地里花了多大的力气。再说了,那人可不是一般人,他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被送回来的道理?我这会儿要是真的给他送回去,那我猜咱们俩待会儿就和刚才那个人一样了!”

陈清平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迷茫表,道:“那,这可怎么办是好呀?”

“姐姐你就别装啦,就你那点演技,也就只能骗骗你们家姜宁了,因为他愿意上当!”紫衣笑道:“你这是吃了别人家萝卜,还嫌弃人家的萝卜酸,我还不知道你?你不想让我占你们家姜宁的便宜呢,你就直说,反正我也没有打算占他什么便宜,没错,他确实是一个不可

多得的人才,以至于,青玄,揽雀门,还有我们咒神宫都十分看好,并且暗中参与了当年的一些事,但是呢,虽然宗门有规矩不让多说,我还是想向姐姐你透露一些事,那就是姜宁的天赋,甚至是未来,可能远比姐姐你想象之中的要强大的多,所以,一旦,我是说万一他真的能够走到那一步,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一定会有仰赖我们咒神宫的时候,今天这一对归元子母刃,不过是一点见面礼,小意思,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毛毛雨,这点小恩小惠,姐姐你要愿意记在心上,我们当然高兴,你要是不愿意,或者说拿了东西不领,那我们其实也不在乎,因为,只要姜宁在未来的修行道路上不夭折,那么或迟或早,我们还是会成为朋友甚至伙伴,到时候,他一样要欠我们人,而且那种人,肯能一千对,一万对归元子母刃,都买不起。”

平穷姑娘闻言,立时就炼化了那一对子母刃,因为兵刃无主,所以炼化的过程十分的迅捷,翻手眨眼之间,那一对品阶足有上品的灵器,就被这丫头收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啦!”陈清平说着,就一把揽住了紫衣的小蛮腰,勾肩搭背,笑容满面,好的跟个什么似的。

紫衣见对方这种模样,一手抚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道:“瞧你那样儿?市侩不市侩?真不知道姜宁那家伙究竟是看上了姐姐你什么地方?”

陈清平闻言会心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副市井模样,可都是一点一点在他那里耳濡目染学来的,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当年为了一把下品灵剑,在去洗剑池的路上,跟我那儿嘘寒问暖的殷勤劲儿!”

“去去去!”紫衣没好气地掰开了陈清平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道:“这一对姐姐你管用,我可是有些吃不消!”

“别介呀,”陈清平此时心下大为喜悦,不知不觉就把姜宁那用在了紫衣的上:“咱们都是好姐妹,有什么吃得消吃不消的?”

“谁和你好姐妹呀?”紫衣再一次把平穷姑娘的小手从自己的肩头拿下,笑着鄙视道:“哎,也不知道是谁,方才为了个臭男人,还拿着一双子母刀,想要对我动手呢?亏我还好心好意地冒着被雷劈成渣渣的风险,为她求了这么两把归元子母刃来着,真是好心没好报,见色忘友啊!”

这一回平穷姑娘却罕见地没有反驳,抽回了搭在紫衣少女肩头上的小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老母亲教育女儿一般,一副语重心长地口气道:“傻丫头呀傻丫头,等你以后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你也一定会像姐姐我现在一样的。”

“切!”紫衣咬了咬嘴唇道:“我才不信呢?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说出来的语气,显然就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倒不是她之前真的经历过什么,只是,这些年在大陆上东奔西走,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之人虽然比比皆是,但,比金坚之人也未尝没有,她同样也见过很多。

当下,着紫衣的丫头便由此陷入了沉思。

“如果,如果我也能遇到这么一个人的话,那该多好!”

旋即,她又想到了宗门圣女不得婚娶的规矩,当下有些落寞地甩了甩头,将芜杂的思绪统统抛之于脑后,快走一步,踩上了一只木签,对着陈清平道:“姐姐,我们已经出了城,现在就该下山了!”

642章 寻人的目的

大吴东边便是星辰海,一年四季的气候都还算温暖湿润,尤其是雨水,在秋冬两季反而较多。

就在两人出了子规城,踩着木签和银签,直接往山下飞去。

陈清平原本想着御空就好,奈何紫衣觉得频繁地使用银签可以增加体和银签的亲密度,也可以在潜移默化之中提高自己对于银签的熟练度。

平穷姑娘觉得紫衣所言甚是有理,当下也就答应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

自己丹田之中那四柄子母鸾凤刀,之所以能够使用的如此得心应手,一是因为那灵器本自己就有刀灵的缘故,二来就是因为自己在积年累月的练习之中,与那四柄子母刀之间建立了一种极为亲密的关系。

一般来说,提起亲密度,人们首先会想到的就是亲人或者人朋友之间的那种亲密,但是在平穷姑娘看来,人和兵器之间,也是可以有亲密度的。

就拿那些鸾凤刀来说,虽然当下有了更加优秀的归元子母刃,但是在往后的时间内,陈清平也不打算将那四柄刀换掉或者解除了所有关系,将之贩卖给别人。

她更多的是在想,若是以后能够找到一些更好的材料,类似于今提到的星辰石,月华石,或者元磁石,陨铁之类的,就回到洗剑池,找小姨帮自己重新锻造一番。

因为那四柄刀,对于她来说,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兵器了,将它们握在手里,陈清平就会经常生出一种左手握着右手的感觉,如臂指使,cāo)纵起来根本不需要费太大的心思,因为不单单是器灵会很清楚地理解自己的意图,就连那柄刀本,亦是如此。

凡人做事的时候,经常会有人提到一个词,叫做熟能生巧,但对于陈清平来说,自己与子母刀之间,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感培养,一时之间想要割舍,却也是万万不愿的。

但那两柄归元子母刃,实在是太过于惑了,它们完美地满足了陈清平以前对于子母刀的一切幻想,以至于当下欣喜地将那两柄刀拿在手中的时候,心里竟然隐隐地有些移别恋的罪恶感。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一来没有抛弃那些刀,二来自己又不是真的在和那些子母刀谈恋,如此想法,倒是有些偏激了,当下就甩了甩头,抛去了那些胡思乱想。

“阿紫呀!”

“恩?”

不一会儿,两人便在山脚下的杜鹃花海之中落了下来,陈清平问道:“你既然说这子规城不是我们的目标,那我们下一步,该去哪里?”

“找一个人!”紫衣笑道。

“找谁?”

“我不知道。”紫衣低头摘下了一朵杜鹃花,将那鲜红如血的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照理说,这种季节,

即便是在这里,杜鹃花也应该凋谢的,不过,管他呢,能闻到花香,真好。”

陈清平没有理会紫衣后面那一连串无甚意义的话语,而是皱眉道:“不知道找谁,那还怎么找?”

紫衣依旧低头嗅花香,只是平静地道:“要是知道找的是谁,那就不叫找了,随便找一帮眼线,在这里查上几天,就什么都有了,哪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出马?”

“切!”陈清平当下就是一个白眼:“你们咒神宫好歹也是与青玄齐名的顶级宗门,那么多人,难道就连一个人都找不到,还要你这个圣女亲自出马?”

“那倒也不是,”紫衣笑道:“如果真的有心要找,随便派出去几个内门弟子,花上个一年半载的,也还是能找到的,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的话,那就只有我亲自出马了,毕竟前一段时间,我们正面碰上蛮族的大军,虽然逃得快,但终归也是有不少的损失,这一段时间,大部分的人手都在从事恢复的工作,尤其是宗主和长老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要说当下,有这个能力找到那人,还有闲工夫到处闲逛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那你总该知道,那个人有些什么特点吧?不然,我们就这么眉头没脑的找,怎么可能找到人呢?”陈清平皱眉,似乎对于紫衣这个答案还是不怎么满意,毕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让她觉得这个死丫头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当然,”紫衣笑道:“不过嘛,现在还不是告诉姐姐你的时候,等再过一段时间,只怕我不说,姐姐你该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人了。”

“那你要找他做什么?”平穷姑娘还是不肯死心,接着问道。

伸出了一根青葱玉指,紫衣平静地笑了笑,将那指头对着平穷姑娘来回那么一摇晃,道:“不是我找他有什么事,而是姐姐你找他有事。”

陈清平疑惑地道:“我找他有事儿?我找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说到这里,平穷姑娘的眼前突然一亮,颇有些兴奋地道:“莫非你这一次带我出来,是要见姜宁?”

“呵,呵呵呵!”

紫衣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一说这个犯花痴的姐姐,当下只好沉吟道:“嗯~姜宁嘛,自然是要见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这之间,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办,而找到那个人,就是完成这件事的第一步!”

陈清平大约是有选择地忽略掉了紫衣后面的话,当下就开心地不得了,一把抓住紫衣的小手,拉着她就兴冲冲地往山外去。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出山找人去!”

紫衣当即就无语了。

“你知道该往哪儿走吗,你就拉我?”

平穷姑娘的脚

步一顿,笑眯眯两手握住了紫衣的小手,略带期盼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好妹妹,你快说,我们到底该往那个方向走啊?”

“完了,这个人彻底没救了!”

紫衣心底虽然如是想,但面上倒还算过得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从平穷姑娘的手里把自己的小手抽了出来,有气无力地指着一个方向,道:“喏,就是那里了!”

643章 仙子与钓叟

杜鹃山下有河流经过,却不叫杜鹃河,而有名曰浏水。

诗云:水深而清曰浏。

自是说这条河幽深而清冽。

可浏水虽清,却也非是那种可以一眼忘穿的清透。

都说水至清而无鱼,可这条自西而东的翠练,每有蜿蜒之处,静水流深,鱼虾戏逐,却是渔家钓叟们最去的地方。

陈清平跟着紫衣沿河而下,一路往东南而去,经过了十几个炊烟袅袅的村落,依旧没有停歇。

一直到了眼前这个河湾,任那平穷姑娘百般央求,好言相劝,紫衣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好妹妹,”陈清平笑言道:“半个时辰,咱们就再往前走半个时辰,碰到了新的村落或者城镇就落脚,你看可好?”

紫衣撅着小嘴,俏脸红扑扑,气鼓鼓地反驳道:“七个村子往前,姐姐你就是这句话,结果一连走了七个村子,姐姐你还是不让停,可是人家飞不动了,肚子也饿了,要走你还是自己走吧,反正这一次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走了,哼!”

平穷姑娘当下也是一脸的无奈。

两人从杜鹃山上下来之后,已经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期间确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一直都在御空飞行。

其实早在一段时间之前,紫衣就已然迈入了法域境,可以随心所地使用那小挪移来赶路。

她们两个之前,也都是这样做的。

但是如今业已到了这杜鹃山的附近,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有可能是自己要找的那人出现的目的地,所以,即便挪移了,那些漏掉的地方,还是需要返回来,一点一点底用脚步丈量。

但是反过来,御空飞行的速度,比起小挪移,那可就要慢得多了!

“我们都是修行中人,元丹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初步地辟谷,哪里还会肚子饿?”平穷姑娘扯着紫衣的袖子,做最后的挣扎。

紫衣瘪着嘴,委屈巴巴地道:“姐姐,自打我们两个认识以来,你有看见我哪一餐辟谷吗?”

陈清平转念一想,顿时哑口无言,“是哦,好像紫衣你每天的早餐,午餐,晚饭,都会看着顿吃,一顿都没有落下哎!”

“你自己不也是?”紫衣没好气道:“也就是昨儿个下午知道了这一次结束之后就可以去见那个家伙,你就兴冲冲地拉着我一起饿了三顿,算算时间,我已经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姐姐你就发发慈悲,我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贴后背了!”

说着,紫衣那丫头还故意用一只小手捂着自己的口,弓着小蛮腰,哭诉道:“哎哟,哎呦,我胃疼!”

“别按了,”平穷姑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强调道:“那儿不是胃,是肺!”

紫衣讪讪一笑,别过了头去,只当这话她从来都没

有听过,这种幼稚的错误,她也从来都没有犯过。

只是依旧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索耍起了无赖,一股坐在了地上,手舞足蹈地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休息,就要吃饭,你不让我休息,那你就自己走吧!”

平穷姑娘哑然失笑。

“好啦好啦,怕了你啦!”陈清平走到紫衣的背后,两只小手搭在女孩儿的肩膀之上轻轻地揉捏了几下,手上还带这些暖洋洋地真元,小丫头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到了这里,陈清平又不得不想起了那个总是捉弄自己的家伙。

自己这一手揉捏肩膀的功夫,有一半是讨好自己那个太守父亲,多年以来练就的,还有一半,则是在姜宁那里学来的。

那么一个不听话的家伙,自己随随便便撒个,他就老老实实地宠着她,背着她,给她按肩揉脚。

有时候想想,这个人虽然大约永远都不能够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但是,他的好即便分成三份,四份,甚至更多,只怕都要比寻常的人好上十倍百倍。

所以,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有些时候,女人真的计较不得。

只是稍稍揉了一会儿,那丫头居然那么背靠着自己,露天席地的,就那么甜甜地睡了过去。

“死丫头,还是真是心大!”

陈清平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她也清楚,一来这丫头是知道自己在边看着,二来也是明白,以她当下的实力,能够伤害到她的人已经很少了。

大晋,大魏,南唐,大齐这些富庶之地,才是修行者们趋之若鹜的地方,或是有名山大川洞天福地,或是有在大陆上都能排的上号的巨大城池,可以吸纳周遭的灵气。

而大吴本就是一个南唐挥手可灭的小国,物产不丰富,灵脉和洞天更是少得可怜,除了那三两只大鱼之外,就连小鱼小虾都没有太多。

更何况当下她们两个所处的位置,距离大吴的北方都城,或者中央腹地都相当之远,平里赶路,哪怕是元丹,生虚境界的高手都只是偶尔才能碰到几个,即便躺着让他们砍,他们也伤害不了紫衣分毫。

平穷姑娘挥手,在储物手镯之内取出了枕头和被褥,草草地把那丫头卷起来,放在枕头上。

再挥了挥手,十八道洗剑池出品的灵器飞刀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座简单的防护阵法,将那丫头躺着的那一块平整的大石直接笼罩在了其中。

这一防护结界虽只是随手,但以她现在星极境的修为来说,星极以下,只要不是那种妖孽级别的天才,基本都无法轻易破开。

护好了紫衣,陈清平这才拍了拍手,抖掉了方才手上沾染的灰尘,起踱步,走到了浏水的河湾之畔。

一十二柄飞刀

化作游鱼,在水里起起落落,来来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十二只轻重不一,却无一例外都很肥的大鱼出了水。

鲫,鲤,鲶,草,是应有尽有。

星极境的修为,还有对飞刀精确的掌控力,让她在抓鱼的时候轻松写意,几乎像是在作画一般,看得旁边一块大石上坐着的钓叟是目瞪口呆,连连扭转过苍老的躯,大呼神仙,对着这丫头就要下拜!

平穷姑娘跟着姜宁也有一段时间了,耳濡目染地,被他的行事风格感染了许多,自是不肯受老人家如此大礼,伸手轻轻一托,一道柔和的真元就把那老者的躯给直接带了起来,飞到了自己的边。

陈清平开口,本想礼貌点叫爷爷的,又怕把那瞧着已经年逾古稀的老者给吓着,出口的时候,便换了个称呼,笑道:“老人家你可是这浏水附近村落的钓叟?”

老者见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并不似那些飞扬跋扈,动辄打杀凡人的修行中人,当下倒是也不再如何恐惧,只是笑呵呵地点头应是,道:“仙子猜的不错,老朽乃是这浏水西边小决子山上的山民,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庄稼汉子,偶尔也会上山采采药材打打猎什么的补贴家用,如今两个闺女都已出了门儿几十年,自己也不事儿喽,只能到这浏水边上放些个水网,鱼线,陪着家里那糟糠老婆子,把这所剩不多的余岁给度喽,这一辈子也就算过,倒是不知道这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仙子,叫老头子我过来,却是为何”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陈清平有些自嘲地重复了一遍,心道这世上哪有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只怕即便是修炼到了那大陆之巅,足以飞升离开本界,超脱生死之外的真一仙人,也不敢说自己无所不能吧?

只是,这样的话,她自然是没有必要的眼前的老者去计较的,因为在凡人的眼里,自己这样的存在,却是就已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自己若真的是无所不能,小卢也许就不用吃人,更不用死了。

陈清平只是狡黠地对着老人眨了眨眼睛,笑道:“老人家,我可不是无所不能哟!”

“哦?”似乎是这辈子都鲜有与陈清平这么好看的仙子说话的机会,当下老人也是来了兴致,微微壮着胆子笑道:“那我这个糟老头子倒是想知道,仙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能够?”

平穷姑娘扬了扬手,一只被飞刀插着的肥硕大鱼就跟着飞刀了老人的面前。

鱼腥混着血腥扑面而来,平穷姑娘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老人却是半点不为所动,想必多年以来,早已习惯了。

“就拿这个鱼来说吧,”平穷姑娘笑道:“抓鱼我虽然很在行,但是烤鱼,我就不会

!”

老头闻言也是哈哈一笑,似乎眼前这漂亮姑娘说话颇对自己的胃口,当下反倒不是因为畏惧对方的实力而违心笑言讨好于人了。

“那刚刚好呀,我这个老头子,抓鱼如今虽然不在行了,但是这剖鱼清肚肠,开火烤河鲜的本事却还是有一些的,姑娘若是不嫌弃,那我们今就合作一把,就在这河边,一起来一顿烤鱼宴如何?”

“自是好的。”平穷姑娘把老者带过来,等的原本就是这句话。

“只是,”钓叟又犹豫了一下,道:“家里那口子这会儿怕也是饿了,老头子我烤鱼吃鱼倒是不打紧,今儿个的鱼儿倒也是落了几只,原只是勉强够吃的,但我若是在这儿吃了烤鱼,钓到的那些,家里那口子一个人,倒也是能管饱,只是末了却是没了赶路回家的时间,咱们若是吃饱喝足,仙子可否动用一些法力,送我老头子回家”

平穷姑娘点了点头。

644章 别时的夕阳

一粥一饭,相携而老。

这原本是生来便衣食无忧的陈清平,在自己那个与世无争的象牙塔之中,最为憧憬的梦想。

原以为这个梦想很简单很简单,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十个字:

择一人携手,择一城终老。

仅此而已。

至少对于眼前的钓叟而言,确是如此。

当然,她如今已不是那傻傻地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凡人自有凡人的痛苦,茶米油盐,衣食住行,单单是为了生存,两个人原本可以永远都没有矛盾的人,需要在一起吵吵闹闹,为了这个生气,为了那个窝火,为了这个委屈,为了那个无奈。

但是尽管如此,尽管她如今已然看到了很多以前根本无法看到的事,但是她还是羡慕。

姜宁呀姜宁。

你不需要是什么大剑仙,不需要是什么真龙气运,不需要是青玄的弟子,不需要是南唐的驸马,甚至不需要有什么修为。

我一生所求,不过是你在我边。

仅此而已。

吃着鲜香可口的鱼,平穷姑娘却不由自主地有些委屈,抽抽搭搭地就呜咽了起来,两行清泪洒落在了那烤鱼的上面,兀自还在咀嚼。

“这鱼,真好吃呀!”陈清平抹了抹眼睛,挤出了一个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笑容,道:“好吃的我都想哭了!”

老头子是过来人,一件姑娘这小女儿家的委屈作态,岂会不知这丫头当下心中的相思滋味,只是当下不过初见,充其量也就是个一起吃东西的临时伙伴,交浅又不好言深,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随时可以要了自己这条老命的存在。

当下,那钓叟边吃着烤鱼,一边笑着摇头,似是自语,又有些开解意味地念道:“这小决子山的山雨冷呀,尤其是这深秋入冬的时候,雨水还特别多。可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林子里还有些走兽,你说你不去抓吧,冬天指不定就要挨饿,你去抓吧,冻手冻脚的,流鼻涕咳嗽事小,要命的是,还不一定能抓到,可是你要让这山雨不下吧?来年林子缺水长不出来,养活不了那些走兽,我们这些打猎的也得跟着挨饿。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呀!”

“谢谢老人家!我都明白的。”平穷姑娘点头笑了笑。

钓叟这句话说得虽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他一个没读过书农人,心里又有些个顾忌,不好直言相劝,陈清平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哭哭笑笑之间,被护在飞刀结界之中,躺在大石头之上睡觉的紫衣鼻子抽了抽,嗅到了鱼的香味,自己就醒了过来。

“好哇姐姐,你自己在这儿吃独食吃得欢快,就把我这么个跑赔钱路的饿死鬼放在一边不管了是吧?你这样也太没良心了!”紫衣撅着嘴抱怨。



在这时钓叟出言解了围,笑道:“这位仙子你可是误会啦!”

说着,那钓叟指了指一旁用布条包裹着的囊子,笑道:“这位姑娘早就叫老头子我给仙子你烤好了鱼儿,怕凉了,还专门包裹了好,方才这快被火熏的石头上,说是让仙子你多睡会儿。”

平穷姑娘拿起不囊,笑着点头,占了眨眼睛,递给了紫衣,道:“喏,你这个小馋鬼,我和老爷子一人一条,里面可是给你留了六条,知道你饿了,快吃吧,吃个够,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哇!姐姐你真好!”紫衣立马就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正在吃鱼的平穷姑娘,对着她的俏脸就是十连啵儿,弄得平穷姑娘小脸通红不说,就连坐在一旁的钓叟,见了这般场面,都在心中暗骂罪过,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见了如此画面,竟也忍不住有些聊发少年狂的冲动,当即就讪笑一声,把目光转移到了篝火之上。

在那里,熏了的石头上面,还放着四条已经烤好了的大鱼。

那俏皮姑娘说自己的胃口小,一条就够了,再说依她的本事,抓鱼也方便,所以,这四条,就当是给老人烤鱼的谢礼,回去正好给自家的婆娘吃,倒也不用再麻烦重做一遍。

老头子当下眼眶也微微有些发。

自家那两个女儿,嫁人泼水的,好几年也才回来一次,嫁的也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回来一趟,就连路上吃的,都是些干饼窝窝,想要孝敬,却也有心无力的,父母心疼,省亲回去的时候,还得把家里仅有的一些好东西都给女儿捎上,美其名曰说是给大孙子的,谁不知道,那是山高路远的,当爹当娘的,怕自家闺女路上挨饿。

这几条鱼儿于那两个仙女自不算是多好的东西,但是在他们这些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这里,已是省却了一的劳累。

明天,他这把老骨头,就可以在家里歇歇,和自家那糟糠婆娘一起,坐在门口安安闲闲地晒晒太阳。

四条大肥鱼呀,加上自己抓到的,手里吃剩下的这半条,实在不想动弹的话,省着点吃,几天都可以不出来了。

眼前这俩,要也是自己的闺女,那该多好呀!

当然,这样的话,老头子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仙凡有别,一顿肥鱼晚宴已是天大的福分,再贪心,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平穷姑娘和那老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等紫衣那丫头大快朵颐,连着干掉了三条之湖,这才不顾形象地摸了摸滚圆的小肚子,顺带把那剩下的三条烤鱼一并大方地送与了那钓叟,两人御空而行,片刻之间就将那老者送回了自家的小院儿之内。

“那老人家,我们就先走啦,有缘再相见吧!”

两人在门口寒暄几句,便重新化作了一阵风,朝着东边儿飞去。

婆娘平白得了人家的肥鱼,原想千恩万谢,却被那钓叟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虽然只是相处了一个多时辰,但是那老者却是清楚,对于她们而言,美味的烤鱼便已足够,那些无聊的谢字,似她们那样的人儿,大约是不愿听的。

有缘再见。

还有缘吗?大约是没有的。

自己风烛残年,时无多,在有缘,那就是来世了。

钓叟抬头,望了望那傍晚的夕阳。

红灿灿的就像是蛋黄。

马上,就要下山了。

645章 七珠大连池

又是一场深秋的冷雨,戚戚沥沥,冰冰凉凉。

节气和天候的交替,看似潜移默化,却总有那么一个突然之间产生质变的转折点。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有人猝不及防。

平穷姑娘拥有星极境的修为,虽然不会觉得冷,但还是顺应境界地换上一稍微厚实些的百褶如意梅花纹低腰缠裙。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变得有些毒舌的紫衣丫头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嘲讽的机会。

什么装模做样,什么人云亦云,什么脱了裤子放之类的话一股脑儿的招呼了上去。

平穷姑娘这两被嘲讽地多了,当下只是稍稍郁闷了一瞬,便立即反应过来这些都是那丫头故意在激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心里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盔甲,往后但凡遇到了类似的无聊‘问候’,她便置若罔闻,全当是一不小心闻到了一个臭,走两步,走出臭区也便罢了,在不与那紫衣丫头一般见识。

“最近的气候还真是古怪哈,”走着走着,平穷姑娘便皱眉道:“方才还是冷雨密布百草枯,这一会儿倒好,怎么一点点地又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近来嘲讽的效果越来越差,平穷姑娘的气好似也打磨出了一点效果,紫衣当下并没有嘲讽那陈清平无知,只是开口解释道:“这里乃是大吴南部一处比较出名的地方,叫做七珠连池。”

“七珠连池?”

“没错。”紫衣解释道:“这七珠连池呢,说的就是七座相邻的湖泊,被一条狭窄的水道从串联了起来,从天上往下看,就像是一条串着七个珠子的项链一般。”

“有意思的哈!”

紫衣笑道:“这算什么,更有意思的是还在后头呢,这七座湖泊非但是被水道串联起来的,而且还与天上的七颗大星的位置交相呼应,就连彼此之间的间隔与方位,都与那七星极其相似,形状恰如那漏斗一般,平里还好,每到月圆之夜,原本星辰最为暗淡的时候,这里的天空就会被一层清光笼罩,把那七颗大星映照地分外明亮。”

平穷姑娘眨了眨眼睛,似乎突然之间就来了观景的兴致,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想去见识见识了!”

“我这还没说完呢!”紫衣噘着嘴微微抱怨了一下,又接着先前的话头道:“而且每每这个时候,七座大湖里面的湖水就会变得晶莹剔透,清冽地就像是星光化作了水,在这七片大湖之中汇聚起来了一般!所以,七片大湖之中,湖水里面的水草和鱼儿,因为常年受到这星光的浸染,体之上,血之中也附带了一些特殊的灵,若是吃了它们的,或者是在月圆之夜,星光之下于这湖水之中泡澡什么的,都可以起到净化血液的效果

,百病缠的凡人或者是修为粗浅的修者进入其中,都能去烦除噪,清心解毒。”

平穷姑娘的眸子愈发明亮,一点儿也不遮掩自己的兴趣,笑着追问道:“那我们呢?像我们这样的修者,到了那里之后,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

“哼哼!”紫衣方才还觉得姐姐这几的被动修心颇有些效果,当下才发觉,这个笨蛋根本不懂举一反三,被人轻易地激怒,和被人轻易地勾起兴趣,在这险恶的世家,都是同样危险的事。

但是不知为何,当下这丫头似乎是没了再捉弄陈清平的心思,暗恼了一下下,便又立即转换了心思,笑着解释道:“这好处吗,自然是有好处的,只是,在一些边缘的地带,那些星光湖水甚至是鱼儿,对于我们的好处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能够常年累月地在星光湖水之中泡澡,每一顿吃饭,都能够吃到那湖里的鱼儿,积月累之下,才有可能出现明显的效果。”

“但是呢?”陈清平冷不丁地道。

“哎呦,不错哦!居然知道我后面还有话说,姐姐你最近果然是变聪明了呢!”紫衣丫头眸子一亮,笑道:“七珠连池之中,确实是有一些星光精华凝练汇聚之处,那里汇聚了整个湖泊之中大半的七星之力,即便是高阶的修者进入,也同样会受到一些裨益,但是……”

“但是,这么好的地方,一定已经被人占据了,对吗?”陈清平笑道。

“没错,”紫衣笑道:“这七珠连池,周围还聚集了二十几座火山,不管是山,还是池,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势力存在。大的势力掌控了数个火山和湖泊,小的呢,也许就只掌控了一座山头,以及湖泊的一角。除此之外,因为珠池之水还有火山爆发星辰的火山灰,使得这里的土壤十分肥沃,植物的生长也是出奇的快,好一些的土地,都可以与初级的灵田媲美了,这里聚集了一大批的灵植夫,而且还有一个专门培养灵植夫的学院,叫做芝兰宫。”

“这个我知道,”陈清平笑道:“在这大陆中南部的地段,芝兰宫的灵植夫几乎会出现在所有宗门和势力之中,包括北边一些的青玄,已经覆灭的幽极谷,你们咒神宫,还有西边的南唐揽雀门,还有御兽门,铁锤宗这些二流门派,甚至是三流,不入流的宗门之中,几乎都能够找到芝兰宫弟子的踪影,可以这么说,芝兰宫就是整个大陆中南,东南一带,规模最大,灵植夫的能力最为优秀的一个学院了!”

“除此之外,这周围,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凡人的村落城镇也是相当的密集,人口密度甚至可以与大吴的帝都圈相提并论,所以,我们这一次要找的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藏在这里了。”

“呼!”

平穷姑娘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道:“终于不用以继夜地赶路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找人呀?”

紫衣神神秘秘地一笑,对着平穷姑娘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找,我们逛就行了!”

“逛?”

“没错,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儿的就玩儿,”紫衣笑道:“那家伙若是的确在这里,那么他就一定忍不住会现的。”

646章 沙漠的遗珠

莲花湖、燕山湖、白龙湖、鹤鸣湖、如意湖,听风湖,还有坠星湖。

七大湖被这西边而来的浏水穿过,便是人们口中所谓的七珠连池。

前面的五大湖,莲花湖和燕山湖被一个以莲花湖为名的实力占据,叫做莲花寨,寨子的主人乃是一位女子,而这莲花寨,也正是当下这七珠连池之地,除了芝兰宫之外,最大的一个势力。

芝兰宫虽只掌控着一个坠星湖,但这坠星湖作为七珠连池的最后一珠,乃是七座湖泊之中最大的一座,仅此一座,就要比莲花湖和燕山湖加起来,还要大上不少。

而且,除了芝兰宫他们自己的势力之外,他们门人弟子桃李天下,虽在各自的宗门之中都只是那种没有多大地位的灵植夫,位置做到了头,也不过就是个灵药园子的总管,但是,他们对于整个南大陆上七成以上的宗门都有着极大的意义,毕竟灵植夫虽然很多宗门自己也能培养,但是其中耗费的财力和物力就要成倍地增长,而且那些人的能力,比起芝兰宫这种专精一道的地方的出品,自然还是要差了许多。这样一个宗门,在整个南大陆数千年来到底积攒了多少分,没人能够说得清。

但,即便是当年许明如中天时候的听风楼,来到这里,想要占据一座湖泊当他们听风楼的洗刀池,也只是选择扫灭了当时占据第二大湖泊的那个势力,把这座湖泊纳为己用,改名为了听风湖。

如此霸道绝伦的听风楼,都不愿意随便动芝兰宫,其余的势力,就更没有这个胆子。

而白龙湖,鹤鸣湖,各自被一个同样以湖为名的势力占据。

最后一个如意湖,则是被七八个小一些的势力联合在一起,同时占据,各自瓜分了大湖的一片区域,以为己用。

至于更小一些的势力,就只能选择占据外围的火山,大一些的,能够占据几座,小一点的,就只能占据一座,更小的,那就是连一座山峰,都需要与别的势力共同使用,在平穷姑娘和紫衣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毕竟,法域的存在若是要开山门,在这里抢下一座湖来当自己的地盘也是未尝不可的。

在这七珠连池之地,除了听风楼的刀池守护人和芝兰宫她紫衣确实不愿得罪之外,其余的几个势力,即便是那个掌控了两个大湖的莲花湖,紫衣若是想要,也大可以上去与那女人争上一争。

当然,这七珠虽好,但是作为大陆顶级宗门咒神宫门下圣女的紫衣,对于这些小的洞天福地,还是颇有些看不上的,比这更好的地方,她咒神宫都有不下二十处,不缺这点芝麻绿豆的东西。

毕竟你们那些大势力吃了,总也要给别人喝点汤,不然一点的活路都不给别

人留,到时候蚁多咬死象,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陈清平和紫衣自西而东,率先来到了不是莲花湖,而是簇拥在莲花湖之外,众星拱月一般的火山群落。

周遭的天气之所以会在这近冬之时还如此温暖,甚至于是炎,即是因为这些依旧在是不是地喷出岩浆的火山口的缘故。

凡人害怕火山喷发,把自己给掩埋喽,但是修者可不怎么怕,只要是有了一把宝器的生虚境,就能够通过御剑之术凌空飞行,只要飞的够快,岩浆就不可能杀伤到自己,直接会御空的元丹高手更不必说,只要不是被密闭在某一个空间之中,延误了逃离的时间,像他们这样的存在,几乎都不会在火山喷发之中丧生。

至于拥有了星火护体的星极高手,即便是跳进火山口里洗一个澡,都已然不会受伤了。

又因为山下有不少城镇的缘故,周遭的各大势力,都会架设阵法,将那些活动剧烈的火山口,用强力的阵法收束起来,将火山爆发的威力限制在某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即便是那些小势力,也会想办法请人来建造阵法约束火山的威力。

一方面,是因为要保护山下凡人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此做,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利可图。

每次火山喷发,芝兰宫都会花大价钱,把那些岩浆冷却下来的火山石和落下来的火山灰从各个势力那里买走,这些,都是他们培植火灵田的天然资源,比起请人来调制灵液,然后孕养灵田所需要花费的成本不知道要小了多少倍,自然对于芝兰宫来说,这一笔买卖,也根本不亏。

反倒是因为灵植夫都是自家的弟子,根本不需要花钱,灵田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灵植仙草的种子他们一直都有存货,而且一年比一年更多,所以芝兰宫不但可以凭借派出弟子加入别的宗门来赚人头钱,还可以通过贩卖多余出来的灵植仙草,仙草种子,灵植根茎,还有用不完的火灵田的泥土来创造更多的收入,更不用说,在那坠星湖中,观光,钓鱼,还有在水中培植特有的仙草,更是他们每年的一大笔进项。

要说比钱多,只怕很多二流的宗门都不见得比他们有钱。

更是因为财大气粗的缘故,芝兰宫一点都没有要惜金钱的意思,将坠星湖周遭的环境,打造的美轮美奂,一尘不染。

听风楼作为顶级宗门,自然也不肯在这方面落于人后,同样花钱把自家的地盘建造地十分秀美。

紧随其后,七珠连湖中的每一个势力都有样学样,在这里搞起了建设,久而久之,这里就宛如一片人间仙境,吸引了不少慕名前来观景的凡人和修仙者,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让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繁盛,

每一个势力的生意也都是越做越好,欣欣向荣。

“哇!”感受着周遭温暖怡人的仙家景色,陈清平不自地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把这些美好都拥入怀中,转头对着紫衣轻声地笑道:“没想到这穷酸巴拉的大吴王朝,居然也有这样繁华美丽的地方!”

“是啊,”紫衣不由得感叹:“每次来到这里,都仿佛是在沙漠之中找到了一块山清水秀的遗珠!”

647章 连生揍大庭

“二位姑娘,二位仙子,留步,留步!”

隔着老远,就有一个长相憨态可掬的胖子挥着臃肿的肥手,在后头一路小跑,朝着两人所在的地方过来。

“这是什么人呀?”平穷姑娘在洛阳城里出生,倒是见过了不少类似的搭讪手段,搭讪者的目的各不相同,大多都没有什么坏心,不过是为了图个生存罢了,推销,引荐,贩卖之类,实力又不高,也不会对他们这些星极法域境的存在产生什么威胁,对此,平穷姑娘倒也不如何反感。

倒是紫衣上的气息稍稍波动了一下,只是当她回头看到那胖子的修为不过生虚七层,当下也就熄了戒备之心。

“怎么了,胖子,你找我们两个有什么事?”陈清平笑道,从以前开始,她就很愿意与这些市井之人打交到,只是被父亲和哥哥管的太死,这样的机会不多罢了。

“没什么事儿,嘿嘿,没什么事儿,”那胖子自来熟地笑了笑,用那肥硕的指头对着自己,笑道:“胖子我叫包大庭,是这七珠连池的包打听,二位仙子一看就不是本地的人儿,不管你们是来观景的,还是来办事的,是要吃饭呢,还是要找人呢,是做买卖呢,还是要泡火山温泉,有信儿的我能给您找信儿,没信儿的我也能给您找到门路。”

说着,那胖子搓着手指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样,两位仙子姐姐考虑一下?”

紫衣正说话,平穷姑娘就先行摸出了一小瓶元液,丢到了那胖子包大庭的肥手里,见对方的肥脸笑作一团,这才转而对紫衣道:“你问吧!”

“你可曾听说过,青花郎这么一个代号?”紫衣问道。

“青花郎,青花郎。”胖子在嘴里念叨着,圆滚滚的大眼珠子来回转,似乎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这个名号。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胡吹大气说自己什么都知道,结果被人一问,就立马给问住了,但有舍不得手里的那一小瓶足以让自己修为再进步一些的元液,胖手挠了挠硕大的脑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位姐姐一看就份不凡,要找的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小弟我还真没听说过这青花郎的名号,但是……”

那胖子正待说话,就有一个霸道的声音将他的话语打断。

“包大庭,无拘仙子说了,这莲花池前三门,已经不是你小子可以串场的地方了,现在这里,归我管,上一次,我看在以前你我都是师兄弟的面子上,没有与你为难,你这次又来抢我的生意,莫不是以为,我杜连生好欺负?”

包大庭的脸色难看,转过来点头哈腰地陪了一个笑,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恰好碰见有两位仙子初来乍到,就随口帮她们一句,这

些元液呀,都是连生哥你应该得的,这事嘛,当然还是我来办,连生哥你看行不?”

说着,那胖子就三步并做两步,上去把手里的元液统统交给了那杜连生,笑道:“连生哥您慢走,包大庭我这就帮您办事儿去!”

杜连生将手里的小瓶子来回抛了抛,冷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可是,正当那包大庭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准备接着回去给陈清平她们两个把话说完的时候,一只脚猛地踹在了他的后腰之上。

那一脚带着凝聚的真元,还蕴含这一丝特殊的内劲。

骨裂的声音当场就响起。

包大庭的体斜斜地扑了出去,口鼻溢血,一下子撞在了火山山道之外的石栏之上,形状凄惨,趴在石栏之上,竭力地扶着想要起来,又因为腰骨断了的缘故,怎么样都站不起。

“倒是狠!”陈清平皱眉,但是这种抢地盘,抢生意,相互倾轧的事在什么地方都有,大部分时候也说不上什么谁对谁错,所以,不管是她,还是紫衣,虽然当下都有些反感那杜连生狠辣的手段,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人维护自己的利益之时,都不得不采取这种暴力的形式,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真正让陈清平和紫衣不爽的是,他们方才眼看着马上就要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了,转头又被这家伙给打断了,现在倒好,那包大庭非但受了伤,在那里挣扎着想逃走的时候,直接给痛的晕过去了。

那杜连生见此景竟还犹自不满意,想要上去给那胖子踹醒,却是被看不过眼的陈清平给挡住了去路。

那杜连生也不是个莽撞的人,虽然背后有无拘仙子庇佑,却也只是打算欺负一下那个死胖子,对于眼前看不清深浅的这两个外来女子,却是没有表现出半点恶意。

见对方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那杜连生也不恼,而是平静地一笑,道:“仙子若是觉得杜连生坏了你们打听消息的事,那么二位大可不必恼怒,同样的事,包大庭能够做到的,我杜连生也一样能,甚至有一些他包大庭做不到的,我杜连生还是能,所以,仙子若是有什么事想知道,有什么地方想去,有什么人想要见,我既收了这份元液,就自然会帮二位仙子把事摆平,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陈清平虽然有些讨厌这家伙的做法,但是包大庭和杜连生之前究竟有什么过节,到底是谁对谁错,她也不好凭着一时的好恶来分辨,而且正事要紧,当下也就不再计较,而是道:“你先别急着动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来,我们便就此别过,若是答不上来,我还有事要问他,别给我弄死了。”

杜连生也知道轻重,当下便自信地笑道:

“仙子你尽管发问。”

“青花郎这个名号,你可曾听过?”陈清平道。

“青花郎。”那人想了想,又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在我们莲花湖的势力范围之内,这样的名号,绝对没有出现过。至于其他的几大湖,我杜连生也有些个相识之人,仙子若是方便的话,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他们,或许他们那里,能够两位想要听到的消息。”

648章 大庭的感激

“既不知道,就别来这里妨碍我们办事儿?”

平穷姑娘当下也没了好脸色。

她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哪里有那闲逸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等一下,在那里又等一下?

那杜连生狗仗人势,之前的所作所为她本就有些看不过眼,只是一来不想惹麻烦,二来也确实分不清对错,无关大局的况下,也就不远多事。

可是当下你杜连生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副不想让我问包大庭的样子,就未免管得有些忒宽了。

说完这话,平穷姑娘便不再理会愣住了的杜连生,转过去,一道温和的真元注入那胖子的后背,星火透体而出,以真元为媒介,直接注入到那昏迷过去的胖子腰间,替他修复起了伤势。

星火贴体而入,那修为只有生虚九层的杜连生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门道,更何况视线还被蹲下去的平穷姑娘的体给挡着,一时之间,根本不清楚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办法唤醒那胖子。

当下,被人落了面子的杜连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姑娘在我莲花湖的地界上寻人,却不来问我,而是去问这个鸠占鹊巢的外人,未免有些太不把我莲花湖放在眼里了吧?”

陈清平头也不回,只是冷笑:“我问了你,你不知道,难道我还不能问问别人?”

杜连生亦是冷笑:“姑娘要问别的什么人,自然都是可以的,但是这个人,却是不行。”

在一旁抱臂看了许久的紫衣,当下却是颇有兴趣地挑眉道:“哦?却是为何?”

杜连生见这两人没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看样子反倒是想与自己讲理,他的心里突然又来了些底气。

他们这些混江湖的,最会看菜下碟。

一般有实力的人,若是看什么人不顺眼,早就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来,即便脾气好一点的,似他当下这般纠缠不休,人家也会出手。

可是眼前这两个姑娘,却还是没有出手,而是想要与他讲道理,那就十有**说明,她们的实力即便比自己强,大约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扣下的这一顶“不把莲花湖放在眼里”的帽子,就放弃出手。

要知道,似他这样的小人物,若是得罪了修为高自己太多的,莲花湖也不一定会保他,毕竟,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生虚境,与一个星极法域的高手为难,成本实在太大,而且即便赢了,也保不齐人家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会来找麻烦。

所以杜连生当下就断定,这两人的实力,断然不会太强。

既然如此,那么他大可以摆出地头蛇的样子,蛮横一点,敢不给自己面子,还要与那包大庭问话,不把她们上的价

值榨干,他杜连生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杜连生眼珠子一转,冷冷地道:“哼,为何?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这莲花湖,什么时候会容许一个被逐出门派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了?包大庭那胖子一个月前就被逐出了宗门,我念着昔的同门谊,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离开,可是他倒好,没有半点廉耻,这么久了,还是趁着我不注意,就在我们这前三门的地盘上做打听生意,你说说,你说说,这不是抢我的饭碗吗?这不是打我们莲花湖的脸吗?”

杜连生缓步走到紫衣的面前,微微地低下头,冰冷地道:“二位姑娘,在我们莲花湖的地盘上,与我莲花湖指名要封杀的人做生意,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莲花湖?”

‘看不起’这三个字,在杜连生的嘴里吐出来,那是故意的又缓又沉,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没有呀,我们真没有看不起你们莲花湖的意思,真的,没有骗你!”紫衣一双小手连连推拒,一脸诚惶诚恐地道。

“哼!”杜连生心知这丫头真的被吓到了,变本加厉,厉声斥道:“巧言令色,你嘴上说没有看不起我们莲花湖,手上却还在救那个死胖子,你是当我是瞎子呢,还是当我边的这帮兄弟都是瞎子?”

“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们莲花湖,”紫衣一双水眸陈恳地看着杜连生,旋即笑道:“我是看不起你呀,蠢货!”

一枚木签不知何时就从紫衣背后的签匣里飞了出来,化作一道乌光,穿而过,一瞬间就在那杜连生的口留下了碗口一般大小的空洞,血液爆而出,杜连生一个你字都没有说完,便死不瞑目。

杜连生带来的那些鹰犬,实力尚且不及他,当然也不敢在紫衣这尊杀神的面前久留,当下连狠话都不敢放,直接便作鸟兽散了。

别说是那些人,就连蹲在石栏旁边的陈清平当下都是给吓了一跳。

方才她暗恼那杜连生不识相的同时,正准备出手教训,若不是紫衣突然接话,她当即就要揍那家伙一顿,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却是没想到,紫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的命。

“你?”陈清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紫衣轻声笑道:“若是只打伤了包大庭,我才懒得与他计较,但那家伙方才明显对我们两个动了歪心思,既如此,那他的命,便留不得。”

陈清平闻言心底突地生出了一阵厌恶,先前对那死去的尸体的怜悯dàng)然无存,皱眉道:“若是如此,那么他确实该死了。”

此时此刻,那伤势好了许多的包大庭已然悠悠醒转,看到了躺在地上血溅五步的杜连生,竟是顾不得腰

上的伤势被牵动,开怀大笑:“好哇,好哇,真是恶有恶报,死的好哇!师傅,晴儿,你们的大仇,今算是得报了!”

那胖子似乎犹不解恨,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那尸体就是一顿狂踹,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踹完了之后,是满脸泪光,涕泗横流。

咣当一声,跪在了二人的面前,一连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哽咽地道:“感谢二位恩人为我包大庭报此大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杀了莲花湖的人,马上就有人来找你们算账,请随我来,二位想要知道什么,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649章 无拘的仇恨

莲花湖在自己的地盘上死了个门人,消息传得自然无比的快。

先前跟着杜连生出来的爪牙,原就是无拘仙子的人,收到消息最快的,自然也是无拘仙子。

无拘仙子虽号称是仙子,但是容貌着实是不咋地。

大约是凡人的时候长得实在太过丑陋的缘故,即便成了修者,修为一步一步不断地攀升,几次进阶洗筋伐髓让她变得好看了一些,那容貌丢到凡人堆里,也不过就只能称得上一句寻常,比起门中的其他仙子来,那就差了不知道多少。

是以,纵然已经有将近八百岁的年龄,八百个去秋来之间,还是没能寻到一个携手长生路的道侣,这让本就缺的她,心里变得愈发扭曲了起来。

扭曲的心里可以毁掉一个人,但是也可以让她在某一方面十分突出。

就比如说修行。

资质平平也无甚机遇的无拘仙子,就这么靠着自己疯狗一样的修炼方式,花了足足八百年的时间,硬生生凭借着一份顶多能够修炼到元丹的资质,修炼到了如今的星极三层。

她要所有人都为自己惊叹,她也成功地做到了。

星极三层的修为,在三流的宗门之中已经是不可多得,对于她这样天赋际遇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功者。

就连这莲花湖的主人,仅仅花了不到五百年的时间,就修炼到了法域七层的詹台凌颜,都曾经公开表示过,自己生平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授业恩师,遨游大陆不知所踪的清音道人,还有一个,便是门中的长老,无拘仙子。

无拘仙子与清音道人原是同出一门的师姐妹,若是论起辈分,在这莲花湖中,她的辈分乃是最高的那一列。

当年清音道人一路节节高升,只花了两三百年的光景,就来到了弟子詹台凌颜如今的修为,后来更是甚少出手,无人知晓她的深浅。

可是她们这一代,似乎所有的弟子都被清音道人给吸走了造化,除了她之外,成才的师姐妹少之又少,偶有几个,也都在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之中夭折。

反倒是这个资质平平的无拘仙子,如今却成了同辈的师姐妹中,除了清音道人之外,修为最高的一个。

剩下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还停留在元丹境,在们中做着外门长老或者内门执事的位置,残烛之光点灯熬油,静静地等待着大限的来临,真真是应了别人开玩笑的那一句:“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死得快!”

而实力上来之后,从某一个偶然的时间节点之后,无拘仙子就突然发现,自己的仰慕者,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了。

那些男人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自己的思念和喜欢,有些是隐晦的暗示,有些是看似不经意地挑逗,

有些是明里暗里的关怀,还有一些,则是**的勾引。

这些,都让无拘仙子甘之如饴。

这世上的快乐有千万种,唯独这好似人人都有的男欢女孩,偏是无拘仙子数百年来最渴望也是最不可及的东西。

如今她却突然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最初的那段时间,她真的过得很开心,当一个人突然之间得到自己向往已久的东西之时,大多都是这样。

但是很快,冷却之后,她的理智就重新回归了体。

那些长相白净,年轻俊俏的男人如此费尽心思的接近她讨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稍稍动动脑子,无拘就能够清清楚楚地明白过来。

他们要的并不是她这个人,他们要的是她能带给他们的资源。

每每想到这里,无拘仙子心中的,就会在一瞬之间重新回归到冰点。

她知道这不是,这无非只是单纯的**而已。

可是食髓知味的她,虽心中对此十分不满,却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偏偏离不开。

矛盾交织的心,让原本绪还算稳定,也还不算是太过乖张的她渐渐变得有些晴不定。

起初只是对那些趋炎附势的男人如此,到了后来,这种绪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对以往亲近的姐妹,朋友,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到了最后,朋友们个个离她而去,而那些男人们,也逐渐受不了她的这种变本加厉的折磨,纷纷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了她。

很长一段的时间,无拘仙子仿佛又变回了以往那种孤家寡人,与世无争的状态,只是她心中的冷和黑暗,也因为这些人的离去,变得愈发的浓重,浓得就像是冻结住了的墨水,化也化不开。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有了就好了,根本没有必要去计较到底是如何拥有的,一旦追根究底抓着不放,就连仅有的这些,也会失去,干干净净地失去。

人们费尽心思追求实力,为的不过是可以拥有这些环绕在边的美好假象,仅此而已。

所谓的真实,嗯,当你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原本就是真实。

既然什么都是假的,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醉生梦死就好了,何必再去计较太多?

如此一来,之前那几百年让她觉得十分痛苦十分难受的世界,一下子就突然变得美好了起来。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让你感到不快的,往往并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对于自己的不满意,对于别人的高要求。

无拘仙子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究竟该如何活着,她开始渐渐地变得放浪形骸,真正像自己的道号那样,做到了无拘无束。

而在

那些能够让她感到快乐,感到无拘无束的男人之中,她最喜欢的一个,就是年初的时候新收的‘手下’--杜连生。

所以,她把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很大的一部分势力都划给了那个只有生虚九层境界的杜连生去管理,反正这里乃是莲花湖的地界,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没几个人敢在这里与他们作对。

今晨间一番欢好之后,杜连生说想去前三门看看那个得罪了自己的胖小子走了没有,无拘仙子便吩咐他多带几个人一起,随即便高高兴兴地开始了自己疯狂的修炼。

可是她万万没能想到,约好的晚间回来,真个到了晚间,回来的却只是一句冷冰冰血淋淋的尸体。

“该死!你们真是该死!”无拘仙子咬牙切齿,化掌为拳,青筋暴起,角落里的一个花瓶应声而碎!

650章 没有杀错人

喂给包大庭一颗疗伤丹药之后,对方的伤势立即就稳住了,加上先前真元的温养和星火的修复,如今站直腰板走路,已经不是什么问题,只是短时间内想要参与战斗是不可能了。

那胖子在头前领路,两个人在后头跟着,走了一段之后,紫衣实在是受不了这慢吞吞的速度,便放了一只木签出去,挥手之间迎风而涨,很快就把那包大庭给托在了上面。

两人都是女孩儿,自然不愿意与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站在同一柄木签之上,也就各自cāo)控着各自的灵签,而修为更高一些的紫衣,则负责额外cāo)纵那木签拖着胖子在前头飞行。

两人的飞行速度很快,至少是包大庭这种修炼到头也就是个元丹的家伙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极速,这让他一下子变得有些兴奋。

就连话都变得多了一些。

起先只是说一些这莲花湖的事,还有这七珠连池的风土人一类,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

事很简单也很常见,却是包大庭这辈子大约都再难忘记的劫难。

包大庭,杜连生还有小师妹晴儿,都是师傅在这七珠连池之地串场之时捡来的弃儿。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是个道观里的打醮童子也是个老道士捡来的孤儿,长大之后因为生活泼,有不喜欢道观里头的清规戒律,便找亦父亦师的老道士禀名了心迹,还俗,离开了道观。

打那以后,他就已游方道士的名头在这大吴的地界之上混迹,当然,那个时候,大吴还不叫大吴,还只是大唐王朝的一部分。

后来,老头子年纪大了,来到这里之后便起了落脚的心思,那些年,相继收了他们三个孤儿做徒弟,虽是徒弟,却也一样如同父亲一般。

老头子把自己在道观学到的心法一字不差地传授给了三个徒弟,算命,打醮,画符,辟邪,那些看家本事也是一件不落下,统统都教会了三人。

至于三个人之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老头子说就由着他们自己。

就像是那老道士当年由着他一样。

老头子视三人如嫡出子女,三人也都视他如父。

唯独有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那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徒弟,晴儿的归属。

大徒弟杜连生,二徒弟包大庭,都喜欢晴儿这么一个青梅竹马,活泼开朗的小师妹。

但是究竟她要选谁,老头子想让那丫头自己做主。

晴儿是个伶俐的姑娘,如何察觉不出二人的心思。

到了做出决定的那一天,大约是不愿意师兄弟二人在自己的面前打起来,也可能只是不想让没有被选中的那一方尴尬,所以,她决定自己在这一天分别与二人相见。

早上见二师兄包大庭,下午则

见大师兄杜连生。

两人当下也就欣然答应了。

二师兄包大庭为人温和,在这莲花湖交游广泛,朋友也多,但是年纪相当的他,修为却是低了大师兄杜连生三层,而且,就拿长相和体态来说,杜连生皮肤白皙,棱角分明,相貌堂堂,但是二师兄包大庭却是肥头大耳的,虽然看起来憨态可掬并不算丑,但是比起杜连生来说那就是云泥之别。

这一点,单从那杜连生能够以后来之姿夺得无拘仙子的宠,就可见一斑。

所以,不管是杜连生自己,还是那憨胖子包大庭,在师傅决定让小师妹晴儿自己选择的时候,都一致在心底认为,到了最后,小师妹会选择的那个人,一定是大师兄杜连生。

所以,杜连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包大庭当成自己的对手,他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晴儿都一定会选择自己。

师傅定下的子很快就到了。

早晨的时候,晴儿如约去见过了包大庭,等他们俩回来的时候,早就侯在门口的杜连生见包大庭那一脸沮丧的模样,就知道,小师妹一定是拒绝了他。

既然小师妹拒绝了他,那么她的选择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于是,不到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兴冲冲地等候在了两人约定的地点。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漫长一等来的回应,却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晴儿说,她不喜欢他,她一直都只把杜连生当成自己的哥哥。

“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包大庭回忆道:“从小到大,他起的比我早,睡得比我晚,修炼的比我要刻苦的多,除了老头子交给我们的心法之外,他还自己在外面弄来了一门体修之术,你们也看见了,即使一心二用,他的修为还是要比我足足高出了三层。”

“但是他也有一个毛病,”包大庭继续道:“那就是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不管需要多努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到了最后,他都一定要拿到手。”

陈清平皱眉道:“可是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你无论如何努力,无论付出多少,都永远不可能拿到的,除了放弃,我们别无选择,固执地非要坚持到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我不知道晴儿和杜连生到底说了些什么,”包大庭道:“我在家里怎么等也等不回来,有些着急,师傅就让我出来去寻他们二人,可是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晴儿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一的生虚修为都被废掉了,浑的衣服凌乱不堪,舌头也被人割掉了,就那么凄凄惨惨地昏倒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回去,背着晴儿就直接往最近的医馆飞奔而去,好在来得及,那丫头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似乎是因为刺激太大,所以

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所以,后来被赶出莲花湖之后,我冒着风险出来赚钱,就是为了想要攒足了元液,请星极高手用星火帮她把舌头给重新长出来。”

陈清平道:“那你师父呢,你师父怎么样了?”

包大庭咬牙切齿,“师父他老人家待我们如亲生子女,那个畜生,对师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不算,回去之后,还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老头子事先安排好的,他觉得师父更加偏我,暗地里把晴儿许给了我,所以,他怀恨在心,趁着师父没有防备,将他给,害死了!”

紫衣闻言冷笑道:“看来我果然没有杀错人。”

651章 紫衣的疑惑

灵签缓缓地落下,三人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院落停下了脚步。

院子很旧,却还算是宽敞。

三人单人间,一个杂物间,一个灶房,还有一个还算不小的院落。

院子里种植着一棵亭亭如盖的八果梅,只是梅花树上,此时却已经没有果子挂着。

八果梅这种灵树,陈清平还是认识的。

虽是灵树之列,也不过就是稍稍有些灵罢了,大约就相当于姜宁小天地中,梨园里面的那些梨树。

当然,此时的白梨已然是一个例外。

借助着灵器虚丹净水宝瓶的滋养,以及小天地不断进阶带来的好处,白梨此时的境界已然在突破法域的边缘。

哪怕是一颗普通的树,修炼到了星极巅峰,一只脚踏入法域的地步,它也已经不再是凡树之列,而老白的白梨果子随着修为境界的上涨,梨子的数量反倒也是跟着变得越来越少,虽然比起同级别的灵树来说,白梨的果子还是相当的多,但是比起当年刚刚进入姜宁小天地的时候,每年能够产出的数量也已然降到了原先的一半。

但是在这一半之中,每一个梨子的灵气含量,都已然是原先的十倍不止。

而此时院落之中的八果梅,充其量也就是梨园之中,那些用白梨的种子生长出来的新果树当下的程度。

照理说,这样的果树,每年的灵果产量应当不少,但是此时二人抬头望去,却是只有空空dàng)dàng)的树冠。

梅花静静地开着,但是原本一朵花八颗梅果的灵树,当下却是一颗果子都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疑惑,那包大庭苦笑道:“我把那些果子都摘了去,在白龙湖那边悄悄换了元液,我一年能够赚来的元液也没有多少,在被赶出莲花湖之后,能赚到的就更少了,我现在积攒下来的那些元液,一大半都是这八果梅的功劳。”

紫衣跟着胖子朝着院中的一间屋子走去,而陈清平则是转悠了一圈,有些好奇地走进了灶房。

大锅里面是些菜汤,看样子汤还蛮多,菜叶子也不算少,蒸笼里面放着几个已经凉了的馒头,边上还有一根烤的金黄的鸡腿。

灶台下面的笼子里,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鸡,看那样子,并不是家养,而是被那胖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捉来的。

想来也是,一个生虚七层的修者,总比普通的猎人要厉害的多,到山林里找些野味来果腹,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总不至于因为要为心的师妹积攒元液治病,连吃个饭也要吃糠咽菜,这样一来,天长久的,自己反倒没了出去干活的力气。

陈清平摇了摇头,失笑一声,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太过幼稚了些。

一只野鸡能值多少钱?

一百只都不够换

一滴元液的,要是靠着这个攒钱,只怕要攒到海枯石烂了。

先前进来的时候,那胖子大致给介绍了一下师徒四人各自的房间,陈清平从灶房出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属于胖子的那一间。

房间里有一张简单的木质铺,还有一个简陋的木桌子,瞧那模样,大约是自己打造的,只是用真元抹平了木刺,使得表面光滑无比,却是连一滴漆都没有上。

房间里面,靠的这一边,还稍稍地干净些,而在空dàng)dàng)的另一头,却到处都是灰尘。

平穷姑娘蹲下去,看了看那墙角尘土之上的留下来的印子,旁边的地方,原先分明是有什么箱子,柜子一类的东西在,可是现在,却是空空dàng)dàng),什么都没有了。

“卖了!”陈清平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两个字。

陈清平又转头看了看边,地上掉落着的一些馒头碎屑,还有窗台上的一个空碗,却是唯独不见那碗里或者地上有骨头在。

有那么一瞬,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家伙吃饭原来习惯在自己的屋子里吃。

可是灶房里明明有,他却真的就只吃了些馒头和菜汤。

联想起那家伙上和脸上略显松弛的皮肤,就知道他在二人尚未到来的一个多月里,到底瘦了多少。

陈清平掀开了门帘,走入了那间属于女孩儿晴儿的房间之内。

女孩儿正坐在上,头发乱糟糟的,胖子正在那儿拿着一把木梳认真地把那三千青丝一点一点地理好,只是虽然已经弄了一个多月,手法还是显得有些生疏。

女孩儿也不乖巧,胖子在那里认真地梳着头,晴儿却还是一边对着二人傻笑,一边呜呜丫丫的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东边摇一下,西边晃一晃,那胖子竟也不恼,头发乱了,就继续拿起来给她梳理。

“明明有,你为什么不吃?”陈清平问道:“你一个生虚境,还缺那么点食不成”

包大庭闻言抬头,对着女孩儿憨憨一笑,陈恳地道:“我倒不是在乎那点儿钱,只是两个人一起吃的话,那些野鸡很快就会被吃完,这样一来,我就得花更多的时间出去捕猎,赚取元液的时间就要少了许多,隔上个几,我要是馋了,也还是会自己去弄些来吃的。”

紫衣沉默不语,陈清平却接着问道:“那么,那一,你这晴儿师妹,果真是选了你吗?”

“没有,师妹与我说的,大约是与那杜连生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从小到大,她都只把我当成是亲哥哥看待。”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看来,晴儿这丫头当时喜欢的,既不是我,也不是杜连生,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事发

生以后,他也从来都美欧出现过。”

“既然如此,你还愿意这般不离不弃地照顾她?”陈清平道,“你这般折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算她只是我的妹妹,而不能做我的妻子,”胖子道:“她遭此大难,我也不会离开她的,换做是你,或者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我觉得都应该是这样。”

陈清平被感动地不要不要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水汪汪的差点就要哭出来。

而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许久的紫衣,却是有不同的关注点。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痴痴傻傻的少女晴儿,皱眉道:“既然喜欢的是别人,那么当着你们两个的面一起说清楚,岂不是更好?分开说,又含糊其辞,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在挑拨你们师兄弟两个之间的关系呀?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652章 八门续命术

包大庭闻言,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给晴儿梳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想要和你们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胖子道:“之前二位仙子曾经问我有没有听过‘青花郎’这么一个名号,我说没有听过,但是有件事,不知道是否与这人相关,二位可记得?”

紫衣和陈清平皆是点了点头。

包大庭捋起那晴儿额前凌乱的发丝,将她那光洁的额头露在了空气之中。

陈清平与紫衣的眉头皆是一缩。

当下的两人,皆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在那名叫晴儿的女子的额头,眉心往上一寸的位置,不知是纹是画,总之,确实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青色的梅花印记。

来到七珠连池的地界第一天,青花郎没有找到。

但是她们,见到了青花。

紫衣走近了一些,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小巧粉嫩而又光洁的鼻子。

思忖了良久,她这才皱眉道:“你这师妹确实失了元不假,但,很有可能并不是那杜连生干的,又或者,杜连生在失去了理智的况下,确实也对你师妹做了那禽兽不如的事,但是在那之前,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拔了头筹。我有特殊的法门可以看出类似的事,观她的气象,大约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不是处子之,也就是说,包括你师妹,包括你师父,很可能都不是杜连生干的,他这个人心术不正确实不假,对你的小师妹觊觎多时也是真,但真正害你小师妹和师傅变成如今这样的幕后黑手,也许根本就不是他!说到底,他不过是那凶手杀人之后的替罪羊而已。”

“不可能!”杜连生道:“我跑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反驳半句,甚至还大骂师妹是个jiàn)人,骂师傅欺骗于他,而且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更是借助着那个新傍上的无拘仙子的势力,连番地打压我,又不杀我,摆明了是想要我生不如死,那就说明,他到现在都觉得,师妹那时是选择了我!”

紫衣却是非常肯定地道:“如果晴儿额头这个青花刺青,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东西的话,那么想要做到这样的事,其实也并不难。”

包大庭一脸的疑惑,平穷姑娘当下也有些云里雾里的意思,但是紫衣却没了半点解释的心思,转而道:“你师父既死,可有坟茔?”

“自然是有的。”包大庭道:“我把他老人家的尸体,葬在了莲花湖地界之外,十多里处的一个山丘之中,他生前做的都是些闹事,却常常与我们说,死了一定要给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下葬,不必在意风水吉凶,只要安静就好。”

“既然如此,”紫衣道,“那就快带我们去。”

包大庭有些为难地看

了看上那个呆呆傻傻的晴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

紫衣皱眉,催促道:“你眼前的晴儿,如今不过是一具空壳子而已,虽然在,但是魂魄却早就被人给抽走了,你这样守着她一辈子,她也不会好的,就算是恢复了舌头,她也永远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在乎她,”紫衣道:“那就带我们去你师父的坟茔,我要确定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只有找到了那个人,我们才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青花郎’,晴儿的魂魄,当下十有**就在那个人的手中,趁着时间还早,我们抓到了那个人之后,她说不定还有可能完全恢复,若是找到的晚了,那她的魂魄之力就会被耗尽,到时候魂消魄散,死的干干净净,怕是连个回归幽冥,重新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包大庭犹豫了一会儿,明知那丫头如今只是一具没了灵魂,空dàng)dàng)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恳求似的道:“我能不能带上晴儿?我们先前在前三门杀了杜连生,那无拘仙子此刻只怕已经收到了消息,人虽然是你们杀的,但是若是她一气之下迁怒于我,我怕晴儿遭受无妄之灾!”

紫衣初初闻言,微微皱眉,似是觉得有些麻烦,但是等那胖子包大庭把话说完,她当下又有些于心不忍,道:“那这丫头就交给姐姐你来照顾,我cāo)控灵签,在前面带着包大庭!”

早有此意的陈清平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被逐出了莲花湖这个势力,但是包大庭这一个多月来依旧住在这里,因为他乃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带着晴儿这么一个痴痴傻傻的姑娘,除了这里,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这个七珠连池的包打听,离了这里,就什么都不是。

不过,当下他的这个决定倒是让几人剩下了不少的力气。

灵签御空不过是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四个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莲花湖火山外围的一片山林之中。

四人落下之后,陈清平立刻就把那痴痴傻傻的丫头交还给了包大庭,倒不是她有多嫌弃这个没了魂魄的傻晴儿,只是那包大庭一路三回头的,看着自己这边一脸的不放心,让它被看的有些不舒服,索把这丫头还回去,反正当下自已那丫头大约也会把别的事交给自己来做。

事实证明,平穷姑娘这段时间对于紫衣的了解确实是越来越多的。

女孩儿刚刚回到了包大庭的怀里,紫衣就对着陈清平道:“我施法还是你施法?”

平穷姑娘早有预谋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么说,当然就是要我来施法喽!”

“姐姐你明白就好。”紫衣掩嘴轻笑。

银光灵签从背

后的签匣之中呼啸而出,一化为八,如蛇咬尾,环环相扣,在那老者的坟茔之上迅猛地旋转,直到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圆环。

陈清平双手紧握,拇指与食指合十,食指地之间之上银光亮起,化作一道弯弯曲曲的银色小蛇,顺着虚空,直往那坟茔之上游去。

只等那小蛇钻入了坟茔之中,墓的周围就同时出现了八扇忽明忽暗,闪烁着银光的大门。

“八门续命术!”陈清平的双手食指由地指天,缓缓上扬。

紧接着,一道乌光从墓之中缓缓地升起。

653章 墓穴无魂起

这世上能叫人死而复生的东西果真有。

但那些法门或者是丹药,灵物,说到底,也仅仅是救活一些将死之人或者是刚刚断气,生机尚未散尽之人。

而类似于老头子这种已经入土为安一个多月的家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断是救不了的。

奇门心法里可以用来救人的法门有两种:

一种叫做**重生术,修炼的时候需要数百种不同的材料,法诀的难度也要高出另一种法门许多,陈清平现在还只是掌握了一点皮毛,算不得真正练成。

另外一种,则就是眼前的这一招八门续命术。

两门术法修炼至高深之处,都号称可以起死回生。

但同样的,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这种把死了一个多月,尸体大约都已经腐烂的人从幽冥鬼蜮中重新给拉上来的本事。

不过,陈清平当下要做的,也不是让那坟墓里的亡者起死回生。

只是,先前他们已经从那包大庭的口中得知,死去的老人同样也是一位生虚巅峰的修者,既然生前有接近元丹的修为,那么死后,尤其是在有墓的况之下,他的魂魄就能够在墓之中留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前尘忘却,彻底的转化成为鬼魂为止,那他就已然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生灵了。

但是,在区区一个月之内,想要彻底转化为鬼魂却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像木棉那样,经过特殊的处理,而且还有一个极其珍贵的骊珠护体,这种况之下,即便没有墓,死者的亡灵还是可以很快地转化成为鬼魂。

所以,紫衣和陈清平当下要做的,不过是把那墓之中的魂魄召唤出来,仅此而已。

随着法术的进行,一道乌光缓缓地从地下亮起。

分明还没有升到地面之上,包大庭却像是生出了一只心眼,不知怎的就看到了。

那乌光缓缓升起,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越过了坟头的土丘,露在了空气之中。

平穷姑娘的额头此时已经微微地见汗。

俏脸之上,当下却有一丝欣喜浮现。

以前她在联系这一门术法的时候,对象不过是些虫子,蚂蚁,蝴蝶之类,就连老鼠这样大的动物都不曾试过,毕竟要学的东西太多,给她的时间又太少,大多数的奇门术法都是这般,刚刚勉强算是入了门,紫衣就马上会教她新的术法,之后的加强练习,将学到的东西真正的化为己用,用紫衣的话说,那就是她陈清平自己的事。

包大庭则是满脸都写着震惊两个字。

初时大仇刚刚得报,他还未及去想太多。

但是到了这一会儿,包大庭已经慢慢地回过了味儿来。

大陆上使用令签做武器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能够用得这么花里胡哨,还十分厉害的

,那就只有咒神宫一家。

所谓符咒,符咒,当星神塔一分为二之后,符道的法门大半都留在了星笼塔那边,而这种令签咒术的法门,则就被分化而出的咒神宫给带走了去。

所以当下的大陆上,对于令签使用最为厉害的宗门,就只有咒神宫这么一家。

更何况,咒神宫虽然行事诡异,门下弟子深居浅出,但到底是坐落在大吴和南唐交界处的顶级宗门,在他们这边的名气还是十分响亮的。

包大庭本就是个机灵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再这莲花湖前三门做了这么久的包打听,当下已然彻底地反应过来,知道了眼前这两个仙子一样美丽的少女,竟都是顶级宗门--咒神宫的人。

“难怪呀难怪,”包大庭心道:“难怪这两个人对那杜连生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顾及莲花湖这么一个地头蛇。”

他寻思着,便是寻常的咒神宫内门弟子来了,莲花湖也不敢随便就给人打杀了,瞧着眼前这两人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和手段,十有**都是核心弟子级别的人物,再过上个几年,只怕就连那莲花湖的主人詹台凌颜,都不一定是她们的对手,就更别说对她们下杀手了,不给她们当自家老祖宗一样供起来都是怪了。

想到这里,包大庭心下稍安,这下子至少在两人离开之前,是没有人敢对自己下手了,即便是他们离开之后,因为自己曾经在两人的边做事的缘故,想要下手,也得顾忌一下这两个漂亮仙子的份,若是她们哪天回来,发现自己人没了,一个心不好,那莲花湖出气,他们莲花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包大庭当下便有些安心地看着怀中那痴痴傻傻的晴儿丫头,心道:“即便这魂魄永远都找不回来,有你这样陪着我,也是好的。”

刚刚这般想,包大庭很快就摇了摇头,把这种自私而且龌龊的想法给抛诸脑后。

眼前这个女孩儿,她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即便不是在自己的边,也一样,总比现在痴痴傻傻的活着要好。

钟于一个人,未必要把她留在边,至少要她自己愿意才行。

但是,即使这般想着,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恶念升起,不住地祈祷着,祈祷着眼前这两个仙子什么都不要查出来,不要找出晴儿的魂魄,就让她这样一直陪着自己。

包大庭有些无奈,人的想法,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他当下也就不再过度地压抑自己的绪,而是在内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想法归想法,但若是晴儿的魂魄真的被仙子们找回来了,那他一定要好好配合,还这丫头一个自由。

如果不能做到,那他就和杜连生一块儿下去,去找师傅他老人家谢罪好了。

那一

点黑光化作圆球,朝着其中一道银色门扉而去,眼看就要进入其中的时候,‘啵’的一声,气泡一般,碎裂掉了!

陈清平正想提醒包大庭不要吸气,顺带把晴儿那丫头的口鼻也给捂上,但是紫衣的反应还是更快一筹,一挥手,一道真元席卷而过,把那墓之中升起的黑气直接就裹挟而上,消散在了高天。

“墓里没有魂魄!”陈清平皱眉。

654章 咆哮极光签

陈清平惊愕,紫衣却似是早知如此,神显得十分平静。

“看来,是那个人没错了。”紫衣道。

“青花郎?”陈清平问道。

点了点头,紫衣又道:“没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那师傅死前,额头之上也被刻下的青花印记。”

“很有可能,”包大庭道:“师傅的致命伤就在额头,一剑穿眉,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破坏那个青花标记。”

“看来你出现的还算及时,”紫衣道:“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你这晴儿师妹也会是与你师傅同样的死法。”

说到这里,紫衣脸上的神色反倒变得轻松了一些,“既然能够确定他的确在这里,事就好办了。”

“怎么找到他?”陈清平疑惑。

紫衣道:“我们不用找他,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会忍不住现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包大庭道。

“我们先回去,”紫衣道:“既然你那边的房间有空着的,那我和姐姐暂时住在你那里,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包大庭道。

这两尊神仙可是他胖子和晴儿如今的保命符,便是紫衣不说,他也会请求两人暂时住在小院儿之中,这样一来,即便是桃花湖的人来了,他和晴儿也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等那些人在紫衣和陈清平的手上吃了亏,自然会回去查查这二人的底细,查出个结果之后,包大庭估计,他们就再也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一行人回到了小院儿之后,紫衣就自顾走入了一个房间,休息去了。

临进门儿之前,她还交代了陈清平一个任务:

在不用星火的前提之下,把晴儿的舌头给治好。

这种给别人断肢重生的事,换了旁的星极境高手,在不用星火,又没有什么白骨的灵草丹药之类的前提之下,是断然无法做到的。

但是显而易见,咒神宫的人不在其列。

陈清平修炼的法门,乃是咒神宫《玄天真解》之中,一门名叫《咆哮极光签》运签术法,紫衣作为圣女,自然是将《玄天真解》全部都修炼了一遍。

但是平穷姑娘毕竟不是咒神宫的人,而且她自有修行法门,除了真元之外,还要修习星力,原本就已经拖慢了她的修行速度,若是再将《玄天真解》完全修炼,到时候一心三用,进阶法域的时候就会变得极度困难。

而这一门《咆哮极光签》,乃是奇门法诀之中,专门留给金相灵根的修者修习的法门,所以,就连紫衣为陈清平打造的灵签,也全部都是用金属制造而成,相反的,木相的紫衣,她自己用的,就只是木签。

而这门《咆哮极光签》的法诀之中,除了之前提过的【

**重生术】和【八门续命术】之外,更有一门常用于治疗的术法,名为【导引术】。

土黄色的阳鱼在背后绕着陈清平的体缓缓旋转,碧绿色的八角菱形阵图则是在她的前扩散。

包大庭得知二人要为晴儿接续舌头,心下大喜,麻利地就把那丫头给抱到了屋内,平躺着放在了上。

陈清平道:“我的导引术确实可以修复残缺的,前提条件是,残缺之处,已经愈合的伤口,需要重新破开,我才有办法让它再次生长。”

包大庭皱眉,手心都有些颤抖,语气低沉地道:“也就是说,我需要将她的舌头再割下来一截,对吗?”

“如果你狠不下心,”陈清平道:“我也可以自己来做,你只要让开一些就好。”

说话之间,一柄短小的飞刀就从陈清平的丹田之中飞了出来,在真元的cāo)控之下,朝着那晴儿的舌头飞去。

只是,那女孩儿刚才还乖乖地张着嘴,看到飞刀之后,立马就本能地闭上了,非但闭上了嘴,还把脑袋都朝着另一边,侧偏过了头去,再不看陈清平一眼。

飞刀顺着女孩儿的侧脸一个拐弯,差点划伤那女孩儿的脸,险之又险地又飞了回来,看得那包大庭是一阵的心惊跳。

胖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连连出声道:“仙子,仙子,还是让我来吧!”

陈清平微微一笑。

有些时候,最让人痛苦的事,必须要由最亲近的人来做,听起来很残忍,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飞刀缓缓地悬停在胖子的前,包大庭咽下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嘴唇微微有些发干,双手也是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但是那失去了魂魄的晴儿却似乎是对包大庭有一种来自于本能的信赖,即便当下他的手里拿着刀,她还是扭过了脑袋,对着她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

“出手!”

机不可失,陈清平大声呵道。

胖子心神一震,真的到了出手的时候,他的手反而一点都不抖了,只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

真元cāo)纵着飞刀在那女孩儿的口中一滑而过,陈清平立时调用真元牵引,将那飞刀收回到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啊!”

女孩儿凄厉的惨叫之声在屋子之内响起,看向那胖子的眼神之中当下也带这些委屈和畏惧,再不复先前的那般亲近。

包大庭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只觉得心头一痛,像是有什么地方在流血一般。

平穷姑娘当下却顾不得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八角菱形绿光阵法,由小变大再重新变小,化作一个核桃般大小的光团,一瞬之间没入了那丫头的口中。

惨叫之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浸透骨髓的麻痒。

“按住她!”陈清平起,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从储物手镯之中摸出了一个黄皮葫芦,拔开塞子,就对着自己的嘴巴灌了一大口。

弄完这些,临去的时候,这才有闲工夫嘱咐那胖子,“修复的时间大约在半个时辰左右,期间会导引术会汲取她体内的一部分生命能量用于修复,我的阵法,不过是用来导引生命能进行自我修复罢了,那些能量并不是凭空而来,你不是攒了一些元液了么,等她待会儿睡了之后,你就出去买一些大补的食物和药材,醒来之后,她至少都要虚弱半个月的时间,你可得照顾好了。”

说着,陈清平把还剩下了大半元液的黄皮葫芦也顺手丢给了包大庭,反正在她的储物手镯之中,还有好几十个,都是姜宁给的,短时间内也用不完,再过一段子,怕是又要相见了。

655章 运签战无拘

陈清平刚刚掀开门帘,就有数百道锋锐无匹的气息从天而降。

当下退回房间之内,只会让里面的胖子和晴儿跟着一起没命。

电光火石之间,陈清平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刚刚得到不久的一柄元磁子母刃瞬间离开丹田,出现在了手中。

母刀子刃一体不分,囫囵个儿就朝着天空的人群丢了出去,用的,自然还是那百试不爽的‘飞鸟投林’!

“元磁之力,开!”

随着陈清平的动作,那些原本飞向她的灭魂箭,暗器,长矛,锁刃还有飞剑,就都在那元磁之力的吸引之下缓缓减速,继而在那子母刃元磁之力的拉扯之下,朝着反方向调转矛头,倒飞而回!

一阵噼里啪啦,兵刃与**交击的声音响起,天空之中,密密麻麻将这里包围的高手,一时之间就像是下饺子一般,哗啦啦啦地摔落了下来。

一部分人受了轻伤,一部分人来不及躲避,受了重伤,还有一部分,在那些兵刃飞回的时候正好被击中了要害,当场就一命呜呼。

“回!”

陈清平对着空中一招手,那飞出去的元磁子母刃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而那些原本扎在前来围攻的高手上的兵刃,又在那元磁之力的吸引之下,刷地一声,从他们的体之中拔了出来,再一次朝着陈清平的方向飞去。

眼看那些兵刃又一次到了陈清平的面前,平穷姑娘的嘴角微微翘起,调转过刃面,极瞬间转变成为阳极。

同样的兵刃再一次掉头,又是对准了之前对她出手的那些人。

先前那一下,这帮出手的人就已经没有了多少反抗之力,毕竟都是些生虚元丹的存在,在陈清平这个星极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间跟着杜连生作威作福的那帮人,毕竟只是生虚,哪里能看得出来陈清平和紫衣的深浅,以至于无拘仙子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她自己亲自出马来杀一个大约就是元丹境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更何况,边还带着这么多的打手。

只是,她又如何知道,陈清平和紫衣根本就不是元丹境,他们一个星极八层,还有一个已然是法域境的大真人,别说是她无拘一个人了,即便是再来几个她这么厉害的高手,一样是有去无回。

但直到此时,无拘仙子依旧没能看出陈清平的深浅,最多就是觉得她手中的这柄武器着实有点难缠而已。

“尔敢?”

一声厉喝带着浑厚真元朝着陈清平的方向冲击而来,试图将她的动作打断。

奈何有天纹境界的梁秋实这么一个便宜爷爷在,陈清平的手段比起宗主都只是法域境的莲花湖的本事要强大也复杂的多。

如此雕虫小技,在她的面前根本不

值一提。

似乎是空间在波动,又似乎只是陈清平自己的体在波动。

那夹带着强烈真元的声浪迎面打在了她的上,竟然在一瞬之间就被抖落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皮毛般的伤害,就连陈清平最基本的防御都无法打破。

被元磁之力反弹回去的那些兵刃还是如期而至,一众受伤的莲花湖的高手,当即就死掉了将近一半,还有一些,当下也已经收了重伤,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发出任何的攻击。

“找死!”

一剑横空,自上而下,以破军式直指陈清平的项上人头,灿金色的真元裹挟着凌厉如刀的金系真元,如电光一般直而下。

剑锋未到,陈清平的已然能够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刺痛。

只是她并不如何在意。

星极三层而已,还差了自己五层。

要知道,在南唐王朝的天才选拔的时候,很多同境界甚至是境界比自己高的人都败在了陈清平的手上,又何况是一个区区三流门派,一个修为比自己还要差了许多的长老。

正待陈清平准备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所谓的无拘仙子的时候,小院儿的一间屋子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不许用刀,也不许用针紫!”

平穷姑娘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不让我用刀也就算了,就连针紫都不给用,就算我实力比那个女人厉害,但是就光用这刚刚学了不到一年的半吊子运签术,到底要如何胜过她嘛?

“娘的,你这是在坑我!”

平穷姑娘脱口而出。

脏话出口之后,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许久未见,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把姜宁那个混蛋的口头禅给骂了出来。

房间里的紫衣生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脸,心道:“这下倒好,一着急,什么养气功夫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事实上,就算是紫衣自己,也不看好陈清平能够在只用运签术的况下战胜无拘仙子,但是一来陈清平的实力够强,实在打不过,只要及时地用出刀法和暗器,还是能够很好地保证自的安全。

这第二嘛,有她紫衣这么一个法域高手在这里坐镇,便是那詹台凌颜自己来了,也有绝对的把握,对方不可能伤到平穷姑娘分毫。

即便是在争斗之中输了,也好歹积累了一次不错的战斗经验。

可若是用那元磁刀平平无奇地胜了,于陈清平来说,反倒没有多大的裨益。

陈清平如此聪慧,自然在一瞬之间就明白了紫衣的意图。

既然知晓紫衣如此安排,是一件对自己极为有利的事,陈清平也就不再抱怨,当即轻轻一跺脚,背后的极光签匣之中,就有三道令签飞了出来。

“九星!”

陈清平一指轻点,却是与那斜斜斩下

的剑刃针锋相对。

银色令签一化为九,令签之上闪烁起一点银色的锋芒,随即燃起大火,一如九颗陨石从天而降。

“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撞击之声在那无拘仙子的剑锋之上响起,陈清平并没有依循本能,使用真元进行催动,而是另辟蹊径,用力道更加沉重的星力附着在那些令签之上。

九星连珠如极光咆哮,虽然令签很小,其上蕴含的力量却是势大力沉。

初时还未曾觉察,等到剑锋碰撞的令签数过了五的时候,无拘仙子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五六成力道的一剑,竟然去势已尽了!

657章 程尔竹后悔

一寸山河657章程尔竹后悔“何人胆敢在我莲花湖的地界上对我莲花湖的长老下次毒手?”

声音是女声,带着三分冷厉,七分威严。

平穷姑娘皱了皱眉,来人的修为,已有星极九层巅峰!

虽说真要打起来,眼前这女人也未必就能够胜过自己,但陈清平却也没有太过嚣张,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之上,死了的人,也确实是他们莲花湖的人。

“阁下是?”陈清平道。

那女子微微皱眉,在这七珠连池之地,不认识她的人,那可真是没有几个。

若换了旁的时候,有人杀了自己的宗门的长老,她眼下早就出手了,还与这个人费什么话。

但是这一次,她却不知怎的,御空飞落而下,就那么站在了陈清平的面前。

“我乃莲花池三长老,程尔竹,你这年轻人,既不认得我,那大约就是外来之人,缘何要对我宗门长老下此杀手?莫非,是要成心与我莲花湖为敌不成?”

陈清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她要杀我,所以我杀了她,就这么简单。”

程尔竹皱眉,接着又道:“那你可知,她为什么要杀你?”

陈清平摇了摇头,道:“我连她是谁,叫什么都不清楚,我怎么知道?”

程尔竹的脸色愈发不好看,冷笑道:“那你就是在说,我莲花湖的长老无缘无故地就跑过来杀你?然后又因为不是你的对手,死在了这里,对吗?”

“没错!”陈清平挑眉,针锋相对地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陈清平当下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火气。

方才二人战斗的时候,这个家伙分明就隐藏在一边,虽然她的藏身手段非常的不错,但是沉重的星力,在感知方面实在是太过细腻了,以至于她刚刚来到这附近的时候,陈清平就已然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当时就在想,先前紫衣不让她全力出手,而只是让她用咆哮极光签对敌,未免不是有留一手,应对那人突然偷袭的意思。

至于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更加简单了,在这大陆上,尤其是南唐和大吴两大王朝,看到咆哮极光签,就应该明白,眼前这个人乃是咒神宫的弟子,大多数情况下,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是咒神宫的弟子,就更应该清楚,咒神宫的人,他们惹不起。

可是,那女子先前在二人战斗的时候,分明有无数次出手救下那无拘仙子的机会,但是她都没有,反倒是等那无拘死了,她这才跑出来与自己兴师问罪。

原先陈清平还在想,这个人与无拘之间大约原本就不合,当下借助自己这把刀,杀掉了讨厌的人,她暗地里应该谢谢自己才对,因为是同门的关系,出来装模作样地盘问一会儿,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却没成想,这个人到像是一条疯狗一

样,还咬住自己,不打算放开了!

想到这里,陈清平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娘没有开口揭你们莲花湖的短,把那杜连生和无拘仙子之间的丑事给摆到台面上来,已经是给了你们莲花湖天大的面子。

既然已经给了台阶,你要是顺着台阶下去,那咱们也可以就此别过,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找谁的麻烦。

但是你现在这样咄咄逼人,是真的以为老娘不敢再杀一个吗?

陈清平并非是不明白那女人的意思。

她知道对方无非就是想让她这个咒神宫的弟子亲口把那无拘仙子的丑事给抖落出来,好让这个自己厌恶的女人死了也不能落个好名声,如此这般,才能解气。

但是陈清平也不是傻子,这件丑事虽然在莲花湖暗地里人人皆知,但若是摆到台面上来,那就是等于把整个莲花湖的面子都踩在了脚底下,这样一来,她陈清平虽然可以与眼前这人攀上点交情,但是却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除了她之外的整个莲花湖都给得罪死了。

但这件事情若是不说,得罪的人,顶多就是眼前这么一个星极九层,莲花湖反倒不一定会多么记恨自己。

可是万一待会儿要是真和眼前这个人打起来,又把她给杀掉了,那么,一日连杀莲花湖两位长老,即便自己有可能是咒神宫的弟子,在莲花湖自己的地盘之上,那詹台凌颜也一定不会容许宗门受到如此侮辱。

所以,陈清平心里当下跟明镜似的,眼下,这个名叫陈尔竹的莲花湖长老,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下她如此处事,分明就是阳谋。

自己要是不把无拘仙子的丑事都露出来,那么她就佯装不知自己是咒神宫的弟子,然后以为门中长老报仇的名义,先将自己打个落花流水再说,而若是说了,就算是与莲花湖彻底结下了梁子,人家明着不敢杀你,但是到了暗处,尤其是当陈清平和紫衣离开了莲花湖的地盘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也是可以的。

故而陈清平当下才会愤怒。

那陈尔竹自打出现开始,先是借自己的手杀了那无拘仙子,继而又要以保护同门的名义逼死自己,好像无论怎样,到了最后,她陈清平这把刀,都不会有好下场。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她这是既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要通过击杀自己,晚会宗门的脸面。

从始至终,她陈清平在程尔竹的眼里,就都是一个死人!

程尔竹见陈清平的态度如此强硬,心中对于她是咒神宫弟子一事反倒更加确信,这会儿却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是,只要出了这莲花湖的地界,陈清平即便是死了,也没人能把这笔账,

算到他们莲花湖的头上,但她今日与此女子有过如此一场过节,稍稍聪明些的人,难免不会联系到自己的身上来。

当下,程尔竹就有些后悔。

若自己方才见好就收,那讨人厌的无拘死了,也算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是现在么,被一个非常有可能来自咒神宫的人记恨上,而且,而且后续还必须要花费大力气,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她,否则,真的等她回到了咒神宫,若是记恨起了自己,那么,可是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虽然那样的话,宗门会丢一些面子,但无拘那女人什么名声大家都清楚,这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原也不关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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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章 百密而一疏

程尔竹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内心之中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已经得罪了,而且那女子显然不打算再给她面子,那么,就只好得罪到死了。

只是要杀归要杀,眼下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陈清平给杀掉。

“既然阁下在我莲花湖的地界之内如此放肆,口出狂言,还不把我莲花湖放在眼里,那就休怪把你带回去,交给刑堂的长老处置!”

但,虽然不能杀掉,抓回去处置一番总是可以的。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承认亲手杀了我们宗门的一个长老,还有这么多弟子,不管有没有错,抓回去审问一下总也是合合理的。

这样一来,既杀了这女人的威风,还可以暂时保住莲花湖的名声和威严,至于到了宗门之后,莲花湖的人如何处置这个女子,那就不是旁人能够知道的了。

只是,陈清平何许人也,他的老爹好歹也是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县令,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洛阳太守的位置之上,别的东西她不清楚,但是官场上那一尔虞我诈的手段她可是熟悉的紧,眼下这些最喜欢玩弄武力的高手们,虽然修为比起她的老爹陈叔华要高一些,但是在心机城府之上,那是拍马也不及。

“扣帽子?哼,想我?”陈清平冷哼一声,竟直接把这句话给讲了出来,当即又朗声道:“你们莲花湖,莫非都是一些喜欢谋诡计,暗箭伤人的货色?”

这句话的打击面虽然有些广,但此时的陈清平大约也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今注定要在莲花湖自己的地盘上连杀两位莲花湖的长老,到时候不管自己是对是错,与莲花湖之间的这个梁子,都算是结下了,她不信那詹台凌颜这么好脾气,被人连杀了两位长老级别的人物,还愿意明辨是非,不顾宗门的颜面,代替她们两个向自己认错。

姜宁,还有哥哥陈清尧都曾经说过,有些人,有些势力,既然得罪了,那就干脆得罪死好了。

这里虽然是莲花湖自己的地盘,但是在莲花湖的地盘之上,却也不都是莲花湖的人。

游客,商人,凡人,野修,还有一些名义上附属于莲花湖,实际上除了每年要上交的供奉之外,其他时候,与莲花湖基本毫无关系的小势力的人。

他们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自己,比不上那些莲花池的高手,那也并不能够代表他们真的就都是笨蛋。

陈清平没有开口之前,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也许还反应不过来,那么等她开口之后,在场的人中,十之**就都明白了过来。

早上的事,到了现在,大约也都传开了,杜连生在前三门,得罪了两个外来的姑娘,想要对她们下手,却遭到了反杀。

这件事就发生在公众场

合,当时在现场目睹到了这一幕的人,那可不是一个两个。

联想起刚刚,死在了陈清平手下的莲花湖长老无拘仙子,再加上这一个月来,杜连生与莲花湖长老无拘仙子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传闻,还有一向与人为善的包打听包大庭最近突然被赶出外门的事实,只要稍稍有些脑袋的人,都能够想明白,这传言中的无拘仙子与杜连生之间的龌龊事,基本算是坐实了。

杜连生作恶被反杀,无拘仙子要为自家的面首出头不成,同样死在了陈清平的手下。

紧接着,莲花湖不知是为了掩盖事实真相,还是要替死去的无拘仙子出头,总而言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非要说是陈清平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凌外来者,枉顾事实,以力压人,倒是叫在场的一种看客心中发凉。

你们莲花湖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仗势欺人,想杀谁就杀谁,加之罪何患无辞?

昨是包大庭,今是陈清平,明又是谁?

要知道,一个宗门的兴盛,并不只是在于他们自的强大,宗门生意,盟友还有名声的运作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可是决定他们未来的发展和走向的一个关键因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要是失了人心没了人,即便是青玄揽雀门这般位列四大宗门之一的顶级门派,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衰落,直至有朝一归于平庸,泯然众人。

而自今起,流言蜚语注定要在整个莲花湖中如水波一般扩散开来,而他们将要传递和诉说的故事,就是那将要毁掉莲花湖这一座千里大堤的蚂蚁巢。

陈清平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所造成的杀伤力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以至于当下终于意识到事有些控制不住,覆水难收的程尔竹,当下的心,已然是糟糕到了极点。

即便在之后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杀掉,今一战,对于莲花湖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如刀如锥一般,铭刻在了当场所有人的心上。

同样的事,只要发生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再相信莲花湖的公正,那么往后莲花湖的行事即便再公正,也已然无济于事了。

“巧言令色的丫头,你真是该死!”既然已经被人看穿了,程尔竹当下也懒得再演戏了,至于莲花湖还有她自己的名声,往后的子,就只有在暗地里动用一些高压手段,让某些人明白如何闭嘴,事,还是会慢慢地淡化,继而回到原先的正轨之上。

至于咒神宫那边,一来这女人并没有当众表明自己的份,大可一推四五六,佯装不知,实在不行,就大出血,给那边一个足以把事揭过的赔偿,想来,即便是咒

神宫,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大把的利益过不去。

不得不说,程尔竹此人心思深沉,思虑也几乎是面面俱到。

但是他唯一没有算到的事,就是,眼前这个修为看似不及自己的女人,根本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杀!

而她先前躲在暗处看到的那些,不过是陈清平所有实力的冰山一角。

她的《咆哮极光签》不过是刚刚入门,飞刀,暗器,星力,还有大凝血境界的**,才是陈清平最大的依仗!

659章 战星极巅峰

“嘿,又要打?”坐在房间里看好戏的紫衣掩嘴一笑,自语道:“今天还真是个好子呀!”

“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陪你玩玩!”陈清平道:“这一次,我可是要出全力了哦!”

程尔竹心中冷笑,你出全力就出全力,一个星极八层而已,有什么好得色的?

作为一个无限接近于法域境的高手,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而且,即便对方真的是来自咒神宫的修者,即便她能够以弱胜强打赢自己,可放在宗门里收到了无拘战死的消息,往这边赶过来的长老们可不是一个两个,只要自己稍稍拖延一点时间,到时候陈清平将要面对的,就是以一敌多的绝望场面。

尤其是门中的大长老和二长老,那两个人,可都是实打实的法域境界,即便陈清平再厉害,终归是一个星极境,而且方才她出手的强度也远远不能与自己相比,又如何能够在一众星极后期高手和两个法域高手的面前,玩出什么花样来呢?

可是她又哪里知道,陈清平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和她讲,她这话,乃是说给屋子里的紫衣听的。

屋子里的紫衣,只是嘴唇稍稍动了动,站在外头的陈清平,脸上当下就已经有了一丝笑容。

先前杀死那心理变态的无拘仙子,其实并没有消耗陈清平多少的力量,对方的实力,比起她印象中的那些星极三层不知要弱了多少,具体的战斗力,大约就只相当于姜宁那个家伙元丹二三层时候的水准,根本不值一提。

真正让她觉得有些吃不消的,是先前催动【导引术】为晴儿那丫头恢复舌头。

生命力的恢复,需要用生命力作为引导。

虽然相当一部分修复舌头所用的消耗都是从晴儿的上来取,但是法术开始的前期,对于晴儿体内生命能的引导,可都是实打实地消耗了她陈清平自己的生命力。

再加上那法术的消耗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陈清平当下的状态,其实也并不在巅峰。

又一只黄皮葫芦出现在手中,陈清平也不管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拉开瓶塞,就那么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了起来。

当下,就把在场包括那程尔竹在内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修行中人,用于修炼的资源大多都是元石。

元石分为上中下三品,本的价值就很珍贵,将其中精华提纯之后的元液,价值就要更高一筹。

事实就是,大陆上将近八成的修者,在修行的时候,靠的都是运转心法和虚土,吸收周遭的游离能量,即便是使用元石,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

而平穷姑娘眼下这种,把元液当水喝的举动,在周遭的人眼里,无疑是一种极为暴殄天物的举动



像这样的黄皮葫芦,里面能够装着的元液数量,只要再来三五个,就足以买下一本品质还算不错的《诀》字心法。

而能够得到一门《诀》字心法,已经几乎是大陆上九成以上的修者,一辈子的奋斗目标。

元液,在陈清平和姜宁这里看着很好赚,但是在包大庭,还有千千万万个包大庭这样的人眼里,也许他们到死,都赚不了那么多。

眼下,在场的人中,甚至有很多,都在看到黄皮葫芦的时候生出了一丝杀心和抢夺之心。

但是看到那地上密密麻麻躺着的尸体之后,他们那一颗颗躁动而贪婪的心,又立马老老实实地放回了肚子里。

元液虽好,可小命只有一条。

平穷姑娘收回了星力,那些银签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背后那个同样是银色的签匣之中。

一对子母鸾凤刀同时出现在了手中。

这一次,她倒反而没有打算使用那元磁子母刃,倒不是她陈清平托大,只是那程尔竹后面,显然又跟过来了一大帮子人。

现在若是将实力全部都暴露在了外头,待会儿紫衣若是不出手,她可就有些难了。

陈清平可是清楚,之前在紫衣那里修炼的时候,每次只要不是真的到了极限,那个丫头才不会出来救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紫衣那丫头,只会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看戏。

可是这场戏,越闹越大,越唱越火,长老都齐齐来了,那个法域五层的掌教詹台凌颜的到来,也不过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清平到底是在姜宁的边待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跟着那个怪胎一样的家伙,心气儿和眼界也自然而然地变得高了起来。

若是在遇到姜宁之前,她只要能在把境界压制到同样水准的哥哥陈清尧的手中坚持上一两百个回合,就已经能够心满意足,这也是老爹陈叔华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

可是自从遇到姜宁之后,平穷姑娘就发现,随着眼界的增高和阅历的丰富,她对于自己的要求也跟着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而她自己,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并没有发觉,等到察觉过来的时候,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却早就习以为常了。

区区一个星极巅峰而已,陈清平虽然当下的状态不佳,可要不是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狂妄自大,她真的很想说一句:‘一个星极巅峰而已,你牛什么牛,待会儿姑就把你揍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即便可以御空。

虚空的存在终究不如实体让人感到踏实,在借力这一方面,效果也是要弱上许多。

一连十几根针紫突兀地出现在虚空之中,呈现阶梯状次第向上的排布方式。

平穷姑娘脚踏针紫而行,随着体的

节节攀高,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银签飞出,一个木桩遁,移形换影,瞬间出现在了那程尔竹的背后,双手的刀锋以上一下,分别对着那程尔竹的后颈和背心而去。

木桩遁这样的移位手段虽然诡异,但是之前躲在暗处已经见识过了一次,程尔竹早有准备,一看到陈清平的形消失,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660章 鸳鸯蝴蝶手

不同于哥哥的十八般武器样样涉猎,样样都会,却只是在为自己那一拳脚功夫打底子。

陈清平从幼时可以习武开始,钟的,就是这双手双持的子母刀。

长一些的母刀,乃是蝴蝶双叉刀,刀偏短,形状却有些不伦不类,不似寻常的短刀,更有些像是单手单持的梅花刀的缩小版。

平穷姑娘的刀之所以会做成这样,盖因其小时候最喜欢的,其实是梅花刀。

只是因为当时的量太小,根本舞不动那样的刀,所以老爹陈叔华就去洗剑池求自家岳父,给外孙女儿特意铸造一把适合小孩子使用的梅花刀。

那洗剑池的老爷子也是个宠外孙女儿的主,女婿说要一把,他大手一挥,就亲自给炼制出了四把。

那四把小型的梅花刀,也就成了当下陈清平丹田之中的四把母刀。

至于藏在母刀内侧,规模更小的子刀,已经不能够算在刀之行列,若是换了旁人,想必就更愿意称呼那四小把为匕首。

陈清平倒也不介意到底要称呼它们为什么,总而言之,不管它们是什么刀,都是她陈清平用得最顺手的刀。

她手中的刀,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神兵利器,在这大陆上,约莫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也正是因此,寻常高手第一次与她交战的时候,若是实力相当,都会觉得很棘手。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与使用这般武器的高手的交战经验,往往会在平穷姑娘的手下吃亏。

姜宁当时虽是自己认输,实则还有不少余力,但也着实被这丫头诡异的刀法给bi)得够呛。

尤其是那一手母刀出手,子刀反倒留在手中,连连招呼下三路的手段,让时刻关心自己后半生‘幸福’的姜宁,不得不忌惮三分。

当下出手,心里存了必杀之念,更是丝毫不留面。

起步飞刀。

两柄子刀几乎在陈清平踏上就已然从正面飞出。

而等到陈清平来到了那程尔竹的后出刀之时,两柄子刀竟然才堪堪来到了程尔竹的面前。

一前一后交相呼应,没有给那程尔竹扣下半点闪躲的空间。

但她的木桩遁因为之前在程尔竹眼皮子底下用过一次的缘故,当下已经没有了突然。

程尔竹似乎完全看不到当而来的两柄飞刀,体前倾,看看躲过削向后心和后颈的致命两刀。

于此同时,长剑出手,顺势当头直劈,一道狂暴的劲气将两柄飞刀的位置带偏,从她的体两侧看看飞过,继而剑尖抵住地面,体的重量将剑刃压得微微弯曲。

而她自己的体,则是借助那剑弯曲之后又重新绷直的力道朝着侧面飞旋而出,而她的右脚,更是接着这个侧转的机会,一脚踢向陈清平的口



陈清平仰面避过,体顺势在空中一个大周天的回旋,几乎在甩出手中两把蝴蝶双叉刀的同时,接住了刚好飞回来的两柄更短的小刀。

双刀飞来,程尔竹不得不停止自己拉开距离的动作,一左一右分别斩出两道剑气进行阻挡。

而在此时,陈清平的匕首已经朝着她来不及避开的左腿大动脉的位置刺去。

这一刀若是刺实喽,程尔竹即便有星火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上的伤势修复完全,但是修复完成之后的大腿动脉,在短时间内依旧会很脆弱。

接下来的战斗,她的速度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这对于招式一向以灵巧见长的陈清平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利好的消息。

但是,程尔竹的剑招也并未停下。

剑招之中所谓的夺命三仙剑,到了此时,她也不过才堪堪用出了一剑而已。

程尔竹的体在空中诡异地扭转,腰肢几乎扭动了四分之三,既然也不曾传来半点骨裂的声响,足见她平里,也兼修了一门锻炼体韧的炼体法门,至于这种法门到底真的是为了用在打斗之中,还是为了做某些不堪入目的事,那,陈清平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她当下也能看出,那传言并没有道侣的程尔竹,如今却已然不是处子之。

违背常理地扭转躯之后,程尔竹一剑横削,不是为了格挡陈清平那一道匕首,而是直接瞄准了陈清平的脖子!

程尔竹的意图很简单,你敢伤我,我就敢要你的命。

以伤换命的事,不管怎么看,都是她程尔竹赚!

果不其然,在这三仙剑第二剑出手的一刹那,平穷姑娘放弃进攻,一双匕首抵在那长剑的剑刃之上,火花四,却总算保住了她自己的项上人头。

有道是‘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平穷姑娘脚下的步伐也是一刻没有停下。

左手提刀,刀朝左,刀柄倒持,右手则是典型的刁手式,刀柄倒握,刀剑朝下。

转之间,一撩一抹,背后木桩遁再次出现,陈清平的位置却不是在那程尔竹的后方,而只是在她的左侧。

习惯的反应,让她仰面一剑就朝着后方刺去,却不曾想,这一剑并没有刺到陈清平的体,而方才朝着她飞过来的,不过是先前被弹出去的一柄母刀而已。

程尔竹的判断出现了眼中的失误,如此绝佳的机会,陈清平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使刀如运笔,一双短刀在陈清平的手中犹如燕尾一般灵巧多变。

似横而直,似实而虚,似急而缓,似密而疏!

起承转合,皆是恣肆随心。

《鸳鸯蝴蝶手》,原是一门将掌法和拳法糅杂在一起的近格斗法门,获得了星力,大凝血境界也彻底形成

之后,姜宁便催促陈清平有空的时候修炼一门近格斗的战斗技巧,否则,这一经过双重加强之后的**力量,只是玩玩飞刀和针紫一类,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是以,姜宁就抽空跑了一趟一朵拍卖场,为平穷姑娘选来了这么挑《诀》字高阶,品质好算是不错的格斗法门。

在这一件事之上,陈清平确实有好好听姜宁的话。

但是,真个等到这门《鸳鸯蝴蝶手》练成之后,陈清平却另辟蹊径,将拳法和掌法,融入了自己的刀法之中,当下,更是叫人应接不暇!

661章 尔竹的恐惧

正奇相合,直弧相接,一刺一抹,一绷一挂。

两柄蝴蝶双叉刀入手即出,端的是迅捷如风。

这一手取自飞鸟投林的【燕返】,在陈清平这里已是玩的炉火纯青。

左手星力,右手真元,一重一轻,一急一缓。

一双匕首如穿花蝴蝶,接连与那程尔竹的剑锋碰撞,长短兵刃交击之处,带起一连串绚烂的火花。

陈清平的攻击虽然是多刀齐出,但实际上,每一刀在出手之后的速度,反而有些微的差别。

这样的前后差别,虽然会给程尔竹一定的反击空间,看上去并不如四把刀同时出手,同时命中敌人来的有效。

但实际上,这样层次分明,先后有序,时差却极小的刺杀方式,往往会让对方疲于奔命,而无暇思考如何去主动攻击,而不是一味地防守。

事实也正是如此,程尔竹当下刚刚一剑拨开了一柄蝴蝶刃,第二柄用星力cāo)控的蝴蝶刃就又来了。

前一柄刀的速度快,力量小一些,所以,在应对第二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蝴蝶刃的时候,程尔竹下意识地就用出了同样的力道。

然而,这第二柄用星力发出的蝴蝶刃,速度虽然慢了一些,力道却是先前的一倍还多。

她的剑锋,在接触到第二柄蝴蝶刃的时候,立刻就因为对于对方刀上力量的错误估计,而向侧偏移了少许。

虽只是少许,但对于陈清平来说,已然落入下风的她,就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鸳鸯蝴蝶手》这一门战技,乃是一代传奇野修元冬仙子所独创的法门。

这一门战技,虽然只是诀字高级的水准,但那也只是对于后来的修炼者而言,创造这一法门的元冬仙子可是曾经凭借着这一手自创的战技,成功的杀死了数位修为高过自己五层以上的高手。

越级超过五层,那就说明这本战技在某种层面上,已经一只脚迈入秘典的行列了。

这种况,看的就是战技本和修炼者之间的契合度了。

而对于陈清平来说,这无疑是一本极其契合她战斗风格的功夫。

大蜀王朝元冬山下蝴蝶泉,到了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处后世野修和女修们经常回去瞻仰怀古的地方。

反倒是元冬山,在这位创派始祖元冬仙子驾鹤西去之后,一蹶不振,不到百年,就分崩离析,永不复存,而这门核心战技《鸳鸯蝴蝶手》,也就此流传了出去,几经辗转,落入了南唐藏书楼,又经过姜宁的手,来到了陈清平这里。

但是,元冬仙子这位传奇野修自创《鸳鸯蝴蝶手》的故事,却被后世之人绘声绘色地流传了下来。

相传元冬仙子在世之时,这元冬山还有山下的蝴蝶泉,就是她的道场,不同于那些敝帚自珍的宗

门修行者,她在修行有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放元冬山的道场,三百蒲团,讲道一。

对于那些宗门弟子,要收高价,而那些野修们若是来听,就只是象征地收一块下品元石。

据元冬仙子自己说,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讲道对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缘法,旁人讲道,只是为了将自己对于修行的领悟传承给其他的人,而元冬仙子却认为,每当有所领悟,便将之讲诉出来,期间,自己的领悟反倒更加深刻,有时候甚至还会因此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事实证明,她也不是吹嘘,有那么几次讲道的过程中,这位仙子竟突然之间就陷入了顿悟之中,顿悟之后,便会在修行一道之上突飞猛进。

而这《鸳鸯蝴蝶手》,便是如此而来。

这一本战技,原名只是蝴蝶手,乃是仙子观蝴蝶泉边的翩翩蝶舞灵心一动妙手偶得,原只是堪堪入了诀字之门,寻常对敌用之尚可,遇到了强横的对手,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罢了。

但在讲道的时候,她无意间说起了这蝴蝶泉边的蝴蝶的数目,其实是九百九十九只,后又提到那泉中不只是有蝴蝶,还常有鸳鸯戏水,鱼翔浅底,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当着一众听道的野修,就开始了演练。

左手为雄,右手为雌,一一阳,一掌一拳,相辅相成。

九百九十九只蝴蝶,就是九百九十九种变化,化用到双手之上,几乎就有上百万种灵活的变数,直教人眼花缭乱,捉摸不透!

陈清平的两只匕首一提一刁,在一双蝴蝶叉刀的配合之下与那程尔竹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每次程尔竹挥剑抵挡,都会被陈清平欺近一分。

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陈清平对于脚下步伐的掌控,也远不是面前这个空有一星极巅峰修为的程尔竹可比。

这兵器一道,寸长寸强,寸短寸险,等到了眼下的这个距离,程尔竹手中长剑的优势就已经dàng)然无存。

反之,当下她的处境,是一分比一分险。

提手和刁手在使用短刀或者匕首的时候,只消稍稍扭转手腕,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刀锋的路线。

尤其是修炼了鸳鸯蝴蝶手的陈清平,手速快起来,在人们的眼中,就只是一片连绵不绝,却模糊不清的残影,其中虚实难测,变化多端,更是凶险万分。

左手撩刀,右手趁机改刺为抹,轻而易举就在那程尔竹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伤口。

中刀之时的疼痛无疑会激发对手的危机意识,但是与此同时,也会分散她的注意力。

程尔竹当下所想,已经不再是如何战胜并且羞辱一番眼前这个不识相的臭女人,而是一边打,一边在琢磨着如何能够

与陈清平从近的缠斗之中脱离出来。

虽然有星火在,这种程度的刀伤可以很快的修复,但是时间一长,精血的流逝和修复**之时对于生命力的损耗,会使得她的力量越来越小,再也不是陈清平的对手。

分神绞缠之中,手腕之处,竟然不知何时,也被某一只匕首给划出了一道血痕,疼痛,加上陈清平那刀刃之上附带着的沉重的星力的力道,差点就将她手中的长剑给震得脱手!

程尔竹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些恐惧。

662章 花火千羽刃

夺命三仙剑一连用出了两式,有过对招经验的陈清平也只是稍稍推开了一步,以蝴蝶双叉刀弥补位的空缺,待得招式结束之后,又再一次欺而上,于那程尔竹的小腿,左臂,右臂之上又分别留下了三道不深却也不浅的伤痕。

程尔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剑之上爆出一道类似于罡风的刀气,形成一个椭圆形状的罡气护罩,将她的整个体都包裹在了其中。

陈清平后退一步,立刻挥手引刀,牵引着两柄蝴蝶双叉刀对着那罡气护罩进行了接连不断的撞击。

然而,隔空引刀,即便是使用力道更大的星力来牵引,终归还是比不上持刀劈砍来的威力更大。

长剑握在那程尔竹的手中,那椭圆罡气护罩终究不是寻常的远程攻击能够戳破的。

陈清平也是不急,见此一幕,不怒反笑。

“你喜欢当靶子是吧?”

程尔竹一边修复着双手手臂之上的伤痕,一边警惕地看着推开的陈清平,一言不发。

但是她的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轻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凝重。

这个女人,先前在于无拘的战斗之中,根本就没有用处全力。

不,她也许连七成的力量都没有使用出来。

那些看似是咒神宫独门秘术的手段,在眼前这个女人那里,也许只是一个类似于玩具,或者说只有在对付那些修为不强的敌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练手的东西,而眼下的这一对子母刀,才是她的看家本事。

“不,你不是…”

程尔竹原想说‘你不是咒神宫的人’,但是仔细想想,人家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咒神宫的人,而且她先前为了不让人们意识到这件事,也刻意什么都没有说。

而当下,若是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可就有些藐视咒神宫威严的意思了。

到时候,周围的这些看客会怎么想?

你之前既然以为眼前这个女子是咒神宫的人,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要杀了她,岂不是不把在南唐和大吴两大王朝威名赫赫的庞然大物放在眼里?

陈清平何等的玲珑心思,自然知晓那程尔竹当下想要说什么,又为什么不说了,但她也没有要戳破的意思,只是戏谑地看了那莲花湖三长老一眼,继而放开手中的子刀,整个人凌空而起,双手五指张开,斜斜地摆在体的两侧。

接着方才的话,陈清平霸气道:“那我就让你当个够!”

陈清平手腕扭转,虚空之上,一时之间,就出现了足足上前只针紫,带着锋锐的金相真元,像是大雨滂沱之中,时间突然停止后的雨滴一般,安安静静地悬停在了陈清平的背后。

恐怖的压力由高天之上席卷而下,即便是那些站在外围看

闹的闲人,当下也只觉心中生出了一丝死亡的危机,纷纷朝着更外围的地方来开了距离,生怕那滂沱大雨真个降临之后,波及到了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

针紫虽是植物一流,但却独独生于月之国,并不是当下大陆上所拥有的生命种类。

以至于初初见到这种灵相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陈清平炼制的暗器。

当然,针紫的存在,对于陈清平来说,一则是星力法门修行的载体,二来也确实一直就都是被她当成了飞镖,金钱刀之类的东西来使用,而且针紫本的坚硬和坚韧程度都不输灵器,其上更有灵器所不具备的麻痹毒素以及些微的火毒。

而且若是动用灵相刺入对方的体,月之国植物特有的寄生能力,就会自主发作,不断地汲取对方血之中的能量,而通过某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在短时间内增强自的灵相。

若是狠一点,直接让寄居于体之内的那株针紫本体出手,若是针紫刺入血,那眼前这个方才还与自己耀武扬威的程尔竹,大概就要被吸成人干。

可是,就如同姜宁在不到万不得已的况下不会愿意让暖心神树出手一般,陈清平自打与针紫签订生命契约之后,也是从来都未曾请它出手。

针紫的本体乃是她的灵相本源,若是本源没了,那么陈清平虽然依旧可以修炼星力,依旧可以使用灵相,但是没有针紫本体在丹田之内的共振,不管是星力的修炼,还是灵相的威力,效果都要大打折扣。

陈清平单手在空中轻轻地一推,那漫天的针紫就凝聚在了一起,缓缓地朝着那椭圆罡气护罩的方向飞去。

之所以是缓缓地,是因为在下方的那些人的眼里,这些针紫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当它们开始在陈清平的背后往前移动的时候,就仿佛是粘稠的液体在流动一般。

而事实上,每一根针紫的飞行速度,在当下都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哼!”程尔竹冷笑,“没用的,这种分散的攻击即便是再来一倍,也不可能破开我的罡气!”

陈清平却只是报以一个嘲弄的眼神。

漫天的针紫洪流飞到那渺小的椭圆罡气护罩的上方之时,陈清平的拳头突兀地握起,清脆的嗓音在小院子的上方环绕:

“花火!”

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针紫开始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个尖头胖足的红色大锥!

锥子的尖头大约还没有十分之一的米粒大小,但是锥子的末尾,却是足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

“哗啦啦啦!”

所有的针紫尾后的火囊自下而上,接连燃起,就像是一颗房屋般大小的锥形陨石,带着炽烈的火焰,朝着那渺小的罡气护罩之上砸了下去!

“没了没

了,这哪里是星极境应该有的实力!那个程尔竹肯定没了!”

观战的人群又一次退开了老远,那个如陨石天降一般的花火大锥实在是太过骇人,太过耀眼,以至于他们不觉得寻常的星极境高手,能够什么手段能够破开如此攻击!

“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程尔竹当下也是压力山大,她心知这罡气护罩决计挡不住那一击,但是看着陈清平那张轻蔑的笑容,她的心底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升起,不把对方烧成灰烬,誓不罢休!

663章 刀翼的来历

罡气护罩一分为二,直接被那程尔竹拆解开来,推向了天空如流星坠落一般砸下来的火焰星辰!

而她自己,则是看也不看那注定湮灭的两层护罩,那不过是她为自己出招争取时间的手段。

“夺命三仙剑第三式--风雨江湖!”

以风相真元带动手中的长剑,又以长剑勾动天地,引起飓风,继而以风引动天空之中的水火雷电,一时之间,宛若魔神降临一般的灭世威严突兀地出现在程尔竹的上,那一剑流风回雪,带起绝伦的风,与那从天际坠落的花火流星一触而分!

罡气护罩的防御能力,比程尔竹想象之中的还要弱上了很多,以至于阻挡的效果,其实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花火流星之上的火毒虽然爆发,却在程尔竹这一剑带起的狂风暴雨之中急剧湮灭。

毒素被水滴裹挟着,直接朝着陈清平的方向反冲而上。

数十柄灵器飞刀则是一排排地出现在了陈清平的手中。

刀锋朝里柄朝外,一圈,两圈,三圈,直接圈成了三排羽毛一般的刀锋鳞片。

陈清平双手掐诀,三圈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向各自旋转,就像是安上了刀锋的涡轮一般,将那些扑面而来的毒水尽数绞碎,然后喷了出去。

至于另外一边,程尔竹的长剑从那巨大流星之上一贯而过。

方才那看似无可匹敌的花火流星,竟然被一剑切成了两半!

但是,破掉花火之后,这一剑去势已尽,剑锋剑气,根本没能够来到陈清平的边,就已然自行湮灭。

而程尔竹自己,也并不怎么好受。

莲花湖的剑法,就是方才那死在陈清平手上的无拘仙子所使用的青莲剑诀,但是,这种级别的剑术,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就已经被证明了,根本你不是陈清平的对手。

所以,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根本都没有想过去用这门剑术对敌。

可是在她所掌握的各种剑技之中,大多都是青莲剑诀这种层次的剑术,唯一一门比起青莲剑诀要强大的,就是这门偶然得到的夺命三仙剑。

这门剑术只有三招,约莫是某一种剑典级别的战技残本,她以星极巅峰的修为,加上这么一门残缺的剑术,在七珠连池之地,同级别的高手之中鲜有人能敌,可是除此之外,她便再没有什么更加厉害的招式能够使用了。

就连【风雨江湖】都仅仅只是与陈清平勉强战了个平手,今若是单凭自己,怕是无法从这女人上讨到任何的好处了。

当下,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直接就仰头对着小院儿之外的一个放下大声叫喊道:“晨曦,若云,大师姐,二师姐,你们此时不出来,更待何时?”

几道影应声而起,笔

直地朝着陈清平所在的方向飞来。

可是早有察觉的平穷姑娘却只是轻轻一笑,“你现在才想着让她们出来,已经晚了!”

虚空之中陡然亮起金色的光芒,十三道圆形法阵突兀地出现。

足足一十二个签兵,还有一位签将,立时从那些法阵之中钻了除了,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那些人的飞行路线之上。

“没用的!”

当先那女人一掌拍出,掌风猎猎。

所谓签兵签将,不到签王的境界,根本无法伤害到她。

她的实力,比起那先前被签将纠缠了半天,也没能杀死的无拘仙子,可是要强大了太多。

但,陈清平的目的,从始至终也不是要杀掉她们,只要能够阻挡片刻,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葵水!”

陈清平一指点出,湛蓝色的水流护罩同时出现在了所有的签兵和签将的上。

第一波掌风被直接挡住,紧接着,葵水护罩特有的减速效果开到了最大,即便是那两个法域境,都发现自己的速度延迟了将近三分之一。

“甲控·爆签!”

陈清平的声音落下,签兵签将应声而爆!

而陈清平自己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后。

“千羽刃!”

陈清平一摊手,飞刀化羽,在一片金属碰撞的慷锵声中,竟然化作了两扇巨大的刀锋羽翼,与血之躯的陈清平的后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什么?”

此时的程尔竹已经有些蒙了。

灵翼嫁接之术她并非没有听过,就连嫁接的过程,她都曾了解过不少。

首先是在泥丸宫中,用元神之力构造法术模型,然后,一元神模拟,试验翅膀模型与体构造的契合度,从而在一次次的失败之中进行调整。

等到模型调整完美之后,接下来,就需要寻找材料,炼制羽翼。

但是,一般况下,这些炼制羽翼的材料大部分都是真的神鸟或者至少都是鸟类上的一部分,尤其适合配合一些掌握风雷之力的神鸟羽翼作为主材料炼制,顶多也就是在炼化的过程之中加入少量的珍贵元素。

归根结底,不管是什么样的羽翼嫁接,它们原本的主人也都是有血有的生命体。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不同。

她竟然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将数百柄飞刀构造成为了自己的羽翼。

在法术模型的构造方面,程尔竹勉强可以认为她是早有准备,事先模拟好的,但是即便是这一点,在没有元神的况之下想要构造,也是极为的困难,那些刀翼稍稍有一个地方做得不完美,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么多的灵器刀刃,竟然能够完美的配合在一起,就像是它们本

就是陈清平体的一部分一样。

当然,她怎么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灵器刀羽,原本就是洗剑池当代主人专门为陈清平这么一个宝贝侄女一手打造的。

器灵乃是一整个的低级妖族褐羽燕家族的魂魄,同一个家族的器灵之间,相互的配合本就默契。

再加上打造这些羽刃的材料,乃是出自同一块赤血石,相互之间本就是一体,平穷姑娘不适用它们的时候,即便是在丹田之中,这些刀刃也都是自发地聚集在一起。

最后再配合上平穷姑娘强大的控制力,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其实不足为奇。

而且,这样可以随时构造,又随时拆分的刀羽,比起那些构造嫁接完成之后,再想拆解,就有如断肢一般痛苦的灵翼来说,不知要方便了多少倍!

664章 清平峥嵘现

说时迟,那时快!

陈清平的刀翼几乎是在她开口的一瞬就立即成型。

但是,令程尔竹惊骇的事,这才刚刚开始。

她费劲心思组合而成的秘技--花火千羽刃,又岂会是这般的简单?

小屋之中,第一次见到陈清平用出这一招的紫衣也是眼前一亮,当下不由得赞叹道:“这个臭姐姐,修为不咋地,资质也不行,胆子又小,气量也小,却没想到在自创武道一条路上还蛮有灵的嘛,看来她走的和那南唐的供奉梁松鹤是同样的道路,也难怪那老头子这么喜欢她,还专门收了她做干孙女儿,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因为她的子与那老头儿的孙女儿相似哦!”

这一类人,其实在人类早期修炼法门和修炼体系尚不成熟的时候,才是引领人们修炼潮流和修炼道路的那一部分先贤,但是随着修炼系统不断的增加,以及修炼体系逐渐的完善,这样的人,在修行的初期和中期,修行的速度就要比起同等级别的天才缓慢一些,他们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创造出一纯粹属于自己的独特战斗体系和道路之上,这样一来,在修行方面的精力和时间就会被消耗掉很多,在当下这个修炼体系繁多,甚至已经到了饱和乃至溢出的时代,实在是与大的潮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格格不入,并不代表他们的存在没有意义,每一个时代,修行体系的进步和发展,都离不开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在背后努力。

在这一点上,对于陈清平,紫衣其实是佩服的。

事实上,作为咒神宫这一代的圣女,咒神宫九成九以上的典籍,她都是有权阅览的,不管是修行法门,战斗技巧还是秘技,武器,锻造,丹药,符道,傀儡,阵法之类的一流知识,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轻易地接触到。

想陈清平这样,自创战技的想法,她也未尝不曾有过,可是每每到了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她就放弃了。

心中有意思的,厉害的构想有很多,但等到了要切实cāo)作的时候,很多事就完全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么一回事儿。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知道的,了解的厉害法门实在是太多了,等到自己的创想cāo)作的初期,得到的成果比起当下就拥有的法门修炼之后现成的效果差距太大,心中对于创造流派,创造属于自己的战斗方式的就会消散地一干二净。

而且更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创造力根本就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优秀,很多看似非常不错的想法,到最后实践起来的时候都会显得非常幼稚。

反倒是陈清平这个臭姐姐,像是当下这种异想天开,看似根本不合逻辑的刀翼,却能在她的手上化腐朽为神奇,由夸张的想法化为现实,将之成

果真正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在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臭姐姐纤弱的体之内,寄居着的,竟是一个先驱者卓越的灵魂。

“看起来,姜宁那个家伙会喜欢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嘛!”紫衣心中如是想道。

而此时在外边,陈清平背后的刀翼已经扑打了起来,金属碰撞所响起的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强大的风压,静静只是一瞬间,她的体就从地面上消失了。

对,没有错,不是飞起来不见了,至少在当下,除了莲花湖那两个法域境的高手,还有紫衣之外,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个纤弱瘦小的形,就是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陈清平的刀翼,却不知道,他们眼中这所谓的刀翼,不过就只是陈清平羽翼的骨架而已!

在场的高手,几乎个个都下意识地仰头朝着高天之上看去,当他们催动灵目,视线的距离和清晰程度达到最大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看到了一双类似于传说中凤凰翅膀的赤红羽翼!

刀锋不过是翼骨,而针紫才是真正的羽毛!

哗啦啦!

无数的针紫化作藤蔓与刀锋骨架缠绕在一起,换了其他的羽毛,树叶或者别的什么材质,能够在灵器刀锋的切割之下完好无损,又足够柔软有韧,能够承担起羽翼的作用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也是本体就与藤蔓相似,柔韧和坚硬度俱佳的针紫,偏偏就能够做到。

火毒的毒囊在陈清平刻意的cāo)控之下尽数爆裂开来,熊熊燃烧,作为上升和下降时候的推动力,极为强劲,又不会过度消耗她体内的真元,这一下,更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便是刚刚挣开签将爆炸之力的两位莲花湖的法域高手,当下也有些举棋不定?

到底要不要上呢?

眼下那个只有星极八层的女人,速度竟然已经比她们都快了!

贸然地冲上去,说不定就连自己都会受伤!

至于那些个刚刚缓过神来的星极高手,方才在见到陈清平刀翼骨架的时候,就已然打消了上前相助的念头。

俗话说的好: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上去的话,不过是死一个与她们私底下关系其实也不怎么好的程尔竹。

可若是真的上去了,那也不过就是陪她一起死罢了,君不见就连那两位法域境界的大长老和二长老都犹豫了吗?

只是,救人和杀人一样,都讲究一个时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短暂到只不过是一眨眼那么长时间的犹豫,救人的机会就已经错失掉了。

在外面飞了一整场战斗的蝴蝶双叉刀,此时此刻,终于回到了陈清平的手中。

一道暗沉的精光一闪而过,程尔竹的喉管立刻爆裂开来,鲜血

在战斗之时疯狂催动的真元的压迫之下,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莲蓬头洒水一般,一团团血雾喷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切割盛宴。

蝴蝶双叉刀,配合着鸳鸯蝴蝶手,在花火千羽刃所组合而成的绚烂羽翼的速度支撑下,仅仅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当陈清平的刀锋停下来的时候,程尔竹已经不见了。

留在地上的,是一副没了一丝血的,完整骨骸!

665章 膈应人很爽

如果说之前,有人不明白什么叫做寒彻骨髓。

那么当下正在观战的所有人,包括紫衣,此时想必都已经体会到了。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战斗了,陈清平将之变成了一场杀戮的艺术,死亡的盛宴!

“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个女人!”

这是当下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处在敌对位置的法域高手,心中一致的想法。

“很好!你真的很好!”为首的那大长老当下有些色厉内荏的道。

把一个大活人生生切成了一地的碎,自己的上脸上却依旧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平穷姑娘,轻轻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夸我干什么,既然要走,不如学学地上躺着的这两个,放两句狠话再走?”

陈清平姜宁附体,挤出了一个jiàn)jiàn)的微笑。

这样的一个微笑,若是摆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对方十有**会照着那张脸先来上几拳。

但是如今落在那两个法域高手的眼里,那就是有恃无恐!

无拘仙子死了,如今程尔竹也死了。

这件事除了损害到了莲花湖的脸面之外,原本其实就不关她们什么事,更犯不着为此把自己的命搭上。

既然她这么厉害,那么这件事只要回去如实禀报给掌教就可以了,詹台凌颜想来也不会因为今的怯战而为难她们。

莲花湖的长老不多,已经死了两个,若是再死,那可就真的要伤筋动骨了。

面子与里子之间到底该如何取舍,她们相信,作为掌教的詹台凌颜比她们更加清楚。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姑娘你这般血腥行事,肆意打杀我莲花湖门人长老,莫非是欺我莲花湖无人不成?”那大长老面沉如水,养气功夫虽好,却也已经忍耐不住心底的愠怒,当下便出口道。

陈清平低头,轻轻地抖落了刀锋之上残留的血液,继而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去看她。

只是那张已经有些苍白的樱桃小口,依旧在轻轻地开合:

“哎,不好意思,说句实话,你们莲花湖,除了那个当掌教的詹台凌颜之外,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人物。”

“你!”

大长老伸出了一根手指,正指责,却被下方的陈清平突兀地打断:

“别在那儿你你你了,”陈清平蹙起秀眉,极度不耐烦地道:“要打就打,不打就滚,啰嗦什么?”

原本那大长老确实是准备走的,却没成想这陈清平竟如此不依不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大地落了他们莲花湖的面子,已经算是赢了,可是这女人却还是不懂见好就收。

方才陈清平在战斗之中展现出来的实力,她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但

是之前她就已经战过了两场,观那恢宏招式,就知其消耗不小。

再加上这里,除了她之外,二长老也是法域境,若是真的撕破脸皮以二敌一,她不觉得陈清平有任何的胜算。

大长老咬牙,愠怒已经形诸于色,“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不敢杀我,我不知道,”陈清平笑道:“你能不能杀我,我很怀疑。”

当下的战斗,所有人都以为她用出了全力,但事实上,她依旧有所保留。

大凝血的境界尚未发挥,两柄上品灵器水准的元磁子母刃还在丹田之中,真元的消耗可以用黄皮葫芦里的元液快速地补充,针紫的灵相本体也还没有召唤出来。

若是真的倾其所有,陈清平敢打包票,即便是紫衣不出手,死的也是对面那两个。

当然,若真的要这样做,她只怕也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但是隔壁屋子里还坐着一个紫衣,陈清平当下心里有底,自然是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

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莲花湖这帮人,一个个的欺软怕硬,真的与她们好好解释,说明误会,她们反倒会顺杆爬,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先前那个被她用蝴蝶双叉刀削成标本的程尔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有些人就是欠打,不让她们疼,不让她们害怕了,她们就不懂得怎么好好做人。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陈清平的上施放出来,她体内的星力,因为这一次战斗的刺激,竟然已经在体内自发地颤动,缓缓地升腾!

针紫本来就是极为优秀的契约生命,针紫为陈清平带来的图腾契约之中,修炼星力的法门也是极为的不错。

虽然比起暖心神树带给姜宁的图腾契约要差了一些,但是与那拥有哈皮狗灵相,能够使出天狗食月这样霸道技能的胖子朱樘,其实是同一个级别的。

所以分别之后,在紫衣借用咒神宫召唤星力的阵法的帮助之下,陈清平的星力修为也渐渐地赶了上来。

虽然然如今只是星极三层,并未真的与真元修为持平,但是进步的速度,却是一直都比真元要快。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之前有提过,在这里就不多说。

而当下,原本沉静无比的星力,居然变得如此躁动,陈清平就知道,是突破的契机到了!

天地规则几乎在一瞬之间降临,强大的波动,即便是那帮站的老远的看客,此时都能够清晰的感觉的到。

星力和真元齐齐灌注而下,洗涤,陈清平方才体内十分糟糕的状态,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调整到了最佳,就连先前施展导引术治疗晴儿的亏空都被弥补了上来。

“这星力进阶还真是和大姨妈一样,说来就来!”陈清平当下在心中

如是想道,这个脑海之中突兀地冒出来的比喻虽然让她有些糟心,但是境界的攀升和体内真元的弥补来的确实是恰到好处,直让她欣喜万分。

当下更是想要进阶马上结束,再起来与那二人大战个三百回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莲花湖的大长老一张脸简直要黑成了茄子的颜色,当下冷哼了一声,“哼,算你走运!咱们山水有相逢!”

对方的实力,不但恢复到了最佳状态,而且变得更加强大了。

面对全盛时期的陈清平,那二人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当下陈清平修为攀升,再想要胜,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再者,两个法域境联手对付一个星极八层,即便胜了,都要脸面无光,落得个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恶名,更何况今,他们莲花湖丢的人,实在是已经太多了。

“我们走!”

大长老拂袖而去,二长老与莲花湖其余诸多长老紧随其后,也跟着灰溜溜地走了。

平穷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下犹自不满足,抻长脖子大声喊道:“哎哎哎,慢走不送啊各位,以后还有哪个长老想死,记得来小院儿找我啊!”

头前领路的大战老一个趔趄,堂堂法域之,却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陈清平摇了摇头,一边疯狂地吸收着周遭被天道赐下的能量,一边忍不住低声呢喃:

“难怪那混蛋那么喜欢犯jiàn),原来膈应人,有时候真的很爽啊!”

666章 紫衣的改观

莲花湖的人归去,其余观战者,好事者也不敢久待。

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包大庭的院子本来还算是蛮大,这会儿却横七竖八地摆着一摊子残肢断臂。

再加上程尔竹那具除了骨骼完好无损之外,一丝血都无的骷髅,叫人远远看着,都有些不寒而栗。

莲花湖,在自己的地盘上,接连死了一大帮的门人弟子,还有两个星极境的长老,前来兴师问罪之人,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这样劲爆的消息,即便莲花池的人有意封锁,还是很快就在七珠连池之地扩散了开来。

不消一,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古人常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约就是莲花池当下的真实写照了。

人们只知道莲花湖被一个漂亮姑娘给连挑了两位长老,其中一位还被做成了人骨挂件,可是那前来问罪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分明是法域境,却依旧连狠话也不敢多说几句,灰溜溜的就跑了。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莲花湖和陈清平之间究竟谁对谁错,反倒没有太多的人关心。

人们总是这样,他们喜欢看到那些看似强大的人物火或者势力,被一些单枪匹马,看着没那么强的弱者逆转乾坤,将之击败,心中就会莫名地觉得很爽,就会臆想着,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可是他们不清楚,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没有分辨清楚这二者之间的强弱关系罢了。

他们不知道,在自己眼中那些看似以弱胜强的弱者,原本就比他们眼中的强者更强!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胜者为强。

也许我明面上的实力不如你,但是我的创造力,我的智慧谋略,我的感知力,对于细微变化的察觉能力,我对于大局的把控能力,皆是这个人实力的体现。

综合实力与明面上的修为,很多时候都没办法画等号,所以,才会造成以弱胜强的错觉罢了。

而实际上,赢得,从来都是那个更强的人。

尤其是那个心狠手辣,嚣张跋扈的陈清平,已然得了一个蝴蝶刃仙的名头,当然,此时的陈清平,却是完全不知晓的。

即便是知道了,大约也就是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然后在心中沾沾自喜那么一小会儿,继而抛诸脑后,如此而已。

比起这些,陈清平当下更加关注的是,那痴痴傻傻的晴儿姑娘,额头上的青花,究竟是何人的手笔。

至于那莲花湖的人,不来倒好,来了,陈清平就打算让她们有去无回。

倒不是她嗜杀,或者真的有什么残忍的癖好,只是紫衣先前已经说了,这次来七珠连池,乃是为了帮她找人。

既然是帮她找人,那么在这次的行动中,她自己做得事越少,

往后欠那紫衣丫头的分就越多,而这些东西,到了最后,都要姜宁去还。

虽然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家伙的女人,亦不会同他客气什么,但是咒神宫毕竟不是什么小势力,他们的人,也不见得就真的如紫衣所说的那么好还,平穷姑娘当下就是抱着一副少欠一点是一点的心思在做事。

而她们两个在这七珠连池之地不过是生面孔,若不早早立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忌惮三分,到了后面做起事来,就要束手束脚,麻烦的多。

而且跟在老爹陈叔华边那么久,耳濡目染,她多多少少地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就比如说,秀肌。

人们结交朋友或者树敌的时候,往往并都是因为他们个人对另一个人或者势力的好恶而决定的,他们往往会事先考量一下对方的实力,背景,价值,以及做朋友之后能够换来的好处,还有做了敌人之后所需要承受的代价,从而在两者之间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对于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面对这样的人,你就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肌。

你的实力强,与你结交做朋友能够带来的利益的可能相对就大,而与你为敌要承受的代价也大。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实力强大的人朋友往往很多,而实力弱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朋友往往就很少,反倒敌人就会很多,甚至就连那些素不相干的人,往往也会对你抱有莫名其妙的恶意。

因此,事先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就会避免被很多人当成弱者来欺负,相反的,他们还会想方设法的接近自己,与自己交朋友。

就拿当下陈清平诛杀无拘仙子这件事来说,若是当时那杜连生清楚自己二人的实力,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和紫衣说话。

若是无拘仙子能够清楚陈清平的实力,那么她就不会如此莽撞地直接带人来到包大庭的院子里杀人。

那么,杜连生不会死,无拘也不会死,自然也就更没有之后程尔竹的借刀杀人反被宰,没有大长老和二长老以及一帮莲花湖长老悻悻而去的场面。

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所以才会惹来那么多的麻烦。

因此,陈清平方才虽然有更多的选择可以一刀了解那程尔竹的生命,但她还是偏偏选择了那般疯狂地杀掉程尔竹。

这并非是她喜欢虐杀,而是要借此将自己的‘恶名’传播出去。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虽然是恶名,但很多时候,都能够帮自己省却很多的麻烦。

关于这一点,坐在屋子里看戏的紫衣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姜宁那个家伙,以后的子里会遇到很多很多的麻烦,而他自己在很多时候又

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所以一直都在关注着姜宁的紫衣,一直以来都觉得,无论是古灵精怪的陈清平,还是善心泛滥的苏鹊,都不是他的良配,最适合他的,就是如今依旧待在青玄的明艳少女韩水烟。

紫衣原本的计划,乃是亲近韩水烟,并且把这一份宗门内定的‘人’送给她,助她一臂之力,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不知怎的,摩云剑池和大蜀云雾城之中的两次相遇,韩水烟对于自己,都有一种深重的敌意。

以至于紫衣不得不打消了主动接近韩水烟这个最佳选择的想法。

而她的第二个选择,依旧不是陈清平。

苏鹊在修行方面的天资卓绝,毕竟是南唐神皇和神后的嫡亲血脉,修行天赋亦远不是陈清平能比,虽然早前的十几年,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但是在咒神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支撑之下,一个小小女子的修炼进度,还是能够在后续的时间里慢慢地补上的。

但是揽雀门门主南宫雀捷足先登,在咒神宫计划出现的时间之前现,先一步带走了苏鹊,这就让紫衣先前定好的计划再次搁置。

所以,对于咒神宫以及紫衣来说,陈清平其实是下下之选,但是接连错失前面两个人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若不是姜宁意外地在南唐十三国大比的选拔赛上与平穷姑娘定,他们原先的计划甚至可以说就已经失败了。

是以,紫衣虽然平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对于陈清平这么一个‘臭姐姐’,最初其实并不是非常满意。

可是,相处许久,这段子一来她对于平穷姑娘便开始慢慢地改观,等到了今一战之后,她甚至有些觉得,当年的两次错失,以及后来的无奈选择,等到了现在,却有些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甚至在她的眼中,从某种程度来看,陈清平未必就比韩水烟和苏鹊差了。

667章 詹台凌颜归

一寸山河667章詹台凌颜归修为进阶之后,陈清平就立刻陷入了闭关状态。

她可不是姜宁,修为进阶之后,有数十万里方圆的灵影能够为自己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进行修为的巩固。

即便是有几十个黄皮葫芦的元液,那也是需要时间来一点一点的吸收转化的,毕竟到了当下的这个境界,元液纯度虽高,但是浓度,又或者说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密度,就已经开始比不上丹田之内的真元了。

她又不能像拥有四时五行符,以及大凝血肉身的姜宁那样,肆意地借助虚土世界的力量对吸收而来的能量进行短暂而且迅速的压缩提纯,所以,闭关对于当下的她来说,乃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平穷姑娘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紫衣这两日却又变得愈发地忙碌。

咒神宫的法门很多,虽说奇门数术于他们来说才是正统,但他们与星笼塔的门人会的东西,大约算是东庭域大陆之上所有宗门弟子之中最多的了。

晴儿的舌头虽然在导引术的帮助之下重新生长了出来,但正如紫衣所料,即便恢复了舌头,她依旧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这倒不是因为晴儿已经失语了,只是她额头那朵青花,实际上乃是一个神秘的契约印记,这种印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一闪大门,一扇畅通无阻,去向泥丸宫的大门。

有人通过这扇大门,轻而易举地勾走了她的魂魄,所以晴儿当下肉身虽然还算是活着,但此时此刻,顶多只能算是半个活人。

若是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没有灵魂回归或者占据这具肉身,那么她有一定的可能会直接死去,更大的可能,接下来的余生之中,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地活着。

所以,对于包大庭来说,当务之急,是要把晴儿的魂魄给找回来。

而紫衣和陈清平的目的,则是要找到那在晴儿额头种下青花的人。

所以,不管如何,他们追踪的方向,最后都一定会指向一个人,那就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青花郎。

事实上,紫衣的追踪手段有很多。

但,既然要追踪,总要对方留下一些痕迹才行。

但是眼下,除了晴儿眉心的那一朵青花之外,紫衣根本找不到除了小院儿中原先居住的四人之外,其他们的人的痕迹。

而那朵青花如今正在晴儿的肉身之上,咒神宫给的许多法术,对于活人的身体都有极大的损伤,所以,紫衣当下空有一身的办法,却也不好下手。

虽然这丫头当下已经变得痴痴傻傻,形同一个死人。

但她终究还是有完全活过来的希望。

总不能当着包大庭的面对晴儿施展那种危险的法术。

紫衣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这两

日,也就只能托包大庭出去打听一下关于青花和青花郎的消息。

她十分清楚,一个人的魂魄,对于那青花郎来说是完全不够的,只要过一段时间之后,那个家伙,还会再一次出手。

而且,既然第一个出手的对象是晴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那么紫衣便知道,他下一次出手的对象,一定还是一个与晴儿年纪相仿的青葱少女。

当然,这倒不是紫衣随随便便就得出的结论,而是她清楚,那在人眉心留下青花印记的凶手,与杜鹃山子规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下的这些结论,都是他凭借着这些关系,以及自己对于子规城的了解而得出来的,并不是异想天开。

只是因为当下有些事情,尚且还不到告诉平穷姑娘的时候,所以有很多事情,她即便知道了,有陈清平在场的时候,也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既然那个臭姐姐正在闭关,那么很多事情,就都到了可以着手去做的时候。

所以一大早吃过了饭,在那包大庭准备出去接着打听消息的时候,紫衣就把他叫过来吩咐了一些别的事情。

打听青花郎和青花的工作自然是要照做不误,但是紫衣心里清楚,青花郎行事缜密,是不可能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的。

晴儿这种,也就是他们瞎猫撞上死耗子,先是给包大庭装上,紧接着包大庭有正好给她们碰见了,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只怕当下连尸首都可能已经找不到了。

她要包大他庭出去打听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他去查一下,最近这一段时间里,七珠连池的地界之内,有多少个莫名其妙失踪的适龄女子,并把她们的性命,身份,住所以及消失的时间和地点分别记录下来,供她一一筛选。

包大庭得陈清平用导引术帮助晴儿恢复断舌,又得陈清平的大半葫芦元液,以及紫衣帮助他们找回晴儿魂魄的承诺,最近干活自然是越发卖力。

而且,之前他被杜连生阴了一把,遭到莲花湖的驱逐,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畏手畏脚躲躲藏藏的,十分不方便。

但是自从陈清平在小院儿之中连杀两位莲花湖长老,吓退莲花湖大长老和二长老领衔的长老队伍之后,他出去办事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他包大庭包胖子一个小小的生虚境,想要杀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是一来包大庭在这个地方私底下的人缘儿其实还是蛮少,二来又有陈清平这么一个杀神庇佑,所以想杀他的,无非也就只有莲花湖的人罢了。

可是掌教詹台凌颜出游未归,她们也不敢贸然再次对小院儿之人动手。

以多欺少,赢了本也没什么好得意的,输了更是连小命都要丢,她们当下也

就只能选择好汉不出眼前亏,差人给掌教传信之后,便忍气吞声地等着,詹台凌颜一日不回来,她们就一日缩在这莲花湖之中当乌龟。

私底下关于莲花湖多么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传得满天飞,就连芝兰宫和听风楼洗刀池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其门下弟子的嘲讽言语,更是数不胜数。

别人怕她们莲花湖,听风楼和芝兰宫可是一点都不怕。

甚至于,他们当下反倒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意思,门下弟子口无遮拦逢人就说,门中高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予理会。

他们就是要看那莲花湖的笑话!

七珠连池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莲花湖越是吃瘪,越是削弱,他们这些大势力能够借机蚕食,从中分到一杯羹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风楼还好。

洗刀池不过是楼主许明突发奇想的一个产物,对于这里也并不是真的有多么在意,这里的听风楼门人,之所以会如此对待莲花池,大抵只是他们瞧不起对方罢了。

木天尊驾鹤西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陆上新的第一高手符皇就一直都在中域,在道和境界的大尊者门下学习并且进一步通往道和境的方式。

而长时间坐镇东庭域大陆,真正的第一高手,其实乃是听风楼的楼主,瞎子许明。

接触过他的人,都清楚许明是一个虚怀若谷,十分和善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听风楼这第一宗门的名头,还是让门下的弟子对于顶级宗门以外的所有宗门都抱着一种居高临下,瞧不起的态度。

星笼塔与咒神宫承自远古的星神殿,自上古以降,他们就一直游离在大陆修行界的边缘,即便鼎盛时期,曾经多次拥有了统一整片大陆的实力,他们也从来未曾如此行事,而是静静地存在于大陆的一脚,守护一方土地,与世无争,只有在大陆危难的时候,才会主动站出来。

所以,即便是符皇在的时候,回归第一宗门的星笼塔,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低调到了一种只要不提起符皇,几乎会让人忘却掉星笼塔这个宗门存在的地步。

因此,许明所在的听风楼,如今才是实打实的第一宗门。

因为在许多年前,木枔,南宫雀,谷幽极他们刚刚踏入神象境的时候,年龄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许明,已经以半步弦动之姿,一人一刀,在星笼塔与符皇比试了一场。

结局理所应当地是他输了,但是符皇蓝风瑜却曾多次对人说,若是两人同等境界或者同等年岁,面对许明,他并没有能够取胜的信心。

所以,传承久远,地理位置也相对繁华的四大宗门之中,虽然没有听风楼一席,但是听风楼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

试问,第一宗门的门

人,又怎么可能看的其一个区区三流的宗门呢?

尤其是当那莲花湖里的一帮自以为是的女人,占领了两座星湖,在这七珠连池之地称王称霸,就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与揽雀门,**观的门人自比的时候,就更让心高气傲的听风楼洗刀池弟子,十分的不满了。

揽雀门和**观同为顶级宗门,人家的门人也都从来没有拿自己与我们听风楼相提并论,你们区区一个女子掌控的三流门派,还一天天地把与我们洗刀池和芝兰宫并列的事情放在嘴上。

要不是楼主有令,不许在这里随意生事,仗着宗门实力欺负别的宗门,他们随随便便派出几个女执事,都能把那詹台凌颜给收拾地找不到北。

至于芝兰宫对于这莲花湖的恶意,就更好理解了。

作为后起,而且是专门培养灵植夫的宗派,初时在这七珠连池之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他们的创派始祖明代玉,年轻的时候,曾在莲花湖参加过很多次入门的试炼,到最后皆是落选,连个外门弟子的名额,都没能成功地获得。

她锲而不舍,依旧没能成功,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门内做了一个身份低贱的杂役弟子。

起初只能做些端茶倒水洒扫的事情,多年努力,才终于谋求到了一个打理灵田的差事,不用再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也正是在此,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

明代玉兢兢业业十几年,钻研灵植夫的本事大有收获,为门中的灵田增收了不少,却也从未要求过任何的奖励。

可是,就因为没有答应一个内门弟子在自己负责的灵田中为她偷出某样药材,被她使绊子,下黑手,逐出门派不说,还差点丢掉了一身本就微薄的修为。

即便后来扬名立万,占据坠星湖,建立了一个比起莲花湖还要庞大的势力,多年以后,对于这件事情,明代玉还是耿耿于怀。

所以,从祖上开始,芝兰宫就对莲花湖的人不感冒,没有落井下石却踩上一脚,就已经算是仁义了,又怎么会帮她们去隐瞒这些丑事?

这段时间,莲花湖宗门之中,可畏是人心惶惶,许多门人弟子都因为先前的事情惴惴不安,甚至有些人都已经在私底下收拾好了东西,一旦见势不妙,她们就准备逃之夭夭。

门主不再,大长老和二长老胆小怕事明哲保身,万一那个名为蝴蝶刀仙,实际上因该叫做【剔骨刀仙】的陈清平修为巩固完毕,杀上门来,那些长老们修为高生说跑就跑了,她们这些小短腿儿,御空飞行都没有人家跑得快,到时候死的,都是她们这些小鱼小虾。

议事殿中,一种莲花湖的长老齐聚,当下却是一片愁云惨雾,沉默不语的景象。

掌门不在,门中的一应事宜都由大长老主持,可是,前段时间她与二长老的懦弱决定,让整个莲花湖的人都跟着蒙羞,在门中的威信,算是降到了冰点。

许多人当下虽然是站在这里,可是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比起站在这里,虚与委蛇地商量,若是宗主不能及时回归的情况下该如何应对出关的陈清平,倒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该如何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君不见那些抢在前头被人当枪使的无拘和程尔竹,都是因为上的太快,而被人活活杀死了么?

现在在这里扯如何如何同心协力面的敌人,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那两个人怕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谁要是真的信了那大长老和二长老的鬼话,到时候只怕就要重蹈无拘仙子的覆辙。

而就在情分有些僵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五彩流光,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所有人皆是回头,喜出望外地喊了一声,“恭迎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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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章 祖传的手艺

一寸山河668章祖传的手艺顾子安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

他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祖父,也都是凡人,而且都是在亭湖镇的乔家做事。

亭湖镇坐落于七珠大连池如意湖西侧,大牛角火山的山脚之下。

而乔家,在最近的几百年里,一直都是亭湖镇最大的家族。

因为他们家,乃是镇子里唯一有生虚高手的家族。

而且一家还有两个。

一个生虚高手,在莲花湖的莲花城中,只能算是底层的人物,也就比寻常的凡人稍稍地好上那么一些。

但生虚境的存在,若是肯放弃境界攀升的渴望,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子或者镇子中,其实也能够过上相当滋润的日子。

乔家便是这样。

乔家的家主乔冯涧,乃是一位实打实生虚六层的高手,还有一个生虚三层的门客褚宸舸。

如意湖被众多小势力组成的如意联盟瓜分,而乔冯涧和褚宸舸,就是在为其中一个名叫青虹会的小势力做爪牙。

而青虹会掌握着如意湖将近一里地的湖岸。

如意湖的湖岸足足有五百多里地,区区一里,简直就是芝麻绿豆不值一提。

但也正是这区区的一里湖岸,将青虹会和那些排不上号的小势力之间泾渭分明地区隔了起来。

之掌握了区区一里湖岸的青虹会,却足足掌控了湖岸西边整整两座火山的地盘。

分别是大牛角火山和小牛角火山。

而乔家所在的亭湖镇,不过就是大牛角火山附近,几十个村镇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一里的湖岸看看这虽然寒颤,但这就意味着,青虹会有权在月圆之夜的时候,进入如意湖中,接受那神秘星力的洗礼,也同样意味着,他们有权获得所掌控水域范围之内,接受过星力长久洗礼的鱼儿以及其他的水产。

这些东西在七珠连池也许不怎么值钱,但是只要外销出去,稍稍往北,走上不到一百里,这些货物的价格就会立即翻倍。

仅仅是这区区一里地的湖岸,每年能够给青虹会带来的利益,就足以与他们所掌控着的整整两座火山,上百个村镇所带来的收入旗鼓相当。

湖岸的价值,可见一斑。

顾子安虽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但很幸运的是,他总是有机会,能够去到很多人需要花费不少元液才能够接近的如意湖。

因为他是乔家的唯一一个凌人。

凌人,顾名思义,凌冰,采冰之人。

但是顾子安会的,可不只是这些。

他非但会采冰,还会制冰,藏冰,刨冰,制造冰饮,冰食。

这些本事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代一代下来,积攒了不少的制冰经验,在乔家虽然只是个粗使力巴,但是每年,都会因为这门手艺,赚到比

别的力巴多三五倍的银钱。

之所以说,他有能够不花元液,就来到如意湖边的机会,是因为青虹会这个顶头上司,除了按时从大牛角,小牛角两座火山下的村镇之中收取定量的保护费之外,每年,也会在固定的时候,赐予那些为他们服务,为他们当爪牙的家族一定的好处。

而他们所分发下来,送给每个家族的好处,就是那如意湖之中的水。

而那个前去替乔家前去领水的人,不是旁的,正是他这个一介凡身的顾子安。

这乃是青虹会的规矩,取水之人,需得是修为不到凝血境的凡人。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在湖边取水的时候有人看着,但是有凝血以上修为的人,就有一定的办法,偷偷获得更多的湖水,这是青虹会,乃至于整个如意湖的各大势力都不愿意接受的。所以不单单是青虹会,大家给下属势力分发湖水的时候,前来取水的都是凡人。

至于凡人取水之后,能不能回去的安全问题,反倒是不怎么需要考虑,因为一来他们所控制的地方本就不多,路短,自然走的时间也短,危险就小。

二来通往湖边的道路就那么几条,沿途都有青虹会的暗哨保护,除非暗哨死光,否则取水之人基本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可暗哨要是真的都死光了,那么取水之人的死活,又或者那些湖水能不能送回,也就已经不重要了。

大小牛角山都是时常会喷发的活火山,即便是不喷发的时候,也会间歇地往外头喷几口火,周遭的环境十分炎热。

此时已经接近立冬,但是山脚下的亭湖镇,温度比起寻常地方的夏天还要高。

别说是凡人,只要修为不超过元丹,对于周遭热量的感应其实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虽然凝血生虚的耐热性比起寻常凡人要强大一些,但是气温高了,他们同样会觉得难受。

所以,顾子安这样的凌人就非常重要了。

在如此炎热的地方,能够弄来冰块,那是一件多么令人享受的事情啊。

如意湖周围天候炎热,除了星力护持的湖边之外,其余的地方都热的要死,凌人这样的存在原是十分鸡肋的,因为这里一年四季下的都是雨,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找到雪,更不用说是大块大块的冰了。

若是要离开七珠连池的火山群,出去去取冰,那么回来的时候,带着冰块儿翻山越岭的,早就被火山的热量给融化了。

所以,整个亭湖镇,多年下来,也就只有顾子安这一脉,一年四季都做着这凌人的勾当。

倒不是他顾子安与众不同,有什么造冰的天赋,只是因为他的祖上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硝石遇水便会吸热,如果数量很多的话,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

,也能够轻易地制造出冰块来。

所以,祖上就在自家的院子的地下挖了一个深深的地窖,地窖的旁边则是一口水井。

祖上花了些钱,买了许多隔热效果极佳的珍珠岩,配合着泥土,一起将地窖的地面与墙壁全部都重新铺了一遍。

这样一来,来自于地下和周遭的热气就很容易被隔绝开来,而地窖之中的冷气,也不会轻易地散发出去。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井里取水,硝石制冰,藏冰于窖,取出硝石晒干,便可以重新使用。

单单是这一门手艺,就养活了顾子安他们家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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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章 樟树林相会

一寸山河669章樟树林相会这一日天空昏昏沉沉的,太阳躲在云中若隐若现,也看不大分明。

头顶之上渐渐地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天空中就有冷雨落下,经过火山外放的热量洗礼,到了接近地面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微凉。

顾子安抱着青铜冰鉴,淋着雨,一路来到了乔家的大门之外。

冷雨在半路上下得大了些,将他的浑身浇了一个通透,这青铜冰鉴,还有里面做好的冰饮和瓜果,那都是要拿去给老爷乔冯涧品尝的,他当下这个落汤鸡一般的模样,瞧了便要叫人反胃,若是让老爷见了,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兴致。

将冰鉴放在脚下,闲闲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与门房的兄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身上的头发衣服不再滴水了,这才重新抱起冰鉴进了外院,顺着那狭长而又幽深的廊道,往内院里走去。

寻常的力巴大约都是以接散活为生,不管哪里有活干,只要手头当下是闲着,哪怕人家只是一天三顿管饱,他们都愿意去干。

去别人家吃一顿饭,而且可以敞开了吃,家里就能省下一个人一顿饭的粮食,不管怎么说,总也是好的。

但是顾子安却不一样。

他们老顾家祖上乃是卖身进入乔家的奴仆,虽说后来因为造冰的本事攒够了钱,自己给自己个儿赎了身,但是因为从小就在乔家长大,当时的老爷对他们一家知根知底也还算是信任,得了自由之后,也就一直留在乔家做事,这一做就是六七八代人,从来都只是给乔家办事儿,偶尔闲暇的时候,才会到外面去接一点私活,所以,即便是到了顾子安这么一辈,乔冯涧这个当老爷的,也还是把他当成自家的人。

顾子安爹爹还在的时候,那乔家老爷乔冯涧,又一次高兴,就曾经做主,把家里头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许给他做媳妇儿,只等那丫头成年,到了出府的时候,就到顾家与他成亲园房,他的娘亲,他的奶奶,也都是这样被历代的老爷给赐下的。

母亲在的时候就经常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也要懂得珍惜。

既然那丫头被许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往后不管别人家的姑娘再漂亮,再顺眼,你都不要去沾染。

顾子安听了。

母亲又说,在宗家做丫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你得空了就去看看她,有什么活计能做就替她做了,有什么困难的,就多伸手帮帮。

顾子安也听了。

他是个胸无大志的本分人,造些冰食,伺候老爷,得来的银钱,都听死去老母的话,悄摸地攒着,只等娶亲的时候,请人把自家那有些旧了的老院子重新捯饬一遍,给那个没爹没娘的苦命丫头置办几件好看的衣服,体体面面地把那丫头娶进门来,两人就像父亲和母亲那

样,相濡以沫地过上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

那个叫祁芙的丫头他瞧着喜欢,那丫头对自己,约莫也是一样。

挫糟冻饮,酌清凉些。

青虹会赐下来的那两大桶的如意湖湖水,老爷乔冯涧统统交给了他,嘱咐他将之分成三十七份,分别冻起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隔十日,顾子安就需要拿出一份,一年最后那几天,也要留下一份以供享用。

如意湖的湖水经过星光的淬炼,清心醒神,而且温度本就堪比寻常的寒冰,再用硝石冷却,配以府里专门送去的瓜果蔬实,经他之手,调制成为别有一番风情的冰饮冰食,在这一年四季皆如夏天的亭湖镇里,也算是一份难得的享受了。

给老爷送完了十日一次的冰饮,顾子安便顺溜的离开了内院,往下人们居住的偏院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皆是点头微笑致意,有些关系好的,也会过去聊上两句,府里的下人们跟他都熟识,护卫们见了他这个熟面孔,也不予阻拦,只是略带羡慕地调侃两句,说些‘又来见媳妇儿’之类的玩笑,便放他离去。

内院的东西两侧皆有偏院儿,东边住着男仆,西边住着女仆,有家眷的仆人,则一律是女人跟着丈夫一起住在东院。

所以,顾子安当下要去的,乃是尚未成婚的女仆们所在的西边偏院儿。

在乔家,只要不是急缺力巴的时候,顾子安一个月只会来府上三次。

俗话说‘台上一刻,台下一年,’顾子安的这类做冰的活计也是差之不多。

不再府中在家中的这九日,他需要忙活的事情很多,晒硝石,制冰,处理瓜果,购买佐食佐料,制造冰饮冰食,每天,都要从一大早起来,忙到午后再过两个时辰,才能够有一些休憩的时间。

反倒是来府上的这一天,他除了需要把青铜冰鉴抱过来,拿给老爷享用之外,就什么都不用做,只等到了晚间去账房领了这一次的赏钱,就万事大吉,可以回家美美地睡上一个大觉,一直到第二天的午后起来,这才又开始一个忙忙碌碌的新循环。

而每到顾子安来府的时候,祁芙那丫头便会在偏院外的樟树林子那边等着,两人就牵着手,一起在林中无人的小路上走着,说一些体己的话,顾子安有时候也会带一些银钱和吃食来,让那丫头吃几顿好的,自己家的媳妇儿,养的白白胖胖,生娃的时候,才能康健些,丫头们的日子,过得毕竟还是太清苦了些。

这一日,顾子安径直穿过偏院,往那樟树林子走去,大老远的,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花鸟绣纹的丫头高高地抬起胳膊,朝着自己挥手。

不是祁芙更是何人

他的心下当时就一喜,加快脚步,朝着女孩

儿的方向走了过去。

“子安哥哥,今日来的有些晚了呢!”女孩儿撅着嘴,甜甜地抱怨,却是立马迎了上去,用手里那顶小小的油纸伞,遮挡住了顾子安头上的风雨,反倒是自己的后背,立刻给那雨水沾湿了一片。

顾子安一把夺过油纸伞,重新又把那女孩儿的身体遮挡在里面,皱起眉头,有些责备地道:“今日你来葵水,不能着凉,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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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章 盛开的青花

一寸山河667章盛开的青花祁芙俏脸一红,含羞别过了头去,蚊呐一般轻声应道:“嗯。”

带她转过身去的时候,顾子安突然注意到,女孩儿那粉嫩后颈之上,有一朵似纹身又似乎只是画的青色小花。

这样的小花,前一个十天,两人相见的时候,女孩的脖颈上还不曾有。

顾子安皱了皱眉。

祁芙这丫头,干活儿利索,也爱干净,身上从来都不喜欢戴镯子,链子一类琐碎的东西,更不用说在身上涂抹彩油,乃至于纹身了。

“这朵小花,就是脖子后面这一朵,”顾子安好奇道:“什么时候纹的?”

背对着顾子安的女孩儿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伸出小手,捏住领口,往上头提了提。

“子安哥哥你是说那朵青花吧?”祁芙转过身来的时候,神情已经回归正常,笑盈盈地道。

“嗯,对呀,”顾子安道:“就是那朵青花。”

祁芙道:“那是莨菪姐姐最近这几日新研究出来的纹样,说来也奇怪呢,旁的彩画,纹身什么的,以前,姐姐也曾经给我试过来着,我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点都不想要,但是看到那一朵青花之后,不知怎的,就亲近的很,欢喜的很,姐姐给我纹上之后,也没有一点的不舒服呢!子安哥哥,你说奇怪不奇怪?”

“小芙你喜欢就好。”顾子安摇头轻笑,只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多疑。

莨菪乃是祁芙这边女仆们的大姐头,性格温和,平日里闲暇时候最喜欢鼓捣一些彩画,纹身,脂粉,画眉一类,能够让女孩子变得好看的东西。

除了一向素面朝天,图个利索的祁芙之外,西偏院儿这边,几乎所有的女仆,都曾经做过她的试验品。

关于这一点,顾子安是清楚的,所以,当下心中的怀疑,在女孩儿解释之后,也就随风散去了。

月初就已经打过招呼,给了些好处,请那个与祁芙关系比较好的田紫姐姐代替这丫头做个半日的活儿,这在府里头都不是什么秘密,老爷,官家都知道,也懒得去管。

反正该做的事情有人做就好了,至于是谁做,怎么做,那不关他们的事。

毕竟古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人家小两口好容易有那么点时间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又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

顾子安偷偷在外头带了烧鸡肉,包在纸里,揣在怀里,还有一小包专程为祁芙带来的糖果,葵水来的时候,吃一些总是好的。

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大牛角火山周边的温度着实是有些高,以至于地上的那些雨水,连带着顾子安身上的雨水,走着走着,就已经干得七七八八。

两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若然不是如此,也不会在雨

刚停后,就选择往林子里跑了。

女孩儿像往常一样开心,两个人一起坐在林子里的大石上,肩并着肩。

顾子安搂着女孩儿的肩膀,祁芙则是满嘴流油地抓着纸包,慢慢地吃着那些被顾子安仔细从鸡骨架上撕扯下来的烤肉,安静却甜蜜。

只不过,不管是顾子安,还是正在吃烤鸡肉的祁芙,都没有注意到,两人所在的大石,背后的那一颗粗大的樟树的树干之上,一小块厚厚的树皮微微地掀起,露出了一只,幽蓝色的眼睛!

而在他们两个的中间,有一根透明的针,徐徐地从那只幽蓝色的眼睛里飞出来,徐徐地前进,悄无声息的在空气之中穿行,来到了那个正静静地靠着顾子安的身体,开心地吃着顾子安带来的鸡肉的女孩儿的背后。

女孩儿脖颈之上的那朵青色的小花,似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从原本那个含苞待放的花苞姿态开始,那些花瓣纹样就那么诡异地在女孩儿的皮肤之上缓缓地盛开,而那本该有花蕊存在的花心地带,却是一片空洞洞的虚无。

此时若是有人站在那女孩祁芙的背后,就会惊骇的发现,女孩儿的脖颈后面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缺口,就像是有人从外边打开了以上通往她身体内部的大门,当下,却没有一丝的血液顺着那个洞口流出来。

那种场景着实诡异至极,叫人见了不寒而栗。

那一根透明的针似有若无,就仿佛不存在一般,钻入了女孩儿的身体之中,而那犹自在欢快吃肉的女孩儿仿若未觉,依旧靠着顾子安的肩膀,甜甜地笑着,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那根透明的针,钻入女孩儿的后颈之后,顺着皮肤的表层一路而上,一直游弋到了眉心泥丸宫的位置,紧接着,在那祁芙姑娘的泥丸宫中,似乎有一条线飞了出来,穿过那根透明飞针的针眼,徐徐地拉长。

直等到那丝线被尽数拉出来,那飞针又照着原路返回,重新来到了那盛开的青花的花蕊位置,扯着针眼上系着的那根同样是凡人之眼所看不见的丝线,在那空洞的花蕊位置来回游弋。

一直等到那女孩儿的后颈之上出现了一个花蕊一般的图样,那根看不见的针才缓缓地带着针眼之上的丝线,离开了女孩儿的后颈,缓缓地又飞回到了树干之上的那一只幽蓝色的眼睛之上。

恍惚间,顾子安的眼角余光,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一样,可是等他真的转头过来,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是在一旁靠着他的肩膀,美滋滋地吃肉的女孩儿,脸色突然有那么一瞬,变得微微地发白,很快便又回归了正常。

女孩伸出一只油腻的小手,不知为何,也没有再顾及什么干净不干净,轻轻地扯了扯顾子安

的袖子,迷迷糊糊地小声道:“子安哥哥,我有点困呢。”

女孩儿的话刚刚说完,小手一松,手里的糖果纸包,还有那个只吃了一半的烤鸡肉纸包,哗啦啦的都掉在了地上。

“小芙,小芙!”

女孩儿软软地倒在顾子安的怀里,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而那顾子安却是有些异样地发现,祁芙后颈之上那朵原先还是含苞待放的青花花苞,不知何时已经诡异地盛开。

而且那朵盛开的青花,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女孩儿后颈的皮肤之上缓缓地游移,一直来到那女孩儿的眉心之后,方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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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章 疑虑无人解

顾子安想着,祁芙这丫头约莫是累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

时间既然还早着,他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抱着那丫头纤弱的躯,闲来无趣,把从地上捡起来的纸包拿在手中,一点一点品尝着剩下的烤鸡。

只是,虽然确认了祁芙尚有鼻息,心跳也十分有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但是顾子安还是有些心绪不宁。

那朵青色的小花,实在是太诡异了,根本就不像是莨菪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女仆能够做到的事。

他甚至想着,莫非那花朵,与祁芙突然睡着有关系。

但他只是一个凡人,又能如何做呢?

有些紧张地摇了摇沉睡的祁芙的体之后,原以为她还是不会醒,却没成想那丫头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某子之中带着一些疑惑,更多的则是天然的亲近。

被摇醒的祁芙大约还没有睡好,伸出双手,紧紧地环住了顾子安的腰,把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之上,甜甜地笑了笑,便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事儿?”

虽然那青花游移到这丫头的眉心这件事让顾子安有些担心,但是,既然祈芙没有事儿,他当下也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即便如此,心里总还是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花,真的是莨菪能够纹出来的吗?

如果不是,祁芙又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撒谎?

想不通,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去想,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欺骗自己,可是眼前这个丫头,她不是别人。

清风拨云见,头渐渐西偏。

顾子安算算时间,差不多再过一会儿,自己就可以去老爷的房间里收拾冰鉴回家了。

他把包装着糖果的纸包重新包好,轻轻地拍了拍靠着自己肩膀的女孩儿。

即便心中有些犹疑,即便那个问题在这过去的几个时辰之中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但是顾子安还是柔声对着女孩儿笑道:“小芙,小芙,该起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女孩儿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坐在边的依旧是顾子安,甜甜地一笑,从石头上下来,站在了顾子安的旁。

“这两天也不知是怎的,有时候突然就会很困很困,”祁芙一手抓着顾子安的手臂,一手扶着额头,当下只觉得还是微微有些犯困,道:“前两,和扶芳,桂枝姐姐他们一起洗衣服,结果洗着洗着就睡着了,要不是桂枝姐姐看见,把我叫了起来,要是让掌管偏院的楚姨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女孩儿越说,顾子安的心里就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虽是个凡人不假,但这七珠连池之地,乃是整个大吴,除了王都城圈之外,

少有的几个修行者聚集之地,中低阶的高手如云,只要稍稍往城里走一走,就能够看到不少的生虚元丹,要是去到莲花城,或者芝兰城那些大城池里,便是星极高手都能够见到几个,运气好的,还可以见到法域境的大真人。

他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让他们这些凡人匪夷所思的事。

所以,他担心,担心那个傻丫头真的以为那些神仙般的人物是什么善类,轻易地相信他们,他也担心,担心那些人会把这个女孩儿从自己的边夺走。

父亲母亲几年之前就已经相继离世,祁芙是他的未婚妻,也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了。

若是就连她都离开了自己,那么他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有什么意思?

顾子安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把胳膊从女孩儿的手里抽了出来,一双大手紧紧地按在祁芙的肩膀之上,微微有些用力,弄得女孩儿有些疼,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是那个叫做小芙的丫头,却没有吭声,只是看着顾子安那张因为担忧和害怕而有些发白的脸,心疼地道:“子安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顾子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脖子后面那朵花苞纹样,就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跑到眉心去了,而且那朵花,竟然开了!”

祁芙的俏脸之上,有喜色一闪而过,摇了摇头,却说是没什么,这都是莨菪姐姐新学的小把戏,这些子,西偏院儿里,有好多姐姐,都被她这一手唬住了。

顾子安与祁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便认识了,又岂会看不出她是在撒谎。

可是他也清楚,虽然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若是那丫头自己不愿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问出来的。

所以,当下也就不再强求,只是笑着重新把装着糖果的纸包塞入那女孩儿的怀里,道:“这两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托人给我捎个口信儿,我就去老爷那里给你请休两,带你去城里找个好的大夫瞧瞧。”

女孩儿只觉心底一暖,俏脸微红,羞涩的低下头,嗯了一声。

顾子安一如既往地亲自把祁芙送回了女仆们所在的西偏院儿,然后又顺着小道直接入了内院,去家主那里取了那已是空空如也的冰鉴,抱着冰鉴入了门房的小屋,说是东西在他这里先搁一会儿,自己有点事,去去就回。

那门房的小子与他也是打小就认识,自然是没什么没问题,当即就点了头。

顾子安搁下青铜冰鉴之后,又反回去,顺着廊道入了内院又入了西偏院,没有去找祁芙,而是径直就往那管事丫头莨菪的小屋走去。

“咚

咚咚!”

“咚咚咚!”

门内无人响应,顾子安有些奇怪。

管事丫头莨菪,平里要做的事其实不多,因为乔家本就是个小家族而已,老爷乔冯涧除了一个妻子之外,连儿女都不曾有,虽有些亲戚投奔,却也都不是来吃干饭的,各有各的事要做,往往是常年里都在外头奔波,除了年节,也很少回来,加上乔家富裕,府里的丫头小厮都很多,所以,分担到每一个人的上,要做的事其实每天就那么一些。

往常这个时候,莨菪一般都会待在屋子里,只有到了伺候老爷和夫人,还有那褚宸舸楚先生用晚膳的时候,才会开始出门,再忙上一会儿。

此时正好有一个丫头从门前经过,顾子安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拦住了那姑娘,问道:“茉莉姐姐,茉莉姐姐,问你个事儿呗?”

那茉莉也是个开朗的,见拦住自己的不是陌生人,而是顾子安,便驻足一笑,调侃道:“子安弟弟你往常在这西偏远儿里进进出出,眼里头都只有小芙那丫头一个,可是不怎么能看到我们这些姐姐的,怎么的,今儿个是想换换口味?”

顾子安心中有事儿,却是没心思与茉莉调笑,只是摆了摆手求饶道:“姐姐就莫要调笑了,子安只是有些事想要来问问莨菪姐姐,可是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就想问问茉莉姐姐,这莨菪姐姐是出去了吗?”

“没有啊?”茉莉有些奇怪的道:“我方才经过的时候,才看见莨菪姐姐开门进去的,还说是有点困,要想睡一会儿,吩咐我们姐妹,到了晚膳的时候要记得叫她,约莫是没有听见吧?要不子安你再敲几下门试试?”

“嗯嗯,那就谢谢姐姐!”

“好啦好啦,都是朋友,客气个什么劲儿。”茉莉端着浣衣的盆子,扭动着腰肢缓缓地离去,临走,还不忘对着顾子安抛去一个媚眼儿。

乔府的这些下人们,除了那些打散工的力巴,就只有顾子安这么一个是自由,更加上顾子安这么一个制冰师傅,在整个亭湖镇的小户里,赚钱也是最多的那一类,长得又俊俏,西偏院儿里的姑娘们,哪个不心动,只是碍于与祁芙的姐妹关系,还有老爷亲口定下的婚事,这才稍稍收敛了些,但是明里暗里,给顾子安暗送秋波的可也不在少数。

老爷确实是定了祁芙那丫头给顾子安当媳妇儿,可那也只是因为当年定下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刚刚入府的好命丫头正巧在当时的管事丫鬟的带领之下去拜见老爷,就被随口许给了顾子安,若当时站在那里的是她茉莉或者别的什么姑娘,那么这会儿,顾子安来偏院儿里找的姑娘,可就不是她祁芙了。

归根结底,只要顾子安动心,去老爷

那儿恳求个一回两次的,在这西偏院儿的丫头里换个人给他当媳妇儿,其实也并不难。

虽说挖姐们儿的墙角有些不合适,但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幸福,这种事,做了也就做了,大家都在做,凭什么她茉莉不能做?

只是她却不知,这顾子安是个死心眼儿,认定了祁芙便是祁芙,一颗心都放在那丫头的上,就像是追着红布乱跑的犟牛,八竿子也打不回来。

顾子安讪讪一笑,便转重新走到了莨菪的房门之外,咚咚咚地敲了起来,这一次,他敲门儿的力气,又大了些。

669章 西坊市变故

屋子里终于传来了一阵响动。

不一会儿,莨菪就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丝,还有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

见到来人是顾子安,莨菪有些郁闷的绪稍稍好了些。

当下又意识到自己一定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立马又关上了门,对着铜镜拾掇了起来。

可是站在门外的顾子安,心里却是一阵的烦躁。

因为这个莨菪姐姐的眉心处,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盛开的青花。

片刻之后,这才重新出来。

“子安弟弟来这西偏院儿,不去找祁芙妹妹,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莨菪打趣道。

顾子安一本正经地道:“不瞒姐姐,子安这次来,是因为有事相询。”

莨菪有些幽怨地白了顾子安一眼,笑道:“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的家伙,说罢,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只要力所能及,姐姐一定帮你。”

顾子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姐姐额头上这朵青花,真的是你自己纹的吗?”

莨菪的脸色一变,旋即立刻又恢复正常,摇头道:“自然不是,这青花纹样,原是在后背的,后来才慢慢游移到了眉心,我背后又没有张眼睛,如何纹得?倒是祁芙妹妹的那一朵,是我给纹上去的。”

顾子安点头。

祁芙的青花纹样乃是在后颈,所以他一直以为,那朵青花原是纹在后颈之上的,所以内心早就确信莨菪眉心的青花,不可能是她自己的纹上去的,所以当下倒也不是很意外。

“这青花,姐姐也会纹?”顾子安道。

莨菪笑道:“我平里就做这个,子安弟弟你又不是不知,一朵小小的青花而已,想要纹出,对我来说并没有很难。”

“可是纹出一朵会开花,还会在体之上游走的青花,姐姐真的能做到?”顾子安犹不死心。

“单凭我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莨菪笑道:“但是有了它,我就可以。”

说着,那女孩儿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小木盒,她翻开盒盖,一盒子蓝金两色的彩墨就出现在了顾子安的眼前。

除此之外,盒子的一侧,还有两个凹槽,凹槽之中,分别放着一根银色的长针,还有一根半透明的短针。

“姐姐你是说,”顾子安道:“用这个针和这个墨去纹,就可以做得到?”

“很神奇,是不是?”莨菪点了点头,笑道:“这可是我花了不少积蓄,才弄来的好东西,据说是南唐那边的仙人们鼓捣出来的新材料,纹成这般青花的模样,只等花开的时候,就可以帮助我们这些凡人,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虽然很少,不能让我们修炼成仙,但是可以滋润体,延年益寿,让皮肤变得更好看,子安弟弟你难道没有觉

得,姐姐这两变得更漂亮了吗?”

顾子安闻言,这才仔细地打量了那莨菪一番,果不其然,虽则神色有些困倦,但是她的皮肤确实变得有些莹润,散发着淡淡的人的光泽,略微有些少年少女们皮肤上洋溢着的那种青感,不得不说,莨菪的模样确实变得比往里更加好看了。

“听姐姐你这么一说,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哎!”顾子安道。

“那可不?”莨菪有些得意地笑道:“所以呀,我第一个就想到了祁芙那丫头,你说怪不怪,往常见了这种东西,那丫头是躲得最远的,这一次,我只是那么随便一提,她便拿了足足一缗私房钱,来求我给纹。”

“一缗?”顾子安皱眉,“她哪来那么多的钱?还有啊,姐姐你给妹妹们纹花,什么时候还要收钱了?”

“这还不简单?”莨菪笑道:“你平里给她的那些银钱,祁芙那丫头是一分都没舍得花,这次倒好,出手就是一缗,阔气得很呐?说起来,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更喜欢她一点儿?”

“至于收钱,”莨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一纹的家伙什儿,可也不是随便来的,这么多年的积蓄,可都花在这一个小盒子上了,总不能白给纹了不是?那样我多亏呀?所以,呵呵,这一次呀,就收了她们一点材料钱,只不过,偏院儿里能一次拿出一缗的姑娘实在太少,也就是小芙那丫头一个人纹了,倒是太太和她那帮姐姐妹妹,都找我纹了一朵,这不,刚刚买回来七八天的彩墨,如今已下了一半啦!”

莨菪喜滋滋地道:“至于这打瞌睡的事,人家仙人说了,只是短暂的,等到一个月过后,就什么都好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担心,那就不用了,这两天得空,多来看看小芙就是。”

说着,那莨菪就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笑道:“还有一点儿时间,我再去睡会儿,子安弟弟,咱们改天见哈!”

顾子安听了莨菪的话,心里头稍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稍微能够解释的通的理由,至于祁芙那边为什么不与自己说,倒也很好理解,毕竟一缗钱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丫头约莫是担心,这么随随便便地花了,怕自己觉得她大手大脚罢?

真是个傻丫头呢。

就算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又何必为了让自己喜欢,纹那个什么青花呢?

反倒是现在,即便从莨菪那里得到了合合理的解释,他的心中只要一想起午后祁芙坐在大石之上突然睡去的场景,以及那青花在活人的上游移,在祁芙的眉心绽放的模样,他的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那些神仙老爷们的东西,即便是好东西,很多原也不是他们这些凡

人沾得碰得的。

他宁可祁芙不要变得更美,甚至于哪怕变丑一些,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他便谢天谢地。

“那么姐姐可否告知,你这青花,是何人所纹,那个人当下又在哪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见一见那卖彩墨的人,虽然那人十有**是个修行中人,并非自己能惹,但他还是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才能够彻底放心。

“哦,那个道人啊?”莨菪想了想,道:“我是在镇子里西边的坊市采买的时候遇到的,前两还见过来着,说是个游方的,待上个一旬半月便走,你可以过去瞧瞧,说不定还在呢?”

语毕,那莨菪似乎真的很困,也不等顾子安再说些什么,就关上门,接着睡觉去了。

顾子安抬了抬头,天色已晚,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宵的时候,今想要过去,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当下,他也只好强行把心中的隐忧压下,到门房那里抱了自己的青铜冰鉴出来,快步回到了自家的院子中。

这一晚,顾子安没有睡。

吃过晚饭之后,他原是躺在上准备什么都不想,睡个好觉的,可是翻来覆去,眼睛里,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间祁芙突然间的那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的模样,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起来喝了一大碗水,顾子安索起来,抱了青铜冰鉴,去地窖里面干活。

现在开工,到了晨间的时候约莫就能把明的活儿全做完,等到了白天,他就正好有空去西边儿的坊市转转。

不见到个卖彩墨的道人,他是真的有些放不下心。

亭湖镇虽然只是如意湖畔的一个小镇,青虹会控制之下的一个小地方,但是因为这一带比较繁荣的缘故,所以规模比起北方许多王朝的县城规模还要大,还要更闹。

早间坊市刚刚解,顾子安就迫不及待的往镇子的西边走去。

若是照着寻常的速度,从他居住的镇东,去往西边的坊市,大约需要三刻钟的光景,但是今,他只是用了两刻钟,就来到了坊门之前。

只是西边坊市的坊门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的打开,相反的,此时此刻,已经有十几个穿铠甲的兵士站在坊门之前,不许任何一个人进入。

这些兵士,当然不是大吴王朝的兵士。

王都被占,神皇被杀之后,大吴就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虽然如今那些蛮人早就撤出了王都,但是大吴的很多地方其实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整个王朝的绝大部分地方,已经不再接受中央王都的掌控,相反的,都是割据一方各自为政。

这些原先归属于王朝的兵士,如今早已投靠了这亭湖镇的地头蛇青虹会,为乔家家主乔冯涧所管控,而此时的乔

冯涧,一早就已经得到消息,如今已然是在坊市之中了。

“止步!”

为首的一个兵士长上凝血境界的血气稍稍放出了一些,就将只有一点铸魄修为的顾子安给迫得连连倒退。

顾子安当即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继而远远地道:“大哥莫要动手,我乃是这亭湖镇乔家的下人,自己人,自己人。”

那人听到顾子安说自己乃是乔家人,原本严肃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道:“坊里现在出了点事,乔家主现在正在里面处理,家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且在这里等一等,等乔老爷出来了,再进去不迟。”

670章 筛选与开门

顾子安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缗钱,不着痕迹地塞到了那领头的凝血境兵士手里,靠近了一些,小声道:“都是自己人,大哥方便透露一下,这西坊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男人收了钱,当下脸上便有了笑容,附耳小声道:“具体的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里面出来的兄弟说,早上开坊的时候,有一户卖鱼的,在自家的鱼池子里面,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一晚上的时间,已经被池子里的那些鱼给啃得面目全非,那死者具体是什么人,尚且在辨认之中,只是根据仵作的初步判断,死者的年龄应该不算太高。”

顾子安还想再问,那兵士长却已经抢先道:“不是兄弟我不肯告诉你,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了,你若是还想知道些什么,不妨等乔家主出来自己去问问他手下的人,兄弟你既然是乔家的人,想必也方便。”

顾子安看对方那和善的面容,还有对方那温和的口气,还有那双因为真挚而清澈的眼睛,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当下也就不再多问,只是依着那兵士长的话,稍稍往远处走了几步,站到了一边。

而此时,站在坊市门口等着开市的商户还有那些准备到坊市里置办些东西的人,当下已经聚集了不少,都同顾子安一般,等在一旁坊市的围墙的外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勘察尸体,还有坊市里凶手的踪迹都是一个细致的活,平白有人在这亭湖镇子里丧命,对于这亭湖镇的实际掌控者乔冯涧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不把凶手抓到,以后来亭湖镇游玩的客人还有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都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一个地方只有安定了,才能繁荣,乔冯涧虽然只是一个生虚境,但是家学渊源,加上管理亭湖镇多年,这等眼界和格局还是有的。

虽然就能量的浓度来说,死者只是一个凡人,但是,这件事因为发生在人员密集而且人流量较大的坊市里,一来不好查,二来影响又特别恶劣,所以,不管如何,罪魁祸首都必须要找出来。

此时此刻,站在坊市围墙之外的顾子安,也没有傻傻地等着。

莨菪既然说那道人前几是在西坊市里摆地摊卖货,若他今还在,那就十有**在当下等候坊门打开做生意的人群之中。

所以,当下无法进入坊市之中的顾子安,便把目光放在了周围的这一大群人的上。

坊市里摆摊子卖货的游方道人,与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些道士乃是不一样的。

他们大约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个修为,靠着给人算命卜卦驱鬼画符,加上贩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过活,有些个人确实有几手真本事,更多的,就只是学了几个贯口,把式

,就跑出来混吃混喝罢了,可能穷的连一像样的道袍都买不起。

所以,在人前之中,要找到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容易。

顾子安自然是率先从穿着道袍的人开始找起。

只是亭湖镇接近如意湖,乃是青虹会十分重视的一处地方,所以这里的游客每年甚至于每一个月都相当不少,客栈旅馆酒家,生意也是特别的火爆。

以至于当下,人群之中穿着道袍的人虽然不多,却也碰巧有十多个。

常年在西坊市里摆摊子卜卦写信埋符水的道士也有两三个,顾子安都认识,但是那三个道士,虽然有些修为,充其量也就与方式外围把守着的兵士长一样,只不过是凝血境界的修为,那长短两针以及纹制青花的青色彩墨,显而易见,都不是那三个道士往常所经营的品类,甚至在顾子安的眼里,大约也不像是凝血境的存在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

再者,那莨菪只是说,卖给自己青花原料的,乃是一个陌生的游方道人,当下这三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乃是常驻西坊市,并不游方,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他们。

除了这三个道士之外,就顾子安当下所观察到的,人群之中尚有**个人穿着道袍。

其中一人俊朗非凡,仙气飘飘,正笑着与旁同样穿着道袍的女子说话,二人显然是一对道侣,瞧那干净的装束和遮掩不住的富贵气,显然不是顾子安当下要找的人。

除此之外,另一个道人,一副邋邋遢遢地,后背着一把赤红色的长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来其周围的气场都是冷冽无比,这样的人,出来摆摊卖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摆出这么一张臭脸,他注定什么也卖不出去。

九个人一下子排除掉了三个,顾子安的目光便继续朝着人群的中央,离自己稍微远一些的方向看去。

中间一个高冠博带,同样是一的道袍,但是他的道袍一看就乃是冰蚕丝之流的高级材料,上隐隐约约有一丝寒气氤氲,将这大牛角火山的量尽数隔绝在了外头,显然不是凡品,在加上那人上倨傲的神色,不耐烦的样子,上也并无包裹之流,显然他来这里也不是来卖东西。

至于有人说储物袋或者其他类型的储物空间,要真有钱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即便是去卖东西,也不会在亭湖镇这么一个小地方摆摊,怎么的也得去一个像样的拍卖场,或者灵物坊才是,跑到西坊市这边这些凡人们聚集买卖的地方,岂不是对牛弹琴?那些凡人即便有识货的,也买不起不是?

因此他也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顾子安的目光由近及远,来来回回地把那些人打量了个遍,却反而一个一个地被他都排除掉了。

道人有不少

,但是眼生的,背着货物准备出卖的游方道士,他却是一个都没有看见。

顾子安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中有些犹疑:“莫非那道人昨碰巧离开了亭湖镇不成?”

游方道人去留不定,他当下还真是有些吃不准。

就在他心中无奈,准备离开之时,守在坊市门口的一众兵士哗啦啦地退到了墙边,在西坊市的门前,让开了一条道路!

671章 包下一池鱼

守卫的兵士缓缓地退开,从中央的道路上,有一队人马走了出来。

当先的正是那乔家的家主乔冯涧,在他的侧,跟着一位黑衣的高手,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乔冯涧供养在府中的食客,褚宸舸。

两人的后面,乃是三位本地有名的仵作,在之后,就是一众乔家的亲卫,甚至有不少人顾子安都认识。

昨吃冰饮的时候才在府上见过顾子安的老爷乔冯涧的目光在等候在西坊市外围的人群中环视了一遍,看见顾子安的时候视线一顿,似乎是有些讶异,却也没有说什么,立刻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后方的一众乔家亲卫的凝血高手之中,有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子尸体,尸体之上随随便便地挨着一块麻布,就连大小都有些不合适,显然是在西坊市中顺手找来的,以至于,虽然那女子的尸被鱼池里面的鱼儿吃了一部分,还是有一部分残缺的体露在了外面。

顾子安很想上前去看一看那尸体,但是,周围的商户们一等那些兵士撤走,就急急忙忙地带着自己东西一股脑儿的往西坊市的门里涌去,闹虽然好看,但是也不能当饭吃,赚钱才是第一大要紧的事,今已经在坊市门口耽搁了太久,以至于当下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进去做生意,至于这些死人之类的事,本来就很晦气,会影响到坊市里的生意,他们当下都是抱着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只盼着这些兵士和尸体赶紧离开。

顾子安一介凡人,站在人潮之中,很快就被人挤得失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跟着人群一起往西坊市那里走去,若是此刻逆流而上,只怕被人踩死了都没人知道。

一边顺着人潮往里面走去,顾子安还一边努力地回头去观察那担架上的死者。

只可惜那死者的头部虽然露在了外面一部分,但是脸上的皮肤已经被鱼池里的那些鱼儿咬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识,而且她当下有如水鬼一般,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上即便是有些完好的皮肤,也因为在鱼池的水里浸泡的太久的缘故,到处都是褶皱和浮肿,凄惨之极,若是不接近一些,走到旁边去看,根本就什么线索都不可能找得到。

只是他当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那个女人很年轻,大约就是祁芙和莨菪她们当下的这般年岁。

虽然此时他还完全不能确定,这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到底是疑心太重,牵强附会,还是真的就与额头青花的这件事有关。

当下,既然已经进入了西坊市,不妨先到那鱼铺子里去瞧瞧,既然人是死在那鱼池子里面,那么他倒是不妨过去看看,虽然人家三位专业的仵作都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一定能够有什么

收获,但是顾子安觉得,先去看看也未尝不可,毕竟这青花的事,除了自己之外,当下即便有人发现了,只怕也很少会去在意。

就比如说那乔家的家主乔冯涧,他的妻子,也就是乔家的女主人,同样在眉头纹了青花,但是这几来,他却也并没有太过怀疑,当然,这一来呢,乔冯涧养有外室,二来事务繁忙,与妻子之间虽然相敬如宾,但是相见的时间却是少的,所以没有在意也很正常。

顾子安虽然住在东边,但是因为时长需要采买瓜果蔬菜制作冰饮冰食的缘故,所以经常会往这西坊市里跑,多年下来,倒也是熟门熟路,进门之后人流分散,周遭的压力一松,他终于有了自己选择方向的权利。

一路曲曲折折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儿,顾子安就已经来到了那卖鱼的铺子旁边。

来了之后,就发现鱼铺子的老板哭丧着个脸,有气无力地坐在鱼池子的旁边抹眼泪。

一个五大三粗浑是的大老爷们儿在光天化之下抹眼泪,倒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但,周围的商户和行人,却没有一个指指点点,嘲笑于他。

他这池子虽小,里头各式各样的鱼儿少说也有百来条,周边的钓叟鱼户们每把抓到的活鱼拿到他这里来卖了,然后他再转手卖给周边的餐馆和来买鱼的客人,不过是多多少少赚一个差价而已。

如今这池子里面死了人,一池子的鱼儿,只要是吃的,约莫都吃了那死去女人的,不吃的鱼,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那些死人上流出来的血,大约也无意中喝过了。

这坊里坊外的,消息传播的格外的快,但凡是正常的人,谁还会去吃那些吃了人喝了人血,还是从死人池子里捞出来的鱼?

既没有人吃,那么他这断断续续收上来的百来条鱼儿,化掉的白花花的银子,那可就都是打水漂了。

生活对于凡人来说本就不易,在西坊市里租下这么一块地皮要钱,隔年隔月的还得交一些保护费,家里的女人孩子要吃饭,没了这笔钱,往后的子,卖鱼的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里,在西坊市里,没有人会嘲笑这样的人。

因为若是昨夜那女子死在了他们的摊子上或者店里,只怕他们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

顾子安走到了那面孔熟悉,却依旧不知道姓名的鱼贩子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我有件事,想问一下师傅,一般这些鱼儿,若是吃了什么东西,大约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把这些东西彻底的消化掉?”

那人虽然当下十分难受,但听得顾子安如此问,还是摸了摸眼泪,道:“鱼儿的消化时间依照着鱼的种类和食物的不同,消化的时间也是不

一样的,不过就一般的鱼儿来说,消化掉吃下去的东西,一般至少都要五到十个时辰的时间。”

顾子安又问:“那师傅可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人一位顾子安也是被人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便一五一十地道:“仵作说大约是昨夜丑时以后,寅时以前,那个时候,西坊市的门已经关了很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还在这里。”

“现在还不到巳时,也就是说,那些鱼儿吃下死者的,最多也就三个时辰的时间?”

“没错!”那人点头。

顾子安眼中一亮,道:“师傅,你这一池子的鱼儿我都要了!”

“一,一池鱼,都,都要了?”那人瞪大了眼睛,眸子之中有些意外,有些困惑,更多的确实欣喜!

这些鱼儿,即便只是用进货来价格全部卖出去,当下那卖鱼的也要谢天谢地呀,只要昨购鱼的成本全部收回来,那么即便后因为死人的事,来买鱼的人少一些,慢慢也会随着时间恢复过来,这个损失,就已经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了,他当然是喜不自胜。

顾子安笑道:“没错,一池子鱼,我全部都要了,但是,大哥你能不能给我算便宜一些,毕竟……”

顾子安还没有说完,那卖鱼的却直接道:“八折,八折,成本价我给兄弟你打八折,您看怎么样?”

笑着点了点头,顾子安从怀中摸出了二缗钱,直接递给了那卖鱼的贩子,笑道:“多的就不用找了,还是麻烦师傅,就在这里,把这些鱼儿全部都捞出来,杀了,别的我都不要,还请师傅把它们的肠胃掏出来,都给我!”

“没问题,没问题,包兄弟你满意!”那卖鱼的一边在鱼池子里捞鱼,一边陈恳地打着包票。

杀鱼取脏,显然是想要查之前那死去的女人的案子,那鱼户在心中想,多亏这案子还有些价值,不然自己今,可就要亏大发喽!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顾子安查案子,根本就不是为了去乔冯涧那里邀功,不过是因为,若不查个明白,心中的担忧没办法解除罢了。

672章 恐慌与决定

顾子安分不清楚这里什么鱼吃什么鱼吃草,可是那鱼户却是清楚的。

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办事的效率就加快了很多。

大约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面,那鱼户熟练地进行着杀鱼,剖鱼,取出胃肠的cāo)作,动作越来越快,是越来越娴熟。

而心中有疑虑的顾子安也没有闲着。

平里与干净的冰块儿和果蔬打交道的他,当下强忍着心中已经体上强烈的不适,用鱼户交给他的方法,将那些鱼儿的胃肠都小心翼翼地割开,一个接着一个地翻找着。

随着事的进行,就连那鱼户都有些疑惑了。

别人查案,查的都是作案手法,作案工具,作案时间,受害者的特征,地点,踪迹之流,而眼下这个人,却是盯着一堆早已入了鱼腹的人死活不放,即便是他,看的次数多了,心中当下也有些瘆得慌。

人啊,那可都是人啊。

虽然如今入了鱼腹之中,取出来的那些零星的块儿看着就与那屠户摊子上的猪相差无几,但是,毕竟心底清楚这是人,那场面瞧着也是让人心有余悸啊。

可那天天杀鱼卖的鱼户又怎知道,顾子安心中的害怕一点儿也不比他少,亲自动手取的他,甚至觉得自己今夜回去,之怕是即便能够睡着,也会做上一两个噩梦。

但他是个较真儿的人,凡事,尤其是于祁芙的安危有关的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将寝食难安。

顾子安找啊找,找阿找,一连找了几十条鱼的肠胃,翻到出来的,也就只是一些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鱼和寻常的鱼食,从头到尾,都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种东西出现。

这让他方才极度紧张的心,当下倒是稍稍地安定了一些。

但是一颗提起的心,却依旧没有办法全然放松下来。

随着动作愈发的熟悉,对于鱼血还有脏腑的忍耐能力逐渐加强,对于当下这个脏乱臭的环境的逐渐适应,顾子安加快了速度,不断地搜肠刮肚地寻找着,一边寻找,一边又矛盾地希冀着,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东西,一定不要出现。

但是有些时候,这个世界往往就是那样的。

你越是害怕什么事发生,它就越是会发生在你的面前。

鱼户捞出来的食鱼的肚肠已经被解剖的差不多了,眼看再有几个,就要检查完了。

但是当顾子安打开下一个鱼儿肠胃,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枚青色的小点。

那女人血终究实在鱼儿的腹中经过了三个多时辰的光景,被皮被咬开,被水浸泡,又在肠胃里面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消化,已经不能完完全全地呈现出一个人皮肤的模样,但是,仅仅是看到了那一个青

色的小点,顾子安就感觉自己浑发冷,如坠冰窟。

寻常的彩墨,在水中浸泡如此之久必然会掉色,更不用说被鱼儿吃下之后,又在胃肠之中经历了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即便颜色还能有所存留,也必然会褪色,暗淡许多,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一点青色,却是鲜艳得犹如活物,仿佛鱼儿肠胃之内的消化液,对它完全不能产生哪怕是一点的影响。

这样的彩墨,在凡人们的坊市里,能够出现的次数,就是少之又少的。

偏生此时又在那死去的女人被吃下的血之中发现,由不得顾子安不怀疑,这一切,都与那个贩卖彩墨和纹针的道人有关。

他在剩余的血之中不断地翻找,希冀着这只是一个意外,这一点青色,也许只是恰巧没有被消化呢?

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

随着他继续的翻找,同样一只鱼儿的肠胃之中,接连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青色小点,有一些黏连着血的皮肤,竟然还因为彩墨的关系,并没有全然被那鱼儿消化掉。

青色,一如昨在祁芙和莨菪眉心看到的青色,妖艳,美丽,而又诡异。

顾子安的心里,这一刻冷冷的,空空的,只觉得有些可以预见的可怕事眼看就要发生,自己却是完全无能为力。

修者,亦或者说是所谓的仙人,是他们这些凡人断然无法抗衡的存在。

对方既然连乔家家主乔冯涧的夫人也敢下手,那么,只要他不是一个笨蛋,那么那个幕后黑手的实力,只怕十有**都不在那生虚境界的乔冯涧之下。

他顾子安区区一个铸魄,连凝血境的存在都惹不起,究竟该怎么样,才能阻止那件眼看就要发生,甚或是就在他翻找鱼腹的当下,就已然在发生的事?

不知怎的,顾子安突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是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本能地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破旧道袍,背着麻布行囊,头发乱糟糟,一个放浪形骸的道人,就远远地站在那鱼铺子的外头,冲着他轻轻地笑了笑。

顾子安正想去追,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脚下就仿佛是被万年寒冰冻在了地上一样,想要迈开腿,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心中有一个无比真实的声音,那是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要追,不要追,你若是不追,祁芙也许会死,但你若是追了,可能不单单祁芙会死,就连你自己,也一样难逃一死。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家主的夫人也纹了青花,这个问题,迟早也是他乔冯涧要去解决的问题,不如自己什么都不要做,明哲保,等着家主与那人碰碰,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呢?

但是他的感又告诉他,乔冯涧也不一

定是那道人的对手,而且夫人纹青花的时间实在祁芙之后,若是等着家主出手,只怕到时候那丫头的尸体都冷了。

顾子安就定定的站在那里,想着这些年来与那丫头之间的点点滴滴,起初只是父母之命,家主之言,到了现在,那女孩儿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去茅房一样,已经成了生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若是没了她,自己活着,活在这个空dàng)dàng)的世间,还有意义吗?

顾子安如此问自己。

他知道,答案是没有。

所以他定了定神,压抑住心中的恐惧,举步朝着那道人走了过去。

673章 差时入乔府

一寸山河673章差时入乔府那定定地朝着顾子安发笑的老道士,见对方果然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眸子之中露出了一丝嘉许之色,转头就朝着西坊市的外边走去。

当然,那一丝嘉许之色,在心怀恐惧,并且在一瞬之间做好了赴死打算的顾子安眼里,那就是**裸的嘲讽和轻蔑。

只是即便如此,即便恐惧使得顾子安这个一辈子除了做冰什么都不会的家伙脚下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抬起了腿,依着那道人离开的方向,循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道人似乎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顾子安走的快些,他就走的快些,顾子安走的慢些,他的脚步也会刻意地放慢。

就像是专门在等着顾子安追上来一般。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西坊市,来到了亭湖镇的大街之上,紧接着又走出了大街,来到了镇子边缘的小道之上。

越走远远,越走越偏。

午时已过,因为没有吃早饭,晚上又一夜赶工没有睡觉的缘故,顾子安当下已经饿得不行,身体也是逐渐变得有气无力。

但是前面那人还是在走着,当然,他的速度比之先前在坊市之中,也已经放缓了许多,依旧保持着跟顾子安差不多的步调。

就这样,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是彻底的走出了亭湖镇的范围,就连一座住着人的村子都没有了,周围都是莽莽榛榛,郁郁葱葱的树林。

前面那道人,这才缓缓地停下了脚步,任由顾子安不断地接近,直至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那青花的主人吧?”顾子安有气无力的道,他当下已经十分疲惫,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东西,然后躺下来睡一个懒觉,此刻就连睁着眼皮子都觉得十分的费劲,但他还是挣扎着不让自己睡着,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没错,我就是。”那人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你的目标乃是年轻的女子,我并不附和这个条件,所以你不是来杀我的,”顾子安死死地盯着那道人的眼睛,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一点的恐惧。

“没错。”那人依旧是同样的语调,重复道:“我不是来杀你的,即便要杀,也没必要把你引到这里来,就算我站在西坊市的人群之中对你下手,也没人能看出来那就是我所为,就像是昨日我在人群之中把那姑娘偷偷带走一样,就在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就是有事要我去办了?”顾子安道。

那人依旧是露出了一丝嘉许的笑容,道:“没错,你很聪明。虽然你只是个半吊子的凌人,小小的制冰师,只有一点点的修为,但是你真的很聪明,比你自己想象中的都要

聪明许多。”

“那又如何?”自打抱了必死之心跟着那道人来到了这里,顾子安心中的恐慌反倒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生俱来本能的冷静。

“因为你聪明,因为你思维缜密却又跳脱,是一个很好的布局者,所以我才会选择你,来替我做事。”那人笑道。

顾子安道:“说罢,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小芙?”

那人笑了,“只是祁芙,其他人的死活你都不管?”

顾子安冷笑,“其他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莨菪的女孩儿,也喜欢你,你不会不清楚吧?”道人道:“他之所以会来我这里买那青花,就是为了可以变得更加漂亮,更加吸引你。”

“你说谎,”顾子安道:“莨菪要是真的喜欢我,她买来青花之后,就不会把它与小芙一起分享,否则,就算两人一起变得更漂亮,那么她在小芙的面前,依旧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我没有说谎,那个女孩儿喜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难道不是吗?”那道人道:“而那个叫莨菪的姑娘,她之所以会把青花给那祁芙也纹上一朵,仅仅只是因为她她不够狠,不够绝,心中的傲气太盛,若是用青花赢了祁芙,那就证明她莨菪没有把握在对等的条件下胜过她,这对于一个内心骄傲的女人的来说,是绝对不屑做的事情,即便放弃青花带来的美貌优势的代价,有可能是彻底的与你失之交臂,比起那个逆来顺受,除了听话什么也不会的祁芙,其实我更欣赏她一点。”

“你欣赏莨菪那是你的事,而我喜欢祁芙,是我的事情。”顾子安道:“别人的死活我不管,也没那个能力管,我只要小芙活着,为此,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如果我要你去死呢?”那人玩味地道:“你死了,祁芙就只能继续待在乔府里面做丫头,即便我放过她,到了出府的年纪,乔冯涧也会把她许配给别的男人做老婆,也许是你不认识人,也许就是乔府中的人,甚至还可能是你讨厌的人,你能够甘心?”

“若然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当然不甘心。”顾子安冷笑,“但是我相信,我相信小芙绝对不会自愿那样做的,她只是一介凡人,无依无靠,命不由己,违背不了老爷的命令没有力量反抗这一切,我都能理解,所以,虽然不甘心,我还是愿意换她一命。”

“虽不甘心,却还是愿意吗?”那道人呢喃道。

顾子安十分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虽不甘心,却还是愿意。”

当他把这句话彻底的说完的时候,不知怎的,觉得轻松了许多,连带着方才表情沉重的脸上,都有了笑容。

他这一生平平淡淡,在这件事情

发生之前,也算的上是安安稳稳。

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事。

不善不恶,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就活到了现在。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做出毫无功利地为了一个人去死的决定,在这之前,他没有这样的胆量,也绝对没有这么无私。

可是就在这一刻,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顾子安突然觉得他有了,不管是勇气,还是无私,他都有了,他心里当下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但与此同时,也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有些伟大。

“替我去做这件事情,不一定真的会死,”那道人笑道:“但是我这件事情极度的危险,非要你做好了随时可能去死的准备不可,当然,若是你足够的聪明,布局又足够的缜密,保住一条小命,生龙活虎的回来见你那个祁芙丫头,也未必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顾子安道:“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帮你做到。”

到任一抬手,一只青色的眼珠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而在他自己的脸上,一只原本还在的左眼,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空洞洞的窟窿。

即便已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定的准备,知道有可能会看见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但顾子安当下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脚下噔噔蹬地倒退了三五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的恐惧和惊骇这才稍稍地平复了一些。

“忍着点儿!”那道人嘴里的话刚刚说完,并指一出,手上就有一道清光出现,一出现,就立刻命中了顾子安的左眼。

剧烈的疼痛,带着在山林之中不断回荡的惨叫声,疲惫,饥饿,紧张,恐惧交加的顾子安,在剧痛的刺激之下,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数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第二日,顾子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板之上。

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左眼的位置,完好无损,即便他刻意地闭上右眼,依旧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甚至于,自己这只左眼的视力,比起右眼来说,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许多寻常完全注意不到的东西,在左眼强大的视觉能力之下,几乎纤毫毕现。

顾子安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个道人手心里的蓝色眼珠,他又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到了一盆清水,把自己的脸凑到了那水边一看,漆黑的瞳孔,随着自己视线的变化不断地转动着,无论怎么看,都与自己的右眼没什么差别,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难道?难道昨日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吗?是因为自己担忧过度,日

有所思,也有所梦,一切都只发生在梦境之中?

顾子安离开了自己日常睡觉的小屋,来到院子之中,打开了通往地下冰窖的门,顺着底下的阶梯,一路来到了冰窖之中。

无数的冰块儿整整齐齐地摞在了一起,一盆一盆的冰果,一罐一罐的冰饮,仔细数将起来,起码有他往日里工作小半年的量了。

就算是梦游,这也绝对不是自己一天晚上就能够搞定的事情。

“道人!”顾子安自言自语地道:“一定是那个道人。”

此时此刻,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那么当下自己的左眼,就定然是那道人的左眼无疑了。

可是,那道人要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顾子安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到了自己该做事的时候,就算他什么都不问,那道人也一定会出现,把一切都告诉自己。

想到这一层,他轻轻地一笑,取来一些冰果和冰饮,又在冰窖之中取来了一些碎冰,一同放在了身旁的青铜冰鉴之内,起身抱着冰鉴离开了地窖。

昨日分明什么都没有吃,但是到了现在,他反而一点都不饿了,顾子安心里清楚,这大约也是那个把自己送回来的道人的手笔,当下也就没有做太多的思量,抱着怀中的青铜冰鉴,捡着这个原本尚且还有九日才能上门的时间,就朝着乔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然,这次的青铜冰鉴里,都是凡水成冰,里面没有一地如意湖的星光之水。

但对于顾子安来说,有了冰鉴,还有冰鉴里头的冰饮冰食,他就有了进入乔府的足够理由。

大老远的,守卫和出来透气儿聊天的门房就瞧见了抱着冰鉴缓缓走来的顾子安,纷纷抬起胳膊挥挥手,算是与他打过了招呼。

往常的时候,顾子安若是做出了多余的冰食,也会抱着青铜冰鉴跑到乔家府上,大方地与一众熟识之人分享,在这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大牛角火山山下,又怎么一份免费的福利,是个人都不会拒绝,所以他顾子安在乔府的人缘儿,那也是非常不错的。

顾子安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府门之前,笑着打开盖子,从里面摸出了几枚冰果,一如往常地丢给了守门的几个弟兄还有那个门房,笑道:“我去西偏院儿送点果子?”

“得行!”那门房笑骂道:“谁拦过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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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章 借冰入书房

顾子安不知道道人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制造出如此多的冰块,冰食,冰饮的,他也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这些东西,当下可以帮他,帮他成功地进入乔府。

虽则他当下早已算是大半个乔府的人,但是若不找个由头,无缘无故的就来,总是会被人问起,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顾子安却半点差错也不想出。

也难怪那道人说他思维缜密了。

顾子安一路来到了内院,正准备直接往偏院的方向走,路过乔冯涧的书房的时候,却正好瞧见食客褚宸舸从里面出来,板着个脸,心估摸着也不大愉快,看到顾子安,准确的说,是看到顾子安手里的青铜冰鉴的时候,面上的冷峻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些。

不等那褚宸舸说话,顾子安便很识趣地打开冰鉴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包冰果和一葫芦上好的冰饮,笑道:“这两天气炎,子安干活的时候,便多备了些果子和冰饮,褚爷可要来点儿?”

嘴上虽然在问,但是说话的空档,顾子安就已经快步走到了褚宸舸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把东西给递了过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褚宸舸这会儿因为找不到半点西坊市杀人凶手的踪迹,当下正是憋了一团心火,看见顾子安手里那一团清下火的东西,自然是开心,当下脸上也有了些笑意,结过了顾子安手里的东西,打开那冰饮的葫芦盖儿,咕咚咕咚喝了一口,这才道:“小安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进去,快进去,乔家主这会儿心里头估计也正冒着火儿呢,把你这好东西拿过去也给他送点儿,指不定还能得俩儿赏钱!”

顾子安当下正愁没有由头接近乔冯涧呢,这下倒好,瞌睡了就来枕头,只觉得自己这一点冰饮和果子送的是一点都不亏,一脸喜色的点头道:“多谢褚爷指点,小的这就进去,给家主送些。”

两人在门外的对话虽然不算大声,但是以家主乔冯涧的听力,隔着区区两扇门,还是能够清楚的听见的。

所以心下正在烦闷的乔冯涧不单单知道是谁进来了,还知道他进来是做什么来了。

但是,正如那褚宸舸所言,他当下也心火上涌,竟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杀人,还是在西坊市那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就杀掉了一个妙龄少女,最可气的是,那人手法高明,不单单是镇子里的高手找不到半点踪迹,就连那些仵作,也没能从女孩儿的尸体之上发现任何凶手的踪迹。

将尸体浸泡在鱼池之中,虽然有些嚣张的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种极为聪明的选择。

不管在之前,那少女的上有过什么样的痕迹,长时间在水中浸泡,皮肤褶皱甚至血肿,都会

让那些痕迹淡化,再加上鱼儿的啃噬,几乎所有的痕迹就会消失,这样一来,除非是顾子安这样,心思极为细腻,思维的跳跃极强的人,否则,就只有修为高出凶手一大截的高手,有可能凭借着自己的感知能力或者其他方面的能力,追踪到凶手的痕迹。

但是,在亭湖镇这样一个生虚后期高手就足以称雄的地方,想要找出一个那样的高手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毕竟他们青虹会的老大,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星极境初期的高手而已,真意都未曾掌握,即便是他亲自来,也未必能够找到那凶手的踪迹。

所以,当下的乔冯涧,确实是有些心焦上火。

死了区区一个妙龄少女,他倒不是真的有多么在意。

他在意的是,若是那个凶手一直不能够找出来,那么在这亭湖镇的地盘之上,保不齐就还会有第二个,第二个妙龄少女死亡。

死的人多了,人们的心中就会生出恐惧,一旦这个恐惧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使得他们宁愿付出一定的成本背井离乡,也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那么自己的这亭湖镇的老大的位置,大约也就做到头了。

选择留在这个小地方**头,本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天赋不足以更进一步,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一下享乐,顺便在这个地方积累一些资源,看看有没有可能买到一些足以令境界突破的宝物,若是连老大都当不成,乔冯涧就只能想别的生虚境存在一般,干脆把自己当做一个凡人,吃吃喝喝混迹一,百年之后归于尘土。

相比之下,虽然当下在亭湖镇做老大,想要突破的希望也很渺茫,但是总归是存在了,有少许希望,比起完全没有,对于一个人来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下的乔冯涧才有些着急上火。

他不怕这地方死人,七珠连池之地,往大了说,乃至于整片大陆之上,几乎每个地方每天都有人死,他怕的是这样的事在未来会有接连发生的可能,而他当下一来找不到半点线索,二来又拿那个凶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当褚宸舸说让顾子安送一些冰饮冰果过来消消火的时候,他才没有出声阻止,算是默认了。

乔冯涧自知,当下的他,确实是急需要冷静一下,一个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做出的决定和思考,才是最有效也是最可靠的。

顾子安进来之后,很有眼色地把青铜冰鉴之中最好的那些果子还有冰饮,一股脑儿的全部都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那乔冯涧的书案旁边,底下还用一层棉布垫着,免得让桌子上沾水。

乔冯涧对此倒是十分满意,拿起一个葫芦痛饮了几口之后,顺手就丢了一块银子给顾子安

,笑道:“子安呀子安,你这小子每次来的都极是时候,真是不错,褚宸舸那家伙说的没错,是该赏你。”

顾子安躬抱拳,低头笑道:“子安多谢老爷厚赐。”

“那个,”似乎是因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线索来,所以那乔冯涧便趁着顾子安在,转移注意力,笑着调侃道:“祁芙那丫头眼看也就到了出府的年龄了吧?”

顾子安道:“回老爷,还有三个月!”

675章 眼睛的变化

乔冯涧又饮了几口,似乎觉得神清气爽,先前的燥烦闷也消去了许多,当即心也跟着好了一些,道:“这样吧,听说那丫头这几体也不好,总是打瞌睡,前几还差点被管家给骂了,府里当下又不缺人,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你就直接把那丫头接回去吧,等养好了子,小两口就赶紧的把亲事办了,也算给咱们乔家院儿里冲冲喜,把这些晦气都给冲掉,再者说,我对你那死去的父亲,也算是有个交代。”

“谢老爷!”顾子安大喜,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咣当咣当磕了三个响头,又道,“谢老爷成全!”

自打那祁芙纹上青花之后,他的心里原就极为不放心,尤其那丫头当下还不能呆在自己的边,要是走着走着突然睡着了,掉井里或者什么地方,死了都没人知道。

到时候别那道人没有对祁芙出手,她反倒自己人没了。

方才他还正琢磨着如何把这丫头提前给要出来,这下倒好,他还没有开口,乔冯涧倒是主动帮他把问题都解决了。

乔冯涧笑着摆了摆手,道:“我知你这冰果子也有给那丫头送的,就赶快去吧,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顾子安千恩万谢,抱着青铜冰鉴一出门,就直接欢快地跳了起来。

自己既然答应了那道人,往后是生是死就没个定数,能够趁活着的时候与那丫头多在一起几,自然也是好的。

只是,当他经过夫人的房间的时候,那一只原本属于道人的左眼,却是微微地跳动了起来。

“青花!”顾子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这只左眼,一定是感应到了青花无疑!

左边的眼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起来,瞳仁缓缓地扩散,体里面,仿佛有某种液体不断的从血管里面涌上来,不受顾子安控制地,充斥在了眼球之中。

蓝色的奇异液体流遍了顾子安的整颗眼眸,随着这液体的流动,他视线之中的世界,不再是原先的那个世界,当下这些原本很平常的东西,周遭这些无比熟悉的环境,仿佛变得更加有条理,更加层次分明了一些。

更加让他意外的是,他此刻分明是抱着青铜冰鉴走着从那乔家夫人的房间旁边经过,却是低头能够看到那青铜冰鉴之中的瓜果冰饮,抬头就能越过门窗对于视线的遮挡,看到屋里那个正在沉睡之中的女人的轮廓。

最为奇异的是,那夫人眉心的青色花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光源,只要在距离自己体一定的范围之内,顾子安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乃至于看到那青花以及青花周边的存在。

甚至因为那青花的位置乃是在夫人眉心的缘故,沉睡之中的乔家夫人,她的整张白璧无瑕,肌肤胜雪,吹弹可

破的小脸儿,此刻就像是紧紧地贴在顾子安的面前,叫他老脸一红,当下只得避过了头去。

但是即使如此,感应到了那青花存在的青色眸子,跳动得还是愈发剧烈了起来。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自己的左眼珠子上传了过来,顾子安莫名地觉得当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眸子之中飞将出来,强烈的恐惧以及体的不适感,让顾子安加快了脚步,急速穿过廊道,朝着西偏院,祁芙她们居住的方向而去。

快步走出了几十步,一直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顾子安这才觉得与那乔家夫人之间感应稍稍弱了一些。

但是,那种微弱的感应还是一直存在着,只要他想要知道,一回头就能够看到那朵青花的存在,只是在这个距离之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了。

最让他感到安心的,还是左眼之中的那股要破土而出的感觉,终于是缓缓地被压抑了下来,再一次变得平复起来。

只是,没等顾子安的这种体感稍稍地安稳了一些,他就已经依循着以往的习惯,直接走入了西偏院的院落之中。

两朵青花几乎同时在顾子安的左眼之中亮起,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两张艳滴的俏脸。

这两张俏脸不是别人,正是顾子安心系多年的女孩儿祁芙,还有心系顾子安多年的管事丫头莨菪。

这两人,果然也在睡觉。

随着顾子安越走越近,他的左眼之中那种不受控制的力量就又还是不断地跳动起来,顾子安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但是那股莫名的力量却让他感到恐怖。

可是即便如此,今,他也非要把祁芙从这里接回到他自己的小院儿之中。

至少在自己以后活着的时间里,他想要与这个女孩儿一直待在一起,看着她,抱着她,安安静静地守护着她。

强忍着心中和眼珠子之中的不适感,顾子安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多年以来,都属于祁芙的小屋,用力地敲了敲门。

他知道,一祁芙当下的这个状态,若是不用力敲,她只怕也不容易醒过来。

听到了敲门声音的屋中女孩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隔着门板,顾子安就能够看出来,女孩儿今的脸色十分红润,比起上一次与自己在樟树林子之中在一起时突然睡着之后的苍白脸色截然不同,而且,正如莨菪所说的那般,区区两不见,祁芙的容貌就像是刚刚盛开的水仙,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一般,素洁淡雅而不失妩媚,出落得是愈发地动人了。

但是,这种美好的变化,却没有让顾子安有任何高兴的感觉。

这世上之事有得有失,既然容貌因为这朵妖异的青花变得愈发地美丽,那么在某些个看得见的或者

看不见的地方,祁芙就一定失去了更多。

祁芙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原本还有几才会到来的顾子安,顿时露出了一抹笑,端的是妩媚至极。

“子安哥哥,这才两而已,你怎么就来了?”祁芙直了小板儿,一双小手负在后,俏生生地道。

可是顾子安此刻却没有功夫去打量女孩儿容貌上的变化。

因为他在他的感知之中,自己的眼睛,当下已经快要从眼眶之中跳出来了!

676章 两花一只眼

顾子安一手按着左眼,勉强压制住了跳动的左眼带给他的不适感。

他微微低着头,带着一丝欣喜的笑意,看着面前的那个无比熟悉的女子,柔声道:“就在刚在,家主已经恩准让你提前出府,跟我成亲了,我这一次,是来接你回家的。”

女孩儿为了等这一,不知瞪了多久,当下听到顾子安说出了这一句自己梦寐以求的话,猝不及防的喜悦化成了泪水,一下子就扑在了顾子安的怀里。

换了寻常时候,顾子安自然会张开双臂,把心悦许久的女孩儿搂在怀里。

但是当下,他却是后退了两步,只是用空出来的一只右手按在祁芙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非是他不愿意抱那丫头,只是祁芙每离他接近一寸,他左眼的跳动就要激烈一分,方才那少女的动作,几乎让顾子安觉得,自己眼睛之中的那个东西,就要不管不顾地穿透他的手掌,从里面飞将出来,奔向女孩儿眉心上的青花。

正要扑上去却被自己心中的子安哥哥给阻挡下来的祁芙,当下的心中出了错愕之外剩下的就是委屈。

她一个下人,虽然乔家的家规没有那么严苛,但是在乔家的子,过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西偏院儿里的姐妹们,羡慕她的,想要挖她墙角的,自从她们丫头稍稍长大一些,懂得了自由的珍贵和顾子安与府里那些小厮力巴的不同之外,就从来都没有停过。

莨菪姐姐还算是好的,这些事,她从来都不掩饰,而且从来都只是在明面上做。

可是其他的姐妹们,因为顾子安的缘故,明里暗里对她的打压和排挤,其实都不在少数。

以至于她在乔家的生活,其实远远的没有顾子安想象之中的那般平静。

只是有些苦,有些委屈,心地善良的祁芙从来都没有在顾子安的面前提起过。

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离开这个压抑的乔府,从此以后,与顾子安一起相濡以沫,在家里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平平静静,不论外面风吹雨打,在那个只属于她和顾子安的二人世界里,家,就永远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但是现在,就在她最期待最渴望的事即将要发生的时候,顾子安,这个她冰冷压抑生活之中唯一的温暖,却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喜悦的泪水当下就变成了委屈,只是她本能地就忍住了没有再哭出来,眸子中的委屈与凄楚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顾子安只等那眼珠子稍稍回到自己的控制之内,便立马抬头,却只看到了一个柔弱单薄的声影,转就往小屋里跑去。

一把拉住祁芙的小手,将他重新拉回来,顾子安便看见那少女泫然泣的模样,当下急忙忍住眼眶中的痛苦,笑着解释道:“小芙,小

芙,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想要先揉一揉,揉一揉。”

从大喜大悲之中缓过神来的祁芙这才注意道,从自己刚刚开门到现在,顾子安的左手,就一直都按在自己的左眼之上。

祁芙当下便知道顾子安没有说谎,是自己误会了子安哥哥,反而又蹙起秀眉,有些心疼地道:“疼成这样,是方才来得太急,磕到碰到了吗?来我给你揉揉!”

“不是不是!不用不用!”顾子安摆了摆手,撒谎道:“早上起晚了,就去齐家婶子开的麻辣坊吃饭,一不小心把辣椒水儿给溅眼睛里了,有点儿疼,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没事儿就好!”祁芙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顾子安眼神的闪烁,轻声笑道。

顾子安眼睛的疼痛显然要比寻常的辣椒水进了眼睛里要剧烈的多,但是即便顾子安照着祁芙的要求松开了左手,她依旧没有能从那只眼睛里看到任何的异常。

漆黑的瞳仁,与往见到的别无二致,并没有辣椒水进了眼睛里之后应该有的通红,但是看着顾子安那一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似乎也并不是在作伪。

顾子安只是松开了眼睛片刻,给祁芙看过之后,就立刻又用左手按住。

祁芙眉心的青花开始变得越来越显眼,就像是夜里的萤火突然变成了烛光,烛光变成了圆月,圆月又变成了曜!

他实在是怕,怕眼睛之中藏着的那个东西,会真的冒出来,对祁芙造成什么威胁。

就这样,两个人并肩走着,顺着西偏院儿最朝外的小屋,经过了一连串的小屋,朝着内院走去。

虽然这边也可以走小门出去,但是既然是要光明正大的离开,首先,他还是需要带着祁芙去家主乔冯涧那里打一个招呼的。

强忍着眼睛的不适,顾子安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一朵青花已经折腾的他够呛,要是在此时,在屋子里睡着的莨菪突然出来,两朵青花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同时出现,顾子安觉得,即便是自己用两只手一起按着左眼,大约也是没有用的。

但是天不遂人愿,又或者大抵只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莨菪要出来,要组织丫头们去做下午的事了,好巧不巧的,吱呀一声,门推开了,莨菪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好此时,顾子安带着祁芙,经过了她的门口。

莨菪一愣,看见顾子安的时候心中先是一喜,看见与他并肩而行的祁芙之后,又是微微一痛。

她与别人不同,别人喜欢的,是他顾子安自由人的份,还有顾子安能够赚到比寻常力巴更多的钱,跟了他以后不会太受苦。



是她莨菪喜欢的,却不是这些,她喜欢的是这男人的沉稳,是他隐藏在温顺平和的外表之下的聪明与睿智。

这一点,别人都没有看出来,即便是一心喜欢顾子安的祁芙,也是一样。

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她虽能看得到顾子安的特别之处,顾子安的心里,却满满的,只是那个被老爷和父母定下婚约的,普普通通的祁芙。

678章 子安的拒绝

莨菪从来都是一个自强自立女子,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别的女子弱,包括祁芙。

所以西偏院儿里十几个丫头,年纪都相差无几,这么多年来,却是她莨菪在老一辈的丫鬟手里接过了这个管事丫头的位置。

虽只是个丫头,但是她的心里,自有她的傲气。

所以每当她看到当下这一幕的时候,她心中的挫败感只是刚刚一出现,就被更加强大的斗志所磨灭了。

她要战胜祁芙,不是用那些险的手段,不是明里暗里的那些看似不经意的针对,而是光明正大地,大摇大摆地从祁芙的手中,把她的男人抢走。

她稍稍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便快步走了上去,笑道:“子安你这两来府里可是来的越发勤快了呀?前两才刚刚来过,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七八才要过来送冰,怎的这就来了?莫非是想我们小芙妹妹了?”

祁芙本能地低下了头去,一半是羞涩,还有一半,则是在莨菪面前的自惭形秽。

她长得一点儿也不丑,非但不丑,而且是十分耐看的那种,初见时也许觉得只是寻常,但是子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丫头越来越好看。

但是莨菪就不一样了,她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漂亮,再多看几眼,也依旧不可方物的类型,她的美,美在了表面,也美在了内里,除了这个丫鬟的份之外,几乎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无懈可击。

所以祁芙在往常的时候,遭遇道其他姐妹的欺负,恶待,心中对她们只是暗暗地积攒着不满和疏离感,却并没有多少敬畏和服气存在。

但是在面对莨菪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

这个姐姐,几乎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远比自己要强,要好,顾子安常常来西偏院儿里见她,她却宁可与他一起去偏远儿外边儿的樟树林子里相会,一来是因为那林子幽静,这第二就是因为,只有在那里,他们才不会隔一会儿就能看到这个姐姐一次。

旁的人,顾子安看多少次她都不在乎,但是对于这个莨菪姐姐的威胁,她却从来都不敢忽视。

甚至于在内心的某些层面来说,她会本能地认为,顾子安和莨菪才是更加适合的一对,而她自己,大约只是命好罢了。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明明有一个更加聪明更加漂亮的姐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回转悠,顾子安却总是能够视而不见,他究竟喜欢自己哪里呢?

祁芙说不上来,甚至其实就连顾子安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原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就像是一种来自于命运层面之上冥冥的指引,由不得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择优摒弱,权衡利弊。

对于顾子安来说,在

此之前,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丫头的喜欢,是不是本能地遵从于死去的父母之命,又或者只是随波逐流,既然她是乔家和父母给自己定下的成婚之选,而祁芙自己既没有选择权,对此也没有意见,那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也最为省心。

但是,每每当那个女孩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露出甜甜的幸福的笑容的时候,这个念头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当那一,在那蓝眼道人的面前,说出愿意为她去死,也做出了为她去死的决定之后,顾子安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疑虑统统都没有必要。

“是啊,”因为青花的缘故,顾子安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一边带着本就迫切地想要离开的祁芙接着往内院的方向走去,一边笑道:“原只是带了些冰果和冰饮来,借着这个由头来看看这丫头,可是碰巧家主心大好,就免去了小芙剩下的几个月的时间,让我带着她即刻回去,就把婚事办了。”

莨菪的心中咯噔一跳,隐隐地就有些疼,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似乎都付诸东流,顾子安终究还是选择了祁芙,而不是自己。

但是这种事,她一早在开始喜欢顾子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且当下两人虽然好事已近,但终究这件事还没有尘埃落定,依旧还有转机。

故而虽然知道如此明目张胆的阻碍人家小两口有些不好,但是莨菪还是大胆地追了上去,挡住了顾子安和祁芙的去路,一开口就直白地道:“你聪明过人,我对你的心意如何,想必子安你是清楚的,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原本不想如此直白,而且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之下说出来,但是今天的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我怕若是我不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顾子安,在你的心里,可曾有我的位置?”

此时的顾子安,哪有那个心思却与莨菪解释什么,左眼的跳动随着莨菪,或者说莨菪眉心的那朵青花的靠近,开始变得越发剧烈,正如之前预期的那般,即便他双手用力地按着眼睛,被某种神秘力量封印在瞳孔之中的东西,终归还是再也压抑不住,眼看就要有从眼睛里面飞出来的迫切感!

“滚!”顾子安突然大声喝道,那声音太过严厉太过暴躁,以至于原本许多因为到了工作的时间,正在屋子里面收拾自己,准备出来干活儿的丫鬟们都循着声音一个个地跑了出来。

莨菪被这暴躁到近乎于残忍的声音一惊,松开了抓着顾子安的手,噔噔蹬地后退了三步,差点就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吓得倒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顾子安都从来没有对西偏院儿里的任何一位姑娘发过火,甚至于不只是在西偏院,在乔家之中

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曾与这个男人红过脸。

但是现在,顾子安拒绝了她,还是用一种从来都未曾想过的方式。

走过来告白之前,莨菪的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是在顾子安如此残忍的拒绝方式之下,她还是忍不住流出了两行清泪。

679章 飞出来的针

对此,被顾子安的声音给惊出来的一帮丫鬟们,嘲笑者有之,无感者有之,怜悯者有之,但是冲上前去安慰一声,或者哪怕是帮她出头,帮莨菪说两句话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直到此时,要强的莨菪这才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凉薄。

生来就要强的她,很想要擦干眼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换好衣服,然后再去主持下午的工作。

但是她心里清楚,被那些人见到了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只怕以后,自己想要管束她们的行为,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知为何,想要坚强一点的她,在这个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坚强不起来。

让她们看戏吧,就让她们好好的嘲笑吧,总是装作一个坚强的样子好累,偶尔软弱一下也未尝不可。

但是此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与一个软弱女子红脸的人,可是今,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如此不留面地拒绝了她。

想到这里,她把目光转移到了顾子安旁的女孩儿祁芙的上。

是为了让这个女孩儿放心,所以才刻意如此的吗?

顾子安,原来你竟有这么喜欢祁芙吗?

顾子安却是很喜欢祁芙,喜欢到甚至可以为他抛却自己的命,抛却自己的一切。

但是他当下如此不留面地吼了莨菪,却并非是为了让祁芙放心。

只是因为莨菪若是在接近他一点,左边的那颗眼珠子就要完全失控了。

当下仅仅是祁芙一人站在他的边,那眼珠子就都已经有了失控的危险,若是莨菪再待得久一点,顾子安不知道,过一会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是那只眼睛原本是属于道人的,在他的推测之中,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那都一定不是一件好事儿。

他宁可以后莨菪恨自己,也不想因为那只眼珠子的暴动,伤害到旁的祁芙。

至于莨菪这个人,先前在与道人的对话之中,他就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

这个人得了那道人的青花,纹制青花的材料现在又在她的手中,虽然她大约一定难逃一死,但是,她也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第一个去死的人。

在那个盒子里的彩墨还没有用完的时候,莨菪大约是不可以死的。

是以,虽然当下,甚至于是在与道人达成协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双手沾染莨菪上鲜血的打算,但是,若是那个可怜的女人还不到要死的时候,他也希望她可以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开开心心地活着。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原本住着的位

置就离西偏院儿比较近的乔家夫人,刚刚准备出来走一走,就听到了西偏院儿这边,顾子安粗暴的怒骂声。

她皱了皱眉,旋即就循着脚下的小道,来到了这西偏院儿之中。

“怎么了,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乔夫人的声音伴随着她的人,在顾子安始料未及之下,越走越近,来到了他与祁芙的面前。

三朵青花同处一院,即便有一个莨菪此时离得稍稍的远了一些,但是顾子安眼珠子之中的那股强烈的躁动几乎在一瞬之间就突破了眼球的封印还有顾子安自己的左手,一下子从眼珠子里飞了出来。

蓝色的液体急剧地在顾子安的瞳孔之中汇聚,一根透明的飞针,仿若是虚无一般,直接穿透了顾子安的手掌,却没有伤到他的手掌分毫。

可是,由于二人之间,顾子安与祁芙之间的距离最近,甚至于,祁芙当下还有一只手正抓着顾子安的袖口。

所以那透明的细针几乎在飞出来的第一刻,就朝着祁芙眉心的青花而去。

顾子安心急如焚,张开嘴想要大喊一声‘不要’,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来,而那个细针,却仿佛听道了他心底歇斯底里的呼唤,突兀地停了下来,调转过针头,缓慢滴朝着西偏院儿门口的方向,一点一点底飞入了那乔夫人眉心的青花之中。

见到这一幕的顾子安,眼下已经骇地说不出话来,但是那乔夫人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那长针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地走到了顾子安和祁芙的前,皱眉问道:“你们方才在闹什么?这西偏院儿是你们下人居住的地方,不是吵架打架的地方,今我且不与你们计较,下不为例,知道吗?”

当那长针从顾子安的眼睛里飞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方才的那股紧迫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轻松。

此时此刻,不管他是拉着祁芙的手,亦或者是如方才想要的那般,直接把女孩儿抱在自己的怀里,眼珠子里面都完全不会有之前的那种躁动出现。

喉咙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就恢复了,正好容得顾子安开口谢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方才是子安的绪有些失控了,唐突了莨菪姑娘,一切都是子安的错,还请夫人不要生莨菪姑娘的气。”

乔夫人先是点头,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顾子安平里在府中的人缘特别好,从来都没有与别人红过脸,办事儿也是相当的靠谱,一家几代人,不管是作为奴仆的时候,还是获得了自由之后,在乔家做事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从来都不给惹半点的麻烦,所以当下即便如顾子安所说的那样,是自己犯了错,乔夫人也没有要太过责备的意思,毕竟都

是人,大家都有绪崩溃或者失控的时候,人之常,她可以理解。

至于那个莨菪,为人办事都相当的干练,之前也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只是,府里面的丫鬟小厮们嘴碎,偶尔也能听到几句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说是她如何喜欢顾子安,如何纠缠他,想要把他从祁芙的手里抢过来,如今一见当下这个场面,加上方才从小厮那里听闻老爷要提前将祁芙放出府与顾子安成婚的消息,乔夫人心中也就大致明白了事的原委,当下更是不愿责备顾子安,难道人家连保护一下自己未来的妻子都不行了吗?

“走吧走吧!”那乔夫人别有深意地开口,分明是面对着顾子安二人说话,眼睛却是笔直地望向那依旧在哭的莨菪,道:“回去早点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的,别人惦记,也好让小芙这丫头安心。”

680章 子安的疑惑

一寸山河680章子安的疑惑顾子安带着祁芙从西偏院的大门走出来,来到内院的时候,一根透明的长针从院子里头飞了出来,除了顾子安自己之外,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确信,那根针,并不是寻常之人能够看到的物品,当下心中也就稍安。

而在另一边,正想要把丫鬟们都叫过来,再训话几句的乔家夫人,突然觉得体力有所不支,当下困倦之意有如潮水一般袭来,她一手抚额,一边用最后的力气道:“桂花,扶我会房间休息。”

说完了这句话,那乔家夫人的身体一软,当即就差点倒在了地上。

还好那名叫桂花的随身丫头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乔夫人,这才没能出什么事儿。

院子中,一众丫鬟这也就各自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只有那受了委屈的莨菪,依旧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变美,就算变美又有什么用,人家的眼里,依旧还是没有她。

飞针从眼睛的封印里出去的时候,分明还只是一根‘光棍’,回来的时候,针尾之上用来穿孔的针眼,却已经是系上了一条同样是透明的丝带、

只是那长长的透明的丝带,到了二人近前之后,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竟然反射出了七彩的流光。

顾子安停下脚步,朝着那长针和散发的流光丝带看了一眼,又转头望向身边的祁芙,见她依旧有些莫名,就知道,这彩色丝带与那长针一般,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到的。

既然如此,他心中当下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顾虑,牵起了如今已经算是自由身的祁芙的小手,就往那乔家家主乔冯涧的书房走去。

谢别的礼仪还是要的,至于那卖身契之类的东西,既然乔冯涧方才答应了此事,两人就不必再去过问,那种东西,此时只怕已经是被乔冯涧命人销毁了,过目与否,并不重要,因为顾子安深知,自己这位家主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嗖的一声,那飞针突兀地就迎面回到了顾子安的眼眸之中。

可是这一次,它回去的地方不是左眼,而是径直刺入了顾子安的右眼之中。

强烈的刺痛感从右眼之中传来,顾子安本来握着祁芙的右手直接松开,弓着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一双手紧紧地捂着右眼,表情狰狞,似乎痛苦到了极点。

透明的长针刺入到右眼之中的过程,就像是有一根铁制的长针真的迎面刺入了眼珠子之中一样,顾子安当下已经痛苦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半昏迷半苏醒地躺在地上,口中无意识地发出一阵阵的咳咳声响。

从没有见过顾子安这样的祁芙简直是吓坏了,此时此刻,正扶着那乔家夫人从西偏院里面出来的桂花也正好看到了

这一幕,赶忙出口询问道:“小芙,顾子安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呀,谁能,谁能救救他?”少女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长针刺入右眼之中后,那一根七彩长丝也跟着一起进入了顾子安的右眼之中。

一个人的眼珠子,原本怎么说也不可能有那个长针那么长,但是那针,境就是如此这般诡异地进入了顾子安的眼睛里,却并没有穿透眼球,从眼睛的另一端刺出来。

那长针在顾子安的右眼之中游荡了一圈之后就直接又嗖的飞了出来,重新钻入了之前封印着它的左眼之中。

但是针尾之上的那一条长长的彩色丝线,却是留在了顾子安的右眼之中。

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没等那桂花帮着叫人来救,顾子安眼睛里的疼痛就已经突兀的消失了。

汗水从他的后背,双手,额头,脸上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而清醒过来的顾子安,则是立刻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当下,他的左眼无事,即便长针重新回去,但是依旧站在祁芙,或者说青花附近的他,却没有半点先前那般的不适感,眼珠子也没有跟着跳动。

反倒是那右眼,在疼痛消弭之后,稍稍有些麻痒。

他仿佛能够感觉到,一条小蛇在自己的眼珠子之中欢快地游来游去,而先前只顾着疼痛的他,却不知道,那条所谓的小蛇,正是方才长针针尾的彩色丝线,在自己的眼睛之中游动。

只是那种些微的麻痒顾子安当下并没有那个心思去深究,不管今日在乔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清楚,等到待会儿自己回到了家里之后,那道人都一定会给自己讲个清楚明白。

因为他有一种清晰的直觉,一直到方才为止,他才算是彻底的上了那道人的贼船。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三言两语安抚好了祁芙的情绪之后,顾子安便带着她去书房见过了乔家家主乔冯涧,两人对他是一番千恩万谢,乔冯涧也是笑着催促两人回去干净把婚事给办了,一番谈话皆是一些符合他们每个人自己身份的客套,说完之后,那事务繁忙的乔冯涧便笑着摆了摆手,二人也是遵命离去。

祁芙虽不是第一次去顾子安的家,但是这一次去,那就是她自己的家了,所以,当下颇有种急于去进入自己新的身份,作为顾子安的妻子生活下去的冲动,一出门,就提出今天晚上的饭,她想要自己下厨给顾子安做。

顾子安今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原想着直接带着丫头在外边吃了,便回家先休息片刻,但是既然祁芙如此说,他也就随口答应了。

毕竟,当这丫头在灶房里头忙活的时候,自己正好有时间独自一人出去,见见那个终于得逞了的道

人!

虽然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但他当下还是有很多的疑问想要得到解释,毕竟那道人说过,若是准备得当,行事缜密,他顾子安未尝就没有一丝生还的契机。

只是,要想把握住这一丝来之不易的契机,他需要彻底的弄清楚,自己这一段时间,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而那些眼珠子,长针,青花,丝线之类的东西,又究竟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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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章 前尘与今朝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陈清平这边前脚闭关,后脚那莲花湖的宗主詹台凌颜就正好从外边游历归来。

一众莲花湖长老本来被平穷姑娘打的是灰头土脸,连一个敢为死去的长老们出头的人都没有,就连法域境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在只有星极八层的陈清平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之下,竟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但是詹台凌颜刚刚回来,他们又开始变得群激奋,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诉说那外来女子累累的‘恶行’。

良久,众人说罢,詹台凌颜一声冷哼,大之上顿时噤若寒蝉。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老是出去招惹别人,那程尔竹和无拘师叔平里做的那些恶心事儿,我不想摆在台面上说,不代表我就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给我添油加醋,无非是因为在那个外人女子面前受了气,自己又没有报复的能力,所以想要让我替你们出头罢了。”

众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詹台凌颜这话说的**,虽然一点都没给她们面子,但是却也丝毫没有说错。

这些年来,莲花湖子上而下的风气都渐渐变了,骄横跋扈,联合起来欺负外人,有不少只是来七珠连池游玩的人,都无辜地死在了她们的手上,那些明里暗里找由头出手的莲花湖之人,有些是为了巧取豪夺,得到那些人暴露在外的好东西,有些就仅仅只是一言不合。

人家芝兰宫,听风楼,乃至于众多野修和小势力组织在一起占据的如意湖,都不怎么待见她们莲花湖,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说这世间之事乃是弱强食,但你莲花湖如此不遵守江湖规矩,横冲直撞,完全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也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了。

弱强食不假,但在有理有法的人类社会之中,这一点的表现方式,就在于一个利益的分配,实力高的人能够得到的多,实力弱的人,能够得到的少。但是无论如何,都需要保证,从上到下每个人都能够得到一定的利益,这样一来,一个宗门,一个大的体系才能够健康的运转。

而类似于莲花湖门人这般杀鸡取卵,出手就绝人户的歹毒风格,虽然前是个正道宗门,但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怕就连人家魔门,都瞧之不起。

寻常的女修宗门,就比如说揽雀门和**观这两个代表的宗门,她们实力强横,足以在大陆上与其余的顶级宗门分庭抗礼,但是门下弟子做事的时候,还是十分的守规矩讲道理,即便是**观罗刹那些烟视媚行,行事风格颇有些接近魔道宗门的女弟子,为人处世的时候,也绝对没有她们这么霸道。

大陆之上的修行者,不知何故,男修的数量总是要比女修

多,而且随着修为越往上攀升,女修的比例就越发的少。

以至于即便是二流宗门和合宗这样专精双修之道,在明面上为许多人所不齿的宗门,暗地里,和合宗的那些女修其实也是极为受欢迎的。

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

所以大陆上不管正道魔道,对于女修,尤其是女修聚集的宗门,都是十分宽容并且照顾的。

但同样是女修为主的莲花湖,在七珠连池的众多势力之中,就完全不是这样。

且不说坠星湖,洗刀池和如意湖,就连相邻的鹤鸣湖的高手,对她们也是嗤之以鼻,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若不是因为詹台凌颜这个掌教确实争气,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直bi)法域后期,而且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已经迈入了天纹境界,云游四海,却也有可能归来的师傅,实在是让人忌惮,不用别人出手,鹤鸣湖自己就要倾巢出动,把莲花湖给灭了。

就在二十多年前,鹤鸣湖的大弟子池岳峰通过正当的渠道,花费上万元液,获得了一次进入到莲花湖中央区域进行修炼以及寻宝的机会。

因为七珠连池天然阵法的缘故,越往湖泊的中央走,星力洗礼的力量就越发的浓郁,在那里修行淬体可能得到的效果就越好,而且在湖水之中能够找到的宝物,其价值也就越高。

事实上,各大势力所掌控着的湖泊,湖中最珍贵的宝物早就被他们自己提前搜刮一空,至于后来的那些,一部分是不怎么珍贵的,故意被他们留在和湖中继续接受洗礼,等待后人来取,也等待那些肯付出元液进入湖泊的高手来寻,还有一部分,则是他们自己丢下去,让那些与星力契合的宝物接受洗礼,同样也是为了他们所谓的生意。

否则,若是别人花了大价钱,进去之后却什么宝物都捞不到,慢慢的,也就没有人会来了。

所以,包括坠星湖芝兰宫和听风楼洗刀池在内的所有势力,都达成了一个协定,那就是,只要人家花了元液进去,不管找到了什么宝贝,都要归那人所有,当然一个人进去,最多只能取两件宝贝出来,若是多取被发现,那么这个规定就作废,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放回湖中,而他们也将永远失去进入湖泊的资格。

这样一来,对于双方来说,就都是一个比较公平的生意。

进入湖泊之中的人,非但能够借助星力淬体,还有机会得到宝物,即便是找不到,他们也不会太亏,因为单单是那些星力,就是不可多得的东西,没有类似于平穷姑娘上的那种星力修行法门的话,寻常的那些精月华,修者就只能凭借这吐纳之术汲取到少许,完全不够用。

而对于宗门这边来说,在没有星力修行

法门的况下,每个人的体能够容纳到的星力数量是极为有限的。

因为星力在丹田并不主要贮存在丹田之中,丹田只是体之中的一个特殊的窍而已,而在星力修行者那里,他们就需要在每一个窍之中开辟气旋,用来储存星力,而没有这样法门的人,体对于星力的需求很快就会达到饱和。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以及门人弟子用过之后,这些星力在那里放着也是放着,完全没用,倒不如去别人那里换点实实在在的元液有用。

既然是一笔双赢的生意,那就要遵循生意的规则,这样,生意才能长久。

但是,莲花湖偏偏就没有这么做。

那池岳峰运气好,先是在莲花湖的核心区域,借助着月圆之夜的浓郁星力完成了淬体的突破,紧接着又在湖底找到了一块刚刚成型的寒石晶精,足有一人的头颅那么大。

池岳峰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这原也就是他自己的机缘。

可是那业已死在陈清平手下的二长老程尔竹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以一门长老份,不顾脸面暗中偷袭,杀掉了池岳峰,夺走了寒石晶精。

好巧不巧的是,人家池岳峰天赋异禀,生来就是少有的双心之人,所以他的师傅,也就是鹤鸣湖的掌教就特意取出了一颗心脏,以其为本,花费了大量的材料,用高昂的代价为他炼制了一具体备用。

被杀死,魂魄却逃回去的池岳峰,得以在师傅的帮助之下,借助着这具体秽土重生,大难不死,莲花湖的丑陋行径至此也就大白于世。

从此之后,原本关系还算得上是不温不火,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方,在此一事过后,也变成了水火不容的态势。

更可笑的是,鹤鸣湖联合多方势力对莲花湖施压,最后明知理亏的詹台凌颜,迫于压力,又把那寒石晶精重新归还给了人家迟岳峰。

程尔竹什么都没有捞到,最后还被鹤鸣湖命令追杀,只要她敢踏出莲花湖的势力范围,一律格杀勿论,是一点脸面都不给詹台凌颜留下。

想想也是,人家掌教花费了极大代价,为自己培养的继承人,结果还没到继任掌教的时候,就先丢了半条命,不得已借助另一具体复活,实力虽然没有打多少折扣,但是变相的算是丢掉了一条命,人家对他不恨之入骨才是怪了。

而程尔竹与无拘仙子之间的过节,也无非就是她自己嘴jiàn),先嘲讽人家无拘伤风败俗,豢养面首,结果被人家拿这件事揭了老底,到最后,就弄得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在池岳峰事件之后的这二十年,程尔竹果真就被bi)的一次都没有踏出过莲花湖的范围。

而这一次,她不知收敛,死在了陈清平的手上,鹤鸣

湖那边,可谓是人人拍手叫好,恨不能立马把这件事传的尽人皆知。

他们就是要折莲花湖的面子。

而当下,又到了詹台凌颜出面,为自己这些不争气的长老们擦股的时候。

詹台凌颜脸色一冷,道:“虽然这件事是你们有错在先,但是连杀我莲花湖两位长老,还扬言修为进阶之后要杀更多,那我也不得不出手,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走,带我去那八果梅小院!”

691章 紫衣的轻蔑

陈清平依旧在屋子里巩固着自己的修为,而刚刚出去了没多久的包大庭,却回来了。

“可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紫衣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包大庭在院子里头嗯了一声,紧接着就快步走到了房间之内。

“快说说。”紫衣催促道。

两人来了这里已有些时,除了包大庭的这个师妹晴儿之外,关于那青花郎的消息,却一直都是一无所获,当下,她也微微有些着急了。

很多事,即便是传承悠久的青玄,都不一定知道,但是出自星神塔的咒神宫,却是十分清楚的。

算算时间,大陆上真正的波澜就要掀起了,南蛮入侵到现在为止,都不过是在小打小闹,现在各大王朝战场之上虽然死了无数的人,可那些说到底都不过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兵卒,他们的命运,本来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足为奇。

而真正的波澜掀起之时,那是连天才都要喋血,宗门都会大批大批覆灭的时候。

包大庭自己也急,当下就道:“这半个月内,在莲花湖,鹤鸣湖,如意湖,白龙湖的地界之上,均有妙龄女子无故失踪或者死亡,一共是一十三起,我已经托人整理成了卷宗,还请仙子过目。”

一抬手,一个长长的卷轴就出现在了紫衣的手中。

她拉开卷轴,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那青花郎虽然需要生人魂魄不假,但是前有晴儿之魂已经到手,至少都可以支撑半个月的时间,剩下的半个月,他不需要一次在这么多的地方拘走或者杀死这么多的人。

所以按照紫衣的猜测,这十三个或是死亡,或是失踪的女子之中,最多只会有两位与青花郎有关,和有可能,名单上所有的这些女子的死亡,都与青花郎没有关系。

他的手法隐蔽,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紫衣顺着卷轴自右往左一条一条的看了下去,皆是皱眉摇头。

只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叫做朱碧莲的名字之上,这才缓缓地停在了那里,没有再接着往下看。

“朱碧莲,风尘女子,父母双亡,膝下无子女,应客人的要求,出门之后失踪,后被人发现死于如意湖大牛角火山亭湖镇西坊市的鱼池之中,尸体被鱼儿啃噬一夜,面目全非!”

当紫衣读到‘面目全非’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瞬之间就仿佛抓到了什么一般,定定地看着那里。

“面目全非,面目全非,”紫衣呢喃道:“无父无母无自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人在意。掉入鱼池,被鱼儿啃噬地面目全非,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眉心之上会有一个青花印记,那人的第二个猎物,是有**就是她了。”

“你且先在这里照顾晴儿和臭姐

姐,我要先去如意湖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先哪儿都不要去了。”

包大庭正想点头,一道足有小院那么大的掌印从天而降,强烈的压迫感直让他当场就一股坐在了地上,就连小院儿的地面都开始在这种压迫之下震动了起来。

若不是紫衣及时撑起了一个护罩,将整个小院儿都包裹在了其中,只怕包大庭当场就要被压碎了。

“哼,”紫衣真元鼓dàng),一道声音带着真元穿过小门冲天而上,“你们莲花湖,还真是没完没了是吧?”

话还没有说完,紫衣的影就已然出现小院之中。

她头也不抬,扬手朝天就是一掌,上下相对,以地撼天,双双掌印在天空交击,轰然碎裂。

紫衣纹丝不动,而天上一言不发就率先出手的詹台凌颜在,则是轻轻地在空中飞旋而下,落在了八果梅的另一侧,紫衣的面前。

“怪不得那女人先前这么嚣张,原来背后站着你这么一个法域境!”那大长老出言道,其意原是提醒詹台凌颜,眼前这个姑娘,并不是先前杀死无拘仙子和程尔竹的那个星极八层。

紫衣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道真元打向了天空之中的大长老,“我和你们家掌教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同为法域境,那大长老原本还想反驳几句,但是等到紫衣的那一掌裹挟着浓郁的真元,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却发现,自己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抵挡,否则只怕就会受伤,当下只得硬生生把出言反驳的**强行压下,全力应对紫衣的随手一掌。

当下,她不得不承认,虽然都是法域境,但是在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前,她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非得自家掌教亲自出手不成。

“她们两个虽然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你的朋友杀我莲花湖两位长老,那我这里就容不得她!”

紫衣心中一阵的白眼,心道若不是我们两个恰巧修为厉害些,早在碰到杜连生的时候就死翘翘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儿好端端的和你说话?她们既然要取别人的命,就自然要做好了自己丧命的准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但是她当下急着赶时间,哪里与会那詹台凌颜费什么话,当即又是一掌直接朝着对方打了过去,冷然道:“少废话,动手吧!”

小院之中,两人一左一右,接连出掌。

绵绵密密,勾合绞缠,近搏之下,短时间内,竟然谁都没能占到上风。

紫衣急着赶时间,哪里有功夫在这里与詹台凌颜纠缠,一掌多用出了三成的力道,掌与掌的交击之下,两人借力纷纷拉开了距离,翩然而退,各自站在了小院的一个方向。

“确实有些嚣张的资本,”詹台凌颜道:

“可惜你只是法域中期,我却已然是后期。”

紫衣冷笑,毫不留地嘲讽道:“区区一个后期,又能如何?你这样的,便是修炼到了地器,也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废物?”詹台凌颜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怒极反笑,“很久都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了。”

紫衣长声一笑,轻蔑道:“哼,那本姑娘今就要让你听得耳朵起茧!”

692章 詹台的离去

一个暗金色的罗盘突兀地出现在了紫衣的手中,三百六十五周天,天干地支,各色神兽的纹样皆有。

那罗盘除了颜色有些不同之外,其余的地方,大约都与云雾城之中,专属于机杼阁的那一方大罗盘一模一样。

莲花湖的那些长老坐井观天,没有什么见识,紫衣倒是不怕在他们面前露出几手咒神宫的奇门手段,但是法域七层的詹台凌颜却不一样,她有足够的实力在大陆上游历,知道的东西也远不是那些长老可比。

若是用木签对敌,只怕很快,咒神宫弟子在莲花湖大开杀戒的事就要传遍这个七珠连池之地。

她紫衣倒是不怕什么,咒神宫本就亦正亦邪,行事随心所,倒也没什么所谓。

但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那青花郎的耳中,打草惊蛇将他吓走,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取这罗盘出来,就是要用别的手段,将这詹台凌颜bi)退,若是她真的这般不知好歹,那待会儿就直接杀了,也不是不可。

反正莲花湖这样的势力,即便她不动手,等到了蛮族真的全面开战的时候,她们这些人中,十个有九个都活不下来。

詹台凌颜欺而上,又是一掌。

紫衣手中的罗盘则是急速旋转,停在了一个奇异的兽形图案之上。

那兽似鼠非鼠,似狐非狐,浑之上呈现出灿金之色,若是有看过上古图录志的,就该知道,这乃是上古异兽,食金兽的模样。

食金兽鳞甲之上凝聚了各种珍稀金属的精华所在,坚硬非常,一嘴的牙齿更是无坚不摧,无物不破,锋锐无比。

随着紫衣一手掐诀,罗盘之中,当下就有一道兽影钻入了她自己的体之中。

“当!”

詹台凌颜带起一阵凌厉的掌风,直接劈在了紫衣的右肩之上,却是传来一阵金铁交击的声响。

紫衣分毫不动,那詹台凌颜却是血气上涌,手掌发麻,整个人直接在大力的反弹之下连退十几步,双脚又在地上划出了两排深深的沟壑,这才缓缓地在将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停了下来。

“食金兽魂!”詹台凌颜捏了捏有些发麻的手掌,面沉如水。

“难得你还有些见识,倒也不像那些人一样,个个都是废物。”紫衣轻蔑一笑,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旁边天空上那些莲花湖的长老。

可是当下,即便对方如此轻蔑,她们却还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来,只是一个个人脸上憋得青紫,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那领衔的大长老,同样是法域境,她竟连接下人家随手一掌都如此困难,她自问,即便这么多长老一起上,也不够人家紫衣一个人收拾。

实力不济的时候,就得乖乖的当孙子,对于这一点,

她们的理解倒还算是极为的深刻。

紫衣见那一帮长老此时竟然连一个敢说狠话的都没有,心下更是鄙夷,转守为攻,一掌朝着詹台凌颜抢攻而去,嘴里还不忘揶揄道:“我看你这个莲花湖的掌教也没必要当了,找个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当野修,也比给这帮废物当掌教来的好,说不定哪天,就因为她们,稀里糊涂地,就把你自己的命都给丢了。你若是下不了手,我也可以帮你把她们们全部解决掉,你在这莲花湖的势力范围之内,找些资质好心好的重新教上一些,说不定你这莲花湖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詹台凌颜闻言心中也是一苦,紫衣所说的方法她未尝没有考虑过,只是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病入膏肓的时候只有下猛药才能治,她自然也清楚,但是真要把这么多的长老和门人都换掉,重新培养一批,以莲花湖当下的财力来说倒也可以勉强支持,但是若这些人真的走了,那么她一个光杆司令,想要维持这偌大的一个势力的运转,那是痴人说梦,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周遭的白龙湖,鹤鸣湖甚至是如意湖给吞并。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撒手不管,就这么走了。

但是师尊当年的活命教导之恩历历在目,深铭于心,而且她的修行之路,离开了这莲花湖这座庞然大物的资源支撑,往后也是要举步维艰,两相权衡之下,竟然是维持当前宗门腐朽的现状对于自己最为有利,所以她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出来,为那些不知收敛的门人长老解决问题。

说时迟,那时快。

两人的手掌再一次碰撞到了一起,但是这一次,食金兽兽魂附体的紫衣,手掌之上的力道和坚硬程度,都远远不是方才可比。

而且这一次是紫衣主动出击,威势比起方才用肩膀硬抗更加bi)人,詹台凌颜即便一修为高于紫衣两层,交手之后,却是立时就落入了下风。

“风月无边!”

单用掌力无法退敌,詹台凌颜只好立刻用出了真意!

挥掌如云推月,力道自是强横了几分,就连那出掌的轨迹,都开始变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天空之中的一种莲花湖高手,还有那些闻声而来的看客皆是眼花缭乱。

紫衣却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淡定地接掌,从容不迫地将那一道道诡异的掌印全部都接下,一掌都没有漏掉。

悬于她头顶的罗盘再一次旋转起来,‘唳’的一声鹰啸,又是一道异兽兽魂钻入了紫衣的体之中。

这一次,就连她的眼眸,都变成了金色。

“上古异兽--金睛隼!”

兽魂融入之后,自己的速度和视力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提高了三成,脚下带起一道残影,化掌为爪,在詹台凌颜的侧一闪

而过。

风月无边的掌力扑空,而詹台凌颜的肩头带起了一道猩红的血花!

此时此刻,天空之中,所有的莲花湖高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掌教,这就受伤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们才彻底的意识到了事的严重。

若是待会儿就连掌教都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她们这些人,又哪还有活路可言?

一些自认为实力不济的莲花湖弟子,在观战者的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开始偷偷地退出莲花湖的队伍,一离开大队伍,就速度全开,直接往前三门去,想要逃离这七珠连池。

而当下,那些领队的长老非但没有出言阻止,就连她们自己都开始面面相觑,提前动起了树倒猢狲散的心思,见势不妙,就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詹台凌颜的肩头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爪印之后,紫衣轻笑:“喂喂,你还没有输,你的人就已经开始跑了,我真是有点想不明白,你这个掌教是怎么当的,这样的门人,让她们都去死就好了,有什么好保护的?”

紫衣不说还好,原本正聚精会神地战斗着的詹台凌颜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况。

当她这么一说,詹台凌颜的元神感知瞬间就辐开来,场上那些接连不断逃逸的弟子,以及不断后退,见势不妙正准备先行离去的长老们,心中当下就是一冷。

一大帮子人之中,除了她自己的亲传弟子依旧站在原地,有些担忧地看着场上的局面,并没有理会此时已经退到了她后的那些长老们之外,其余的人走得最慢的都已经跟她之间隔开了三丈还多的距离。

而那个少女,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这些师叔师伯们什么德行,当下根本没有要劝说的意思,甚至干脆都没有打算要理会她们。

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本是人类乃是与任何一种生物的天,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但是,面对自己宗门的掌教,自己的手足兄弟,师姐师妹,而且那个处于危难之中的人,之所以会如此,还是为了要替她们出头,那就称得上一句可耻了。

詹台凌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的看着天空中那些正准备逃跑的师姐师妹还有弟子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当她的视线落在了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原地的那个人,落在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的上的时候,眼眸之中又多了一丝欣慰。

旁人如何先且不提,那丫头,自己总算没有白教。

詹台凌颜浮空而起,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弟子边,扭过头,对着紫衣抱拳道:“阁下说的对,有此长老,有此门人,合该我莲花湖没落,今之战,是我败了,后若是修行有成,再来找阁下讨教,问薇,我们走。”

莲花湖掌教詹

台凌颜携弟子离去,那八果梅小院二人,一人挫败众长老,一人打退莲花湖掌教,这在七珠连池之地,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以想见,在未来的时间里,这两个女子的名号,将以最快的速度在七大湖和周遭的众多火山的地界之内疯狂地传播开来。

由于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名字,于是在后,蝴蝶刀仙还有魅影紫仙这两个名号,就代替了二人原本的名字,响彻了整个七珠连池之地。

詹台凌颜带着她的徒弟消失之后,一道瘦小的影却是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所有莲花湖长老和弟子的面前,与紫衣二人,一前一后,将所有人的去路都给隔断。

陈清平的手中出现了一**白色的元磁子母刃,刀锋指着人群中央的大长老,挑衅般地笑道:“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693章 紫衣入亭湖

一寸山河693章紫衣入亭湖姜宁和哥哥都曾经不止一次地与陈清平说过,但凡是想要让自己死的人,只要有机会,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上一次,陈清平几乎力竭,若不是突然进阶,若不是有紫衣在,自己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一次,既然詹台凌颜走了,她可没有那么好心放这些屡次三番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回去。

紫衣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尤其是对于那些自己讨厌的人,她从来都没有放过他们的习惯。

咒神宫的人在大陆上杀人向来不喜欢解释,不管是正道,魔道又或者是王朝的人,只要是他们想杀,那人十有**真的就会死。

君不见当年大唐神皇如日中天多么的不可一世,到了最后,还是在咒神宫和幽极谷的高手联合之下,伤重不治而死,那可是一个一只脚踏入了弦动的紧的恐怖强者,一样没能在咒神宫的秘术诅咒之下成功地挺过来。

如此重要的人物被杀,揽雀门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人去找咒神宫算账,南宫雀为了报复,处心积虑,联合青玄,黑泽,咒神宫多方势力将魔道魁首幽极谷一举歼灭,算是狠狠地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可是在这件事情之中,甚至都有咒神宫的参与,而她却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咒神宫报仇。

这其中的缘由不为人知,但是足以让人么对咒神宫忌惮万分。

咒神宫不显山不漏水,多年来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出世,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每当他们在某些事件之中现身,那就免不了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修行不易,尤其是高阶的修者,往往要花费成百上千,乃至于数万年的时间来练就,但是当他们死去的时候,需要的也许仅仅就是一刀而已。

那一战,很多人都在场。

但是真正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却没有几个。

只是在第二日,各大势力的情报机构,都在几乎同一时间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的桌案上送来了一条消息:

莲花湖自大长老之下,被二女全灭,至于二人的身份为何,尚在查证之中。

白龙湖,鹤鸣湖,如意湖,甚至于是芝兰宫,除了听风楼之外的所有势力,几乎都在暗地里蠢蠢欲动,打起了莲花湖的主意。

当然,这场针对于莲花湖,针对于詹台凌颜的灾难,她和她的弟子,究竟要如何面对,那就不是陈清平与紫衣二女需要考虑的了。

这一战过后,两人只是稍稍修整了一日,紫衣便拉着陈清平离开了莲花湖的范围,径直穿过鹤鸣湖以及白龙湖,来到了如意湖的地界。

二人一出莲花湖,便在无人的山林之中换上了紫衣带来的生根面皮。

修者虽然是凭借着元神波动和气息来识别一个人,但是当时在

场的法域全部都死在了二人的手上,没有元神,就无法感知元神波动,至于气息,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伪装,见过她们俩战斗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比起整个七珠连池的所有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罢了。

没有见过她们的人,就无从识别她们的气息,所以,唯一能够识别二人的途径,就是她们的兵器招式还有长相了。

不出手的情况之下,只要随便换个长相,没有人能够认出她们来。

出名固然可以帮她们省却很多的麻烦,但是太过出名,一旦接近如意湖的地盘,就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吓跑她们要追踪的人。

紫衣并没有带着陈青平去寻找青花郎,一来她是嫌弃这个臭姐姐跟在身边会碍手碍脚,二来呢,那青花郎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儿,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一定能够成功的把握,陈清平跟在她的身边,一来危险,二来也会成为她的软肋。

所以,紫衣就把她带到了如意湖第二大的势力--居辛庵的地盘之上,这个势力与莲花湖一般,以女修为主,所以即便突然之间多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也不大会引人注意,更有一点是,居辛庵作为第二大势力,同样掌握着一部分如意湖的核心区域,她十分清楚,姜宁那家伙在分别之时,留给陈清平的元液不在少数,轻轻松松就可以拿出一万,而如意湖核心区域的星力极其地浓郁,这对于急需要将星力修为追赶上真元修为的平穷姑娘无异于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而且,如意湖的核心区域,有如意湖各大势力的高手同时保护,陈清平此时待在其中,也要比在别的地方安全许多。

当然,平穷姑娘对于紫衣这般‘瞧不起’自己的行径虽然在嘴上进行了一番刻薄地控诉,但是一来她心知紫衣说的很多,二来紫衣对此也完全免疫,二话不说,丢下她,就直接离开了,至于当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的时候,想要找到陈清平,有的是办法。

就这样,两人在此分道扬镳,而陈清平也十分听话地,直接找到了居辛庵在如意湖湖边的驻点,爽快地上交了一万元液之后,就直接进入了如意湖的核心区域,踏踏实实地修炼了起来。

而紫衣则是开启了她那诡异的潜行之术,找了个无人的丛林,然后整个人直接就化作了一堆等人高的绿草,然后逆生长一般,越来越矮,越来越矮,直至消失在了土壤之中。

而在如意湖的另一端,大牛角火山山脚下的平原之中,一处同样是四下无人的地方,紫衣又缓缓地诡异地从地下长了出来。

亭湖镇虽然只是个镇,却是个堪比县城的‘大’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对于紫衣来说,用元神扫过一遍,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她十分确信,如果自己的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么,在这个地方,当下很有可能已经有人被那青花郎种下了青花。

但她却不敢用元神,那人很有可能就藏匿在这座小镇的某个角落。

这里修为最高的乔家家主也不过就是个生虚后期,突然出现一个法域境在使用元神四处探查,他很有肯呢个会选择放弃此地已经种下的青花,跑到别的地方重新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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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4章 酒馆的风声

一寸山河694章酒馆的风声虽不能用元神直接探查,但是紫衣一点儿也不急。

即便是县城,在她的眼里一样只不过是个小地方。

西坊市里死了人,还是一个风尘女子,死法有如此奇特,几日下来,如此大好的谈资,想必已然是在亭湖镇的每一个人的耳朵中都传了一遍。

当下,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和一张脸的紫衣,缓步走入了一家酒楼,丢下一锭纹银打赏,很快就在楼上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酒小菜,上了满满一桌。

她就这么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市井风情。

都不用专门找那小二打听些什么,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儿,就凭借着自己绝佳的听力,把整个酒楼之中所有酒桌上的对话都听了一边。

而这其中,十桌之中,就已经有八桌是在谈前几日西坊市的杀人案件。

一桌子菜还没有吃完,一壶上佳的黄酒还没有喝完,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已经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达到了目的,紫衣起身就想走,却不料刚刚站起来,又马上坐了回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邻桌的一个男子,正和一起吃酒的兄弟吹嘘,说者本无意,听者却生了些不一样的心思。

“说起这西坊市鱼池杀人案,我那日正好去了西坊市,还看到了一幕奇怪的事情,关于这件案子,旁的事情大家想必也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这件事情,我打赌看到的一定不超过五十人,真正注意道这件事情的,只怕就是这寥寥一只手数的过来。”

“切,你就吹吧!”另一人伸手,在碟子里面捻起了一粒花生米,随意地丢入口中,笑道:“西坊市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注意到的只有一手之数?”

那人也不恼,而是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日一死人,除了鱼池的鱼户被留在里面盘查之外,其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进去的,而兄弟我碰巧正要去西坊市里买些东西,就一直都在那里等着,坊门重新打开的时候,那叫一个混乱,那些商户一拥而入,都只顾着忙自己开张的事情,哪有闲工夫关注别人,至于像我这样的买家,在外头等的时间久了,十之**都因为没有耐心先走了,所以坊门初开的时候,买东西的客人并不多。虽然也有些,但是我敢打包票,那会儿绝对不超过五十个人,而且西坊市那么大,每个人要买的东西都不一样,要经过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一样,所以,真正看到那件事情的,也许连二十个都没有。”

“得得得,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那人终于有些被勾起了兴趣,催促道。

那人压低了声音,就连脑袋都微微低着,等到坐在桌子其他三面的男子都把脑袋

凑近了,这才道:“乔府那个送冰的小子你们认识吧?”

“顾子安嘛,当然认识,在咱们这么热的地方,那小子的造冰术可是一手稀罕的本事,听说虽然是个力巴,但是这些年,凭借着卖冰,积攒了不少家底子呢,据说现在都要娶老婆了,是乔家老爷钦点的婚事。”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那个小子!”先前那说话之人笑道:“我那日正好经过那鱼户的摊子附近,就看到那小子,花了二缗钱,把鱼户那一池子吃了人的鱼,一股脑儿的全部都买下来了。”

“什么,他脑子抽了吗?吃了人肉的鱼又不能吃,他买那些鱼做什么?”另一人道。

“是啊!”那人一脸认同地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那小子就算是有些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呀,所以,我就想看看他买下那些鱼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不瞒大家说,我起初还以为那小子有吃人的爱好,碍于不能直接杀了人吃,所以就买了那些吃过人肉的鱼儿,想要把它们买回去吃掉。”

“既然不是,那他买来那么多不能吃的鱼,要做什么,难道是放生?”

“当然不是,”那人道:“人家刚刚买了鱼,就让鱼户把那些鱼都捞出来,在自家的店里当场就都杀了。”

“这是有钱没地儿花呀!”

“我看不像,”那人笑道:“那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被杀掉的鱼儿,只是取了内脏,鱼肉一律扔了,那小子好像是还在鱼内脏中翻翻捡捡地找什么东西,你们说怪不怪?”

“鱼肚子里能有什么东西?不就是那窑姐儿身上的肉吗?那小子从来都不去花柳之地,莫非却是好这口?这也未免太过恶心了吧?”

那人摆摆手笑道:“这就是你们想多了,那小子只是不停地在里面翻找着些什么,并没有拿来吃或者带走,等我买了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从那鱼户的铺子里出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那些内脏,还有那些个被扒拉出来的窑姐儿肉,都一股脑儿的给留在了鱼户的铺子里,虽然弄得很脏,到处都是血,但是那鱼户能够不亏就已经是赚了,哪里还敢说三到四?但是这件事情,老弟我回到家里翻来覆去的想,也没能想明白,那小子究竟是在做什么?”

另一个人脸色突然一变,捏住酒杯就一口闷,继而道:“你们说,那个杀死窑姐儿,陈尸鱼池的,会不会就是那小子?”

“怎么可能?”另一个人说道:“那顾子安一介凡身,不过铸魄初期的修为罢了,便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那窑姐儿,又怎么可能穿坊过市,在不被那一队队凝血护卫察觉的情况之下把尸体丢到鱼池之中?要知道,那小子可是住在镇子东边儿,去西坊市要

连过三坊,加上西坊市的守门兵士,那就是四拨凝血人马,就算没有窑姐儿,让他自己去闯,怕也闯不过这第一关吧?”

“那你们说,顾子安他这是在做什么?”那人的猜测被否定之后,有些着恼,当即就反问道。

另一人笑道:“或许他以为自己比仵作和乔家主还厉害,想要破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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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章 道人的要求

一寸山河695章道人的要求紫衣出了酒馆,却并没有直接往镇子东边去打听那顾子安的居所,而是在镇子里闲逛了一圈,直接找了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客栈住下。

一个卖冰的,却要处心积虑的查探一桩风尘女子被杀案,为此,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下一整座鱼池里所有的鱼,这本就不合常理。

二缗钱,对于紫衣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凡人,尤其是力巴来说,那就已经是一个相当不小的数字了,即便顾子安赚的比寻常力巴多,也不至于会随随便便如此挥霍。

那么,在这背后,就一定会有一个让他不惜代价也要追查到底的原因。

青花郎的下手对象明显是妙龄女子,所以,顾子安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查,那么原因就很好猜了,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女人。

那么,乔家赐婚,顾子安的女人自然是祁芙无疑,那就说明,这个叫做祁芙的女孩儿,十有**已经纹上了青花。

既然那纹了青花的少女祁芙已经跟着顾子安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那么青花郎就一定在这附近。

紫衣有把握在气息收敛的时候,绝对不会被青花郎察觉。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两人距离不能够太过接近,尤其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若是自己尚未找到青花郎的位置,却率先曝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中,那么青花郎究竟会不会察觉,就连紫衣自己也不清楚。

故而对于紫衣来说,直接在亭湖镇中打听顾子安的下落,无疑也是一种打草惊蛇的举动。

对于她来说,显然,这是一个笨到不能再笨的办法了。

她紫衣这么聪明一个人,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七八种更有效也更安全的主意。

……

……

对于祁芙来说,顾子安的小院并不算陌生。

少时顾子安父母尚在的时候,过年过节的,就经常会花钱请镇子里的帮闲女工去乔府里面替这丫头几日,叫她来家里一起过年,小院里不仅有着祁芙相当多的记忆,在以前,这里还有一间专门供她居住的小屋,只是这一次回来,她就将为人妇,那间小屋,如今倒是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子安哥哥!”

“还叫哥哥?”顾子安轻笑。

祁芙的俏脸上略过一丝羞涩,低头嗫嚅道:“子安,我去给你做饭。”

女孩儿一入家门,就立刻进入了自己妻子的角色,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灶房之内,撸起袖子就先打扫了起来,顾子安毕竟是个男人,家里虽然不是很乱,但也真的谈不上干净。

顾子安宠溺地揉了揉女孩儿的脑袋,笑道:“那我就先去冰窖里看看,这几日多做了些,除了给府里用的,咱们自己吃的外,还能有些富余,我都拿到外头去卖了,得了钱,就去弄些鸡鸭鱼

肉回来,你瞧你,这些日子,好像又瘦了些。”

“嗯嗯嗯!”少女连连点头,府里下人们的伙食确实不怎么好,所以顾子安每次给她带来好吃的,都是祁芙最开心的时候,唯独在吃好东西这一方面,祁芙这丫头从来都不与顾子安客气,大约是因为从小来顾家的时候,顾子安的父母都会给做很多好吃的,所以不知不觉之中,就把自己真的当成了这家的人。

眼看着那丫头已经在灶房里操持起了‘家务’,顾子安微微一笑,心中的那股紧张感稍稍轻了些,转身就开门进入了地下的冰窖之中。

他很清楚,在自己这个小院里,能够全然放心大胆地说话,而不用担心被祁芙那丫头听见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他清楚那道人的手段,即便外边儿是锁着的,对方也绝对有能耐进入到冰窖里面。

果不其然,刚刚进入到窖里,一道人影就突兀地出现在了顾子安的面前。

“你下一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跟鬼一样,很吓人的知道吗?要知道你是神仙,我可是个凡人!”约莫是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顾子安当下就连与道人说话都变得放肆了许多。

“你以前确实是个凡人,”道人也不恼,反而是笑着戏谑道:“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知道,”顾子安道:“从那条彩色的丝线进入我的右眼之后,我大约就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顶多就是一具牵线木偶,你想怎么操纵,就怎么操纵。”

“这你就误会我了,”道人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要操纵你的意思,包括那彩色的丝线,我也根本不能够凭借着那东西掌控你的行动,从头到尾我都只不过是在与你做交易罢了。”

顾子安眉头一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就道:“那你说我不是凡人?”

“我只是把你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仅此而已,”道人笑道:“但是我,包括现在的你,都远远称不上‘神仙’二字,比起那些凡人来,我们也不过就是稍微大只的蝼蚁罢了。”

顾子安才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在他们这些凡人的心中,能够飞天遁地神出鬼没,就已经算是神仙了。

“可是我怎么半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哪里变厉害了?”

道人笑了,“那自然是因为你眼珠子里的彩色丝带还不够!”

“你是说,那东西能够让我变强?”顾子安道。

“三根,”道人笑道:“这样的彩色丝线,只需要三根,你就可以变得和街上的那些凝血高手一样强大。”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助我变强,总是有目的的吧?”顾子安道。

“当然!”道人道:“所以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一旦答应了我,

祁芙就绝对不会死,至少我不会杀她,但是,你自己的处境会变得相当的危险。”

“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做?”顾子安道。

“你的眼睛现在可以直接抽取活人的魂丝,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增强修为,”道人笑道:“但是我不一样,我要那些少女们的魂丝,而且必须是额头上纹有青花的少女,她们的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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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章 莨菪的变化

“这样的事,你自己应该就可以轻松的办到吧?”顾子安道:“何须借我之手这般麻烦。”

道人也不掩饰,笑道:“要你替我去做,自然是因为我被人盯上了,而你没有。”

“那如果我被人盯上了呢?”顾子安道。

“那人也许会直接杀了你,也许会尝试着消除你眼睛之中的能力,然后救你,也或许,他或者她,会把你带走,带到一个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大约也永远都不会想去的地方。”

“你,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吧?”顾子安冷笑。

道人上的杀机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意的微笑,“你猜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你能想到这一点,说明你真的很聪明,所以你应该知道,你若总是这般窥探我的事,不会有好果子吃,有那闲工夫,最好把你那聪明的脑袋,用在思考如何把事做得天衣无缝,让别人查不到你的上,明白么?”

“你太高看我了,”顾子安道:“亭湖镇就这么大,人与人之间,彼此又相熟,即便是不认识我的人,大约也认识我这张脸,你说,小芙额头的青花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这个乔府的人都知道,即便那人没有想要找我,但是因为小芙那朵青花的缘故,也一定会来到我这里,一个能让你都四处逃窜的人,我又有什么本事能够瞒过他的法眼?”

道人冷笑:“你的目的并不是瞒过他的法眼,我需要你做的,不过是瞒过乔家乔冯涧那些人的法眼就好了,只要你能够瞒过乔冯涧,将乔家的那帮拥有青花的女子的魂丝抽出一部分就好,乔冯涧若是发现了出手之人就是你,那么你一定会死,至于那个人,你倒是不必担心,即便他们找到了你,你也未必会死,反而很有可能会长命百岁,不过你很有可能会被抓到我之前逃出来的那个地方,若是没有特殊的机缘,这辈子就都别想回来。”

顾子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你也不要想因此就不把我交给你的事放在心上,我既然说了不会杀你,不管你能不能完成任务,我都一定不会杀你,但是你要记着,我交给你的事,你若是办不到,你那个小芙妹妹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而且提醒你一句,我来的那个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人间天堂,但是换个角度来看,无异于人间地狱!”

两人又在冰窖之中交流了一番具体的任务,顾子安向道人求心法,却反遭拒绝,理由也很简单,只有不懂心法的人,伪装成凡人的时候才更bi)真,若是真的突然有了修为,反倒会让别人生疑。

从不冰窖里上去的时候,顾子安的手里就已经多了一个青铜冰鉴。

在这燥的

大牛角火山的山下平原,不管吃什么东西,有些冰饮和清凉舒爽的果实相配,都是极为不错的。

“子安你上来的正好,晚饭我已经做好了,快过来收拾一下,就可以开饭啦!”祁芙的小脸在青花的映衬之下愈发美艳,看的顾子安更是一阵心动。

他放下青铜冰鉴,轻轻地拦过女孩儿的腰,把头枕在少女瘦弱的肩膀之上,仔细着嗅着少女上那熟悉的体香,笑道:“今过后,我们就彻彻底底的是一家人了。”

“恩恩!”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把头埋在顾子安那不算宽阔的膛之中,轻声应道。

一夜好眠自不必说,第二一大早,顾子安就又抱着青铜冰鉴来到乔家府上,这两因为搜查罪犯的事,搞得乔冯涧和褚宸舸连个人着急上火,所以昨那乔家家主在他们临走之时又额外订了一些冰饮冰食,乃至于相当亮的普通冰块。

顾子安只有两个青铜冰鉴,一个是用来送如意湖水做成的冰,一个则是专门用来送凡冰的,没办法混用,一次又不能够把乔冯涧所需要的东西都带足,故而就这么抱着青铜冰鉴在乔家和自己家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这才总算是完事儿。

若是换了寻常,经过这么一个折腾,他早就累成一条死狗了,但是当下,他虽然也有些累,却不过也就只是稍稍觉得体有些疲乏罢了,力气,精神头儿什么的,竟然依旧十分充足。

他知道,这是自己右眼之中的拿一根魂丝起作用了。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天魂地魂命魂皆可化作魂丝,而昨他从那乔家夫人上带走的,就是地魂所化的魂丝。

今,他还要来取天魂!

之所以不取命魂,是因为命魂乃是三魂之基,人的基本意识就在这里,若是取走,就会立即出现晴儿当下这般痴痴傻傻的局面,除非被取走天魂和地魂的乃是拥有元神的法域境存在,否则,即便是星极高手,亦是不能幸免。

所以,经过了道人的吩咐之后,顾子安已经知晓如何区分三魂,也明白若是不想让人发现,就最好不要有人疯掉傻掉或者直接死掉。

而今,顾子安的任务就是,至少带一条魂丝回来。

莨菪近格外的美,似乎在被顾子安‘恶言相向’之后,反倒想通了什么似的,就连纹了青花之后嗜睡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许多,晨起晚睡开始变得越来越正常。

这倒并不是因为青花不起作用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道人这青花对于宿主的嗜睡影响并不是永久的,只是每次抽取魂丝之后,都会对于泥丸宫中之内寄居着的魂魄产生一定的损耗,形神相依,魂魄能量损耗,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

也需要消耗一定的能量进行滋养,自然就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困倦期。

再者,青花本确实是一种可以汲取周遭天地能量滋养体,使女子变得更加美丽的一种阵法,但是这种阵法的根基,最初启动的时候,还是需要以这些女孩儿体本的生命能作为引导,同样也是她们嗜睡的根源。

一旦长时间不再抽取魂丝,加上青花阵法启动止呕消耗的生命能补充完全,嗜睡的毛病就会逐渐恢复,这一点,道人倒是没有欺骗她。

697章 又一朵青花

仅仅不过是半的功夫,莨菪已经彻底的从昨的伤心绝之中恢复了过来。

人生本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这一条路上,风景无数,我们在一处驻足,流连忘返,我们做出了选择,我们跌倒,然后爬起来,接着向下一个路口走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莨菪是一个豁达的女子。

敢敢恨敢追求,失败了,也一样敢于重新站起来,继续昂首,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和她们一样,喜欢那顾子安制冰师傅的份,还有他那与人为善的脾气。

但是就在昨,她为了祁芙,第一次在乔府西偏院儿所有的丫头面前发了脾气,然后他就带着祁芙那个好命的丫头离开了。

一夜**,被翻红浪,不用别人讲,她们这些伺候老爷的下人,便都清楚昨天夜里,顾子安带祁芙回家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们脱离奴籍,成为自有人的唯一希望,如今已算是彻底的破灭,往后的子,就只能指望老爷宠幸,或者是命好,被什么大人物看上了。

只是这些生虚境的高手,从来都不缺女人,即便是良家的闺女,尚且未必能入他们的法眼,至于西偏院儿里的这些丫头,哼,痴人说梦罢了。

但是莨菪知道,她与那些人完全不同,她是真的喜欢顾子安这个人,至于他是不是制冰师傅,甚至于是不是自由人,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可她从来都没有与别人解释过,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只是区区一夜,她便已经准备向前看了。

昨夫人罚了她,那些丫头们背地里如何嘲笑,可想而知,但是这管事丫头的份,却还依旧摆在这儿。

惩罚不过是做做样子,夫人和官家用她用的顺手,这个管事丫头的位置,倒也不至于因为昨那么点儿小事儿就被剥夺掉。

她终归还是西偏院儿这帮丫头的老大,而她们的嘲笑,终归也只敢躲在暗处。

当顾子安抱着冰鉴来到西偏院儿的时候,正巧看到莨菪在那里安排丫头们做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在额头纹有青花的管事丫头面前站定。

“昨绪有些失控,对莨菪姐姐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姐姐宽宏大量勿要计较,”顾子安挤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笑脸,见莨菪挥手让那些丫头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便当即把手里的青铜冰鉴举了起来,陈恳地道:“承蒙姐姐错,但顾子安这辈子都只会有小芙这么一个女人,这大天儿的,这些冰饮和冰食就都送给姐姐,还望姐姐消气。”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莨菪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顾子安手里的青铜冰鉴,笑道:“昨的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横刀夺本就是我不对在先,被子安你骂了也是活该,只不过,好叫子安知晓,那句话,即便重来一次,即便知道要挨骂,莨菪还是要说。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不过嘛,这天儿确实的,你的这些好东西难得送我一回,姐姐就却之不恭了,至于这冰鉴,用完了之后,自会托人还给你。”

“如此甚好!”顾子安笑了笑,脚步却一下都没有移动。

以至于当下已经提了冰鉴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出了几步的莨菪又停了下来,回眸一笑,“怎么,瞧你那一副言又止的样子,子安还有什么别的事?”

“没,没有,”顾子安在心中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把想要问的话问出来,转而道:“就是没想到姐姐今会这般好说话,倒是子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子安惭愧。”

莨菪微微眯了眯眼,她似乎从顾子安的神之中察觉到了什么,但似乎又没有,只是当下两人已不再有那种可能,所以她也就没有多事,双手抱着冰鉴,笑着摇了摇头,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顾子安方才其实是想问,出了她自己,祁芙,还有乔家夫人之外,那些个纹了青花的女子究竟是谁,可是想来想去,又不知从何问起,毕竟若是直接开口问的话,也未免太过奇怪了,容易惹人生疑,至于祁芙那丫头,昨夜他就已经问过了,可是莨菪只是说给几个人纹过,却并没有对她提及那些人的名讳。

乔家夫人昨刚刚被取走了一道天魂,短时间内不宜再下手,否则就会使得她陷入沉睡。

祁芙不能下手,莨菪手里拿着道人的彩墨盒子,彩墨用尽的时候,才是对她下手的时机,当下条件也不成熟。

至于乔家夫人的那些朋友,不过是她出门玩乐时候认识的罢了,这样的朋友,在这亭湖镇中,她有不下百个,顾子安毕竟只是个稍微不同些的力巴,终究还是个力巴,夫人的事,他们这些男人,是不关心,也不能关心的,否则叫老爷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这就让他当下有些失了方向。

亭湖镇虽是个镇子,但终归也有小二十万号的人,比起北方大晋,天禄那些王朝的县城来,人口许还要多上一些,顾子安也不可能说每个人都认识,即便额头的青花是个很明显的标记,但是在二十万的人中,找到区区几个人,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当他在踌躇不展之际,负责浣衣的桂花刚巧端着盆子从外头进来,好巧不巧地打了一个哈欠。

顾子安惊觉,回过头来,果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那个昨额头之上还一片光洁的少女,今的眉心,竟也出现了一朵青花。

他猛然意识到,也许在昨之前,桂花就已经在

莨菪这里纹上了青花的花苞,只是直到今,那花苞才算积攒够了能量,彻底的盛放开来。

顾子安眼前一亮,顿时有一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今的目标,就是你了!”

顾子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快步朝着少女迎了上去。

“桂花姐姐,又见面了!”

698章 赵集遇紫衣

一寸山河698章赵集遇紫衣日头西斜,当顾子安回到自己小院外的时候,祁芙已经早早地侯在了门口。

桂花的魂丝,他很快就拿到手了,但是他并没有急着回来,而是趁着街道上行人往来比较多的时候,又从几个没有青花的人的泥丸宫中抽取了几道魂丝。

道人说过,他当下虽然无法修行,但是可以通过抽取魂丝的行为,提高自己本身的实力,道人没有骗他,他只是抽了四道魂丝融入目中,就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凝血高手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血气。

而他当下的身体,依旧是那个铸魄层次的凡人肉身,没有多少真元存在,更别提什么精血了。

可是当下已经拥有五条魂丝的他十分清楚,除了那些凝血中后期的兵士长之外,其余的那些凝血兵士,在他的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太快了,实力的提升,实在是太快了!

别人辛辛苦苦修炼十几年,日日费尽心思打磨肉身,至此也不过就是个凝血初期修为。

而他不过是一日光景,便抵了别人十年之功,颇有些剑走偏锋的魔道意味了。

得到的好处与付出的辛苦不相符,往往就会出问题。

这样简单直白的道理,顾子安自然不会不明白。

但他心知道人所言并不全然属实,自己死亡的概率远比他说出来的还要高。

虽然说为了小芙他愿意去死,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不怕死,能够不死,自然还是不死的好。

所以,哪怕明知那道人有所保留,明知是饮鸩止渴,但是顾子安也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其他的,像是乔家夫人,像是桂花,失去了天魂,地魂之后,究竟会出现什么不好的变化,顾子安都顾不上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利己的人,平日里安全不受威胁,自然愿意做个好人,但若要用别人的命去换自己的命,他也丝毫不会犹豫。

也正是因此,当他在确信自己竟愿意无私的为另一个人去死的时候,他就知道,祁芙,便是那个对的人无疑了。

“子安,怎么站在门口发愣呀,快进来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我去给你端出来。”祁芙温柔地笑着,三两步走到了顾子安的面前,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胳膊,拉着他就来到了屋子里坐下。

看了看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女,顾子安心中的不安以及恐惧立时就被温暖所代替,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了下来。

他突然有种别样的明悟。

人生一世原不是只能以长短而论的,拥有过,幸福过,温暖过,便不算白来一趟。

吃过晚饭之后,顾子安借口去冰窖看看,再一次见到了藏身其中的道人。

将那彩色的魂丝引渡给道人之后,那道人便给了他十

日的休息时间,十日之后,顾子安这才需要再次出发,去寻找新的猎物。

因为桂花的地魂和乔家夫人的地魂还在的缘故,顾子安知晓自己可以轻松地渡过接下来的两个十日,倒是也没有太过担心。

前十日,几乎日日都在家中与祁芙相伴,其中缠绵悱恻自不必说,倒是那原本该有的婚礼,顾子安却是迟迟没有准备。

祁芙自然是想要一场婚事的,但是两人当下既有夫妻之实,那些俗套的东西省了倒也无所谓,反正她在意的是顾子安这么一个人,如今二人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便是举办婚事,也不过就是请些不相干的人来,反倒尴尬,她也想开了。

几日之后,又到了往乔家送如意湖冰的时候,顾子安一来一回,又是几道魂丝入账,一道是那乔家夫人的地魂丝,其余的,则是他在人群中随意抽来,供自己提高实力的普通魂丝。

这样一来,等到十日期限来临的时候,直接把东西交给道人便是,顾子安反倒不必急着再出去了。

紫衣在客栈之中一待就是几日,除了修炼,睡觉还有吃饭的时间,都会出来在客栈二楼靠窗的地方点上一桌子小菜,一壶小酒,品酒吃菜看风景,似乎早已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给忘的一干二净,倒是乐得清闲。

不过看风景的人,往往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虽然带上了面皮,改换了容貌,但是咒神宫圣女日积月累特别气质,加上紫衣自己鬼灵精怪的神情,即便是新换的这幅样貌比起之前逊色了不少,在这小小的亭湖镇中,也依旧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这世间男人向往之物,无外乎修为,权利以及美人。

即便是亭湖镇这样小地方的人也不例外。

赵集乃是镇子上赵记药材铺的少当家,若是要论势力,他们十个赵家也比不上人家乔家,毕竟人家是青虹会手底下的势力,生虚凝血境界的高手,在这亭湖镇都是最多的。

但若是论财力,这个比例就要反过来。

赵家乔家两家的关系也十分不错,在这亭湖镇上相互帮扶,几百年来风雨不倒。

一直到这一代,乔家的老爷乔冯涧膝下一直没有子嗣,身为第二家族的赵家,其少当家赵集,也就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这亭湖镇上的第一公子。

赵集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相反的,在这个镇子上,他算是很有本事也很有自知之明的那一类。

十三岁开始接触自家的药材生意,十七岁就开始逐步接管,等到了二十二岁彻底接管的时候,赵家的药材生意已经扩大了一倍有余,从单单一个亭湖镇,做到了相邻的几个镇子之中皆有分号,从单独的药材售卖,到租用大片农田,雇佣专门的药农培养药材,再借着这

七珠连池芝兰宫的东风,高价把药材买到连池以外的地方,赚取大比的差价。

药材这东西,因为芝兰宫的缘故,在七珠连池实际上是不怎么赚钱的,尤其是这些元丹境以下的高手们需要的普通药材,对于芝兰宫来说,短时间内就能够培植出一大批,都是给宫内的弟子拿来练手的,可即便是别人练手种出来的,都比寻常的药农要好得多,价格还是按照市面上的普通价售卖,以至于七珠连池的药材生意,基本上九成半都被芝兰宫给垄断了,开辟内部市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赵家也就是因为亭湖镇距离芝兰宫所在的坠星湖还算比较远的缘故,才得以在这如意湖发展壮大起来,再加上那些低阶药材人家芝兰宫根本不在意,人家种的可不止是灵药。

在芝兰宫中,除了药材以外,他们还会种植灵果,灵品的茶树,培养酿酒的灵酒师,还有最基本的灵谷,这些在外面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而且又因为拥有一整片坠星湖经过了星力淬炼的湖水辅助,他们种植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天然要比同等阶的灵植要好上一筹,所以,对于底层市场的占领度,他们反倒没有那么重视。

赵集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及时占领了周边的低端市场,这才得以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将家族的产业一点一点的扩大,财富积累的速度,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已经有些不够。

但是钱赚的快,赵集花的也快。

而这些年,他花出去的钱,一部分用在了自己的修行之上,剩下的一大半,则都是用在了女人的身上。

赵集喜欢女人,但他却不是那种色中饿鬼,只有他自己看上了的女人,才会费尽心思去追求,去得到,若是那些他看不上的,即便相貌再漂亮,身份再高贵,也不会给一点好脸色看。

说道女人,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被人们认为好色的赵集,他的身边也不过就只有区区三个女子而已。

这三个女子,一个普普通通,一个文采斐然,还有一个冷若冰霜,生人勿进。

人们都在津津乐道,谈论这赵集公子喜欢女人的标准是什么,到了最后他们就都放弃了,好似他喜欢女人,并没有一个特殊的品味,或者说是喜好,大约只是心动之时便自知心动,仅此而已。

虽是个公子哥,但赵集从没有那些提笼架鸟斗蛐蛐,酗酒打架赌骰子的不良爱好,除了自家的药材生意之外,他唯一感兴趣的,似乎就只是女人。

前几日闲来无事,就带着自家那三个丫头出来走走,走的累了,顺便来酒馆吃点饭,没成想饭没有吃多饱,美人却是让他看饱了。

当即那赵集就凑到了紫衣所在的那靠窗一桌,搭起了讪。

说起来,这人泡妞儿也的确有一手,若换了旁人,这么**裸滴跑到紫衣面前搭讪,只怕下一刻,就已经从客栈的窗户飞出去了,可是偏偏那紫衣非但没有出手,还伸手请他坐了下来。

且先不说那咒神宫圣女不得破身的事情,但是紫衣自己的眼界就何等之高,连陈清平中意万分,在云雾城十三国大比之中获得了一条真龙气运的姜宁都瞧不上,又岂会瞧得上一个修为不过是凝血后期的凡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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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9章 始料所未及

“这位姑娘,你的原貌,想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

这便是赵集走过去之后,与紫衣说的第一句话。

紫衣挑眉,示意对方坐下,那赵集也不客气,一股就坐在了女孩儿的对面,也不急着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叫了小二过来,要他添一副碗筷和酒杯。

紫衣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趁着这个机会,把目光转移到了赵集先前坐着的那一桌,三个截然不同的女子,坐在那里,就连气场都是泾渭分明,却偏偏能够在这小子的边和睦相处,倒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更为难得的是,赵集如此光明正大的跑到自己这边来,那边的三个女子却仿似没有看见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来的琐事,似乎对于自家男人又跑出去找女人的行为根本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正常一点的女人,在这个时候不说乱吃飞醋了,只怕醋坛子都早已经打翻,就在这客栈里头撒泼打滚,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你倒是有些本事的哈!”紫衣道。

赵集拱手:“承蒙姑娘看得起。”

“说说,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不是我的真容?”紫衣接着道。

赵集自顾自地添了一杯酒,笑道:“就凭姑娘上的香味,姑娘吃饭的动作,姑娘的穿着衣品,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美人味。”

紫衣笑道:“这种程度的花言巧语,可骗不来隔壁桌那样三个姐姐,又或者说,你到我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显摆,自己对女人有多么了解?”

“当然不是,”赵集道:“我来这里,是因为知道,姑娘你一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哦?”紫衣立即就来了兴趣,“说说,你能帮到我什么?”

若换了旁人,此时大抵要提起自己的份如何,在这亭湖镇又是何许人物,紫衣当下也正是做好了如此的打算,这赵集看穿着气度,已经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三个女子,就足以说明他在这亭湖镇上是一号人物,自己一个法域境界的陌生高手在这个小地方实在太过扎眼,有什么事若是能够交给这里的地头蛇来办,反倒是一件极为方便的事,也许对方甚至不需要出手,只是开口说两句,就能解答自己的很多疑惑也不一定。

“靠窗的这一桌,原是我的位置。”赵集笑道:“平里我不来,自然是谁坐谁坐,只要我来,其他的客人见了,定然就会换一个位置坐。这小小的亭湖镇,我不认识的姑娘很多,但是不认识我的姑娘就少了,那小二方才正想提醒你,是我叫他算了,因为姑娘这样的美人,自当是坐哪儿坐那儿。”

“说正经的。”紫衣提醒道:“我自然就想坐哪儿坐那儿,即便你要我让位,我也是不

会让的。”

赵集闻言只是一笑,却丝毫不恼,美人都有美人的脾气和傲气,而他赵集,从不与美人置气。

“姑娘修为我观之不出,”说着赵集把目光转移到了另一桌的三位女子上,笑道:“她们也看不出,所以姑娘至少都是星级境的存在,或者是上有什么藏匿气息的宝物,所以赵集此来,绝不敢有半点恶念,因为我们小小的赵家,在姑娘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我说的可对?”

紫衣道:“算你有见识,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帮到我什么?”

“姑娘来这亭湖镇,若是观光,此时正过午后,原是大好的时间,可你却坐在这里,所以这一条不成立。”赵集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接着说。”紫衣扬了扬下巴。

“姑娘若是来做买卖,就不会选择客栈二楼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这一条,也不成立。”赵集笑道。

“没错。”

“姑娘若是要买药材或者求如意湖的湖水,都不应该来这儿。”赵集道:“似你这等修为,去芝兰宫那边求药才更加合适一些,而若是要湖水,去湖畔直接找青虹会就好了,也不必来这里。”赵集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接着说。”

“若是幽会郎,这里也没有与你门当户对的人存在,即便有,让如此一个美人在这里等如此之久,无论如何也是不合理的。”

“一个外地之人,修为如此之高,来到这里之后却一直坐在客栈吃东西,不出去玩儿,也不见人,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赵集笑着伸出了第四根手指,笑道:“姑娘你是来打听消息,或者说是来找人的,我说的对吗?”

眼看着紫衣依旧不说话,赵集道:“姑娘的耳朵一直在以某种细微的频率跳动,显然是在偷听这一整栋楼里面的声音,显然是想从我们的上获取到一些什么样的信息,可是以姑娘你的实力,原本大可以自己出去找的,效率也会高一些,但是你没有,所以我猜因为某种缘故,姑娘你并不好在这小镇之上抛头露面一直现,我说的对吗?”

紫衣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找一个人的。”

“那就请姑娘说出对方的命,样貌或者别的特征,在下一定会把这个人帮你找到。”

“你既毛遂自荐地跑过来帮我,自然也应该有所求,”紫衣笑道:“说说,我能帮你什么?”

“我想看一下姑娘的真容!”赵集道。

紫衣眉头一皱。

赵集又立刻道:“当然,若是姑娘不愿,赵集也不强人所难,今能与姑娘对面而坐,同桌吃菜喝酒交谈,赵

集知足。”

“不得不说,你这家伙泡女人确实是一把好手,若是修为再高些,指不定会有更多的女子投怀送抱,”紫衣笑道:“不过嘛,这一对我来说没有用,就省省吧,至于我的真容,你若帮我,待我离开这里的时候,给你瞧一瞧也未尝不可。”

“一言为定。”赵集轻笑,随即起离开,回到了他自己那一桌的作为之上,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倒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至于紫衣要他做的事,方才已经直接以传音入密的手法印在了他的耳中,此时与那桌上的三女说说笑笑,心中却已经在琢磨起了接下来要办的事。

……

……

这几,镇子里面又开始接连有人死亡。

只是死者,倒是不同于先前乔冯涧和褚宸舸的判断,再不是单纯的风尘女子,而是而是男女皆有,且各种年龄层次的人都存在,也就是说,凶手杀人似乎变成了一种随所的境,并不是刻意针对某人或者某一类人,似乎他杀人就只是为了取乐,心好了就出来杀一个,心不好了,就多杀几个,所杀之人遍布亭湖镇的各行各业,各个年龄段,各种份之人皆有,一时之间,在亭湖镇内掀起了巨大的恐慌,许多人,尤其是那些连凝血修为都没有的外来游客,纷纷都选择离开亭湖,去往了周边,有些甚至就因此直接准备离开七珠连池之地,去别的地方玩耍或者直接回家。

就连本地居民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直接背上行囊,准备去周边的亲戚朋友家避个风头先,等死人的事件都处理完了,他们再回来也不迟。

只是这样的事,有人怕,就有人不怕。

镇子里面但凡有凝血修为的,就没几个离开亭湖,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段时间,乔家家主乔冯涧和客卿褚宸舸又总结出了新的规律,那就是凝血境以上修为的人,从第一次死人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被杀的况,那就说明,凶手的修为也许并不足以杀掉一个凝血境。

当然,这显然是乔冯涧和褚宸舸想多了。

在亭湖,其实和在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镇子一般,拥有凝血境的修为,就已经开始逐渐有了一些份和地位,这些天他们之所以一个人都没有死,一是因为这些人真的很少出现在外面,有钱有势的他们,大多都待在家里修炼,其他的事,有下面的人帮着做。所以顾子安一般很难碰到。

至于那些凝血境的护卫,顾子安根本就不想引起这些人的注意,所以每次出行,都尽量的避开这些人,而且他们之中有许多都在乔冯涧的手底下办事,却是认得自己的,下手的时候,要是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出现在附近,到时候即便乔冯涧不怀疑,

也左右需要例行公事,对他进行一番盘查,虽说他早就准备好了充足的说辞,但是这种老在河边走的事难免湿鞋,能不做,顾子安还是不愿意做的。

反正当下,他随便抽走一个人的魂丝就可以增强自己的实力了,又何必非要找那些不好惹的凝血境下手?

只是,对于自己抽走别人魂丝,会造成那些人死亡的事,顾子安事先却是一点不知的。

他原先以为,自己抽取了桂花和乔家夫人的魂丝,二人皆没有大碍,抽走别人的之后,大约也就是有那么一旬半旬的子会觉得瞌睡,却不曾想到,竟造成了如此惨烈的下场。

700章 子安的请求

“你从来都没有和说过,抽取那些人的魂丝,会害死他们。”

冰窖之中,顾子安厉声问道。

“可是我问过你,如果这样做,莨菪会死,你怎么办,你说你不在意,”道人一脸的平淡如水,“既然你连一个喜欢你的女人的命都不在意,又岂会真的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的命,不要装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这种人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幸福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会关心,包括那个祁芙,你愿意为她死,那是因为你觉得,没有了她,你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的女人我也曾经遇到过,能让我们为某一个人,放弃自己的生命,但那只是我们心中对于至死不渝这个词美好的幻想,你的也许只是你心中对于那个女人的幻象,那个从小你的父母给你展望出来的,你们两个未来在一起的美好场景,你们两个青梅竹马渐成佳话之后带给你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而不是她这个人,归根结底来说,祁芙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儿,比起那个喜欢你的莨菪仍有许多不如,人们正常的况下选择配偶就和动物是一样的,都会倾向于选择那个更加优秀的个体,可你却不是这样,你自以为违背了自然选择的规律就算是所谓的真,其实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自我标榜,你是在以一种别人难以察觉到的方式显示自己不一样的优秀,那个叫莨菪的女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喜欢你,可你明知如此却还选择了祁芙,因为你根本不喜欢那种被人看出了感觉,所以,其实那个女人想你告白的时候,你的内心除了有一点开心之外,更多的则是恼羞成怒,比起知心的人,你更喜欢祁芙这么一个傀儡一般的女子,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在你的庇护之下幸福地活着,才能更加凸显出你这个人的优秀,归根结底,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虚伪,又狭隘的懦夫,和我没有什么分别。”

“不,我和你是有分别的。”顾子安冷笑道:“如你所言,我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这些年,我从头到尾都并没有要故意伤害过什么人,而且人们的并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般不堪,也许有的人真的是那样,喜欢选择份,条件,地位,容貌更加优秀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生活或者攀比心所需,这也无可厚非,但我不是这样。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顾子安接着道:“是,你说的没错,比起小芙来说,莨菪她确实更加了解我,这一点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她喜欢把那些东西都展现出来,而我则喜欢悄无声息的藏于暗处。但是相似,理解,并不一定就要,不相似,不理解,也并不一定就没有共

同语言,或者说不能相。是什么?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无法违抗的,天命所归的感觉,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认定了是她,仅此而已,没有别的理由。”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我小时候的事,但是,”顾子安道:“有一件事,你还是没有弄清楚。”

“什么事?”道人挑眉。

“当年我的婚事,也就是说我和小芙的事,并不是乔家主一人独定的,那一这丫头恰好被人卖入府中,而我父母带着我去乔家谈婚事的时候,恰好就在门外见过。”

“那又如何?”道人不解。

顾子安笑了,笑得有些开心。

“所以说,从头到尾,不懂何为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说完这句,不论那道人如何追问,顾子安却是再也不愿与他谈论这件事了。

久问不答,道人也就懒得理会顾子安,从他的手里接过这个十份的彩色魂丝之后,他就重新在冰窖里的冰块上面盘膝坐好,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你还没有说,那些人被我抽了魂丝,为什么会死?”顾子安皱眉道。

先前一番对话本想嘲讽顾子安几句,却没想到这聊着聊着,反倒把自己聊得有些窝火,道人当下也懒得起睁眼,只是一边旁若无人地运转心法修炼,一边道:“一般来说,缝魂针抽取魂丝的时候需要一扇能够打开泥丸宫的大门,这一扇大门乃是双向的,既可以打开,又可以关上。”

“而那所谓的青花,就是这一扇大门。”

“我懂了。”顾子安道,“破门而入,门都坏了,里面的东西自然就会暴露出来,别人你拿一个我拿一个,屋子里没多久就空了。但门若是好的,你拿钥匙开门进去,拿走了一本书,然后出来又关上了门,那门内的空间里,少了的,就只有被你拿走的那一本书,其他的东西自然都还在。”

“你说的很对,但青花的作用却远不止如此,”道人道:“泥丸宫又叫神庭,乃是道家之人口中所谓的藏神之地,亦是人体的一处大。”

“所有的窍,都联通着周的气脉,青花不仅仅起到了一个防止魂魄流失的作用,而且还起到了一个封的作用,分魂针虽然经过特殊的处理之后,寻常之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十分清楚,在没有青花的时候,你强行用针在别人的神庭之上破开一个洞,走时带走了魂丝不假,却也把人家的一个重要的道用外力破开了。人体里储存的精元也会随之不断地流失,而泥丸宫又不同于其他的窍,破损之后一般人难以察觉,所以他们就会因为精元的流逝而逐渐衰弱,等到精元消耗超过一半,人的体就会支撑不住,继而死亡,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十多天前抽掉魂丝的人,到了今才会死的原因。”

顾子安皱了皱眉,“那你教我制作青花的方式,能不杀人,我还是不想杀。”

701章 先生说要冰

一寸山河701章先生说要冰“青花的彩墨制作材料乃是蓝湖冰石还有你们这七大连池里面的星湖之水,水我不缺,你要是能够找到足够的蓝湖冰石,我没意见,至于我的那些彩墨,你最好别打主意。”

嘴上虽是这么说,道人的心里却是冷笑。

如此珍贵的彩墨,也只有抽取七彩魂丝的时候他才舍得用,用在那些随便什么人身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再说了,亭湖镇二十多万的人口听起来不少,但是像你这么个做法,见个人就先想办法在人家额头之上纹个青花,然后再抽取魂丝,别说人家会不会把你当成神经病,到时候满大街额头纹着青花的人来回乱窜,追着自己的那些人就算是之前没跟过来,听到消息之后,也要知道他如今的藏身之处了。

为什么单选那些死了也没人管的风尘女子出手?可不就是因为没人真的打心眼里在意自己毁尸灭迹的行为么?

而后选择乔家的那一众下人和乔家夫人,一来是因为可以抽取出自己需要的七彩魂丝,二来则是因为,这些人平时是很少出府的,不常在街上晃悠,就少了被别人发现的可能。

七珠大连池的地方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想要找到他这么一个人,那就是海里捞针,所以即便是有人搜索到了这里,想必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在这里久待,若是元神魂念扫过,青花自会规避,这也是蓝湖冰石特有的效果,否则他这个所谓的‘青花郎’也不会这么难抓。

若是一个一个的查,这七珠连池之地,就连亭湖镇这么一个小地方,都有足足二十多万人,即便真的一个个查,那得查到猴年马月才能查到这里,他早就吃干抹净逃之夭夭了。

所以,道人清楚,那人不出来的情况下,想要抓到他,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即便对方此刻就在亭湖镇,除非十分确信,否则也断然不会久待。

而且狡兔三窟,这亭湖镇,也并不是他青花郎在七珠连池唯一的一个据点。真要是察觉到苗头不对,他一样也可以在被找到藏身之处之前,先一步逃离掉。

因为当有人发现青花的时候,他也同样可以凭借着自己留在那彩墨之中的特殊手段,凭借着青花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所以,蓝湖冰石粉末制作的彩墨材料如此珍贵,要他用在那些一条七彩魂丝也抽不出来的废物身上,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东西,他自然都不会与顾子安解释。

顾子安也很识趣地没有再往下问。

别说蓝湖冰石这种材料他听都没听过,但是瞧那道人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这东西即便是对于道人这种层次的存在都十分珍贵,那就自然远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能够弄得到手的。

更何况正如道人先前所说,杀人这种

事情,杀过一次之后,再杀第二次,第三次,就没有那么困难了,如今十多日过去,已有数十个人在被他用缝魂针抽走了魂丝,当下死掉的不过是十多个人,但是随着日子的推进,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因为精元的流逝接二连三的死掉,既然已经杀了人,而且是几十个人,那么将来杀多杀少,对于自己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顾子安也就不再去纠结死人的事情。

他要活着,他也要祁芙活着,对于道人的威胁他无可奈何,选择那些人活,祁芙就会死,五十,一百,一千,乃至于一万个人的性命,若是换了往常,他会以人命的多少来判断价值的多寡,但是现在,祁芙就是一切,一万条人命放到天平的这一边,那一边的祁芙还是会沉下去,即便这样做的代价,是他顾子安永远的沉沦。

只是,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顾子安问自己。

取得足够多的魂丝,使得自己变得比那道人更强吗?

足够聪明的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要是吸收那些寻常之人的魂丝能够强大至此,那道人又何必专挑七彩魂丝?

吸取足够的七彩魂丝吗?

只怕自己刚刚抽到一根,那道人便立刻发觉了吧?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顾子安想了又想,最后他笑了。

悲哀地笑了。

也许只有自己和祁芙都死了,这样的生活才有可能划上句号。

魂丝要继续抽,戏,也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别人演戏是演书中传说中的人物,他顾子安,演的是自己。

准确的说,是道人来临前的自己。

这些日子他的实力突飞猛进,比之乔家的那个客卿褚宸舸也相差无几了,整个亭湖镇里常住的人,也就只有家主乔冯涧能够稳稳压他一筹。

所以这两回去乔家送冰的时候,他都要仔细控制着自己那越来越轻盈的步伐要发出像以前那样沉闷的声音,控制着自己的步调要向以前那样缓慢而有节奏,这些各方各面的细节原本只是他的常态,轻轻松松便可以做到,根本无需模仿,但是到了当下,每到乔府送一次冰,他却都要累个半死,因为很多原本稀松平常的事情,他都需要十分的专注,有意识地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分肌肉,才能够勉强保持原样。

每每从里头出来,走到那无人之地,又是长长地松一口气。

这一日,当他端着空空荡荡的青铜冰鉴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顾子安,顾子安!”

顾子安回头,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那人他是认得的,邻居五婶家的小孙子齐麟,如今正在私塾里学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虽然五婶儿每次都要强调,说得叫叔叔,

再不济也得叫哥哥,可是那小子还是喜欢冷不丁儿地从后头出现,顾子安,顾子安地叫他。

“是你呀,小麒麟,”顾子安笑道:“今日私塾怎么关得这么早”

“私塾没有关。”小麒麟摇头晃脑地道:“是我们先生要我来找你!”

“先生找我?”顾子安愣了一下,小麒麟的先生当年也曾经是顾子安的先生,私塾的古先生如今已有七十高龄,却还不肯舍了书本享清福,在这东城一代也算颇有令名。因为离得近,顾子安每隔上两旬一月地,也喜欢往先生那里送一次免费的冰,这么大的年纪,先生自是受不了寒的,那些东西,也就被他转手都送给了私塾里的小家伙们。

顾子安觉得有些古怪,再一次确认道:“先生,是古先生?”

小麒麟噘着嘴不满地道:“不是古先生,难道还是你顾先生”

“先生就没说他找我什么事儿?”

小麒麟挤眉弄眼地道:“先生说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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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章 提冰见先生

一寸山河702章提冰见先生顾子安回到家里,去冰窖里鼓捣了一会儿,一手一只,提着两个青铜冰鉴走了出来。

小麒麟并没有跟着,跟顾子安说完话之后,他便又回私塾了。

当下,顾子安循着记忆在大街上七拐八拐,朝着古家先生私塾的方向而去。

演戏就演全套,顾子安即便是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也从来不愿意让自己露出一点破绽。

只是,他没有破绽,这路却出现了破绽。

走啊走,走啊走。

古家的私塾就在镇子的东边,往常他大约走上一刻钟的时间也就到了,但是当下,分明已经走了将近两个刻钟。

顾子安非常想要掉头,朝着家的方向走,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提着两只青铜冰鉴继续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朝着‘古家私塾’走去。

没有想象之中的鬼打墙,虽然多用了一些时间,但是顾子安还是成功地来到了私塾的门外。

跨过高高的门槛,顾子安一步迈了进去。

进了院子之后,书墨之香伴着朗朗的书生扑鼻而来,古先生年逾古稀,讲话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顾子安当下就想着,果然是读书之人养浩气,别的不说,光是远远地瞧着那一双透亮的眸子,还有虽然苍老却挺拔的背脊,这个瞧着有些古板的糟老头子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似乎是因为专注地缘故,古先生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注意到站在学堂的教室外面不远处,提溜着两个青铜冰鉴,气喘吁吁的顾子安。

顾子安也不急,把冰鉴放在了地上,就那么静静地侯在了一边。

没有等太久,今日的课业就彻底结束了,先生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交代着什么,小麒麟就已经小马儿撒欢一般地从那学堂里跑了出来,一眼看到了顾子安,就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顾子安,顾子安,”小麒麟狡黠地笑道:“我这么卖力的替你跑腿儿,你是不是该有一点表示呀?”

说这话,小家伙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顾子安的那两个冰鉴。

顾子轻笑,正待开口说话,那小子的手就已经贼了吧唧摸到了青铜冰鉴的盖子上。

一巴掌拍掉小麒麟那脏兮兮的小手,顾子安道:“替我跑腿儿,你小子分明就是在替先生跑腿儿!”

小家伙鼓起嘴巴,不服气地道:“你的生意你赚钱,我当然是替你跑腿儿!”

“我不管我不管,你拿冰来,不拿冰就别想走!”小家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稀里糊涂地蹬着腿,不管不顾地抱着顾子安的青铜冰鉴,死活都不放手。

“今日先生要了两个冰鉴的冰,想来是要招待客人,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小子吃的了,你赶紧松开,回去之后去我家找你小芙姐姐,她自会去冰窖给你拿

些冰来!”顾子安笑道。

“哼,我才不信你呢!”小麒麟撇嘴道:“谁不知道你们家冰窖门上的钥匙从来都只有一把,一直都在你的手上,女人的不能碰的,你骗谁呀?”

“那是我爹爹的规矩,到了我这里,已经,没有了,”顾子安道:“我临出门的时候,就把钥匙给了你小芙姐姐,你找她要冰,她一定会给你的。”

“我不,我不!”小家伙索性躺在了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齐麟!”

小家伙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背脊一颤,当下朝着顾子安摆了个鬼脸,就立马松开了抱着冰鉴的手,灰溜溜的跑过去,站在了古先生的身侧。

顾子安会心一笑。

朝着门外已经走出来的古先生鞠躬行礼之后,顾子安这才笑道:“先生叫一声名字,倒是比学生我与他一百句好言还要管用了。”

老头子点头微笑算是致意,目光随即变得严厉起来,没有急着与顾子安多说什么,直接就落在了那小麒麟的身上。

“齐麟,你说说,今天在学堂,你都学会了什么?”

小麒麟顿时严肃起来,挺直了小腰板儿,正儿八经地道:“回先生,齐麟今日学到了八个字,‘莫贪钩饵,解脱牢笼’。”

“糟糠不为彘肥,何事偏贪钩下饵,锦绮岂因牺贵,谁人能解笼中囵。”古先生道:“你想吃冰,就自己想办法赚钱去顾子安那里买,而不是看顾子安脾气好,就撒泼耍浑与他强要,你现在能从顾子安的手里轻松的要来冰,以后卖冰的要是变成了李子安,王子安,说不定就不是你的邻居了,万一人家不高兴,就要打你一顿,贪图小利就容易吃大亏,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先生。”小麒麟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因为害怕先生的缘故嘴上答应了一番,总而言之,没有再去纠缠顾子安,而是背上了小书囊,直接朝着私塾的外边儿走了出去。

眼见那小麒麟走远了,古先生才道:“子安呐,给你添麻烦了!”

“先生说的哪里的话,小家伙是邻居家的孩子,看着长大了,也就是淘气点而已,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有先生的谆谆教导,慢慢自会懂的。”

“你这小子倒是宽心。”古先生笑骂道。

顾子安提起青铜冰鉴,跟在那古先生的背后,绕过了学堂的教室,就朝着私塾的后院儿走去。

“先生今日这是有客?”

“是啊,”古先生笑道:“我一个穷书匠,客人来了,旁的好东西也招待不起,就是你这冰饮,总是肯给便宜一些,所以思来想去,就叫小麒麟去了你那里。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呀!”

顾子安笑道:“先生又来

了,教导之恩没齿难忘,换了旁的学生是卖冰的,大约都不会如我这般收先生的钱,说起来,倒是学生惭愧了。”

“你们重情重义重师恩,不肯收,但是我多多少少总是要给些的,”古先生笑道:“不然日子久了,往后就都不好想见不是?”

顾子安没有多说什么,先生执意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提了青铜冰鉴跟在后头,随着前面的矍铄老头儿,三两步走到了那翠竹搭建而成的雅致房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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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章 九签迷魂阵

一寸山河703章九签迷魂阵顾子安提着冰鉴跟着先生走进竹屋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正坐在房间里的竹椅之上,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改换了容貌之后的紫衣。

而此时的紫衣,与那赵家赵集见到的,又已经不是同一个模样。

已经按照赵集所给的话画像,制作出了一张全新的面皮,如今的她,眉宇间的神色,看起来与正在家里的等候着的祁芙更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在一些细微之处,与那祁芙又有些许的不同。

有那么一刹那,顾子安仿佛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个眉心之上没有青花的祁芙。

但是他又十分清楚,她不是。

因为,眼前坐着的女孩儿,脸上的青色刚刚褪去,还多多少少带着些婴儿肥,皮肤细嫩地几乎要滴出水来。

单单从面相上看,眼前这个少女,比起自家那个丫头来,显然要年轻许多。

“先生,这?”顾子安放下冰鉴,有些疑惑地看了古先生一眼。

之见那先生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目光在顾子安和紫衣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笑道:“这位是新认识的朋友,年纪轻轻,就已经学富五车,经论典籍样样熟识,叫我老朽自叹不如呀,今日请她来,就是为了交流一下读书的心得,怎么的,你们俩认识?”

“不认识,”顾子安开口道:“只是,这位姑娘的容貌,与我们家小芙十分相似,故而有些意外罢了。”

“哦?”这时紫衣道:“阁下的身上也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好像就是我的气息,可是又稍稍有些不同。”

“父母早年故去的时候曾经说过,我还有一位姐姐被送到了这亭湖镇乔家,幼时被养父母领走,直到最近这些日子成年了,才有机会独自出门,就想说,来这亭湖镇看看那素未谋面的姐姐,还真是巧,阁下的认识的那个人,想必就是我姐姐了吧?”

顾子安默然不语,祁芙确实有个妹妹,只是那个妹妹和她一样,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亲送给了别人,只是母亲尚且在世的时候,在与她的书信之中提到过一次,两人打小天各一方,就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古先生道:“既如此,那我们谈论书文的事情大可以往后放放,子安你不若先和这位姑娘谈谈,若是方便的话,最好安排他们骨肉亲人见上一面,这血缘,总是割不断的。”

语罢,那古先生就走出了竹屋,不知到哪儿去了。

顾子安也没有多说,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各自这边的情况之后,顾子安就一路上领着紫衣,一步一步朝着自家的方向而去。

他别无选择,虽然知道那个自称是祁芙妹妹的人乃是假的,连带着那小麒

麟,还有古先生都是假的,但是他根本不敢轻易地戳破,将计就计,尚有缓和的余地,说不定能够找到机会逃离出这个幻境,可若是当面揭破,对方就未必不会撕破脸直接出手。

而依他对于紫衣身上的能量波动来判断,自己大约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仙人们的手段不知凡几,他虽然因为魂丝的缘故如今也有些力气,但是不通打斗之术,即便力量相当,也断然不是别人的对手,就更不要说,是紫衣这种完全看不清深浅,而且还能从容布置幻境的存在了。

聊天的时候道人曾经说过,剪纸作月,撒豆成兵,那乃是法域境界的存在才能够拥有的能力。

既然自己先前来到的古家私塾不是真正的古家私塾,那么自己见到的古先生和小麒麟就不是真正的古先生和小麒麟,连带着方才私塾里下学的那帮学童,也不是镇子里真正的学童。

“那些人,只怕不过是那女子拿了几根筷子变成的吧?”顾子安如是想道:“逃?又能往哪里逃呢?”

顾子安立时就想到了一条路--想那女人坦白自己的事情,也就是出卖道人,转而投向这位女子,她既然十有**是来追杀道人的,那么实力自然就不该在道人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在道人浑然不知的情况之下,帮助他把祁芙营救出来,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顾子安打消了。

自己的左眼和道人的左眼到了现在都没有换回来,那道人未必就察觉不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一旦出卖了他,祁芙必定会死。

聪明如他,在当下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很多时候,智慧这种东西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和复杂多变的神奇手段的时候,往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用。

你聪明,别人也不都是笨蛋,你的手段又远不如别人丰富而强大,有时候,刚刚想耍一些小心思,就被人家轻易识破了,顾子安知道,的那个下最佳的选择,就是乖乖滴领路,这样一来,祁芙固然有很大的可能会死,但是至少他自己的小命十之**还是能够保下来,但还是原先的那句话,祁芙若是死了,他顾子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子安不知道那道人究竟是否能差距到自己当下的处境,但是事到如今,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住那丫头的性命。

而唯一能够保住祁芙性命的方式,就是在死之前,选择无条件的相信那个道人,即使他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子安在头前引路,紫衣则在后头跟着。

她不是不知道顾子安的家在哪里,有那个赵集帮助,在这小小的亭湖镇,找出一个人的位置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是他并不能确信自己要抓的青花郎,一

定就藏匿在顾子安的家里,即便他们之间现在看来有着某种极为密切的关系。

紫衣利用九只**签铸造出了这个幻境,为的就是引导出顾子安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起初她只是觉得,一个卖冰的竟然回去查证一个风尘女子的死因,实在是有些奇怪,再加上那个窑姐儿的死法太过诡异,这才推测下手的可能就是青花郎,但即便她在来到亭湖镇之后,也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就一定是正确的。

这年头,隔三差五的就会死一个人,尤其是这种风尘女子,也许只是因为她害别人染上了什么花柳病,也许是她贪得无厌要的太多激怒了客人,也许只是人家想白嫖,所以就下了杀手,之后抛入鱼池毁尸灭迹都有可能。

并不一定就是青花郎所为,喜欢杀人,又偏巧有一点修为,能够骗过西坊市里面那些凡人和护卫耳目的,其实只要有生虚境界就差不多能够做到了,青花郎到底在不在这里,她并不能够确定。

但有一点自己知晓。

那就是,既然这个男人要查那女子的死因,而那死去的窑姐儿恰好脸部被那些鱼儿咬烂,看不清原貌,那就不能够排除青花郎下手的嫌疑。

那么反过来看,假设凶手就是青花郎,而他又恰巧果真就在亭湖镇中,那么顾子安的行为就只有两种合理的解释,第一,那窑姐儿是他的亲戚或者姘头,这第二嘛,就是因为这窑姐儿身上有某些地方与他自己或者他认识的人有相似之处。

赵集的手下查来的结果显示,顾子安在此之前,显然是一个标准的良民,这辈子都没有去过那中桃红柳绿的地方,更没有与外边的女子有过什么不堪入目的勾当,而且他们顾家代代单传,而那窑姐儿既不是顾子安这边的亲戚,也不是顾子安那死去的娘亲那边的亲戚,所以,第一种可能很快就被完全排除掉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顾子安有一个未婚妻,叫做祁芙,而这个祁芙,在前一段日子,正好除了府,已经跟他回家过日子去了,而青花郎下手的目标,本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因为他当下要的那种七彩魂丝,只在一部分年轻女子的泥丸宫中存在,年老了那些魂丝就会褪色,所以,祁芙正好符合这个要求。

至于顾子安和道人之间的关系,她又不是神仙,事先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当她看到了顾子安那以一只左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判断虽然出现了些微的差错,在大局上的方向,却无疑是完全正确的。

这个人非但能够为自己找到那青花郎提供一定的线索,而且,算是彻底暴露了那青花郎的存在。

那只幽蓝色诡异的眼眸,在旁人的眼中虽然依旧是漆黑

如墨的颜色,但是在紫衣的灵目之下,却是暴露无遗。

只是,正在她心里暗自得意的时候,那顾子安却是一个低头,并指弯钩,就朝着自己的左眼抠了进去!

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眼眶传遍了顾子安的全身,顾子安一把握住那带血的左眼,猛然朝着自家的方向抛去:“臭道人,眼睛还你,放了小芙!”

顾子安几乎是用了自己毕生的力气,将这一句话嘶吼了出来,却是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还在。

扭过头,就看见一个紫衣少女,正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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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章 先惊而后安

一寸山河704章先惊而后安“一言不合就挖眼睛,你这是什么毛病?”紫衣坐在竹凳上,双腿支着手肘,双手托着下巴,有些好笑地看着从床上起来的顾子安,“你刚才还笑眯眯地要带我去见姐姐,这会儿怎么就想不开了?”

顾子安惊醒,只觉得方才那一切无比逼真,不管是呼吸,心跳,温度还是疼痛,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但是此刻,竟又突兀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方才那些,都是梦?”顾子安道。

“当然,”紫衣道:“要不是梦,你的眼珠子这会儿早就吧唧一下掉出来了!”

顾子安当即伸手,又想去抠眼睛。

他知道,不管方才是梦还是真,这女人必定都已经在自己的身上获得了某些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而这些,若是让道人知晓,那么祁芙就断没有生还的可能。

紫衣笑道:“别抠了,你抠不掉的,你这样抠,只会让自己再痛醒一次,可是即便醒来,你还是在我布下的梦境里,我这九签**阵,一共有九九八千一百层梦境,即便你把自己痛死,只要我不放开阵法,也是出不去的。”

顾子安愣了一下,旋即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道:“你是说,我现在还是在梦境里?”

“当然。”紫衣道:“我既然有办法让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入梦,又岂会让你如此这般轻易地醒来?”

顾子安颓然地坐在了那里,一时之间,算是真的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紫衣对此早有预料,一点也不奇怪,当下只是笑道:“青花郎的一颗眼珠子在你这里,这么说,你现在是在为他做事喽?”

“如果你说的,是一个会在女人的身上纹青花图样的道人的话,那么确实如此。”顾子安道。

既然一切都在这女人的掌控之中,自己就连把眼睛还给那道人的机会都没有,那么顾子安觉得自己即便抵赖也没什么用了。

因为正如眼前这紫衣少女所言,她已经从他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己仅剩下的一点利用价值,就是帮助她确定那青花郎的具体位置。

眼见那顾子安一脸绝望的模样,紫衣却依旧在笑。

“让我来猜猜,你之所以会答应帮着那道人作恶,是因为那个叫做祁芙的姑娘额头纹了青花,而且现在,她的生死就在那青花郎的一念之间,”紫衣笑道:“而你觉得,只要你出卖了他,你那个小芙妹妹就会丧命,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顾子安沉默点头。

“啊,既然是这样,那你也不必太过悲观。”紫衣道:“你虽入了我的**阵,但是在现实世界中,不过是提着冰鉴在走而已,根本就没有见过我,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在这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或者见过的人被那家伙

发现,那家伙的眼睛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能耐,但是还没有强大到就连梦境都能感知到的地步,你只要出去之后,正常带着冰鉴去私塾见过古先生,那家伙一定什么都察觉不到。”

顾子安疑惑道:“不对呀,我刚刚出门,本是想抽取几道魂丝的,无意间碰到了小麒麟,说是先生要我送冰,这些难道都不是梦境?若是梦境,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道人的藏身之处,可若不是,你又是如何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演这么一出戏,却丝毫不被察觉?”

被人问到了自己这九签**阵的妙处,紫衣有些得意地道:“首先呢,古家私塾的先生今日确实是要了冰的,当然,他要冰并不是为了招待我,而是为了招待赵家的少公子赵集,他年少时也曾在古先生的私塾里上过几天学,你应该是知道的,而他也确实是要小麒麟回来找你要冰,所以,小麒麟在路上找到你,说取冰的事情的时候,你们两个其实都还处在现实之中。”

紫衣道:“等到你们分开,你回家里取青铜冰鉴,而那小麒麟就在返回私塾的时候率先进入了我的**阵之中。”

“你之前在第一段梦境之中见到的那个小麒麟,其实是真的,我把他的意识投射到了这个梦境之中,以降低你的防备心,但是现在想来,你大约在第一次顿住脚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我的迷惑从头到尾都没能起到效果。”

“当然,对此我也完全不在意,”紫衣道:“你只要陷入我的构建出来的梦境之中,我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至于你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又或者会不会认出那古先生其实并不是真的古先生,一点儿也不重要。我要的,就是在梦境世界之中与你沟通,这样一来,不管那青花郎用什么样的手段控制你监视你,他都一定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至于我的阵法在自己并没有现身的情况下是如何布置好的,那就不老你费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紫衣循循善诱:“只要你告诉我他当下的藏身之所,我就有办法帮你救出你那情妹妹,并且把他抓回去,这样一来,他就再也不会威胁到你和祁芙,还有亭湖镇的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子安皱眉。

紫衣冷笑:“你觉得你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么?”

顾子安地嘴角泛起了一丝苦涩。

是的,即便他在最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梦境的存在,但是紫衣说的没错,只要她愿意,顾子安甚至在梦境里待到死也没有办法出来。

他若是超过十日没有为道人找到弄回来新的七彩魂丝,那么下次,道人就会直接从祁芙的身上抽取,等到天魂地魂命魂都抽掉,若是自己还没有回来,

那么祁芙大约就连小命的保不住了。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紫衣真的是在帮自己,哪怕只是顺手帮。

而若是他拒绝,那么祁芙就必死无疑。

“好吧,我答应你,青花郎就藏身在我家小院儿里的冰窖之中,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顾子安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告诉了你,希望你真的能够如你所说的那样,保证小芙的安全,把她平安地送回到我的身边。”

“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乖乖等着就好了,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把她平安地带出来,就一定会做到。”

话音刚刚落地,顾子安就发现,自己突兀地又出现在了街道之上,而这一会儿,他已经站在了古家私塾的外头。

提了青铜冰鉴进去,正好看见私塾小院儿里最中央立着的那块日晷,看看时间,从出门到现在,竟然刚刚好一刻钟。

“竟然能够加快梦境之中人们对于时间的感知能力,”顾子安心道:“这个人的手段如此厉害,大约真的能够收拾掉那个道人吧!”顾子安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只是稍稍地在原地顿了片刻,私塾那边正好下学,古家老头子一步走出高高的门槛,远远地一笑,朝着顾子安挥了挥手,就转过身去,径直往后院儿竹屋的方向去了。

不知怎的,顾子安瞧着那熟悉的神态还有笔挺的背脊,莫名地觉得,自己当下可能还是处在那紫衣的梦境之中未曾醒来。

只是稍稍想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可笑,那女人已经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了她一切想要知道的消息,此时若还拿梦境玩自己,难道真的是闲着太无聊不成?

大约是因为方才那连环梦境让自己心中隐隐有些迷茫了吧?

顾子安摇了摇头,收拾好了心情,便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一如往常那样,提着青铜冰鉴,朝着竹屋走了进去。

而在另一边,在一片幽暗的冰窖之中的地面上,有一团草从那盘膝而坐的道人的脚边长了出来。

道人惊觉,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之人并非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一位,原本砰砰跳起的心脏这会儿又立刻平复了一些。

惊恐从他的脸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轻松和无所谓。

“山主没来很正常,四王不来,就连七君子也不来,却派了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青花郎笑道:“还真是被人看扁了呢!”

那道人笑,紫衣也笑,“他们几个之中,要是哪一个真的来了,你现在还有心情坐在那儿笑吗?”

青花郎不以为忤,笑着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若是这一次找到我的是他们几个中随便一个,我现在估计都已经交代在这儿了,但是那又如何,你毕竟

不是他们,区区法域五层,信不信,即便不用万劫魂眼,我也能够轻松地收拾掉你?”

说到这里,那青花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接着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因为某种原因,杜鹃山的运转确实是出了问题,以至于山主他们几个不能够轻易地离开子规城的范围,所以,才会派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抓我回去,只是他们未免也太过小看我了,区区一个法域三层,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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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章 做一笔交易

紫衣一副残念的样子,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哎,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修为比我高一点,就一定能够赢我呢?”

“一点?”道人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鄙夷和轻蔑。

“我现在已经是法域九层,你不过是五层,法域境足足四层的法力差距,至少四种真意领悟的差距,你觉得这些真的只是一点么?”

“夏虫不可语冰。”紫衣冷笑。

她懒得去与那人解释自己远超修为的真意领悟,还有其他一系列的手段,等到待会儿那人失败的时候,他自然会什么都明白过来。

“还有一点,你猜错了,”紫衣冷笑道。

“你说我猜错了,我猜错了什么?”道人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紫衣道:“七王他们找我来,不是要我抓你回去的。”

道人抱臂,“不抓我回去,那他们是想干什么?”

紫衣冷笑。

“他们叫我帮忙清理门户。”

“这句话要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说,我不意外,”青花郎道:“但是你,你凭什么?”

冰窖并不小,但是这个地方对于一个攻击动辄就一招打出十里八里之外距离的法域境来说,终归还是太小了。

道人欺而上,双拳化影,压向了紫衣。

紫衣则是从容不迫,同样以双手应对。

二人在这寒冷的冰窖之中见招拆招一直斗了几十个回合,竟是势均力敌,没有一个人能够占到哪怕是一丝上风。

此时此际,方才还颇为看不起紫衣的道人,却是不得不开始正视眼前的这个少女。

法域境的层次,足足高出了对方四个小境界,但是在之前的打斗之中,他竟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优势所在。

对方的真元分明是木相,却似水相真元一般浑厚绵长,源源不绝。

而在力量方面,紫衣那瘦弱的躯之内,竟似是藏着龙象之力,每次与她碰撞,竟然令他微微觉得有些吃不消。

在速度方面,由于冰窖地形的限制,两人此时倒是基本都发挥不出来,难以分出个长短。

但是,紫衣的骨龄,分明就只有不到五十,而他这个所谓的青花郎,寿元耗尽早已不知多少年,若没有魂丝来续,早就天人五衰,一命呜呼了。

道人内心就有些不甘。

凭什么那些天资好的人轻轻松松就可以修炼到法域,只需要几十年的光,就可以做到他们几千年几万年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够得到的成就,在他们的面前,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这点修为未免也太廉价!

可世界从来就只是这般存在着,命运也一样,不会与任何人讲道理。

每一个人所要做的,不过是把自己手中的牌打好,仅此而已。

法域九

层的他又何尝想过,那些星极,元丹,甚至连生虚境界的修炼,都需要花费毕生时间却不得门而入的人,对他当下的成就,究竟又是何等的羡慕。

盏茶的时间之内,两人又是交换了三十多招,依旧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道人渐渐开始没有了耐心。

不同于紫衣这种寿元还有九成九的年轻人,青花郎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能量的施放,都需要他用远远不断的魂丝来弥补,战斗的时间若是太过持久,那么他的生命就将加速流逝,若是太久无法解决掉眼前这个紫衣少女,他就必须选择逃窜,否则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魂丝一旦被耗尽,那么他就必将会死在这里。

这种单纯的体术战斗消耗的只是一部分体的力量,对于道人来说,生命能的流失还不算快,但那些消耗也是实实在在的,尤其致命的是,体内部难以抗拒的衰老,使得他的基能每况愈下,即便有魂丝吊着不会死,但是这种贴搏的战斗力也已经大打折扣。

若是他能再进一步,领悟规则成为地器境的高手,那么他就会有新的寿元降临,这具干枯的体就可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重新焕发生机。

介时,即便是眼前的少女,要想单纯用就与他匹敌,也没有当下这么容易。

只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虽然只差那么一丢丢,但是他现在终究还没有彻底进入地器,他的谋划也依旧没能够彻底的实现。

“既然你非要缠着我不放,”青花郎的眼眸之中,同时飞出了七道彩色的丝线,原本他还可以放出更多,但是当下让他有些郁闷的是,左眼此时正在顾子安的眼眶里,而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在自己掌控之下的顾子安,在战斗开始不久之后,自己居然失去了对他的感应。

顾子安当下的那只左眼,分明就是自己的,若是在寻常时候,只要顾子安不是突然飞出了如意湖的地界,他基本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动用隐藏在那只左眼之中的空间秘法将之在短时间内重新召回来,但是现在,不论他如何催发空间秘术,都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感应。

眼看那青花郎刚刚打起来,脸色就变得这般难看,紫衣冷冷一笑,“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找不回来你那只左眼了?”

道人抿了抿嘴唇,有些仇恨地看着面前那个古灵精怪,却让他十分忌惮的少女,咬着牙道:“小型断空阵!你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出一门小型断空阵!”

“不就是黑心石吗?”紫衣笑道:“那东西我有的是!”

道人双眼微微眯起,冷哼一声道:“你不是杜鹃山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紫衣轻轻一招手,三十六枚令签就出现在了他的后,

三角形的签头朝外,在她的背后整齐地排列成了一个圆环,如同异界的神祇降临,光辉四,叫人不能直视。

道人当即脸色大变,轻声道:“咒神宫!”

“算你还有点见识!”紫衣冷笑。

道人皱眉:“你们咒神宫乃是星神一脉的传人,杜鹃山则是子规妖仙一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帮他们做事?”

“我可没有在帮他们做事,”紫衣笑道:“我只是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706章 紫衣的心思

“你想要什么?”道人道:“说出来,如果我有,给你便是!”

“好哇!”紫衣冷笑:“我要百劫雷丝,你可以给我吗?”

道人眸子中的恨意更甚,“原来我就是你的目标!”

“正是如此!”紫衣道:“寻常的时候,你们杜鹃山的魂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要到手的,我宗当年用一百件上品灵器,也不过就换到了区区一百根,说来说去,其实那些魂丝,不过就只是三十多个特殊点的凡人便能够造就,实在不值这个价格,偏生这萃取魂丝的手段,八大陆上至此一家别无分号,便是那些道和尊者也无能为力,若是不如此,又换不来魂丝,我们当年可是大出血。”

紫衣笑道:“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正如你所说,子规城确实出了一点小问题,以至于那些个王呀,君呀,此时一个都没有办法出来,可他们的规矩又不能坏,这不就便宜了我,他们承诺,只要杀了你,你上的这些魂丝,就都是我的,你说,这些好东西,你能自己给我吗?”

“这还不简单!”青花郎道:“我把抽取魂丝的手段教给你,你放我一马,以后你们咒神宫想要多少魂丝,就可以有多少魂丝,岂不是更好?”

紫衣当下就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在你之前,为什么每一个入山之后突破失败,又选择逃出来的人为什么每一个都死了吗?”

道人沉默不语。

紫衣道:“因为寻常的子规城中之人若是杀你不死,就会有神将出手,神将杀你不死,就会有七君子出手,七君子杀你不死,那你就有一次决斗的机会,杀死其中的一个,成为新的七君子之一,魂丝的供应自然会水涨船高,七君子联手若都是杀你不死,那么你会有一个选择,成为王,王的待遇更高,而且并不需要决斗,对于子规城来说,王的个数越多越好,而若是你依旧拒绝,几王联手都杀不死,那么恭喜你,山主就会亲自出手绞杀,你若胜了,你就是新的山主,若败,死道消。”

“这些我都知道,没必要你来说!”青花郎道。

“可是,”紫衣道:“我一来不想入你们杜鹃山做什么君子,二来又着实打不过那些王,就更不是山主的对手,即便我从你这里拿了抽取魂丝的手法,到最后一样要落得一个被人追杀的下场,我们咒神宫虽然不惧杜鹃山,但是也不会为了区区一门抽取魂丝的手法,就和杜鹃山开战,所以呀,算来算去,还是杀了你比较合适。”

“杀了我,你不会收取魂丝的手段,一样没办法把魂丝从我的体里取出来!”道人冷笑。

“所以说你是笨死的!”紫衣道:“我都说了,他们和我做了一笔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你上的魂丝

,只要我替杜鹃山清理门户,他们就会抽取你上所有的魂丝,免费送给我,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杜鹃山的规矩没有坏,而我们咒神宫,则是得了一笔天大的好处,而你,自然就只有去死了!”

青花郎此时心中死志已生,他知道,类似咒神宫这种顶级宗门,他们要杀的人,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一样会死,大唐神皇司伯昊,一代弦动尊者一样要死,似他这种法域九层的小蚂蚁,即便这一次侥幸不死,下一次,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追杀到来,直到自己死亡为止。

“我与你们咒神宫往无怨近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bi)?”

“呵!”紫衣双手叉腰,彪悍地嘲讽道:“都是婊子,你给我装什么纯?那些被你抽取魂丝的凡人,与你也是往无怨近无仇,你可曾想过要放他们一马?”

“那就战吧!”青花郎道:“想要我死,即便你是咒神宫的人,也一定要付出些代价!”

道人的影一闪而逝,嘴上说战,脚下却在溜,一瞬之间,就已经在冰窖之中消失的是干干净净。

紫衣却是半点不恼,她一早就防备着这一手,早在对方与自己进行贴搏的时候,就有印记不知不觉间留在了他的上。

她很清楚那道人溜走的目的,亭湖镇并不大,法域境的元神扫过便一览无余,他是在找被自己用断空阵隔绝之后,藏起来了的顾子安。

当下只要能够找到顾子安,拿回那只原本属于自己的眼珠子,到时候,不管是战是逃,他青花郎都有更多的选择权,否则的话,他要是跑了,那只眼珠子,包括里面所有的魂丝,都将彻底失去,他的实力也会因此大打折扣,即便面对着这个来自咒神宫的紫衣少女,也并没有多高的胜率可言。

只是这一次,他能够想到的,紫衣同样想到了。

隔绝着道人对与顾子安之间感应的,不仅仅是断空阵,还有隔绝元神探查的离乱阵,辟邪签,以及被紫衣留在了私塾之中的九只**签!

即便道人真的找到了那里,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开这三重阻碍,还是有些困难,只怕到时候没等他出手,后面的紫衣就已然追上来了!

事实也正如紫衣事先设想的那般,道人从冰窖里出来之后,刚刚来得及用元神扫过这亭湖镇一遍,紫衣的影就如影随形,立即跟了上来。

又是一阵短兵相接,青花郎不愿恋战,而紫衣却是紧追不舍。

期间,那道人曾接连出招,迫开紫衣的位之后,就立刻选择放开元神进行探查,只是多次探查却只得出了同样的结果,那就是‘没有结果’!

“与我交手,还敢分心?”

紫衣玉指连点,竟是一次放出了六枚九星木签,以六化九

再化九,一时之间,亭湖镇的上空,就被那密密麻麻,锋锐之中带着火焰一般的爆裂的签雨所笼罩。

道人挥手打出了一道圆形的护罩,却只是支撑了片刻,就在那流星火雨一般的签雨之中破碎了开来,道人也不气馁,接连打出蓝色的护罩进行防御,一直等到那地九层的护罩撑起之后,总算彻底的扛过了整整一波的九星签雨!

“进阶签术!你是咒神宫的圣女!”

紫衣不不阳地笑了一声,道:“咦,被看穿了吗?”

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腾蛇以及勾陈同时出手,紧接着使用木桩遁术欺而上,葵水护罩不着自己,反倒一下子撑大,朝着那道人当头扣下。

原本应付自如的道人在那葵水护罩降临之后动作就开始变得越发迟缓,越发不连贯。

紫衣的嘴里依旧不停,“壬鱼,辛鱼,风雷巽篆!”

紫衣当下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弓箭手一般,每一指点出,都有一道攻击精准无误地朝着那道人的体追踪而去。

木签勾连天地规则,每一道都有各自独特的效果,而且在进阶签术的催动之下,威力比起陈清平施展的基本签术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道人见招拆招,动作却是变得越发的迟缓,也越加的手忙脚乱。

紫衣一边cāo)控着连绵不绝的签雨对着那道人进行一轮一轮的能量消耗,目的并不在于杀伤,只是要借着不断的消耗,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流失,直到生命力流失殆尽,道人就将会因为寿元枯竭的缘故不战自败,死道消。

紫衣如此阳谋,道人自然也看的出来,但是葵水护罩一层接着一层从头顶下来,加上密集的签雨,道人应付起来都极为忙乱,往往是刚刚破开一重攻击,下一层攻击就已经接踵而至,威力不算很大,却也不是太小,不防守的话难免受伤,一手上,生命能的流逝就会因此加剧,可若只是一味防守,体内的生命力也会持续高强度的消耗下去,所以,虽然明知紫衣是bi)他放大招与自己决一胜负,可青花郎当下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出招,就要被耗死。

一直漂浮在他的侧,却从未有何动作的那几道七彩魂丝终于按耐不住,分别注入了那道人的四肢,躯干,以及眉心之中。

道人上的气势不断地上涨,短时间内就有大量的生机从他那充满死气的体之内焕发了出来。

就连他上那些皮肤的颜色,当下都变得莹润光泽犹如十几岁的少年。

道人的速度突然之间就提高了五成不止,在分神抵挡紫衣攻击的同时,很快就在那葵水护罩之上撕开了一道裂口,凭借着骤增的速度,从那裂口之处脱离了出来,紫衣的这一轮

攻击,有**成算是扑了个空!

紫衣不惊反喜,因为对方终究是按照自己的设想使用了魂丝的力量,虽然当下的战斗力几乎加强了将近五成,但是体对于能量的消耗却已经是提高了一倍不止。

她有十足的把握,即便在对方实力提高一倍的前提下,也绝对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当下那道人借助魂丝提升的实力越多,消耗越大,他死的就越快。

果不其然,刚刚脱出了自己能量倾泻的范围之后,那道人就化作了一颗流星,笔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bi)来!

707章 道人的悲哀

脚踩青花,道人的手中则是随着两人距离不断的推进,冒出了一连串的蓝色半透明的气泡。

紫衣当即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攻击,乃是法术。

修术法之人因为本**的脆弱,而不被人所喜,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即便修行法术,也只是作为辅助之用,专修法术,或者特别精通某一类法术的人,到了现在就越来越少,除了那些法术天赋确实好的逆天的存在,大陆上当今九成以上的高手修炼,走的都是一体为本的路子。

但是对于道人这般生命力和真元都极为珍贵,不能随意消耗的存在来说,以本一点真元,引动天地灵力对敌的法术,显然在战斗之中对修者本的消耗更少,也更符合他当下的处境。

“清波流萤!”

那些半透明的气泡随着道人向前的不断飞行化作了一长串的泡泡绳,在那道人的cāo)纵之下,化作了两截长鞭,远远地朝着紫衣所在的方向甩去。

期间紫衣朝着对方打出来的签雨在被那长鞭扫中之后纷纷溃散,即便是碰到了上品的灵器,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

分明是极柔之物,到了那道人的手里,却仿佛是天下至刚,九星,腾蛇,勾陈,葵鱼,在那泡泡长鞭的抽打之下竟都不堪一击,触之即溃。

就算是平里无往而不利的葵水护罩,也是被那长鞭一抽而破,化作了漫天零星的水花,还未落下,就已经蒸发在了空中。

道人意念cāo)控着那两条泡泡长鞭,而他自己的前冲之势却是丝毫未减,眼看就已经到了紫衣的前。

紫衣也不托大,当下手中罗盘就已有三道光芒同时亮起,熟悉的食金兽,风铃鸟,还有紫云豹的三道上古异兽的兽魂就同时附着在了紫衣的上。

她的速度几乎在一瞬之间就翻了一倍,加上那食金兽带给她的强大的防御和无匹的锋锐,紫衣在接连躲过那两条泡泡长鞭的况之下,化掌为爪,与那道人疯狂地战斗到了一起。

拳影和爪影来回交击,这一次,两人的碰撞愈发激烈,拳爪交击带起的气爆从天空之中直接扩散到了地面,以至于下方的亭湖镇之中,不断有建筑被这些零星的战斗余**及,破碎开来,也有人避之不及,直接受伤流血。

好在那两人飞的足够高,一点点余波落下来,经过能量的扩散已经没有那么凝实,虽说伤到了不少人,到目前为止,倒是没有造成什么人死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道人快,紫衣竟然比他更快,连续的碰撞之下,食金兽和风铃鸟还有紫云豹兽魂的附着之下,紫衣的双爪变得极为锐利,防御也因为食金兽和紫云豹先天的防御加持,变得愈发的强横。

道人的攻击虽然比之前强大了

不少,打了半天却依旧没能伤到紫衣分毫,反倒是紫衣的一双利爪,加上那三十六枚木签不断地扰,道人的上开始逐渐地出现了一丝一丝细微的伤痕。

“万兽罗盘!你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了!而且还收集了这么多的兽魂!”道人有些气恼,有些不甘,却是无可奈何。

说时迟,那时快。

罗盘急速旋转,紫衣的上又出现了第四道兽魂。

“九幽寒雀!揽雀门竟然会把九幽寒雀的兽魂给你!”

“哼,”紫衣冷笑,“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寒雀附之后,紫衣的上顿时就多出了一丝彻骨的冰寒之意。

“给我封!”

仅仅只是一抬手,那两条从战斗开始不久之后就一直威胁着她的泡泡长鞭就彻底的冻结。

“给我碎!”

紫衣双手握拳虚空一捏,那两条烦人的泡泡长鞭顿时节节断裂,继而散碎成为冰屑,在阳光还有这大牛角火山量的侵袭之下融化成为雨水,散落在了地面之上。

道人的拳芒已至,紫衣却是慢条斯理的一指朝着前方点去,“停!”

果不其然,一整块的寒冰在一瞬之间将道人整个冰封在了其中,道人的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紧接着,进阶的九星签重新化作签雨一股脑儿地砸向了那道人所在的冰块。

若是被打中,这道人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葵水护罩再次当头而下,刚刚住那变成了冰人的青花郎,就再次在寒冰的力量之下彻底冻结,将那道人的体困在了其中。

道人破冰而出,双手接连拍打出一连串的劲气,将那九星签雨尽数绞碎,继而以托天之势高举双手,大声喝道:“九耀阳!”

九朵青花模样的大同时出现在了道人的头顶,几乎在一瞬之间,寒冰之意尽去,道人借以耀阳之力出招,顿时就将那冻结了的葵水护罩直接汽化,在高天之上带起了一连串蒙蒙的白雾!

“给我落!”

九**当空而落,迅猛地朝着紫衣的头顶砸下,紫衣却是反攻为守,上那属于紫云豹的紫色纹路和属于食金兽的金色纹路同时亮起,紧接着,一连九层的葵水护罩在了自己的头顶,继而借用九幽寒雀的冰力将之冻结,在体的外围形成了九层坚固异常的防雨罩!

打出一记辟邪签,护在了自己体最外围之后,紫衣再来不及做更多的事,那九**,九颗烈阳已经轰然落下,硬生生地砸在了紫衣的护罩之上!

葵水冰罩如纸一般,在接触了烈阳的况之下一瞬之间就汽化了两层,紧接着那道人的攻击层层深入,紫衣的抵抗也是愈发地强烈。

九层护罩尽数破灭之后,辟邪护罩堪堪挡了一下,也就只是一下

,就立时破碎。

紫衣不急不缓地念了一句【甲控】,境阶之后的签兵,签将,还有之前陈清平没能够使出来的签王,接二连三地挡在了自己的前。

紫衣一挥手,那些签兵,签将,签王的上就出现了一层厚厚的冰甲,加上木相真元跳动之下荆棘藤蔓的缠绕,那些傀儡虽然当下变得有些不伦不类,防御力和厚实程度却已然是达到了最巅峰的状态!

九阳曜轰然落下,即便有冰封的签兵阻挡,那些无孔不入的量还是透过签兵的体传递到了紫衣这里,好在紫云豹兽魂的隔能力十分卓越,加上九幽寒雀的寒冰之力,还是成功地将所有的量彻底隔绝,至于那法术的冲击力,紫衣倒是完全都没有担心过。

三十六只签兵齐出,每六个摆成一个圆环,将紫衣彻底护在其中,一连六层挡在最外围,内里是六只签将,最后还有一只巨大无比如同小山的签王!

九阳曜每破开一层签兵的防守,速度和量就会减少一部分,等到了六层签兵组成的屏障境界化作青烟消散,本就已经消耗掉了两成能量的攻击又是消耗掉了两成,六只签将同时摆出防御姿态,将自的强度提到了最高,随着那法术一点一点的侵袭过来,紫衣的寒冰之力也是源源不绝地加持在了那签将的上。

不等那六只签将的防御破碎,小山一般的签王,两条巨大的手臂之上附着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和棘刺,猛然就朝着天空中的那就只巨大的青花烈爆锤而去!

轰隆隆!

震撼人心的音波一瞬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亭湖镇,就连上方高耸入云的大牛角火山都随之一颤。

签王双拳一出,所有横扫,一连四只曜分别破碎。

紫衣也没有闲着,挥手轻敕:“幽夜毒泉!”

天空之中突然下起了紫色的雨,雨水化作泉水,泉水又扭拧在一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毒蛟,绕过那九阳曜,直接bi)向了其后同时冲过来的青花郎。

道人双手之上青花图腾若隐若现,脚踏虚空,硬生生止住了前扑的势头,辗转腾挪,避开那毒蛟的蛇尾抽击,侧躲过蛟爪,以掌为刀,一道蓝芒激,霎时间就到了那毒蛟的七寸之处!

“哼!”紫衣冷笑,“哪有那么简单?”

“凝!”

九幽寒雀的力量从那毒蛟的核心之处迸发出来,整条毒水化作的长蛟,立时就变成了一条坚硬如铁的冰蛟!

蓝芒在蛟之上切开了几道鳞片,却是没能彻底将之一分为二!

紧接着又是一尾巴抽过来,伴随着后方紫衣支援而来的密集签雨,那道人瞬间就又陷入了被动之中。

而在紫衣这边,巨大的签王双拳再挥,又是四只要阳陨落,最

后那一只在道人的cāo)控之下绕过了签王的防御,想要直捣黄龙,却不料紫衣早有准备,一个闪掠到了那签王的肩头,耀阳回旋追踪目标,却被反而来的签王一拳砸爆!

紫色的毒冰蛟尾是绝对不能硬碰的,故而青花郎接连闪躲,对于那些签雨当下却是避之不及,只能勉强躲开了要害,四肢和和躯干之上当下却已是鲜血淋漓!

体机能在两人高强度的缠斗之中再一次回落,道人的双手因为衰老的缘故此时因为微微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还有几根魂丝可用,但是用出了那些,若是还不能找回自己的左眼的话,本体就要因为生命枯竭的原因死掉了。

道人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悲哀。

708章 绝命引火山

生命力已经开始加速流逝,伤口处流出的血液竟然已不是鲜红而是即将凝固的暗红。

体内的星火疯狂地燃烧,但是伤口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修复。

无他,寿元尽时,天地规则便默认他已是个死人,所以星火用于修复活人**的规则之力完全没有办法修补他的体,要想修复,就需要使用一些能够直接补充生命能的天材地宝,在药力化开之时,借助星火的力量直接催发。

但是他现在一来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东西,二来即便有,他也没时间了。

因为破开了九阳曜的紫衣,已经控制着巨大的签王一拳朝着他砸了下来!

道人清楚,即便自己现在立刻停下攻击,他怕也活不过今了。

“既如此,那就来吧!”

知必死,道人反倒是放开了许多,右眼之中大大小小的魂丝,七彩的,普通的,一时之间同时释放出了所有的能量,他整个人当下光彩大方,能量疯狂地外泄,就像是一个被刺破了的气球。

单手接住那冰蛟之尾,毒素侵入体也丝毫不管,巨大的毒冰长蛟被他一把就朝着大牛角火山的山体砸去,轰隆一声,山体无甚大碍,只是被砸出了些坑哇落石而已,倒是那冰蛟,被生生地砸开了数十枚鳞片,凄惨地哀鸣。

速度开启到了最大,整个化作流光,在签王的双拳之下来回闪躲,却没有一次被击中。

“砰砰砰!”

冰蛟被连续砸在那山体之上,紧接着,那道人一步远遁,竟似在战斗之中领悟了所谓的缩地成寸一般,一瞬之间,就彻底的甩开了签王,来到了那休眠的火山口之上。

“大丈夫死当轰轰烈烈!”道人笑道:“就让这大牛角山下的人,都为我青花郎陪葬吧!”

庞大的法域飞速运转起来,虽然紫衣有心压制,但是在法域层面上,她的五层法域比之对方的九层终归还是要差了一些,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但是在法域层面上,这片空间之中,占据主导的依旧还是的那青花郎。

九重真意化作九个巴掌大小,明亮的青花光团,在周遭灵气的汇集之下,猛然之间光芒大盛,一股脑地就钻入了那火山口之中。

而被青虹会架设起来,专门防御火山喷发的阵法,此时已经在那道人手下彻底的崩裂,普通的宗师级阵法原本就无法困住法域境的存在,更何况那毒冰长蛟就被那道人我在手中当武器使,一遍一遍地砸在了那阵法的壁障之上,裂痕急速扩大,很快就支离破碎。

没有了阵法的约束,大牛角火山在那青花郎最后力量的搅动之下,开始剧烈地颤抖,大量的岩浆宣泄而出,高高地喷发而起,冲上了云霄。

浓密的火山灰疯狂地

扩散,几乎在盏茶的时间之内,整个亭湖镇,以及大牛角火山周遭的十几个镇子上空,阳光就已经被尽数遮挡,剩下的只有天魔灭世一般的滚滚乌云!

“混蛋!”紫衣忍不住啐了一口,她当下并没有短时间内建立阵法的能力,而这里就连法域境的高手都没有几个,想要找人联手约束火山的破坏力都做不到,更何况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那耗尽生命力的道人,从火山岩浆的潮流之中给保下来。

她这一趟来七珠连池,确是要杀青花郎不假,但是这人的尸体若是无法保住,那么到时候就更没有办法从中把自己需要的魂丝取将出来了。

紫衣原想这用那签王巨大的躯堵住火山口,但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从脑海中清理了出去。

火山已经喷发,虽然她确有把握让那签王挡住火山口,但是急剧的量和岩浆若是真的被堵在了火山口之中,等到能量凝实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整座大牛角山只怕都要跟着爆炸开来,到时候,甚至非常有可能会引爆相邻的小牛角火山,而在这两座火山的附近,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火山群落,一个不好,整个七珠连池之地所有的火山,都会相继爆裂开来,到时候,那可就是毁天灭地,上亿人都要殒命的惨烈结局了!

与其这样做,倒不如让那大牛角火山喷发个干净,顶多也就是周遭的十几个镇子有人遭殃,倒也还在如意湖的承受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紫衣不再犹豫,体披上了一层冰甲,外加九层的葵水护罩,催动签王抵挡那些大块大股的岩浆,而她自己则是直接冲到了那火山口的正上方,在那岩浆即将要把道人的尸体吞没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条手臂,生生将之从岩浆之中拉了回来。

于此同时,坐镇如意湖的两位法域高手也已经在感应到火山危机的刹那挪移了过来。

两人虽不是什么阵道高手,但是一人催动法域抵挡岩浆,一人引动冰冷的如意湖之水浇灌在那火山口之上,整座火山就开始渐渐地冷却下来,喷薄而出的岩浆也是越来越少。

但是即便如此,下方的亭湖镇,还有周遭的几个镇子,还是有不少人都受伤乃至于殒命,至于镇子里的那些建筑,更是被毁掉了超过三成,可想而知,若是任由那火山继续喷发下去,所有的建筑和所有的人都会死!

紫衣救下那道人尸体之后,也没有闲着,一边cāo)控签王阻挡落向亭湖镇的岩浆,另一面,则是撑起了一个足足有数百丈方圆的葵水护罩,而那护罩在九幽寒雀的寒力催发之下直接凝冰,更是阻挡下了相当一部分溅而出的岩浆和火山灰。

好在那火山只是刚刚喷发,并没有中期那种完全抑制不住的势

头,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总算所有的岩浆都复归于平静,而那些火山灰也彻底的落下来了。

紫衣与青花郎的打斗威势如此剧烈,那两位高手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等到二人胜负已分火山爆发,这才能够如此及时赶到。

原本心中对二人引起火山爆发还有些不满,但是知道了紫衣咒神宫弟子的份之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那是他们惹不起的实力,吃一些亏,换来与一位咒神宫弟子之间的交,倒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紫衣这边虽然一切搞定,但是下方亭湖镇古家私塾那里,顾子安的况,当下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709章 亭湖尘埃定

道人的体乃是法域之躯,即便已经死了,寻常的岩浆,短时间内并不能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

但是那一颗原本属于顾子安的左眼,却并不在此列。

凡人之眼,只是被灼的火山灰稍稍熏了一会儿,就已经彻底的坏掉了。

而在另一边,因为本体青花郎死去的缘故,冥冥之中的死亡之力,循着因果就来到了顾子安当下的左眼之中。

整只眼睛都在神秘力量的侵蚀之下彻底坏死,只留下了一颗瞳孔扩散,幽蓝色之色彻底显现出来,却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珠子。

疼痛顺着坏死的左眼侵袭着周遭的血和神经,短短不到半的光景,顾子安就已经因为疼痛醒来又昏死过去多次。

紫衣离去之前留下的葵水护罩完整地保护住了顾子安的小院儿,以至于在里面忙活着收拾家里做饭的祁芙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外边的一丝变化,就连那火山喷发造成的震动,也被那葵水护罩尽数缓冲了下来。

一直到天色渐渐地昏黄了下来,祁芙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往常子安哥哥出去卖冰,不到黄昏的时候就会回来了,但是今,眼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他却迟迟未归。

祁芙掀开了门上的竹帘,缓步走到了门口,推开小院儿的大门,一如往常一般依偎在了门框上,却是看见了一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建筑融化,甚至被火山灰掩埋,只有少许几栋因为有阵法护持还算完好,有人伤了,有人死亡,有人抬着担架,担架上面躺着受伤的人,从她的门前经过。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听不到半点外边儿的声音。

祁芙拍了拍了手,发出啪啪的声响,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紧接着有开始担心起了外出未归的顾子安。

她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事。

顾子安提着冰鉴去了学堂,祁芙放不下心,就想要往学堂去,却撞在了那透明的葵水壁障之上,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弹了回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没事儿,是因为小屋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保护了起来,只是当下,这一个葵水护罩,也成为了一个牢笼,紫衣若不解开,她就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这原就是紫衣的本意,她既然答应了顾子安保住这个女孩儿,就绝不会食言。

战斗结束之后,紫衣便立即回到了古家私塾之内。

这里虽然因为紫衣和赵集的原因被选作了隐藏顾子安真的地方,但是也正是因此,他们事先在这里布下了多重防御阵法,得以在火山喷发的时候安然无恙。

紫衣心知青花郎死后顾子安将要面临的危机,火山的祸患刚刚消除,她与那两位法域境高手寒暄了

一番之后便立即闪出现在了私塾的竹屋之内。

此时,赵集和他的三个女人,还有私塾的主人,年逾古稀的古家先生都正坐在边,看着那昏睡中也因为疼痛而不能安稳的顾子安,只能不断敷以麻痹的药物减轻他的痛苦。

见紫衣一出现,那赵集就赶忙道:“那小子快要受不住了,你还是出手帮帮他吧!”

紫衣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背后的令签由大变小,化作了一把指头长宽的小刀,出现在那顾子安左眼的眼窝处,寒光一闪,那本就不属于他的眼珠子就从顾子安的眼眶之中飞了出来,一挥手,又被紫衣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

眼球虽已取出,但是那小刀却依旧不曾停止,锋锐的寒光来来去去,直割掉了眼眶之中的大部分坏死的血,这才作罢。

敷上了药以后,不一会儿,疼痛渐止,顾子安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了些。

又是一个时辰,昏睡中的顾子安终于醒来,突觉自己的视线有些窄,摸了摸左眼的眼眶,空洞洞的,这才知道,自己当下已经变成了独眼。

“我的眼睛。”

“被我挖掉了,不然你会死!”紫衣道。

“能活着就不错了,一只眼睛而已,没了就没了吧!”顾子安道:“那道人呢,死了吗?”

紫衣点头,“死了,尸体已经被我收走了。”

“那我现在算不算是彻底安全了,”顾子安略带忧虑的道:“我记得那道人曾经说过,有了抽取魂丝的能力,就会被抓去那个地方,否则就是死!”

紫衣点头道:“他没有骗你,不过好在你那左眼的能力刚刚开启,并没有留存下超过三根的彩色魂丝,倒是还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顾子安点头,这段时间他虽然抽取了几次彩色魂丝,但是都是用那属于道人的左眼直接抽取的,右眼之中,就只有那原本属于乔家夫人的唯一一条。

紫衣道:“把你这只右眼也挖下来。”

沉默了片刻,顾子安道:“能不能让我再看她一眼。”

紫衣沉默,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葵水护罩撤去,顾子安回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没了左眼。

祁芙只是远远地看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她冲了过去,把自己的子安哥哥抱在了怀里。

一夜无眠,大难已解,顾子安终于能够敞开心扉,把自己压抑在心底的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而那个丫头,除了听顾子安讲话,就是流眼泪。

朝阳升起,两人在门口的大石墩子上并肩而坐,看过了那属于顾子安的最后的出,紫衣出现,按时取走了顾子安最后的一只右眼,从此以后,他将再也看不见一道阳光,只是那阳光似乎已经照耀

进入了他的心里,祁芙一路扶着他,从石墩子上站起来,走回到了屋里,一路上,顾子安都在笑。

只等那两人走回了屋内,赵集这才皱眉道:“顾子安不清楚,我却是知道的,你们法域境,不,星极境就有断肢重生的能力,你为何不还他一双眼睛,难道是在意自己的那点生命力么?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出足够的药材帮你补回来!”

紫衣并没有回答,只是体化作一滩液体,迅速地渗入了泥土之中,继而消失不见。

710章 同旦亦同息

紫衣离开亭湖镇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找陈清平,而是直接挪移离开了七珠大连池,直往北边,一路来到了杜鹃山。

陈清平的境界已经到了,差的就只是修为,所以她清楚,在星力修为一路提升到星极八层之前,她是不会出来的。

这一去就是两两夜,等她重新出现在杜鹃山下的时候,青花郎的尸体,包括从顾子安上取下来的两颗拥有魂丝的眼珠子,都已经不见了。

紫衣摊开手掌,那东西就直接从储物戒指之中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原本属于那些魂丝和七彩魂丝的光泽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深紫色闪耀的雷光。

“百劫雷丝!啊~,这么好的东西,真想自己留着呀!”紫衣看着手中的那一条如同梦幻一般的雷丝,忍不住有些羡慕地呢喃道。

良久,她才终于忍住了心中的艳羡之意,皱了皱小鼻子,自语道:“算啦算啦,那臭姐姐欠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以后赶路,吃的喝的,就都交给她来弄好了!”

回到七珠连池之后,立刻就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那詹台凌颜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还有莲花湖宝库中近半的资源离开了这个地方,不知所踪。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那所谓的大长老在詹台凌颜离开之后,迫不及待地就登上了掌教的尊位。

但是修为与她只差一点点的二长老似乎并不服气,私下里在宗门之中也聚拢了一大批的追随者,如此一来,本就实力削弱了大半的莲花湖又再一次陷入了混乱的内斗之中。

白龙湖,鹤鸣湖蠢蠢动,各自扶持了其中一方,如今,莲花湖在这两大势力的介入之下早已名存实亡,沦落成为了别人的傀儡,倒是叫人唏嘘不已。

因为最近的争斗十分频繁,以至于周遭的实力和那些商户,野修,游客们都纷纷离开,流向了七大连池其他大湖的势力范围之内,就连本地的生意也变得萧条不已,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也算是雪上加霜了。

紫衣对此并不意外,真正让她意外的是,那詹台凌颜到了最后选择的并不是大刀阔斧的改革,重整莲花湖,而是带着唯一的弟子了,选择了离开。

以咒神宫的报机构对于詹台凌颜的描述来说,她并不是这等没有果决狠辣手段的女子,如果她想,是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些的,但是她没有。

紫衣并不怀疑那个女人的能力,区区一个三流宗门的掌教,能够将她的万兽罗盘都bi)出来,实力,战斗经验和天赋,还有手段,绝对都是有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还是不忍心对那些跟着自己数百年的元老们下手,只好离开,任其自生自灭。

“如此也好!”紫衣心道。

没有了莲花湖要保,等那场劫难真正来临的时候,若是独善其,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回到莲花湖后,她立即就去了包大庭的八果梅小院儿。

包大庭知道有人回来了,立即就从小屋子之中跑了出来,满脸期待地道:“仙子,仙子,那青花郎可是抓到了?晴儿的魂魄找回来了没有?”

“青花郎已经死了,”紫衣道,随即她摊开了一只手,一根黯淡的魂丝在元神之力的灌注之下微微亮起,重新化作了一道指甲盖儿大小的光团,“其余的魂丝因为能量透支已经无法恢复,我只找到了她的地魂。”

包大庭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微微地暗淡了下来,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紫衣道:“命魂才是一个人的主意识所在,地魂归体之后,她只是能够稍稍地恢复一些意识,大约也就是六七岁小孩儿的程度,往后的余生,只怕还是需要你来照顾了。”

“其实晴儿她能够活着,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即使一丝意识都找不回来,我也会好好地照顾她一辈子,”包大庭道:“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还得多谢仙子你们,若没有你们,只怕晴儿和我包大庭如今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不用谢我,”紫衣道:“是那臭姐姐心软要救你们的,如果是我的话,在前三门那里杀掉杜连生之后,大约直接就离开了。要谢呀你谢她去。”

离开了八果梅小院儿,紫衣就直接回到了如意湖居辛庵的地界住下,等待闭关修炼的陈清平出来。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是星华耀夜,一道冲天的气机从那如意湖的中央升起。

这已经是三个月以来的第六次了!

原先第一次有人突破的时候,许多同样在如意湖中修行的高手们只觉得不知道是那个家伙这么好运,一来这里就突破了,可是紧接着,每隔上一段时间,这样的天地赐福的场景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事出现三次之后,已经引起了如意湖高层的重视,在湖泊周遭布置下了大量的高手守护。

每每有人突破境界的时候,总是有不少的人会心生嫉妒,甚至还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虽然如意湖中不许打斗,而且进阶之时的天道赐福也是如此,但是,每每进阶完毕之后,还是会出现一阵的乱,这不,消息刚刚传出去不就,慕名而来,等待着观看下一次突破的游客还有修行者们就都聚在了如意湖畔,虽然这样一来给他们的生意带来了不少的红利,但是人太多了往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发生,为了保证外头的这些人不会干扰到里头那高手们的修炼,如意湖还是不敢太过掉以轻心

,这倒是让原本想要在湖边给陈清平护法的紫衣非常满意。

更是因为陈清平接连进阶的缘故,好多原本并不打算花大价钱进入湖中游览一番的客人,都纷纷咬牙掏了腰包,想要进去一窥究竟。

更让紫衣好笑的是,甚至还有不少的人在湖边设了赌局,赌局的内容就是‘里头的那个高手接下来还会不会突破’。

紫衣来的时候,陈清平不过刚刚突破了第二个境界,她自然是清楚那个臭姐姐至少都会突破到五阶八层的地步,突然来了兴致,就在湖畔的各个盘口接连下注,这些子下来,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倒是让她心中对于那‘百劫雷丝’要送给臭姐姐的怨念稍稍的减轻了些。

最后一次下注是在陈清平进阶到了星极八层的时候,这些赌来的元液虽然有很多,但是自己什么时候看得上这种东西,不过就是玩玩,所以虽然明知陈清平很有可能在突破到八层的时候就直接从里面出来,但紫衣还是一如既往地压在了会突破那一边。

如今更叫她意外的是,那个天天被自己嘲讽的臭姐姐,居然还真就突破了!

“星极九层,真元和星力同时进阶,臭姐姐,行呀你!”

陈清平一出来,紫衣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大帮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盘口赢来的,接连六次进阶,一次比一次慢,所以越是到了后面,相信陈清平还能够进阶的人就越少,所以,这一次紫衣下了了自己前面几次赢下来的所有的东西做赌注,而赢回来的东西,自然就更多!

“哇!”饶是在姜宁那里得到了许多元液的陈清平,当下看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大堆的东西,眼睛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冒起了小星星。

“元液,心法,战技,灵药,丹药,甚至还有灵器!”陈清平瞪大了眼睛道:“你这死丫头,我闭关的这一段时间,你是跑出去打劫了吗?”

“呸呸呸!”紫衣没好气道:“你才去打劫了呢,我这呀,都是从外头的那些盘口里面赢回来的,我赢的不过是小头,那些坐庄的,赚的可比我多了去了!”

陈清平闻言一脸的黑线,“你堂堂一个顶级宗门的圣女,掌教的继承人,居然跑到这里跟人家赌钱,你还真是够可以的,不怕你师父知道了打你股?等等,话说我进去的时候,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怎么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外头就多了这么多人,赌局盘口,卖吃的的,卖宝贝的,卖灵果的真是什么都有,这里都成了集市了,要不是看见你,我都以为我走错方向了呢?”

紫衣笑道:“我师父?她才不会管这些无聊的事,说起这些东西,只怕她比我还要在行嘞!”

“哎,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陈清平扶额。

离开了如意湖之后,两人一路并肩而行,架着各自的银签北返,经过那小山庄的时候,陈清平本想下去看看,又怕看到什么自己不想看到了场面。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和紫衣就看出那老太太寿元无几,怕也就是一旬半月的光景,之所以还能下地,不过是在强撑着,虽然陈清平在那些鱼儿的腹里偷偷撒了些元液和丹药粉末,但是那种能够延年益寿的东西,她是没有的,即便能帮那老人回光返照多活个一两月,到了如今,只怕也已经没了。

紫衣原本想直接走的,但陈清平终究还是有些挂念,用自己的飞刀如法炮制,在上一次相遇的小河边上抓上来了一大篓的鱼,又在紫衣的建议之下弄了些山菜,蘑菇,果子,野味什么的,统统在小河里处理过,又清洗干净,用真元浸透了,这才御空回到了那小山下的篱笆院儿外。

老人闻声,扶着自家那个走路已经有些颤颤巍巍的婆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暖洋洋的笑意,挥手朝着她们两个打招呼。

“两位姑娘之前说事忙完了,还会回来看看我老头子,我原以为你们只是在说笑,不想两三个月而已,你们还就真的来了!”

老人脸上的气色也不太好,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妻子体的缘故,要照顾cāo)劳的事实在是太多,就连脸上那一层层的褶子,看着都比以往更厚了些。

这样的子再久一些,只怕那老伴儿刚走,他也要随着去了。

陈清平皱眉,微微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环,即便他们这些修行者,寿元绵延千万载,修炼不到真一境界,总也还是有那么一天。

陈清平提了提手中现编的那几个篮子,那些篮子里面装着的东西,瓜果鱼应有尽有,因为是经过了真元浸透的缘故,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倒也不用担心它们会坏掉,除了手里的,她的储物手镯里,还有紫衣的储物戒指里,也还有很多很多,二人在那里忙活了一阵子,等到把所有带来的东西都在地窖里头安放好了,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小院之中。

“有了这些吃的,还有这些柴火,加上小院儿里面的这口老井,今年冬天,您就不要再出去忙活了!”陈清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老头子也许还好,但是当下被他搀扶着的老妪,生命力已是风中残烛,只怕已烧不过今晚了。

那老婆子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打起了几分精神,朝着陈清平笑了笑,道:“老婆子我,在这小院儿里看这山上的花花草草开了一年又一年,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如今,自己这株草,也到了要变黄的时候,我心里呀,早就有数了,什么来世不来世的不

敢去想,也没什么念头,这一辈子下来竟是些叫人吃苦头的事,若有便罢,若没有,到这山上土里,作一堆无知无觉的枯骨,也好,只盼着这老头子你哪天要是也随我去了,不要埋得太远就行!”

那钓叟看着自家的婆娘,就像是五六十年前,在山间初遇,第一次见着那丫头赶着羊儿唱山歌时候的水灵模样,轻轻浅浅地一笑,道:“你就放心吧,等哪天我呀要走的时候,这把老骨头肯定埋在你的跟前儿,咱们俩来来回回折腾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没有走出这座山,还是住在这个小篱笆院儿里,我呀,哪也不去,就守着你了。”

陈清平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冬之夜,夏之,百岁之后,归于其室,锦衾角枕,麻衣草鞋,同旦亦同息。”

711章 引雷丝缝魂

灵签之上,雪花飘飘,大吴十几年来,难得下了一场雪。

虽算不得多大,却总是让人欣喜。

“你这算什么呀!”陈清平没好气的道:“说是带我出来做事儿的,结果你倒好,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更可恶的是,我连站在一边儿看戏都没能看到,杜鹃山呀,七珠连池呀,包大庭和晴儿他们呀,到了现在我都是一头雾水。”

紫衣白眼:“臭姐姐,你就不要再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要不咱俩换一下,你去杜鹃山和那些可怕的家伙打交道,你去如意湖把那个法域九重的青花郎找出来杀掉,我跑到如意湖里舒舒服服地泡上三个月的冷水澡,起来修为还能提升六层?我这一路cāo)碎了心,好处却都让你这个臭姐姐给得了,我还没抱怨呢,你抱怨个呀?”

平穷姑娘回以白眼:“大姑娘人家的,一天天不要一开口说话就是呀屎的,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我本来也嫁不出去!”紫衣小声道,绪显然有些低落。

平穷姑娘沉默,咒神宫的事,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星极九层能够管得了的,所以,在这件事之上,她根本没有发言权。

“不说这个了,”陈清平赶忙转移话题道:“咱们这大吴一行,到了这里,事就算办完了吗?我是不是可以回南唐找那小子去了?”

紫衣摇了摇头,“还不行,因为事到这儿只能算是告一个段落,距离做完,还差最后一步!”

“哪一步?”

“缝魂入体!”紫衣道。

“缝魂入体?”陈清平愣了一下,“缝什么魂,入谁的体?”

紫衣抿了抿嘴,似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缝迦楼罗魂,入你之体!”

“小卢?”陈清平掩嘴,“他的魂魄还没有消散?”

“我的万兽罗盘,可以保护魂魄在离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灭,但是他的主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深层的意识,除了你之外,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唤醒了。”

“为什么要缝在我的体里,一直放在罗盘之中不好吗?”

紫衣摇头,“我的万兽罗盘之中,皆是可以与我契合的兽魂,这一个迦楼罗魂,原本当时从姜宁那里抢过来,就是要与我融合的,就像是食金兽,紫云豹,九幽寒雀的兽魂一样,但是从那之后到现在,我尝试了不下百次,都无法成功地融合那一只迦楼罗兽魂,他待在我的万兽罗盘之中就是占地方,而且,没有与我之间的这一层关系,即便是在万兽罗盘之中,他的魂魄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削弱,直到最后消散,前段时间,碰巧宗门为我抓到了一只碧水金睛猿,我回去之后融合兽魂,就需要

使用到万兽罗盘,既然这迦楼罗兽魂与我融合不了,那就正好把位置给那碧水金睛猿腾出来,至于如何保住这个兽魂,就只能看你了!”

陈清平立即就明白了那丫头的意思,心中微微有些发酸,道:“你是说他的心中尚有执念,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融合这一道迦楼罗兽魂,而我若是不要,那么他就真的会灰飞烟灭,对吗?”

“没错,”紫衣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现在想想,把以前老相好的魂魄与自己的体融合,”紫衣调笑道:“以后若是真的见了姜宁,臭姐姐你可就有些难做了呀!”

“试想一下,你们俩以后见了面,免不了要卿卿我我一番,到时候那姜宁看到你背后那迦楼罗兽魂的图案,然后想到那个死在他自己手上的男人,之前还是你的老人,也不知道他的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可是小卢…”平穷姑娘道:“我可以不用星力帮他重塑,防止他继续为害,但要我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魂飞魄散,我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呀,”紫衣道:“旧和新欢,活人和死人,究竟哪一个更重要,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了一个可能注定无法投胎转世的魂魄,你就要冒着与姜宁之间产生裂痕的风险,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又或者说,你觉得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

“缝吧!”陈清平咬牙道。

“想好了?”

平穷姑娘点了点头,“姜宁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相信他。”

“免费提醒你一下哦,不管是男人女人,在这一方面都是小心眼的,若是他真的表现的十分大度,那么恭喜你,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许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陈清平愣了一下,旋即一指点在那丫头的眉心,白眼道:“你个死丫头,长这么大连男人的手怕都没有拉过吧?怎么讲起道理来一接着一的?好像比我还有经验来着!”

女孩儿瘪了瘪嘴,不满地道:“没吃过猪还没看过猪跑呀?虽然在这一方面我的经验比你少,但是这男女之呀,我知道的东西比臭姐姐你可就多了去了!”

“哼,”陈清平笑道:“你就吹吧你!”

两人乘坐这传送阵,几之间就回到了紫衣的住处。

先前定好的事,说干就干,毫不拖沓。

陈清平脱掉衣服坐在上,背对着紫衣丫头,露出了一个光洁的后背。

罗盘缓缓地旋转,紫衣的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灿金色的光团,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属于卢又礼的迦楼罗之魂。

紫衣将自己的令签缩小,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帖在了陈清平的后背之上。

陈清平的背后,立时就

出现了一道湛蓝色的,类似于天空般的光门。

于此同时,一手将那灿金色的光团按入了紫衣的背后,过程之中,原先在修炼之时极为不配合的迦楼罗魂,这一会儿却是无比的顺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原本设想之中最为艰难的融魂,却是以一种极为顺利的姿态,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之中就彻底完成。

接下来的,就是缝魂,紫衣将那缝魂针显形,又以前段时间得来的百劫雷丝做线,一点一点地,将那在虚空之中打开的蓝色光门重新缝好,期间,陈清平的背后虽然有强烈的不适感和麻痹感,但是她从头到尾都咬着牙,什么话都没有说。

光门缝合之后,紫衣手中的百劫雷丝正好用光,而在陈清平的背后,则是出现了一对灿金色的翅膀图腾。

等到整件事告一段落,也不过就是一个多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就连视线做好了打持久战的紫衣,当下也是有些开心,毕竟按照原先的推断,这个过程应该会有七八个时辰到一天那么久,这些时间如今都省下来,她就可以稍稍地准备一下,明天回到宗门里去,接收她自己的碧水金睛猿的兽魂了,有了这个兽魂,她的实力又将再上一层楼!

整个缝魂的过程无比的顺利,以至于向来习惯了兽魂激烈反抗的紫衣,当下反倒是觉得有些枯燥乏味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陈清平后背的那个图腾就渐渐地开始由明转暗,一点点地归于虚无,等到整个过程彻底的结束,陈清平的后背就恢复了一片光洁,竟是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陈清平一边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一边没好气地道:“你骗我!这分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嘛!”

“我可没有骗你哦,笨姐姐!”紫衣道:“寻常的人,即便你脱光了给他们看,他们也是看不到你背后的痕迹的,但是姜宁不一样,他上有瞳术,而且是品阶相当不错的那种瞳术,最重要的是,那青电瞳修炼之时本就需要雷电一类的能量,所以,对你背后那些百劫雷丝的感应是十分敏感的,即便他在看你的时候不开启瞳术,一样可以轻松地感应到你背后那迦楼罗图腾的存在,正因为这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所以我之前才会和臭姐姐你提起,否则,你大可以瞒着他就好了,反正只是善意的谎言,你又不会因为这个对他生出什么别的不好的心思不是?”

陈清平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被紫衣无的打破,但是正因为这样,她不知怎的反倒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总是藏在心里,这份秘密就会像蚌壳里面的珍珠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即便如愿以偿的待在自己

喜欢的人边,却也总是因此开心不起来。

但是,真要是摆在了阳光之下,反倒会轻松一些,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会有一个痛痛快快的答案。

“臭姐姐,你往图腾之上注入一些真元试试?”紫衣收拾好了东西,站到了一边。

陈清平起,穿好衣服之后,与紫衣一起来到了院子之中。

灿金色的真元流转,顺着经脉来到了背后的图腾之中。

两只灿烂恢弘的羽翼从她的背后缓缓地展开,一股血相连的感觉从翅膀之上传来,陈清平只是新生一动,整个人就扶摇而上,来到了云端。

当平穷姑娘从天上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穿过飘雪的云层,阳光落下的高处,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小卢,在笑着朝自己招手!

712章 初入燕南地

有木棉这么一个天纹的巅峰在,赶路还是很快的。

至少姜宁不觉得,山天秀幸的速度,能够比木棉还快。

可是他们一路往北,越过黑泽都直接到了大燕的南部平原之上,依旧没有任何收获,甚至就连木棉和小蜜蜂之间的那一点微弱的感应,到此都没有了。

“怎么样?还是感应不到?”

木棉有些忧郁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们走错方向了?”

“不会的,”木棉道:“这一路都有小蜜蜂的气息留下,我的感应绝对没有错。”

“你的意思是说,”姜宁道:“小蜜蜂的气息,到了这里之后就消失了?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暂时还没有。虽然感觉不到具体的位置,但鬼胎和母体之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他若是出事了,我一定会知道的。”

“那就好,”姜宁道:“既然我们找不到,那不妨请别人帮我们一起找?”

“谁?”

“机杼阁。”姜宁笑道:“整个大燕都有他们的驻点,只是这些驻点一般都比较神秘,想要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木棉道:“我知道,你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找到他们的办法,对不对?”

“哎,又被你看透了,现在我是卖个关子都不行喽!”

“少废话,快说!”木棉指尖一点,一道冰寒的劲气就精准地落在了姜宁的额头之上。

姜宁吃痛,白了木棉一眼,奈何形式比人强,他现在还远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只好在木棉冰冷的目光之下乖乖地就范。

“不过,我有这个!”

说着,姜宁手中就出现了一枚玉简,真元注入之后,湛蓝色的光芒凝结成为丝线,交织在一起,整个东庭域的地图就呈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地图上的标注,竟然小到了村镇一级,比我们南唐王朝的官方发行的地图都要详实!”木棉道。

“那是当然的,术业有专攻,人家机杼阁就是做这个的嘛!”姜宁笑道。

“地图上闪烁着的这些蓝色光点,就是机杼阁在整个大陆上的驻地喽?”

“没错,不过,亮着的那些,只是明面上的驻点,那些灰色的点,则是他们隐藏在暗处,除了机杼阁自己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能够知道的地方。”姜宁道:“机杼阁在大燕王朝明面上的驻点只有十五个,但是你看这些灰色的小点……”

木棉的目光顺着姜宁的手指,望向了地图之上,大燕的南部平原地带,道:“这些灰色的小点,光是在这燕南平原之上,就至少都有五十个了!”

姜宁加大真元的输出,光图进一步扩大,随即他的一只手指在了燕南平原之上的某处。

“喏,我们现在是在这里,”

姜宁道:“最近的地点,应该是在这里,北任村!按照距离来算,离我们这里应该就只有不到二十里地,怎么样,走一趟?”

“可是,小蜜蜂他…”木棉有些犹豫。

姜宁笑道:“你放心吧,机杼阁就是做消息生意的,他们和那些所谓的正道不一样,不是见了生魂就非要把人家拘走,而且只要我们出价够高,他们也很愿意封锁消息,放心吧,我有多少元液,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封锁个消息而已,妥妥儿的。”

片刻之后,两人就来到了所谓的北任村的村外,高高的门楼之上,北任村这三个字已经有些掉漆,却总算是干净整洁,显然虽算不上多富裕,但是总算每年都还是有人多多少少打理一下的。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一路走过来,路过的许多村子都人去楼空,好不容易见到几个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看着就像,就像……”木棉皱眉道。

姜宁笑道:“你是想说,看着就像是有力气的青壮都逃难去了,留下这些老弱病残在这里等死,是不是?”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木棉道:“我记得你说过,这燕南平原,是大燕王朝除了王都圈以外,最为富庶的地方,一路走过来,虽然近冬,农事不多,但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儿人吧?难道他们真的是糟了什么灾?”

姜宁道:“换了往常的时候,要是遇见这种事,我怎么说也是要管一管的,但是现在么,还是小蜜蜂的下落更加重要一些,我们不妨先去北任村里发布一下任务,然后趁着等待消息的时间,出来管管这里的闲事儿!”

木棉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面上却是如常,只是点头道:“那走吧!”

两人一路进入了北任村中,村子里的况,倒是与一路上经过的那些村子有所不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皆有人声,小村子而已,虽不说有多闹,总归也不像之前经过的那几个村子一般的冷清。

“这有人庇护,就是不一样哈!”姜宁笑道。

“是呀,”木棉也是有些感同受地道:“头上有一把伞,不管风雨多大,总归是淋不到自己,自然也就不需要逃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找到那机杼阁的人呢?”木棉道。

“用这个!”姜宁拎着一个木牌,在木棉的眼前晃了晃。

这东西不是别的木牌,正是当时在云雾城大比之中,属于姜宁的那一枚鱼龙令。

比赛结束的时候被人收走,到了后来确定了名次之后,他们这几个获得了真龙气运的人,机杼阁又重新把木牌又送了回来,当时木棉还问过,大比都结束了,这东西留着究竟还有什么用,姜宁只是笑笑没说话,现在看来,这鱼龙令的作用,显

然就是姜宁在机杼阁这边的份认证了。

“这个东西很好使的,”姜宁笑道:“打听消息都给七折优惠,不管到了哪里,哪怕是离开东庭域,到了别的大陆之上,这东西也一样管用!”

说着,本源木之力就注入到了那鱼龙令之中,令牌亮起,而在这村子里的某处,几个农夫模样的大汉,原本正聚在一起喝酒闲聊,突然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目光,便立马站起来,往村口走去。

不多时,一连四个农夫模样的糙汉子就走到了姜宁二人的面前。

木棉一脸的错愕,姜宁倒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大老远地就朝着那四人挥了挥手。

“南一号鱼龙令,阁下便是本届云雾城大比积分第一的姜宁了吧?”四人之中,恰好站在姜宁面前的那个男子拱手笑道:“不知阁下来此找寻我等,有何贵干?”

“自然是打听消息。”姜宁轻笑,说话的时候,已有一个装满了元液的黄皮葫芦出现在手中,直接就递给了面前那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阁下还请随我们来。”

村子里窄小的街道皆由就地取材的石头铺道,比起寻常那些到处都是泥土的道路总算是稍稍好上那么一些,四人在前头领路,姜宁二人则是在后面跟着,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一处充满酒气的院子前。

姜宁举目朝着那院子里望去,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子上,还摆着些黄酒,几碟花生米和两个小菜,显然方才在他们二人到来之前,这几个家伙,就坐在这里喝酒聊天侃大山。心中只道,这云雾城的人,也是有意思的。至少比起青玄和揽雀门的人来说,多了些烟火气。

花钱布置任务的过程繁琐而无聊,乏善可陈,等到交易完成之后,大约是因为姜宁这个南一号鱼龙令的缘故,所以,那四个人还是专程出来送了一送,算是对他也是对机杼阁自己眼光的尊重。

既然方才木棉提起,姜宁也就顺带问了那么一嘴,道:“我们二人初来燕南,一路之上所过村镇之人十去**,荒凉的紧,几位兄弟可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一场闹剧罢了,”其中一人笑道:“我们是卖消息的,规矩所限,多的也不能说,既然阁下赏脸,叫我们几个一声兄弟,出去之后,不妨打听一下这燕南前一段时间的蝗灾和近来的水患,以阁下之聪明,想必听了之后,就一切都明白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拿消息?”木棉道。

“短则三长则五,必有消息,到时候,自会有人把消息送到二位的手上,倒不必专程再来这边一趟了,”其中一人道:“当然,如果我们真的没能查到二位所需要的消息,介时也会

把所收之资原数奉还。”

“如此甚好!”

姜宁笑了笑,便同木棉一道离开了北任村,再往北七八十里的地方,有一个上百万人口的苍梧城,城里正有一处机杼阁在明面之上的驻点,二人决定还是先去那里等着,小村小镇的人走得玩,如此大城,却是不太可能发生这种况的,再者,这段子,刚刚孕养成为中品的小灰,和原本就是中品灵器的白竹,在战斗之中,越发的让姜宁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每每到了战斗的时候,总是觉得再多用一分力,手中的剑,就很有可能会断掉。

既然是人口大城,就该有一朵拍卖会,他决定去碰碰运气,找些材料来,介时回了南唐,也好去洗剑池求小姨给重新炼制一番!

713章 论摩云旧事

一寸山河713章论摩云旧事七八十里地的路程,放在以前,怎么着也要走上半日,现在倒是容易,一个挪移,立时就到。

约莫是被二人这神出鬼没的身法给吓到了,苍梧城的门将连入城费都没有收,慌慌张张地拉开拒马,便放了二人入城。

有虚土的帮助,姜宁的灵影稍稍一放,城里的格局就了然于胸。

他没急着去一朵拍卖场那边,虽然‘一朵’的名号在东庭域大陆之上无人不知,在拍卖这一行也是处在了龙头的位置,但是天底下的好东西就那么多,总不能像花柳之地夜夜笙歌一般,真的就每天都有拍卖会。

很不巧的是,灵影扫过的时候,姜宁就已然看见了拍卖场外头那个关张的牌子,告示上还一五一十地写着,本月例行的拍卖会,将在十五日之后开办。

小蜜蜂如今不知怎么样了,机杼阁那边三五日之后就有消息,姜宁和木棉断然是不可能在这里逗留那么久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姜宁索性也就不去拍卖会了,带着木棉,直接就往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走了过去。

“怎么,不去拍卖会了?”

富源街,苍梧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街面上做的,大多都是凡人的生意,毕竟在每一个城池里面,凡人都是最多的。

而那些专做修者生意的商人,他们的铺子大多都在二楼或者地下。

而此时,姜宁和木棉就站在了一处草药铺子的门外。

“拍卖会要等半个月才开,我们可没那个闲功夫在这里耗着。”姜宁道,“我还是顺便进去,看看里头有没有需要的药材,就算是根茎,种子也行,反正小天地突然变得这么大,在里头添个药园子也是不错的,就算是拿些药草的种子随便往里头那么一撒,过上几年,也该长出些个好东西不是?”

木棉白眼,“你那么有钱,还缺这些?”

姜宁笑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我这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也不见得总是有功夫来大城池里买东西不是?小天地里到时候要有,我顺手摘了就是,也省的来回跑!”

“这倒也是。”

药材铺子有个很大路的名称,叫做‘回春楼’,其普通程度,与那些什么九芝堂,杏仁堂,春风堂,济世堂有的一拼。

一楼正如姜宁所料,乃是卖些凡人们治疗凡人们头疼脑热的普通药材以及一些跌打,壮阳药酒之类。

墙壁的四周摆放着一排满是木头格子的药柜,还未进门,就有药香扑面而来。

内里是几个负责抓药煎药的学徒童子,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桌子,桌子后头坐着一个年逾花甲的白发老头儿,显然就是这小铺子里的坐诊大夫了。

进门的左侧有偏门通往内院,那坐诊的大夫见二人一来就往偏门走,抬起的眼皮立刻就

又耷拉了下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走过了偏门后方狭窄而悠长的通道,眼前的小院儿便叫人豁然开朗。

小院儿之内,通道之外,立着两个貌美的女侍应,其中一人见有人来,二话不说便领着他们来到了地下所谓的‘药窖’之中。

一入那药窖,姜宁便立刻问那女侍应:“你们这里,可有出售的药材种子,最好是灵药,再不济,也得是人参,灵芝那一类,还活着,能够移植的灵草幼株也行!”

那女子一见姜宁这样子,下意识地就把他当成了灵植夫那一类的存在,当下也没有多言,直接就带着他们二人穿过几道门,来到了一处专门储存灵药的房间之中。

开门就有微微的寒气扑面而来,在这里,各种各样的药材种子和根茎,被完好地储存在了泥土,木盒,半透明的水晶,岩浆,甚至是元液之中。

姜宁能够理解,不同的灵物所需的生长环境亦是不同,所需要的储存方式自然也是不同。

“我们这里有普通的灵芝幼体十七种,人参五十种,灵药还有灵果种子一十二种,都在这间屋子之内,二位可以先自己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奴家就站在门口候着,只需要与我知会一声即可!”

“不用那么麻烦了,”姜宁笑道:“把你们所有的存货都给我吧,算好价格,现在先带我去看看那些现成的灵药,到了最后,两样的费用给你一起结算。”

女孩儿眼前一亮,眼前这个财大气粗,显然今天她是接下了一笔大单子,光是这比单子提出来的份钱,怕是都够她大赚一笔了,当下自然殷勤了起来,朝着姜宁抛出了一个媚眼,笑道:“先生这么大的单子,奴家一个认可接不了,还请等我一会儿,我去通知店主。”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快步来到了屋内。

与姜宁交流了一番,确认背后那女侍应所言不假,便立刻招呼人把姜宁要的东西统统都摆在了屋子的中央,而姜宁则是一挥手,小天地的空间之力就自主地将那些药材种子和根茎连同着它们当下的容器,一股脑儿地就都丢了进去。

价值几十万元液的药材种子,在一日之间就被姜宁尽数买走,连价格都没有还一下,这一次,他可谓是转了个盆满钵满。

“听闻阁下还想买一些现成的灵药?”那店主笑得真诚。

“没错。”

在那店主的带领之下,两人把药窖里所有的灵药都看了一遍,姜宁也是一口气买买买,只要是稍稍看得上眼一些的,统统花元液买了下来,一副暴发户土财主的模样,倒是叫那回春堂的店主当下觉得有些好笑。

除了一些对姜宁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二人几乎把整个回春堂药窖里的都东西给搬了个空。

这一来一去,就又是几十万元液出手,姜宁因为小天地开始反哺的缘故,收集元液的速度近来又快了不少,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的。

等到姜宁一次性付清了所有的元液之后,那店主见有机可乘,就三两步走到了姜宁的面前,笑道:“我们这里还有一样十分珍贵的藏品,算是这里的镇店之宝了,只不过因为价格高昂的缘故,所以很多人买不起,既然公子今日出手如此阔绰,那在下倒是觉得,公子不妨跟我来看一看!”

姜宁来这里原就是为了搜刮资源的,又岂会在乎那点元液,当即就跟着那小店的主人来到了地下通道最后的一间房门之前,等到对方开锁之后,一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药材颇多,姜宁环视了一周,却是不怎么看的上眼,这些东西,瞧着与他刚刚买走的那些灵药瞧着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那回春堂的店长似乎看出了姜宁的情绪,当下就笑道:“公子莫急,这些东西不过是障眼法,毕竟我们这个小药铺子在这苍梧城里没什么大势力,有些人来光顾的时候,一文钱不愿意付,就要拿走这里的东西,偏生我们又惹不起,便只好把真正的好东西都给藏起来。”

对此姜宁倒不意外,任何地方,都会有一些欺行霸市,喜欢白嫖的人存在,那些人十分讨厌,偏生又惹之不起,大多数人见了他们,都只能自认倒霉,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若是狗咬你一口,你反过来再咬他一口,那么你就会粘上一嘴的狗毛。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吃些亏,忍些气,很多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些恶人自有别的恶人来磨,整日做这种坏事儿的人,早晚有一天碰到硬茬子,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用老话来说,这就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姜宁笑道:“店家倒是个智慧人,不过嘛,在下可不是那种拿了东西不给钱的货色,所以,你有什么好东西,还是直接拿出来吧,只要你给的价格我付得起,在下是绝不会少你一分一厘的。”

至于一边的木棉,倒是没有姜宁这么好脾气,大约是前些年在村子里被丈夫亲手害死,原本温顺的性情多多少少变得冷厉了些,虽然在姜宁的面前还是挺好,但是换了旁人,常常就是不假辞色。

“啰嗦什么?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赶时间!”目前有些不耐烦地道。

那店家当下就被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就都放在姜宁的身上,因为跟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下意识地就以为这只是眼前这个公子哥儿家里的贴身丫鬟,或者是在哪里认识的花瓶姑娘,这么长的时间,倒也没怎么在意,当下对方开口,这才发现,凭自己元

丹境的实力,竟然是一点也看之不透,高手,都是高手呀!

店家的心里和身体几乎是同时一哆嗦,当下手中就拿出了一个滚圆的珠子,法诀催动之下,珠子缓缓亮起,紧接着店家并指轻点在那珠子之上,神秘而繁复的机械纹路从那不到巴掌大的珠子之上就亮了起来。

“机关珠!”姜宁眼前一亮,“这东西可是当年只有摩云剑池才能够制造出来的宝贝,剑池没落这么多年,没想到在大燕,竟还有流传。”

店家轻笑,“公子慧眼,我们家祖上本是摩云剑池的三代弟子,想当年剑池盛极一时,祖上就是剑池之中机关堂的弟子,对于这傀儡之术和机关珠还是颇有些研究,他们这些擅长生产却不善战斗的弟子,在剑池没落之后,覆灭之前,就被宗门给送了出来,祖上便回到了这里,凭借着多年的积蓄,在这里做起了机关生意,至于后来这机关生意怎么做不下去,我们家又是如何变成了药材铺子,这就说不清楚了。”

木棉有些不耐烦,姜宁对于这些别人家的故事倒是颇感兴趣,时间还早,倒也不觉得无聊,且那摩云剑池与他之间确有一些渊源,如今虽然改修了《木皇经》,但是《苍木剑图》陪伴了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那出自酒剑仙李太白的《三千尺》,直到如今还是他姜宁主要作战手段,也算是承了人家一份天大的恩情,所以,难得能够遇到这摩云剑池的隔代传人,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亲切。

当下姜宁就心道:“莫非这世上因果,真就如此应验不成?”

自己拿了人家摩云剑池的东西,如今机缘巧合来到大燕,来到这苍梧城,灵药铺子没有二十家也有十五家,偏生自己别的地方不去,直接就来了这里,若说是缘分吧,总觉得有些巧合,可若说只是巧合,偏偏又觉得好有缘分。

思来想去,姜宁还是觉得,自己今日这几十万的元液,约莫是注定要送到这个素昧平生的药材铺子里了。

“我这,算是冥冥之中,变相的在还那摩云剑池的恩情不成?”

药窖平整的地面,在那机关珠的作用之下缓缓地裂开,一道石柱从地下升起,而在石柱的顶端,则竖立着一个长条形的寒冰玉盒。

那盒子仅仅只是初一入眼,姜宁的心头猛然一条,似乎立时就明白了那盒子里头是什么东西。

“玉佛手?”姜宁挑眉,这东西,他之前在阙京城的时候,也曾经得到过一个,只不过当时的那一株,勉强只有千年的年份,虽然在当时的效果明显,但是在修炼了四时符之后,对于身体的改造,就远没有那么明显了。

那店主见姜宁如此有见识,还未开盒,就已经判断出了盒内之物,当下也就不再卖关子

,笑道:“公子果然眼界不凡,只不过,我这玉佛手可不是寻常之玉佛手,乃是极为罕见地生长在极寒的冰漠之上的玉佛手,所以,自从祖上得到这一门宝物的时候,就给它改名叫做冰佛手,具体效用与生长在极热的沙漠之中的玉佛手想来应该不差,只是这属性嘛,估计就要从原本温和中带着些热烈的木相,变成了如今的冰属性了。”

说着,那店长就挥手带起了一道真元,隔空把那寒冰玉盒的盒盖给掀了起来。

药香扑鼻而来,姜宁当即就快步走了过去,失声道:“十万年的年份?”

“准确的说,是十三万年!”那店主道。

姜宁是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随便进了个小小的灵药铺子而已,自己竟是碰到了如此机缘!

即便是在一朵拍卖场里,他也不敢期待能有如此收获。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姜宁道。

那店家温和一笑,道:“也不怕兄弟你笑话,我们这一脉,在机关和药材一道都算是颇为精通,但是修行方面的天赋,着实是差了些,我一个元丹境,十万年份的药材吃下去,怕是连一万年年份的药力都吸收不了,吃了也是白白浪费,我们店小力薄,旁的人来了,这么好的东西又不敢真的随意示人,否则怀璧其罪,大难临头,今日若不是在兄弟你的身上感应到了剑池之剑的气息,即便你再有钱,这东西,我也是断然不敢拿出来的。”

姜宁翻手一握,小灰便出现在了手中。

他把剑递给了那店家,笑道:“就是这一柄,我给它起名叫小灰,乃是几年前摩云剑池的遗迹大开的时候,在里面得到的,虽说后来又经过了一次改造,但这柄剑,却是摩云剑池所产无疑。”

那店家见此,一只手微微有些颤抖地在剑身之上拂过,此时竟是已经有些热泪盈眶,“没错,没有错,这样的剑,我们家也有一柄。”

姜宁心道,你祖上是摩云剑池的弟子,就算元丹境寿元几百岁,到了现在也传了三四代了吧,怎么着瞧你这老泪纵横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呆了一辈子的宗门被灭了一般?

当然,这话他想想也就罢了,是断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毕竟,那些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归属感和使命感,于幼年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个人,这些东西,都是打小无父无母的姜宁所不能理解的。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他尊重。

木棉冷不丁地道:“你们家不是还立志要复兴摩云剑池吧?”

那店家闻言,老脸先是一白紧接着又是一红,笑道:“我一个元丹境,有如此不自量力的志向,倒是教二位见笑了,这样的梦想,只怕到死也无法实现,但是,不管怎

么说,当年摩云剑池子酒剑仙李太白之下,为抵抗外来者倾巢出动,虽然鼎盛之时也只不过是一个二流宗门,但在我的心里,比之那些明哲保身的顶尖宗门,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姜宁点头,对此他是深有同感,“当年若是所有的宗门都有这等倾巢出动死而后已的烈性,东庭域如今,说不定早已危机尽除,再次繁盛起来,又何至于被其他的七大陆所瞧不起!”

对于那平生放荡不羁的傲气,才情皆是一等一的李太白,姜宁是极为敬重的,当年他若是不死,以他一路自创修行法门的天赋和才情,如今只怕也以已经几声弦动境界,将摩云剑池一起带入顶尖宗门之列了!

店家深有同感地点头。

话锋一转,姜宁道:“缘分归缘分,生意归生意,不知这宝贝,店家打算怎么个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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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章 请受我一拜

一寸山河714章请受我一拜“一百八十万元液,或者一门至少是中品的诀字心法!”

“哼,你卖完情怀就跟我们狮子大开口是吧?”木棉冷声道:“十万年份的灵药确实珍贵不假,但是一百八十万元液?你是不是穷疯了?一门中品的诀字心法,至少也得二百万,你觉得你这个冰佛手值那么多钱么?”

那店家也不恼,笑道:“十三万年的玉佛手是不值这么多钱的,别说是一百八十万,就算是八十万都不值,但是冰佛手,我敢说,二位只要是买了,就绝对不会失望。”

木棉有些恼,姜宁却是淡定的很。

进阶法域之后,不用姜宁主动汲取,小天地每日反哺的元液就不在十万之下,一百八十万的元液听着虽多,但是在姜宁这里,也不过就是十来天的光景而已,算不得什么。

当然,即便钱多,他也不是个冤大头,随随便便的就把元液扔出去,只是这人毕竟也算是摩云剑池的后人,先前那些真情流露也不算是作假,因为在姜宁这种法域境界的高手面前,他的灵魂波动尽在姜宁的元神感知之下,做不得伪。

如此一来,即便那玉佛手真的不值那么多,加上自己欠摩云剑池的情分,也差不多够了,毕竟单单是能够凝聚剑元强化兵刃和真元的《苍木剑图》,就远不是区区一百八十万元液能够买到手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李扶摇和白星芷兄妹,当年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好的东西丢给自己,也真是够大方的,毕竟,那《飘雪刀经》再好,想来李飘雪也不会觉得山庄的藏书楼里多上一门图录级别的剑诀是平白占地方吧?

萍水相逢,交浅言深。

这世间揭盖如旧的好友,大抵都是如此模样。

李扶摇如此,呼延风亦是如此。

姜宁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挥手放出了一排黄皮葫芦在地上,不多不少,正是二百万元液。

《苍木剑图》与他原已是无用,姜宁本想直接给他,但是思来想去,正是那店家所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图录级别的心法,依他这样的天赋,根本就没希望修成不说,还是个祸害,保不齐哪天就因为这个家破人亡。

反倒是那二百万元液,实打实的能在修炼之中用到,即便是换成诀字心法,也远比修炼那个连姜宁自己修炼起来都有些困难的《苍木剑图》,在境界突破方面的可能性要高一些。

更重要的是,元液这东西只是修行界的通货,你不拿着到处炫耀,根本就没有人会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毕竟每个修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元液,即便要抢要夺,你也不能见人就抢不是?即便是流氓,也不是这么做的。

所以,这店家只要小心一些,财不露白,往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二百万元液,冰

佛手归我,可好?”姜宁道。

那店家正待点头,偏巧就有一人破门而入,强悍的真元直接将药窖的石门给一脚踢了个粉碎,石粉石块朝着内门的三人激射而来,姜宁没有动,木棉冷哼一声,那些石头和灰尘就在里三人还有一尺远的地方诡异地停了下来,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先前那得令出去值守的女侍应哭丧着脸,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守内院儿的女侍应,面色难看地道:“店主,我们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拦不住秦大少!”

不等那店主开口,那侍应门口中的秦大少就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望在了那石台之上的寒冰玉盒之中。

“万年以上的玉佛手!”那秦大少眼前一亮,神情贪婪,毫不掩饰。

“许深呀许深,你藏得是真深啊!”那秦大少冷笑道:“以前我每次来,你都拿旁边这些垃圾货色来糊弄我,怎么着,小爷我就这么好欺负,你宁愿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也不肯给我?”

店主心中当下只觉得大事不好,这冰佛手,可是他换下二百万元液,为家里的一双子女买下那独门的诀字心法,为日后组建自己的势力,作为复兴摩云剑池的第一步所用,燕雀虽小,却也有鸿鹄之志,可却没成想,刚刚碰到了一个阔绰又靠谱还有些缘分的大主顾,眼看就要事成,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今日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把眼前这两个有缘人的身家性命都给搭上。

许深一边陪着笑,一边接连朝着姜宁使眼色,示意对方趁着那家伙不注意,先把自己的元液都收起来,否则今日,自己的冰佛手不保且不说,就连这个有缘人也要跟着遭殃。

姜宁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依旧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半点都没有要把东西收起来的意思,反而是两步走到了那寒冰玉盒的前面,封上盒盖,端起来就准备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故意道:“店家,这说好的二百万元液我已经付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既然你有客人,宝贝我这就先带走了。”

木棉眼神古怪,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深知姜宁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相反的,他管过的闲事,怕是比谁都多,‘所谓剑仙,天下不平事,我自一剑了’,这句话虽然平时这家伙老是拿来自吹自擂,也没少被虹双她们嘲笑为‘天下女子之不平事,我自一剑了之’之类的调侃言语,但是跟着姜宁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麻烦事,明里暗里,他不知帮着别人出手了多少回,还真就不是只看见了美女才救。

所以,木棉确信,这家伙是不会走的,当下姜宁虽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但是木棉似乎根本不信,双手抱臂,站

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一般,半点都没有要跟上的意图。

“二百万元液”那秦大少闻言也是一惊。旋即依循着那微弱的能量波动,把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排排的黄皮葫芦之中。

这东西进门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只是下意识地以为那只是这里新酿出来的药酒之类的,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在意,当下听姜宁提起元液,立即就贪念大盛,平日里来这个药材铺子,也不过就是逛几株百年千年的药草,对于元丹境的他来说,虽然也还算蛮不错的,但是他的家里本来就是家财万贯,这些东西拿了也只是给家里省点钱而已,对于他自己来说,好处并不算太大,而且,这整个苍梧城里几十家灵药铺子,这样的药材,不管去了哪一家,他都可以随随便便的弄来几株,而且一分钱都不用掏。

起初从别人那里抢来一些这样的东西还颇为兴奋,到了现在约莫就已经习以为常,好像别人家的东西真的就是他自己的一般,根本就没有把那店主许深和姜宁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站住!”

那秦大少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句话就止住了姜宁的脚步。

倒不是说,姜宁真的有多么听他的,只是门口此时已经站着一左一右两名护卫,皆是元丹后期的存在。

三十万人口的城池,元丹境就可以做城主了,但是百万人口的城池,城主的修为即便没有法域,至少也要有星极后期了。

苍梧乃是燕南第一座大城池,战略地位不言而喻,在姜宁先前的判断中,城主十有**都是一个法域境的高手。

只是即便如此,现在的他也不怎么怕了,别说他自己就有杀死寻常地器高手的实力,只要木棉在,就算是天纹境的高手,他也敢碰一碰!

所以呀,即便眼前这小子是城主的儿子,今日若是敢打这冰佛手和元液的主意,他也是杀定了。

姜宁回头一笑,道:“不知这位小,哦,不知这位爷,您有何指教?”

那秦大少见姜宁竟叫他爷,心中的底气当下更是十足,冷笑道:“看在你叫我一声爷的份上,东西放下,人就可以走了,否则,单凭你方才当着爷的面,就想要把爷我的宝贝带走,就已经难逃一死了!”

“那是,那是!”姜宁一脸赔笑地道:“常言道天材地宝,有德居之,爷您一看就是有德之人,这东西嘛,自然是送您!”说罢,姜宁真就把那木盒交给到了其中的一个护卫的手里,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即不做声,也不走了。

那护卫端着盒子恭敬地来到了秦大少的面前,把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继而又反身回来,站在了门口。

“走走走!趁爷我现在高兴,快给我滚!”那秦家大少结果

寒冰玉盒,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

姜宁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那秦大少见姜宁还不走,当下就恼了,怒道:“嘿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你今天是要找死么?”

“不敢不敢,”姜宁点头哈腰地赔笑,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一旁站着的木棉,笑道:“那个,那个大爷,小子这就走,只是我想问一下,我可不可以把那姑娘也带走,那是我的未婚妻,再过几个月,我们两个就要成婚了,求求大爷你成全!”

木棉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姜宁总是时不时的喜欢干一下,而且每次都要借助自己的色相。

当然,她倒不是对此有什么不满,相反的,每次姜宁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呀,什么媳妇儿呀的,其实木棉的心里都挺高兴的,甚至还希望着可以弄假成真,她不满意的是,姜宁这个家伙,每次总是得磨磨唧唧的,非要等到那些混蛋把自己的取死之道一点一点的说出来,这才肯下杀手,要是换了她,就才方才那护卫出手拦路的时候,这三个就已经变成三具尸体了。

拗不过他,木棉当下也只好无奈配合。

等那秦家大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木棉特意抿起小嘴,低下脑袋,做出了一个含羞带怯的可人模样。

那秦家大少看的是色心大起,当即就对着姜宁怒喝道:“滚,再不滚,杀了你!”

“你,你怎么能够这样?”姜宁佯装愠怒,愠怒之中又带着些惊惧。

“我?我怎么了?”那秦大少奸笑地挑眉道:“我父乃是这苍梧城之主,作为他唯一的子嗣,这苍梧城所有的东西,将来就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女人,我现在想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你有什么意见?”

“又或者说,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未婚妻,她现在是愿意跟你,还是愿意跟我?”说着,那秦大少就抱着寒冰玉盒走到了木棉的身边,一把揽过木棉的腰肢,把她的娇躯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大约是不爽姜宁总是玩这一套,木棉这一次竟出奇地没有反抗,任由那家伙抱着,脸上不知怎的,还露出了一丝勾人的红晕,一时之间竟是媚态十足!

回春堂的店主这一会儿反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的修为乃是元丹,实力比起那二货秦家大少其实还要高上一些,只是碍于那元丹后期的贴身护卫,还有苍梧城城主的实力不敢出手。

先前他一点都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而她又明显有修为在身,摆明了实力比自己还要强,当下却任由那秦家大少如此轻薄,半点不做反抗,莫非真的是看上了那混蛋苍梧城城主之子的身份?

可是,先前她那冷冰冰的态度,

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呀?

非但是那回春堂的店主,就连姜宁都是愣了一下,而且,看到木棉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隐隐的心中还真就有些不舒服,那不一定是爱,但却一定是男人自私的占有欲作祟,总归,他还是在乎眼前这个女人的。

眼看着姜宁神色一黯,木棉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当下变本加厉,装模作样地对着那秦家大少暗送秋波,搞得他是一阵的心神荡漾。

姜宁佯装痛苦地离去,脚步却十分的慢。

那秦大少也懒得理他,当即也顾不上看木棉这么一个大美人,而是伸手去掀那盒盖。

美人他玩过的多了去了,显然在他的心里,还是宝贝更加重要一些!

盒盖子打开,入目的却并非是期待之中的冰佛手,而是一只七彩斑斓的毒蛇!

那蛇当然不是姜宁凭空变出来的,而是小天地中,束莲养的那只小花斑。

毒牙闪电一般在那秦大少的手掌之上留下了两个小孔,而法域境的花斑蛇,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回到了姜宁的肩膀之上,十分恶趣味的,一圈圈地缠住了他的脖子,遥遥地对着那脸色灰败的秦大少,嘲讽似的涂着蛇信子。

“呀,这么好的宝贝,爷你都不要,那我就自己带走了哦!”姜宁冷笑,却是反身站定,目光之中尽是揶揄,那里还有要走的意思。

毒液迅速蔓延全身,几乎是刚刚开始,那所谓的秦大少就已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个护卫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一人一拳逼向了姜宁。

姜宁依旧没有动,小花斑的蛇尾猛然变长,挡住两人拳头之后,一尾巴抽了出去,就将其中一人的脑袋直接给从肩膀之上抽飞了出去,死的不能再死,另一个则是口吐鲜血,甩出了门外。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他的儿子是我干掉的,若是想要报仇什么的,也冲着我来!”姜宁冷笑了一声,又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他若不来,他儿子的尸体,就别想要了!”

那人逃命似的跑了,而在他刚走不久,另一边的那个到现在也不知姓名的秦大少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发出无意识地咳咳声,扑通地倒在了地上,死掉了。

小花斑法域境的毒素,见血封喉,尤其是寻常元丹能够抵挡的?

“法域境的大妖?”店主许深面有惊色,一颗不安的心却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既然能够收服法域境的大妖,那么这两个人至少有一个是法域境的修为,那么至少两名法域高手,面对苍梧城主一名,怎么说,他这小店也是保住了。

至于那二百万元液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

那护卫回去定然一五一十地禀报城主,而那苍梧城主知道之后,为了这百万元液,也

一定会选择杀人灭口封锁消息,到时候,知道元液消息的人,除了在场的三位之外,就只有那城主一个,城主以一敌二自身难保,若是待会儿死了,那么他可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即便他只是败逃,当下也没有功夫去管自己,到时候,自己带着元液随便换个城池落脚,再想要找到他,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了

“多谢二位助我!”

姜宁笑道:“昔年在摩云剑池之中得了一份天大的好处,若没有这一份好处,就没有现在的我,店主你既然有重建摩云之心,帮你一把也是理所应当,就算是换摩云剑池,还酒剑仙李太白一份情!只盼着店主你不忘今日之志,将这份雄心传承下去!”

名叫许深的店主正色,他没有说话,只是躬身对着姜宁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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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章 秦苍的怒火

玉佛手的炼化原本需要些时间,对于刚刚招惹了苍梧城城主的姜宁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但姜宁还是这么做了。

杀人这种事,交给木棉去就好了。

虽然一早就放弃了《苍木剑图》而转修《木皇经》,但是剑图的一些特还是被姜宁理智地保留了下来。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自然就是剑元。

其实《苍木剑图》初创之时的理想,本就是让人体之内的真元无限地接近于本源之力。

而木皇经直接赋予了修者一丝本源之力,只是起点,就要比《苍木剑图》的终点还要高。

作为最为纯粹的本源之力,其本的纯度已经无法再次提高,但是真元的凝练程度和密度,比起同等级的《剑图》真元来说,反而要稀薄的多。

而在这一方面,剑元的存留就是一个极为明智之举。

及比如说,在分化吸收药力这个方面,由本源木之力加成的剑元,效率简直是不能再快。

一晚的时间过去,药力彻底被姜宁吸收,修为虽只是堪堪来到了法域五层,在寻常人那里,十三万年份的天材地宝,对于法域境高手来说,不论如何,也该能够帮助其提升七八层的修为,但在姜宁这里,就只是区区的两层。

本源木之力的纯度和剑元的凝练程度让他在同级之中堪称无敌,但是修为提升所需要的真元量,那也是寻常法域高手的十数倍还多!

这也是他能够在初入法域之时就杀死地器高手的根源所在。

只不过,对于这冰佛手的吸收来说,修为的攀升不过是附带的作用,冰佛手真正的作用有二。

第一,这一味药材乃是修行者之中典型的以形补形的药材之一。

彻底的吸收药力之后,姜宁双手的强度和韧已经堪比上品灵器,当下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空手夺白刃。

而且,在那双手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膜,与人对掌或者对拳之时,寒冰之力就会顺着姜宁的手掌传递到敌人的上,迟缓其行动,破坏其节奏。

第二,这世间灵药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那就是,不管是凡品还是灵品,仙品,但凡是药材,能够存活十万年以上的,每一株之内都蕴含着至少一条完整的规则,不是真意,而是一条完整的规则。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彻底的吸收药力,修者进阶到地器境的硬要求就算是彻底的满足了。

但是,大多数的修者根本不可能在法域境之前彻底的吸收完一株拥有十万年药力的灵药,更不可能似姜宁这样,一之间,就彻底的将冰佛手的药力吸收完毕。

而这一株冰佛手之中蕴含着的,乃是一道完整的寒冰规则,还有另外三条真意,分别的是生命冻结真意,木之凝真

意以及一条生长真意。

“却是没有想到,规则的领悟如此之难,这一次,竟能在短时间内同时领悟两条完整的规则,进入地器之前的路,算是彻底铺平了!”

冰佛手之中蕴含着一条完整的寒冰规则,除此之外,拥有木相真元的姜宁,这一段子对于木之真意的领悟已经有了九条,唯一的缺的,便是这一门木之凝真意,领悟之后,木之规则的修行也算是暂时完满,告了一个段落。

一之间领悟两条完整的规则,姜宁的修为虽然并没有因此进境多少,但是他与地器境界的高手最根本的两条差距,如今已然被抹去其一。

以前他虽能胜地器高手,但是靠的乃是自己四时五行符带给自己的强大,尤其是血魔断臂事件之后重修,体的强度比起经过玄黄之力淬体的地器高手还要强大。再加上纯粹的本源木之力还有星力的配合,以及姜宁自己卓绝的战斗天赋,诸多因素堆积,这才造就了他的强大。

可事实上,他比起地器高手来,还是却少了玄黄之力淬体以及完整规则领悟的优势,某种程度之上,算是强行以力破法,但是在修行境界之上,还是与地器高手有着本质的差距。

现在就不同了,领悟了两种完整规则的姜宁,在境界之上比起大多数的地器高手不低反高,经过冰佛手的冰膜强化之后更甚一筹,尤其是双手,如果他想的话,此时完全可以做到徒手将自己的两把宝剑小灰和白竹给掰成两段。

在欣喜于修为进步的同时,姜宁也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叹,剑术,在自己的各种战斗能力方面,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出众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事实上,在,阵法修行和符道之上,姜宁总共投入的精力都不到三成,其余的时间,几乎全部被用在了剑术的打磨之上。

但是剑道真意,由于本威力巨大的缘故,领悟起来原就比寻常的真意要困难的多,尤其是最近的战斗接连不断,事一件接着一件,即便他有意识地加大了练习剑术的时间,但是因为相当长的时间之内并没有得到新的剑术秘籍,也没有碰到什么使剑的高手,姜宁的领悟就渐渐变少了起来。

《木皇经》之中,虽有很多厉害的招式和法门,但因为创造出此心法的乃是木天尊,而木天尊本人并不兵器,他的战斗方式就是拳脚,以至于这些东西虽好,姜宁暂时却没有心思修炼,除了基础的心法之外,木皇经中的各种法门,姜宁自得到之后就一直搁置着。

虽说学习些拳脚也不错,但是姜宁最近的符道,阵道皆遇到了瓶颈,剑法更是并没有领悟到太多新的东西,倒是在之前的战斗之中领悟了一些类似于‘心烛’的奇

特手段。

但是,心烛虽好,但终归只是在克制感官剥夺和元神锢封锁一类的况之下才有奇效,寻常的时候,还不如姜宁的灵影好使。

所以,当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其他方面的修行全部暂时搁置,而把自己修行的重心彻底的转移到剑道上面了。

当下,他并制作剑,本源木之力凝聚而成的剑元在指端锋芒毕露。

碧绿色的剑气在密室之中激dàng),因为动作实在是太快的缘故,原本十分宽阔的密室之中,当下在剑气满溢之后竟有一种狭窄bi)仄的感觉。

遥想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回忆起自己的心路历程,姜宁的剑锋随心所,由初时欢快的律动转为之后的平静,平静之中,又隐隐的带着一些山雨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再而后,便是狂风骤雨般落下,一如姜宁掉下听风崖,被人千里追杀的不甘与愤懑。

剑锋继而由急变缓,再由慢转快,开始有些亦真亦幻,起伏不定,再之后,又重新回归了初时的欢快与平静。

一剑酣畅淋漓,从头舞到尾,其中虽有些许破绽,但姜宁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修正改良一番的打算,而是随心而动,一鼓作气舞到了最后,剑势停下之时,汗水淋漓,衣衫尽湿,整个人的心境都开始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直到此时,他才开始发现,自己真的渐渐地有些明白那李太白《三千尺》的意境所在了,也明白,自己先前从呼延风那里偷师二来的心刀术,不过只是领悟了皮毛,真正的心到手到,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指哪儿打哪儿’的境界,这只是所谓心刀术的第一层,懂得了这个,只能勉强算是入门。

而真正的心刀术,真正的《三千尺》,乃是以心御刀,以意使剑,招式有尽而剑意却无穷。

以无穷之意念御使有穷之剑招,这便是人剑合一之后,师傅佟植所说过的那个无我无剑的玄妙之境!

一时之间,姜宁兴致大起,一翻手,小灰的剑柄出现在了掌心,心动之时,整个密室皆是剑影,心止之际,万剑齐齐消失,犹如万籁俱寂之夜,落针可闻。

姜宁收剑而立,这一次,整个人已经全然被汗水打湿,一双眸子却灿若永夜星辰,分明是个男子,却美的不可方物!

经此一悟,姜宁在见到明面上规则领悟之中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提升,但是在剑术的境界之上,却是出现了飞跃的提升。

前些时间,若是以当下这种境界面对那被残魂附体的竹王,绝不至于那般狼狈。

推开密室的石门,姜宁就听到了秘术轰击结界的声音。

他没有理会,只是慢慢悠悠地去了那店主许深安排给自己的房间,丢了一串铜钱,差这里的杂役帮忙弄了两大木桶的

水,在其中一个木桶之内将上的汗渍清洗了一遍之后,又在另一个木桶之中,把之前从店主这里买来的药材之中取出几样,用剑元绞碎之后,将之融入木桶的清水之中。

药浴之法,自修行初期开始,即便到了道和天尊之境,一样管用,只是到了那时,所需要的药材会有所不同罢了。

这份药浴,乃是记载于《秋繁露》之中的一则炼体外篇,因为修行星力的缘故,周各大窍都已经提前被开辟了出来,姜宁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照着上面的药材名单做药浴泡上那么一泡。

虽说他一早就了解这《秋繁露》修炼之难以及所需资源之多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自己这点药浴只能算是九百牛一毛,在大境界的攀升之上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但是,秋繁露修行之上的进步,只要是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就足以让姜宁的实力出现明显的进步。

最直观的,莫过于重修四时五行符了,数千种普通药材再来一遍淬体,姜宁原以为也就是只能恢复到原本的实力,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比之先前竟然又高出了整整一个档次。

双手最强,堪比上品灵器,体其他部位堪比中品,而内脏则是堪比下品。

这样的体配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那千锤百炼的《千锤锻》,都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境界突破之后,乃是药浴的最佳时间,每每此时,体的基能,细胞的活力,以及修为进阶之后随之水涨船高的体上限,都是吸收药力化为己用的最佳时间。

这些药材,虽然加起来都比不上姜宁方才吸收的那一枚冰佛手,但是胜在药力温和,药效包含了几乎所有的方面,对于姜宁的提高,乃是全方位无死角的。

药浴的时间也不长,自从有了本源木之力之后,分解吸收药力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前那一桶浓如汁的碧绿色药液,到了现在,又重新归于清水。

姜宁一个纵跃从木桶里面跳出来,半空之中就已经用真元蒸干了体,换上了一宽松些的道袍。

随意伸了个懒腰,姜宁这才走出了房间。

时间还不到晌午,外头攻击结界的声音却是早已不见了。

姜宁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了地下药窖,拐过墙角走了两步,就看见那许深正和木棉一起坐在那里吃饭。

自从被炼制成为式神,有了味觉之后,木棉对于吃东西的兴趣又有了大大的提升。

今这一桌,乃是她心血来潮,借着回堂的灶房自己做的,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没想到仙子你实力高也就罢了,就连下厨,都这么有水平。”许深不吝溢美之词,夸赞着木棉的手

艺。

“店主过奖了,我以前不过是个山野村妇,一些家常菜而已,别的也不会做,当不得你如此称赞。”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木棉的眼睛里,还是颇有一些自得之色流露出来。

当年那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们,都说自己的手艺好,只可惜……

“难得你亲自下厨,上次的葱花鸡蛋羹的味道还在我嘴边晃悠呢,这次,我可要多吃点儿!”

姜宁不请自来,一股坐在了木棉的旁边,没脸没皮地从桌子上巴拉过一个盘子放在自己的旁边,抄起筷子就吃了了起来。

木棉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一巴掌扇在姜宁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道:“我有说给你做的吗?你过来就吃?”

姜宁头也不抬,兀自在那里大吃二喝,好大一口烧鸡下肚,这才笑眯眯地道:“你们就两个人,桌子边上却有三把凳子和三幅碗筷,不是给我留的,难道是给外头的那个看诊的老爷子?”

木棉羞恼地夺过碗筷,道:“没错儿,就是给老爷子准备的。”

许深见二人在这里打骂俏,当下也只是略有些尴尬地在一旁笑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是,姜宁转变话题的速度就和女人变脸的速度一样快。

见木棉把自己的碗筷夺走了,他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抢回自己的,反倒夺过桌子上木棉的碗筷,又在那里吃了起来。

许深一阵汗颜。

木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恼怒,只是看向姜宁的眼神,愈发的炙了。

可是这个家伙把人家姑娘撩得动心了,却是突然之间又问起了一剑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那个苍梧城主呢,被你搞定了?”

木棉白眼道:“我才懒得理那家伙,只是随便弄了一个结界,把他阻挡在了外面而已。你修为刚刚进阶,而且还是连跳两级,不找个人来练练手,怎么能行?”

姜宁无奈道:“他一个法域境,哪里够格给我练手,我还没出几招呢,他就要倒下了,你分明就是懒得动手,还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反正我就是不管,”木棉耍赖道:“至于这个什么苍梧城主,你打不打。”

姜宁心知目棉因为小蜜蜂的事当下有些烦躁,不想出手倒也是有可原,当下倒也没有与她计较什么。

“那他人呢?”姜宁道:“莫不是因为破不开你的结界,转头就走了吧?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堂堂苍梧城主,难道就这点血都没有?”

木棉没有说话,倒是那店主许深道:“苍梧城主破不开结界,放了几句狠话,之后就走了,看那样子,大约是去找阵法宗师破阵去了!”

许深的话音刚刚落地,整个药材铺子之外的结界就猛地颤动了一下,就连处

地下药窖之中的几人,也是跟着一个晃悠,总算都有些修为在,没有让那一桌子的好久好饭给糟蹋了。

木棉有些诧异地挑眉道:“我布下的结界被人破了!”

姜宁放下了筷子站起来,轻笑道:“也好,我也正好想试试,这冰佛手的效果究竟如何?”

苍梧城主秦苍,此时正站在高天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回堂。

在他的边,一左一右各立着一个同为法域境界的高手,而这两位,除了是法域高手之外,还是苍梧城里有名的阵法宗师。

只是,正待他朝下方喊话的时候,一颗滚圆而黑紫的物体从那回堂的院子中飞了出来,直接就向了那秦苍的体。

秦苍下意识的用真元包裹着手掌,接住了那飞来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东西乃是一颗滚圆而发紫的头颅,头颅之上,直到此时,还有毒素不断地渗出,侵蚀着他手上的真元,若不是有一层真元庇护,只怕此时此刻的他自己,也已经中毒了。

“儿!”

秦苍看那头颅的面容,顿时怒发冲冠!

716章 疑似月之国

“你儿子死了,你马上也要跟着死了!”

姜宁的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旁不远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区区法域五层,真是大言不惭!”

秦苍目光渐冷,手中出现一把长戟,当即就像姜宁的口刺去,长戟之上带着浓郁的水汽,仿佛是有惊涛骇浪一般,恢宏壮观。

不是别的,真是浪涛真意和流水真意合二为一所创造出来的戟法,威势确实不容小觑。

姜宁不闪不避,淡定地伸出了一只左手,稳稳地将那长戟的戟刃捏在了手中。

“法域七层,就这么点力气?”姜宁挑眉嘲讽道。

“怎么可能?”

秦苍心中大骇,自己的流水戟可是妥妥儿的中品灵器,附加上两层真意的威力,以及他自法域七层的力道,在姜宁那里,居然被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让他恐惧的,乃是姜宁空手接戟的时机。

若是选择在他刚刚出手的时候接下戟刃,虽然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但是许多**较强的法域境高手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姜宁并非如此,他接下自己流水戟戟刃的时候,自己全的力道,以及两重真意的融合,威力已经全部发挥了出来,正常况下,即便是有玄黄之力护体的地器高手这么托大,他自己的手也要被整个削下来。

但是姜宁非但安然无恙,手上还有一股奇异而冰冷的能量顺着那戟急速攀爬,一瞬之间,就将他持戟的双手尽数冻住,就连那浪涛和流水,也都在姜宁的寒冰之气下变成了冰晶,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中品灵器,不值一提!”

说话间,姜宁反手一掰,那戟刃竟直接就被他掰下了一截,三叉戟,当下就变成了两叉。

虽然三叉戟被掰断了一叉,总算还是让那个被姜宁限制住了行动的秦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运转真元,强行将自己的手臂之上蔓延着的寒冰给融化掉,却也是在不经意之间,耗费了大量的真元。

想要用真元来对抗人家的规则之力,付出的代价,自然就要大的多。

“助我!原先答应你们的条件翻倍!”秦苍急道,初初一教授,他就清楚,单凭自己一人,今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为了儿子报仇,他都需要旁边的这两个阵法宗师的帮助。

“山海阵!”

“都天烈火阵!”

一时之间,姜宁的头顶,两座宗师级别的大阵同时扣下,他却是不慌不忙,半点逃窜的意思都没有,任由那两座大阵落下,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山海阵中,蕴藏着土灵珠和水灵珠各一枚,在阵法的催动之下,两枚充能完毕的灵珠会化作一个山岳

巨人和一个玄水巨人,以阵法为基,对那些闯入阵中的人痛下杀手。

而那都天烈火阵,有九九阳各就枚都天烈火旗,在强**力的cāo)纵下,化作火海,火雨,火鸟,火兽等十八种火劫,疯狂地燃烧,直到入阵之人被灼烧成为灰烬之后才肯罢休。

可是,两座大阵前脚把姜宁在了其中,后脚那家伙就已经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他如今在符道和阵道两道之上都已经接近于王级的水准,所谓的宗师阵法,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青电瞳亮起,刚刚入阵,姜宁就循着折法之中力量运转的轨迹,已然找到了阵法的阵眼所在。

并指朝着四周接连点出几道剑气,灵珠俱碎,而火焰也是登时就熄灭了下去。

“班门弄斧!”

流云渡月的法愈发地娴熟,姜宁的话音尚未落地,两道剑元就已然穿透了那两个阵法宗师的心脏之处,剑元入体之后接连分化,借助着姜宁刚刚领悟到的生长真意,在那二人的体内不断地分化,几乎是一瞬之间,剑气就分化了超过一万道。

等姜宁重新出现在那秦苍的对面的时候,他左右两侧的两位阵法宗师,此刻就已经像是被宽度只有一厘的刀网切割而过一般,鲜血爆散,肢体爆碎,尸骨无存!

而站在中间避之不及的秦苍,当下的脸上上,满满地都是那二人的血液!

“疯了,真是疯了!”

秦苍心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法域境的高手,竟能在一招之间,同时秒杀两位相同境界的高手。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对手,当下也顾不上儿子的杀大仇,加下空间波动,就逃跑。

此时此刻的姜宁,原已经有许多办法能够打断这空间挪移之术,但是他没有。

在苍梧城里,如此果决地杀死一个城主,那无异于是站在正面与大燕王朝宣战。

虽然在心底,姜宁对于这个所谓的大燕王朝有些瞧之不起,但是当下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之上,起码的尊重总还是要有的,不然的话,到时候人家王朝倾巢出动杀你一个,就算是姜宁三头六臂,只怕也不好应对。

所以他一早就做出了决定。

人是一定要杀的,斩草不除根,风吹又生,既然得罪了,还是要杀光的好,留下一个活口,还是个法域七层,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就会坏了你的大事。

但却不能在城中杀,因为如此,就算是得罪了大燕王朝。

而若是杀人的地点是在城外,而又没人看到,那么即便先前两人打了起来,但没有确凿的证据,那王朝就不能凭借片面之词对姜宁出手。

那秦苍的小挪移只是刚刚结束,就看到了姜宁当下正

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嘻嘻地朝着他招手。

“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姜宁学着那些恶人们惯有的路,桀桀怪笑,却是不急着出手。

秦苍再一次挪移,前脚刚刚落地,后脚就又看见了姜宁那张让他恐惧的笑脸。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挪移的位置?”

一把长剑透体而过,生长真意催发之下,剑气暴涨,瞬间就摧毁了他体之的所有生机。

“想知道呀,”姜宁道:“那你下去问阎王吧!”

其实他之所以总是能够后发先至,判断出那秦苍的位置,是因为他的灵影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秦苍的小挪移,也不可能一下子飞出他五十多万里的虚土范围之内。

既然在这个范围之内,那么不管他往哪里跑,姜宁都能立刻知悉他的意图,继而凭借着更加强大的实力,后发先至,率先挪移到了秦苍将要出现的位置。

杀了秦苍之后,一如既往持家有道的姜宁,自然是把他上的东西统统搜刮了一番,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苍梧城中。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半的时间眼看又过了,黄昏的时候,机杼阁来人,说是小蜜蜂那边有消息了。

“落雁谷?”姜宁皱眉道:“他们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落雁谷和南唐的酆都,大延的沉梦山并称为东庭域大陆的三大‘黄泉之门!’,顾名思义,乃是通往黄泉的入口。”姜宁皱眉道。

“我们之前在黑泽金竹耶朗部落那里见到的排风洞,也算是一道黄泉之门,只是那排风洞,一次不过只能容纳一人出入,过去之后,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才有可能重新再开启一次,即便再次开启,也还是与上一次一般,一次只能通过一人,或者说是一个魂魄。”

“但是那黄泉之门就不一样了,”姜宁接着道:“所谓黄泉之门,指的是,大陆与深渊之间定期,多人可通过的通道,一般来说,每一年的上元,中元还有下元三个时节,都是黄泉之魂还阳的时机,只不过,没有特殊机遇的话,通过这些门还阳的魂魄,都是有期限的,过了期限之后,就会被深渊的规则强行召回,若是一些魂魄强大到足以抵抗深渊的规则,就会出现咱们上次遇到的那种状况,残魂在深渊和阳界的中间地带找到一个栖之所,抓准时机打开通道,便可成功返回阳世,但,同样的,若是实力不够强劲,到了时候,还是会被深渊规则强行接引回去,这也是为什么,那残魂千方百计,一定要得到一具契合自己的,才能彻底还阳的缘故。我原以为这件事到了那残魂死去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但是现在看来,事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呀!”

木棉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是说,我先前之所以感觉不到小蜜蜂的气息,是因为他已经不在阳世,而是去了深渊?”

“从机杼阁传来的信息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他们几个的速度分明就没有咱们快,我们反去追,竟然都能离开你的感知范围,除了他们不在此界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说到这里,姜宁想了想道:“说起来,那山田秀幸一家子,学的本事都是些和神神鬼鬼打交道的东西,说不定他们去深渊,有什么自己的目的,小蜜蜂你当下倒是暂且不用担心,他如今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鬼王,入了深渊只怕比在我们这里还要如鱼得水,我唯一怕的就是,他们并不是自己想要进去的,而是受迫于某种不可抵抗的压力,不得不选择逃遁到了深渊中去!”

木棉一下子就响起了姜宁先前在漏月坪下抓到的那个大妖,“你是说,监视山田秀幸的那一帮人?”

“除了这两点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解释!”姜宁点头道。

木棉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道:“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那落雁谷,你就不要跟着来了。”

“这是为何?”姜宁道。

“我是鬼王,入了黄泉接着做鬼王也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若是进去了回不来,那就一辈子只能永远地待在那里,再也无法回来,再也见不到苏鹊,陈清平,还有那个韩水烟了!我不想害你,也不想害她们!”

“你放!”姜宁道,“小蜜蜂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爹爹,现在有难了,我这个便宜老爹难道就撒手不管了,你当本剑仙是什么人?”

“我当你是人。”木棉脱口而出,姜宁则是有些尴尬。

“不论如何,我都要陪你去这黄泉走上一趟,那残魂做不到的事,本大爷未必就做不到!”姜宁笑道。

“不后悔?”木面眸中含泪。

“大丈夫只谈应该,不谈后悔!”话说的慷慨激昂,姜宁的脸上,还是一副欠揍的jiàn)笑。一瞬之间,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当下反倒是缓和了不少。

“可你还有很多的事要做,这样会耽误的。”木棉道。

“这就是没有上过私塾的坏处了,”姜宁笑道:“鬼言三年,人间三,这就和所谓的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一般,我们下去一年,这里阳世不过刚过了一,我可不觉得我们下去之后,要走几万年,才能够找到小蜜蜂他们。”

木棉当即就赏了姜宁一个暴栗,心底却暖烘烘甜滋滋的,像是刚刚被人拥抱过了一般。

三之后,两人出现在了落雁谷的外围,本想直接进入,却发现此地已经被一大帮高手给团团围住,而在那些人中央的位置,更是有

一个强悍到即便是木棉,都要感到颤抖的气息。

两人刚刚出现,就被那人给发觉。

一瞬之间,一个国字脸的男子就凭空出现在了姜宁和木棉的边。

“你们是何人,来此做甚?”

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大燕王朝传言之中已然暴毙而亡的大将军--姬从天!

因为有小天地的存在,加上之前也见过不少神象级别的高手,姜宁当下倒是淡定的很,笑道:“这年头,莫非去死都有人要管?”

姬从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来此,是为了下黄泉?”

“不是下黄泉,难道是来看你呀?”姜宁道。

姬从天的养气功夫何等高明,又岂会被姜宁这等蹩脚手段给激怒,当下只是笑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其实也十分好奇那黄泉之下究竟是何等的模样,只是那些事,等我死后,自然会知道,现在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说道这里,当下那姬从天便伸手一延,笑道:当即那下方的守卫就让出了一条道来,笔直地通往那修罗地狱。

“既然二位想去,我自不会阻拦,只是你们若是见到了一个叫做山田秀幸的男人,不妨告诉他,他是被一个叫做吉田的人给bi)进去的!”

姜宁不动声色,做茫然状,表演的算是天衣无缝,但是木棉关心则乱,听到‘山田秀幸’这三个字的时候,呼吸明显的加快了许多。

如此细微的差别,换了旁人也许察觉不到,但是姬从天,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神象高手,木棉的呼吸在他的耳中就像是雷鸣一般明显,但是他的脸上只是微微闪过一丝异色,便立即就接着笑了下去,似乎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

对于木棉的失误,姜宁自然是看在眼里,就连那姬从天的反应,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对方既然不打算深究,姜宁也就乐的继续装糊涂。

当即转,拱手对着那姬从天笑道:“如此,那我们二人,这便下‘黄泉去’了!”

说着,姜宁拉起了木棉的小手,一下子,就顺着下方那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纵一跃,跳了下去。

姜宁默数着心跳记时,在他估摸着两人坠落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一个月的时候,似乎永无止境的坠落终于停止了下来,一翻,落地之后,引力似乎立刻倒转,两人起之后,就看到了一轮猩红的血月!

“月之国?”

姜宁和木棉几乎脱口而出!

强大的重力,古怪的植物,猩红的血月,狂猛的罡风!

更为重要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强大星力。

一切的一切,都与姜宁在月之国中的经历无比的相似。

“所谓的黄

泉,难道便是阙京城之中的异度空间--月之国不成?”姜宁道。

“可是南唐王朝分明就有办法让那些人从月之国返回到阳界中来,而且你难道忘了,那里的人,可是个个都有,根本就不是什么亡魂?”

姜宁思考了片刻,道:“深渊的存在毕竟只是传说,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活人进入到深渊之后,还能成功还返的经历,即便有,也是我们能够知道的,所以深渊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大多都只是人们的臆测,如果说月之国就是所谓的深渊,那我觉得,也未必就没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木棉的修为原本远远高出姜宁,但是习惯使然,只要他在边的时候,她就从来都懒得思考,既然他那么聪明,思考的事就交给他好了。

“我们先到处走走看吧,若这里真的是月之国,那我们未必就见不到几个认识的人!”姜宁道,“我的灵影什么都探测不到,这种事,在上一次来的时候,是没有发生过的。这次下来的感觉和上一次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我总觉得,这里虽然和月之国有些相似,可未必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月之国。”

717章 九劫与开门

混乱荒芜的砂石地貌,强大的引力,浑浊的视线,还有怪异的植物。

两个人走的越远,姜宁就越发觉得,二人来的地方,正是月之国无疑。

而最让姜宁确信的一件事,便是这里和月之国当时一样,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元存在。

非但如此,就连他自己体内的真元都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外流失。

木棉道,“你方才说‘鬼言三年,人间三,’我们离开月之国一年多,这里会不会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若果真如此,沧海桑田,我们不认识也是有可原。”

姜宁想了想,道:“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月之国的星辰砂的开采就已经变得十分困难,如今四百多年过去,资源枯竭,结界破碎,也未必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至于所有的人都死绝,至少那些星力三阶以上的高手,还是勉强能够存活的。再者,地面上没办法生存,大可以转移到地下,以岩之一族的能力来说,开辟出一个地下城堡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而其他几族,只要给些好处,想必他们也会很乐意帮忙,毕竟别人若是都死绝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我们现在走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哎!”木棉抱臂,有些不耐烦地道。

这里的能量形态单一,星力对元神状态的存在本就有一种孕养的作用,反倒是那些糟糕的环境根本无法伤到木棉,所以对她来说,这里的环境比起阳世来说,反倒让她觉得更加如鱼得水。

“你要不要试着感应一下小蜜蜂的位置?”姜宁道。

木棉白眼:“早就试过了,就是我们现在正走着的这个方位,只是怎么说呢,我的感应非常微弱,他们距离我们似乎相当遥远。”

“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可能走得比我们还快,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之前所推断的那两界之间的时间流速的差异是正确的,虽然他们只是在我们前面进来了几,但是进来之后,他们就已经在里面走了几年的光景,如此一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也是有可原。”

木棉显得有些烦躁,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姜宁道:“还是先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活人,哪怕是鬼魂也行,只要能够与他们交流,我们就有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若是这里也有传送阵一类的东西,那我们想要追上他们的脚步,也未尝就不是一件办不到的事。”

这片荒漠,远比姜宁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两人在其中足足走了有一个月,竟还是没能找到一个类似于城池或者村落一般的聚集地。

残魂恶鬼倒是遇到了几个,让姜宁微微确信,这里确实是黄泉无疑。

只是那些魂魄大多残缺不全而

且相互吞噬,记忆杂乱无章,就像是一团乱麻,即便是木棉,也无法找到有效的信息,只能出手击毙了事。

姜宁上的真元也依旧在流逝,好在小天地总算还能够打开,从宇宙之中吸收真元的能力并没有受到限制,所以他在这里还是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真元补充,否则单单是这一个月的光景下来,姜宁估摸着自己的修为都要倒退回法域四层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姜宁能够感觉到一股煞之力在不断地侵蚀着自己的体,只是因为这煞之力的质量远远不及姜宁体内的本源木之力,加上他的极为强悍,所以才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当初在月之国的时候,大陆上虽然也有煞之力,但是更多的,则是与狂暴混乱的天地灵气混杂在一起使人无法吸收,但是在这里,煞之力就极为的精纯,精纯到已经可以在陆地之上的任何一处地方生出煞尸或者煞魔。

姜宁道:“按道理,这种程度的煞之力,已经足够生出那些所谓的拥有煞的‘鬼’了,可是我们从到了这里开始,见到的除了强悍的植物和古怪凶残的鸟兽之外,遇到的就只有残魂,这有些不合常理呀?”

木棉道:“两种况,第一,阳世的生魂在**死亡之后并不会来到我们当下所处的位置,而是在这片大陆之上别的地方,第二就是,这里有某种不一样的地方,让那些煞尸和煞鬼不敢接近。”

难得木棉主动分析,还说的头头是道,姜宁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当即姜宁就笑着道:“还要加上一点,那就是这个地方的特殊只对于那些鬼来说有效,对于拥有的活人,还有你这样的强大鬼王,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说话的空档,两人就在一处平整的大石之上落了下来。

“不对呀,”姜宁道:“这个石头,好像就是咱们刚刚从落雁谷跳下来之后,落下来的那一块石头,我们又走回来了。”

木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也清楚地记得这块石头,因为实在是太过平整,平整地都有些光滑,在这样风沙遍地,而且皆是如刀琢磨一般的罡风面前,鲜有石头能够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以至于就像是被人专门打磨好的一般,让人看过一眼就不会轻易的忘掉。

“我不记得咱们先前走过的风景有重复的况,”姜宁道:“若是我们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走的是直线,那么回来的路上就一定会出现重复的地形和风景,但是这样的事显然没有发生过,那就说明,我们是绕着某个东西走了一个大圈,或者是进入了某种类似于迷宫一般的天然阵法,所以才会走回原地。”

“你的心烛不是可以应对感官欺骗和剥夺吗?你

开启心烛再走一圈?”木棉道。

姜宁点头。

一个月之后,两人又再次回到了原地,这一次,远远地在那块平整的大石之上,姜宁和木棉就看到了山田秀幸,山田惠子和八千草熏。

只是不同于上一次见面,这一次,三个人的状态都差到了极点,体内的能量处于一个近乎枯竭的地步,三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那大石之上,闭着眼睛修养,等到他们察觉有人接近的时候,姜宁和木棉也已经落在的大石之上。

“是你们。”

初时的惊吓之后是紧随而来的喜悦,喜悦过后又是悲哀。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格活泼些的惠子有些悲哀地道:“这个地方就像是迷宫一样,几年了,我们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方向,可是不管怎么走,到了最后,总是会走回到这里来。”

姜宁挑眉,敏锐地道:“以你们的实力,即便是几年的光景,面对着煞气侵袭和能量流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成这个样子吧,更何况你们还有大镜和浊镜护,不应该这么狼狈才对。”

这时,那惠子已经把小蜜蜂放了出来,小家伙见到姜宁和木棉之后,立刻就飞了过去,叫了一声娘和爹。

比起那三人来说,小蜜蜂的状态倒还算是蛮好,根本没有一丝损伤,这倒是让木棉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山田秀幸苦涩道:“我们先前在大陆之上的时候,被一帮来路不明的高手追杀,一路逃窜到了这里,跳下来之后,才算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能量的损耗本来就很大,来到这里之后,根本就无法吸收这里的能量,得不到补充,状态自然一不如一,而且,每过一年,那个东西就会出来一次,每一次出现,我们都必须全力应对,我们的状态本就不好,连番战斗之下,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山田秀幸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把目光望向远方,道:“很快,如果我没有算错时间的话,那个东南很快就会来的。”

话音刚落,姜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在镜海世界之中,姜宁为了对付那长生境的女子,对于周遭气流感知的练习在当下起到了作用,在这里,所有能够延伸于体之外的感知皆不可用,就导致几人有些束手束脚,就仿佛习惯了用洗衣机洗衣服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非得拿手洗不说,水龙头没有,就连洗衣粉儿都没有,还需要抱着一个盆子跑到河边拿木棒子锤,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但是五感之一的触觉却是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虽然那股扑面而来的气流还很微弱,但是姜宁已经能感觉到,真的有什么东西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正主未到,已

经有源源不绝的石头,带着炽烈的尾焰,以极为迅猛的速度从天空盒子上砸落了下来。

“流星雨?”姜宁有些愣了。

木棉接连出手,打出一大片的能量雨,迎空而上,将那些流星尽数击碎,但是很快,第二波就立刻来了。

这一次过来的,不是流星,而是密密麻麻,刀子一般的风刃!

“干嘛呢?又是流星雨又是风刃的,这是要我们渡劫?”姜宁一边调侃,一边掏出小灰,放出了自己的浑圆剑罩,罡风被尽数阻挡在外,不得而入,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左右,风刃退去,又是一片火雨!

姜宁和木棉一左一右将几人护在其中,抵挡着潮水般从周遭涌来,压力不断增强的攻击。

“这些攻击分明就是锁定了我们,”姜宁看了一眼天边飞过的凶鸟,道:“那些凶鸟,凶兽还有植物,在我们受到攻击的时候,并没有同样受到攻击,这就说明,这里的攻击是在针对我们这些人,而且针对的不仅仅是活人,而且还有煞鬼和元神。”

木棉道:“若是人人调下落雁谷之后都会来到这里,那么黄泉之中应该无人才对。使我们跳下落雁谷的时机不对么?”

姜宁没有接话,现在去想那些根本没有意义,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走出这个古怪的地方,虽然待在这里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正如木棉所说的那样,他在大陆之上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根本没有太久的时间在这里干耗着。

挥手洒出了一大把金刚符,以法域境撒豆成兵的手法,将他们一一点化成为金刚天将,对付周遭那些攻击,而他自己则是盘膝坐下,思索了起来。

不多时,姜宁就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自己在几人头顶架起的浑圆护罩,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些攻击,一共有几重?”姜宁道。

“九重!”惠子道:“流星雨过后是风,火,雷,冰,四劫,四劫之后,还会有三大骨将分别带着一大堆的白骨骷髅出现,最后,还会出现一只实力在法域巅峰的煞魔,总之,九重劫难,一个比一个难缠!”

姜宁没有再多说,而是在火劫之后,飞而起,以进阶的双瞳直接吸收了所有的雷劫之力,为自己青电瞳的再一次进阶储备了相当的能量,继而以梅花剑阵绞碎冰劫降下的那些持续不断的冰锥和冰块儿,这五劫的威力,虽然一劫强过了一截,但就算是最后最强的冰劫,也不过就是法域中期的强度,对于当下的姜宁来说,可畏是完全没有压力。

紧接着,就有浩浩dàng)dàng)的白骨骷髅大军出现,入眼就有上千只,大小各异,形状也不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人类的骸骨,唯一不同于别的骸骨的地方,就是在他们的头骨中央

,有一团色彩不一,大小也不一致的火焰,而那团火焰持续不断地燃烧着,透过两个没有血之后,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子,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在白骨骷髅大军的最后方,有一只骷髅手持双锏,坐在一头足有小牛大的骨狼背上,上骨头并不是白色,而是灿然发亮的金色,显然他的骨质已经产生了某种异变,再也不同于寻常的白骨骷髅。

“果然是有些麻烦呀,”姜宁皱眉,却又有些惊叹地看了盘膝坐在地上修整的山田秀幸三人,道:“话说,你们几个下来的时候状态就十分糟糕,能够在这里头坚持过几次这样的劫难,也是不容易哈!”

嘴上虽然只是说不容易,但是姜宁心里清楚,这远不是一个不容易就能够形容的。

山田秀幸的实力略弱于自己,而八千草则略弱于山田秀幸,至于惠子,这样的劫难,若是让她一人去抗,恐怕在第一次的九重劫难降临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

以这样的实力,在战斗力大打折扣的况下,居然还能接连成功地渡过几年几次的九重劫,实在是让姜宁有些刮目相看了。

似乎是看出了姜宁心中的疑惑,之前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八千草,当下抬头对着姜宁笑道:“是姜宁兄弟想多了,起初那一年的九重劫,大的方面虽然与我们当下所经历的这一场一模一样,但是就劫难本的威力来说,就算只是让惠子一个人应对,应该也是可以勉强过去的,而在那之后,每一年的九重劫难,其威力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直到当下,单单是第一层劫难的威力,就已经可以比得上初来那一年地九重的威力了!”

“照这么下去,要是再过上个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的,这九重劫的威力怕是连弦动,道和,甚至是真一仙人都挡不住了,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绝对不可能困住真一境的存在。”姜宁道:“所以,我猜这劫难一定有一个开头和结尾,开头嘛,自然就是我们从落雁谷中落下的那一刻,至于结尾,则应该是我们度过最后的那一层九重劫之后的事了。”

木棉知道姜宁还有话没有讲完,故而道:“所以呢?”

姜宁看了一眼与自己之间越来越默契的木棉,笑道:“所以呀,当下,想要走出这里,按道理来说,应该有两种办法。”

“快说,是哪两种?”惠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一,找出这个空间的破绽所在,我们既然能够进来,就一定有出口,找到这个出口,我们自然就能够出的去。”

“不可能!”惠子道:“我们这些年,已经把这个空间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口存在。”

姜宁摇头道

:“一切空间,有来处便自有去处,你们没有找到,并不能说明,那出口就不存在!”

“臭姜宁,”惠子双手叉腰,白眼道:“你瞧不起我们?”

“我没有瞧不起你们,”姜宁轻笑:“我只是找到了从这片空间之中出去的那扇门而已!”

“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而姜宁却是转头,把视线从惠子的上移开,落到了前方那一大帮白骨骷髅的上。

“你倒是说呀,那扇门究竟在哪里?”惠子急道。

姜宁不答,只是轻轻抬手,小灰顺着头顶冲天而上,以一化千,组成了一个微型的梅花剑阵,将所有人都护在了其中。

而他自己,则是一步走了出去,笑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待我破了九重阵法,那扇门自然就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718章 骊珠吸魂火

仅剩的一柄白竹握在了手中,姜宁这一次,冰没有选择分化剑光或者开启剑阵,直接进行群攻,而只是一人一剑,在白骨大军之中缓慢地游走。

“他在干啥?”惠子回头,习惯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了木棉一眼,突然意识到对方当下并不是他们的式神了,所以小脸之上立即就堆起了笑容。

木棉对于惠子态度的改变并没有在意,她原本也不在乎除了姜宁之外的人怎么看她,当下只是道:“他的剑术有了新的突破,当下正缺个练手的对象帮忙完善,之前倒是遇到了三个法域境的高手,只可惜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没过几招就死了,这下倒好,几千号的白骨骷髅,还有一个骷髅神将,应该够他玩儿了!”

“玩儿?”

惠子有些无语,他们几个这段时间艰难应对的骷髅大军,到了姜宁这里,就只配的上一个玩儿字?

抛却上那些宝物来说,惠子不得不承认,姜宁比他们三个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强,但是在他的心中,姜宁的战斗力比起自己的哥哥山田秀幸来说,也不过就是强上一线,根本就没有到那种可以肆意地戏耍如此之多的骷髅大军的地步,所以,木棉的话让她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但是很快,她心里那一点‘被针对’或者说‘被嘲讽’了的的怨念,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姜宁当下在战斗之中用的乃是真元,所以惠子几乎是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姜宁的修为,如今已然是法域五层了!

他们几个和姜宁初初相见的时候,对方不过是法域二层的实力,便已然可以稳压自己法域巅峰的哥哥山田秀幸一筹,随后在漏月坪复园一战之后,姜宁的境界就到了提升的边缘,这一点她也清楚,所以,若是说这一次相见只时,姜宁突破到了法域三层,她一点也不会意外。

但是,以阳世的时间来算,他们从分开到再一次见面,就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姜宁却已然是法域五层。

姜宁的真元质量之高乃是惠子生平仅见,所以短短两个月之内,修为直接提升三层,对于姜宁的战斗力的提升究竟有多少,惠子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来。

她心里当下明镜儿似的,知道就算是三人当下以全盛的状态联手对付姜宁,在不用大镜的况下,也根本没有办法获得哪怕是半点胜机!

“这个家伙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怕了!”惠子神有些失落地道。

原先姜宁拒绝了她,她还只是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并不喜欢她这么一款,可是等到现在她才知道,以对方的实力和在修行之上的天赋和潜力来说,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人家,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可能只是两三年或者一两

年,姜宁就会水到渠成地进入到下一个境界,成为更高一阶的地器境高手,而她的修为,在成为式神之后,进步的就比较缓慢,虽然之前拥有血之的时候天赋还算不错,但是当下,即便想要提升一个小境界,也至少都需要个十几二十年,多的时候,甚至需要三四十年,可是等到三四十年之后,姜宁的修为,只怕就已经是天纹境界了。

试想,一个百年之后至少都是天纹境界的高手,有怎么会看得上一个百年之后很肯能依旧只是法域境界的式神?

惠子当下有些心灰意冷,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虽然姜宁这个人脾气大抵还算很温和,也从来没有在表面上看不起她或者哥哥和嫂子,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惠子才更加失落,可能自己就算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到下一层的地器境界,即便哥哥得了那宝贝,而她自己只要从这里出去之后,很快就会有,但是即便如此,他这一辈子大约也都别想进入天纹境界了。

这句话,乃是他们山田家老祖宗尚在的时候,对于自己天赋的批言,可姜宁,惠子是眼可见的知道,对方的成就一定不会止于天纹,至少他在自己当下的年龄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已经高过了许多神象级别的存在,所以,姜宁的未来,至少也是一位神象高手。

一个神象境,是不可能喜欢到时候可能开始一个法域境的自己的,虽然她心中其实也并没有真到了说没有他就会很痛苦的地步,但是当下心中被强烈的不甘所占据,与那些原本就有的愫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奋发的动力。

“变强!一定要变强!”惠子在心中告诉自己,也许天赋如此的自己,一辈子可能都再也追不上姜宁的脚步,但是,只有不断的变强,在以后的子里,才会让这种不甘心,无法掌控,不由己的形愈来愈少,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的脱离哥哥和八千草的羽翼,真正的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惠子的心思姜宁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当下在意的,唯有手中的剑。

小的时候,姜宁长长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达到那所谓的无我无剑的地步,在剑术的境界之中,只有达到了无我无剑的地步,才代表了一个剑客,真正的在剑道方面,迈入了超一流的层次。

而这一个层次,即便是他自己的师傅佟植,也并没有达到。

这样的境界并不会被修为所拘泥,凡人的江湖之中,那些修炼内力的高手,若是在剑术方面臻至完善,同样可以达到所谓的人剑合一和无我无剑的层次,而若是领悟的不到位,即便修炼道了天纹,乃至于神象境,同样无法在剑道之上称宗做主。

可如今真

的达到了这个境界,姜宁反而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返璞归真之后,方才知晓剑道之浩瀚就如这滚滚波涛,满天星辰,无有止境。

单纯的出剑,以心使剑,以气御剑,以元神御剑,以剑术模拟山岳,星辰,大火,波涛,皆是剑道。

心之道,世之存,人之。

寰宇之周,皆可为剑,也皆是剑道。

步月登云用的越发熟练,残影分化之处,竟自然而然的,就带着几分凌厉的剑意。

银芒连闪,姜宁在骷髅群中不断地变换着方位,白竹握于手中,剑元灌注,强度已硬生生地被姜宁那本源木之力融合而成的剑元给拔高到了上品灵器的层次。

寒芒在那些白骨骷髅的关节之处精准地划过,直接将他们上某些关节给卸了下来。

坐在梅花剑阵之中修养的山田秀幸看的那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白骨骷髅,在于他们之前的较量之中,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其中有一点就是,除了把那些灵魂之火扑灭之外,不管怎么做,那些白骨骷髅到了最后,即便被断肢或者砍下脑袋,还是会用尽一切办法对他们进行攻击,这样一来,为了精准的杀死他们,就浪费了山田秀幸他们相当多的力量。

而姜宁就不同了。

自始至终,他的剑都没有瞄准那些白姑骷髅的头部,而只是用精准的cāo)控能力不断地卸掉那些出手攻击自己的白骨的关节。

而被姜宁卸掉的关节,最多的就是腿部!

小腿或者大腿的关节只要一被卸掉,那些白骨骷髅当场就丧失了快速行动的能力,以姜宁的速度而言,他们就很难再有效地攻击到他的体。

惠子当下还是有些疑惑,“我们当时也试着卸掉那些白骨骷髅的关节,可是那些东西很快就又把骨头接上,再一次起来和我们作战,可是当下,怎么那些白骨骷髅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半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八千草颇有些佩服地道:“你再仔细瞧瞧,人家可不是单纯地把那些骷髅的关节给卸了,分明是用剑削掉了关节与关节之间的联合部的骨头,这样一来,它们即便想要把骨头重新拼接在一起,短时间内也做不到,只有催动魂火再生骨殖,可是在战斗之中做这种事,还是相当费时间的,等他们将骨殖修复完好了,更多的骷髅,就已经倒下了。”

惠子眼前一亮,点头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个机灵鬼!”

当下,那山田秀幸却道:“不,姜宁做的远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这下,就连八千草也觉得有些惊讶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一剑扫开七八具白骨骷髅的关节,是需要相当强大的实时感知能力,变招能力以及控制力的,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还能够特意将每一具骷髅关节连接处的骨殖消去一部分,就还需要增加一定的力道和精准度,这样细微的控制力,已经是绝大多数的法域高手所触不可及的境界了,如今,那山田秀幸,竟然说这还没完?这个人,难道是怪物么?

“那些白骨骷髅断掉的骨殖之外的横切面之上,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寒冰,这个冰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冰,应该是附加了某种特殊的真意!”山田秀幸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场上的某一处地方道:“你们看那里!”

八千草顺着山田秀幸的指引,目光落在了一个断掉一截小腿,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的骷髅。

那只骷髅头部眼窝之内的幽蓝色魂火熊熊的燃烧,魂火的能量化作一条幽蓝色的线条,顺着上的骨骼一直来到了下方小腿关节的断裂之处。

那骷髅放下兵器,双手握住自己的腿部断掉的骨骼,想要用魂火的力量将之接续起来,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那魂火的蓝色线条仿佛与下方的骨骼之间隔了那么一层薄薄的膜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冲破那层隔膜的阻挡,重新注入那断掉的小腿骨之中。

八千草和惠子几乎同时将力量注入了自己的双眼之中,在强大的目力的支持下,她们终于看清,在那小腿断骨之处,有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清的细微冰膜覆盖在上面,而正是这层冰膜,成功地将那魂火的力量封闭在了那断骨骷髅的体内,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修复。

可是,就在二人看到了山田秀幸所说的事之后,想要移开目光的时候,异变骤然发生,那白骨骷髅的上下两片没有的嘴巴嘎巴嘎巴地开合着,刺耳的带着魂能的音波从战场之上扩散了开来。

紧接着,那骷髅一把抓住自己的大腿,重新抄起地上的长刀,将自己的整条大腿直接砍断,紧接着,魂火在大腿的端口之处熊熊地燃烧,不多时,一根骨殖莹润的骨腿就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糟糕,”八千草脸色一变,“那些家伙想到应对之策了!”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之上,几乎所有断肢的白骨骷髅都有样学样,各自挥出武器主动将自己的断肢再次截断,在确认没有了冰膜的阻隔之后,再一次用魂火的力量修复起了断肢。

不一会儿,当姜宁打到战场的另一头的时候,战场这一头的白骨骷髅,就成片成片地重新站了起来,惠子有些无奈的捂脸道:“这下好了,贪小便宜吃大亏,还不如学我们,直接将那些魂火一起打灭了多好!”

“他跟你们可不一样,”木棉冷笑,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先前那具骷髅直接挥刀砍断了自己的大腿么?”

木棉还没有说完,一旁的

山田秀幸就疑惑道:“对呀,既然那冰膜只是堵住了断口,直接在小腿的断口之上重新切割掉一小段,那些骨殖就可以再一次生长出来了,为何要多此一举,直接将整条大腿都砍断,这样一来,修复骨殖的魂能消耗的岂不是多了很多?莫非?”

说到这里,山田秀幸的眼前一亮。

“你猜的没错!”木棉抱臂,在一旁笑道:“你们所看到的冰膜,只是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了那些骷髅断骨的横截面之上,但是姜宁使出的冰之规则的力量,在封住断口的同时,顺着那些骷髅的骨骼就往上攀升,只是那些骷髅的感知能力并没有我们人类这般灵敏,往往到了发觉之时,冰之规则的力量已经向上攀升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而在这个时候,若不将冰之规则封锁的骨殖全部剔除掉的话,那些冰封之力就会逐渐向上攀爬,一直到最后,将整只骷髅,连同那些魂火都一起冰封在其中,而姜宁之所以不直接消灭掉魂火,而是脱了裤子放,多此一举,那是因为,这魂火,非常有用!”

“魂火?那东西能有什么用?”惠子道:“难不成,那个家伙还有汲取别人魂魄之力的手段不成?不应该呀,上一次遇见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这种能力吧,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到底学会了多少东西,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种手段他当然不会,”木棉莞尔一笑,又接着道:“但是我会!”

无论是魔道法门《驭魂诀》,还是那从鬼王之体诞生之,就已经拥有了的那颗骊珠,都有吞噬,囚,并且消化他人魂能的手段,这些魂火,对于木棉来说,无疑是大补之物!

只不过,早在很久之前,木棉对于魂能的吞噬就已经到达了天纹巅峰境界能够达到的极限,若不进阶神象,魂魄根本不会有一丝增长,吸收这些魂火,于当下的她来说,自是完全无用的,但是对她虽然无用,但是对于依旧只是法域的小蜜蜂,还有在魂之一道上,尚有很大的进阶空间的姜宁,同样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那些骷髅下杀手,就是因为,姜宁感觉,在泥丸宫的九层小塔的第一层之内受了那么多的磨炼,到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去小塔的第二层试试了!

而他当下唯一缺少的,正是足够的魂能支持。

接上全肢,对于那些倒下过一次的白骨骷髅来说意味着极大的能量消耗,短时间内,在战斗之中无法有效的补充回来,这就很直观地使得他们的魂能下降,能够威胁到姜宁的力量就越来越少。

一千多的白骨骷髅,爬起来倒下,爬起来再倒下,用掉的,也不过就是姜宁不到四百剑而已。

虽然没有用处群攻技能,但是这些骷

髅倒下的速度,还是如割麦子一般,比起之前他们三人联手为之,速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在骨狼背上的金色骷髅蠢蠢动,正想要上前将那些魂火全部收回来,却被姜宁手中的白竹阻挡住了去路,一剑就将那狼头斩断,连带着其中的魂火,都跟着直接熄灭!

姜宁吊儿郎当地伸出自己的白竹长剑,指着那金色骷髅的脸,笑眯眯地道:“你的骨头真好看,能不能送给我一些?”

那金色骷髅从软倒的狼背之上一跃而下,抽出背后的斩马刀,直接朝着姜宁的头颅斩去。

而在战场的中央,木棉已经高高地飞起,天纹境的气势滚滚地释放开来,将所有骷髅都压迫在地上无法站起,而在她的手中,一个滚圆的暗黄色骊珠被高高地举过头顶,战场之上,无数的魂火,就那样,被生生地从那些白骨骷髅的眼窝之中飞将出来,化作一道道光点,直接融入到了那骊珠之中!

719章 溶与锻与毁

金色骷髅将军大怒,转一步横移了数百丈,一枪直往那木棉手中的骊珠而去。

而木棉却是冷笑着站在原地,即使那长剑已经快要刺到那骊珠之上,木棉依旧没有丝毫闪躲的意图。

“叮!”

白竹的剑锋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那枪头之上,姜宁的手腕轻轻地向上一挑,枪头刺出的轨迹就立刻发生了偏移,紧接着,姜宁欺而上,一把直接抓住的那枪杆,寒冰规则的规则之力顺着枪杆攀附而上,速度比起方才那些白骨骷髅之上的寒冰攀附的速度要快了不知几许,几乎是一瞬间,就将那金骨骷髅的整条手臂都冻结。

一股诡异的波动从那金色的骨骼之上散发出来,原本僵硬的骷髅手臂,其上附着着的那一层坚韧的寒冰立时在那股波动的作用下层层碎裂,就像是龙上的鳞片一片片地散落一样,那金骨骷髅上的寒冰,也是,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只是那奇异的震dàng)之力刚刚过去,金骨骷髅立时就发现,自己的手臂之上,又一次出现了厚厚的一层坚冰。

姜宁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木之规则之下的一门真意--生长真意!”木棉笑道:“即使是寒冰,一样可以生长!”

震dàng)之力再一次释放出来,但是这一来一去,耽误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之中,束手束脚的金骨骷髅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破除那寒冰的问题之上,反观姜宁这边,已经借着这个机会欺而上,在那金骨骷髅的上接连拍下了数掌。

每一掌都如先前那一掌一般,带着双重的寒冰规则,第一重乃是基本的寒冰规则,至于第二重,则是寒冰规则之中,又附带了一重生长真意,以至于在被破掉的第一瞬间,那些寒冰就会重新地生长出来。

两次震dàng)之后,金骨骷髅好不容易解放出来了那一只握枪的右臂,紧接着,整个人,除了右臂之外的所有地方,就又一次被冻结了起来。

姜宁对于自己这几掌的效果了然于心,所以根本就没有去关注那金骨骷髅上的变化,而是直接一剑削向了那金骨骷髅暴露在外的那一条手臂。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先前那样保留实力,而是将这段时间体之内积蓄的力量尽地施放了出来!

一次修为提高到了法域五层,姜宁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自己的**和真元的力量上限,加起来到底在哪里!

金骨骷髅的金色骸骨无疑是比寻常的那些白骨骷髅要厉害的多的,但是当姜宁的剑锋落下来的时候,那金骨骷髅提枪的右臂还是毫无悬念,就像是菜刀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就断裂了开来!

姜宁挥手一招,小天地世界的力量从空间门之中投而出,

直接将那一截断掉的骨臂收入了那只属于姜宁的异度空间之中。

金骨骷髅上的魂火大放,奇异的波动就像是风暴一样,以那金骨骷髅为中心扩散了开来。

自上而下,那骷髅上所有的寒冰,不管是内层还是外层,第一重还是第二重附着的寒冰规则,都立即像是阳白雪一般烟消云散。

只是即便如此,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姜宁手中的白竹更快一步,不等那新的手臂生成,剑锋略过,金骨骷髅的另一节手臂,也应声而断,被姜宁以同样的手段收入了小天地之中。

断了两条手臂之后,那金骨骷髅基本上已经陷入了任打任杀的局面,姜宁的剑锋如庖丁解牛一般,一节一节地将那金骨骷髅的骨骼从他的体之上拆将下来,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放入到了小天地自己的院落之中。

姜宁的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想要办,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来拖去拖到了现在,依旧没有办成。

这件事,就是为木棉重塑**。

虽然式神之已经让木棉恢复了寻常人类的知觉,但是那式神的体毕竟是由画满了符咒的纸张做组成,纸张的强度再高,毕竟还是纸张,总有一天,他还是需要用自己的星火,为木棉重新塑造出一具血之躯。

而塑造躯的时候,若是直接用星火无中生有,则需要消耗一个人大量的生命能,这也是姜宁之前一直不敢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后来在泥丸宫中构造法术模型的时候,姜宁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其实只需要在泥丸宫中,用元神之力构造出了一副木棉的雏形,紧接着,再寻找足够的材料作为框架,加上足量补充生命能的药材辅助,这样一来,重铸这件事对于他本实力的减损就降低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地步。

而眼下这个金骨骷髅,他的骨骼,就是将来为木棉塑造时候上佳的骨骼材料。

但是,因为之前听山田秀幸几人说过,后面还有几重骨劫,姜宁拆了这金骨骷髅的骨骼,也不过就是做个备用材料,既然后面的那些骨劫一层比起一层艰难,那么那些领头的骨将的实力也将一层比一层强大,那么显而易见的,他们的骨骼也应当要比当下的金骨骷髅优秀一点才对。

当所有的骨骼都已被拆解完毕之后,姜宁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个灿金色的骷髅头,骷髅头深深的眼窝里面,有同样是灿金色的魂火在熊熊燃烧。

足见那金骨骷髅直到现在都不甘心,依旧在尽力地修复着自己头颅一下的骨骼。

只是,修复的速度,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往往都是比不上别人破坏的速度的。

木棉手中的骊珠高高地扬起,一股难以抗拒的吸扯之力从那骊

珠之上传来。

金骨骷髅极力抵挡,灿金色的魂火熊熊燃烧,虽有些被吸扯地从眼窝之中冒了出来,但是很快又因为那金色魂火的抵抗,再一次回归到了那骷髅的头颅之中。

姜宁咧嘴一笑:“你小子倒是能抗!”

说话的同时,一脚带着强大四时符和大凝血境界所赋予的强大力道,直接将那骷髅头踩的那叫一个七荤八素,差点直接碎裂开来。

而仅剩的骷髅头之中,魂火的抵抗就越发的微弱。

骊珠的光芒只是再次照耀到了那魂火之上,那灿金色的火焰,这一次就乖乖地从那骷髅的眼窝之中飞了出来,水流一般,汩汩地注入到了那骊珠之中。

“不错不错!”木棉突兀地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一只小手在他的脑袋上面轻轻了摸来摸去,高的姜宁直翻白眼。

奈何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当下的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也就只能逆来顺受,暗中不要脸地告诉自己,有些事,若是真的无法反抗,那就权当享受了吧?

木棉在姜宁的脑袋之上揉了个够,两人在那里墨迹了半天,木棉总算是玩的心满意足,一翻手,那骊珠之上,就有一小颗幽蓝色的珠子悬浮在了那大上几号的骊珠的上方。

“喏,”木棉伸手,把那幽蓝色的珠子握住,又放到了姜宁的手心,笑道:“这些是我从先前那些白骨骷髅的魂火之中提取出来的那些灵魂精粹,这其中蕴含的皆是极为纯粹的魂能,你可以直接吸收,完全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存在。”

姜宁犹自不满足,道:“那那个金色的骷髅火呢?”

“这朵骷髅火,我想留给小蜜蜂用!”木棉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理直气壮的直接道。

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习惯的钻入了木棉腹中的小蜜蜂,两只手巴拉开木棉那血淋淋的腹部,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头颅,笑道:“爹爹,那朵金色的骷髅火,我想要!”

姜宁立即败下了阵来,道:“既然小蜜蜂想要,当然可以,只是,你现在长得这么大,还往母亲的肚子里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

小蜜蜂瞬间化作一道幽光,从木棉的腹部飞了出来,甩干净上的鲜血,轻声笑道:“确实有些不合适,”他一边用小手挠着后脑勺,一边有些尴尬地笑道:“方才见到母亲的一瞬间,本能地就钻入了她肚子里,结果一进去就发现,我现在实在是有些大了,以至于母亲的腹部已经有些容纳不下了,里面太窄,挤的很呐!”

木棉只是笑。

姜宁也不客气,既然木棉说这些灵魂之力可以直接吸收,他自然也放心,如今为天纹巅峰的存在,元神的强度已经极高,加上她乃是伴着骊珠而

生,对于骊珠的使用方式自然就十分清楚。

趁着那第二波骷髅大军和骷髅将军没有出现的时候,姜宁催动元神之力,一股脑儿地将那幽蓝色的珠子摄入了眉心的泥丸宫中,在泥丸宫的自行运转之下,一点一点的元神之力开始从那幽蓝色的珠子之上散发出来,就像是下了一场蓝色的雨一般,幽幽地分化做了点点滴滴,滴落在了泥丸宫的识海之中。

姜宁能够清楚胡地感觉到,自己脑海之中的元神之力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增长,不多时,就突破了原本饱满状态之下,堪比天纹境界的元神强度,开始进一步想着更高层次发展。

而随着那股力量越来越多,姜宁识海之中的那个元神小人再一次开始产生了变化,他就像是一个橡皮捏成的小人儿一样,当你一用力,他就再一次回归到了一片混沌的模样。

紧接着,那股全新的产生了质变的魂能接着发生变化,在识海之中来回翻腾,紧接着,幽蓝色的云雾从泥丸宫中升腾而起,就连姜宁自己,都有些无法看清自己的泥丸宫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只等一段时间过去,识海之中烟消云散的时候,姜宁这才重新恢复了调用的元神的能力。

而他仅仅是初初地将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就发现,先前的元神小人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把幽蓝色的剑柄和一小截,不过村许长的剑。

无奈地摇了摇头,姜宁心道:“没有那金色魂火的补充之下,这些元神能量对于塑造出新的元神实体来说,并不足够,所以才会仅仅只是产生了一只剑柄和一把没有不完全的断剑。”

“看来,只能等待下两拨的骷髅大军对自己的魂能进行补充了。”姜宁如是想道。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浮现,第二波的骷髅大军就应声而来。

这一次,白骨骷髅有足足三千个,而金骨骷髅将领两个,还有蓝色骨骼的骷髅将军一个!

姜宁的眼神里冒着绿光,二话不说,当即就提剑冲入了白骨阵中!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同样的手法,姜宁在这三千多个的骷髅大军中,一样是纵横驰骋,无处不在。

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姜宁就再一次成功能的将那些白骨骷髅打成残废,而那手握骊珠的木棉,则是负责帮忙吸收那些白骨骷髅上掉落出来的魂火,这些,以后可都是小蜜蜂进阶的口粮,还有姜宁元神的增长!

姜宁的面前,再一次出现了两个金色骷髅和那更为强大一筹的银黑色骷髅!

由于姜宁先前给了几人一些黄皮葫芦的元液,还有小天地中梨树林子里面产的那些灵果梨子,当下他们的元气也已经基本修复完毕,皆是下意识地起站

在了木棉边,远远地朝着姜宁战斗的方向望去。

“这个骷髅,显而易见的,已经比上一次最后的那一只纯黑骷髅还要强大了不知多少,真是难为姜宁竟然能够那么轻松地就应付下来,他现在的实力,似乎比方才要更强大了!”

“那是当然,”木棉笑道:“那家伙的实力每分每秒都在进步,那两只金骨骷髅和银黑色的骷髅虽然强大,但是,到目前为止,还远远没有超出姜宁的实力所能承受逇范围!”

而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姜宁的剑锋已经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那两个金骨骷髅瞬间枭首,紧接着剑芒连出,将他们的骨骼彻底的拆解开来,一瞬之间再一次吸收道了小天地之中。

而木棉更是毫不迟疑,骊珠高高地举起,借用《驭魂诀》的手段,直接将整个战场之上,骸骨之中的魂火,连带着那两个金骨骷髅的金色魂火,一起吸收到了骊珠之中,开始静静地盘膝坐在地上,提纯了起来。

而姜宁自己,则是与那银黑色的骷髅战斗到了一起。

无我无剑的境界,实在是太过卓越了,以至于姜宁当下只是一人一剑,在招式之上,就压得那手持双锏的银黑色骷髅即便是防御都有所不及。

那银黑色骷髅使用双锏的速度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堪堪与姜宁手中那一把剑的速度相当,若然那幻化成为梅花剑阵的小灰也在手中,当下的那个银黑色的骷髅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便要像之前那两只金骨骷髅一般,当场殒命,但是现在,从表面上看来,两方之间似乎还有的打。

但是,他忽略了,姜宁确实没有了剑,但是他的左手还是能够出掌。

一剑‘铁锁横江’拦住那银黑色的骷髅砸下来的沉重双锏,姜宁一掌直接朝着那骷髅的头部排除,强烈的寒冰规则之力几乎在一瞬之间就将那银黑骷髅将军的头颅以及他的全尽数地包裹了下来。

就连那同他骨骼一样银黑色的魂火,竟然也诡异地被冻结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不等那骷髅将军效仿先前的金骨骷髅一般震开冰层,直接就开始了拆股的过程。

等到那冰层彻底的破碎开来,那银黑色骨殖的骷髅将军,就已经落得一个和刚才那第一只金骨骷髅一样的下场。

骨骼尽数被姜宁收入了小天地自己的院落之中堆积着,而那熊熊燃烧的话魂火,则是又一次被木棉吸入了骊珠之中。

不一会儿,一个和骊珠大小相当的幽蓝色魂珠就出现在了姜宁的面前,姜宁一如先前一般,一鼓作气将那魂珠吸收完毕,识海之中的柄长剑就已然彻底的完成。

只是等到那长剑完成之后,姜宁的心中立即生出了一种不甚满意的感觉,他当即就趁着还有足够多的

魂能,借助着九层透明小塔的力量,直接出现在识海之中的那柄长剑之上,强大的压力将那长剑压得粉碎,再一次化作了纯净的魂能回归到了姜宁的泥丸宫中。

而此时,木棉已经又将一颗黑白色的魂珠和两颗金色的魂珠递到了姜宁的手里,他迫不及待地盘膝坐下,将那些魂珠尽数吸收完毕,这一次,一柄全新的魂能长剑出现在了姜宁的脑海之中。

“不够,还不够!”虽然此时那魂能长剑的强度已经超越了普通天纹高手的程度,而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临门一脚地迈入了神象境的门槛,但是由于并未真的迈入,所以当下他还是有些满意,初入法域的时候,他体内的魂能就足以与寻常的天纹高手相提并论,而今他已是法域五层,多次修为晋级带来的魂能和魂能上限的增长,再加上超越时间线的**强度,让得他有足够的信心用自己当下法域境的**,去承受一个神象境界的元神!

所以,九层小塔在姜宁的控制之下再一次降临,以绝对强势的力量将脑海之中的新生之物重新崩碎瓦解,将充盈满溢的魂能回归到了一个最为原始的状态之中。

仅仅只是如此,姜宁就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速度和反应速度灵敏了数倍,反倒是原本那觉得无比强大的,在当下的意念感知之中,开始逐渐变得有些迟钝,甚至他渐渐地开始觉得,若是以当下的体状态与接下来的那些骷髅作战,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的执行速度有些跟不上那元神的反应速度!

这种元神空前强大的状态竟然让他觉得微微有些错位的难受,而就在此时,这段时间搜集而来的药草所浸泡过的那些药浴的能量就开始一点一滴的从姜宁周的窍之中流溢出来,在元神无意识的控制之下,自发地反哺着姜宁的。

时间每每往后再多走一刻,姜宁就觉得自己的又强大了一分,甚至隐隐已经有了越过地器巅峰,与天纹境的存在分庭抗礼的可能!

“好强!”感受着体之内爆炸的力量还有泥丸宫之内无比灵敏和清晰的意识,姜宁的状态在来到了这个疑似是月之国的深渊之地后,第一次来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强层次。

正在这时,原本就已经有些黑暗的血月之下,突然乌云滚滚,一只与姜宁的量差不多的深紫色骷髅,就缓缓地从那乌云的旋涡之中落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乃是一左一右两位黑白骷髅,足足八位金骨骷髅,还有将近一万的白骨骷髅!

见到这一幕的姜宁,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尴尬地看了一旁的山田秀幸还有木棉一眼,笑道:“这些骷髅也太多了,要不咱们三个一起来?”

寻常这个时候,木棉一

般是不会拒绝姜宁的要求的,更何况对方的要求是如此的合理,而且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找到小蜜蜂。

但是这一次,偏偏那木棉就摇头拒绝了。

不单单是她决绝了,就连山田秀幸都是讪讪一笑,是一脸的莫能助的表!

山田绝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姜宁的心思只是微微地一动,就明白了事的来龙去脉,唯一的解释就是,木棉自己不想帮助他,就连那山田秀幸,也不许前来帮足他。

“呼!”

姜宁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我把小灰拿回来,总是可以的吧?”

木棉轻笑着点了点头!

全然处于优势之中的磨炼,对于练习普通的招式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姜宁这种境界已经高到没边儿,每一丝的领悟都极为困难的剑客来说,还是一场势均力敌,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之上小劣势的战斗,对于剑技和各种招式的熔炼更为有效,说不定姜宁在战斗的时候,还能够领悟出一些什么平时难以领悟出来的东西也说不定。

深紫色的雷霆,环绕着那深紫色的骷髅的躯缓缓地降落了下来,甫一出现,战场之上,就有了一丝沉甸甸的压迫感,这个骷髅将军的实力,分明是已经越过了那法域境九层巅峰的壁障,来到了地器境的强度!

而且,单论骨骼的强度来说,那个深紫色骷髅将军的骨骼强度,怕是也已经足以比肩上品灵器!

720章 明悟与决胜

那紫色的雷霆骷髅甫一落下,就直接仰天咆哮了一声。

那诡异的音波之中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姜宁并不清楚,但是当他手下所有的骷髅将军和白骨骷髅同一时间把目光全部聚焦在姜宁的上的,抽出各自的武器,尽数对准了姜宁之后,他的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个颤抖。

那股来自于上万人视线聚焦的压力实在是有些太大了,更何况,即便是那些当炮灰的白骨骷髅,真实的战斗力都已经堪比元丹境的存在,试想一下,一万个元丹境的高手同时出击,那种场面,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和压制力也是相当的恐怖。

团队的力量之所以可怕,就在于此。

“很聪明的骷髅嘛!”姜宁心道。

“只是,就算你们想要群起而攻之,那也得本剑仙同意了才行!”

姜宁的脚下银光一闪,这一次,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道残影,而是三道!

《流云渡月》的第二式--彩云逐月!

灵魂本源之力的增长,在某种程度之上,变相地增强了姜宁对于各种术法和剑技的领悟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知道自己在剑道之上的天赋非凡,姜宁在修炼阵道,符道,以及承受那九层小塔压力的时候,都是颇为的积极,因为他十分清楚,灵魂的强大虽然不是天赋强弱的决定因素,而这些东西的修炼,正好能够增强他的元神之力。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当下的这些远超于同辈修者的成就,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与元神之力的朝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就想当是以一个一只脚踏入神象境界的高手的视角,在做着法域境层次的修炼,如此一来,自然就会进行的无比的顺畅。

在大磐江上领悟到步月登云之后,到了现在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为他自己锲而不舍的练习,以及在漏月坪上对于夜叉步伐的研究,彩云逐月本来就到了领悟的边缘,当下有了强大的灵魂能力的支持以及接连不断的战斗进行磨炼,水到渠成的,这一手绝佳的法,在比姜宁自己预计的时间还要早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蜕变。

当下,整个战场之上只有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残影在来回的游弋,而那些白骨,金骨,还有黑白骨骼的骷髅的攻击,皆是毫无意外的落了空,反倒殃及池鱼,将姜宁的残影所经过地方的那些白骨骷髅尽数打成了碎片,反倒是帮助姜宁解决掉了不少的麻烦。

那紫骨骷髅王眼见战斗刚刚开始,就已经朝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而去,立时就选择了亲自出手,这一点,就明显要比先前那些骷髅将军要理智而聪明的多。

那紫骨骷髅王手中握着一双骨质的九环骷髅大刀,双刀在手,雷

霆缠绕,一左一右舞得是虎虎生风,左右双手之间的招式各不相同,而且威力都不容小觑,倒是与姜宁当下双手双剑的场景是极为的相似!

九环大骨刀随着那紫骨骷髅王的形齐齐落下,一左一右,分别朝着周的两个姜宁的残影招呼上去。

姜宁的形并没有出现,但是在战场之上,却能够清楚的听见两声刀剑碰撞的‘叮’‘叮’的声响!

显而易见,那紫骨骷髅王的两剑,皆是锁定了姜宁的位置,若然不是他出剑阻挡的及时,此时就已经被那骷髅王的九环大刀给砸飞了出去!

“不应该呀?”姜宁心道:“他虽然有雷电护,速度也相当不错,但也勉强就是我施展步月登云之时的状态,照理说根本不可能找到我真正的位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能够打到我呢?”

“也许只是蒙的!”姜宁一边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一边接着使用彩云追月对那紫色骷髅王发起攻击,而是接下来,他的攻击就接二连三的被那家伙给逐一的挡下!

“娘的,真是见了鬼了!”姜宁一边在心中郁闷,一边避开了那紫骨骷髅王,倒不是他在真能够被发觉的前提下就怕了那个紫骨骷髅王,而是他的心中清楚逇知道,自己一旦与那骷髅王碰撞,速度就会在短时间内锐减,这样一来,就给了那些骷髅将军和白骨骷髅兵群起而攻之的机会。

虽然即便是硬碰硬,他也有信心在腹背受敌的况下战胜所有的骷髅,但是后面明显还有一个煞魔王的劫数在等着他,再此时要是力道用的太过,到了后面,只怕就只能够请求木棉那家伙出手帮忙了。

可是当下瞧那木棉的意思,显然是一点儿力气也不愿意出,那么姜宁就只好省点儿力气,稍稍讨巧一些,用更为轻松省力的手段对付那些骷髅。

而,以速度优势逐一破之,自然就是上上之策。

只是当下,他似乎脑子里头的聪明劲儿在领悟彩云逐月的时候用光了,平时大概很容易想到的问题,在元神进步了一大截之后,反倒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在成功地与那紫骨骷髅王拉开了距离之后,姜宁持剑飞退,生出手掌就是接连七招叶子舞!

法术,在面对群攻的时候,也是相当不错的手段。

残影所过之处,白骨骷髅在那如刀的叶子龙卷的侵袭之下接二连三的飞起,一波叶子龙卷飞起,就有将近千只白骨骷髅尽数被打散,木棉依旧不紧不慢的在一边吸收着那些白骨骷髅的魂火,不急不缓地炼化着。

“这家伙居然还会法术?”惠子颇有些受打击地道。

“不但会,而且还不只会一招!”木棉笑道。

“翠神傀儡!”

姜宁的轻敕声音刚刚

落下,七个巨大树形巨人就出现在了战场之中。

荆棘连连甩动,树枝横扫,树冠之上的叶子也犹如箭矢一般疯狂地散而出!

翠神傀儡的威力比起叶子舞来说显然更加强大,但是对于法力的要求也是相当的高,唤作以前还没有修炼木皇经的姜宁,当时一次就只能够放出来一只!

“法域,压制!”

这是姜宁在修炼到法域境至今,第一次使用自己法域的压制能力。

由于自己那神奇的虚土无休无止的成长,就使得法域这个存在对于姜宁来说无比的鸡肋,不管是感知还是能量的汲取方面,法域的能力都远远不能够与自己当下五十多万里的虚土灵影相提并论,但是有一点,法域还是有着独一无二的独特。

那就是它的压制能力。

尤其是高位修者对于低位层次生灵的压制能力。

即便是白骨骷髅这样的死灵生物,也一样不再话下!

那布满数万本源星辰的法域张开之时,还是覆盖住了周围上千里的地方,比起寻常法域修者几十里的覆盖范围,一样的大了不知凡几。

“轰隆隆!”

沉重的压迫力将那些只有区区元丹实力的白骨骷髅压制地一个个弯下了腰,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一剑化千,潋滟剑光四散,每一个光点都极为精准地投到了那些倒地不起的白骨骷髅的关节之上。

木棉趁机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黄色骊珠,将那些白骨骷髅的上万团魂火尽数吸收在了那骊珠之中!

“却是不曾想,这家伙的手段如此层出不穷!”此时此刻,就连那一向还算沉稳的山田秀幸都有些忍不住,用略带羡慕的口气感叹道。

“你看到的这些,还不过只是那家伙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木棉昂首,对方夸赞的明明是一边儿战场之上的姜宁,她却是在这边骄傲的紧。

只是,这些人大约从一开始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给想歪了,所以当下倒也没有太过奇怪,一个女人,对于自己的男人如此的骄傲,也实属正常!

白骨骷髅一死绝,那些剩下的骷髅将军和骷髅王就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是当下为时已晚。

七个翠神傀儡分别追上了七个骷髅将军,与他们战斗在了一起。

而姜宁自己则是借助着速度的绝对优势,穿梭在了骷髅将军和骷髅王之间。

这一次,他倒是有些不怕硬碰硬了,因为那些骷髅将军被分出去了一大半儿,白骨骷髅也是一个不存,他的压力已经大大的减小,体的强度却还在随着体内窍之中药力的溢出不断的增强!

“当当当!”

又是接连三剑被那紫骨骷髅王接下,而那几个金骨和银黑骨骼的骷髅将军则是趁着

姜宁体在碰撞之后的一霎那僵直,纷纷出手。

姜宁确实不以为意。

他的上已经贴上了金刚符,加上五行符由内而外自然而然产生的防御护罩,以及体表的那一层冰膜,硬生生地就接下了那几个骷髅将军的联手一击。

而他自己,背后连一块儿皮都没有破,只是稍稍被打的有点气血上涌,却是能够借助寒冰规则的冰之力强行压制下去,继而催动大凝血的,借助着背后攻击的推力,直接就往那与翠神傀儡战斗着的那些骷髅将军而去。

等到那紫骨骷髅王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迟了!”

姜宁轻笑一声,整个人重新化为残影,脚下银芒一闪,飞花折枝双剑齐出,一次就将两位金骨骷髅打爆。

空出来的两个翠神傀儡立即补上位置,拦住了后方追过来的紫骨骷髅王!

九环大骨刀连环扫出,雷电化作锁链将那些锋锐的叶子尽数挡住,双管齐下,登时之间,其中一只翠神傀儡就失去了最为粗大的两只树臂,轰然倒地。

而姜宁则是借着这个空档,又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两个金骨骷髅将军!

一时之间,再次空出来的两只翠神傀儡挡住了后方的两位银黑骷髅将军,而姜宁则是借着第二只翠神傀儡被那紫骨骷髅王砍碎的时间,加速前进,将剩余的那些骷髅将军尽数歼灭!

当下,姜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压力大减。

当下,他就命令着剩下的那些翠神傀儡一股脑地朝着那紫骨骷髅王怼了过去,而他自己,则是冲入了后面追上来的银黑骷髅将军和境金骨骷髅将军的阵营之中!

一剑秋杀冲袭而过,三只骷髅尽数陨灭,场面上,就只剩下了一只金骨,一只银黑,还有一只紫骨骷髅王!

而在这个时候,余下的所有翠神傀儡,在那骷髅王的双刀之下,也已经尽数倒地。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那紫骨骷髅王深陷的眼窝之内,紫色的火焰伴随着雷电疯狂地燃烧着,足见那紫骨骷髅王当下心中的愤怒!

对此姜宁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白竹轻轻地举起,远远地对准了那紫骨骷髅王的头颅,姜宁笑着道:“我明白了,本剑仙知道你小子为什么速度那么慢,却总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挡下我的攻击了!”

“哥哥你说,那是为什么?”惠子不解。

山田秀幸和八千草见到惠子的视线过来,也是接连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只有那木棉,从头到尾都只是笑。

而在此时,姜宁突兀地闭上了眼睛。

接近于神象境界的元神突兀地放出,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道流光残影,一道剑光从那双持九环

大骨刀的紫骨骷髅王的脖颈骨骼连接之处一贯而过,一颗大好的紫骨骷髅头,带着浓郁的紫色雷霆魂火,高高地抛飞了起来!

姜宁的体缓缓落地,接连两剑直接就让剩下来的两具骷髅将军遭受到了与那紫骨骷髅王同样的结局。

木棉高举骊珠,吸收着战场之上那源源不绝的魂火,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721章 倔强的姜宁

一寸山河721章倔强的姜宁人生长行常寂寥,赏心悦目者却少。

山田秀幸几百年前来到这片大陆之后,见过了不少所谓的剑客剑仙。

但是能把自身的优势与剑术结合的如此完美,时机把握的如此优秀之人,就唯有姜宁一个。

在山田秀幸的眼里,他也许并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剑客,因为他还精通很多东西,但是他有不得不承认,这个不怎么纯粹的剑客,在剑术造诣方面,偏偏又高过了许多一心钻研剑道,除此之外丝毫不理的人。

一开始,他只是将之归结于姜宁在剑道方面的天赋异禀,但是时间久了,到了当下,他才真正的理解人们所谓的‘天下万道,殊途同归’之理。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姜宁费心思学习的这些与剑道看似无关的东西,又在不同的方面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强大的**力量使得他的剑力更强,剑速更快。

卓绝的速度使得他原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剑,都可以变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尤其是【飞花】和【凤去】还有【潋滟】这三剑,除了飞花有些欺骗性之外,凤去和潋滟基本都是非常直观的攻击方式,但是配合上姜宁那卓绝的速度,施展出来之后,突然性就大大增强,想要防御就变得难上加难。

至于【飞花】一剑,原本就不好防御,再加上【彩云逐月】极致的速度,基本上只要是出手就一定会命中,需要判断的,就只是对方的防御能力如何,仅此而已。

元神的强大增加了姜宁的感知能力和控制能力,为他提供了精准出剑,例无虚发的可能。

阵法的修行可以帮助他单凭自己就搭起剑阵,大幅度增强了自己剑术在单体和群攻之上的威力,使得原本重攻击轻防守的剑客一下子变得可进可退,游刃有余。

至于符道,博大精深,对于姜宁各方面的素质皆有提升,自不必说。

初初掌眼一看,姜宁所学极为驳杂,走的并不是专精只道,很容易贪多嚼不烂,反倒因此泯然众人。

但是仔细想想,他学的这些东西,若是单独放到其他领域的高手那里,其实根本算不得出众,反倒在同级别的存在之中只能算是平庸。

唯一突出的,却是那看似被荒废,被分走了相当大一部分修炼时间的剑术!

姜宁修行的重心,从来就一直都在剑术之上,其他的能力,充其量不过是他提升剑术威力的踏脚石,哺育剑术成长的养分和奠基而已。

“好聪明的一个人!”八千草当下约莫也是看出了些门道,不由惊叹道。

“聪明只是一方面,这样的方式我们根本学不来,除非修行天赋和他一样妖孽,否则走这样的路子,只会是作死!”山田秀幸道。

这些话,战场之上

的姜宁自然是听不到的,即便听到了,他也只是会嘿嘿一笑。

因为,自己当下所走的这个路子,一半是当年师傅佟植和明艳少女韩水烟反复琢磨之后给定出来的,还有一半,则要归功于这些年的际遇,并不是全然由他一个人做主的,多半只能算是顺其自然,他确实觉得自己还算蛮聪明的,但是当下八千草口中的这个聪明,他也确实是有些受之不起。

“九劫的最后一劫,乃是煞魔王,”山田秀幸道:“每一次的九劫,煞魔王的实力,都相当于之前所有的八劫之和,也就是说,前面那几千几万个白骨骷髅的实力,都会和骷髅王以及骷髅将军的实力叠加在一起,除此之外,还要算上之前的流星雨,以及风,火,雷,冰四劫的能量强度在其中。”

“最可怕的是,那煞魔王就只有一只,”八千草下意识地回头,对着木棉道:“也就是说,先前这么多存在的力量,都会在同一时间汇聚在煞魔王的身上,由此可见,这一只煞魔王到时候能够强大到什么地步!”

木棉之时略微估算了一下,便道:“地器巅峰!”

山田秀幸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木棉,道:“莫非,你还是不打算出手?”

“除非他遇到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出手,但是,鉴于他根本不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所以,你说的没错,我当然不会出手!”木棉道。

血月被乌云遮掩,天空之中的立时就变得阴霾起来。

紧接着,一大片的乌云从中央的部位缓缓裂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落了下来。

惠子的注意力,此刻竟还留在方才姜宁解决掉紫骨骷髅王的那一刻,想了半天依旧想不通,这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你们说,先前那紫骨骷髅分明每一次都能够挡下姜宁那家伙的攻击,为什么这一次偏偏就挡不住了?”

“自然是因为那双眼睛,”八千草笑道:“从始至终,我都在观察他们之间的交锋,就正常的情况下来说,以姜宁如此快的速度,根本就不是那慢吞吞的紫骨骷髅王可以挡下来的,他的反应速度,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快,但是他偏偏就接二连三地挡住了姜宁的攻击,对于这一点,我一开始也非常不明白,但是,当我看到最后,姜宁突然闭眼,然后将那紫骨骷髅一剑枭首的时候,我就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了姜宁的那一双眼睛之中。”

“没错!”木棉有些讶异地看了八千草一眼,笑道:“姜宁的青电瞳乃是雷属性的瞳术,他的一双眼珠子之内蕴含了大量的雷霆之力,以至于只要眼睛是处在睁开着的情况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雷霆之力从姜宁的一双眼珠子之内溢散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呀,我明白了。”

惠子道:“所以那紫骨骷髅王从一开始就并不能够反映过来姜宁的速度,而只是因为他本身也有操控雷霆的能力,所以对于雷电能量的感知十分明显,只要姜宁来到了接近他的地方,双眼之中泄露出来的雷霆之力就会立时暴露他的位置,这也就是为什么姜宁的速度明明快到了一种他根本追不上的地步,他还是总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找到姜宁的真身,将他的攻击一一抵挡下来,可是在与他的战斗之中,姜宁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通过游走将那些白骨喽啰和骷髅将军解决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就闭上了眼睛,用真元封住双眼之内蕴含的雷霆之力,防止其流逝,紧接着凭借这元神感知锁定那紫骨骷髅王的位置,继而使用【彩云逐月】的身法再次加速,对那紫骨骷髅王进行攻击,这一次,没有了对姜宁双眼之中雷霆之力的感应,他就无法判断姜宁的真实位置,故而只是一剑就被击败了!”

“你说的很对,”山田秀幸有些宠溺地夸赞道:“不过,在众多骷髅将军以及白骨骷髅大军的包围下,与那紫骨骷髅的战斗又屡屡受挫,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够想出绝佳的对策,并且在那些骷髅将军死绝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的战斗意识和判断能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这样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我觉得,即便是那煞魔王来了,姜宁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法域五层面对地器巅峰,即便是姜宁,面对这样相差了足足十四个小境界的对手,想要取胜怕也是十分艰难!”八千草皱眉道。

他们之前经历了几次九重劫难,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当下这一次这般的惊心动魄,虽然说九重劫难,每一次发生,都要比上一次更加困难一些,但是这所谓的一些,都是循序渐进,每两次劫难之间的差别并不算太过巨大,但是这一次,这一劫,分明就比上一次困难了不知多少!

煞魔王巨大的身体落在了地面之上,地表坚硬的岩石,即便你在连绵不绝的罡风的切割下也不曾出现多大的伤损,可那煞魔王刚刚落在地面,只是轻轻一踩,都没有用出太大的力气,原本完整的地面当下就已经以那煞魔王的身体为中心,朝着四周龟裂开来!

“好可怕的力量!”惠子忍不住道,即便他们当下所在的地方距离那煞魔王还相当的远,但是那股强大的霸气和压迫力,还是让他的胸中一阵烦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惠子清楚的知道,若是换了自己去正面应对那个大家伙,只怕就算是她之前所哟的神将都还在,也支持不过一个回合!

“这个煞魔王比我们上一次遇见的那个厉害了太多,上一次,要不是有大镜在,我

们几个加在一起也应付不了,现在这个,真的不知道姜宁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够取胜?”八千草说话的时候,又有意无意地看了木棉一眼,意思很明确,还是希望她当下能够出手相帮一二,即便不出手,也不要阻拦他们到时候出手帮助姜宁。

几人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错,同舟共济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姜宁刚才还说自己已经发现了走出这片迷宫的门,若是煞魔王没有能够解决掉,反倒是姜宁死了,这可就不好玩儿了!

大约是因为木棉在旁人的面前表现的总是一副冷清面孔的缘故,即便是知道她和姜宁之间的关系很好,八千草还是忍不住会担心,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哪一根神经不对,直接就不管姜宁的死活。

大约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木棉总算还是耐着性子回头解释道:“那煞魔王的实力虽然很强,但是即便他的实力再强大一倍,也一样不可能杀死姜宁,你们尽管放心的在这里看着,若是到时候情况有什么不对的,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出手的!”

心思被看破,八千草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天纹巅峰的高手,对付不过是地器巅峰的煞魔王自然是手到擒来,比他们直接使出大镜的效果应该还要好上不少。

上一次,能够成功地捕捉木棉,甚至把她炼制成为山田秀幸的式神,不过是因为木棉从空间隧道之中出来的时候,恰巧出现在了戾桥和大镜的范围之内。

当下,即便拥有大镜,在有心防备的情况之下,像是木棉这么一个天纹九层的巅峰高手,再给他们一百次机会,也决计不可能成功了,大镜的存在,顶多也就是一个对于木棉的威慑,真想要他们用大镜重新捕捉木棉,那不过是痴人说梦。

大约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木棉被山田秀幸解除了灵魂契约之后,对于他们的态度就重新变成了之前那般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只不过念在山田秀幸这个人言而有信,放自己回来,而且小蜜蜂也跟在他们的身边,所以他们问话,木棉才会给一些面子,否则的话,类似于今日这般接二连三的耐心解释,木棉只怕是一句也不会说。

煞魔王从天空之中落下来,目光直接就越过姜宁,看向了后方的那一大帮子人。

当然,准确的说,他看的,乃是站在山田秀幸他们这一帮人最前面,手中握着骊珠的木棉。

在场的人之中,他能够感知到除了木棉之外所有人的实力,唯独那个身上隐隐地散发着一丝与自己相同气息的女子,他有些窥知不清,除此之外,木棉手中的骊珠之内,分明就蕴含着极其浓郁的魂能,那是对于它来说,极其渴望得到的东西。

至于挡在自己

的面前的这个小子,虽然身上的杀气有些重,但是实力不过是区区的法域五层,就连后方的山田秀幸和八千草都比不上,那煞魔王自然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所以,煞魔王立时就做出了判断,那个手中握着骊珠的女人,才是这一群人之中,最为危险的那一个。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煞魔王巨大的身躯化作虚影,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木棉的身前。

而与之前一样的是,木棉依旧只是静静地握着手中的骊珠,半点都没有要反抗或者躲避的意图。

果不其然,一把剑再一次挡在了木棉的身前,只是这一次,姜宁的剑身在煞魔王那强大的力道面前,急剧地弯曲,让旁观的众人只觉得那力道要是再大一分,姜宁手中的小灰就会就此断裂。

好在那本源木之力凝练而成的剑元对于兵器的坚硬度和韧性都有着极高的附加能力,所以剑锋虽然看起来是将断未断,但实际上小灰的强度已经被姜宁短暂地提升到了上品灵器的强度,而上品的灵器,即便是地器巅峰的高手,也已经很难将之打破了!

本想干脆点,直接王见王的煞魔王发现自己的煞魔剑被人阻挡了下来,当下心中也有些恼怒。

原本是想让你们这些喽啰慢点死的,但是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先送你一程。

本着这样的想法,又发觉那木棉似乎根本就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当即也就放下了几分警惕,全神贯注的应对起了姜宁的攻击。

能够挡下他一击,虽然这一击挡得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在煞魔王的眼里,姜宁总算有了值得他出手的资格。

“哎!大个子,你的对手是我!”姜宁长剑指着那巨大的煞魔王的鼻子,露出了一个挑衅般的笑容。

煞魔王看着眼前那个牙签一样的小剑和那个还没有自己指头肚大的人类,心中根本生不出一点危险的念头,仅仅只是把姜宁当成了一个稍稍大只一些的蚂蚁,自己放才那一剑,不过是出了三成半的力道,就已经差点将那小子的剑给折断,他不觉得自己的下一剑,姜宁还能够接下来。

事实也正是这样。

虽然地器境界的高手姜宁也战斗并且杀死过几次,甚至就连那地器高阶的鳄龙王,都在姜宁的手底下吃了亏,而现在的姜宁,比起在大磐江的游船之上的时候,厉害了不知道多少,照理说,即便是地器高手,也不能够这般一上来就给他如此大的压力,毕竟当下,他也领悟了一门完整的规则,算是具备了进阶成为地器高手的潜质,但是眼前这个煞魔王,显然也并不是寻常的地器境界,单单是那柄巨大的黑色魔剑,就不是寻常的上品灵器可以媲美。

姜宁手中的白竹和小

灰,当下皆只是中品的层次,即便有剑元的加持,也就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地迈入了上品的门槛,在上品灵器之中都不怎么能够排的上号。

但是眼前这个燃烧着幽蓝色鬼火的黑色巨剑,就姜宁的初步判断来说,品质已经超出了所谓的上品范畴,真要给它定个品阶的话,应该已经可以算是稍微弱一点的极品灵器了。

而姜宁当下的判断就是,眼前的这把长剑,约莫只是比自己丹田之中的那面荣枯镜差了一筹,但是小灰和白竹,当下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仅仅是那柄巨剑,而那巨大的煞魔王身上,也不是**裸的什么都没穿,那一副护住了身上包括头部在内的几乎所有的要害部位的黑色铠甲,同样是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单单用目测,看那材料,大约就是与他手中的巨剑乃是一样的材质。

这对于姜宁来说,也就意味着,若是小灰或者白竹刺到那铠甲之上,在不用震剑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对那巨大的煞魔王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可是,震剑的施展极为消耗真元不说,单单是煞魔王那巨大的身体,想要在他的身上将那震荡之力全面扩散,姜宁需要消耗的力道,就将是平日里对抗的人类这么大的生物时所消耗的上千倍!

一剑使出平时上千倍的力量,姜宁觉得,即便是以自己经脉当下的强度,那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样的一剑,只怕还没有使出来伤到那煞魔王,就先把姜宁自己的肉身给撑爆了!

除非他有水桶一般粗大的经脉,否则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煞魔王一出现,就给了姜宁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这么长的时间来,姜宁自认为,自己唯一遇到的一个比眼前这个煞魔王还要强大的对手,就是在幽极谷覆灭一战之中遇到的那一个血魔王。

血魔王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神象巅峰,若不是恰巧托大被自己借用小天地的世界之力给卡住了胳膊,当下自己这个人恐怕都已经是人家血肉之中的一部分了。

但是眼前这个煞魔王带给他的感觉,并不是血魔王那种来自于力量上面的全方位的碾压,而是当你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分明有一战之力,但是对方还没有出手,就给了你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让你分明有力,却不知往哪里使才能奏效的迷茫之感。

姜宁的抽丝之眼立时开启,想要从那煞魔王的身上找到一点破绽,哪怕是一丝细微的破绽,他也自认为一定有能力创造出让那破绽露出来的条件。

但令他失望的是,那黑色的铠甲和蓝色的火焰之上,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将姜宁的瞳术窥探尽数地阻挡在了外面。

就在姜宁还在犹豫该用什么招式的时候

,那巨大的煞魔王已经率先出手,一脚抬起,有如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姜宁踩了过来。

照理来说,巨大的身躯往往意味着笨重的动作,但是那煞魔王的动作在姜宁的眼里竟也是诡异地极快。

若是他当下掌握的身法还只是那流云渡月的第一重-步月登云的话,姜宁就必须配合手中的长剑使出【凤去】加速,才有可能逃得掉,但是好在他之前碰巧领悟了第二式彩云逐月,速度比起之前快了许多,总归还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煞魔王的致命一角。

姜宁在飞驰出去的一霎那,还不忘回身对着那煞魔王的小腿来上了那么一件,只可惜,即便是带着本源木之力的剑元,依旧没能破开那煞魔王的黑色腿甲,小灰只是在那黑色的神秘尽数之上勉强划开了一道白色的痕迹,这一道微不可查的白痕,在剑甲分离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自行愈合,这就让姜宁的心里更加沉重了一分。

修行界中,将这一类能够自我修复的金属材料称作记忆金属,尤其是在傀儡和甲胄的制造方面,用途还是颇为广泛的。

但是寻常的记忆金属,硬度也就只是中品到上品灵器的范畴,其特点主要在于韧性和恢复力,而在硬度之上,其实并不可观。

可眼下,显而易见的,那煞魔王身上的黑色全身甲胄以及他手中的黑色巨剑,显然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除了记忆金属特有的韧性和恢复能力之外,它的坚硬程度也已然进入了极品灵器的范畴,这就不是姜宁那区区中品的两把长剑能够破开的了。

煞魔王顺势一脚朝着飞起的姜宁踢去,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两分。

姜宁不得不凤去起手,重新拉开距离,来到了那煞魔王巨大的身体侧面。

双剑合璧,短短一眨眼的时间,白竹和小灰就在那甲胄之上乒乒乓乓地连击了数十下,等到那煞魔王的攻击落下之后,这才重新用凤去躲开。

但是,尽管如此,尽管所有的攻击瞄准的都是甲胄之上的一个点,但是由于灵器品质的差距太过巨大,那甲胄之上的白色痕迹也就只是稍稍地深了那么一点,没有过多久,又立时恢复了原状。

“这是好东西呀!”姜宁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道:“若是能够弄来做自己的剑,做自己的甲胄穿在自己的身上,那该是一剑多么令人舒爽的事情!”

只是当下他的心中又有些无奈,如此坚硬的甲胄,根本就无法打破,自己当下又该如何消灭掉眼前的煞魔王呢?

煞魔王的速度并不慢,巨大的身躯给了他轻而易举跨越极大空间的能力,而且单单是行进的速度和出招的灵活度来说,同等的身体比例之下,也绝对不比姜宁弱。

尤其是在出招方面,竟还要

比姜宁当下施展彩云逐月还要快上半分。

若不是有凤去这一剑可以接连加速,姜宁只怕连一招都借不下来,就要受伤。

当下姜宁拉开距离也是实属无奈,因为那煞魔王的出手速度实在是与他的身体比例有些不成正比,太快了,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受伤。

可是一旦离开了煞魔王的身体附近,他手中的那把燃烧着蓝色鬼火的黑色巨剑就又有了发挥的空间!

煞魔王一剑攻来,似乎是附带着某种加速的真意或者是规则之力,这一剑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即便是施展凤去也难以躲开的地步,姜宁不得不将双剑同时横在自己的面前进行阻挡。

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力道从剑身传递到了姜宁双手的手腕之上,即便是以他当下的肉身之力,还是有些扛不住,登时就急速地朝着木棉她们所在的大事倒飞了回去。

不等木棉出手接人,姜宁背后就有真元喷发,疯狂地止住了颓势,在空中一个大周天旋转之后,稳稳地收住了去势。

紧接着脚下真元迸发,疯狂地加速,双手接连施展凤去,加速朝着那巨大煞魔的眼睛而去!

任何的甲胄,都不会不给眼睛留下一个视觉的空隙。

眼前这个煞魔王如此之大,他身上的甲胄对于姜宁来说,防御力极其强悍,根本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打破。

故而眼下只能取巧,率先出手攻击那煞魔王的眼睛。

想法很好,姜宁的计算也完全没有问题。

彩云逐月的速度已经可以与那煞魔王齐平,加上两次施展凤去加速,姜宁的出剑速度已经快过了那煞魔王的格挡速度。

拥有巨大身躯的他,手臂毕竟还是太长了,挥剑,或者直接挥手回防,此时都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微微一偏头,小灰终究只是刺在了那煞魔王鬓角之处的头盔之上。

姜宁的反应也是够快,鬓角之处虽然有头盔,但是那煞魔王的身体结构明显与正常的人类相差无几,既然如此,那么鬓角的地方就应该也是一处极为重要的穴位--太阳穴。

人类的太阳穴十分脆弱,在往常的时候,即便受到了一点小的冲击,也会使人头晕眼花不舒服,更有甚者,还会因此呕吐,若是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冲击,甚至会造成重伤甚至是死亡。

姜宁立即就有了想法。

震剑想要把力道扩散到那煞魔王的全身,很明显是极为不现实的想法,但是攻击一些要害部位的穴位,还是能够作到的,不过就是把力道扩散到平时的两到三倍而已,对于姜宁来说还算不上太大的负荷。

想到便做,当下姜宁的手腕之上,便有一股强烈的震荡力道顺着剑身传递到了那盔甲之上。

比起在云雾城大比之上发出的震荡力道,姜宁此刻使出的震剑明显又要高出了数个档次。

而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修为比起之前强大了许多的缘故,更是因为在某一次练习震剑的过程之中,姜宁已经领悟了震荡之真意,以真意催发震剑,就比起单纯的以身体来催发,威力要大了许多倍。

一剑出,姜宁的身体便立即后退,不因为别的,只是由于那煞魔王的大手,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来不及出剑躲避,姜宁一个遁空符纸贴在了自己的眉心,符纸无风自燃,而他的身体,则在那大手将要抓住之际,化作一团青烟消散,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遁空符并不是什么宗师级的符纸,只是一个寻常的玄字符纸,只不过,这种符纸与其他的遁术符纸不同,需要修者在掌握了小挪移之后才有可能制作出来。

也就是说,制作符纸之人,必须要领悟一门空间真意,关于这一个条件,姜宁显然是已经满足了,但是这遁空符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练习,前段时间赶路无聊,姜宁便突然想起了这个符纸,想着若是练习成功,到时候即便自己不用,也可以留给尚且在星极境界的平穷姑娘和鹊儿,虹双她们来使,却没想到,刚刚练成,还没有来得及给别人,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躲开那煞魔王的攻击之后,姜宁立时拉开距离,想要看看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受伤。

可是没等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煞魔王的头部,那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黑色巨剑就已经当头落了下来。

这一次,姜宁就连施展遁空符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再一次提起双剑,挡在胸前。

“砰!”

姜宁的身体被远远地抛飞了出去,白竹和小灰的剑身之上已经布满了裂纹,又在那蓝色的火焰多次的腐蚀之下,已经有了明显的要崩裂的迹象。

姜宁当下也有些无奈。

好的武器,能够使人在战斗之中事半功倍。

不管是在凡人界中,还是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之中,都曾有过某人得了某某神兵利器,突然就开始崛起的故事。

这些故事虽然或多或少都有夸大之嫌,但是神兵利器,对于修者的重要性,却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就拿姜宁自己来说,当下他若是能有一柄极品灵器级别的长剑在手,又何愁无法对付眼前这个大个子?

而事实就是,他手中的长剑只是中品,而别人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巨剑,皆是极品!

这就让姜宁有些为难了。

那煞魔王,本来的实力就不比姜宁弱,再加上这一身的黑色极品铠甲,真真是叫他无从下手。

强烈的震荡之意顺着剑身传递到了姜宁的身上,这一次,却不是姜宁自己施展的,

而是那巨大的煞魔王施展出来的震剑!

即便有四时五行符护体,星力和本源木之力加强防御,姜宁的内腑还是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这正是凡间老话所言,常年打雁,这一回,终究是被雁给啄了!

大石之上,所有的人都为姜宁捏了一把冷汗,木棉却是小手捂住嘴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芒,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臭家伙,真是个不肯服输的死倔脾气!”木棉道。

她心知姜宁明明有好几种手段能够杀死那煞魔王,偏生就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胜之不武,怎么着也不肯用出来。

姜宁确实是有办法杀掉那煞魔王的。

单单是他丹田之中的那面荣枯镜,就已经是超越了极品灵器的玄黄宝器。

生死光束,枯荣射线,不管是那一种,都可以轻易地破开那煞魔王身上的黑色甲胄,但是姜宁就是死活不想用。

虽然说这面镜子被那四方仙人送给了他,作为保护千湄那丫头的代价,但是姜宁从没有把这面镜子真正的当成是自己的东西。

千湄那丫头十分讨人喜欢,在小天地中,各位姐姐,就连那个被自己抓紧去的俘虏束莲,都十分的喜欢她,愿意和她在一起玩耍。

姜宁自己也不例外。

四方仙人在蛮族入侵的时候为北方王朝的人类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说为了救活千湄,在云梦水泽四方岛上又杀人无数,但是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功大于过的人。

尤其姜宁自认为,若是易地而处,是鹊儿,平穷姑娘,或者是韩水烟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保不齐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功,更不愿意受这一份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若那四方仙人的转世之身回到了阳世,他一定要把这面镜子重新交还到他的手上。

而且,以那四相荣枯镜器灵的忠诚度来说,姜宁也觉得,它更愿意回到四方仙人的手里。

君子不夺人所爱,姜宁虽不是君子,但也知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更不是一个贪图宝器的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这荣枯镜只是暂时在自己这里保存着,能不用就不要用,以免将来产生依赖心理。

哇的吐出一口老血,体内的痛苦总算是稍稍地减轻了一些,七色星火疯狂地修复伤势,但是因为姜宁的体质当下变得更加强大了的缘故,修复的速度比起之前就又缓慢了一些,这让他有些无奈。

不过当下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抬头一看,却见那煞魔王依旧是生龙活虎,哪里有半点头部受了重创的样子?

煞魔王头盔之下,巨大的血色双眼之中,当下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神色。

他的蓝焰黑甲,

乃是极品灵器的材料铸造而成,又岂是只有在硬度和恢复力之上强过一般的灵器?

所谓的坚硬度和修复能力不过是它最基本的功能,除此之外,蓝焰还带有腐蚀的作用,而那黑甲,则是有反弹,抗震的作用。

姜宁方才那一击震剑,非但没有伤到那煞魔王分毫,反倒有一部分震荡的力道顺着铠甲反弹了回去,只是因为反弹的比例不算太高,而姜宁的肉社你防御又实在是变态,所以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而已。

聪明如姜宁,一剑不成,就立即想到了问题所在,当下就有些郁闷地道:“奶奶个熊的,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子,难道真要本剑仙用那一招不成?”

思来想去,姜宁还是决定先不要,他此时体内的真元和星力尚多,伤势其实也算不得太重,倒不如再好好的磨炼一番,难得遇到这么一个耐打又如此能够给自己压力的对手,若是轻而易举的杀掉了,对于自己的成长没有半点好处。

疾光符纸接连四张贴在了姜宁的双手和双腿之上,将他整个人的速度直接拔高了一截,如此一来,配合着彩云追月的步伐,姜宁的速度终于超过了那煞魔王的速度,再加上一张空遁符纸作为后备,他自身的安全当下已经是万无一失。

紧接着,金刚符,巨灵符,龙象符,各种各样的符纸,随着姜宁的游走躲避,在那煞魔王出招的空档已经是贴的满满当当。

而当下,有了这一堆符纸的帮助,虽然失去了手中的双剑,但是姜宁又突然有一种所向披靡,舍我其谁的气概从胸腔之中爆发出来!

“当!”

真元凝聚与双手,这一次,姜宁没有躲避,而是不管不顾地催发出身体之中全部的力量,顺着经脉凝聚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当下已经是上品灵器强度的冰佛手,在冰之规则的配合,以及剑元的增强之下,也勉勉强强地来到了极品灵器的范畴。

姜宁的双手当即化作了莹白之色,一左一右,强行将那巨大的黑色长剑给托住了!

寒冰规则还有姜宁身上自带的寒冰之力顺着那黑色长剑疯狂地向上蔓延。

姜宁的双脚在那巨剑庞大的力道之下已经陷入了泥土之中,眼看就要过了膝盖,但是他还是不管不顾,将所有的寒冰之力一瞬之间尽数释放,就连那长剑和铠甲之上的幽蓝火焰,都被那疯狂的寒冰规则之力给冻结在了其中。

冰花火盏随后而出,又是一层坚冰覆盖在了那火焰之上,这可是专属于暖心神树,用来封印火焰的极冰,短时间内,那些幽蓝鬼火根本无法脱困。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地面上僵持了大约盏茶的时间,姜宁的大腿都有一半陷入了土里。

而那巨大的煞魔王,则已经是被全然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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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章 肉搏煞魔王

姜宁的双手抓住那黑色巨剑,用尽了全的力气,大喝一声,道:“给我起!”

那煞魔王巨大的体,果真就从那黑色的巨剑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拔高。

起初那煞魔王,体向上攀升的速度还是很慢,但是随着姜宁的力道越来越大,而煞魔王的体越来越高,这个拔高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只等到姜宁将那煞魔王巨大的体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原本被两层坚冰包裹在内的黑色火焰,突然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坚冰之内的煞魔王,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厉色,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蝼蚁一般弱小的人类,竟有这般强悍的寒冰之力,他更没有想到,姜宁那还没有自己指肚大的小板,既然能够将自己的体如此轻而易举的给抬起来。

寒冰规则所施放出来的坚冰虽然在第一时间之内将他的黑色甲胄之上的幽蓝鬼火尽数压制了下去,但是当下,那鬼火在煞魔王的cāo)纵之下,疯狂地燃烧起来,一时之间,就连那内层的坚冰,都在那幽蓝鬼火的作用之下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开来!

姜宁对此视而不见,抓着那长剑的末端,狠狠地甩过了头顶,在那内层的寒冰还没有彻底破碎的时候,猛地将之朝着前方的地面就砸了下去。

这个地方的地面与月之国一般,大多数露在外的部分,经过如刀的罡风长年累月的雕琢,变得坚硬无比,就算是灵器,想要寻常的下品,想要破开也许得花费一番力气。

“轰隆隆!”

一阵震耳聋的撞击声,从那煞魔王的体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

姜宁只是赤手空拳,就将那煞魔王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而那原本还算是比较平整的地面,当下被煞魔王的体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坑洞。

煞魔王体表的坚冰在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悉数碎去,而结结实实地承受了姜宁这一击的煞魔王本体,更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很多人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穿上了铠甲之后,只要对方的兵刃无法破开铠甲,就没有办法对穿着铠甲的敌人造成有效的伤害。

但,这个看似没有问题的观点却很明显是片面而且错误的。

煞魔王的极品黑色甲胄确实能够免疫一定程度上的震dàng)之力。

但是那种力道,指的乃是出招之人以特殊的手法施加到兵器之上的震dàng)力道。

而类似于姜宁眼下施展出来的这种,直接将对手举起,然后又猛地贯在地上的冲击方式,不管是何种形式的铠甲,即便是超越极品灵器的存在,也是无法直接避免的。

这种全方位的剧烈冲击,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卸力可能。

煞魔王当下也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虽然姜宁用自己攻击破开了

自己施加给煞魔王的两层坚冰,使得煞魔王重新获得了活动的自由。

但是,他如此巨大的体伴随着的乃是同样巨大的体重。

更不用说那包裹全的黑色铠甲和超大的黑色巨剑,同样都有着不逊色于他自己本的重量。

如此三合一的超重存在,被人家高高的举起,然后又猛地贯在了地面之上,即便那煞魔王本的防御能力极为强悍,还是经不住这种毫无花俏的暴力攻击,一时之间,体内的力量被彻底震散,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重新凝聚起来,内脏受到的冲击更加严重,他可不像姜宁一眼有修炼过五行符,五脏的强度也就是比寻常的法域修者强大一些,根本不可能像姜宁那样直接可以免疫下品灵器的攻击,自然是受损严重,好在他的生命力以及恢复力都极为强悍,虽然当场就吐出了一口绿色的血液,但是,等到他勉强爬起来的时候,**和内脏的伤势级已经差不多恢复完全了。

可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手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可从来都不是姜宁的风格,方才之所以没有趁火打劫,那是因为姜宁在蓄力!

云雾城十三国大比,他学到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那一招大地脉动之真意。

铁锤宗那个将凡人武术搬上修者大比的擂台,并且将之发扬光大的弟子,就给姜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第一印象,自然是他们宗门那个代表心法《千锤锻》,但是一来没有具体的修炼法门,二来,《秀繁露》所载之**法诀显然要比《千锤锻》更胜一筹,他也没有必要去学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至于这第二印象嘛,自然就是那铁锤宗弟子施展出来的武术了。

由于那人不喜兵刃,故而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拳脚。

姜宁使剑,故而一开始对那些拳脚之术并没有如何在意,但是那一式蓄力待发的双手炮捶,还有随之而来的老猿搬山,着实叫姜宁惊艳了一把。

凡人的武术他并非没有见过,但是那一招炮捶分明就经过了那铁锤宗弟子的改良,蓄力的时间更短,而爆发出来的力道,则是更加的强悍。

至于那老猿搬山,更是凡人江湖之中的大陆货色。根本就不属于什么秘籍或者是武功,就算是江湖上那些花拳绣腿的三流庄家把式,也多多少少都会这么一招。

但是,当修者真正的将那所谓的‘形意拳’的意和形融会贯通,糅杂在一起之后,其威力就不可同而语。

归根结底,在大陆之上,能够存在的每一个招式,其实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创造出它们的人,一定是领悟了其中意境,故而才会将之流传下来。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传播的广泛度越来越高,一传十十传百,原本那人的意境

就在传播的过程中,因为某些人的领悟不足或者是见解不同而逐渐失了本来的面目。

所以,那些招式开始变得好像平平无奇,并没有多么厉害的样子。

而事实上,只要得其真意,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姜宁到没有真的多么认真修炼这两式拳法,只是在小天地之中修行的空档,随意地学着那铁捶宗弟子的手法,施展了几回,毕竟是凡人的武术,虽有些精要,但领悟起来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困难,只要稍稍在泥丸宫中运用元神模拟几次,再加上强大到堪比天纹高手的元神能力,没用太久的时间,姜宁就成功的领悟了其中精髓。

当然,这里的容易,乃是相对而言,对于姜宁这种天赋卓绝,元神强度又远超同济的人来说,感悟起来自然没那么困难,但是换做别的修者乃至于江湖上的那些庄稼把式来说,也许用尽毕生的心血,也未必能够将这一式的精髓领悟。

至于那老猿搬山,本就是一门粗浅的形意功夫,只要能够领会到兽形的精髓所在,施展出模仿猿猴的拳法,比起人类自创的招式‘炮捶’来说,还要跟家容易一些。

当下双剑差不多已经处于一个被毁掉了八成的状态,根本无法继续使用,姜宁这一手换剑未拳,倒也是有点无奈的意味。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比起灵巧的剑法来说,这种硬碰硬的拳法和近搏斗的招式,对于那煞魔王的杀伤力反倒更高一些,对于姜宁来说,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总归他一早就想要找些材料将这两柄长剑重新回炉熔铸锻造一番,当下毁了也就毁了,等待会儿解决了这煞魔王,大可以拿着他手中的这柄极品的巨剑当兵器使,至于重新铸剑,等到这北方事了返回南唐之后再做计较不迟。

等那灰头土脸的煞魔王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那以他的体作为武器砸出来的深坑就已然来到了他的膝盖部位。

姜宁当下反倒并不愿意去攻击那煞魔王的眼睛了。

没错,那一双眼睛确实是露在了外边,而且就那煞魔王体的体积来说,那眼睛比起姜宁这个人还要大,想要攻击到似乎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但姜宁在之前的交锋之中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煞魔王一直都有注意在保护自己的双目,否则自己第一次出手的时候,若不是早有防备,那一剑就决计不会落空。

既然人家时时刻刻都有防备,只要稍稍一偏头,或者伸手抬胳膊阻挡一下,就能够轻松地化解掉自己的攻击,反倒是自己,因为在力量上面,即便是用了一大堆的符纸,也就只能勉强和那煞魔王齐平,若是再挨上人家那么一下,指不定又得吐出一口老血,随着自己的修为

质量越来越高,即便是最高级别的七色星火,在修复伤势的时候,效果没变,但是修复速度就明显变得大不如前,所以当修者从星极迈入法域,甚至更高的境界之后,他们对于受伤这件事又开始变的能够避免就直接避免,反倒没有在星极境时的放肆了。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修复伤势的过程开始变得越来越繁琐,越来越困难。

寒冰规则重新调动起来,姜宁双手经过了冰佛手的淬炼之后开始变得莹白如玉!

“砰!”

双拳如大炮一般猛烈地轰击在了那煞魔王的左边膝盖之上。

甲胄确实能够规避外伤,但是这种不讲道理的冲击并不在其能够防护的范围之内。

强大的力道顺着贴的甲胄直接传递到了那煞魔王的左边膝盖之上。

难以抗拒的力量带着他的膝盖朝着一个反方向弯曲而回,那场面瞧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煞魔王刚刚从那七荤八素,天旋地转的眩晕之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腿部出现了一阵的剧痛!

他强行将体的力量灌注到了左腿之中,疯狂地使力,用于抵抗姜宁在局部之上带给自己的巨大压力。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当下所做所为,乃是完全的无用功!

同样强大的力道,但是姜宁因为体比较小的缘故,力道的凝聚就要远远高过了煞魔王这一边。

“咔嚓!”

膝盖骨脱落了一般,而那煞魔王的整条左小腿,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了回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已经断了,只靠着一些筋膜和血勉强黏连着,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想要再使力,那怕是不怎么可能了!

煞魔王痛呼一声,反手一剑带着剧烈的罡风和狂暴的煞气,以范围攻击,不由分说地就将姜宁的体给bi)迫了出去。

但是这样一来,姜宁只是稍稍有些灰头土脸,除了先前受了点内伤之外,当下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反倒是那煞魔王,断掉一截小腿之后,他的移动速度就大打折扣,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不管姜宁如何加快速度,他都能够跟得上的场面了!

头顶上龙吟咆哮,显然姜宁自己的气运真龙,也已经调用了一切能够调用起来的力量,帮助姜宁对那煞魔王施加攻击!

而双臂之上,藏于脏腑之中孕养了多时的两条肝胆木龙,在那气运的协助之下仿佛化作了两条绿色的真龙,姜宁的一双手臂明明没有多么宽大,但是在那两条木龙的掩映之下,仿佛一瞬之间暴涨了十多倍,继而那庞大的力量顺着姜宁的双拳再一次,猛地推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虽然那煞魔王的左腿没有恢复,但是他还是及时地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煞魔王

之所以如此做,自然不是要给姜宁认输,只是如此一来,双腿的膝盖与地面接触,就有效地防止了姜宁对他下半的关节进行攻击的可能。

至于双手和双臂,当下依旧可以灵活使用,对于姜宁那一双炮捶完全不惧。

对此反应,姜宁则是回以冷笑。

在即将攻击到那煞魔王的时候,姜宁的双手手形一变,将炮捶的招式换成了老猿搬山。

以那煞魔王跪下之后,露在坑洞之外的大腿围着力点,再一次将他的躯猛地抱起,调整好角度,以倒栽葱的姿势疯狂地朝着地面上砸去。

寒冰规则之力以及那暖心灵相的冰花之力再一次将那煞魔王的行动彻底的封锁,不等他破开寒冰,姜宁就又一次将他的体倒着砸向了地面!

咔嚓一声!

颈骨断裂的声响随着弥漫的烟尘在坑洞的底部朝着上方传来。

大功告成之后,姜宁一个鹞子翻腾空而起,缓缓地回落到了木棉边的那一块大石之上,朝着对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木棉却是一巴掌拍在了姜宁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时候与人打架,也这般松懈了,你再好好瞧瞧,看那家伙究竟死了没?”

姜宁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方才那几招看似短暂,也很朴实无华,但是着实是用了姜宁吃的力气。

他的剑术向来以灵巧为主,自从修炼了品质相当不错的《苍木剑图》之后,他与人战斗,就很少会沦落到当下这般与人搏的境地,但是真个战斗起来,他又有些能够体会到那些喜欢使用拳脚的高手们的心里。

这样的战斗方式,着实是让人心潮澎湃,血脉喷张,既刺激又过瘾!

但那煞魔王的体实在是太过巨大也太过沉重,加上那变态的防御能力,要想伤到他,即便是姜宁,也必须用出十成十的力道。

方才两人的交锋看似短暂,但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姜宁就已经用出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一种近乎于脱力的状态之下,若是那煞魔王还没有死,姜宁真的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和真元与对方再一次进行搏了!

但,木棉从不会骗自已,姜宁对此十分清楚。

果不其然,方才那一击一石激起千层浪,泥土和尘灰尚且没有被罡风尽数吹走,就有一道大如山岳一般的形从那巨大的坑洞之中站了起来。

煞魔王的一条腿歪歪斜斜的扭着,头颅也是耷拉在了背后,只靠着一层脖颈上的皮连接着,若不是有那黑色的连体甲胄在,姜宁都觉得那腿和那脑袋一定会掉下去。

幽绿色的血液大片大片地从那煞魔王所穿的盔甲之中渗透了出来,看起来妖冶而诡异。

绿色的血

,除了昆虫会流出绿色的血之外,姜宁唯一见过会流出绿色血液的存在,就是前段时间在那漏月坪上与他们决战的葛洪残魂了!

鬼!

这个煞魔王,确实是一只大鬼!

那么,自己当下所处的位置,显然就是传说之中的深渊无疑了。

这里除了环境和天空之中的那两轮血月与月之国中颇为相似之外,其余的地方其实一点都不一样,就拿眼前这些煞魔,还有之前的那些白骨,金骨骷髅来说,月之国的土地之上,就根本没有那样的存在。

“咳咳咳!”

那煞魔王的喉咙似乎是被血液给挤满了,所以当下只能够发出一阵阵刺耳有如坏了的喇叭一样难听的声音,但是蕴含在这声音之中的愤怒,当下就已经随着铺天盖地一般的压力,传递到了姜宁他们的边。

“嚯!”姜宁给惊得一个跳脚站到了木棉的边,“都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打?”

723章 憋屈的胜利

仿佛是在回应姜宁的话一般。

那煞魔王的双手高高地举起,稳稳地拖住了耷拉在体之后的脑袋,将之托到了原本该有的位置,然后就像是安装什么机器一般,咔吧,咔吧地照着脖子来回拧了几下,那先前被巨力折断的脖颈,还有被砸出了一脸血的脑袋,当下就已然恢复完全,似乎半点伤势都不曾有过。

而在他的左腿膝盖的位置,那煞魔王故技重施,只是稍稍地弯下子,握住小腿,对着膝盖与大腿的连接部位来回那么怼了几下,就像是把你娃娃的腿给他粘在体上面一样,手段简单粗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却竟然真就给他成功了!

姜宁一手捂脸,当下颇有种见了鬼的感觉,但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家伙十有**就是什么大鬼,能够做到如此违背常理的事,倒也算不得多么稀奇。

君不见那小蜜蜂,都长大了还能够钻回到木棉的体里么?

想了想自己最近见到的七七八八的奇怪事,眼前这个煞魔王暴躁修复的手段,反倒是有些稀松平常了。

木棉略带嘲讽地道:“怎么样,大剑仙,你可还有力气解决掉那个大家伙?若是没有的话,可以求求我,说不定我一个开心,就帮你把他解决掉了呢?”

姜宁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心道:“求你?不求你你都天天赖着我不放,睡觉都要睡一张,若是再欠你点儿人,晚上岂不是得赤条条地睡你旁边?”

当然,这话,他自然是不敢和木棉当面说的。

“不用不用,区区一个煞魔王,看我怎么干掉他,再说了,那把剑还有那一盔甲我可都看上了,你要是出手,我怎么好意思白白地收取战利品呢?”

说着,不等那木棉反驳,姜宁丹田之内的金色莲台就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自打气海生金莲以来,除了被动吸收那空间之力,帮助姜宁摆脱爆体的威胁之外,他还从来都没有主动动用过那个金色的莲台。

当下随着莲台旋转,姜宁的体之上仿佛有一种东风既来,万物回一般的复苏之感。

先前用掉的真元虽然依旧没能及时地补充回来,但是肌体的疲乏,还有内脏之中受到的那些浅浅的伤势,都在莲台缓缓的旋转之后所释放出来的奇异力量的滋润之下,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完全,除此之外,姜宁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因此又增强了一小截!

当下,他的战意又再一次暴涨起来。

“你能修复一次,修复两次,不就不信你还能修复第三次,”姜宁撸起袖子,一副街头混混打架的姿态,朝着那煞魔王投去了个挑衅的目光,冷笑道:“既然你今天还不肯倒下,小爷就打得你再也修复不起来!



小天地的世界之力加速运转,源源不绝的真元和星力注入到了姜宁的体之中,姜宁这一次没有再施展什么彩云逐月去躲避那煞魔王的攻击,而是后脚踏地,一个助跑,猛的在地面上朝着那煞魔王的方向冲去。

煞魔王被一个小蚂蚁一般的家伙打到了当下这个凄惨的份上,心中不知多么愤怒,当下整个人的体急速缩小,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类的大小。

显然,他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若是保持本体的状态,庞大的体给了姜宁更多的卸掉自己关节的机会,但是若自己的体变得和他差不多大,那么在灵活度方面,姜宁就会变得与自己相差无几,那么他当下再想要做到同样的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煞魔王对于姜宁炮捶不管不顾,跟着体一起变小的黑色巨剑,附带着熊熊的蓝色鬼火,携带着不死不休的疯狂,当下就朝着姜宁的头颅斩了下去!

这明显就是要以伤换命的节奏。

姜宁又岂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当即闪躲避了开来,但是这样一来,无疑就把主动权让回到了那煞魔王的手里。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这种将体变大缩小的行为,姜宁自己首先是做不到的。

别看灵器变大缩小好像很容易,但是毕竟是,体内的粒子数量是稳定的,想要变大缩小,就需要做到将体内的每一个粒子在同一时间之内以同样的比例巨大化或者缩小化。

这样一来,才能够保证体内的能量循环和最基本的体构造不会出现问题。

当然,若只是这种最基本的变大缩小,以姜宁当下的境界,费些力气和心思,也还是能够做到的,但是因为体内能量和物质密度的变化,在没有准备的况之下,势必就对自的战斗力产生一定的影响,想要在变大或者变小的况之下保持原来的战斗力,对于目前的姜宁来说,还是远远做不到的。

天地法相,那是神象境的高手,才能够拥有的东西!

故而,眼前这个只有区区地器巅峰境界的煞魔王,居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也是姜宁所始料未及的。

姜宁的体在煞魔王的攻击之下节节后退,好在有多重符纸的帮助,虽然险象环生,但是实际上根本就连皮毛都没有伤到半点。

变小的煞魔王速度还是向之前一样快,而且出招的时候,因为体变小的缘故,力量更为凝练,反倒比起之前更加不好躲避,这让姜宁十分的头疼。

有着符纸的帮助,两人之间当下的力量强度其实是相差无几的,而且在剑道的造诣方面,姜宁显然要高出了那煞魔王不止一筹。

但他当下手里没有剑,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空有一扑咬捕猎的本

事,但凭借着一双手也施展不出去全部的力量来。

毕竟就算是能够勉强达到极品灵器的强度,但是真要一直用手当做剑,和人家的极品黑色巨剑来回交锋,姜宁还是有很大的心里压力的。

万一打着打着哪一口真元没有续上来,没能够成功地维持手掌的强度,自己岂不是要被人削下手来,到时候,双手之上冰佛手带来的上品灵器的强度消失了不说,局部重修四时符,又是一件十分麻烦也十分耗时间的事!

只是那煞魔王的使剑风格竟诡异地与他自己有些相似,出剑的时候招式绵绵不绝,后手不断,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跟不要说是转守为攻了。

当下若是手中有一把极品灵器,或者哪怕只是上品灵器层次的长剑,姜宁都有许多种办法转守为攻,但是没了剑的况下,除了青玄入门的那一最基本的体术之外,他当下所会的,还真就只有这么一手炮捶和一手老猿搬山。

这些年姜宁碰到过很多自己打不过的人,甚至仅仅只是站在他们的面前,就觉得渊渟岳峙毫无抵抗之力的存在,也是见过了不少。

但是他自问,在实力相差不超过两个大境界的存在,只要是碰上了,且不说胜与不胜,至少在招式方面,他从来就都没有落入过下风!

即便是对上了那来自于天断山脉以南的江流儿,在招式之上,两人也不过就是斗了个旗鼓相当,甚至隐隐约约地,他还占了一些上风。

而眼下这个煞魔王,却是让他战的最为憋屈的一回!

自己的两把剑都毁了,对方手里有剑不说,上还穿着一副无懈可击的极品防具,攻守兼备,真真是叫他有力使不出,难受得紧。

姜宁当下是越打越郁闷,越战越不爽,什么时候,自己被人这么追着欺负过,真的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时运不济,装备输了人呀!

师傅佟植因为把几乎所有的钱都拿来用在了购买食材制作元食大饱口福的事上,所以在装备这一方面,从来都没有怎么管过姜宁,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负责任,那死胖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修行之道在于本,一切外物皆是浮云,太好的武器和防具只会使得你误以为自己很强大,所以就因此懈怠了修行之心,故而渐渐地落于人后!’。

姜宁当时觉得师父所言颇为有理,故而在往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最为注重的只是自己的修行,对于武器呀,防具呀之类的外之物其实都并不怎么在意,就算是与人打斗杀死敌人之后抢来的东西,那些软甲,盔甲,兵器之类的东西,十之**都被他送到了典当铺子里,全部都换了元液。

如今想来,自己现在这么有钱,哪怕

是随便找个兵器铺子买来一剑上品的宝甲穿在上,方才中剑的时候,也不至于上来就需要用硬抗,就更不会受内伤。

若是自己有一柄极品灵器级别的长剑,现在那煞魔王早就人头落地了,哪里还容得他在这儿如此耀武扬威地追着自己打?

“哎胖子呀死胖子!”姜宁一边躲避着那煞魔王的攻击,一边自言自语,愤愤地怒吼道:“喵了个的,你他娘真的是误人子弟呀!”

修行讲究财侣法地,所谓的财,除了用于修炼的资源之外,就是用于防的武器了,虽然佟植那一外之物的理论确实有其道理所在,但很多时候,即便是那些外之物,也极有可能对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产生决定的影响。

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道理,极品灵器级别的宝甲和长剑,你平时可以就放在小天地或者丹田之中藏着不用,但是你不能没有,没有,就会遇到姜宁当下这般尴尬的场面。

分明自己的硬实力还是略胜过对方一筹,但是对方武装到了牙齿,而你手里只握着一柄比牙签儿稍微好一点儿的长剑,你不输谁输?

接连躲避过了那煞魔王上千剑之后,那煞魔王终于意识到,若是对方铁了心躲避,自己的攻击根本无法打到姜宁的上。

而且在战斗之中的两个人,出招杀人的那一个,消耗的力量永远要比专注于防守和躲避的人要多,若是真的打消耗战,姜宁又小天地作为后盾源源不绝地提供能量,还真就不怕与他接着耗下去。

但那煞魔王显然是没有那个耐心去等等看到底谁的耐久力更强了。

他停下了追击姜宁的步伐,黑色的巨剑插在面前的地面之上,双手掐诀,一道红线从那煞魔王的指尖窜了出来,落在了那盔甲眉心的位置。

当下,那煞魔王头上,眉心位置的盔甲缓缓地裂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一只与他的血液一般的幽绿色的竖瞳!

仙人又天眼,魔有魔眼,鬼自然也有鬼眼。

一只大鬼施展瞳术,姜宁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见到。

惨绿色的光线顺着那竖瞳激而出,目标正是远远拉开距离的姜宁。

“切,”姜宁冷笑了一声,道:“不就是比瞳术么,谁怕谁?”

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当即就变成了青紫之色。

雷霆在姜宁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化作了水波不断的激dàng),只等那惨绿色的光芒来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双瞳之中有青紫色的两道电光同时出现,所谓的【抽丝】之力在此时尽地展现了出来,将那凝练至极的能量光束一点一点的拆分瓦解,能量散尽之时,两人又是战了一个平手。

“这家伙,即便在地器巅峰的大鬼之中,也不是寻常的存在吧?”姜宁

当下忍不住心道。

拥有天纹境见了都会眼红的极品灵器两件不说,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以及瞳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普通的鬼,若是深渊之中的大鬼每一只都强大如斯,那么姜宁他们几个也就不用混了,直接哪儿来的哪儿去,打道回府好了!

那煞魔王当下也是怒了。

自己一个地器巅峰,还带着两件极品灵器,对方的手里现在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可是竟然久攻不下,不管自己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拿下对方,这一次出来执行任务,真的是丢人丢到了家了,要是让下面等着的那帮家伙知道了,岂不是笑掉大牙?不,自己这么久都没能够解决了这帮家伙,只怕是现在,他们就已经在那边嘲笑自己可吧?

“灭魂图录!”

从战斗开始到了现在,煞魔王第一次开口,便是这四个带着浓郁死气的字!

“灭魂图录?那是什么东西?”姜宁只是听到这四个字,心头就是一跳。

图录层次的心法虽然比不得自己的《木皇经》,但是术业专攻各有不同,人家灭魂图录这灭魂二字,针对的显然就是修者的元神魂魄,可《木皇经》之中,虽然有一篇专门修炼元神的《木皇生魂法》,但那也只是生魂之法,并不是战斗之法。

乌云在那两轮血月的光芒之下变成了暗沉的血色,看起来妖冶而邪异。

而就在方才那煞魔王落下来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雷霆爆裂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长条形的图腾,就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姜宁挑眉,心头又是一跳:“极品灵器,又他喵的是一件极品灵器!”

他上上下下的把那煞魔王盯着打量了一遍,忍不住心道:“这家伙在深渊里的份怕是真的有些不一般呀,干掉了他,也不知道究竟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奈何你偏偏又不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偏偏要来送死,这可叫本剑仙如何是好?”

那煞魔王可不知道姜宁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他这一次久攻不下,本来就已经丢了天大的人,若是不把眼前这个小子碾成碎片,实难消解他心中之恨!

姜宁也是当下才知道,那灭魂图录非但是一门修行元神的法诀,更是一件极品灵器!

而且还是极为少见的,灵魂攻击类的灵器!

若是单纯的比元神的强度,姜宁如今一只脚步入神象境界的元神,自是丝毫不惧,原先他还曾想用元神攻击直接把那煞魔王灭杀掉,只是因为觉得有些胜之不武,所以才没有动手,但是当下,极品的灵魂攻击灵器,还是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但是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来,上一次星力进阶法域之后,自己修炼出来的那个九层小塔。

灭魂图录虽然强大,但是冥冥之

中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九层小塔也并不会弱了!

“哼!”姜宁冷笑道:“既然你要找死,那就别怪哥哥我恃强凌弱!小塔,给我去!”

在识海之中晶莹剔透直向透明的一般的小塔,在离体之后,在那血月光泽的照耀之下,就变成了一副散发着血色荧光的小塔,看起来,倒是与这深渊之地颇为和谐。

灭魂图录带着众多狰狞的异相和幻境朝着姜宁这边压下来,但是姜宁的小塔缓缓地旋转着,自下而上,竟是轻而易举地就抵住了那灭魂图录的下落之势!

剑元附体,姜宁并指为剑,大喝一声‘相思断!’

元神之力化作剑锋,顺着姜宁的手指直接穿透了那煞魔王眉心之处开着铠甲的竖瞳!

招式的速度再快,都有防御的机会,但是元神的速度,只消一个念头就到了,根本无从防御也无从躲避!

神象层次的元神之力,远不是所谓地器巅峰能够抵挡的,只是那么一瞬间,煞魔王的瞳孔就已然暗淡了下去,躯恢复到之前巨大的模样,普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姜宁一脸的jiàn)笑,手舞足蹈地扑了上去,大笑道:“发财啦,发财啦!”

724章 分配战利品

单论实力来说,煞魔王并非是姜宁遇到的最为厉害的存在。

但是因为那两件极品灵器的缘故,对于手中没有良好兵器的姜宁来说,确实是十分的克制。

姜宁原想着凭借着自己这一的本事,加上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即便是没有双剑,也一样能想办法杀掉那煞魔王,却不成想,对方不但防御能力几乎无懈可击,就连的恢复力也如此变态。

终究到了最后,姜宁还是不得已用了自己之前最不愿意的用出来的元神之力,这才以九层小塔配合着姜宁自准神象层次的元神,杀死了那个煞魔王。

这一战,不管从任何层面上来讲,都是属于姜宁一个人的胜利。

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姜宁其实觉得自己是输了的。

大约是师傅佟胖子那歪理说的太久太多次,以至于深入人心的缘故,姜宁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能凭借着常规的战斗力杀死敌人,那么在战斗之中就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这一次,幸好的是对方的元神没有那么强大,终究是被自己借用元神将之灭杀,可若是对方恰巧拥有一件用来防御元神攻击的极品灵器,而不是一件攻击元神的极品灵器,姜宁自己出了逃遁之外就只能向木棉求助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木棉这丫头最近大约是在跟自己使坏,想要让自己意识到她的重要。

但是实际上,木棉对于自己的重要,姜宁从来就都没有忽略过,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从南唐跑到这里来,专程为了从山田秀幸的手中把木棉救下来。

只是,他也清楚,他和木棉两人之间,对于‘木棉之于姜宁的重要’这件事的看法,在程度上的要求并不相同,两人之间互不退让,再加上姜宁心中的傲气和木棉处于磨炼他修为的心思,这才有了今这一场姜宁独对后四劫的大戏。

姜宁当然不会因此对木棉有什么不满,他不能应承下木棉的这一份心意,原本就有不少的负疚之感,若是这样子能够让她稍稍地出一口气,姜宁也是乐意的。

颠颠儿地跑过去,召回九层小塔之后,姜宁先是把失去了主人之后,悬停在空中的极品灵器灭魂图录之中,那煞魔王残余的灵全部抹除,继而立时在其中种下了自己的元神烙印,一瞬之间收回到了泥丸宫之中。

九层小塔照理说并不是什么灵器,更不是玄黄宝器什么的,只是姜宁星力进阶法域之后的奇特产物,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姜宁修为的一部分,但是不知为何,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灵魂烙印或者是别的什么认主方式在其中,那小塔却可以当做法宝一样随心cāo)控,更可以直接当做法宝对敌!

他以前曾经听说过真元凝形化物的,只

是那不过是一种能量运用的手段,将真元凝练到一种极为浓郁的程度,它自然就会变成固体,继而具备塑形的可能。

但是九层小塔却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姜宁也曾试过用星力重新凝聚出一座小塔来,依他现在的修为,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可是,小塔凝形之后,就只是一座星力小塔,顶多了能够控制它砸人或者将其中的能量直接爆发之后释放出来,炸伤对手之类,却是根本没有当下这座小塔哪怕一点点的功用。

若是真要姜宁给它定的话,他倒宁可认为,那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灵相!

暖心神树的灵相乃是通过共生契约为媒介,加上姜宁体内的星力和血真元糅杂而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灵相的仿制品,只是这种仿制品与正品之间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仿制品终归就只是仿制品,永远都不可能是正品,除非那暖心神树愿意放弃自己的本源和意识,将自完全与姜宁的灵相融合,否则的话,姜宁的暖心灵相就永远都是一个赝品。

但是九层小塔就不一样,这是姜宁通过自对于星力的修炼所诞生的灵相,所以不管它的强度如何,究竟有什么样的功能,它都是正品,单单是这一点,九层小塔对于姜宁的意义就要远比那暖心灵相要重要的多。

对于姜宁来说,只要自己的星力修为不断地增长,那么九层小塔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功能也只会越来越多。

而那暖心灵相,则是根据那暖心神树本的强弱来决定的,若是姜宁和暖心神树之间的共生契约那一天解除了或者暖心神树直接死掉了,那么姜宁体内的灵相的强度就会永远的保持在那个状态之中,即便自己的修为再高,灵相的质量都不会变了。

而在之前与那煞魔王的战斗之中,姜宁也是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只是在当下,自己的九层小塔的强度,都要远比那暖心灵相要更加优秀!

要知道暖心神树已经是姜宁在月之国中所见到的,除了那夏桀元神之外最为强大的存在,单单是修为,在当时就已经步入了天纹境,如今更是一只脚踩入了即将产生质变的神象境界,如此强大的能力,至少在姜宁的眼中,不比那用出一招之后就力竭的‘天狗食月’差了!

可是暖心神树如此强大的天纹境灵相,到了姜宁这里,竟还比不上自己觉醒的一个区区法域境的灵相,足见那九层小塔的质量之高!

这件事,他早就反反复复地想过了许多遍,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在于暖心神树聊过之后,他觉得自己想法与真实况大约**不离十,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那煞魔王掏出灭魂图录的时候,他这才敢放出九层

小塔与那极品灵器拼上一拼。

即便不行,有着自己那准神象境界的元神强度,如此大的差距,即便对方有极品灵器在手,也奈何他不得。

真要做比喻,区区一个小孩儿,手里拿上一把匕首,就想要杀死赤手空拳的元丹高手,那不是说笑呢么?

只是,这一次拼斗的结果让姜宁十分满意,以小塔当下的强度,就已经完全不逊色于一般的极品灵器,若是等自己再成长到了地器,天纹,乃至于是神象境,那么自己的九层小塔,只怕都可以与先天灵宝一拼高下了,这是比起当下得到那三件极品灵器还要让姜宁觉得开心的事。

在修行界中,铠甲的价格往往要比同等层次,同等品阶的武器要珍贵的多,就拿价格上来算,在拍卖行,寻常的铠甲类装备,在同样的等级之下,一件就都可以兑换一件半到两件同等层次的武器,这还是拍卖会定出来的初始价格,等到拍卖结束之后,这中间的价格比例还会拉得更大!

但是对于姜宁来说,这包甲固然是极为珍贵的,但是比起宝甲,姜宁还是更加中意那一柄燃烧着黑色鬼火的极品灵剑!

若是方才两人交手的时候,甲在那煞魔王的上,而剑却在自己的手中,那么姜宁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轻松地破开那煞魔王上的防御,不用元神之力,亦可以将之轻松斩杀!

在寻常人那里,自然是防御更加重要,但是在高手,或者说有自信保证自己生命安全,又有自信能够造成足够杀伤的高手那里,兵器就显然变得更加重要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东庭域大陆上的那些成名高手们,甚少有凭借着防御灵器或者法宝成名的,他们的名号也大多叫做‘什么什么剑’,‘什么什么枪’之流,反倒没有人的名号是‘什么什么盾’或者‘什么什么甲’!

甚至于就像是南宫雀,木枔他们这些人的上,根本就从来都不会带着什么宝甲或者护具,除了他们自己擅长使用的兵器之外,就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袍子,甚至于有的人就连上的袍子都是用真元化形而成。

但是这一次,姜宁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把那极品灵甲穿在上,这一次的深渊之行,是没有回头路的,回去落雁谷的通道虽然就在那里,但是姜宁深知,那个名叫姬从天的家伙当下只怕还守在那里,那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神象高手,即便是这里实力最为高强的木棉,也没有办法从对方的手下幸免,几人除了在深渊之中另寻回到大陆的通道之外,就只有静等在这里将修为提升到神象境界,到时候直接从落雁谷的入口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了。

当然,暖心神树进入神象境界最多也不过就是几年的光景,大不了,就和

山田秀幸他们一样,在这里等上几年,等到了暖心神树进阶成功,到时候即便不是那姬从天的对手,但是从他的手中逃脱总归是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姜宁思来想去,觉得对方也未必就会一直在那落雁谷的入口之处等着,毕竟他一个神象高手,又有那么多的手下在,显然是理万机,有很多的事都要去做的,但是,姜宁不敢去冒这个险,因为自己若是回去,而那家伙若是还在,那么他们就一个都别想活。

所以,进入真正的深渊,并且在其中另寻出口,这才是姜宁他们当下唯一要做的事。

深渊有多么的危险姜宁不知道,但是他的心里却大概已经有了一个预估。

葛洪残魂的实力那么强,也不过就是侥幸找到了一个通往阳界的通道,这才成功地离开深渊,显然,除了那三座与阳界连通的大门之外,想要从其他的地方回到阳世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而,落雁谷那条通道已经被姬从天他们个守住了,无法通行,那么佳宁他们想要走,就只能够找到酆都或者沉梦山。

对于姜宁来说,最理想的出口,莫过于酆都了,沉梦山毕竟是在大延王朝的境内,在整个东庭域大陆的最西边,一来人生地不熟,他从来都没有去过,这二来嘛,大延王朝乃是真正的王朝专政,背后根本就没有一点宗门的影子,所有的修行宗门必须臣服于王朝才能够得到一丝的生机,若是不服,那就尽数被大延的大军给扫灭,在那里,所有的修士都必须入籍,登记在册,官府和王朝皆有备份,那里简直就是所有崇尚自由的修者的地狱,若是自己这些人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大延王朝的国土之上,还不知道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大延王朝的纸面实力,比起当下的南唐只强不弱,大约整片大陆之上,也就只有北方的天禄王朝能够与之扳扳手腕,别说是姜宁了,就算是把他师傅佟植给丢进去,那也得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

这深渊之地绝对算是龙潭虎,刚刚踏入,就碰到了如此劫难,若非姜宁实力够强,方才就已经殒命了,但是,那大延王朝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牵涉到了王朝之间的关系,处理起来,只怕比他们从深渊之中逃回去的难度还要高。

所以,若是有可能的话,姜宁还是更愿意找到这深渊之地的酆都城,然后借着这鬼门大开之,偷偷地跑回阳界。

但是姜宁也知道,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只怕就难如登天。

想那葛洪残魂,怎么说也是天纹巅峰强度的夜叉,在深渊之中的实力,只怕比起在阳界还要更强大上几分,但是,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幸运滴找到了一处偶然连通阳界的通道,这

才得以还阳,而这么多年过去,他却没能够从酆都,沉梦山或者落雁谷之中跑出来,想来,这其中也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限制。

不然的话,凭什么寻常的鬼物可以在上元,中元和下元三个鬼节之中重返阳界,反倒是他们这些高阶的大鬼,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呢?

此行光是想想就知其中艰险远不是自己之前在南唐游历或者参加云雾城大比所能够比拟的,自的安全时时刻刻恐怕都会处在一种得不到保障的前提之下,所以,姜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那极品宝甲穿在了上,鉴于小灰和白竹统统坏掉的缘故,姜宁也同样在那黑色的巨剑之上烙下了自己的元神印记,算是彻底的将之据为己有,虽然这黑色巨剑比起他往常使用的小灰和木棉要重了上百倍,并不适合走快剑路子的姜宁,但是极品灵器的品质摆在那里,足以弥补这重量上的缺憾,再者当下也没得挑,只好将就先用着,若是在这传说之中的‘地府’里能够找到那么一两个锻造大师,他也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把这黑色的巨剑改造一番。

惠子和八千草他们在边上看着,当下也是羡慕的紧,极品灵器,那可是极品灵器呀,放在大陆上任何一个三流宗门,都足以当做镇山的重器,即便是在青玄,揽雀门这些顶尖的宗门之中,拥有极品灵器的存在,那也是少之又少,大约就只有佟植他们这些峰主级别的存在,每个人的手里才肯能有一件,有的甚至修炼到了天纹巅峰,手里都没有一件极品灵器。

可是眼下,姜宁的手中就已经有了三件,攻防兼备不说,竟还有一件专门用于攻击元神的极品灵器,实在是叫人流口水!

但是他们心里也清楚,若然不是姜宁和木棉,他们就连这一次的劫难都很有可能无法度过,就跟不要说得到什么极品灵器了,甚至于若然不是因为小蜜蜂当时选择跟了惠子走,只怕当下姜宁和木棉十之**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若是他们在这会儿心生歹意,倒霉的绝对是他们自己。

当然,就姜宁对于山田秀幸这个人的了解来说,虽然他是一个异族人,而且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至少言而有信,更不会恩将仇报,所以,当下也没有藏着掖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将那煞魔王的尸体给扒了个精光,除了那三件极品灵器之外,还有一件带着空间之力的臂环,显而易见的,那定然是属于这深渊的某种空间灵器。

姜宁心知那臂环之中一定还藏着一些宝贝,但是不管他用元神,星力还是真元,都无法将那臂环打开,故而直接将之抛给了不远处的木棉,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木棉自然清楚,姜宁这是要自己用煞力试一试,当下也不多话,接

过那臂环之后,就将煞力注入了其中,果不其然,一个将近十丈方圆的储物空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她没有急着去看那臂环之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而是抬头对着姜宁道:“打开了,要不要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你?”

姜宁笑着点头。

倒不是他贪图臂环之中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愿意给木棉,只是那煞魔王不过区区一个地器巅峰,居然就有三件极品灵器护,还有一个相当不小的空间灵器用于储物,显然份不一般,一来他想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关于那煞魔王份的线索,这二来嘛,资源资源,有用才能叫做资源,木棉乃是鬼修,修炼所需与姜宁并不相同,他要的她未必需要,她要的,对他也未必有用,所以,掏出来看看,对谁有用,谁就拿走,那才是最为正确也最为合理的决定。

木棉跟着姜宁这么久,自然也明白他的子,所以心中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而且,那臂环,在被掏出所有的东西之后,就直接被她随手丢给了儿子小蜜蜂,根本就没有要和姜宁客气的意思。

小蜜蜂欣喜地将那臂环在了自己的胳膊之上,阳界的储物灵器对于他们来说使用起来并不方便,而且极为珍贵,姜宁到现在也就只是给木棉,红二还有褚倾城一人弄了一个而已,而且每个的储物空间都十分有限,加起来都没有当下这个臂环之内的空间大,也难怪那小蜜蜂欣喜了。

“谢谢娘,谢谢爹!”小蜜蜂很懂事地笑道,顺带对着两人各做了一个鬼脸。

姜宁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把目光落在了那一堆东西之上。

几快色调幽暗,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石头,一个巴掌大小,五彩斑斓,但是色调依旧偏暗的琉璃瓶子,瓶子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从外头并不能看清楚,只是大约能瞥见一丝黄色,即便开了青电瞳的第一层,也不过就能看出那是一团液体。

除此之外,一本黑色的小书,一本黄色的小书,一个沉木做成的八边形盒子,还有一大堆,大小不一,颜色不同,密密麻麻的魂火!

魂火在出现的那一瞬,就被眼疾手快的木棉用骊珠收入了其中,因为那紫色骷髅王的魂火炼化的速度有些慢,导致后面积攒下来的那些魂火,到了现在也没能提纯完毕,姜宁虽然想要在短时间内借着这些魂能将元神提高到神象境,这样的话,元神反过来滋养,自己的修行速度也一样会因此加大提升的速度,但是木棉那边也不是说在消极怠工,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那几块散发着恶臭的石头,在姜宁青电瞳的剖析之下,确能看到几分不俗之处,但是其中所蕴含的乃是精纯的煞能,对于姜宁自己来说并没有

什么用处,故而木棉非常不客气地一伸手,将那些石头全部吸走之后,轻声笑道:“这些东西我要了。”

姜宁摊手示意自己对此没有意见,继而又拿起了地上的琉璃瓶子,因为先前有用抽丝之眼看过的缘故,姜宁知晓这东西至少不沾不碰的话,对于自总算是没有危险,当下这就大大方方地拧开了瓶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又把那瓶塞子给扣了上去。

琉璃瓶子之内装着的,乃是一些粘稠的黄色液体。

若是要姜宁说这东西像什么,那么他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就是死人体之内流出来的尸水!

可是那东西显然要比寻常的尸水厉害的多,姜宁方才只是稍稍地闻到了一些,就觉得脑袋有些晕,甚至有一些刻意被释放出去,准备仔细观摩的元神之力,都被吸扯着没入了那黄色的粘稠液体之中。

“这东西,莫非就是故老传说之中,所谓的黄泉之水?”惠子有些惊恐地道。

显然,即便是在四国岛上,也有那关于黄泉的传说。

姜宁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黄泉据说是一条横亘地府的河流,这黄色的液体如此粘稠,放入河道之中,又如何流淌得起来?”

惠子哑然,“这倒也是哦!那你们说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众人皆是摇头,只有那山田秀幸道:“虽不是黄泉水,但是大约也与那所谓的黄泉脱不了干系吧?”

姜宁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闷声把那东西递给了木棉,不管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也与他的修行无甚溢出,反倒是木棉,既然那煞魔王有用得到这东西的地方,同为大鬼的木棉说不定也有用处,当下倒是不妨先拿着。

姜宁把那黑白二书同时捡起,黑书递给了木棉,而他自己则是拿着白书,两人各自翻看了起来。

书本上的文字倒不是姜宁先前所猜想的殄文,若是的话,就只有拿给山田秀幸来翻译了,只是现在想想,那通晓殄文的存在,只怕即便在黄泉地府之中,也不是寻常的人物,虽然这煞魔王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份地位在深渊之中只怕都不简单,但是他想必在自己的族群之中只是小辈或者第二代,也许当下已经通晓了殄文,但是想要进一步接触到与那殄文有关的东西,还是有些不够格。

当然,关于这一点,姜宁还是保持这存疑的态度,也许只是他们家族或者他所在的那个势力,觉得他当下还没有保存与殄文有关的东西的能力,所以他的上才没有直接用殄文书写的秘籍。

这里的文字,与东庭域大陆之上当代的文字并无不同,姜宁自然是认得的,木棉生前不过是一个农家妇女,虽然没有受到过什么像样的教

育,但总归在成为大鬼之后,元神之力飞涨,学习东西的能力也跟着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学会大陆上通用的文字,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当下自然也是能够看得懂的。

“这是一篇煞力修行法诀!”木棉握着那黑书抬头看着姜宁笑道:“比起驭魂诀不知高明了多少倍,我就拿走了!”

姜宁笑着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那本白书一并交到了木棉的手中,笑道:“这里是配战斗法门和几个法术的构造方式,也都需要借用煞力来完成,于我无用,你也拿走吧!”

当下,众人的面前,除了那一具煞魔王的尸体之外,就只有那个八边形的盒子一件东西了。

姜宁一招手,那八边形的沉木盒子就飞到了他的手心之上。

“希望能有一件对我有用的东西。”姜宁有些无奈地道,他当下迫切地想要提升修为,木棉对此十分清楚。

盒盖子还没有掀开,因为对于那盒子重量的感应,姜宁就已经清楚的知道,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一部分。

沉木的盖子缓缓地掀开,一阵淡淡的臭味从那八角形的木盒子之中传递了出来,惠子和八千草下意识地就捏住了鼻子,反倒是站在姜宁边的木棉,大约是因为吃过了太多的苦,所以当下反倒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725章 炼化赤月果

赤色如血弯如月,五颗如天上的血月一般的果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可知道这果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姜宁道,目光落在了山田秀幸的上,对于这亡者和亡界,他们知道的显然要比自己多得多!

“赤月果!”山田秀幸开口,眸子之中透露出了一丝炽的渴望:“又叫做杏!这是深渊之地少有的灵果之一,传说服之可达到神不死的境界,当然,这其中显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内,但是,这杏对于的增益是显而易见的,之前那个煞魔王的之所以恢复能力如此之强,力量甚至还超过了你一筹,只怕就是这杏的作用了。”

“八颗!”姜宁道:“这盒子里之前应该有足足八颗杏在,那煞魔王吃掉了三颗,所以当下还剩下了五颗,看来,我的七色星火在恢复能力上的缺陷如今虽然不算太明显,但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这个问题就会越来越大,若是服下这几颗杏,那么正好可以将这个缺陷弥补掉。”

木棉和小蜜蜂乃是式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这些东西自然是无法服用的,所以姜宁也没有客气,就直接将那一整个沉木盒子重新盖上,收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山田秀幸有些口干舌燥,当下的他,很想要开口与姜宁讨要一颗杏,但是这一次,对方非但救了他们的命,之后还用姜宁自己的元液帮助他们恢复了体内亏损的真元,这已经是天大的恩,不管他心里如何想要,当下却都有些开不了口。

姜宁却是一翻手,一颗赤红色的杏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没有你们几个闯过先前那几次的九重劫,我们俩也不可能遇上这煞魔王,这颗杏,原本就该属于你。”

山田秀幸也不是矫的人,当下非常爽快地就从姜宁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枚杏,当即就直接丢入了口中,吞咽了下去,笑道:“想要杏发挥最佳的效果,吃下去的时候,不能够咬破这赤月果的果皮,否则,其中的药力至少都会损失三分之二,我观那煞魔王的强度,大约只是相当于吞下了一颗完整的杏,想必这个吞服灵果的忌讳,他是不知道的。故而吃下了三颗,才只是堪堪得到了吃下一颗的效果!”

“那我这果子给的好像也不亏呀?”姜宁笑道:“这俗话说好人有好报,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真的见过几回,这回倒好,不光是好报,还是现世就报,古人诚不我欺呀!”

山田秀幸笑道:“你救了我们几个的命,即便这杏你不给我,吃掉它的忌讳,我还是会一样告诉你的!”

“那你这么说,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亏了!”姜宁调笑道。

一旁的惠子打趣:“我那老哥的子我还不清

楚?他说自己会把这件事告诉姜宁你,他就一定会告诉你,但是嘛,到底在你吃第几颗杏的时候告诉你,那就不好说了!”

姜宁挑眉。

山田秀幸则是轻笑一声,一点都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欣慰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小脑袋,道:“知我者,小妹也。”

一时之间,众人齐笑。

山田秀幸吃了杏,当下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了,他可没有姜宁的本源木之力,即便只是初步的炼化药力,也需要至少一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众人只怕也是没有办法赶路了,所以也各自找了地方休息,至于木棉和小蜜蜂母子重逢,自然是跑到小天地之中去了。

姜宁对此也没有意见,率先提升实力,接下来面对危险的时候的把握才会更大,所以,即便山田秀幸不这么做,他也一样会提议的。

时间走到了现在,反倒没有人找他问,到底之前他发现了什么,又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片迷宫一样的地方离开。

对此,姜宁也不着急,本来,时机也还没有成熟,即便他把话说出来,众人也还是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这下算是与众人的心思皆不谋而合。

所有人都走了,姜宁当即盘膝坐下,正准备从小天地中取出一个杏来吸收炼化,却感知到有人去而复返,当下便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去而复返的,正是那山田惠子。

“我要那东西也没用,你尽管拿去吧!”姜宁轻笑一声,立时又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惠子愣了一下,先前准备好了一大堆的台词,忸忸怩怩半天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到了姜宁的边,却没成想自己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已经明白了,当下也是有些发蒙。

姜宁没好气道:“我和你哥哥说话的时候,你那双小眼睛来来回回地在那煞魔王的尸体上头看来看去,难道不是想要他的尸体?”

“没错,没错!”惠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那几个神将都被你给杀掉了,我现在作战,都只能凭借自己,很是不习惯,那个煞魔王的那么强,用我们山田家的独门手法稍稍炼化一下,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神将,所以……”

“拿走吧,拿走吧,”姜宁摆摆手,笑道:“那煞魔王虽说吃下了三颗杏,但我一来不是丹师,二来即便是丹师,也没那个胃口把他重新练成丹药,然后吞下去,这煞魔之体于我无用,若是能够增加一些你的战斗力,在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上也能够安全几分。”

“那就,谢谢你哈!”惠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姜宁心道:“难得你这刁蛮的丫头也会对我说一声谢。”只是嘴上却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笑着

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赶紧把尸体拖去炼化,继而又立时闭上了眼睛,在吞服杏之前,还需要把体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毕竟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殊为不易的战斗,体的消耗有些大,就连气海之中的金莲都用出来了,体状态若是不佳,某种程度上,也一样会影响到药力的吸收。

总算是送走了惠子这个小恶魔,姜宁终于恢复了清净,盘膝在大石之上修复了足足两个时辰,先前在战斗时候的亏空这才算是彻底的补充了上来。

一阵神清气爽的感觉充满了整个体,姜宁盘坐在大石之上微微伸了一个懒腰,便从小天地之中将那沉木盒子给重新取了出来。

盒子之中还剩下了四枚杏,姜宁不管不顾,一个接着一个,将那四枚带着淡淡的腥臭气息的果子接连囫囵吞入了腹中。

若是山田秀幸此时在姜宁的边,定要担心对方被这既刚猛又柔韧,简直是无孔不入的药力给弄得爆体而亡。

因为他自己,当下只是服下了一枚杏,就隐隐已经有一些承受不住药力,要分崩离析的迹象。

杏的药效虽好,药力却也是十分的霸道,寻常之人若是这么服用,只怕直接就爆体而亡了,那山田秀幸也就是因为有一面不知品阶的大镜压在头顶,这才堪堪能够撑住,若是再多吃一颗,只怕即便有大镜在,也要压制不住了。

当然,他是他,姜宁是姜宁。

他的没有服用过杏,除了恢复力稍逊之外,强度并不比那地器高阶的煞魔王差了,同一时间,承受两三颗杏原就是没什么问题的,四颗皆服下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凭借着《木皇经》对于天材地宝药力良好的分解能力,当下不敢说完全没有问题,但对于姜宁自己来说,他感觉还是十拿九稳的。

杏在进入姜宁的体之后,立即就破开,霸道的药力第一时间就覆盖了姜宁的胃部,若然不是修炼了五行符,五脏强度堪比下品灵器,光是这一下,他就要爆体了。

即便是这样,姜宁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就像是一个气球一般,原本是处于一个干瘪的状态,但是立马就有人过来,一口气将那气球直接就吹到了极限的地步!

木皇经心法加速运转,本源木之力几乎一瞬之间就把姜宁整个胃部给包裹在了其中,姜宁当下只觉得那股子鼓胀的感觉稍稍地消减了一些,但是那股原本只是淡淡的腥臭味道,顺着姜宁连接胃部的喉管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臭的到了一种即便是法域境的高手也无法忍受的层次。

姜宁这一次算是体验了许久不曾经历过的反酸,干呕的况,口水和眼泪稀里哗啦的从脸上流了下来。

“臭,真是她娘的太臭了!”

即便是这样,姜宁还是强行压抑着把那杏吐出来的**,强行闭上嘴巴,忍受着堪比吃屎的心理压力,疯狂地运转着自己的真元,只盼望着这个过程最好不要持续的太久,不然的话,他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些什么。

只是老话说得好,怕什么就来什么,即便有着木皇经本源木之力的催发,药力炼化吸收的过程也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当初炼化冰佛手不过是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而他这一次,却是用了足足七。

726章 乌叶桃结果

空间裂开一道门,姜宁闪而入。

当他的形出现在小天地中的时候,那二尾的虹双正在带着大家在白梨的树下举行一个篝火大会。

这一次,不单单是从不参见聚会的木棉和小蜜蜂来了,就连一向只和千湄要好,与其他的人并无太多交流**的束莲也带着她的那条小花斑坐在人群之中,围着篝火,吃着烤。

“哟呵!”姜宁笑道:“难得看到大家这么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玩儿了,怎么着,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小天地变得越来越大,原本紧紧相连的几座小木屋,如今,相互之间也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也许是在那些姜宁随手用天地之力搭建起来的木屋之中住出了感,所以大家谁都没有想着说是要搬家过来重新住在一起的意思。

即便是有着一层蛮人份,在小天地中与大家格格不入的束莲,也不曾想着要把自己的小木屋建在千湄的附近或者怎么样的,除了最开始的那些时之外,等到姜宁放开了她在小天地之中的修为限制之后,束莲每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修炼。

每一,她大约都会修炼至少七八个时辰,小天地之中的灵气要远比小天地之外的灵气浓郁,即便不是在雪山或者冰湖这些灵气已经浓郁到堪比顶尖的洞天福地的地方之外,就算是姜宁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些小木屋的下方,也已经各自生出了一条灵脉,众人小屋之下的灵脉在姜宁的小屋下方汇聚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在小天地中,比起雪山和冰湖更加卓越的天地灵脉。

当然,这条灵脉的生成,并不真的是小天地自发的作用,其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姜宁的手笔。

事实上,因为他乃是这一方虚土主人的缘故,所以,姜宁经常居住的那个小屋之下,原本就有一个灵脉的雏形,而随着他的修为益增长,虚土的大小和能力也随之一起增强,原先小屋下面的灵脉雏形渐渐地就变成了单个的灵脉,双灵脉,三灵脉,一直到现在,整片小天地世界的灵脉,都从地下连通到了这里,而姜宁小屋下方的那几丈方圆的地方,就成为了这个小世界的灵脉枢纽,所以,平常修炼的时候,姜宁还是更喜欢在小天地自己的房间之中,因为在这里,灵气的浓于程度,比起哪怕是青玄最高等级的洞天福地,也要优秀上许多,在这里修行一,对于外界修行所能获得的灵气倍数姜宁已经从之前的沾沾自喜一定要算个清楚,到了现在的懒得去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这里修炼捕捉灵气事半功倍,就为他节省下了足量的时间用于修炼剑术,符道,,阵法等种种手段。

所以,随着修行境界越发的提高,姜宁发现,自己的对

于外部世界的需求就越来越小,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修行的大部分需求,这个在修行初期原本是自己最大桎梏的虚土小天地,到了当下,反而能够满足其中的绝大部分!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小天地之中,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带着韩水烟,带着苏鹊,带着陈清平,一起住在这里,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之中,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几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闲暇的时候就连连剑,谈谈,子该有多么的惬意。

可是每每清醒过来之后,他又会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苏鹊,韩水烟,陈清平,她们也都不是一个人。

韩水烟有她自己的使命,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但是姜宁就是知道。

苏鹊有她的父母,有幽澜和东方白留给自己的南唐王朝,有师傅南宫雀留给她的揽雀门,有她心怀的天下苍生,也许在被带到揽雀门,知道自己的世之前可以,但是现在,她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呆在这里。

至于陈清平,也是一样,她有自己的哥哥嫂子,她也有爹爹和娘亲,有洗剑池的外公和小姨妈,还有她的朋友紫衣。

就算是当下一直跟着自己,老老实实呆在小天地之中的虹双她们,到了最后,也各有各的归宿。

虹双虽是二尾妖狐,但是她的修行速度远远不是寻常的二尾能够媲美,而且实力其实也不弱,而且根据姜宁先前的推断来说,她的父母也不是一般的妖族,而至少都应该是大妖级别的存在,后若是找到了自己的双亲,虹双,乃至于一直照顾着虹双的白梨,都很有可能会跟着离开。

束莲早晚要放走的,如今这么几年过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小花斑还多多少少的帮过自己几次,虽然束莲不认同,但是姜宁早已把她当成了朋友,后若是蛮族大军决定回归天断以南的时候,姜宁自然也会选择把她放回去。

千湄乃是四方仙人钟两生两世的女子,等到四方仙人投胎转世,千湄自然是要跟着他走的,褚倾城跟着他,一方面是因为没有了家,在外边不安全,而在姜宁这里,阿采这么个大鬼能够有个不被人追杀的容之所,一方面则是因为姜宁答应了她,一定会帮助她找到当年那老埙头儿离开驭魂宗的原因,那个便宜师傅总算是救过她几次命,还教会了她一的本事,虽然这本事其实不咋地,但是褚倾城还是决定了,那个便宜师傅当年与驭魂宗之间的恩怨,就由她这么个稀里糊涂的弟子来了结。

待得姜宁修行到了天纹境,就是他们这一帮人杀上驭魂宗的时候,到时候,恩怨若是了结,褚倾城是带着阿采离开,又或者是留下,他也不清楚。

而这一次的深渊之行之后,小蜜蜂还是会继续跟着山田秀幸他们走,而等到最后,一定能够,也一定愿意陪在自己边,永远不离不弃的,反倒是边这个,脾气不怎么好,话也不怎么多,格还比较霸道,但是刀山火海从无怨言的木棉。

感受着姜宁的目光望向自己,木棉也是浅浅地一笑,继而又低下头,认真地啃着自己的手中的那根肥的流油的兔子腿儿。

最夸张的是那个小蜜蜂,自打胎死腹中,在母亲肚子里面出生的时候就是鬼,向来只吃过生人或者动物的血,却从来没有尝过这等经过烹调的食物,因为即便是尝过了,也不过是味同嚼蜡,无声感觉。

但是当下,拥有了这具式神的体之后,他就渐渐地喜欢上了人间的美食,虽然这些东西吃了对于他的修炼并没有什么益处,想要增加修为,还是需要不断地吞噬元神和煞之气,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于人家美食的喜,不管是果子,还是这些经过烤制或者蒸煮的类,都是他的最。

格活泼的小二尾自然而然的就是这次篝火大会的主办人,主持人以及主吃人,而那沉稳寡言的褚倾城,则几乎是包揽了所有的脏活累活儿,当然,大约是因为成功的找到了小蜜蜂,安然无恙的把他带了回来的缘故,木棉最近一段时间的绪也是相当的不错,在今的篝火大会,她也跑过来搭了把手,倒是让褚倾城和红二十分的意外。

“哟呵,你这个大忙人儿,最近回来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少了,今儿个是哪门子的风,把你给吹来了?”红二丝毫不把姜宁当外人,更是似乎忌惮地在对方的面前释放出自己那越发强大的魅惑之力,一只柔软的手臂搭在了姜宁的肩膀上,眸光之中带着一丝幽怨之意,当下却是咯咯直笑:“木棉姐姐不是说你这家伙在外头炼化几颗叫做什么‘赤月果’的灵药么,怎么的,这么快就结束了?”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这该死的狐狸精!”姜宁在心里暗骂一声,只道这丫头的魅惑之力是越来越强大了,最近几次回来,每每都要被撩得心猿意马,差点道心失守,好在自己的元神之力当下的确极为强大,心神比起之前更加的稳固,而且《木皇经》以及《秋繁露》之中,各自记载了一篇静心的法诀,关键时刻运转一下,先前的那些令人魂牵梦萦的幻境就立时消散,看着眼前那一脸媚态的虹双,当下也就越发的像个邻家小妹,俏皮可依旧在,但是那一丝勾人心魂的媚意,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

虹双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脱离自己媚术的时间似乎比起以前更短了几分,当下心中就是一阵的郁闷,这段时间,自己的修为好不容易

攀升了一层,媚术更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和修为的提高自然而然的增加了几分,原想着这一次,那家伙中招的时间总算应该会更久一些了吧,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家伙从自己媚术之中脱离出来的时间反倒更加的短暂了。

“你的修为又提高了?”虽然看不出姜宁当下的修为究竟来到了何种地步,但是虹双知晓,这一次,这家伙的修为的进步应该还不算小。

姜宁点头笑道:“十万年的年份以上的赤月果,除了其特殊的药力之外,其中还蕴藏了一道完整的土相规则,还有足足七道之真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十七万年年份的杏,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我的修为,若不是有意识的压制着,将一部分药力寄存在了**之中,当下已经要来到法域巅峰了,即便是强行压制下了大半的药力,我的修为还是不受控制地进入了法域七层巅峰。”

“你个变态!”虹双撅起小嘴,有些郁闷的道:“你这个样子,我们几个什么时候才能够追的上你呀?”

姜宁轻笑道:“追不追的上其实无所谓,只要你用力的在后面追着,我的修为进步速度一不放缓,你就会一跟着一起进步,这样的话,也许有朝一,当你回过头来看那些同辈之人的时候,你就会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向少言寡语的褚倾城闻言微微点头,颇有感触地道:“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星极境,在几年之前的我的眼里,那就是一座毕生似乎都永远无法翻过的高山,有生之年,好像只要能够修炼到元丹,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那个之前看起来似乎永远都无法达到了境界,在区区几年之后我门就已经是了,以后甚至进入法域境,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真人,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遥远了!”

而那个凭借着小天地中的资源,不知不觉之间,就也已然来到了法域七层的束莲闻言,也是笑了:“眼前总是能够有一个目标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你有追赶的榜样,有前行的动力,你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是倘若这个目标一下子消失了,你就会觉得自己仿佛成功了,紧接着你就会迷茫,继而,修行速度也很可能会缓慢下来,所以,姜宁这个目标,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追上,但是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因为他会引领着我们走得更高更远,也说不定!”

红二大口地啃下了一根兔子腿儿,一边狠狠地撕咬着,就像是一只野狐狸在撕咬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只是依着她当下这个精巧别致的面容,即便是做出这等凶狠的表,还是让人觉得十分可。这且不提,另一边儿,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一直落在

姜宁的上,含糊不清地道:“那听姐姐你这么一说,我仿佛突然之间又充满了干劲!”

姜宁被那丫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没好气地道:“你充满干劲就充满干劲,看着我说干什么?”

二尾虹双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姜宁当下只有尴尬。

“如果你是担心根基不稳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心地提高自己的修为,至少在我看来,你的根基打得已经很牢靠了,在提升到天纹境界之前,都不必有境界攀升过快而导致境界不稳的问题存在。”木棉开口,就把话题引到了正经的层面。

“我自然不是担心这个,我自己打下的根基,到底有多牢靠,我当然清楚。”姜宁笑道。

木棉皱眉道:“那你是担心自己的真元和星力的修为不平衡?”

“我确实有这样的顾虑,”姜宁笑道:“因为想要施展融合之力,就必须真元和星力的等级之间不能相差的太远,否则融合失败的概率就会提高,而且融合之后即便成功,新生的能量也会变得极其不稳定,所以,我想等这星力慢慢追上来之后,再进一步地提升真元层次的境界,这样一来,我才不会因为真元的进阶反而导致战斗力的下降!”

“而且除此之外,”姜宁笑道:“那煞魔王的份显然不是一般人,在深渊之中必定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或者大势力之中的人物,我们当下杀死了他,往后若是被人查出个一二三来,免不了又是一连串的战斗,有道是真真假假,在自己的体之中存留一些进阶的可能,一来不会引起那个势力的警惕,二来又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他们家族的人看到我乃一法域七层,自然会派出八层,九层的人来杀我,但若是他的家族发现我是法域九层巅峰的实力,那么他就会立刻派出地器境的高手来追杀于我,你说说,是法域**层的人率先来追杀我们容易处理呢,还是法域巅峰,甚至是地器境的高手来了,我们更好应对呢?”

“你还真是鸡贼!”木棉白眼道:“整里想着扮猪吃老虎,小心哪天玩脱了把自己都给玩进去!”

姜宁本想要开口说一句‘这不是有你这个保险在,我才敢这么肆意妄为么’之类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又统统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脯,轻笑道:“本剑仙做事,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木棉不语,低下头闷声吃起了自己的兔子腿儿。

反倒是知的小蜜蜂飞了过来,坐在了姜宁的边,道:“那爹爹,你吃了那么多的杏,可有什么变化?”

姜宁伸出一只手,以掌做到,用乌龟爬一般的速度向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就有一道锋锐的劲气直接在不远处的

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当下自是满座皆惊。

眼看着那么多人炽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上,姜宁笑道:“我这一双手,当下大约已经有了极品灵器的强度,即便是寻常的地器巅峰高手,往后也不一定能够伤到它们,初次之外,外部的整体强度也已经有上品灵器的强度,至于内脏的强度,反倒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提升,只是比起之前稍稍强大了一些,大约也就是那些比较优秀的下品灵器的强度,但是,因为我体内的那一层大五行循环路线的缘故,往后随着时间的变化,内脏的强度还是一样会跟着外部的不断地提高,照着现在的进度来说,我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内腑的强度应该也会来到中品灵器的层次,到时候,即便我的上不穿这么一层宝甲,寻常的地器高手,在不发动自己的玄黄宝器的况下,也未必就能够伤得到我!”

众人皆在惊叹,但是姜宁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除此之外呢,在力量方面,我这一次服下杏之后的提升其实才是最大的,四颗杏,让我的力量比起之前足足提升了一倍,我的巅峰力量原本就与那煞魔王相当,只是稍稍弱上那么一些,整整提升了一倍,就意味着我的法的速度,出剑的速度,力量,还有杀伤力,比起之前都强大了许多,若是那煞魔王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只怕单单凭借这一双手,他就在我这里走不过二十招!”姜宁当下也有些自得和兴奋地笑道。

这一次来深渊起初只是为了找到小蜜蜂的所在,保他安全,但是现在么,单单是这四枚杏带给自己的提升,就已经让姜宁觉得自己这次出行一点儿都不亏,反倒是赚翻了!

当下,他的修为虽然还停留在法域境界,但是,高出自己一阶还多的那些寻常地器巅峰,往后也再不能在自己的面前嘚瑟,到时候,他这个法域七层,照样能够做到杀之如屠狗。

想到这里,姜宁又觉得自己被木棉那样说有些冤枉。

这些年下来,所谓‘扮猪吃老虎’的事,自己确实是做过不少回,但那也不是存心为止,只是因为真实的实力比起自己的当下的境界来说要高出不少,很多人免不了就要因此低估了他的实力,继而觉得自己又以大欺小的机会,跑到他们这里来作威作福,其结局如何自然不用多说,但说到底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非是她姜宁有心作弄!若是心存善念,不贪不妒不猖狂,即便看不出姜宁的真实修为,也一样不会惹到他,不惹到他,自然就不会死在他的剑下。

“那你这一次回来,是要叫我陪你一起出去的?”木棉挑眉道。

“不不不,”姜宁摇头道:“山田秀幸那边,吸收药力比较慢,

估计还需要个一旬半月的光景,我这一次回来,是准备在小天地中住上个十天,白梨那家伙也有些子没化形了,我得找他好好切磋一下棋艺!”

“切!”红二白眼道:“你个混蛋,哪里是想要与树爷爷切磋棋艺,分明就是惦记着他那些水汪汪的梨子,你说你说,小天地里这么多灵果,你吃什么不好,非得逮着我们家树爷爷不放?”

“说起灵果,”篝火另一边,坐在姜宁正对面的千湄眨巴着大眼睛,欢快地笑道:“姜宁哥哥,姜宁哥哥,你知道吗?那两株乌叶桃,结果了!”

727章 神木观想图

姜宁小天地之中的灵果果树,这些年间断断续续的又多出了许多。

有一些是从南唐王朝那里买来的,还有一些,是直接开口从自己的那个当皇帝的准岳父那里要来的,有一些是师傅佟植给的,还有一些,则是苏鹊在揽雀门里有心收集而来,然后又专门嘱咐姜宁,一定要帮自己在小天地里种下的。

总而言之,那一座原本属于苏鹊和姜宁的小小院子,里头外头,如今都依着大略的五行排布,种植上了各种各样的灵果果树还有灵花灵草,郁郁葱葱的,不像是个小屋,倒像是片大大的灵田。而姜宁,就是这片灵田之中的灵植夫。

所以,对于药材也许姜宁当下还缺少很多,但是在小天地中,已经有了为数不少的灵果和灵草,众人平里的修行所需基本都能够得到满足,甚至还颇有富余。

擅长管理的褚倾城,甚至还曾经提议,要他从外面带进来一部分的灵植夫,然后让他们来负责管理这小天地之中的灵果和灵树,顺帮助他们开辟出更多的灵田,在里面种植一些常所需的灵谷和灵稻。

这个设想十分的不错,能够在几年之内,让小天地出产的东西翻倍甚至翻上数倍,但是这个主意还是被姜宁委婉的拒绝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褚倾城的能力,只是先前听了苏鹊的话,救下了那一帮难民,在小天地中开辟了一处净土,作为他们的生存之地,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做一个天下,怜悯苍生的博伟大之人,但是,事实证明,他和韩水烟一样,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天下苍生,而只是自己边的那些人。

他试着向苏鹊学习,去,去怜悯那些人,换来的却是肮脏的背叛,卑鄙的诽谤和无耻的掠夺。

那些人之恶,在姜宁他们这些小乞儿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太多,要他们在这样的况之下依旧能够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并且承受他们的背叛之后依旧毫无怨言的付出,是姜宁决计做不到的。

灵植夫也是人,也有贪念,小天地往后还会变大,灵植夫进来的还会更多,到时候,难保之前的事不会再一次发生。

比起这些勾心斗角,既然当下小天地的出产足够他们这一大帮子人受用,那么姜宁宁可这里只有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没有其他的人。

对此,即便是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红二,还有那不怎么喜欢发表意见的树爷爷白梨,这一次都一致地倒向了姜宁这一边。

无私奉献和自毁长城之间,本就只有一层薄薄的隔膜,姜宁觉得自己把握不好这个尺度,所以他宁可退而求其次,仅仅只是为自己相信并且喜欢的人留存下这么一个和平安定的乐园。

但是,在这个乐园之中的所有果树

里面,姜宁最为在意的,还是那两株得自灼华的乌叶桃。

几次进阶,小天地不断的扩张,天地灵气不断地疯长之下,一直到了如今,那两株乌叶桃这才慢慢吞吞地结出了果实,唯其难得,更突显了那果子的珍贵!

“小千湄呀小千湄,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姜宁开怀一笑,整个人就化作了流光,一瞬之间消失在了篝火旁边。

红二有些不满地鼓了鼓小嘴,皱着鼻子道:“哪个吃货,有了果子忘了朋友,刚刚吃完杏,这会儿就又跑去摘果子了!”

“就是就是,”褚倾城半开玩笑地道:“不理他不理他,我们接着吃!”

乌叶桃的果子在魂能增幅之上效果极佳,当初吃下灼华给出的果子之后,姜宁并没有觉得那果子到底有什么作用,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都觉得这东西的效果还不如白梨的梨子有用,但是当下再次回味,却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当初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的进入元丹,雪琼脂固然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是在领悟力方面,自己当时却是得到了那乌叶桃果子的极大的帮助。

而自己的魂能,能够在进入元丹之后渐渐地与同阶的高手拉开差距,并且发展到了现在,远远地超出自己的实力的范畴,那东西都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魂能天赋上的开辟,明面上的效果虽然不甚了得,但是本质上对于修者的潜能和未来的发展,都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前一段时间,其实木棉通过骊珠帮助自己收集而来的魂能已经足够他的元神进入神象的层次,但是不知为何,只是到了准神象的境界,一只脚跨入之后,另一只却怎么都无法脉动脚步!

起初姜宁还只是觉得自己的魂能有差,但是后来木棉又交给了他一部分之后,轻松地吸收掉,但是也只是增长了一部分的魂能,并没有成功的地觉醒上限,在反复试验了三四次之后,姜宁终于意识到,并不是自己获得的魂能不够,而是自己的元神之中缺了一样东西,若是没有这样东西的话,那么即便的他的魂能在当下的基础上翻倍,的修为不到,也未必就能够将元神之力成功地推高到神象的境界!

姜宁不知道自己的元神想要彻底的进入神象层次,究竟还差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他隐隐的觉得,那乌叶桃的果子,大约就能够弥补!

当姜宁出现在灵果园的正中央,那两株乌叶桃所在的地方的时候,果不其然,如千湄那丫头所言,看到了那乌夜桃树之上结出来的果子。

黑枝黑叶黑果子,瞧着与灼华当年交给他们的一般无二。

只是,灼华当年拿出果子的时候,似乎自己还有许多,但是眼下这两棵乌叶桃树,一棵树上,

就只孤零零地挂着一颗果子,瞧着就让姜宁觉得有些寒颤。

但是后来想想,姜宁也就释然了,那灼华修为虽然只有法域,但是人家乃是实打实唯一果树,整个外头这一方世界,就只有那么一株,灼华不死,这八片大陆之上,就不会有下一株出现,人家能够结满果子,自然也就无可厚非。

而乌叶桃似乎到了小天地之后就彻底丧失了自己的唯一,虽然存活,但是再也不是一方世界唯一的植株,能够结出与灼华相同级别的果子已经是殊为不易,至于结出来的果子少一些,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姜宁摘下了那两个黑色的果子,两株如今已然遮天蔽的大桃树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感应,并没有反抗,任由他将果子摘下,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口中。

姜宁开口轻咬,果汁和果尽数入腹,“嗯~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嘴巴上在哪里说着,那果子里的能量和神秘物质在姜宁没有使用本源木之力催发的况之下,就直接朝着姜宁的四肢百骸散去,而药力渗透最多的地方,就是他的泥丸宫。

元神尚未开辟之时,姜宁并不清楚这些药力到底都流向了那里,但是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大约七成的药力都直接流向了泥丸宫,只有剩下的那三成,流入了体之内,然后散入骨骼肌之中,这果子提升的并不是自己的力量,也不是速度,更不是纸面上的任何一种实力,它提升的,分明就是一个人的潜力!

恍惚之间,姜宁的泥丸宫识海之中,那一柄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无法凝聚成功的那长剑的最后的一点剑尖,在那股奇异药力的辅佐之下,一瞬之间就完成了最后的塑形,一股来自于灵魂层面的蜕变之感油然而生,强烈的元神波动顺着姜宁当下所在的位置传遍了整个灵果园,乃至于整个小天地世界。

远在白梨树下盘膝坐着,围着篝火吃烤的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道:“那家伙又突破了!”

元神层次质变级别的突破,在反哺之下,连带着姜宁那刚刚压制下去的修为当下立刻就再一次突破,从法域七层来到法域八层,八层来到九层,九层又来到九层巅峰。

到了九层巅峰之后,剩余的能量并没有帮助他继续冲击更高一阶的地器境,而是引动天地星力,疯狂地注入到了姜宁的体之中。

四层,五层,六层!

一直到了法域七层的境界,星力的增强这才算是缓缓地停了下来。

姜宁当下突然觉得有些荒诞。

自己从元丹修炼到星极,从星极修炼道法域,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即便是这些都在他边的人,也未必知道当时为了突破

境界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忍耐了多少的痛苦。

但是当下,不过是区区几个月,修炼没有怎么好好修炼,只是在接连碰到了几次机缘,修为就疯狂地暴涨,来到了法域巅峰,若不是自己有星压制着不想进阶,只怕当下就已经是地器境,掌握玄黄之力的存在了。

按照他的修行速度,以及修行道路之上,越往高阶走,修为境界突破所需要的时间越长的定律来算,姜宁发现自己恰恰就与之相反,当下也不得不感叹那些机缘的重要。当下突然想到,那怪修行界中总是有传言说‘某某人一开始平平无奇,在得了什么什么机缘之后一飞冲天,彗星凸起!’,以前只觉得是那些不乐意好好修行,只想着走大运的家伙扯淡,但是当下总算是见识到了这机缘的厉害之处!

神象境的元神,意味着姜宁的元神之力已经步入了与那些二流拔尖宗门的掌教和顶尖宗门长老峰主的那一种级别,往后若是碰到神象境界之下的对手,若是真的打不过,只要对方的元神修为没有达到神象境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灵魂防御灵器,姜宁都可以凭借【相思断】这一招秒杀对手!

神象神象,顾名思义,拥有神奇伟力的法相,神象境界的标志,就是拥有法!

就比如说,那南唐神皇幽澜的法相,就是九幽广场之上的那一尊巨大的九幽铜雀,而他对于幽澜本人的加持,就在速度,攻击,防御,暗系和冰系能力的掌控这几个方面。

那么姜宁就觉得,既然元神先一步突破到了神象境界,那么姜宁就十分好奇,自己是不是也具备了觉醒法的前提条件,若是有的话,那么这深渊之人就都将会在未来诧异的看到,看到一个在法域境便使出法一代年轻绝世高手!

世间法多如牛毛,而在八大陆上排的上号入得了流的法,总共有三千种。

而姜宁作为木皇经的传承者,其中所记载的一门法,据说那是上古青帝木皇句芒的法,在众多的法之中排名第十七,直接就叫做句芒法,拥有cāo)纵天下一切木相力量的能力,就算是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也一样能够召唤出满地的树木和荆棘来,乃是天地之间五行木相之力的掌控者,在森林或者草原一类的环境中,句芒法的强度甚至能够排到前十之列,足见其强大之处。

而在那《秋繁露》之中,同样记载着一门法的修炼之术,只是这门发生在大路之上并无排名,但是修行起来的难度比起句芒法还要疯狂,这门法名叫宙极,顾名思义,写下这本《繁露》的作者,自认为这门法,乃是古往今来法之第一!

只是在值之前从来都没有人练成过,所以这宙极法究竟有没有

《繁露》说的那么玄乎,姜宁的不清楚,但是他却是相信的,因为《繁露》之中的许多法门,在现在看来,比起之前学习的那些法门却又许多的过人之处。

所以,既然它说这宙极法能够排行第一,姜宁一点儿也不例外,只是,他当下还是决定,趁着那山田秀幸依旧在闭关吸收杏的时候,将自己的法初步构造出来。

尽管《繁露》将那宙极法说的那么好,但是姜宁还是决定率先凝聚句芒法,《繁露》的修行难度他是见识过的,即便自己当下也在神象境,那法也未必能够真的修炼成功,又何况是当下的法域之?

想到就做,姜宁当即盘膝坐在了两株乌叶桃的中央,在心中照着那《木皇经》所载【神木观想图】,闭上眼睛,修炼了起来!

728章 九九重劫临

一寸山河728章九九重劫临人寿几何逝如朝霞。时无重至,华不再阳。

木,在五行之中,一向都被视为生命的象征。

而这门《神木观想图》,只是初初默念口诀,开始了修炼的过程,姜宁的脑海之中便出现了一副郁郁葱葱,葳蕤繁茂的大森林。

禽鸟嘶鸣,比翼齐飞,初晨的朝阳之下,夜间如潮的虫鸣渐息,有小兽在林中的泉边饮水嘻戏,也有蝴蝶在吮吸花瓣之上的露珠,蜂儿采蜜,鸟儿捕虫,虎狼潜伏在等人高的草丛之内,等待着猎物的接近。

季节轮换,日夜交替。

不断有旧的生命消亡,也接连有新的生命降临。

而那些花草树木,一岁一枯荣,在自我生生死死的交替之间,又见证了无数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生是死的前奏,而死,是生的轮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亡,乃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是生的一种特殊的表现方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死去之后,它的身体却又作为螳螂的一部分重新作为生命的养料,而螳螂死后,也同样成为了黄雀的一部分。

黄雀死去之后,落入地面,被蚂蚁切割成无数个小块,重新分解,成为了蚂蚁族群的一部分,而剩下的那些不能吃的羽毛和骨骼,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融入大地之中,成为下一轮花草树木生长出来的养分。

所有的生命,在大地,天空,海洋之上组成了一个无休无止的轮回,生命和死亡在其中循环不止,而木,就是一切生命的起始,也是一切生命的终结。

而姜宁所观想之物并非是那木神句芒本身,而是一颗亘古之时便伫立于宇宙之中,根系遍布三千大世界,十万星辰和数之不清的小位面,根系遍布整个宇宙,树干则是宇宙的栋梁,托天而起,据说同那传说中的圣物永恒青莲一般,是宇宙之中最顶级也是最为接近所谓的‘道’的天地灵物。

树干不知何其高大,枝叶不知何其多,密密麻麻郁郁葱葱,据说每一片叶子之内,都寄存着一方世界,更有信仰这神树的信徒,认为宇宙之中所有的世界,其实都是那神树之上的叶子,仅此而已。

那神树的名字,叫做建木!

而东庭域大陆之上,那传说之中的木神句芒,也是青玄道宗道统起源者,据说其本体并非是人,乃是建木流落在大陆上的一颗种子!

而那句芒自己的法身,便是建木神象!

姜宁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的渺小,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在观摩一整座大山一样,根本看不清的神树建木的全貌,而是仿佛趴在鸟背之上,扶摇而起,一点一点的看到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的每一个部分,而又通过对于这些部分的了解,反过来在脑海之中构建出一副自己臆

想之中,完整建木的模样!

《神木观想图》的真谛就在于观神木和凝法相。

这一点,对于旁人来说也许并不容易,但是对于姜宁来讲却并非如此,基于他这些年的际遇,先是在青槐古镇之中遇到了树爷爷白梨,并且成功地将其忽悠到了自己的小天地之中,紧接着又见过了唯一灵树灼华,之后,更是在月之国之中得到到了暖心神树的青睐,并且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孕育出了神树的灵相。

对于这一类的灵树,姜宁还是颇有些认识的。

除此之外,暖心神树的灵相给与了姜宁颇多对于神树本身构造还有星力运转方式等方面的知识,虽然他们都没有办法和那传说之中的第一神树建木相比,但是在法身的构建方面,对于姜宁来说就颇有一些可以借鉴的地方。

木皇经的观想之术,在经文之中用细节描述的十分详实而繁琐,以至于在具体修行的时候,反倒变得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困难,当然,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姜宁本身的天赋极佳,理解能力超群,元神又达到了修炼法身必须要有的神象境界,这第二嘛,自然就是因为那《神木观想图》留有一套专门的玉简,玉简之中,记载着那上古木神句芒在第一次见到传说之中的建木之时的场景。

建木种子实有千万,但是能够落入到每一个星辰或者世界之中的,平均连一颗都不到,所以那木神句芒在见到建木的本体之前,根本就没有在八大陆之上捡到过自己的同类,当他见到那传说之中经历过了无数纪元和大劫难,却亘古永存的神树建木之时,他是心潮澎湃的,那是子嗣对于强大的母体天生的敬畏和崇拜!

建木也好,永恒青莲也好,它们乃是宇宙之中最为高等最为悠久的生命,它们的种子,叶片在千万年,千亿年之中散落在了各个世界各个位面之中的不知有多少,在这些地方哪怕只是初成,也要比寻常小世界之中的灵木更要厉害或者说高贵千万倍。

但是,亘古以来,却从来没有那一颗建木或者永恒青莲的种子能够成长到他们的木体当下的这个程度。

相比于乌叶桃的一界唯一,他们的存在,就是宇宙唯一。

只有当那永恒青莲真正的凋谢,建木倒塌之时,其他的种子或者幼苗,才真正的具备了成为母体当年那般存在的可能性,只是所有听到过这个传说的人都清楚,这样的可能性,恐怕比起整个东庭域大陆所有的人一同修炼成为真一境界的可能性还要低!

初次在脑海之中观摩到那建木的模样之时,姜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此之前,最令他震撼的东西,莫过于当年在云梦水泽以南,南疆南部的地界之上,对于那天断山脉的匆匆一瞥



但是那所谓的天断山脉,在这一株建木的投影之下,大约就只能算是山脚下的一粒微尘,若是放在它的旁边,只怕别人是看都看不到!

到了现在,姜宁才明白,别人所言建木一叶便是一方世界的言语,并不算是妄言,一片成熟的叶子大若星辰,即便是初生的幼叶,也是足有寻常位面的大小,若是其上生活着一方世界的人或者什么其他的生命,姜宁丝毫也不会觉得意外。

而现在,他要观摩的东西,就是那个扎根于整个宇宙,顶天立地的存在!

“观摩如此存在,练就出来的法身,居然在三千法身之中只能够排到第十七,前面那十六位,究竟又该有多么的强大?”姜宁的心中无比的震撼!

事实上,在宇宙之中能够与建木媲美甚至胜过它的存在并不真的能够有十六个之多,只是那所谓的木神句芒在练就法身之时,也不过就是初入神象境界,而且在这之前又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这一界,得益于木体建木,他的天资虽然极其了得,但是总归是受到了他当时的眼界,根基还有周遭环境的影响,创造出来的法身并没有能够真的将那传说之中的遮天神木所有的威严和宏伟尽数的展现出来,但是,即便如此,这句芒法身也成功的跻身到了本界自远古以降,数万亿年以来,所有法身的之中的第十七位,如此成就,也足以傲视这个小小的东庭域了!

姜宁将自己的心神全部沉入到了那玉简之中所展现出来的画面之上,建木之上道韵暗藏,尤其是关于生死还有木相规则的玄妙,几乎是无时无刻不从那图画之上散发出来,他只是沉下心去体悟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整个人就已经觉得有些头晕,凭借着小塔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元神的淬炼,姜宁也就只是勉强地支撑着观看了两个时辰,到了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就要陷入到了那建木的道韵之中无法自拔,还是那早一步发现的木棉成功的将他从中打断,这才渐渐地回过了神来!

“多谢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顺口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姜宁就立刻知道大事不好,心道你多谢个什么多谢,自己真的是嘴欠。

果不其然,木棉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些庆幸的神色,觉得还好这个家伙没事儿,可是当下一听姜宁那见外的话语,立即冷下了脸,轻哼了一声,便一闪身回到了大雪山之上,一连几日都没有下来。

法身的修炼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倒不是姜宁懒得管外面那些人,只是那山田秀幸炼化阴杏的时间比姜宁之前预计的要长出了不少,出去之后见到对方还在修炼,姜宁也就乐的回来再钻研钻研自己的法身。

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即便是在那法身的法诀和资料相

当的充足的情况下,姜宁还是没能初步练成,显然是受到了一些本**修为不足这个因素的影响。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姜宁这一个多月以来就没有任何的收获,虽然法身的修炼一开始就遇到了瓶颈,但是姜宁在木相真意方面的修行却是进步神速,成功地领悟到了一门完整的木相规则,这已经是他当下领悟到的第二门木相规则,除此之外,他在生命和死亡一道的真意的领悟之上也颇有些收获,只怕再有一些时日,他就将有一道完整的生命规则修炼完成,这样一来,尚未进入地器境界,他就定然会有四条完整的规则领悟成功,到时候只要初初进阶,自己即便是在境界上的领悟也不会弱于绝大多数的地器高手。

同级别的无敌,原本就是超越修为境界的领悟所造成的,单单凭借着修为或者**方面的压制,想要真正地称自己为无敌,那还是差了点意思。

心满意足的收功,姜宁带着木棉还有小蜜蜂重新出现在了他们进来时候的那一个平整的大石头之上。

此时,山田秀幸还有惠子和八千草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对于姜宁突兀的出现,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小蜜蜂的缘故,小天地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当然这也是双方真正的成为朋友之后,姜宁的诚意,否则即便小蜜蜂选择跟着惠子走,有木棉这一层因素在,小蜜蜂也不会说的太多。

“你的肉身,好像变得比那煞魔王还要强大了!”姜宁看着面前那个神完气足,精元饱满的山田秀幸,轻声笑道,“若是此时让你遇上那煞魔王,恐怕那家伙也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山田秀幸道:“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机缘,甚至此时早已殒命了,哪里还有福气消受阴杏如此灵物?”

他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在姜宁杀死煞魔王的过程之中,从头到尾他们几个都只是看客,一份力都没有出,若不是他将那赤月果分给自己,固然不会提前知道这东西的正确的服用方法,但是同样的,自己也将会与阴杏失之交臂,所以眼下这个机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姜宁这个人够义气!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姜宁伸手拍了拍那山田秀幸的肩膀,轻笑一声,山田秀幸如此爽朗的性格,突然之间这样的客套他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那你呢?”山田笑道:“你一个人服下了四颗阴杏,收获应该比我还要大得多才对!”

姜宁也不客气,而是颇有些得意地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一来也需要感谢你告知我如此重要的服用方法,二来嘛,这具肉身的具体潜力到底有多少我如今也不清楚,但是想来,再碰

上那个煞魔王,即便他穿着两层极品灵器防身,我也能隔着灵器把他揍出花儿来!”

山田秀幸非常捧场地对着姜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笑道:“厉害!”

“你瞧瞧,你瞧瞧,”惠子十分不见外地走了上来,用自己的肩头碰了碰木棉的肩头,撇了撇嘴道:“这些男人呀,真本事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喜欢互相吹嘘!”

向来对几人不假辞色的木棉,当下也是微微点头一笑,算是认可了惠子的话。

至于性情在三女之中最为温顺和最为淑女的八千草,当下已然是掩嘴笑了起来。

姜宁这一次倒也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虽然之前在小天地之中的时候大略地测出了身体各个部位和脏器的基本强度,但是对于一些具体的能力,尤其是身体的韧性和恢复力方面的增强,姜宁也没有想着自虐的专门去试一下,反正这一次来到深渊之中大约也不愁架打,总归是要受伤的,到时候身体究竟有多强的能耐,自然就有有个具体的限度,当然眼下的姜宁对此也不是全然无知,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个数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言归正传,”八千草道:“我们头顶上,也就是落雁谷的通道顶部,有一个神象境界的存在把手,从这里出去是不要指望了,所以,”八千草,乃至于大石之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目光转移到了姜宁的身上。

“所以,还是想问问姜宁兄弟,你之前说自己找到了离开这里的线索,”八千草道:“你现在可否告知大家,那线索究竟在哪里?”

姜宁没有直接回答八千草的问题,而是笑道:“据说这阴间和阳界之间,并不是一线之隔,非阴即阳,所以,在这两界的中间,其实是有个缓冲地带的,我们一直以为从那落雁谷的通道之中下来之后,直接就来到了深渊之内,而事实上,根据我之前的推测,我们眼下大约还是在深渊的最外围与阳界的交界地带,根本还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阴间,所以之前在这个交界地带,我们才会发现那么多古怪的存在,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九劫之外出来一只大鬼!”

木棉立时会意,却不开口,而那山田秀幸已然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其实只是阴界的门户,正因为是门户,所以想要进出往来才会变得那么困难,里面的鬼魂,想要经过这里去到阳界,就需要闯过之前那九重劫难,而我们要想从外面进来,也同样需要经过九重劫难,所以,我们之前才会被困在这个空间之中怎么也出不去,对吗?”

姜宁还没有开口,惠子就摇头道:“可是我们之前已经经过了七次九重劫,而且一次比一次强,但是都没能成功的走出去,这又怎么解释?”



也许,因为我们这些外人想要从阳界进入阴间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需要闯过的劫难也许并不是一般的九劫难,而是九九重劫!”八千草突然道。

木棉点头,姜宁也是微笑。

“嫂子就是嫂子,果真是聪明!”姜宁笑道:“我们若是想要从阳界反向进入阴间,就需要成功地通过九次九劫,通往阴间的大门,才会打开!”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惠子疑惑。

姜宁伸出一个手指,指着众人脚下的那一块平整的大石道:“我们从那落雁谷的空间隧道之中落下来的时候,时间虽然发生了偏差,但是显而易见,最初落下来的地方,都是这块平整的大石头,我说的没错吧?”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

“再之后,我们来来回回在这片空间之中走了数次,但是都没有能成功地走出这空间的范围,反倒是不管从那个方向出发,每每走到尽头,都会回到初始的位置,也没错吧?”

姜宁笑道。

“你说的没错。”惠子道:“之前的那几年之中,我们几个每次不管从什么方向出发,走到了最后,都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十分的邪门。”

“这其实并不奇怪。”姜宁笑道:“我有一本杂书,叫做《春秋繁露》,其中曾经记载过那作者对于我们脚下这个星球的探索,他从北边极地的中央开始出发,顺着大陆之上的某一个方向笔直地行走,到了最后,他就会重新走回原来的地方,我们脚下的八大陆,原是在一颗巨大的星辰之上,这一点,在每个纪元的史书之中都有记载,却是不用太过怀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当下所在的地方,乃是一个类似于星辰一样的存在,只是它的体积比起我们所在的星辰来说十分之小,性质也极为的特殊,就像是被某个大能者,以摘星填海之力将某个小型的星辰从宇宙之中捕获下来,安放在此处的话,若是没有特殊的传送法门,我们若想从这里出去,就只能够以力破法,做到在那小星辰上破碎虚空而出,才有可能!”

惠子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但是木棉,山田秀幸还有八千草熏,显然都是明白了过来。

“可若那只是一颗小型的星辰,以我们法域境的实力,想要破碎虚空并不算难,显然这个星辰在之后又经过了特殊手段的处理,当然,具体是什么样的手法,那就不是我们这种层次的人,能够揣度出来的。”姜宁道。

“人言地狱有十八层,我们当下所在的这一层,只怕就是那所谓的深渊,最上面的那一层吧,”八千草道:“照着姜宁你这么说,也许在我们之后的路途之中,还会经历十七个类似于这样的星辰的存在!”

“究竟如何,不得而知,”姜宁笑道:

“我们接下来,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惠子似乎刚刚收回了自己那超长的反射弧,想明白了姜宁先前所说的话,皱眉道:“你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想着,就算是加上你先前闯过的那一次九劫,我们也不过就是经历过了八次九劫,那么我们若是想要去到下一层空间,真正的进入到那所谓的深渊地界,岂不是还要再经历一次九劫?光是刚刚那一次,就已经让姜宁都有些吃不消了,若是再来……”

惠子的小嘴有些发苦,就连山田秀幸和八千草,都露出了一脸的为难之色。

所有人,包括姜宁,都不由自主的吧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木棉身上,这一次,即便是姜宁都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这一次的九劫,最后的一个乃是煞魔王这么一个地器巅峰的存在,若是下一次,前面的那些还好说,只要不到天纹境界,姜宁和如今状态已经恢复到全满,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许多的山田秀幸在,解决掉最后一劫之前的所有怪物大约都不成问题。

但是最后的那一个守关大王,照着前面那几劫的态势来说,显然会比煞魔王还要强上一大截。

煞魔王的实力已然是地器巅峰,再变强,那就要达到天纹境的层次了。

姜宁在大部分的时候确实可以做到越阶挑战,甚至是一次性越过了十六七个小境界战胜敌人,但是一次性越过两个大境界战胜对手,即便对于当下的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甚至接近于不能完成的事情。

毕竟法域境到天纹境之间的差距,那就远远不是铸魄到生虚的差距那么简单,真要说起来,那个比例其实应该是从铸魄到元丹,一个铸魄境的高手,若是大铸魄,杀死元丹高手也未必不行,但是一个法域境的高手,想要杀死一个天纹境,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姜宁的修为,在星力的境界不能齐头并进来到法域巅峰之前,他是不会突破的。因为他清楚,即便自己真的想要突破,也不过就是像一开始那样,只是从表面上进入了地器境,而小天地进阶所需的能量若然不能够完全满足的情况下,到时候只会成为自己的桎梏。

试想一下,当下五十万里方圆的小天地若是进一步扩张,就已经不会输于一些中级的位面了,到时候,进阶所需要的能量该是何等的一个天文数字,而自己若是突兀的进阶,却不能够准备足够的能量的话,到时候,小天地就会像最早之前那样,所到之处,将范围之内的一切灵气吸收干净。

若是可以,姜宁自然不会介意这样做,但是,五十万里方圆的地界,不管放在哪里,都会将别人的势力范围笼罩,真的这样干,自己所到之处没有一丝灵气能够存在不说,得罪的人恐怕会不计

其数,到时候,自己怕就会成为了这一整座大陆之上的公敌也未可知。

上一次进阶,姜宁是在那林熙真的底盘之上得到了不小的好处,这才积攒够了足够的能量,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发愁了!

到底该上哪里去弄那能够让五十万方圆的土地都能直接扩张不下三倍土地的能量呀?

自从在煞魔王的身上得到了那阴杏,修为大增之后,姜宁就隐隐地觉得,也许自己的进阶之路,最后就落在了这个挂了两轮血月的深渊之地也未可知!

而在此之前,对他的战斗力提升最大的就只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乃是将自己星力的修为也同样提升到法域巅峰,使得两种能量在体内达到真正的平衡,这第二嘛,自然就是凭借着自己神象层次的元神境界,提前将那句芒法身修炼完成,到时候,即便在这里无法成功地完成进阶,但是面对上一般的天纹高手,自己也未必无法一战!

而这一切,姜宁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之中。

“那么,在这之前,我们几个就只能在这里接着等喽?”惠子皱眉道:“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好吃的都没有,一直在这里待着,我们几个体内的真元还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是让人不舒服呀!”

山田秀幸自然看穿了妹妹的心思,对此却是不怎么高兴,接连对着惠子使眼色,可是这个妹妹从小被自己的娇惯坏了,虽然修为差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许多,但是却一点都不怕他,当下对于哥哥如此明显的暗示,却是一点都不感冒,全当是耳边风天边雁,看过了听过了就忘却了,依旧我行我素地对着姜宁眨眼睛。

而站在两人边上的八千草却依旧只是掩嘴轻笑,不出一言。

当下,就连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木棉都是笑了,这丫头,以前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实在不怎么入她的眼,但是当下看来,显然也还是有机灵可爱的一面的,现在想想,这丫头也没有自己之前认为的那般讨人厌。

姜宁笑道:“我的小天地之中空间还算是蛮大的,果林子这边有着不少空闲的地方,石头不缺木头也不缺,你们进去之后在哪里随便找个地方搭上一座大些的木屋,尽管住着,往后就算是不想离开,也大可以在里面待着,省的红二和褚倾城那几个家伙老觉得我只会往里头带女孩儿!”

“耶!姜宁你真棒!”惠子直接高兴地跳了起来,显然她当下已经从小蜜蜂那里得知,姜宁的下天地中物产丰富,比起这鸟不拉屎,连鬼魂都见不到几个的地方好了太多。

“行了行了,”姜宁挥手张开了一个空间门,众人鱼贯而入,一边走着,木棉轻声道:“下一次的九劫,最后的那个家伙,还是由你一个人来对

付,若是到时候真的对付不了,我在出手解决也不迟。”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叹,各自为姜宁默哀了三秒钟。

天纹境的存在,要姜宁一个法域巅峰的高手率先出手对付,实在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但是鉴于姜宁先前展现出来的那种令人震撼的战斗力,他们心中其实也十二分的好奇,到底这样一个绝世妖孽级别的存在,碰到了超越自己两个大境界的天纹高手,究竟还能不能够创造奇迹!

当然,关于这一点,即便是姜宁自己也没有存太大的信心,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给自己设置上限的人,但是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拼尽了全力却达不到哪一个目标而感到沮丧。

少年时候的乞儿经历告诉他,一个人的能力本就是有限的,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那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交给天意,交给运气,交给冥冥之中的命运,交给自己身边的朋友,也是可以的。

而木棉,自然就是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如时间激荡而起,之后又缓缓地回归到了平静的水流之中。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昼夜的轮转,对于修者来说,远远不是一件多么令人难熬的事情。

尤其是当他们进入到姜宁的小天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的时候,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分了秋冬。

等到第二年初冬之际来临之时,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小天地之中,姜宁再一次打开了空间之门,一众高手尽数顺着那小天地的门扉走了出去,当下那惠子三步一回头,倒是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如果不想走的话就不要走了,就和千湄她们几个在这小天地之中待着,等到我们闯过了这些难关,重新回到了阳界之后,你再出来也不迟!”

惠子闻言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有些倔强地道:“我要和哥哥嫂子,还有你在一起经受这些磨炼,否则的话,等到你们下一次出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了。”,此时的惠子,已然在那山田秀幸的努力之下重新的获得了肉身,而且之前所有的修为都成功地保留了下来,一旁的八千草也是如此,这倒是让姜宁颇有些高兴。

因为若是山田秀幸有这种能力的话,等到他的修为境界再高上那么一些,为木棉重新塑造出一副肉身,也未尝不是一件无法做到的事情。

山田秀幸道:“你真的决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至于你的实力,已经不算弱了,而且只要有哥哥在,哥哥就会保护着你。”

“我也是一样。”八千草温柔地揉了揉那丫头的小脑袋,轻声笑道。

惠子只是稍稍往回看了一眼,便立即斩钉截铁的道:“不不不,不管前面是风是雨,我都一定要和你们在一

起!”

“如此甚好!”姜宁道。

因为这一次,不光是惠子他们出来了,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来到了法域后期的树爷爷白梨,还有星极高阶的虹双,褚倾城,还有褚倾城瓶子里面住着的阿采也都跟着出来了,只有束莲和千湄以及呆在小天地之中。

千湄是那四方仙人指名道姓要姜宁保护的人,所以,这样危险的事情,姜宁是断然不会让她去做的,而那束莲,原也是想要出来的,但是一来她总归还算是被姜宁囚禁在了小天地之中,并非真正的有了选择的权利,这第二嘛,姜宁给了她足够的好处,小天地之中,每年两只万年年份的药材,除了那两株乌叶桃的果子不允许采摘之外,小天地之中的一干灵物,尽可由她肆意挑选,至少足足十份万年药材,若是超出十年,再做叠加,如此充满诱惑力的条件,对于急于将修为提升到地器境界的束莲来说,是断然无法拒绝的条件。

而姜宁给她的任务,不过就是照顾好小天地之中的千湄而已,大约即使姜宁不这么要求,只要她在小天地之中,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再者,小天地之中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即使那些之前被他投放进来,已经有了些修为,甚至修炼成妖的存在,也很难闯入姜宁事先布置下的阵法之中,束莲的任务,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为了让那丫头一个人不孤单,这一点,对于十分喜欢千湄的束莲来说,同样的,即便姜宁不说,她十有**也会做。

姜宁有些无奈地笑道:“以前出去游山玩水的时候,都没有见你们这么的积极,怎么这一次来到了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却一个个地吵着闹着都要出来,你们是嫌我的头不够大么?”

虹双笑道:“地府呀,这可是传说中的地府,一个人不死之前,一般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来到这样的地方的,在我将来死之前,也许这个地方是再也不会来了,而我如今的寿元还有几万年,你说说,你说说,如此一个千载难逢的观光机会,我们几个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姜宁白眼道:“臭狐狸精,到时候被人家追着打的时候,可别哭着喊着找我救你!”

红二轻哼一声,转头一把抱住了树爷爷白梨的胳膊,没好气的道:“谁稀罕你救,我树爷爷如今也是法域后期,到时候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自有树爷爷救我,爷爷你说对不对?”

白梨轻笑着点了点头,英俊到妖孽的脸庞之上依旧如往常一样露出一副乐呵呵的笑容,连连应道:“对对对,我们家小红说的话都是对的!”

“瞧见没,瞧见没?”虹双一边摇着白梨的胳膊,一边嘚瑟道:“谁稀罕你救?”

姜宁直到此

时才注意到了那个平日里除了晒太阳和吃自己结出来的梨子之外,就只喜欢下棋的树爷爷白梨居然也不声不响地跟了出来,当下有些无奈地道:“我说老白,你不好好地在小天地里晒太阳,怎么也跟着跑出来了?”

白梨的双脚慢条斯理的生出了无数道粗壮的根系,无视那坚硬如铁的地表,直接就钻入了地底之下,笑道:“这里的泥土,味道和阳界的有些不一样,是我从来都没有尝过的味道,我这一次要抓紧机会多吃点儿,说不定将来还可以长成一株地器境界的梨树!”

姜宁暗自摇头,心道:“得,有一个贪吃的家伙。”

一边这么想着,姜宁一边在心里向暖心神树问道:“怎么样,神树你要不要也出来呼吸一下这幽冥地狱的空气?”

“这样的空气,我以前都呼吸了不知多少万年,简单地说,月之国的土地和这里并没有什么差别,我看还是算了吧,相比之下,还是扎根在你的丹田之中更舒服一些!”脑海之中,传来了那暖心神树无奈的笑声。

“哟!”姜宁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瞧我这脑袋,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一颗如小山一般巨大的,带着蓝紫色火焰的陨石,已经划破了天际,朝着众人的方向砸落了下来!

姜宁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道:“这第九次的九劫,我们进入深渊的最后一次考验,终究还是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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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9张 重水避火劫

一寸山河729张重水避火劫大星急速地落下,这最后一次九劫的第一劫与先前一样,同样是流星雨,但是单单这第一颗流星落下来的时候,随之一起被压迫而下的气压,就已经让下方站在石头上的众人觉得一阵的惊讶。

单单是这第一颗流星所带来的压力,就已经是寻常的法域初期的高手需要全力应对的程度。

这一次,姜宁没有再直接冲上去,因为惠子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尊巨大的傀儡。

这是她最新炼制成功的神将。

当然,眼下的这个所谓的神将,自然就是那惠子借用被姜宁用元神之力杀死的煞魔王的尸体炼制而成,单单论身体强度和那神将的战斗力,虽然比起那煞魔王身前损失了一部分,但是那神将的战斗水平基本都还保持在地器境的层次,尤其是那肉身,比起寻常的地器高手不知还要强大上多少,再加上那煞魔王吃下了三颗阴杏之后肉身强大的恢复能力,应付这第一颗的流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下,那煞魔王因为身上的装备全都被姜宁‘顺’走了的缘故,战斗起来,就只能用赤手空拳,威力比之先前与姜宁厮杀的时候确实变弱了不少,但是他在惠子的操纵之下,一步上前,站在了所有人的正前方,扎下一个结实的马步,继而仰天对着从斜上方砸落的巨大流星就猛地挥出了一拳。

强大而凝实的气劲化作了一道笔直的黑色拳芒,在那巨大的流星即将要砸下来的时候与之正面碰撞到了一起!

就像是一个金刚凿子砸在了石头的正中央一般,那煞魔王傀儡的拳芒落下之际,整个巨大的带着蓝色火焰的流星就直接四分五裂,散碎开来,继而坠落在了这片空间其他的地域之上,带起了一连串的大火,烧光了可以烧掉的一切东西之后,继而又缓缓熄灭,但是,当下基本都站在那煞魔王身后大石之上的一众高手,却是个个都安然无恙。

地面在那大星碎块落下来的时候,接连响起了一阵的轰鸣,继而带动着整片空间都震颤了起来,即便是站在那山田惠子身边的姜宁,也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

“那煞魔王与我战斗的时候,大开大合,用力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锱铢必较,讲求效率,”姜宁看着身边惠子的小脸,轻笑道:“这一段时间,你对你自的神将的控制水准,看起来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呀?”

惠子闻言脸颊一红,骄傲地挺起了傲人的小胸脯,得意洋洋地笑道:“这一年以来,我可是在哥哥那里经过了一次地狱级难度的特训,除了修为有不错的提升之外,控制能力更是提升了整整三成,尤其是这个煞魔王,因为他的力量比起原先的那些神将要强大许多倍的缘故,想要操控到当下这个程度,难度比起原先操

控那些神将来说不知高了多少倍,现在这些还只是开胃菜,你就站在这里等着看吧,第一重的流星雨,有他一个,就可以轻松地解决掉了!”

“那感情好呀!”姜宁果真稍稍往后退出了一步,重新站回到了木棉的身边,笑道:“那我就省点儿力气,站在这里等着看你的表演!”

惠子回头,俏皮地朝着将近眨了眨右眼,继而转过身去,一脸认真地望向了前方的天空!

这第九次九劫的强度,显然要比他们先前预估的还要强大上不少。

地七次九劫与第八次之间的强度差距已经让他们感到有些惊讶,但是第九次的九劫,仅仅只是刚刚开始,威力就足以与前一次九劫属性之劫的最后一劫--冰劫相媲美,这要是换了之前没有得到煞魔王作为神将的惠子,早就被轰成渣了!

而现在,第一劫流星劫,第二**星这才刚刚出现!

双星带着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姜宁的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只是区区两颗星辰,落下来之时的威力,已经堪比之前第八劫之中,完整的流星劫了!

惠子却是不以为意,一点也没有之前在这里初见之时的畏惧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是跃跃越试!

“你有双星在天,我便双拳催星!”惠子双手掐诀,神秘的能量光束顺着她的手指将作战的命令传达到了那煞魔王的身上,那煞魔王当下连姿势都没有换,依旧是扎着沉稳的马步站在地上,一左一右同时出拳。

双星同时爆碎,煞魔王之上,一道黑色的能量光幕迅速撑起,将大石头之上的所有人尽数护在了下方,大地依旧在剧烈的震颤,火焰再一次将周遭目光可及的地方尽数笼罩,但是他们这些人所在的地方,却依旧是完完整整,安然无恙!

姜宁看着那煞魔王运转能量之时身上流转过的那些黑色的符文,突然觉得那些符文有些眼熟,似乎与那葛韶逸还有金竹的竹王身上见到过的那些极为相似,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你们,不会是练了那残魂身上留下来的心法吧,那东西邪门儿的紧,你们也都亲眼见过,可别到时候把自己练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你们最好现在就停下,不然,指不定到了最后,咱们还会成为敌人!”

原本专心操纵着那煞魔王神将应对流星的惠子当下忍不住皱眉,回头白了姜宁一眼,“你看我们几个长得像是那种要修为不要命的人吗?”

姜宁心中其实是想:“你哥哥和你嫂子不像,但是你真的很像呀!”但是真的开了口,却只是唯唯诺诺地笑道:“哪里哪里,你们这么聪明,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那样的人!”

八千草闻言莞尔一笑,心知姜宁只不过

是在开玩笑,当下见到那煞魔王身上熟悉的符文,心中一定已经生出了疑窦,甚至说不定还会暗自对他们几个生出戒备之心,因为那夜叉的恐怖模样,还有金竹漏月坪上的那一场惨烈的战斗,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这些人也难以忘怀,所以,当下她还是觉得对于姜宁这个救了他们的命,还给与他们相当多的帮助的的朋友,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二,所以,她当下就微微转头,隐蔽地看了身旁的山田秀幸一眼。

见得那山田秀幸微微点头,八千草熏当即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姜宁兄弟看的一点儿都没有错,我们当下施展的法术之中皆已渗透了一丝先前那残魂金竹所使用的能力。”

姜宁和木棉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

眼见姜宁脸上的神情,八千草就知道自己决定好好解释一下,是十分有必要的,当即便接着道:“我们几个从小便精通殄文,整个四国岛上,所有的顶级家族,家主都曾经拜入到了安倍晴明祖师的麾下学艺,他们所学习的,都是最为正宗,最为安定的殄文修炼之术,与这本水书同宗同源,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几个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先前所说的那个葛韶逸葛船长,还有金竹的竹王,他们对于殄文根本就一无所知,即便得了《水书》之后也不过就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地修行之下难免误入了歧途,就像是你们大陆上的这些修者走火入魔一样,一个人修行某一本心法走火入魔,并不能说明这本心法就不适合修者修炼,只是因为他自己的理解出现了问题,在修行之中走了岔路而已,同样的心法,若是落入了对的人手中,一样可以发光发热,发挥出其原本应该有的效果,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八千草的美眸定定地落在了姜宁的身上,这样的一个绝世妖孽级别的高手,她必须完全确信对方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否则,即便姜宁先前还算是他们的朋友,但是遭遇到如此的问题之后,若是不能解除误会,难免还是会走到他们的对立面上。

聪明如姜宁,自然是轻轻松松就听懂了八千草的意思,只是他当下还是稍稍有些不放心,继而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八千草身旁的山田秀幸的身上。

眼见那个男人郑重其事地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的心烛能力,对于那夜叉的感官剥夺能力极为的克制,但是与那金竹残魂的战斗还是让姜宁印象颇为深刻,这样的存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在碰到第二次的。

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姜宁对于山田秀幸这个人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把他这么一个来自大陆之外的异族人,当成与李扶摇,呼延风他们这样的

朋友相待。

眼下既然连山田秀幸都表示他们修炼了水书之后绝对没有问题,姜宁姑且也就信了,再加上那心烛自点亮之后就时时保持着开启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打开之后就无法关闭的电灯一样,只有电源耗尽,也就是身为宿主的姜宁这个人彻底的死掉,否则,心烛就决计不会熄灭,这样一来,即便这几个人修炼水书真的出现了什么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问题,自己也绝对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到时候,直接用心烛的力量帮他们恢复便可,其实倒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麻烦,想到这里,当下姜宁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在这之前,对付那残魂的战斗之中,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就确确实实地展示过了他们对于殄文的理解,在加上戾桥,神将,式神,还有那山田秀幸背后,似乎从未动用过的鬼旗,好像真的跟传说之中的深渊地府之中的某些存在极为相似,但也就仅仅只限于手段的相似,他们说话做事显然还保留着足够的作为人类的自觉存在!

而就在姜宁思考这些事情的空档,山田惠子已经操纵着那煞魔王神将对着天空那尚未逼近的第三波遮天蔽日的流星雨展开了主动的攻击!

拳影漫天,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恐怖射线,所到之处,所有坠落下来的大星尽数碎裂,湮灭开来,这一次,黑色的光罩从所有人的头顶直接反向压向了地面,将所有碎裂的大星碎块尽数包裹在了其中,而随着那黑色光罩不断的缩小,那些碎块就像是被丢进了碎石机里面的石块一般,在一阵刺耳的咔嚓声音之中,湮灭成了漫天的粉末,随着高天之上的罡风,消弭在了远处!

“哇塞!”红二忍不住跳了起来,兴奋地道:“惠子姐姐你一直说自己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傀儡,我之前都只当你是在吹牛,毕竟,你之前打起架来根本就不是树爷爷的对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当时真的是留手了呀!”

在小天地的这一年光景之中,山田秀幸他们在姜宁的引见之下自然而然的就和小天地之中原本住着的这些人熟络了起来,而山田秀幸之前为了训练惠子,特意请了树爷爷白梨出手,锻炼她的应对能力和控制力,红二对于惠子的战斗力的认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观察出来的。

惠子轻笑道:“我们这些御鬼之人,一身的战斗力大半都在自己操纵的傀儡之上,本体的强度也就与寻常同级别的高手相当,有的甚至还要弱上那么一些,当然,我哥哥那个变态除外,所以,我最大的底牌其实并不是我自己,而是眼下这个煞魔王神将喽!”

红二当下颇有些羡慕地道:“这羡慕你,有这样厉害的傀儡,以后和别人打起架来,都不用自己出手,全都都有

小弟帮你解决。既安全又省心。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对方的血溅自己一脸,女孩子就是美美的,你这傀儡,可真的是居家旅行战斗必备的好东西呀!”

虹双的话虽然是对着惠子说的,但是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了姜宁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你姜丝可以把这么好的东西随手就送给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山田惠子,我们两个从青槐古镇相识到了现在,也有许多年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姜宁对于红二的性子这些年下来是在了解不过了,当然知晓对方是什么意思,当下只好无奈地摇头一笑,道:“别急嘛,后面不是还有几重骷髅劫吗?待会儿本剑仙就去帮你抓几只骷髅将军,骷髅王什么的,让惠子帮你炼制成为神将,你看如何?”

红二鄙视地撇了撇嘴道:“你给惠子姐姐的就是一个如此厉害的煞魔王,给我抓,就只给抓一个骷髅将军,姜丝你什么时候学会厚此薄彼了?”说着,那丫头就欺身而上,软绵绵地身躯靠在了姜宁的胸膛之上,娇小之间带着一丝狡黠的媚意,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没有惠子姐姐漂亮么?”

姜宁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一指点在了那少女光洁的额头,道:“别闹了哈!人家惠子的煞魔王乃是地八劫最强大的存在,但是第九劫显然比起之前我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强大不少,估计到了第二波,乃是与第三波骷髅大军降临的时候,骷髅将军或者骷髅王的实力就已经足以与那煞魔王媲美,甚至比他强大一部分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我给你抓一个骷髅将军或者骷髅王来,它的实力到时候炼制成为神将也绝对不会比那煞魔王弱了就是,你要真让我把这九九重劫的最后一关的存在给你抓来做傀儡,那我也得有那个实力不是?”

虹双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但是她素日里就是喜欢在姜宁的面前不讲道理,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在意,就连虹双自己,也是一样。

事实上,虹双方才向姜宁索要傀儡的事情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她其实根本不在意到底姜宁会不会真的为自己抓来一直骷髅将军做傀儡,跟不要说是和那山田惠子的煞魔王相比较了,这些都不过是她平日里用来挤兑姜宁的手段而已,口嗨一下也就过了,并没有真的有什么想法。

但是偏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下木棉那清冷的声音就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

“小双说的没错,要抓傀儡,就要抓最好最强的送给她,”木棉道:“最后一关的存在,你要把他杀死,但是不能将肉身损坏的太过严重,到时候,这东西就请山田秀幸你们帮小双炼制成为她的神将,可以吗?”

木棉毕竟是天纹巅峰的存在,整个人的威压一

旦释放出来,就连姜宁都有些抵挡不住,就更不用说其他的那些人了,虽然是在请求,但是山田秀幸他们几个似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对于山田秀幸,木棉的好感不是太多,盖因之前她急着回去找姜宁的时候被他们几人困在戾桥之上用大镜成功的地收服,做了他们的式神,虽说后来很讲义气的将她的契约解除,让她成功地回到了姜宁的身边,提升了木棉对于他的一些好感,但是,因为先前的事情,木棉对于山田秀幸来说还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脸色,当下虽然开口求人的态度有些强硬,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对于彼此之间的了解,无论是山田秀幸还是八千草熏,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木棉在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两个一个台阶下,若是他们肯答应帮助虹双炼制神将的话,之前的哪一段恩怨,至此就算是彻底的两清,到时候,木棉这个天纹境九层巅峰的高手,就会和姜宁一样,真正的把他们几个当成自己的朋友。

小儿尾当下就有些受宠若惊地回头看了依旧是一副冷冰冰面容的木棉姐姐,稀里糊涂地跑了过去,抱着木棉那如今已经有了温度瘦小身躯,就在她的怀里把一颗小脑袋亲昵地蹭来蹭去,表情十分夸张地笑道:“哇哇哇!木棉姐姐,小双真是爱死你啦!”

原本习惯性地板着一张脸的木棉,当下也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微微地僵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生出一只手臂,轻轻地将虹双饱满的身躯搂在了怀里,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就连姜宁也不例外,木棉好不容易对着除了自己的和小蜜蜂之外的第三个人卸下了心防,显然这些日子以来,过往的那些悲惨的记忆渐渐地被众人在一起的温暖所融化,就连她那一贯冰冷的性子,也开始跟着众人一起,慢慢地变暖,开始回到了生前没有遭遇不幸的时候,那原本的温柔和善良。

只是笑过之后,姜宁立马就苦着一张脸,没好气的道:“啊,想我堂堂一位法域巅峰的大剑仙,一天天的,被你们这些家伙呼来喝去,当苦力使,真的是没有天理了,那最后一关的存在,显而易见就是一个天纹境的存在,我这小身板儿,看来这一次是要被人家给拆散架喽!”

木棉冷笑:“怎么,你不愿意?”

姜宁的嘴角当下就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比起与那个未知的天纹存在之间的战斗,姜宁与木棉之间练手或者练习招式,阵法还有新学会的符纸之时,在小天地之中,也就只有木棉能够有资格做他的练手对象,所以,姜宁这些年在木棉手底下吃过的苦头不计其数,可畏是叫做一个痛不欲生,因此,不管那还没有出

现过的九重九最后的劫难究竟如何困难,姜宁都更愿意相信,比起木棉来,他是更加容易对付的那一个!

“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姜宁伸出双手连连推拒,点头哈腰还陪着笑道:“怎么可能呢?我堂堂大剑仙,怎么可能是那样不顾我们小双心情的人呢,你们尽管放心,到时候那家伙只要敢出现,本剑仙一定打得他姥姥和姥爷都不认识他!”

大石头之上的众人皆是莞尔一笑,心道这家伙也不是什么人都治不了嘛,木棉这还没有发火,他就已经吓得腿脚发软,就差跪地求饶了,还真是个惧内的家伙!

虽然姜宁不承认,木棉也从来都没有表示自己的心意在姜宁那边得到过回应,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默认,他们两个,也算是小天地内待得时间最长的一对金童玉女了。

另一边,煞魔王炼制而成的神将在山田惠子的操纵之下,成功地挡住了所有的流星雨,天地之间,复又再一次回归到了平静之中,云散雾开,两轮如勾的血月同时出现在了高天之上,众人脚下的大石突然散发出了柔和的荧光,一个血月的痕迹从那大石边缘的右上角的最上方显现而出,继而那光芒散去,血月标志在大石之上保留了下来,但是那荧光却是彻底散去,大石之上回归了平静。

天空的乌云彻底的散去,大地之上安静的有些出奇,就连之前那些时时刻刻吹动着的如刀罡风,也都再没有出现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姜宁道:“这第二关的风劫,怕是要到了!”

八千草和山田秀幸对视了一眼,皆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八千草一步走到了众人的前方,用一贯的柔和的笑容对着姜宁道:“这一关,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姜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年一来,在伤势恢复了之后,山田秀幸三人就沉浸在了无休无止的修炼之中,自从得到了《水书》之后,他们被那些人一路地追赶,鲜少有通过修炼增强自身的机会,之后就被驱赶到了落雁谷中,来到了这里,几年下来,一直都在疲于奔命,就连真元都处在了一个枯竭的状态之中,根本就没有丝毫寸进,直到姜宁出现,救了他们,他们几个这才拥有了完整的一年自由的时间,用来全心全意地修炼那费尽心思和力气,在漏月坪上得到的那一本《水书》!

而在过去的一年的时间之中,三人的修为进步都十分的明显,以前应对起这样的风劫应该还有些麻烦,但是现在么,对于八千草来说,这样的风劫,似乎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八千草缓缓地摊开双手,在身侧稍稍的齐平,对于姜宁来说无比熟悉的符文开始从那纤弱而白皙的双

手之中微微的亮起,黑色的符文绞缠在一起,开始化作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符文锁链,以螺旋状化作了符文花朵,朝着四周的天空之上扩散了开来。

姜宁笑道:“这符文锁链之内的能量通透无比,看起来比起那葛韶逸和竹王施放出来的符文要干净许多!”

“亡界之力想要操纵的话,是需要经过一系列细微的提纯方式的,水书之中其实有这相当复杂的能量提纯法门,就算是安倍晴明祖师给我们流传下来的法门之中,也有着相当复杂的能量提纯方式,只是先前那葛韶逸和竹王对于殄文一知半解,根本就不清楚《水书》之中记载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的修炼才会出现了岔子,至于八千草这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别说是这第二层的风劫,便是第三层的火劫,我相信他应对起来也绝对没有问题。”山田秀幸轻笑道,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前方的八千草的身上,恢复了肉身的八千草,之前优秀的修行天赋仿佛也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一年的光景,她的战斗力的就提升的就比之前的二十年都多,山田秀幸也清楚,若然不是当年在那场浩劫之中失去了肉身,勉强逃出来的话,八千草当下的成就,只怕未必会比自己差了。

眼看自己的女人如今又彻底的恢复了昔日的荣光,身上那温婉的气场之中显然又恢复了先前的自信和意气风发,当下,山田秀幸的眼中,就多出了一丝温柔和喜悦。

黑色的符文之力交织而成的锁链在天空之中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朵黑色的大花,花瓣软软地翻卷,垂落下来,将姜宁他们所在的大石整个都遮掩在了下方。

巨大而密集的风刃,几乎就在那花朵垂落下来的一瞬间,从高高的天幕之上朝着下方切割而来!

即便是姜宁,在这股霸道的力量面前,都觉得有些棘手,但是当那些密密麻麻的风刃落在了那似阵非阵,似符非符的花朵之下的时候,那黑色的大花,花瓣却只是微微一颤,继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将那些风刃尽数反弹了回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些恐怖到似乎能够将空间割裂的风刃终究还是停止了,但是那大花之上居然连受损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看那八千草的神情,竟是风轻云淡,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吃力的样子。

大花之下,站在众人最前方的八千草轻声笑道:“这风劫,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容易一些,接下来的火劫,还是让我来吧!”

众人皆是没有意见。

等待了片刻之后,天空之中终于开始有大片的火雨降落下来,每一朵火花,远远的看过去,都像是汪洋大海一般令人畏惧,但是那朵黑色的符文大花还是那么静静地树立

在那里,就像是亘古就生长在这里一般,半点也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只是,还不等那大片大片的火雨落在那大花之上,一个湛蓝色的宝瓶就从大花的庇护之下飞了出去,晶莹剔透的水幕从那宝瓶的瓶口之中散落下来,在大花的花瓣之上,又覆盖上了一层透亮的水幕。

姜宁回转过身体来,把目光落在了众人身后,那亭亭如盖的白梨大树的身上,笑道:“老白你也要露一手?”

白梨的树干只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一大片的梨子落了下来,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周遭的每一个人手中。

八千草回头,看着那个开着满树洁白的梨花的大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方才那个看起来总是笑呵呵的俊俏男人,好像就只是一个寻常的法域境存在,但是刚刚那净水宝瓶之中散出水花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感觉到了一颗巨大的星辰从天上降落了下来,那浑厚无比的真元之力,似乎比姜宁身体之内蕴含的真元的量还要多一些,只是在质量之上不能够与本源木之力相提并论罢了,但相对于寻常的法域后期甚至是法域巅峰来说,那已经是十倍甚至是数十倍的真元储量了。

当然,八千草对此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妖族的身体比起人类来说本就要大得多,尤其是类似于大树这一类的植物系妖族,他们的体内能够储藏的真元的量哪怕是寻常的妖兽也难以相比,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些人类了。

建木和永恒青莲之所以能够成为整座宇宙之中唯二的永恒存在,除了他们本身的生命层次在所有的生命之中天生就极为优秀之外,有一大半的因素,就是因为他们庞大的植物之身。

白梨当下这一手,着实是让众人惊艳了一把,就连姜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原本说只是出来保护红二那家伙,没有必要的话并不会出手的树爷爷,真正的实力竟然又如此可程度。

姜宁这下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当年那青槐古观的观主,为了一个净水宝瓶追着树爷爷白梨不放,真的是有原因的,这宝瓶似乎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法宝,甚至于比起自己手中从那煞魔王手里夺来的极品灵器级别的长剑,都丝毫不差。

可是回想当年,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生虚境,而那青槐观主柳木闲也不过就是元丹初期的修为,谁又能想到,那区区一个镇子里的小道观,小门小派的,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八倍传承下来?

大陆之上,许多宗门历时太久逐渐没落,以至于门中的许多好东西,包括优秀的心法,武技还有法宝,渐渐的都消失在了历时的尘埃之中,不再为人所知,但是,在这些没落的小宗门之中,其实也有很多的存在,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之中,曾经经历

过了一段极尽辉煌的时光,只是时间太久人生又太短,一代代地传承下来,后人们对于自己的面前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的认知也渐渐消失,只当他们是一件寻常的物什罢了,那柳木闲,只怕当年正是慧眼如炬看出了这净水宝瓶的不凡之处,这才死活追着虹双和白梨二人不放,现在想来,虽然他也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从根本上来说,确实还是树爷爷他们拿走了人家宗门的宝物,姜宁突然觉得,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妨回那青槐古观去看看,净水宝瓶想要还回去是不可能了,但是找一件上品灵器送给那柳木闲作为补偿,还是可以的,至于极品,倒不是姜宁舍不得,只是依他的修为,还有青槐古观的实力,根本就保不住,不过是怀璧其罪,徒增祸端罢了。

漫天的火焰似乎将这一方空间整个都包裹在了其中,但是那看似就像是一张纸一般薄薄的水幕,却是丝毫都没有收到影响,至于水幕内里的那朵黑色的大花,更是一点都没有被波及到。

火焰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天上的双月都变成了单月,那水幕依旧是水幕,没有被蒸发干净,甚至都没有损失哪怕是一滴水。

“一元重水!”山田秀幸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有些干。

净水宝瓶之中是没有重水的,也就说,这些一元重水,乃是白梨,在过去的那一段时间之中,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之下,一点一点的从小天地的空间之中提炼出来的。

重水大多都是在自然界之中的某些特殊的环境里天然生成,鲜少有人能够有这个本事将普通的水提炼成为重若万斤,一滴便可在一个城池上方下一个时辰的大雨的水滴,而眼前这朵大花之上的水幕看似稀薄,但是黑色的大花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即便只是薄薄的一层水幕将之包裹,那也有至少数十万滴的重水存在,如此之多的重水量,居然是一个法域后期的梨树凝聚而成,即便他原先只是一株大地之上随处可见的普通梨树,到了如今,他都再也不比那些高级的灵果树差了。

既然能够将重水凝聚出来,就同样可以将重水存放在自己的果子之中,哪怕一颗梨子之中只存下一滴重水,其本身的价值,也要远远地超出了呼延风他们在摩云剑池之中所获得的那些降尘果的价值。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姜宁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老白呀老白,你这家伙下棋每次都输给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只怕之前也是有藏拙吧?”姜宁忍不住开口调笑道。

白梨果真的十分喜欢自己这个大树本体的形象,就连与姜宁说话,当下也懒得便成人身,只是有熟悉的声音从那树

干之上传来,笑呵呵地道:“呵呵呵,姜宁你是想多了,我提炼重水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若是想要,送你们一些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真的吗?树爷爷,我要,我要!”虹双闻言之后立即毫不客气的抱着白梨的树干索要了起来。

至于姜宁他们几个就只是笑,并没有一个人有开口索要的意思,实在是因为那一元重水乃是重水之中最为珍贵的存在,每一滴的价值都十分的不菲,要是真的开口索要,不知要欠下那白梨多大的人情,也就只有红二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家伙,敢如此直接的与那白梨索要了。

当下倒是看得姜宁他们一阵的羡慕。

当然,白梨提炼重水的资源乃是在姜宁的小天地之中,按理说姜宁也有资格要上那么一些,只是一来他不喜欢总是占别人的便宜,毕竟这些年来白梨的梨子他也没有少吃,这二来嘛,一元重水虽然极为珍贵,但是姜宁当下的修行之中还真就用不到这东西,既然用不到,那要来也是放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守财奴。

夜尽天明,又是一日,这一次的火劫比起往常似乎颇为长久,但是等到第二轮血月再次升空的时候,那火劫总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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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章 以肉身抗雷

风尽尘散,这第三劫总算是过去了。

从头到尾,巨大的黑色花朵外围的那一层透明的一元重水都没有丝毫的减少,所有人对于那个笑呵呵的白梨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火劫之后,一元重水从那黑色的大花之上重新流回到了那净水宝瓶之中,在众人的旁,那开满了梨花的大树微微的动了一动,被练做了那白梨的虚丹的净水宝瓶,就重新地飞了回来,没入到了那树体之中。

而滚滚的雷云,在那一元重水收回去的时候,就立马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显而易见,第四劫的雷劫,如今也要到了。

“这一劫,还是交给我!”姜宁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一闪出现在了那黑色的大花的上方。

众人皆知他的青电瞳,想要修行,需要吸收足量的雷霆之力进行打磨才有可能进阶,对此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上一次的雷劫之后,姜宁那许久未曾突破的抽丝之眼就已经隐隐地有了一丝要进阶的感觉,而这一年之中,姜宁在小天地之中也不断地使用招雷符,用小天地之中的雷霆作为养料刺激自己的双眼突破进阶,只是青电瞳自打进入第二层之后,对于招雷符召唤来的这些雷霆就已经近乎于免疫了,这些雷霆的强度实在是太过微弱,以至于,到了如今,即便是直接劈到了姜宁的眼睛里,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伤害,就连痛感都不会有,顶多就是微微酥麻一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这种程度的雷霆之威,显然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而眼下这次威势更为强大的雷劫,显然要比他自己造出来的那些半吊子落雷要强大的多。

姜宁知道,自己的瞳术,到了当下的时间节点,约莫也是迎来了进阶的机会,而能够在真正地进入这深渊之地之前,将自己的战斗力还有装备全面地来一次提升的话,对于他们在那深渊之地的处境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姜宁掏出从煞魔王那里得来的极品巨剑,将剑柄握在手中,高高的举过头顶,剑锋遥遥指天,一道锋锐而霸道的剑气冲霄而上,笔直地没入了那闪烁着滚滚雷霆的乌云之间。

按照原本那雷云凝聚的速度,距离第一道雷霆降落原本还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姜宁如此**的挑衅行为,显然是激怒了高天之上的的雷劫,一道足有手臂粗细的青色雷霆割裂天际,直接顺着那高高举起的剑锋,打落在了姜宁的上。

姜宁的第一感觉并不是疼,而只是有些微的酥麻之感,当下便翘起了嘴角,朝着下方的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家伙的防御力以前虽然也很变态,但是也不会被这么粗的雷劈了之后居然还一点儿事都没有的程度吧?”虹双有

些难以置信地道。

山田秀幸道:“杏这种灵果,它的果树生于亡界之中的不毛之地,经常会受到雷霆和鬼火的侵袭,所以,对于雷霆和火焰的抗极佳,刚才那一道火劫,其实姜宁就算是站在外面,也不会受到半点烧伤的。”

“这么厉害?”惠子一只手抱着哥哥的手臂,一边道:“那哥哥你也服下了一颗杏,岂不是也能扛过这一次的雷劫?”

“自然是可以的,”山田秀幸笑道:“只不过我之前仅仅服下了一颗,对于雷霆和火焰的抗远远没有姜宁当下表现出来的那么好,想要渡过这一次的雷劫,只怕还是要吃一些苦头。”

而此刻,姜宁的心中想的却是:“哇,有一件极品灵器宝甲,还真是不错嘞!”

是的,与大花下方的所有的感觉都不一样,方才那一道恐怖的雷霆其实根本就没有落在他的**之上,顺着极品长剑落下来的雷霆,还没有到姜宁的手上,就直接被那宝甲吸收隔绝开来,若不是姜宁如今是那宝甲的主人,尚可控制着其将之中的雷霆之力转移到眼睛的附近,方才那一道恐怖的雷霆之力,只怕就尽数的被隔绝掉了。

原先,他只是以为这极品灵器的作用只是基本的物理防御,但是现在看来,在属防御之上的作用也是相当的不凡,这就更让他对于上的这件宝甲满意了,以后若是在深渊之中遇到了什么强大的对手,他大可以放开手脚施展一些两败俱伤的招式,反正有极品灵甲作为防护,自己到时候也不会真的伤到。

一边这么想着,姜宁一边运转青电瞳的第二层口诀,姜宁源源不断爆裂无比的雷霆之力,经过宝甲的中和之后先是变得温驯了些,继而又注入到了双眼之中。

熟悉的酥麻之感从眼瞳之中扩散,传递到了整个躯,有着四枚杏的防御加成,姜宁这一次修炼青电瞳,体倒是没有受伤,反倒有些水到渠成,顺心如意的感觉。

“轰卡!”

第一道粗壮的雷霆之力刚刚消弭,天空之中,原本区区的一道劫云,不知何时就已经变成了七道,七道粗壮的雷霆从天而降,每一道,都有先前那第一道的雷霆那么粗大!

青电瞳虽然经过了这么久时间的修炼,对于雷电的抵抗能力和吸收能力都大大的提升,但是如此霸道的雷霆攻击,脆弱的眼睛还是无法直接承受,所以,引雷入体对于姜宁来说,依旧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

“潋滟!”

黑色的剑光如水四散,将那七道粗大的落雷先是吸收到了那剑之内,然后分而化之,重新化作几十道规模更小,爆裂程度更低的雷霆之力,将之先后借助潋滟的手法甩了出去。

电光甩出去的速度很快

,但是姜宁的彩云逐月法更快!

两道银芒从脚下闪过,姜宁的体在大花之上,天空之中,一瞬之间,划出了几十道优美的弧度,再次回来,在大花之上站定的时候,几十道细小的电光就已然逐一地没入了他的瞳孔之内!

能量的堆积伴随着姜宁对于雷霆规则的理解,几乎随着雷霆不断地降落,而齐头并进地提升起来。

原先姜宁还会用剑去挡,但是随着承受的雷霆越来越多,对于雷霆规则的理解越来越深刻,姜宁索直接盘膝坐在了那黑色大花的花瓣之上,收回巨剑,双手掐诀,修炼了起来。

而那些落下来的雷霆之力,就像是画家手中的笔墨一般,来时气势汹汹霸道万分,刚刚落下,来到了姜宁的边之后,就仿佛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绵羊一般,在他的cāo)纵之下,拍着长队一点一点地注入到了姜宁的双瞳之中!

大花之下,众人皆是一脸的惊叹和茫然!

“这,这是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姜丝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虹双在惠子之后,也是不由得惊叹了起来。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褚倾城,八千草,山田秀幸乃至于修为最高的木棉,脸上的表也都变得十分的精彩。

他们多多少少都经历过所谓的天劫,天劫向来是以雷霆为主,而当下姜宁的面前的这一重雷劫,虽然并不是天劫,但是威力比起寻常的天劫来说那是只强不弱,但是到了姜宁这里,就仿佛变成了没有脾气的宠物一般,任由姜宁肆意摆弄!

“这家伙,不会是领悟了雷霆规则了吧?”褚倾城突然这么一说,所有的人当下就都明白了过来。

“没错,除了领悟到了完整的雷霆规则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能够让他在如此狂暴的雷劫之中如履平地,安稳到了这个程度!”山田秀幸道:“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八千草和惠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心中此时已经颇为庆幸,当时自己选择化干戈为玉帛,与眼前这个人结为朋友,而不是固执地把他当做敌人,否则的话,当下他们的处境,怕是要比落入深渊之中还要危险一万倍!

姜宁自然是不知道下方那一帮人心中的想法的,对于他而言,领悟的规则之力越多,好像到了后面,领悟新的规则之力就变得越发简单了起来,就像是之前在阙京城之中的时候,自己费劲了心思,不断的磨炼,再加上那天纹巅峰的老头儿梁松鹤讲道的帮助,这才勉勉强强领悟到了一门剑道真意,而在之后,他对于真意的领悟越多,领悟的速度就越快,难度也越低,而当下,在接连领悟了四道完整的规则之后,姜宁就发现自己对于规则的领悟能力也大大的提升了

起来。

在此之前,他凭借这青电瞳与落雷符,招雷符的便利,也不过就是领悟了四道雷霆真意罢了,但是今,站在那大花之上,接连承受了几十道的雷霆之力后,他竟然就势如破竹地接连领悟了六道其他的雷霆真意,在不到半的光景之内,就彻底的将所有的十道雷霆真意进行融合,完成了完整的雷霆规则的领悟。

当然,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修炼到了地器境界,对于真意的领悟也不会有这么快,虽然说真意和规则领悟的越来越多,领悟起来也越来越容易,但是那也不过就是相对而言,若不是姜宁,也不可能领悟的如此之快。

关键之中的关键,还是他自己天赋异禀,而且元神之力提前了许多个境界,直接达到了神象境的级别,也让他在解析天地规则方面,比起常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试想一下,一个神象境的高手领悟起寻常的真意和规则来说,比起寻常的法域高手,显然就要有效率的多。

如此看来,姜宁能够做到这样看似不可能的事,其实在表象的背后,还是有着更深层次合合理的原因存在的。

只是,关于元神的事,除了他自己之外,小天地之中也就是木棉一个人清楚,虹双和山田秀幸他们不清楚,自然会为此感到惊讶甚至是不解,而木棉,在初时的惊讶之后,很快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显然,她当下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领悟雷霆之力之后,对于雷霆娴熟地cāo)控,就让姜宁在抵挡雷劫的时候变得如鱼得水,青电瞳的修炼也在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水涨船高,没有出现半点差错。

但是,雷劫毕竟是雷劫,又岂会让他如此这般一直得意下去。

原本暗沉的天空,突然之间变成了血色,天空之中,一轮血月之上突然之间就有浓郁的血色光晕化作一道粗大的血色光束落在了姜宁头顶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乌云之上,一时之间,众人头顶之上,所有的乌云都变成了浓郁的血色。

伴随着一道震耳聋的轰鸣之声,天空之中开始下起了绵绵不绝的血雨,那个场景是在是太过诡异而且恐怖,以至于惠子和八千草都本能地,一左一右钻入了山田秀幸的怀里,而因为姜宁不在边,虹双和褚倾城,则是本能地聚集在了修为最强大的木棉的边。

可事实上,木棉作为大鬼,对于雷霆原本就有一丝本能的畏惧,当下的状况其实也就只是因为修为高深的缘故,稍稍地比起这二人要好上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的那些雷霆虽然极为爆裂,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对于木棉来说还是可以应对的,那是当那些劫云变成了血色之后,就连她当下的心中都有些隐隐的不安,那样的劫云之

下落下来的雷霆,也许即便是自己碰上了也极有可能会受伤,眼下,坐在那大花之上承受着雷霆的姜宁,到底该如何应对?

而此时盘膝坐在那大花之上的姜宁,当下也已经从那花瓣之上站了起来,显然当下他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天空之上的不对劲。

那些劫云在血月的浸透之下,雷霆能量之中显而易见的注入了一种姜宁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全新的能量,有了这层血色能量的注入之后,姜宁突然发现,自己刚刚领悟的雷霆规则之力,在应对那些劫云之上新生成的血色雷霆的时候,就显而易见失去了方才那般的控制效果。

而那些血色劫云之上的雷霆,也因为那血色能量的注入,变得愈发的粗壮和恐怖。

姜宁伸手,黑色的极品巨剑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地剑--浑圆的防护罩第一时间就张开,他那原本轻松的神色,当下也变得愈发凝重了起来。

轰隆隆!

七七四十九道蟒蛇一般粗细的血色雷电当头而下,从不同的方向在同一时间落在了姜宁的浑圆护罩之上。

姜宁那法域巅峰的防护罩几乎在触碰到那血色雷霆的第一时间,就产生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而他,也几乎在那浑圆护罩裂开的第一瞬间,就接连张开了四层同样的护罩。

这七七四十九道血色雷霆下落的方位,在姜宁的眼里十分的讲究,这其实也是他曾经用来破开别人防御的手段,当下却是反被那血月能量注入之后的血色劫云用来对付自己,当下便有些无奈的心道:“这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吧。”

一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圆形护罩,在大多数修者的眼里,想要破开的办法就只有两种,第一种,强行用力量将整个护罩碾压直到其承受能力的极限,导致护罩崩溃。

这第二嘛,就是修者们应对强力防御的时候最喜欢用的方式,那就是攻其一点,将之穿透,类似于水滴石穿的道理,比起前一个方法似乎要省力一些。

而鲜少有人知道,破开护罩其实还有第三种方式,这种方式也是最为省力的方式。

总所周知,这世上是没有彻底完美的东西,就连能量护罩也不可能是彻底完美的球形或者半球形,所以,人们理想之中的那种完美防御,将承受到的所有的力量真的分摊到每一个点之上的防御护罩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便存在,因为各个部位受力不均的缘故,也会发生眼难以分辨的形状之上的细微改变,从而将这个完美的平衡打破掉。

最完美的东西往往是最易碎的,所以我们大可以认为其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不完美的东西,就意味着不管那破绽如何微小,多么少,它终究还是一定存在的。

既然一件东西或者一

个防御护罩一定会存在破绽,那么,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破绽的点,然后攻击那一点,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护罩,也许只需要用手指头在其表面那么轻轻的一点,就会在下一刻轻松地将之破坏瓦解掉。

而找到那防护罩之上最为薄弱一点的方法,就是类似于当下这些雷霆的排布方式,以不同节奏不同数量的攻击落在防护罩之上不同的点上,而且每一道落下的雷霆,在力量之上都会出现些微的差别,正因为有着这些力量之上的差别,就会使得原本看似完美的防御罩之上出现多个不同的受力不均的区域,当这些区域出现的时候,出手攻击的那个人就可以借着这个几乎找到防护罩之上最为薄弱的那一点,继而将所有的能量倾泻在那一点之上,很容易就可以将防御罩击破。

而姜宁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种况的存在,所以才会接连放出了多层护罩出来。

每一个防护罩的破绽之处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攻击,在一次试探之后只能打破一层防御,因为第二层的能量护罩,其破绽所在的那一点,有极大的可能并不在原先的那一点之上,所以,即便雷霆的力量攻破了姜宁的第一层护罩,在迎接上第二层护罩的时候,除非他原本的能量就足以用蛮力将第二层护罩击破,否则的话,想要一次将超过两成的护罩同时击破,那是不可能的。

真是因为姜宁四成护罩同时放出的缘故,天上的那血色的雷霆虽然接连能够击破姜宁的浑圆剑罩,但是因为剑罩的层数刚刚减少一个,姜宁就立即补充一层的缘故,他的防御从一开始看起来的脆弱无比,似乎又变回了原先的密不透风无懈可击。

即便是山田秀幸和木棉,一时之间,都没能看出这其中的门道,只当姜宁方才不过是一时失误,对于血色雷霆的强度的预估出现了错误,才会产生能量护罩被提前打破的况,但是,其实要认真一点说的话,他们这个想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可即便如此,姜宁当下承受着的压力也远远没有大花之下的那些人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境界攀升到了法域九层巅峰之后,姜宁的实力比起先前有了长足的进步,同样是地剑-浑圆,在双法域巅峰的修为以及增强了数倍的力量和多层规则之力的支撑下,防御能力比起先前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按照姜宁当下这个浑圆护罩的强度来说,若是没有那血色能量的加入,即便方才那七七四十九道雷霆降落下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的浑圆护罩,也根本不可能bi)迫地护罩出现破绽,甚至可能只是刚刚接触到护罩本,就会像是火柴掉入了大海之中一样,当即就熄灭了。

但是有了那血色能量的加成之

后,雷霆之力非但变得好像有人cāo)纵一般,聪明了许多,而且那血色的雷霆力量本,就比原先要强大了五倍不止,姜宁的压力陡然之间就增加了许多倍,同时支撑四层高强度的浑圆护罩,也远没有下方的那些人想象之中的那般容易!

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姜宁的剑元护罩破了又撑起来,撑起来又被破,来来回回不知道破灭了多少层的剑元护罩,也不知道将你又重新撑起了多少层的浑圆防御,总算那四十九多血色劫云之中的能量尽数散去,重新隐没,回归到了那高天之上。

“呼~!”

姜宁的脸上此时已经布满了汗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青电瞳亮起,重新将那四周已经失去了爆裂之力,只是无意识地游离在周遭的空气之中的血色雷霆能量一点一点地收束起来,鲸吞一般,纳入了自己的双瞳之中。

血色雷霆的能量极为的强悍,以至于吸收了这些能量之后,姜宁甚至都不需要从小天地中调用真元来对体之前的亏空进行弥补,当下体之内的能量反倒因为这些雷霆能量的补充,变得愈发的饱满而充盈。

那血色雷电的能量不仅仅是在姜宁的眼瞳之中,而且还在他的体肌肤皮细胞之间游离,一点一点地刺激着他体内的真元和。

刚刚服下四颗杏之后**力量翻了几倍的姜宁,原以为在突破道地器境界之前,自己的强度已经不会再有提高,但是当那些游离在空气之中的血色雷霆能量融入之后,他突然之间就有一种遍布全的酥麻感,肌血液开始疯狂地吸收着之中游离的雷电能量,真元和星力,再一次开始壮大了起来。

姜宁当下简直是欣喜若狂,他当下不过是法域巅峰的修为,但是的强度在服下四颗杏之后,已经堪比一些专注炼体的天纹境强者,要是寻常只修真元的天纹强者,单比的话,可能绝大多数都要输给他许多,而要是比恢复能力的话,即便是那些专注于炼体的天纹境强者,九成以上也要不如他,而当下居然还有提升的空间,实在是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可真就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但是,收获和痛苦往往都是成正比的,方才他承受那雷霆之危的时候,压力比起第三关承受天火的白梨可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当下能够有如此收获,那也是有可原。

乌云再一次在天空之上聚拢,这一次,不再是七七四十九朵,而是八八六十四朵!

血色的雷云几乎将半边的天空都笼罩了起来,而其中的每一朵,比起方才的雷云似乎都要更大了一些,其中蕴含的血色雷霆的能量,比起方才,也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吸收了先前的血色雷霆能量之后,姜宁感觉到自己的体对于血色雷霆的抗似乎也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但是这区区的一点,在那威力可能要大出几成或者一倍的雷霆面前,显然根本不值一提。

唯一让他感觉到有些安慰的是,吸收了那么多的雷霆能量之后,他的青电瞳,终于又重新有了一些突破的迹象。

瞳术若是能够再上一层楼的话,姜宁的战斗力会重新提高一个台阶不说,对于幻境阵法的理解和破除能力将大大的提高,就连泥丸宫之中刚刚突破的元神之力,也很有可能会因为瞳术的进阶再一次提高到一个新的更高的层面上来。

青电瞳的提升,看似只是寻常的瞳术进阶,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几乎就是他这个人全方位的提升,其中的意义着实是非同小可。

所以,这四层的血色雷劫,姜宁是无论如何,都要一个人给他接下来!

因为先前那混元护罩的防护能力和对于真元的消耗能力在姜宁这边感觉并不能够成正比,而是同等能量的雷霆之力消耗掉了自己更多的真元和星力的况之下,姜宁当下就果断地撤掉了先前的浑圆护罩,而是准备换一种方式进行应对。

首先,金刚符,牛魔大力符,雷犀符纸,同时贴在了自己的上,三张符纸同时作用之下,可以增强他的强度,韧和防御能力,这样的话,加上那极品宝甲的削弱属的能力,还有姜宁自的多重防御,以及规则之力所产生的表皮护罩,姜宁觉得自己大约还是用体硬抗,效果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因此,他当下就重新把那黑色的巨剑重新从丹田之中召唤了出来,握在手中,当做避雷针一般,对着那天上密密麻麻的血色劫云,高高地举起!

“姜丝那家伙在干什么呀?他疯了?”虹双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扯着木棉的胳膊惊叫道:“他这样引雷入体,会把自己电死的!”

山田秀幸,八千草,惠子,以及那褚倾城,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即便方才是站在那大花的防护之下,众人也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血色雷霆能量的不凡,这第四层劫难的强度,显然已经比方才八千草和白梨通过的那两层劫难要困难了许多倍,照理说,这根本就已经不是第四层劫难该有的强度,所以,显而易见的,那劫云是真真切切地被姜宁方才那举剑挑衅的行为给激怒了!

当下,众人的心中都默默地为姜宁捏了一把冷汗。

天地之间,能够免疫各种属攻击的物体或者法门都有相当的一部分人或者物体存在,但是唯有雷霆这一种特殊的存在,就像是毫无克星一般,反倒是它们自己,似乎是大地之上一切存在的克星,仿佛只

要有雷霆能量降临的地方,就没有不能被摧毁的东西,所以,一般来说,人们对于雷霆能量的克制之道,一般就是学会雷霆规则或者是用别的方法引雷,将它引导到另一个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方。

当然,会选择无脑硬抗的存在,也不是没有,相反的,自古至今,这样的人还有妖兽相当的不少,但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大抵十停之中有九停都相当的不乐观,但是剩下的那一停的人和妖之,到了最后无不成为了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

雷霆之力,似乎生来就不是一种可以随意掌握或者肆意亵渎的存在,能够领悟它们或者抵抗它们的,无不是同类之中极为卓越优秀的存在。

而姜宁当下,就在走着一条许多前人都走过,而且死伤惨重的路子。

那就是,**抗雷!

所有人都在担心,木棉也不例外。

但是她当下除了担心之外,似乎也看出了一些别人没有看出来的地方,当下只是温和地揉了揉红二的小脑袋,小手在她的三千青丝之上轻轻地划过,安慰似的笑道:“那血色雷霆之中,应该是蕴含了某种特殊的能量,吸收了那些能量之后,姜宁的似乎又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些变化眼下来看似乎还不明显,但是他的是真的又变强了一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是要借用这一次的雷霆洗礼,让自己的和青电瞳同时突破,当然,这样做的代价,应该也不会小了,完整的接下这六十四朵雷云的攻击,只怕那家伙就算是有极品灵器防,到时候不死,也至少都要掉几层皮。”

山田秀幸颇有些感慨地道:“姜宁这小子,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变得这么强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天赋和努力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高风险高收益,这种极有可能会丢掉命的行为,若是成功的话,对于他的好处也是无法估量的,单单是这一点,我比起他来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真是叫人自愧不如,又偏偏一点都嫉妒不起来!”

八千草点了点头,温柔地抱着山田秀幸的另一边手臂,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了他温厚实的肩膀之上,笑道:“你不必羡慕他,更不必嫉妒他,比起修为飞速的进阶,作为妻子,我还是更加希望你能安安全全地,一直陪在我和惠子的边,只要这样,即便永远都报不了仇,只要我们三个人一直都能在一起,也总是好的。”

“不报仇。”

这样的三个字,这几百年来,从八千草的口里不知道说出来过多少次,比起回到四国岛上去,找那些人报仇,八千草只希望两个人可以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在一起生活,仅此而已。

山田秀幸清楚这一点,但是每一次她提

起这种论调的时候,他的回应都是极为的坚决而且激烈。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在给八千草摆冷脸看,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残杀父母,覆灭家族,杀死你和惠子的那些人,每每到了午夜梦回,就会在我的脑海之中萦绕不去,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其实即便我们不出手,那些人到了最后,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若是不亲手解决掉了这件事,我只怕一辈子都会自己当年好像是做了逃跑的懦夫,会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没有人会怪你的,父亲母亲不会,我和惠子也不会,你当时审时度势,带着我们逃掉,已经是最正确的选择了。”八千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不会怪我,但是我自己做不到不怪自己。”山田秀幸笑道:“如今《水书》在手,你们都恢复了,我要做的事算是完成了一半了,你放心,我像你保证,一实力不够,便一待在这东庭域的大陆之上,不回四国岛找那人,那个家族算账!比起报仇来,我现在更在意能不能一直陪在你和惠子的边,放心吧,我以后也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惠子和八千草闻言,心中皆是一安,大花的上方分明还在源源不断地落下那滔天的赤色雷霆,三人之间却是分外的安谧和温暖。

木棉静静地望着三人的那一边,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又转过头来,眉头紧锁,望着站在大花上方,正在借助着那血色雷霆玩儿命淬体的姜宁,心中只道:“你若什么时候也能像那山田秀幸一般,把自己的安危看得稍稍比别人更重一些,那该多好!”

只是她清楚,姜宁就是姜宁,虽然万万不想死,但是真到了要他拼命的时候,却是从来都不肯落于人后,反而总是会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两人一路以来,遇到的危机不计其数,但是姜宁即便是当时那个最初只有生虚境的弱小修为之时,遇到了什么况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自己冲在最前面,不到了万不得已,从来都不会想着让自己这个修为超高的存在来出手解决。

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那个喜欢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的家伙,让人忍不住心疼,又忍不住喜欢。

当然,木棉并不知道,姜宁这样的子,乃是少时跟着大哥唐南他们一起混江湖,讨生活的时候,从大哥唐南,大姐独孤燕,还有韩水边那里一点一滴感受到的,之后,这样的感受就慢慢地像是血液骨髓一般融入了他的体之中,以至于在后遇到了任何与他投契,又偏偏遇到了为难之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遇到了什么样的况,他

都会学着大哥唐南的样子,分明自己也没有多大的能耐,却偏偏总是要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往后的子之中,七兄妹之中,好些弟弟妹妹的修为都超出了唐南一大截,但是不管他们如何变,唐南永远是他们的大哥,唐南说的话,在七兄妹之中,永远是分量最重的那一个。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当下,姜宁的确陷入了直刺骨髓的疼痛之中。

放弃能量形态的防御,直接用护甲和承受血色雷霆的攻击,即便是对于姜宁来说,也是一个十分具有挑战的举动。

当那劫云之中的第一道血色雷霆,顺着黑色巨剑的吸引,落在了姜宁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行为,还是太过于大胆了一些!

仅仅只是一瞬,赤色的电流就在他的周经脉和血之中游走了一遍!

预想之中的剧烈疼痛在真的到来的时候,就像是万箭穿,被人成了筛子一样,远远不是姜宁之前想象之中的那个级别。

只不过是一道经过了极品灵器铠甲和自主防御多层削弱之后的雷霆,就已然让姜宁的头发倒竖了起来,握着黑色巨剑的那一只手,有着铠甲的防护,最外层的皮肤,还是变得有些漆黑之色,就像是被过新年时候的炮仗给崩了一样,轻微地肿了起来,好在他的恢复能力比起之前不知提升了多少个档次,只是稍稍过了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那肿块和灰黑色的皮肤,当下就已然恢复了原样。

姜宁当下心道:“杏的作用,果然名不虚传。”

731章 八八雷劫过

分明痛楚万分,但姜宁却控制着体,彻底的放开了自,一点一滴的接受着那些经过体的缓冲之后,逐渐变得温和起来的血色雷霆能量。

彻底的放开体的防备,会使得那血色雷霆之力对于自己的造成最为严重的伤害,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当下除了彻骨的痛苦之外,并不能够给他带来太多实质的伤害。

五行符还有五脏内部的大五行循环的防御能力本就让他的强度堪比寻常的地器巅峰,再加上五行符的重修,冰佛手和一众药草的淬炼,他的强度就已经来到了天纹境强者的范畴,在之后,加上姜宁服用的那四颗杏药力的加成,他的强度当下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更不用说黑色的巨剑和黑色铠甲这两件极品灵器对于血色雷霆之力的缓冲,等到那雷霆之力真的落入了姜宁的体之上,开始展开破坏的活动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削弱,事实上,对于姜宁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在下方大花之下看着的那帮人眼里的那般严重。

姜宁当下只不过是在表面上看着凄惨了些,一的道袍皆被那血色雷霆给炸成了齑粉,将那黑色的极品灵器铠甲完全暴露在了外边,整个人头发倒竖,灰头土脸,体都在那血色雷电的刺激之下出现了多处隆起的肿块,除此之外,姜宁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有血色溢出来,那模样瞧着真的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就像是小时候乞讨不成,偷东西吃被人家抓到,然后按在街角的胡同里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的凄惨样子。

若是换了旁人,当下的心中大约除了怒火之外就只有对于疼痛的忍耐,还有对于血色雷霆快点结束的期盼。

但是姜宁不同,对于他而言,这样久违了的感觉,在将近十年之前的那暖暗无天的光景里,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若是能有一不受别人的白眼,一不挨打,那都要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以至于当下,上肿起了不知多少血块,很快又在杏的药力作用之下开始了飞速的自我修复之后,姜宁竟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丝忆旧的绪,连带着上的彻骨的疼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那些痛苦的子往往叫人难以忘怀,回首之时,在记忆中还要为其添上一抹鲜艳的色彩,这人呀,还真是jiàn)呢!”姜宁脸上带着一副莫名愉悦的笑意,嘴上则是连连自嘲了一起来。

双手掐诀,血色雷霆安稳下来的能量,被姜宁cāo)纵着《木皇经》以及暖心神树的星力修炼路径,将那些血色的能量尽数吸收在了体之中,与自己丹田和窍之中原本的真元和星力融合在了一起,以至于姜宁体内的这两种力量本源,在那血色雷霆的

作用之下渐渐的发生了看一丝丝的异变。

原本声声不息,充满了通透的绿色的本源木之力的丹田之中,的那个下已经有一丝丝血色的雷霆能量与那本源木之力糅杂在了一起,而且令姜宁惊讶的是,那纯度已经堪称是真元之中最高级别的本源木之力,竟然没有对那血色的雷霆之力产生任何一丝的排斥作用,那就说明,这血色的雷霆能量,单单在其能量的品质层面,就已经达到了本源木之力的程度。

“本源雷之力?”姜宁心中有些疑惑地道:“不可能呀,师傅和木枔师伯都曾经说过,本源之力,只有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之中存在,天地之间其余的能量并不存在所谓的本源之说,雷霆也一样,但,这血色雷霆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在品质至上与本源之力相当呢?”

想不通,姜宁也不去纠结。

显而易见的,这些能量融入丹田和窍之中之后,对于他的体并没有什么坏处,进一步对他的进行了淬炼之外,还与自己的本源木之力和星力进行了融合,使得自己原本的能量形态发生了改变,而且是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强大!

当下的异变是姜宁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所以,他不得不在半途终止了对于青电瞳的修炼,因为那些能量入体之后,甫一平静下来,就远远不绝的注入到了姜宁的丹田和周的窍,经脉之中,完全不给他催动青电瞳的法门进行吸收逇机会。

但是,这种异变对于他来说总算也是一种意外之喜,虽然青电瞳没能成功地再上一层楼,但是对于姜宁来说,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毕竟,当下他所经历的雷劫,头顶的血色雷云不过是八八六十四朵,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当下的这一重雷劫过后,后面还有最后的九九八十一道最终也是最强的雷劫还没有落下。

淬体和真元,星力的异变所需要的雷霆能量,按照他当下的估计,在这一次六十四道雷劫彻底落下的时候,之中积攒的雷霆之力已经足够他完成体内能量的异变,等到最后的雷劫降临的时候,他一样可以凭借吸收血色雷霆之力,将之用于青电瞳的进阶修行。

六十四道雷霆,除去起初的那几道只有手臂粗细之外,当下的这第二次的八道雷劫,就已经有小腿那么粗细。

真元的异变几乎是在那雷霆轰击体的过程之中同时在进行,所以姜宁想要彻底的完成那血色雷霆对于和真元的改造,就要完全放空自己的防御,但是,这第二次的第八道雷劫,强度,显然比起前面的那八道要猛烈的多。

血色的雷霆化作了一个滚圆的雷球,从外层看,就像是一颗小孩子人头大小的夜明珠一般,只是一来那夜明珠

的颜色乃是罕见的血色,这二来嘛,在那血色的夜明珠之内,大花之下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出其中,有浓郁的血色液体在随着那雷球的晃动在其中来回摇曳。

“雷霆液体化!”黑色的大花下方,山田秀幸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这一次的雷劫,强度是不是高的有些太过分了,要是真的细细算起来,要是到了最后的九九八十一道血色雷霆降落之时,威力只怕都能把之前第八次九劫最后一劫的煞魔王给杀死了,按照我们先前的推论,上一个九劫最后一劫的强度,大抵会与之后的骷髅劫相当,但是当下我们这才是第四劫,还没有到第五劫的冰劫,威力就已经能够杀死之前的煞魔王,怎么算,都有些不对劲呀?难道,真的就仅仅只是因为姜宁那家伙方才用剑挑衅天上的雷云不成?”

众人皆是不语。

因为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

姜宁方才一剑朝天,挑衅劫云的行动很明显的造成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异变,就连天上的一轮血月都因此降下了血色能量,使得原本的八八六十四道雷云变成了血色的劫云,青紫色的普通雷劫,也变成了当下的血色雷劫。

而在之前的那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之中,所有的雷霆,不管是落雷的次数还是能量强度的渐变,虽然有些不同,但是都在先前众人的测算范围之内,显而易见的,姜宁的行动确实是对那天上的雷劫的变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到底这些变化是不是真的就完全是由他的挑衅造成的,当下却还不太好说。

毕竟,除了先前那一次流星劫还有四次属劫之外,其余的劫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皆是有活着的生灵加入进来。

骷髅大军,骷髅将军和骷髅王,在大陆之上的那些人类的眼中,也许已经算是死物了,但是对于姜宁他们来说,显然又不一样,骷髅确实是人类或者是兽类死后留存下来的遗骸,但是因为那些魂火的存在,他们也各自都有各自独特的意识存在,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做拥有血的人类能够做的许多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意识支配自己的行动,而只要具备了这种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在姜宁乃至于许多修者这里来说,就的确还在生灵这个范畴之内无疑。

既然是拥有主动意识的生灵,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作为考验众人的劫数存在,那就证明,这里的所发生的一切事,都很有可能是人为安排的,并不是什么深渊的环境或者是规则使然。

而既然这件事在背后有人主使有人控制着事的流程,那么姜宁当下所遇到的事,就未必没有可能是cāo)纵劫数的人或者是什么别的存在,在背

后对这一次的雷劫做了手脚,而做手脚的原因嘛,也许可能真的只是看不惯姜宁那嚣张的挑衅行为,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更加深刻的原因存在也不一定,但是这些,当下山田秀幸和八千草虽然能够想到,但是他们也无能为力,一切,都只有等众人成功地闯过了所有的九劫,进入了那个传说之中,只有死者才能够来到的地方之后,也许才能够知晓一二。

大花之上,再一次变得粗大的血色雷霆,落在姜宁的上之后,即便是有先前的那许多层的防御加持,姜宁体之上的伤势还是变得愈发的沉重了起来。

这一次,那些雷霆游走在他的全,从皮肤到筋膜到骨髓到内脏,浑上下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无法逃过那血色雷电的洗礼,姜宁只觉得,自己体内那原本浓郁的生命力似乎遭到了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强行的剥夺,整个人的体在以眼可见的速度削弱了起来。

“什么况?”即便是做好了用硬抗准备的他,当下的心中也是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恐惧!

这不仅仅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更是对于未知存在的恐惧。

血色雷霆的威力确实很大,这一点即便是对于姜宁来说也毋庸置疑,当下他的体,在铠甲包裹之下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皮开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除此之外,他的手掌,胳膊,大腿,小腿,还有腹部,以及脸部的肌,竟然在毫无征兆的况下产生了一丝丝细密的缝隙,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夜明珠之上用力砸了一下,虽然没能够一下子将那夜明珠彻底的砸碎,让它变得四分五裂,但是整个夜明珠之上已经出现了眼可见的细密裂痕,再也无法恢复原本的圆满状态。

赤色的精血顺着那些细密的裂纹,从姜宁的体之中流淌了出来,无尽的虚弱之感,还有寿元流失的感觉,此时此刻,在姜宁的上疯狂地将信息反馈到了大脑之中。

姜宁知道,这并不是血色雷霆的能力,但是他完全察觉不到,方才在那血色的雷霆之中,究竟还有什么能量跟着一起混入了自己的之中,当下的他,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耐修复,不要让体内的精血流逝的太多,不然的话,他就需要用相当多的月兽血来对自己的大凝血境界进行弥补,初次之外,若是彻底的崩坏,单凭星火想要重新修炼回来,又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毕竟自己的这具,能够修炼道当下的强度得来不易,即便是再来一次,他也没有把握还能够有这么好的机缘。

这种奇异的能量虽然可怕,但是还不至于让自己完全死去,但是的崩坏,却也是姜宁当下完全不能够接受的事。

星火在姜宁

的体内熊熊的燃烧,在糅合了那血色雷霆还有杏的药力之后,姜宁那七彩星火当下已然变成了前所未有的九彩,修复能力极为可观,那些玻璃裂痕一样的伤口,在出现的一刹那,就立即被姜宁修复完全。

“还好还好!”在下方观看着姜宁对抗雷劫的虹双,在见到姜宁的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之后,一双大眼睛里都出现了满满的泪水,眼见姜宁的立时又恢复完全,当下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脯,一脸惊魂未定地道:“这家伙真的是喜欢作死,好好的站在下头防御着不高兴,非要拿自己的体去硬抗雷劫,一天不让人心惊跳,就一天不能消停,真的是,欠揍!”

木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有些揶揄地笑道:“确实是该打。”

虹双这丫头,自打和姜宁认识了以后,俩人就一直都是一对欢喜冤家,不见面的时候没事儿总喜欢念叨两句,真个见了面,那就是掐来掐去,斗嘴斗心机斗个你死我活谁也不肯让谁。

以前在小天地的时候,这丫头张口闭口就要咒姜宁去死,还扎了草人,贴上姜宁的名字,然后用小剑在草人上头戳来戳去,一点都不给姜宁面子。

可是眼下真个见了这个家伙血模糊,几乎崩解的凄惨模样,又是满眼的泪水,巴巴的心疼。

以前只是一个凡人家相夫教子的妇女的时候,木棉总是听人家说什么斩妖除魔,斩妖除魔,如今再看,无论是前一段时间遇到的那只念旧的松鼠妖,还是眼下的二尾虹双,都比险狡诈的人类,更多了一丝赤诚之心。

木棉当下揉了揉那小丫头的脑袋,安慰似的笑道:“别为那家伙担心,他服下了那四枚杏,恢复能力强的很,如今就算是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木棉当然不只是在安慰那小狐狸虹双,姜宁在彻底的炼化了四枚杏的药力之后,就立即跑到了大雪山那边与她比划了几百招,当时的姜宁没有动用小天地的力量,在她的手下被打的也是凄惨万分,但是,只不过是一转头,两句话的功夫,当时那差点崩解的,也是如当下这般,没过多久,就立即恢复了原样,所以,虽然木棉没有想到姜宁那比大多数天纹境存在还要强横的在那血色的雷霆之下居然坚持了没多久就出现了这种况,但是因为姜宁体内的那九彩星火和杏药力的作用下,她深知这根本不会要了他的命。

但是当下,她的心中,还是隐隐地为姜宁担忧了起来。

这才仅仅只是六十四道雷劫之中的二八雷劫,后面还有六八,跟不要说,这八八过后还有九九,姜宁的恢复能力再强,但是在这不断的崩解和恢复的过程之中,她也不知道姜宁到底还能不能坚

持到最后,若是不能,虽说她之前就定下规矩,说不到最后一劫自己决计不会出手,但是姜宁要是真的有崩解的危机,小小的违背一下自己方才的话,也是无所谓的。

而在一边,八千草,惠子,还有山田秀幸的眼睛,此刻都已经微微地眯了起来!

“死亡之力!”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死亡之力?”木棉疑惑道。

“没错,”山田秀幸皱眉道:“姜宁兄弟的之所以会出现即将崩解的迹象,并不是因为那血色雷霆的缘故,不得不承认,那血色雷霆虽然在改造着姜宁的体,但是对于他体内的能量消耗还是极为严重的,好在他的真元浑厚,勉强还能支撑下来,但是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疑削弱了他当下的战斗能力和防御能力,而就在方才,二八雷劫最后的那一道血色雷劫之中,还蕴含了一道极为隐蔽的死亡规则之力,显而易见的,是有人要杀他!”

“将死亡规则之力蕴含在雷霆之中?”木棉当下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雷霆乃是审判之力,末之劫,生之力的代名词,在某些时候,它确实代表着死亡和审判,但是归根结底,雷霆之中蕴含的却是生的力量。

劫后余生,劫后余生,在这片大陆,最初的时候,就是被修者们用来指代雷劫之后,获得新生的场景。

众所周知,法域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只要能够通过天劫,修者就会重新获得天地的认可,得到一份不短的寿元,而那天地规则赋予修者寿元和生机的手段,就是那雷劫!

渡之不过,修者自然会到道消陨,但若是渡过了,雷劫之内所蕴含的生之力,就会成功地唤醒修者体内的生机,使得他们寿元大涨!

而死亡之力,乃是处在生之力对立面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把死亡之力,隐藏在那血色雷霆之内对姜宁下黑手?

山田秀幸皱眉道:“我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他确实做到了,那些雷云之中,此时,每一朵之内都隐藏着一道死亡之力,姜宁若想要那血色雷霆淬体,就必须得承受死亡之力对于体的破坏,还有对于寿元的削减!”

“卑鄙!”虹双愤然道。

山田秀幸则是看了木棉一眼,道:“你最好还是劝他出手抵抗雷劫,否则的话,恐怕得不偿失呀!”

木棉犹豫了一下,依她对于姜宁的了解,这种事只要发生一次,他应该至少都会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是,如果他想要放弃雷劫淬体的话,一早就该放弃了,根本等不到自己开口提醒,所以,当下她对于那山田秀幸的提议,总觉得有些多余,但是一想到先前姜宁的差点四分五裂的场景

,还有山田秀幸所言的‘寿元削减’这四个字,木棉还是忍不住传音,把方才山田秀幸说过的事重新给姜宁复述了一遍。

只是,正如她先前所猜想的一样,姜宁在听到了自己的传音之后依旧还是没有半点要防御的意思,显然是大定了主意,一抗到底。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木棉的心中就轻松了许多。

承然,即便她没有说,姜宁大概率也是如当下这般我行我素,但是,她的心里总是会产生担忧的绪,但是当下她把山田秀幸的发现告诉了姜宁,对方还是无动于衷,那就说明,姜宁知道自己有应对的办法。

血色雷霆依旧在滚滚而下,姜宁依旧被打的皮开绽,但是这一次,山田秀幸几人分明看见那雷霆之中又有一道死亡规则之力伴随着雷电的能量落在了姜宁的上,可他的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先前那般差点四分五裂的况。

姜宁的嘴角微微一翘。

血色雷霆的威力虽然大,对于和体内能量的好处也是毋庸置疑的,当下姜宁不过是吸取了几道,原本呈现一片通透绿色的丹田之内,如今已经微微的加入了一些赤色打底,就连那原本就宽阔无比,堪称海洋的丹田,也在那赤色雷霆的开辟之下扩张了一成有余,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成,这一成的增加,就意味着姜宁持久战斗能力的进一步提升,还有修炼速度的进一步加快,若是给那些天纹神象境的高手们一个修炼速度增加一成的机会,要他们拿两件极品灵器来给姜宁换,只要他们有,整个大陆上的高手只怕都会排着队来姜宁这里换。

更何况,那血色雷霆对于自己体的改造,分明就只是刚刚开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方才就算是木棉不把山田秀幸三人的发现告诉自己,他也完全没有打算要停下来对抗那血色雷霆的意思。

寿元和精血,损失一些就损失一些好了,反正他的小天地之中有的是灵药和月兽能够把这些欠缺的东西补充回来,但是那血色雷霆带来的好处,若是过了这个村儿,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有这个店儿了!

修者之间千万年下来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通过非正常手段损失掉的寿元,只要不是那种拿自己的寿元与天地规则进行交易换取修为的行径,也不是正常的因为时间的流逝消耗掉的寿元,因为其他外部因素造成的寿元损耗,是可以通过灵药,或者其他后天的手段来重新恢复过来的。

当然,其他的修者也不可能像姜宁这般,有着用不完的元液可以拿去购买弥补寿元的灵药,还有一个小天地中种着数之不清的灵药,所以大多数况之下,他们寿元一旦产生了损耗,那就是真正的消耗掉

了,所以,方才山田秀幸和八千草才会那么急着要木棉提醒姜宁。

而至于木棉,那就是纯粹的关心则乱,怕姜宁因此耗尽寿元,就那么死掉罢了。

至于姜宁自己,原本盘算着消耗些寿元,换来那血色雷霆对于体的全面改造,也不算亏,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听木棉的。

而,等到木棉把山田秀幸的推论告诉他之后,姜宁就愈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必要去对抗血色雷霆了。

因为对于死亡规则之力,他有着自己独到的应对办法。

姜宁轻轻地一跺脚,一道泛着绿色荧光的光罩就出现在了姜宁的体之外。

赤色雷霆源源不绝地落下,直接穿透了那光罩落在了姜宁的上,依旧是一副皮开绽的凄惨模样。

但是,底下见着此此景的山田秀幸和八千草,当下就已经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诚然,那绿色的荧光光罩并没有对那血色雷霆产生半点的阻挡作用,但是在,雷霆穿透荧光光罩的时候,隐藏在其中的那一道死亡规则之力,就被那光罩死死地阻挡在了外面,显形出来,化作了一道黑色的丝线,渐渐的被那荧光光罩消磨殆尽,消失在了上方的空间之中。

姜宁抬头看天,当下心中是一阵的冷笑。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能够把死亡规则之力蕴藏在血色雷霆之中消磨我的生机,我也一样能够用生之规则的力量将你的死亡之力尽数隔绝在体之外!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即便是忙着修复,承受那血色雷霆洗礼的姜宁,当下也已经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显而易见的,在那幕后cāo)纵着这进入深渊的劫难的人,一定是对自己起了杀心,但是碍于某种原因,他的本体并不能够直接降临在此地对他们这些人进行抹杀,所以就只能够在背后下黑手,可是照着现在这个况来看,即便是在姜宁他们的劫难之中动手脚,似乎也不能够做的太过明显,否则直接将死亡规则之力降下来攻击姜宁就好了,又何必费尽心思将其隐藏在那血色的雷霆之中?

“看来,我们只怕到时候一进入到那真正的深渊中去,就会遇上数之不尽的麻烦呀?”姜宁心道。

而这,也正是山田秀幸和八千草此时此刻的心声。

生之规则之力成功的将那些死亡之力隔绝在了血色雷霆之外,姜宁虽然依旧在重复着那皮开绽和星火燃起,不断地修复着的过程,但是至少当下看起来凄惨归凄惨,却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让人觉得他的也许下一刻就马上要崩解的危机。

虹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树爷爷白梨的树干之下,与他讨要了一枚又大又圆

还带着一滴一元重水的梨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吃个梨子压压惊’之类的话语,弄得木棉他们几个是哭笑不得。

而在另一头,不断的受伤和恢复的过程之中,姜宁的丹田已经被拓宽了将近三成,体内的三千六百五十处开辟了星力气旋的窍之中,每一个小的气旋,也都在那血色雷霆力量的淬炼之中,被拓宽了两成半!

而此时,那八八雷劫,到了当下也不过就只是过去了一半多一点而已。

只是,不断的亏损气血,还是让姜宁有些顶不住,当下只得大声朝着下方喊道:“老白,老白,给几个梨子吃呗!”

一连七只水汪汪的大梨子当下就从那白梨的树冠之上飞了起来,从那黑色大花的缝隙之中穿过,来到了姜宁的边,悬浮了起来。

姜宁抓住了一颗梨子,一边大口地啃着那鲜嫩的果,一边弯着腰,把背部对准了天上的那些血色变得愈发浓郁的劫云。

褚倾城莞尔一笑:“应劫的时候,还有心思吃东西的,整个大陆,怕也就只有这个家伙了吧?”

木棉笑道:“除了他之外,我还真想不到有第三个人会这么做!”

一元重水对于凡人来说乃是剧毒的东西,一滴便会要人命,就像是那些水银一般,但是其实吞下重水的人并不是被毒死的,而是在重水分化之后被活活撑爆内脏而死的,只是凡人并没有这些见识,不明觉厉,就只当那东西是有剧毒,其实不然。

而这东西对于修者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南疆的茶圣陆羽的贴兵器,就是一柄重水枪,与白梨一样,那重水枪并不是他从哪个重水矿脉之中取出来打造而成的,而是他在南疆大陆之上抽取了一整条河流的河水,以神象境高手莫大的伟力,将其压缩,压缩再压缩,到了最后压缩成为重水,又将重水进一步压缩,成为了固体,改造成了长枪的形态,可想而知,那陆羽实力之强,那神枪威严之盛!

而姜宁的面前只有七颗梨子,七滴重水对于他来说,自然就没有炼制成为武器的可能,而且有了那极品灵器的黑色巨剑,他暂时也不缺武器,但是那一元重水的妙用,不单单只是用来制作武器,更多的时候,修者们得到之后,还是用它来洗涤经脉,淬炼精血,打磨骨骼,提取杂质用的,大约就是把它当做了洗髓丹来用。

而姜宁的,当下经过了数十道血色雷霆之力的淬炼,不管是肌,血液还是经脉骨骼,都变得比之前强大而且纯粹了不少,但是这也同时就意味着,那些原本存在于各个部位之内的杂质,被那雷霆之力强行提取了出来。

只是那血色雷霆单单只负责提取淬炼,却并没有帮助姜宁把那些杂质从体内排出的意思,因为这雷劫本就旨在灭杀渡劫之人,哪里还会那么好心,所以,姜宁的体质当下在那血色雷霆的淬炼之中虽然变得越来越通透,越来越强大,但是体内的那些杂质的积存也是越来越多,这些杂质堵塞在肌,血液,经脉,骨骼之中,时间一长,就连真元的正常运转都会觉得有些困难,若是给他时间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修炼,姜宁自然有办法将那些污秽之物一点一点的从体之中排出来,再不济,回到小天地之内后,多上几次茅房,也就成功的解决了,但是当下,他还要应对之后的雷劫,而体之内的杂质已经集聚的太多,太过于臃肿,所以,重水的存在,就可谓是雪中送炭的及时雨,帮了他的大忙!

又是八道雷霆落下,比起之前又粗壮了三分之一,姜宁当下的伤势却反倒没有先前那么严重了,显而易见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淬炼之后,他的体对于那血色雷霆,也已经有了相当强度的抵抗能力,不再会像先前那样,稍稍一碰就会肿胀流血了。

只是,因为那雷霆之力不断增强的缘故,姜宁的体之上,还是一片血模糊,这让他有些无奈,好在走的时候,南宫雀和木枔都给了他相当多的疗伤补气的丹药,而他的体之中,这段时间也积存了不少的药力,所以,当下虽然精血亏空让他有些难受,但还不至于到那种完全不能承受的程度。

甚至于,血色雷霆激发药力,让他的真元和星力修为又在不知不觉之中上涨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只是因为那小天地进阶所需的能量实在是不够的缘故,只要姜宁心念不动,就决计不会完成最后的突破。

七滴重水在姜宁的cāo)控之下,不断地清洗这之内的杂质,顺着经脉流过,先是把周经脉和血管之中的杂质尽数清洗干净,让体内的真元和的力量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发挥出来之后,姜宁就cāo)纵着那一元重水将骨骼,血,皮膜和窍又认认真真地清洗了一遍,直到确认体之内的杂质尽数都被重水洗刷干净之后,姜宁这才cāo)控着那一滴重水顺着经脉最后流入了丹田之中。

因为那些杂质,从一开始就被暖心神树给预定了。

姜宁这些子吞服了许多药草和丹药,这些东西的药力残渣积存在体之中,对于姜宁并没有好处,甚至还会阻碍他以后的修炼,但是对于为植物的暖心神树而言,姜宁体内的那些污血,丹药和灵药的残渣,还有体之中的各种杂质,对于神树来说都是极佳的养料,比起灵植夫们培养的大多数灵田的泥土要肥沃得多。

所以,当那一滴一元重水带着杂

质流入姜宁的丹田之中的时候,先是在丹田之中游走了一遍,将所有的杂质和污秽之物都清洗了干净,继而,暖心神树巨大的根须就将那一滴重水包裹,插入其中,疯狂的吸收着,没有过多久,那一滴重水带着姜宁体内的修炼杂质,就都被神树尽数地吸收了干净。

接下来的雷霆开始变得越来越强,而姜宁体之内的杂质,反倒变得越来越少,连带着他的在血色雷霆之下受到的伤损也越来越小,体也变得越来越通透,之前那无尽的疼痛,到了现在这八八雷劫将要结束的时候,姜宁所能够感觉到的,最多也就是雷霆带给人的特有的麻痹之感,除此之外,就是浑上下焕然一新的舒爽!

雷劫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姜宁原本就俊俏的脸庞,如今变得丰神如玉,就像是水晶,翡翠,一般,通体无暇,给人一种无比通透而温润的感觉,容颜似乎没有半点改变,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比起之前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就算是女子见了也要嫉妒,已经算是彻彻底底的达到了树爷爷白梨的那个水准。

姜宁挥手,一面水镜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将他此刻的容颜清晰的倒映在其中,顿时就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当下就捂脸自语道:“我总算是知道,老白那家伙为啥长得那么妖孽了,天天拿一元重水清洗体,能不好看才见鬼!”

732章 山田的收获

一寸山河732章山田的收获整整六十四道雷劫结束之后,姜宁体内的杂质已经被彻底的清洗了出来,在最后的那几道血色雷霆的攻击之下,姜宁肉身的损坏和疼痛之感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而身体之内,也逐渐不再有杂质出现,直到此时,姜宁就清楚,这雷劫的力量,对于自己的身体的淬炼已经算是彻底的结束了,剩下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将游离在身体之内的血色能量,彻底的与丹田,肉身,经脉还有窍穴彻底的淬炼成为一体。

天空之上,八八六十四朵雷云逐渐汇聚在了一起,紧接着,颜色渐渐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到了最后,直接就缓缓的从天空之中,散去,消失不见。

姜宁站起身来,仰头望着天空那两轮重新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的血月,眼珠子缓缓地转动着,神情平静地陷入了思索之中。

在东庭域的大陆之上,人们口中所谓的月亮,其实就是修者们所说的太阴星,在太阴星星之上,汇聚着十分浓郁的星力和太阴之力,乃是妖族,炼体高手,还有修炼阴阳之道的高手经常要从中汲取力量进行修炼的载体。

但是对于大陆之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月亮就静静只是月亮,在夜晚的时候能够为他们照亮回家的路,在思念家乡的时候,能够寄情于那一句‘海内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载体,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但是,眼下这阳界与阴间的交汇之处,天上的那两轮血月之中,储存着的,似乎就不仅仅是星力和太阴之力那么简单,至少在先前降下红色光芒,帮助那劫云伤害自己的时候,从那血月之上落下来的,就是无尽的死亡之力。

试问,一颗星辰之上,缘何会出现这么浓郁这么可怕的死亡规则之力呢?

很简单,在那一轮血月之上,有着数之不尽的尸体,除此之外,姜宁根本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不管是青玄还是揽雀门的资料之中,对于死亡规则之力皆有十分详尽的记载。

死亡,是任何一个拥有货物的星辰或者位面之中,都不可避免的要出现的情况。

天道使然,万物有生就有死,即便是那些看似可以永生的存在,它们也有可能经过人为的破坏或者外部的因素失去生命。

一旦有生灵死亡,就会有一丝死亡之力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上,而随着死亡的生灵越来越多,死亡之力就会越来越浓郁,天长日久之下,在那些日光无法照耀到的地方,死亡之力就会缓慢地汇聚在一起,不断的积蓄着自身的能量,等到了某一个临界点之后,这些力量就会凝聚成为规则,当死亡规则生成的那一刹那,这片大陆或者说这颗星辰之上,就开始有了最初的死亡之地,也就是当下人们所说的阴间。

阴间是针对于阳世

而存在的,若是一个星辰之上没有生命存在的话,那么在这个星辰之上,所谓的阴间,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存在。

而眼下,既然那两轮血月其中的某一轮之中,存在着如此浓郁的死亡规则之力,那就说明,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那一轮血月之上,都有着数量相当之多的生灵存在,只有生灵持续不断的出生和死亡,那一轮血月之上,才能够积累下如此之多的死亡规则之力。

甚至,姜宁冥冥之中就是觉得,也许那两轮血月之上,当下还居住这相当数量的生灵也说不定。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一颗星辰之上的生灵逐渐死绝的话,那么其上的死亡规则之力,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消失在这片星辰之上,但是眼下那血月之上的死亡之力如此浓重,就至少说明,在不久之前,那血月之上还存在着不少的生灵死亡之后的残骸。

他甚至极为大胆地推测,说不定在暗中对自己下黑手的那些存在,此时此刻就待在那一轮血月之上也未可知。

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有等着他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才能够一点一点的得到印证的机会。

当下,随着那些劫云彻底的散去,天空之上只是稍稍地安静的片刻,就又一次开始风起云涌,不断的又浓密和阴霾的雷云开始一点一点地汇聚起来。

姜宁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那些劫云,当下不过凝聚在了一起三四朵,距离最终的九九八十一道还差了七十多朵,雷霆的能量在那些劫云之上一点一点的汇聚,变得渐渐地浓郁了起来。

姜宁估算了一下,这些劫云彻底的凝聚起来,至少还需要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因为在先前他所经历的雷劫之中,也是越往后面的劫云,凝聚起来的速度就越慢。

而这,也很好理解,即便是最后的九九雷劫,在一开始的那九道雷劫,比起最后的那九道雷霆来说,其中蕴含的雷霆能量的多寡,也是有着相当不小的差别的。

起初的那几道雷云之中,酝酿着的乃是最初的那几道雷劫,所需要的雷霆能量乃是九九雷劫最为弱小的存在,凝聚起来的速度自然相对较快,而越往后,因为劫云所需要积累的雷霆能量越来越多的缘故,相对应的,想要在其中积累足够的雷霆能量,所需要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姜宁重新盘膝坐在了脚下那黑色的大花之上,运转起了心法,开始吸收身体之中积攒下来的那些,在之前那六十四道雷劫之中未曾能够吸收完毕的血色雷霆能量。

之前在渡劫的过程之中,姜宁的精力一分为三,一部分和当下一般,旨在吸收身体之中的血色能量,一部分则是专注于肉身受伤之后的恢复和

修补工作,而最后的那一部分,则是被姜宁用于操控一元重水清晰身体之内的杂质,并且在血气亏空的时候,用作服用药材和灵果进行弥补肉身精血亏空的存在。

一心三用对于姜宁来说并不困难,事实上,比起一心二用操纵两柄长剑同时对敌人发起攻击的手段所消耗的心神来说,之前的一心三用操控身体所需要的元神之力和专注度其实还要少上一些,一来是动作操控所需要的频率更少,二来是运转真元心法,还有身体之中其他的能量,分心操控身法躲避地方的攻击,专注于敌人的动作,都是在战斗之中所需要的注意力,而之前的那所谓的一心三用,对于姜宁来说,其实只需要专注于自身就好,相对来说,对于心神的消耗更少,比起双剑合璧攻击敌方还要简单不少。

但是即便如此,总归没能够将所有的精力专注于那血色能量与**丹田的融合,等到那六十四道血色雷霆彻底的结束之后,姜宁也不过就是完成了那血色雷霆能量与皮膜,肌肉,骨骼的融合。

而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将之与自己的内脏,丹田,窍穴之内的星力气旋彻底的融合在一起。

在之前经历雷劫的过程之中,这些事情,都只是那游离在身体之中的血色能量在自发的进行着。

眼下,这些部位的能量融合,完成度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也只不过能够说是初步的融合,距离彻底的融合,还需要姜宁专注地修炼一段时间。

而眼下那九九雷劫的准备时间,就正好可以被充分的利用起来。

随着姜宁那堪比神象高手的强大元神毫无保留的从泥丸宫之中释放出来,操控着身体的每一分肌肉,每一寸经脉进行能量的输送和运转,这个能量融合的过程,就变得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先是内脏,作为肉身之中最为脆弱的部位,原本要与雷霆这样的能量融合,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即便有了这样的法门,真个操作起来也需要修炼者极度的谨小慎微,在练成之前,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对自己造成重伤。

但是,姜宁的内脏经过了之前多重的淬炼,强度到了当下比起许多高手的外部防御还要更胜一筹,自然不是这种经过肉身和两件极品灵器作为媒介,缓和之后,变得如此平静安稳的雷霆之力能够轻易的伤到的存在。

故而,比起真的需要谨小慎微,一个不慎就容易出问题的丹田和星力气旋来说,姜宁的内脏与那些血色雷霆能量融合的速度,反而是三者之中最快的。

大约只是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姜宁就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对于内脏的能量融合。

他可以明显的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脏之中,除了原先那饱满的即将要溢出的生命之力外,还

有着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雷霆能量在反复不断地跳动雀跃着,他的呼吸比起之前要更加有力,他的心跳仿佛是上百万人的战场之上,都能响彻的战鼓,有节奏的律动着,浑身的血液都在那有力的心跳之下,流动的更加轻快起来,姜宁知道,自己的能量汇聚和输出的速度和量,比起之前又多出了至少五成,也就说,如果他想的话,一次性施放出来的能量总和,就会是先前施展极招时候的一点五倍,如此威势,他甚至已经可以赤手空拳,轻轻松松地将先前还给自己带来了巨大麻烦的煞魔王,隔着那极品灵器护甲的防御,生生的捶死!

而等到两个时辰的光景来到尽头,姜宁对于丹田的改造也已经彻底的完成。

此时此刻,他那因为修炼了《苍木剑图》,《天巽骨录》和《木皇经》之后,原本就大如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的丹田,如今又生生的拓宽了一倍有余,对于真元的存储,能量的输出还有**和灵器进一步的温养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如今的他,虽然还依旧处在法域境的桎梏之中,但是姜宁已经隐隐开始有些信心,能够对抗那些普通的天纹境初期高手了。

这件事情要是说出去,无疑是一件极其令人震撼的事实,而关于这一点,除了姜宁之外,大约也就只有隔三差五就出来陪他练练手的木棉心里最为清楚了。

前一段时间,得到了冰佛手之后,姜宁的战斗力就已经来到了天纹境的边缘,而等到这一连串急速的成长之后,即便是她,再没有进一步的交手之前,也难以有一个精确的判断,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即便姜宁放着那神象境界的元神不用,寻常的天纹高手,想要伤到他,也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一来他的肉身已经超越了七八成天纹境高手的肉身强度,二来他的真元储量和战斗力也已然不在逊色,只要接下来把《天巽骨录》还有《木皇经》之中记载的那些攻击法门一一学会,到时候,以姜宁如今花样百出的战斗方式,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全面克制他的办法,还真的就没有那么容易。

九九雷劫凝聚的时间远比姜宁想象之中的还要九,足足经过了三个半时辰的积攒,那血月照耀的天空之上,九九八十一道雷霆,这才剧烈的翻腾了起来。

身体之内,拥有星力气旋的窍穴足足有三千六百五十个,这对于姜宁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虽说其中的每一个窍穴之中的心力气旋并不足以与丹田之中的气海相提并论,但是当那三千六百个气旋加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当下的那个已经扩张了一倍还多的气旋,都远远不能够与星力气旋的大小想比。

所以,一直以来,要不是姜宁修炼的心法品质太

高,以至于真元的能量品质也跟着渐渐地达到并且隐隐有些超越了星力的能量强度,在他的身体之中,这真元和星力无论是在品质上还是在能量的储备上面,都要更差了一筹,即便到了当下,两者在姜宁的身体之中也不过就是勉勉强强达到了平衡。仅此而已。

当那三个半时辰过去的时候,姜宁体内的星力气旋也不过是堪堪有八百多个完成了融合,还有两千多个,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模样。

但是,随着天上的劫云逐渐的翻腾起来,不断地能够在其中听到爆裂的声响的时候,姜宁还是及时收功,从大花之上站了起来。

时不我待,现在已经不再是能够安心修炼的时间了。

当他,他之所以急着完成融合,也不过是为了在往后的几劫之中,若是山田秀幸他们抗劫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自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出手罢了,若是不能全然完成,倒也无所谓,反正山田秀幸他们这段时间,战斗力也提升了许多,再加上有个木棉在下方坐镇,真的要是出了问题,木棉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想必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而那些血色雷霆的能量,从一开始就一直存在于姜宁的身体之中,即便当下为了应对九九雷劫没有功夫进行吸收,但是血色雷霆能量就在那里,根本不会离开,到时候有了功夫,再找个时间进行修炼便是,照样不会误了姜宁的事情。

姜宁抬头,只是放出些元神之力隔着大老远,稍稍地感应了一下天上的那些劫云,他就清楚,这些劫云之中的雷霆强度不容小觑。

但是,若要真的按威力来论,比起之前的那些血色雷霆还要稍微的差上那么一些。

姜宁的嘴角微微一翘,笑道:“呵,那血月这一次,看样子没有想要再降下血色能量呀!”

大花下方的木棉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如今的肉身都彻底的与那血色雷霆完成了融合,再度降下同样的雷劫,也只不过是让那些雷霆的力量稍稍强大一些而已,并不能对你当下的肉身造成太大的伤损不说,反倒还会成为你修行的养料,人家降下那血色雷霆的目的乃是为了杀你,又不是真的为了帮你,怎么会在这九九雷劫的时候,平白无故的再次给你降下血色雷霆来呢?

当然,她的心里也清楚,姜宁这话大约只是对着那血月之上隐藏着的存在的嘲讽,他的双眼,在那血色雷霆最初降下来的时候,已经吸收到了足够的血色能量,缺少的不过是纯粹的雷霆之力而已,也就是说,姜宁的青电瞳当下若是想要进阶,只需要将这九九雷劫最初的十几道雷霆之力尽数吸收,算来也就差不多了。

而他因为在先前的七七雷劫之中直接领悟了一门完整的雷霆规则之力,这样

的雷霆,不管有多么强大,在没有那血色能量规避姜宁操控的情况之下的,对于他来说就都是经验宝宝,最终的命运,也逃不过被姜宁吸收,用作自己青电瞳进阶的养料的范畴。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当下的姜宁,正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那黑色的大花之上,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天空之中,那最后的雷劫的降临。

“轰卡!”

最初的一道雷霆,正如木棉和姜宁所猜测的那般,显现出来的,乃是正常雷霆的青紫之色,显而易见的,那血月这一次,并没有降下血色的力量,只是即便如此,那雷霆足有水桶一般粗细,强度竟然也能直追先前的血色雷霆!

但是姜宁只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等那雷霆的力量降落下来的时候,在外放的雷霆规则之力的影响之下,直接就像是老鼠与到了猫咪一般,收起了自己的爆裂和迅捷,变得无比安稳,顺着姜宁的意念操纵,化作了一道青紫颜色的细丝,缓缓地没入到了姜宁的瞳孔之中。

一道,两道…

当足足二十二道粗大的雷霆化作雷丝注入到了姜宁的双眼之中的时候,姜宁身体之中那种即将要突破境界的渴望终于不需要费力压制,而像是洪水决了堤一般,强大的能量直接冲破了境界的壁障,带着姜宁的双眸,从那青电瞳的第二重抽丝之眼,一跃进入了第三重。

心如烛照,眼似琉璃,辉煌清亮,灿若星辰!

瞳术第一境--照破,第二境--抽丝,第三境则叫做--心海!

人们总是喜欢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和心之间,似乎总是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联。

而这青电瞳的第三境,名唤心海,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存在。

姜宁当下只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顺着自己的双瞳,化作两道丝线,顺着头部一路往下,与自己的心脏绑在了一起,这一境,乃是木棉得到的青电瞳的最后一个境界,有什么功效,瞳术心法之中并没有直接的描述,而是到了第三个境界之后就戛然而止,显而易见的,木棉当年从别人的身上得到这一门瞳术之后,那个人所得到的瞳术法诀,也不过是一个残本而已,但就算只是残本,对于一个元丹境的存在来说,也可谓是极为的珍贵了。

姜宁对于自己当下的瞳术境界,除了星海这两个字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体会,只有等到了往后使用瞳术的时候再慢慢一点一点的体会。

除此之外,瞳术的进阶,更是牵动着自己刚刚进入神象层次不久的元神,又一次产生了长足的进步,以至于姜宁觉得,似乎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背后推着他,自从在那云雾城的大比之上凝聚了真龙气运之后,自己的修为

境界攀升的速度简直就像是骑着汗血宝马在修炼路途之上,与那些负重前行的人在比赛,那种速度上的反差,即便是身为得利者的姜宁自己,都觉得有些恍若是在梦中一般的匪夷所思。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瞳术进阶之后,姜宁的双眼之中突然传来了一股对于雷霆之力极度渴望的感觉。

他微微地抬起头,双眼之中分别射出一道神光,两道青紫色的神光冲天而起,没入了那滚滚翻腾的雷云之中!

天空之上,那雷劫仿佛是停止了一般,半天也再没有一道雷霆落下,反倒是那些巨大的劫云,在那两道电光从姜宁的双瞳之中飞射而出之后,开始不断的收缩,收缩,再收缩,半个时辰之后,那些原本笼罩了整片天空,将天幕之上悬挂着的那两轮血月尽数遮蔽的巨大劫云,已然收缩成为了两团小小的遍布黑色的雷霆漩涡!

原本那两道漩涡似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之下,想要重新扩散开来,化作雷劫继续对姜宁进行攻击,但是在姜宁双眸之中那两束神光的束缚之下,只是稍稍扩张了一丝,便立即又再一次收缩了起来。

等到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天空之上,开始变得晴空万里,再也没有一丝雷云存在,有的,只是两颗明亮耀眼,光度在这个距离之上,甚至远远超过了天空之中那两轮血月的炽白明珠!

“凝雷为珠!好霸道的手段!”山田秀幸忍不住惊叹道。

虹双则是有些傻愣愣地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这家伙真的是变态,居然,居然把雷劫给直接收了不说,还凝聚成了这么小的两颗珠子,别人渡雷劫都是受罪,心惊胆战的,一个不好就要丧命,这家伙倒好,这往后他要是去渡法域境的雷劫,那简直就是去领福利呀,说不定还能再凝聚出一两颗这样的雷珠出来,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拿出去卖了,肯定能卖很多钱吧?”

木棉瞪了红二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家伙什么时候缺钱花了,你可不要忘了,你们几个在小天地之中修炼的资源,这些年来,可都是那个家伙一人给提供的,要不是他又这么多的元液支撑,你现在恐怕也就约莫勉强到了元丹境了吧,哪能像现在这样人模狗样的,眼看就要成为了法域境的大妖?”

虹双有些委屈地嘟嘴道:“什么人模狗样的,木棉姐姐,你这一天天的,跟在姜丝那混蛋的身边,都被他给带坏了!”

木棉想了想,这样的话,以前自己确实是不怎么说的,当下那清冷的面容之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红晕,道:“我的意思是,那些雷珠之中蕴含着的雷霆之力相当可观,就姜宁手中当下的那么两颗,要是拿到拍卖场去拍卖,我估计其价值应当不在姜宁身

上的那一件极品灵剑之下!”

虹双和惠子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表情十分夸张地道:“这么珍贵?”

八千草笑着解释道:“雷霆能量十分霸道,本来就是大陆之上已知的能量形态之中,最为难以收集的那一类,别说是姜宁当下手中握着的那两颗凝聚了整个九九雷劫后半段雷力的雷珠了,哪怕只是凝聚了一道雷霆的雷煞符,或者是凝聚了五道普通雷霆的五雷珠,在修行界之中,也是极为受欢迎的存在,价格,比起同级别的属性符纸或者灵珠来说都要珍贵二到五倍,木棉方才所说其实还只是保守的估计,姜宁手中的那两颗雷珠,只要放到大一点的拍卖场,或者是一朵拍卖场这种遍布整个大陆的拍卖场之中去卖,说不定只要一颗,就能够卖出寻常极品灵器的价格。”

“真就有这么贵?”惠子不解:“为什么呀?”

“雷霆之力在阵法,符道,锻造,还有修行界之中许许多多的层面之上都有使用,一直以来,就都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雷霆的价格一直都要比等量的元液还要珍贵,能够卖出高价本就在情理之中。”山田秀幸耐心地解释道:“而且,在东庭域大陆之上,除非是灭国的生死大战,一般情况之下,根本就不允许星极境以上的高手进行参与,但是,元晶炮,或者落雷符这一类的东西原是并不禁止的,你试想一下,若是姜宁手中的那两颗雷珠,在数百万人的战场之上释放出来的话,该是一种何等恐怖而壮观的场面!”

八千草接着道:“可以想见,若是两军对垒的时候,有一方率先将这样的雷珠丢入了对方的阵营之中,那么对方的先头部队一定会死伤惨重,到时候,战士的死亡是一个方面,那遮天蔽日的雷霆对于地方兵卒气势和信心的打击,已经可以在局部的战场之上,成功的影响一场战斗的走势了!”

惠子有些艳羡地道:“那岂不是说,这东西要是拿到了王朝去卖,价格可能会比拍卖场之中能够获取的利益更大?”

“没错!”山田秀幸道:“这东西若是拿到王朝去卖,一颗雷珠,说不定就能够卖出两件甚至是更多的极品灵器的价格!”

“发财了,发财了!”二尾虹双雀跃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兴奋地道:“大陆之上,有雷霆的地方其实还不算少,尤其是星辰海的海域之上,雷雨颇多,往后,一定要让姜丝那个家伙送我几颗珠子,我要把这些珠子都拿去卖了,去阙京城里买数不完的好吃的!”

木棉没好气一笑,一指点在那丫头的眉心,“死丫头,就知道吃。”

虹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以往的时候,除了她主动去找木棉之外,木棉是很少会与她们几个说话

的,故而,虽然她的到来在褚倾城之前,但是虹双和褚倾城的关系,比起和木棉之间来,在以往反倒要更好一些。

除了遇到褚倾城瓶子里装着的阿采之外,木棉也就只有姜宁在的时候,话会多一些,但是最近这些日子,不管是虹双褚倾城她们,还是掌控了木棉一段时间的山田秀幸她们,都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个原本冷若冰霜的女子,如今好似渐渐的活泼了一些,就连说话,都不在那么见外了,这倒是一件颇为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此时此际,在那黑色的大花之上,那两颗雷珠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化作两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一边一个,径直钻入了姜宁的双瞳之中。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姜宁紧紧地闭着眼睛,直到确认自己已经能够完全的收束目力的时候,这才睁开双眼,催动身法,一步从那黑色的大花之上落了下来。

“我的瞳术刚刚进阶,先前的雷霆之力还没有吸收完毕,这接下来的冰劫,就还是交给大家来处理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先前那血色雷劫只是一个针对我的行动,只要我不出马,后面的那些劫难就大致都会与我们先前估算的强度差不多,所以,大家尽管放心去做就是了。”

八千草点头道:“我的符文大花还没有损坏,这冰劫,还是继续交给我就好了!”

众人皆是点头默认,表示自己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而后续发生的事情也正如姜宁先前推测的那样,新出现的冰劫虽然很强,甚至于比起他们先前预测的强度还要跟家厉害一分,但是大体而言还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比起姜宁先前所承受的血色雷劫的威力来说,还差了许多,八千草体内的能量尽数恢复之后,应对起来只是稍稍有些吃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对于那冰劫进一步的熟悉和了解,八千草总算还是成功地支撑了下来。

九劫之中,前面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的五重劫难,至此,总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这一次,劫与劫之间的间隔时间突然变得漫长了起来,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希望他们可以将状态恢复到最佳的情况之后,在去应对后面的骷髅劫。

真正一日的光景,直等到那盘膝坐在地上吸收身体之内的血色能量对周身窍穴和星力气旋进行改造的姜宁都完成了自己的融合之后,那些骷髅大军,这才姗姗来迟!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后面的三重骷髅劫之间,原本是没有太多的间隙的,这样的安排,其实也还算是合理。

只是,真的等到那骷髅劫降临之后,所有人这才清楚,原先让他们足足休息了一整日时间进行恢复的决定,真的是十分有必要的。

因为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重骷髅劫的内容是:一个紫骨骷髅王,十五只黑白骷髅将军,还有足足五百只的金骨骷髅,已经上万只的白骨骷髅!

仅仅只是第一层的骷髅劫,其威力就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上一次九劫的第八劫!

木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旁刚刚修炼完毕的姜宁,道:“这一劫,照着原先的计划,我还是不参与,但是在场的其他人,想要参与的,大家可以一起上,这毕竟不是真的劫数,没有规定应劫的人数上限,你们杀死的骷髅,我会将他们的魂火尽数收集起来,”说着,木棉一摊手,那熟悉的暗黄色骊珠出现在了她的手心之中,接着道:“你们杀死的骷髅,我都会给你们每个人记者,到时候得来的魂火,我取三成,而你们则从自己杀死骷髅怪的魂火之中取出七成,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皆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若是没有木棉的骊珠,这些魂火最终也只会散去,他们这些人,可根本就没有收集魂火将之提纯以供己用的能力,别说是送给木棉三成,自己能够留下三成了,就是这个比例换成五五,甚至是对调过来,他们也都会欣然同意。

除了修为进阶之外,灵魂能量的提升一般来说都是极为困难的,眼下如此大好的机会,又有谁会站出来说不呢?

姜宁想了想,自己先前在木棉那里积累下来的魂火虽然已经使用了相当一部分,但是剩下的那些,也依旧还有很多,再者,灵魂之力接连突破,也是时候稳定一下了,旋即就回头对着木棉笑道:“那这一关我就暂且不参与,这么好的魂火,都是元神之力,让大家也都得些好处,修为进步了,到了那真正的阴间,说不定也能够少些麻烦。”

木棉点头笑道:“你也累了,确实该休息一两天,你就先回小天地之中呆着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以山田秀幸他们的实力,应对下来这第一波的骸骨骷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有我出手也能够压着,你且放心吧。”

姜宁轻笑着点了点头,虹双她们先前的感觉在姜宁这边更加强烈,木棉的变化对于她自己,对于小天地之中的朋友们,对于他姜宁来说,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管她自己意识到了没有,姜宁目前都还不想说破,有些事情,有些好的改变,需要一个相对沉静的过度时间,等到这个良好的过度自然而然的完成之后,哪怕是姜宁不说,虹双不提,时间久了,木棉大约自己都会意识到。

回到小天地中后,姜宁先是操纵这世界之力,在小天地之中拘来了一头先前放养在草原之上的月兽,将它杀死烧熟,美美的吃了一顿,好好的弥补了一下这些日子抵抗雷劫亏损的

精血,接下来,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之中,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呼啦啦打着呼噜,香甜地睡了过去。

一日一夜在无声之中过去,醒来之后,姜宁只觉得神清气爽,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他并没有急着出去,那么多的骷髅,而且实力还都比较强大,即便是山田秀幸他们去应对,一日之间,大约也还不能彻底的分出个结果,所以,他索性来到了自家小屋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之上,一边运转着《神目观想图》激发自己元神的活力,一边开始了每日一次,对于那《句芒法身》的修炼!

又是一日过去,姜宁的修炼这才结束,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估摸着外头的战斗大约也该结束了,这才挥手打开了空间之门,出现在了木棉的身边。

此时此刻,八千草架起的黑色大花已然不见了,众人的身上多多少少的挂了些才,正盘膝坐在原地休息,姜宁也不吝啬,一排装着元液的黄皮葫芦直接就丢了出去,帮助他们恢复体内能量的亏空。

姜宁看着山田秀幸,笑道:“怎么样,这一次的收获,可还满意?”

神象境的元神,还有心海境界的瞳术,姜宁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属于山田秀幸的魂能,在剧烈的波动,他的元神境界,当下似乎也已经超越了法域的范畴,来到了地器境界的强度!

“收获不小!”山田秀幸起身笑道:“相当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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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3章 又见鬼夜叉

就在众人的谈笑之中,第二次骨劫降临了。

三只紫骨骷髅王,四十五只黑白骷髅将军,还有足足一千五百只金骨骷髅。

除此之外,白骨骷髅的数量也达到了一万五千只。

若然不是众人在这段时间之内,修为都有了长足的提升,单单是这一劫,就足以让出了木棉之外的所有人折戟沉沙。

姜宁经过了又一次的提升,具体的战斗力如何,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故而当下有些跃跃试,笑道:“那三支紫骨骷髅王,就交给我了!”

“那四十五只黑白骷髅将军就交给我和八千草!”山田秀幸当即道。

在上一次的战斗之中,并没有选择参加的树爷爷白梨,当下依旧保持着本体的模样,笑着道:“金骨骷髅可以交给我,剩下的那些白骨骷髅,就暂时交给小双他们几个,等到我们谁先解决完了自己这边的对手,再上去帮他们的忙,如何?”

姜宁,木棉和山田秀幸皆是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山田惠子那丫头撅着小嘴,颇有些不服气的道:“凭什么要你们来帮?说不定,你们几个还没有解决完自己的对手,我们几个就已经把那些白骨骷髅全部干掉了呢?”

姜宁轻轻一笑,“这样不是更好?”

随着在之前那一关获得了相当不少的魂火力量之后,众人的元神修为也开始和姜宁一样,渐渐地超越了自己**和真元的境界,在这样的况之下,修行一道上面的感悟就会变得十分的多,而且十分的顺畅,最近,几人之中,有不少都已经渐渐地有了要进阶的感觉。

除此之外,在这里就不得不着重提一下山田秀幸他们三人在那排风洞之中得到的那一本《水书》了。

山田秀幸他们几个原本的修行方式对于元神的依赖程度就比自己的和真元的修为要高,得到了水书之后,虽然修炼的速度大大增长,但是这个况非但没有改变,而且变得越发的明显了。

所以,在上一关之中获得了木棉提供的七成元神之力之后,他们几个的元神之力皆是发生了飞跃的质变,这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来说无疑是一种十分夸张的提升。

先前那第一关的骷髅劫,原本若是没有姜宁在的话,山田秀幸他们几个若是不动用大镜,根本就不可能有生还的渴望,更不用说是把那紫骨骷髅王和其他的骷髅将军在两的光景之内尽数解决了。

姜宁的战斗力就整体而言,几乎是出现了翻倍式的提升,应对三个紫骨骷髅王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当下,他的手中可是握着那煞魔王的极品灵器巨剑,上还穿着同样是由奇异的黑色金属所打造而成的黑色极品铠甲,就算是站着让那几个紫骨骷髅王打,也不见得

能够把他伤到哪里去,胜利自然是手到擒来。

在场所有的骷髅之中,就以那三只紫骨骷髅王修为最高,战斗力也是最为强悍,照理说应该最是难缠。

但是真正打起来之后,率先被解决掉的,也正是这三只修为最高的紫骨骷髅王。

反倒是对于以一敌三轻松的取胜的姜宁而言,唯一的感触就是‘我还没有出力,他们就倒下了。’

姜宁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先前以一敌一都胜的不怎么容易的紫骨骷髅王,如今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轻轻松松地就取得了胜利,将那三团彩色的魂火交到了木棉的手里。

而此时此刻,战场之上的四十五只黑白骷髅将军,就还有三十多只,金骨骷髅在白梨藤蔓的绞杀之下,已经被灭掉了三四百只,至于那一万五千只的白骨骷髅,看起来虽然很多,但是因为实力太弱的缘故,事实上解决起来并没有多么困难,故而当下已经少了两千多只,这还只是因为那白骨骷髅太多,虹双几人的攻击覆盖范围有限的缘故,要是那些白骨骷髅能够全部聚集在一个相当小的范围之内,当下指不定已经被虹双,褚倾城还有山田惠子解决掉一半以上的。

源源不断的魂火进账,木棉这边也相当的满意,她当下虽然已经是天纹巅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不知为何,不管吸收多少的魂能,也只是增加元神的力量,并不能够对于自己的修为产生质的变化。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天纹巅峰的境界,修为的进阶就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她尚且需要相当可观的一部分魂能作为境界攀升之用,至于小蜜蜂这边,因为也就只是法域境界的缘故,所需要的魂能其实并不算特别多,之前从姜宁那里抽来的部分就足够小蜜蜂修炼相当多的时间了,所以这一次出来对付骷髅大军的时候,参与战斗的人之中,并没有小蜜蜂,木棉已经将他送回了小天地之中,在拥有足够魂能的支撑下,小蜜蜂的境界,在进入地器境之前,都不会有太多的瓶颈存在。

一般的况之下,只要不是迫不得已的需要参加战斗,褚倾城都是不会放阿采出来的,但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如此之多的魂能,对于阿采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和木棉一样,她们都是大鬼,初次见面的时候,阿采和木棉的境界也是相当,但是随着后来阿采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木棉一直跟在姜宁的边,参加了不少次的战斗,所以,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就越来越大。

如今木棉已是天纹巅峰的大鬼,甚至已经隐隐有些要成为鬼帝的意思,但是阿采的境界,还只是停留在地器初期,真要是算起来,其实还是自己的失责。

自从师傅老埙

头儿去世之后,自己跟着姜宁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小天地之中,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跟着师傅到处去捉鬼给阿采提升修为境界,为数不多的几次提升,也是因为跟着姜宁参加了战斗的缘故。

而这些鬼王,修炼的境界越高深,能够回忆起自己先前记忆的可能就越高,像是木棉这种刚死不久就成为鬼王的,对于生前的记忆自然全部都能够记得,但是除此之外,像是阿采这种从一个大活人被人生生害死拘走魂魄,也不知用了什么法门在她的上,似乎是要把她的元神炼制成为某种东西,只是中途出了岔子,最后没能全然成功,之后又被老埙头儿拼命救了出去,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如果阿采的修为能够提升到木棉如今这个境界,甚至是更高,也许她真的能够记起什么事也不一定。

她离开御南城的时候,就曾经在心里给那便宜师傅老埙头儿许下过诺言,一定要帮阿采找回自己的记忆,要弄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若想要弄明白阿采上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直接打上驭魂宗并不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方式,最为直接也最为可靠的,就是让阿采把这些东西自己统统都想起来。

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该还还,该报报!

阿采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辜负褚倾城的希望。

为大鬼,对于魂能的渴求几乎是处于体的本能,不用褚倾城吹埙调遣,只是将那黑乎乎的小瓶子拔开,依旧是赤脚的阿采就从那瓶子里走了出来。

因为先前与姜宁,虹双还有木棉他们几个都见过了不少次的关系,阿采那一张懵懵懂懂的俏脸,在看到了这些熟悉的人之后,就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个亲昵的神色。

之后,就是地器境界的存在对于那些只有元丹层次的白骨骷髅,单方面的屠杀!

有了姜宁,树爷爷还有阿采,以及那煞魔王傀儡的加入,这第二层的骨劫虽然比起第一重来说难度系数提高了三倍不止,但是,反倒只是用了不到一的光景,就尽数解决掉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的木棉,从头到尾也都没有闲下来,被吸收到骊珠之中魂火实在是太多了,战斗结束的有太快,以至于她从头到尾都在忙忙碌碌地吸收魂火,继而将之提炼成为魂能精粹,收集起来,以供众人使用。

反倒是那阿采,因为与木棉一般同样是大鬼的缘故,吸收那些魂能的力量并不需要通过骊珠进行提纯,她只是站在白骨骷髅之中,张开小口,轻轻一吸,大片大片的魂火就不受那些白骨骷髅的限制,直接离开了白骨之躯,飞入了阿采的体之中。

短暂地修整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第三波,也是最后一波的

骨劫,也是如期降临了。

这一次,紫骨骷髅王足足有十个,而且,他们还不是这最后一波骷髅劫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在姜宁和木棉的感知之中,最为强大的,乃是一个通体莹白,瞧着与那些白骨骷髅似乎一模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它的骨殖虽然同样也是白色,但是通体施放着晶莹透亮的光芒,单单是瞧那骨殖,比起那些紫骨骷髅王都要高出了一大截,也就只有姜宁体内,那一经过了《天巽骨录》风索淬炼的骨骼,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木棉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她想要恢复,首先就需要一具体型大小与自己相当,而且品质不能够太差的骨殖,否则,到时候练成,自己的修为就会因此倒退许多。

姜宁先前已经收集到了几具紫骨骷髅王的完整骸骨,他觉得,只要用自己的《天巽骨录》稍加淬炼一番,在往那骨骼之中加入一些特殊的‘作料’,也就勉强能够配得上木棉当下的修为。

但是当他看到了眼前这么一具上好的骷髅,而且那骷髅前大抵也是一个女子,量与木棉几乎完全相同,若能收取,之后用天巽骨录淬炼一番,铸造成功之后,木棉那一的修为只怕就算是完全散去,境界在,如此一副上好的在,又有姜宁这里源源不绝的元液相助,要不了十年八年的,木棉的修为不但可以恢复原状,甚至是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一点,在看到了那一具骷髅之后,姜宁和木棉,没有沟通,就立即在心里达成了一致。

“地器巅峰,”山田秀幸看着那莹润白骨的骷髅帝后,一字一顿的道:“这个白骨骷髅的修为,至少都是地器巅峰,而且给我的感觉,她比起上一次那个煞魔王,还要想强大不少!”

姜宁又恢复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这个骨头好漂亮,本剑仙要了!”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木棉那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姜宁的时候,也多出了一丝温柔。

只是,不同于紫骨骷髅王和其余的那些骷髅将军,白骨骷髅帝后上的魂能波动要比之强盛许多倍不说,似乎魂火之中蕴含着的意识,也要比其余的骷髅清醒许多。

在听到姜宁的那一番调笑的话之后,双手当即就化作了尖锐的骨刃,对着姜宁的方向摇摇一指,她自己没有再动,但是所有的骷髅,从白骨到紫骨,那透着幽蓝火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都齐刷刷地对准了姜宁所在的方向。

“相思断!”

姜宁挥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前方的空白之处发出了自己的元神攻击,于此同时,九层小塔突兀的出现,罩在了姜宁的头顶。

无形的能量波动从姜宁的面前扩散

开来,地面上的尘土和岩石当场被掀飞了起来,朝着姜宁的侧扩散而去,猛烈的气浪几乎要把姜宁后的所有的人都掀飞了起来。

山田秀幸挥手,黑色的符文化作锁链,在众人的前撑起了一个长条形的符文护罩,这才堪堪算是把那猛烈的冲击给阻挡了下来。

“魂能攻击!”山田秀幸皱眉道:“那个骷髅帝后,居然能够cāo)纵手下的骷髅进行魂能攻击!”

姜宁的眉头也是紧紧锁上,方才要不是自己的反应够快,当下估计已经被上万骷髅的联手的魂能攻击给命中了,即便有这极品灵器铠甲的防护,但是对于元神来说,这是没有用的,防得住的伤害,防不住元神的损耗。

即便是拥有神象境界元神的姜宁,在仓促之间施展相思断,威力也不足以与如此众多的元神攻击叠加在一起的威力相提并论,好在他出的那一剑十分的巧妙,从中间以一条竖线的形式施加攻击,对于来到自己面前的魂能攻击从原本的各个方位力道均衡,到了当下的四散激,失去了原先的目标。

以至于那些攻击绝大多数并没有能直接命中姜宁,而是在经过相思断的挤压之后,力道发生偏移,绝大多数都打在了外面。

剩下的那些魂能之力,在姜宁的九层小塔面前不值一提,根本就没能够对他造成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伤害。

释放出元神攻击之后,姜宁立刻就发现,除了那白骨骷髅帝后之外,所有的骷髅,眼窝之内的魂火都稍稍地暗淡了一些。

不等他继续分析下去,山田秀幸就道:“快攻击那白骨骷髅帝后,这元神攻击有时间间隔,他们一时半会儿放不出来第二次!”

山田秀幸的话刚刚说完,一道尖锐的骨刃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不是那骷髅帝后,更是何人?

黑色的符文锁链立即收束起来,山田秀幸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那一击,所以大镜直接就出现在了他的口,而那些收束回来的锁链,则是死死地缠住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脚踝。

只是,山田秀幸很快就发现自己远远的低估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实力。

黑色符文锁链得自水书,原本是十分厉害的修炼法门,但是山田秀幸他们几个修炼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以至于其中的精髓并未全部习得,黑色的符文锁链虽然坚韧无比,但是那白骨骷髅帝后的战斗能力又岂止是眼下那一副手刀可以描述完全的。

被束缚住的双脚几乎在第一时间变成了与双手一般的骨刃模样,白色的,撒发着莹润光泽的骨刃只是在那黑色的符文锁链之上轻轻的划过,符文锁链就如刀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地被割开。

仅仅只是一霎那,短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

里,山田秀幸只来得及将自己的体微微后仰,将头颅仰面向下,堪堪避过了那骨刃的攻击。

山田秀幸这个尴尬的姿势虽然躲过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第一波攻击的,但是无疑也是空门大放,把自己周的弱点尽数地暴露在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面前。

帝后的骨刃微微弯曲,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倒折的匕首一般,旋向下,朝着山田秀幸的脖颈刺去。

“叮!”

此时此刻的山田秀幸,几乎连催动大镜护主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有一柄散发着幽蓝色鬼火的黑色巨剑挡在了他的面前,堪堪抵住了那莹白的骨刺。

那白骨骷髅帝后立马伸出了另一只骨刃,挑起姜宁手中的长剑,右手再一次朝着山田秀幸的脖颈刺来。

只是,姜宁方才那一挡,就给了山田秀幸足够的反应时间,他几乎想也不想,大镜出体,浓郁的黑色乌光直接照耀在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上!

“就是现在!”

其实不用山田秀幸多说,姜宁自己在看到大镜出现的时候,就立即意识到机会来了!

利用自己强横的力道了巨剑的重量,轻轻一个摆dàng),挑开那白骨骷髅帝后双手的骨刃,直bi)她的头颅而去!

但是,当姜宁的长剑来到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头颅之前的时候,他突然收剑,一把抓住山田秀幸的肩膀,直接往两人的侧后方退去。

两人的体刚刚离开先前的那个位置,所有的第二波的魂能攻击也已经来到了。

土石席卷,气浪翻飞。

即便是姜宁,也被那气浪擦中,远远地朝着侧后方倒飞了出去。

而那十个紫骨骷髅王,还有那白骨骷髅帝后本,就直接朝着姜宁和山田秀幸当下所在的方向冲杀了过来。

“咦!”

勉强稳住形之后,白骨骷髅帝后和紫骨骷髅王已经来到了姜宁二人的面前。

姜宁原本以为会受到敌人集火攻击的那个应该是自己,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那紫骨骷髅王和白骨骷髅帝后的目标,竟然全部都是被姜宁提着肩膀的山田秀幸。

“莫非,这家伙上有什么骷髅王们都想要的东西?”

姜宁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山田秀幸的鬼旗之上,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大镜,除此之外,还有戾桥,都是那山田秀幸经常使用的宝贝,这些东西和鬼,死者,骷髅多多少少的都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联,那些亡灵生物会来抢夺,倒也是在理之中。

姜宁一剑打翻了一个紫骨骷髅王,而那白骨骷髅帝后和其余的骷髅王就已经出现在了山田秀幸的面前。

“恶鬼缠!”

危急之中,木棉本想出手相救,看见山田秀幸上的那一面大镜的时候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山田秀

幸大喝一声,从第一次相间之后就一直插在背后的绿色骷髅旗,其特殊的功用算是首次出现在了姜宁众人的视线之中。

绿色的鬼旗之中,一道恶鬼鬼王的能量体从那绿色鬼旗之中飞了出来,径直地钻入了山田秀幸的体之中。

原本只是正常男子量的山田秀幸,如今体暴涨,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了惨绿色,额头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皱纹,而在那些皱纹之上,山田秀幸的额头之上,则是长出了一对尖而长的角质!

山田秀幸的力量几乎在一瞬之间暴涨了数倍,双手持剑,猛地与那白骨骷髅帝后的一双骨刃交击在了一起,幽绿色的剑芒,从那长刀之上施放出来,猛地爆裂,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形炸的是微微一僵,而他,则是借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急速离开了那白骨骷髅帝后和紫骨骷髅王的包围圈。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几个紫骨骷髅王的攻击精准的命中了山田秀幸的体,有些被大镜给挡了下来,还有一些,则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上。

虽然那恶鬼鬼王融入了体之后,山田秀幸的防御力增加了不少,加上先前从姜宁那里得到了一个杏,的强度和恢复力都有了显著的提高,但是,那紫骨骷髅王有十个,其中有一个被姜宁杀死,但是其余的九个之中,至少有六七个紫骨骷髅王的攻击成功能地落在了山田秀幸的上,这让他即便防御力比以前增加了许多倍,还是忍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好在杏的作用除了是帮助修者淬炼的强度之外,还能够使得的恢复能力大大增强,这一点,对于山田秀幸来说至关重要。

八千草急速飞掠,来到了他的边扶住了山田秀幸的胳膊,但是对方的脸上此时就已然恢复了红润的血色,山田秀幸摆了摆手,是以自己没有事,八千草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像是一个保镖一样,站在了山田秀幸的体前面,将他护住。

此时此刻,第三波的魂能攻击也到了。

这一次,那白骨骷髅帝后学乖了,他知道,若是自己把目标继续方才姜宁的上,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所以他这一次攻击的目标,真是盘膝坐在地上疗伤的山田秀幸。

“相思断!”

姜宁眼疾手快,即使在几个紫骨骷髅王和后面追上来的骷髅将军的纠缠之下,他还是成功地放出了一道相思断,将那魂能攻击再一次从中间施加压力,使其偏离自己原本的位置,但是,姜宁的故技重施虽然十分的成功,可是那些魂能攻击的余波他还是没有办法处理,八千草傻傻地在前面撑起了一道黑色符文锁链绞缠在一起的防护罩,但是即便是她自己,也清楚

,这样的防护罩,即便只是魂能攻击的余波,她也是承受不住的。

危机之下,大镜从山田秀幸的体之内飞了出来,直接立在了八千草那黑色防御护罩的前面。

“轰卡!”

所有的魂能攻击,在落入了那黑色的镜面之后就立时反弹了回来,而且那大镜在没有山田秀幸cāo)控的前提之下,立即就本能地把反弹的目标转移到了距离最近也是实力最强的白骨骷髅帝后的上。

上一次魂能攻击的间隙还没有彻底的过去,但是那白骨骷髅帝后却不得不cāo)纵那些骷髅,强行朝着自己面前的方向再一次发出了一道魂能攻击。

魂能攻击两两相抵,白骨骷髅帝后这才算是转危为安。

即便是她,这样强大的魂能攻击,也是完全无法承受的。

不远处站在一边观战的木棉心中不由得惊叹道:“这大镜果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

显然,她自己先前落入山田秀幸几人手中的时候,也是在这大镜之上吃了大亏!

姜宁把自己的体力量彻底的放开,配合着精妙无比的剑术,杀伤力极为的可观,仅仅只是在那白姑骷髅帝后想办法抵抗大镜反弹而回的魂能攻击的时候,姜宁就再一次撂倒了两个。

“都愣着干嘛呀,来帮忙呀?”姜宁有些郁闷地道。

第三层骷髅劫来临的时候,虹双褚倾城她们几个就都没有出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显然是那白骨骷髅帝后的存在带给了她们一些冲击,以至于当下都忘了,在姜宁的后,还有一大帮子,数之不清的骷髅在朝着她们这个方向压迫而来。

白梨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元重水化作洪流,飞而出,在上空扩散开来,直接就把姜宁后的一大波骷髅尽数给冲了回去。

紧接着,一连串的根系绞杀,白骨骷髅和金骨骷髅开始了大面积的死亡。

而且,因为先前施展魂能攻击多次的缘故,这些白骨骷髅和金骨骷髅的战斗力,反而显得没有先前那两道骨劫之中的白骨骷髅和金骨骷髅表现的强力,很快,就被白梨解决掉了一大片。

姜宁也不甘其后,虽说山田秀幸那边有着大镜防御,但是他可不能等着那白骨骷髅帝后再次冲上去找那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的麻烦。

用他的话来说,‘那家伙,可是我的目标’。

再次解决掉几个紫骨骷髅王之后,即便是接下来的魂能攻击,对于姜宁来说,压力似乎也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姜宁脚下先是习惯的步月登云,紧接着再一次加速,用上了流云逐月,很快就超越了那白骨骷髅帝后的位置,挡在了山田秀幸和八千草的前面。

“你的对手是我!”姜宁看着那白骨骷髅帝后深陷的眼窝之中幽蓝色的鬼

火,一只手把长剑抗在了肩膀之上,吊儿郎当地笑道。

他清楚,那白骨骷髅帝后,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显而易见,他的猜测是对的。

白骨骷髅帝后立即就放弃了对于山田秀幸的追杀,重新将目标转移到了姜宁的上。

当下,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若是不将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给解决掉,她是不可能把山田秀幸怎么样的。

而在此时此刻,山田秀幸方才看起来那般严重的伤势也已经恢复完全,恢复的速度当真堪比是有如神助。

恢复之后的山田秀幸,当即就和八千草一起加入了那后方解决紫骨骷髅王和黑白骷髅将军的阵营之中。

“你很快,但是没我快,你力气很大,但是没我大,你的骨头很硬,但是没有我的长剑和铠甲硬!”姜宁一边与那白骨骷髅帝后战斗,一边还不断地出言讽刺。

而且,让那白骨骷髅帝后难以接受的是,姜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地器巅峰的修为,在一个法域巅峰的面前竟然落入了全面的下风,这在以往,本就能越级而战的白骨骷髅帝后眼中都是一件极为震撼的事,而当下这样的事发生在了自己的上,而且自己还是那个背景板,那白骨骷髅帝后若是有心,只怕当下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只是,即便有了相当聪明的灵智,那白骨骷髅帝后从头到尾也都没有想着要撇下姜宁他们离开,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约束着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在参加考验的人死绝之前离开!

而眼下,场上一个人都没有死,他们想要离开,那就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仅仅只是五十招上下的时候,姜宁就在与那白骨骷髅帝后的战斗之中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力量,速度,兵刃,防御方面皆有不小的差距,以至于那白骨骷髅帝后在真的被姜宁缠上的时候,根本就连脱都做不到。

“折枝!”

大剑化作大雪崩,带着雷霆山岳之势从天而降,那白骨骷髅帝后的形节节败退,若然不是姜宁害怕把她的骨骼给打碎了,这个时候,那白骨骷髅帝后哪里还有命在?

只是,即便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战斗,还是在不久之后,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姜宁如今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以至于先前还应付地无比艰难的地器巅峰的煞魔王,如今应付起一个同样是地器巅峰的,战斗力还有速度方面比起煞魔王还要强大不少,而且能够调动手下的骷髅施放群体灵魂攻击的白骨骷髅帝后,仅仅只是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一命呜呼,魂火虽然是姜宁的战利品,却被木棉十分不讲道理的送给了阿采,褚倾城一脸玩味的笑意,虹双也是满脸的揶揄之色,

被木棉摆了一道,却又不敢对他发泄的姜宁,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更加卖力地投入到了之后对于剩下的骷髅王和骷髅将军的扫dàng)的战斗之中。

依旧只是一不到的光景,第三波,也是最后一波的骨劫,也就是骷髅劫,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修整的时间依旧很长,大约有整整三的光景。

在这个时间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借助木棉那骊珠提取出来的魂能,增强自己的元神力量,而姜宁和木棉他们两个,因为元神之力当下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程度,反倒是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要做。

姜宁就待在小天地之中,每进行一次剑术的修炼,之后就闷头修行句芒法,至于说成效如何,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只是在三过后,山田秀幸他们几人,元神修为又有了进一步的增长,而且那虹双和褚倾城,当下显然有了要进入法域境的感觉,倒是比离开了姜宁,跟着紫衣自行修炼的陈清平还要快上了一些。

因为先前答应了木棉要对付那最后一关的存在,所以姜宁在三之后早早地出来,等在了那平整的大石之上。

熟悉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天空的乌云缓缓地错开,一个巨大的黑色影从那乌云之中降落了下来。

这一次,姜宁和山田秀幸他们,是真的惊了!

“夜叉!”山田秀幸眉头紧锁,面色不善地道:“又是夜叉!”

夜叉的感官剥夺之术,对于在场除了姜宁之外的众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十分棘手的能力,好在姜宁的心烛时时照耀,他们只要呆在姜宁的体一定的范围之内,就绝对不会出现幻觉。

姜宁道:“这个家伙,正好适合我来对付呀!”

木棉却眯着眼睛道:“天纹一层!这可不是方才那个地器巅峰,你最好收起自己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然待会儿有的是苦头吃!”

“苦头嘛,那自然是有的吃的,”姜宁不以为意,只是冲着木棉一阵的挤眉弄眼,笑道:“但是,究竟是我吃呢,还是那夜叉吃呢,那可就说不好了!”

“得色样儿!”褚倾城在一旁,忍不住抱臂吐槽道。

虹双对此则是连连点头,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姜宁笑道:“本剑仙这怎么能叫得色呢?这明明是叫显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自己在那里点头附和这自己道:“嗯嗯嗯,这应该叫**地显摆!”

木棉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姜宁的后,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了姜宁的股之上,力量到底有多大除了木棉和姜宁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但是眼下,那原本站在大石之上显摆的姜宁,当下已经高高的抛飞而起,好巧不巧,精准地落在了那刚刚着陆的夜叉面前。

只是,当姜宁在那夜叉的面前落下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家伙的体好像比之前那个煞魔王还要庞大。

按道理说,夜叉的族群一速度和灵巧见长,形一般都比较瘦小,大约也就是人类之中那种瘦竹竿儿的模样。

但是眼下这个,非但不瘦,而且还不小,体型打过那小山一般的煞魔王也就算了,四肢上面的肌虽然不是那种十分膨胀夸张的样子,但是流线型的肌体,微微鼓胀的肌,代表的乃是强大的爆发力和灵巧的形兼备的意味,只是当下姜宁有些怀疑这夜叉是不是夜叉族群之中的变种,又或者是夜叉也其他什么种族混合在一起,生下来的混血儿。

那巨大的夜叉,双目死死地盯着落在了自己面前的姜宁,虽然远处的那几个人看起来也十分美味,但是眼下这个显然是其中之最,如今又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不吃都是对不起头顶上的那两轮血月!

姜宁则是报以同样的笑意。

先前在那漏月坪上,姜宁与夜叉战斗之后,那尸体已经被山田秀幸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所以他原本想要研究一下的心思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

但是现在,有一具现成的夜叉体摆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了!

“那家伙怎么看着一个夜叉,也能露出这种色眯眯的眼神?”山田秀幸站在八千草的边,看着天上的姜宁,有些膈应的道。

众人也是抱着耍猴的心思盯着上方的姜宁和夜叉。

只有那木棉因为实在是太过了解姜宁,当下心中了然,继而道:“那家伙是看上夜叉的了!”

734章 姜宁的圈套

一寸山河734章姜宁的圈套姜宁扛着闪烁着蓝色鬼火的巨剑,站在那巨大的夜叉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土丘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山峰前面一样,似乎只要那山峰稍稍倾斜几分,上头有几块大一点儿的土石落下,就可以将之掩埋一般。

“啊~,”姜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着那个巨大的夜叉,颇有些感慨地道:“这才几年的光景,没想到本剑侠居然也是一个可以与天纹境界的高手战斗的人了,回过头来看看当时,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呀!”

远处,陪着姜宁一路走来的木棉和虹双也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单单是姜宁现在的成就她们当时不敢想,返回从当年遇见姜宁之前的时候,若是想一想如今的自己,也是断然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居然也能达到现在的这般修为。

木棉,虹双,褚倾城,甚至还有树爷爷白梨,回过头来想想,似乎自己能够有如今这样的修为,甚至是能够活到现在,都与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魔力,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们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在之前难以想象的收获。

关于这一点,甚至是眼下只是暂时和姜宁他们一道的山田秀幸三人,心中对此也是颇有感受。

认识姜宁之前,他们的处境极其的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危险。

在黑泽以北的大燕王朝境内,他们遭到了一连串的追杀,神将死掉了好几个,若不是有大镜的存在,此时此刻只怕早已没有了命在。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到那水书在金竹漏月坪之上的消息,也正是那吉田故意放出来的,一来是想要让他们去漏月坪上试试水,二来呢,若是他们真的成功的手拿到了水书,吉田就可以借助姬从天的力量将那水书重新从山田秀幸的手里夺过来,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石二鸟之计,而关于这个计划,若不是因为遇到了姜宁,他们也根本无法识破。

接着,之后在漏月坪上,若不是有姜宁的存在,若不是他消耗掉了那残魂金竹相当一部分的力量,又成功的觉醒心烛,破开了那夜叉的感知剥夺的能力,他们只怕也已经死了。

可是当下,因为姜宁在的缘故,他们成功的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水书,修为和战斗力急速提高,而且还成功地恢复了八千草和山田惠子的肉身,让那背后下套的吉田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外,在这里又一次被姜宁救下,而且还得到了一颗阴杏以及数之不清的魂火所造就的元神之力,让他们的修为在刚刚进步了之后,就又能够立刻更上一层楼。

相识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这里是

按照大陆上的时间算的),因为姜宁,他们的收获已经超过了从四国岛到了东庭域大陆之上这几百年时间里的总和。

此时此刻,山田秀幸和八千草,也是慢慢地发现,姜宁这个人的身上,气运真的是太强,以至于强大到了不管是多么危机的时刻,总是又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的可能,甚至每每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反而好像还能够给他们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收获。

这次的九九重劫也是这样,若是过不去,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可若是能够过得去,那么众人在这里得到的好处,那可就大了去了。

姜宁上下打量了那夜叉一眼,除了形态与他之前在漏月坪上见到残魂金竹所化的那个夜叉有相当大的不同之外,唯一的特点,用姜宁自己的话来说的话,就是太‘干净’,太‘光滑’,太‘没有礼貌’了!

果不其然,那夜叉还在犹豫是吧眼前这个小虾米直接一脚踩死,还是陪他好好乐呵乐呵,然后再出手宰掉的时候,姜宁就已经用剑锋指着那夜叉的鼻子,没好气地道:“你这家伙,真的是个穷鬼,浑身上下就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这么袒胸露乳的,你好歹也要有一件像样的装备呀,不然本剑仙就是杀你,杀的都没劲儿!”

这句话若是换了旁人说,在眼下这个敌强我弱的时间点,怎么看怎么都不合适,但是从姜宁的嘴里说出来,却是真的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甚至于,后方站在木棉身边的褚倾城此时已经沿着嘴笑了起来。

战斗,尤其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对于大部分的人而言,都是一个极为沉重的话题,但是每每有姜宁在的时候,众人就只觉得这好像就是孩提时代与小伙伴们捉迷藏打雪仗一样的事情。

夜叉乃是天纹初期的修为,在大陆之上,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存在已经是凤毛麟角,姜宁估摸着,即便是在这个被大陆之人称作亡界,深渊,或者是地府的地方,也绝对是相当不弱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居然也能够被派出来做镇守深渊大门的劫数,只怕,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庞大的实力存在,庞大到即便是天纹初期的存在,在这个势力的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当然,姜宁猜测,虽然这夜叉被排到了这里做镇守地府门户的最后一关,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真的需要他出手的次数只怕并没有很多,寻常的人类或者其他的什么生灵,若是从落雁谷掉下来来到了这里,往往都无法通过第一次的九劫,就已经一命呜呼,即便是厉害一些的,像是山田秀幸他们这样的存在,在这个没有真元存在的中间地带走了这么久,能够成功的渡过六七次九劫,那都是相当了不得的存在,到了第八劫,在紫骨骷髅

王和煞魔王的强大战斗力的面前,大约也都要饮恨,至于这九九重劫的第九次九劫,更是一劫比起一劫强,想要走到最后,见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夜叉,难度只怕比起前面度过的那八次九劫加起来还要高。

天纹初期的夜叉,其灵智只怕已经比大多数人类都要聪明了,自然是听得懂姜宁的话的。

当下,他就化作了一道黑影,直接朝着姜宁的方向迫来!

夜叉一族向来都是以速度见长,这一只虽然看起来力量也是极为强悍,但是,他也并没有因为这个缘故,就丧失了夜叉一族血脉之中就直接带有的优势。

“叮!”

燃烧着蓝色鬼火的巨剑挡住了夜叉照着姜宁踩踏下来的一脚,紧接着,姜宁的剑锋上扬,真气的输出暴涨,随之而来的,是那长剑之上,蓝色鬼火和剑气的暴涨!

夜叉似有所感,立马就移开了自己的左脚,倒是让姜宁那原本自以为还算是出其不意的攻击扑了个空。

姜宁对此不以为意,他方才爆发出来的力道虽然不小,但这根本就连他最强实力的七成都不到,更不是姜宁力量爆发之后的巅峰强度,力量没有一击就全部用出去,自然就有顺势变招的余地。

黑色长剑欺身而上,脚下流云逐月发动,跟上那夜叉的速度,再一次一剑朝着那夜叉的脚踝刺去。

姜宁如此这般如影随形的攻击,使得自己的位置一直都保持在那夜叉身体之下很近的位置,若是想要用双拳或者双爪来攻击姜宁,一来时间会来不及,二来也很容易会伤到自己,不得已之下,那夜叉只得接连移动双脚进行躲避,反倒直接落入了下风。

而姜宁这个人战斗的特点就是,若是对方一旦落入了下风,他就会用连绵不绝的攻势将之压制下来,让对手陷入到自己的节奏中来,打压他的气势,破坏他的信心,使其方阵大乱,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之处尽数的暴露出来。

这一点,不管是木棉他们,还是山田秀幸都颇有体会。

虽然只剩下了一把剑,并不适合姜宁自己施展双剑合璧,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但是同样的,姜宁手中当下握着的,也不是小灰和白竹这两柄连上品都不到的长剑可以比拟的。

姜宁反身而起,一剑风卷残云,带着狂暴的剑气和地上的砂石泥土一起,滚滚席卷而上,朝着那夜叉的脚踝刺去。

夜叉的左脚微微偏移了一点方位,躲过了姜宁之前的攻击,然后又顺势一脚朝着姜宁这边踢来。

两者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而且那也差的一只右脚比房子还要巨大,踢过来之后,几乎占据了姜宁周遭能够躲避的所有空间,姜宁不得已,一张写有遁字的泛黄符纸出现在了姜宁的手上,符纸无

风自燃,姜宁的身体方位却是立时发生了变化,当下直接出现在了那小房子一般的大脚的脚面之上。

如此大好的机会,姜宁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当即单手握剑换成双手,倒着握住那长长的极品黑剑,猛地朝着那巨大的脚面之上扎去。

不得不说,姜宁对于机会的把握十分精确,而且对于那夜叉的反应预估的也十分准确,但是还是之前那一点,那夜叉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即便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反应的时间。

巨大如小山一般的身体在一瞬之间由大变小,瞬间就成了和姜宁一般大小的模样,这样一来,就瞬间与姜宁,还有姜宁手中的那一柄黑色的极品长剑拉开了距离。

那夜叉的反应极快,但是姜宁的反应也不慢。

能够在神象境界之前就做到将身体大小变幻的存在,显而易见,这夜叉也是一个很有可能修炼到神象境界的天才存在,但是姜宁此时的元神之力,已然达到了神象境界,而且,寻常的神象高手,在元神力量的对比之下,也许还要输给他一些,真要比感知能力和反应力,在感知的速度至上,姜宁远远的快于那夜叉,但是在身体的反应速度方面,姜宁又输了那夜叉一成,当下,两人的反应速度综合起来算是旗鼓相当,战斗也就开始变得极为的好看。

果不其然,正如姜宁之前预测的哪一样,夜叉在变小之后,就不在维持着方才那握拳的姿势,而是将手上的招式换成了爪形。

即使力量方面相当强大,但是在族群先天的习惯和后天的影响之下,比起用拳头,他还是比较习惯于用爪子。

毕竟,利用速度和爪子的方式在夜叉一族之中应该有很多,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学起来都相当的容易,但是利用力量的法门,在夜叉的族群之中就相当的罕见,他们的力量并不大,自然不会专门寻找这一类的法门,即便偶尔得到了,大概也就是随手丢了或者送给别人,自己留着并没有什么用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夜叉虽然比起正常的夜叉特殊了一点,力量很大,但是具体的对于力量的运用手段就相当的稀少,经验比起姜宁来说也是十分不够看。

蛮力,若是不能够击中对手,那也是毫无用处的。

速度和力量若是结合的好的话,对于姜宁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但是显而易见的是,那个天纹境的夜叉,虽然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强,但是并没有能够十分优秀的结合在一起,只是凭借这自己极快的反应能力和速度,在这里与姜宁的周旋。

其实,天纹境的打斗,大可以用范围性的能量攻击或者精妙一点,用法术来杀人,但是显然,那夜叉虽然是天纹境,

但是对于法术一点都不精通,只会凭借这自己的肉身进行战斗。

而且,即便是在战斗水平之上,那也差也是笨拙的紧,真要说水准,别说是先前被他杀掉的那个白骨骷髅帝后了,就连先前被他们解决掉的那么多个紫骨骷髅王中,战斗水平比他高的都有许多个,显而易见,这个家伙是个天赋极好,但是不务正业,没怎么好好修行的夜叉。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招来了姜宁的郁闷。

这么不务正业的家伙,招式水平之上比起自己不知道差了几条街,居然也能够修炼到天纹境界,这家伙在夜叉一族之中,该是有何等卓绝的天资?怕就是比起自己,也丝毫不差了吧?

心中这么腹诽着,姜宁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了,抽起因为被躲过之后插在了地上的黑色长剑,抬手就是一道法术--叶子舞!

无数的本源木之力先是借用那《苍木剑图》的修行路线化作了剑元,之后又以木之力的特性转变成为一片片拥有者锯齿边缘的叶子,轻飘飘地朝着那黑色夜叉的身体飞去,看着慢慢悠悠,实际上速度简直是快地可以。

只是即便是经过了姜宁自己的改良之后的叶子舞,用本源木之力凝聚而成的叶片,还是没有能够伤到那夜叉分毫。

倒不是叶子舞的威力太小了,毕竟法术的威力如何并不仅仅限于法术本身,很大程度上,其威力是与修者的修为高低成正比的,修为高的,法术的威力就大,修为低的,法术威力自然就小。

诚然,法术模型构造的难以程度往往也与法术的威力成正比,但是有时候,模型简单却暗合天地规则的法术,威力也是极为强悍,所以倒不是姜宁的叶子舞破不开那黑色夜叉的防御,只是因为对方的反应速度太快,在那密不透风的叶子舞的绞杀之中,居然也能够成功地找到空隙,逃脱出来,不得不说,那夜叉虽然在使用力量方面不怎么在行,战斗的招式也是十分的简单,但是在对于速度的应用和反应能力之上,已经到了一个相当了得的地步,显然,同级别的高手,若是不畏惧他们夜叉一族的速度,那就更难在眼前这个夜叉的手里落入下风,但是要是比他好处一小截修为的人想要成功的地杀掉这个夜叉,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容易。

因为在逃遁和躲避攻击这一方面,眼前这个夜叉的本事实在是有些不简单。

只是,姜宁对此反倒是放下了一颗心。

原本想着,要是对手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天纹一层的高手,即便只是一层,自己要应对起来也不会很容易,甚至于到底能不能取得胜利,都是一件只得商榷的事情,但是眼下的这一只夜叉,虽然力量方面比起寻常的天纹高手还要强悍许多,但是战

斗能力其实十分捉急,那么,至少在于对方战斗的过程之中,自己即便无法取胜,成功地抽身而退,也还是能够做到的。

夜叉从叶子舞中轻而易举地脱身出来之后,就已经有第二道法术,化作了一条深青色,闪烁着血色雷光的元素巨龙咆哮一声,甩动着悠长的尾巴,游鱼一般朝着那夜叉那边飞去。

同样是轻轻松松地闪身躲过,但是这一次,元素巨龙可就不是叶子舞那般的范围攻击,放出去的就无法继续追踪的存在。

姜宁并指一挑,那元素巨龙还是没有转头,但是托在后方,长长的龙尾却是及时地抽打而出,精准地命中的那黑色夜叉的身体。

虽然那夜叉的速度极快,和姜宁一样,都已经能够在自己的身后带出几道就连元神之力和气息都能相差无几的残影来,但是姜宁脑海之中的毕竟是神象层次的元神,而且还每天都处在九层小塔第二层的压制的之下,成长肉眼可见不说,运用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观察到一个夜叉的真身还是不成问题的,甚至于,要是他真的想直接将那夜叉杀了,使用相思断攻击其元神,大约也就只是一剑的功夫。

只是,磨炼毕竟是磨炼,要是用出那样的手段,也着实太过无聊了一些。

原本因为木棉发话的缘故,山田秀幸他们几个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去帮姜宁一把,但是战斗真正展开之后,他们这才意识到了木棉当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真正的想法。

如此快的速度,他们几个的攻击根本就追不上,如此爆炸的力量,他们几个也完全承受不下来。

木棉之所以松口,同意他们出手帮助姜宁,就是清楚,到了时候要是真的打起来,除了山田秀幸掏出大镜参战之外,他们几个根本就插不上手,可若是姜宁真的不是那最后一关的守关者的对手,那么让山田秀幸使用大镜助战,其实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至少还能帮自己省却不少的力气。

山田秀幸当下回头,看着木棉,一脸无奈地笑道:“你当日的决定,果真是深思熟虑呀!”

木棉的俏脸不红不白,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听出那山田秀幸口中的讽刺意味,当即笑着点头回应道:“深思熟虑谈不上,就勉强称作老谋深算吧!”

原本就不喜欢咬文嚼字的虹双当下抱着木棉的一条胳膊,有些傻傻地道:“我寻思着,这深思熟虑和老谋深算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众人皆是不语,只是笑。

另一头,姜宁与那夜叉的战斗,在边上众人的眼里,当下就变得有些所谓的‘菜鸡互啄’的意味,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招式,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手段,有的就是剑锋和利爪之间叮叮当当的碰撞,还有姜宁的

法术与那夜叉的交击。

黑色的夜叉在眼看那一尾巴就要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竟然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即便是姜宁,也不得不佩服那夜叉的反应速度。

但是,因为在出招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有可能接连被那夜叉闪躲掉,所以姜宁在操纵着那木龙进行攻击的时候,自己的身形就已然出现在了先前预判那夜叉将要躲避的位置。

一口气接连躲过了那木龙两次攻击,那夜叉即便是再厉害,也必定要有一个重新换气,然后回身攻击或者躲避的时间,所以,姜宁认定,自己等在这里的一剑,定然能够命中对手。

但是显而易见的,姜宁这一次的攻击,又是落空了。

倒不是说他的速度不够快或者是出招不够精准的缘故,而是从一开始,他对于那夜叉将要出现的位置的预判,就已经是错误的了。

按道理来说,木龙从左边攻击,龙头在前方,而右边是那木龙的身体,想要躲避的话,就只有朝着上方,或者是姜宁当下的这个位置去。

但是姜宁经过了先前几次的攻击之后,已经看出来,那夜叉走位的习惯,所以他之前断定,若是出现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夜叉的位置一定会是在自己当下所站的这一片空间。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那夜叉却选择了相对而言比较危险的上空。

姜宁挑眉,心道:“莫非这家伙就连别人的攻击意图都能够感知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有些太厉害了!”

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很快就让姜宁觉得自己的猜想也被证实了。

因为在他有心预估那夜叉的肌肉动向,出手习惯和躲避的习惯的时候,那夜叉一双漆黑的鬼眼,似乎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随着战斗的过程越来越长,姜宁能够碰到那夜叉的次数就越来越少,相对应的,那夜叉能够碰到姜宁的次数,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减少着。

“难怪这家伙战斗起来看着笨笨的,”姜宁心道:“原来他不是没有好好修炼,而是除了对于修为的修炼之外,他的心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如何感知和躲避对方攻击的事情之上,这样一来,虽然让他比起同级别的天纹高手来说,攻击力和杀伤力有着许多的不足,但是在保命这一方面,他无疑就是天纹境高手之中的佼佼者。”

他想要杀掉别人没那么容易,但是别人想要杀掉他,那就只能用‘难如登天’来形容了。

当然,姜宁对此一点儿也不气馁,如果有人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打败自己,那就只能说,是他想多了,比起消耗来,姜宁有着一整座小天地在不知疲倦地运转着,为自己提供着源源不绝的能量。

比起学习能力,拥有神象境元神

的姜宁,自问学习能力比起对方还要强大许多。

当下,他就沉住气,不紧不慢地与那夜叉战斗到了一起。

夜叉观察他的行为模式,攻击手段,他也在观察着那夜叉的躲避方式,而且似乎想要感知到,对方如何能在感知速度不如自己的情况下,如此之快地反应过来,并且还有余力对着自己发起攻击。

当然,姜宁知道,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从最基本的做起。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急。

观察对手的行为模式,比如说出手的时间,出手的速度,出手时候喜欢先用左手还是右手,出手之后若是躲避,该往那一个方向去,等等,诸如此类,原本就是姜宁战斗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毕竟,就算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若是不能够逼迫着对方进行抵挡,那也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在这一方面,显然那夜叉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缠斗,缠斗,又是缠斗。

打着打着,两人相互能够碰到对方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姜宁没有着急,因为关于这个夜叉,他似乎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学到,但是夜叉当下,却是反倒有些着急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也不比谁笨。

姜宁能够在战斗之中学习对方的躲避方式,那夜叉自然也能看出姜宁在做什么。

作为一个天纹境的夜叉,他继承了夜叉一族喜欢用爪攻击的方式,所以姜宁的剑术虽然非常不错,但是他并不能够做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一来他不用剑,二来他当下的手里也没有剑。

所以,要是不想自己的本事被那家伙全然学去,似乎当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之杀死。

当下那夜叉先是普通的一爪爪向姜宁,紧接着,就在姜宁想要扭身躲避开来的时候,那一爪突然变成了拳头,而且那拳头突然地拉长变大,恢复到了先前那身体没有缩小时候的模样。

如此突然的一击,照理说要是换了别人,定然就要猝不及防,被那一拳砸中胸口。

但是,姜宁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在看到了那一爪变成拳头的一瞬间,掏出了一枚遁字符纸,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又出现在了那夜叉的身后,挥剑直接劈了过来。

“早就料到你这家伙会有这么一手,”姜宁笑道:“本剑仙就一直在等着呢,既然你掌握了变小之术,很可能,局部的变大变小,说不定也已经能够成功的做到。”

嘴上说着,手上得见长剑又一次劈空了。

因为那夜叉的背后似乎像是长了一张眼睛一般,只是稍稍地偏斜了一些方位,就轻轻松松地躲避过了姜宁的攻击。

姜宁对此本来也没有报希望,先前的碰撞之中,他已经清楚的知道,

对方躲避自己的攻击,靠的并不是视觉,而是冥冥之中的某一种奇异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当下姜宁也是有些说不清楚。

但是显而易见的,这种特殊的能力,是通过后天的某种方式修炼而成的,并不是那夜叉先天就具有的东西。

既然是如此,姜宁觉得那个夜叉既然能够做到,自己就定然也可以,只是想要在一场战斗之中就把别人一辈子潜心研究的东西给全部看明白了,就算是姜宁,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痴心妄想,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观察那夜叉的动作,短时间内学不会归学不会,但若是自己能够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待在小天地之中慢慢地修炼不是?

而当下,他对那夜叉躲避能力只有两点认识。

首先是要能够及时地感觉到危险的降临,若是不能够,之后的一切都是免谈。

其次,在危险将领的时候,要有相当程度的自制力,以用于规避常规动作。

敌人会根据你的攻击手段来预判你下一次攻击即将出现的位置,而若是你在打斗的过程之中能够冷不丁地违反以下自己的出手习惯,十有**都能够起到不错的效果。

躲避别人攻击的时候也同样是这个道理,在及时地感觉到了危机的时候,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不能够按照这本能或者说是习惯改变自己的位置,而是要克服这个习惯,朝着不一样的方向去,这样一来,也是,十有**可以躲避掉一些致命的攻击。

但是,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若是别人的攻击附带有元神之力,从一开始就锁定了你的话,若是速度不能够快道足够甩开元神之力的追踪,这样的方式,也是丝毫没有用处的。

不过对于那夜叉来说,他的速度在同级别的存在之中已然是鲜有人能够媲美,甩开同为天纹境高手的元神之力,以当下展现出来的这个速度,还是可以十分轻松地做到的。

接连几次攻击同样落空,姜宁立即就改变了自己的思路。

既然对方躲避的方位会出行在一个违背自己习惯动作的位置上,那么只要到了时候,自己去攻击那个位置,而不是习惯之中需要躲避的那个位置,岂不是能够收到奇效?

再一次唤出一条木龙来,真元之中加入了血色雷霆能量的木龙,即便是对于那天纹境的夜叉来说,也是极具威胁的存在,姜宁故技重施,用龙体占据住对方身前的三个方位,而他自己则是瞬间出现在了对方习惯性想要躲避的那个位置之上。

虽然出现在了这个位置上,但是姜宁手中长剑的攻击,却是遥遥地指在了另一个方位。

可是这一次,姜宁的长剑依旧落空了不说,那夜叉似乎读到了他的心思,没有

去往上方,而是直接来到了姜宁的面前,欺身而上,借着姜宁换气的空档,就对着他的身体发起了一连串锋锐无比的爪击!

“糟了!”

下方观战的众人见姜宁的招式出现了破绽,当即身体一抖,虹双,褚倾城,甚至是木棉,当下都立即想要冲上去救姜宁。

只有山田秀幸在此时此刻依旧能够保持着一个属于男人的冷静,一只手拦住了就要准备出手的木棉,有些揶揄地笑道:“他身上还有一层宝甲,你忘了?”

木棉俏脸一红,旋即又一板,重新站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之上。

正如山田秀幸所言,姜宁虽然空门大开,但是,那夜叉的一连串的爪击在落到那姜宁的身体之上的时候,并没有能够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冒着蓝色鬼火的黑色铠甲之上,当下只是冒起了一连串蓝色的火星,而那夜叉的指甲,却只是在那宝甲之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印记,而且在双爪离开姜宁的身体之后,就连那白色的印记,当下也已然消失不见了。

攻击虽然又一次落空,但是姜宁当下却依旧玩儿的蛮开心,当即就心道:“有个极品灵器宝甲,战斗起来果真是方便多了!”

先前出手攻击那夜叉的时候,姜宁不是没有想过,若是对方再一次发觉了自己的攻击意图,继而反其道行之,来到自己的身边,那该如何。

但是这个念头刚刚想起,他就意识到自己当下身上穿着那属于煞魔王的极品防具,就算自己的攻击落空,那夜叉想要隔着宝甲伤害到自己,就必须去做当时姜宁对那煞魔王做的那些事情。

而显然,那夜叉对于力量的运用,还有拳法的掌握,根本就与姜宁不在一个层面上。

同样的手段,他能够用出来,但是那夜叉,想要照葫芦画瓢却是九成九的做不到!

“原来姜丝方才不过是故意卖出个破绽!”抱着木棉小手的虹双当即松开了木棉的胳膊,手舞足蹈地道:“真正上当的,反而是那个夜叉!这家伙,真是的一天比一天鸡贼!”

站在大石头另一边的惠子闻言忍不住吐槽道:“你们这些狐狸天天抓鸡吃,现在还好意思说人家鸡贼,你数数,这段时间,在姜宁的小天地里面,你到底吃了多少只鸡了?”

惠子之所以会有如此的怨念,是因为其中有一只羽毛通体雪白的异种小鸡,是她当时在小天地中率先找到,想要拿来做成神将,没事儿的时候陪自己玩儿的,但是哪里料得到这二尾的狐狸精居然见到就口水直流,二话不说就给吞了,之后还一脸若无其事地与她说,鸡天生就是拿来给我们这些狐狸吃的,你要是喜欢白的,那就去抓兔子,姜宁的草原之上,肥肥胖胖的大白兔有的是,

包你满意!

之后,失去了白色小鸡的惠子,果真就去姜宁的草原之上刨起了兔子窝,似乎是因为怨念太大的缘故,一次性就抓了十几只回来,其中两三只比较好看的被她炼制成了只能陪玩的无用神将,剩下的那些,都被惠子请嫂子八千草炖成了兔子汤!

虹双眨巴着眼睛,装出一脸‘我不知道你这是在说我’的无辜样子,理直气壮地道:“那些野鸡本来就很贼,你别看现在抓起来一抓一个准儿,以前我没有修为的时候,十天八个月才能勉强抓到一只,可是难抓了,要不是有树爷爷的梨子可以吃,小双都活不到现在,早就饿死了呢!”

惠子当即白眼道:“你这家伙,不去戏班子里演戏,真的是那些班头的巨大损失!”

虹双对此直接无视。

而在战场那边,姜宁嘿嘿一笑,道:“你终于还是上当了!”

如此接近的距离,两人速度相当,力量之山姜宁还沾了些上风的情况下,要是还攻击不到那夜叉,姜宁觉得自己以后也没有必要玩剑了!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突如其来的,在近身的情况之下,姜宁诡异的使出了一招【凤去】!

换了旁的对手,姜宁使用这一招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对手或者是为了避开正常情况之下无法躲避的攻击而加速。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为了追求剑速!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只要我的剑足够快,他们的问号,不,他们的身体,就算有再快的反应能力,也绝对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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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章 夜叉使佛技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剑道,不,是战斗天赋,是我生平仅见,哪怕就是四国岛之上的那个人,比起他来,恐怕也是差了一截。”山田秀幸双眼微微发亮,要是姜宁肯跟着他们一起回到四国岛,那里的恩恩怨怨,只怕很快就可以迎刃而解,但是这个想法只是稍稍出现在了那山田秀幸的脑海之中,就被他狠狠地甩了甩头,把这个让他觉得十分危险的念头给摒弃掉了。

这段子,众人跟着姜宁和木棉得到了太多的好处,也化解了太多的危机,以至于就算是山田秀幸,也开始隐隐地生出了只要有什么事,依赖姜宁就好了。

而这,对于立志要亲手为自己和八千草的族人报仇,然后逐鹿四国岛,成为四国新的主人的山田秀幸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想法。

要做主人的人,凡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应该是自己,而不是事事都想着依靠别人。

往后的子很长,即便他山田秀幸当下可以依靠着姜宁的力量成为四国岛的主人,为自己的父母族人,岳父岳母报仇,但是杀死那个人凭借着的若不是自己真正的实力,那就说明他自己并没有成为四国岛主人的资格,就算是成功了,之后千千万万年的守成,也是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

想要守住四国岛,最后靠的,依旧只能是自己,姜宁帮得了自己的一时,帮不了自己一世,他上背负着的使命,更不是自己这一个小小的四国岛能够相比的。

“没错,”木棉笑道:“他之所以是一个剑客,只是因为入门的时候,外门长老分发给自己的法器乃是一柄剑,仅此而已,若是当时发给他的是把刀,那么他现在,也会是同辈之中最为优秀的刀客。”

难得木棉愿意主动和自己说话,山田秀幸的心当下也很不错,目光望着天空之上的战斗之中的二人,嘴里却是道:“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要我是你,也一定会看上他的。”

木棉的脸颊之上,有红晕一闪而逝,旋即眼神又是一黯,道:“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边永远都少不了漂亮的女孩儿,就算是没有我,他也还有韩水烟,苏鹊,陈清平,甚至还有这个虹双丫头。”

听到木棉把话头突然转移到了自己的上,虹双的小脸儿也是刷的红了。

“木棉姐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虹双两只粉拳轻轻地在木棉的胳膊之上捶打,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继而道:“人家喜欢的可是树爷爷,姜丝那个花心大萝卜,每次回到小天地之中就只知道捉弄我,谁会喜欢他呀?”

木棉有些揶揄地笑道:“真不喜欢?”

虹双白眼道:“人妖殊途。”

木棉原本温和的笑脸陡然之间就暗淡了下去。

“人妖

殊途,人鬼又何尝不是?”木棉道。

虹双当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紧接着就闭上了嘴,在心中发誓,眼下姜宁和这个天纹境的夜叉的战斗,在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绝对不要再开口说话了。

事实证明,姜宁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夜叉的感知灵敏反应快,每每都能够在自己的攻击之下逃出生天,但是,若是自己的绝对速度超出了他体的反应速度,那么,不管他的感知有多么的灵敏,不管他的反应有多么快,体的动作跟不上,一样要中招!

而对于眼下的姜宁来说,要做到这样的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困难。

拉开距离之后,姜宁一挥手,袖口之中,就有两道疾光符出现在了自己的双腿脚踝的位置,紧接着,星力和真元经过玄关,熟练的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品质能量,加上凤去的加速效果,原本两人的极限速度是相当的,但是经过了这许多重的增幅之后,姜宁的速度陡然之间就超过了那夜叉的速度。

很显然,那夜叉并不通晓符纸的制作方法,也没有什么招式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快速度,故而,在姜宁找到了对方的弱点之后,那夜叉在战斗之中就立时陷入了下风。

夜叉那高阶的能量优势在姜宁这里并不存在,反而若是真的要比能量的品质的高低的话,那夜叉上所具备的煞气,根本就不能与姜宁的本源木之力相提并论,更不用说,经过玄关变化之后融合在一起的全新能量了。

接连几剑【凤去】,就让那夜叉不断地受到了伤害,正如姜宁先前判断的那般,夜叉依旧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姜宁的位置和出招的手段,因为他当下一反常态,并没有用出先前交手之时那些让人眼花撩乱的剑法,相反的,眼下姜宁出招,找找都是【凤去】!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大石之上的木棉,看着眼下这一幕,轻声地呢喃着,当时姜宁领悟这一招的时候,正是她陪在了他的边。

凤去这一剑讲求速度和锋锐,力道相对而言却没有那么大,但是因为有了这融合之后的神奇力量灌注的缘故,威势还是相当的可观,总而言之,姜宁每出一剑,那夜叉的上便多出一个血洞,眨眼的功夫,两人在天空之上一连交手十几次,而那夜叉的上,也因此多了几道剑痕。

惨绿色的血液从那夜叉上的血洞和剑痕之上不断的流溢出来,那夜叉用刺耳的声音大吼一声,紧接着,周遭不断有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把那夜叉的体包裹在了其中,这样的场面,姜宁在与那残魂金竹交战的时候也已经见识过了,知道眼下那夜叉是在修复伤势。

既然

知晓这一点,以姜宁那穷追猛打的战斗风格,又怎会给那夜叉半点喘息的机会?

“《化影分光剑》!”

姜宁手掌平平地伸出,在前缓缓地一抹,当即,周就出现了密密麻麻无数柄燃烧着幽蓝色鬼火的黑色长剑虚影,大约是因为这黑色长剑自的品质就不一般的缘故,分化出来的光剑,不管是能量强度还是锋锐程度,都远远不是之前那小灰和白竹分化出来的光剑可以相比的。

姜宁并指一点,目标自然就是那个方才中了自己几剑,当下凭借着一次对撞的机会拉开距离的夜叉。

光剑如潮如海,密密麻麻地朝着那夜叉的方向刺了过去,夜叉的速度确实更快,但是光剑在姜宁的能量cāo)纵之下,定然是比人要飞得快的,追上那夜叉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夜叉心知自己无法离开,事实上,他和之前的那些骷髅一样,守在这里,都是有自己的使命在的,就算自己乃是一个天纹境界的存在,在那个势力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稍微大只一点的蝼蚁,守在这里的几万年来,他不知从那个势力那里得到了多少的好处。

既然拿了别人的好处,到了该做事的时候,若是胆敢不做,那就要连本带利一起还回去。

所以,当下即便是在姜宁的手底下不断地逃窜,但是那夜叉和其余的那些死在姜宁他们手上的骷髅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杀死姜宁他们几个之前离开。

当下,他一边朝着远处奔逃,一边回用双手放出一道道黑色的爪影,将那些光剑一根一根地弹飞或者绞碎。

这样做虽然有些杯水车薪的嫌疑,但是无疑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

不管姜宁能够放出多少柄光剑,同一时间能够追到他边的光剑显然是有限的,因为他体周围的空间本来就是有限的。

不得不说,姜宁手中的极品光剑本就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武器,在加上他那融合过后的新能量凝聚而成的剑元,威力更是不容小觑,两者叠加在一起,能够造成的杀伤可谓是相当的可观。

至少,即便是那夜叉用自己的双爪去抵挡,每一次带来的反震之力,还有透过指甲刺入手指之内的微弱剑元,都会让它的双手微微地发疼。

这种疼痛,由于自己体防御也还算是不错的缘故,当下倒不是十分的明显,但是,随着战斗时间越来越长,与自己双手指甲接触过的剑元越来越多,夜叉双手之上的疼痛之感就越发的剧烈了起来。

他有预感,若是姜宁施放出来的剑元再多一倍,自己的双手恐怕就要受到外部的伤害,因为在不断地碰撞磨损之下,他已经感觉到自己那坚不可摧的指甲渐渐地开始有了软化的迹象。

“哎,”站在

原地cāo)纵光剑攻击的姜宁当下叹了口气,长吁短叹地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原本还指望着能够好好地打上一场,结果没想到,这个在夜叉一族之中天赋异禀的家伙,结果自己却是如此的一个软蛋,还是那佟胖子说得好呀,天赋再强,若没有勇气,就连实力相当或者是少弱一筹的对手都难以战胜,这个家伙,也真是太倒人胃口了!”

“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从远处那夜叉的体之上传来,紧接着就是几道咔嚓咔嚓,像是什么东西断掉了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耳朵之内。

进入青电瞳第三层--心海的姜宁,不用刻意地转移视线,就有微不可查的雷电之力在周遭化作了一道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精神雷网,不管当下那夜叉有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表,姜宁都能够将他全上下左右每一个部位都观察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知道,那个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因为那夜叉的指甲开始断裂了。

等到上千柄光剑尽数被那夜叉破去的时候,众人就看见,那夜叉的双手之上,所有的指甲都已尽数断去,光秃秃的,就连手指之上都开始有一些细密的裂纹出现,惨绿色的血液从那裂纹之中渗透出来,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看着就十分瘆人。

“咦,看着就觉得好疼!”虹双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抱起了木棉的胳膊,一双美眸炯炯有神地看着天上两人战斗的场景,适时地吐槽了一句。

木棉道:“鬼物大多都是魂体和煞之力凝结而成的,看着虽然与人类的构造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颜色造型什么的恐怖了一些,但是事实上,其构成方式是有着相当大的不同的,至少你眼中这种程度的损伤,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太过强大的痛感,当然,既然有元神在,断肢或者是受了伤的时候,还是会有痛感的,只是没有人类或者是你们这些妖兽这般灵敏罢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眼下还有再战之力?”虹双道。

这一次木棉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那丫头头上蓬松的头发,轻轻一笑。

而不远处的山田秀幸则是笑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呀,夜叉一族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先前我们在漏月坪上不就见识到了吗,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受过什么断肢穿心之类的伤害,体内的煞能消耗并没有你们想象之中的那么多,就算真的断了,或者是被姜宁一箭穿心,也不过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受伤而已,想要恢复也没有那么困难,别看姜宁现在处在了上风,但是真正的战斗,到了现在都只能算是刚刚开始,这两个人,还有的打!”

八千草和惠子皆是点头。

“哎!”虹双有些无奈的道

:“照你这么说,这俩个家伙岂不是还要大上好一会儿,我还以为可以很快地回到小天地中去休息几了呢!”

此时此刻,擅长补刀的褚倾城又是冷不丁地道:“原本好好地待在小天地中就好了,当时出来的时候,是你自己兴冲冲地要跟着姜宁看一看这地府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说是要好好地锻炼一番,结果这才刚刚出来没多久,你自己又要闹着回去,当狐狸的都是你这么任的吗?”

“我哪里知道?”虹双有些郁闷地白了自己这个好姐妹一眼,道:“小时候树爷爷附近的林子里就只有我这么一只狐狸,因为本事不大,所以也不敢离开树爷爷太远,从来都灭有见过别的小狐狸,等到后来有了灵智,倒是从林子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见到了许多的狐狸,只是那个时候,我一个有灵智的妖兽,和他们那些未开化的,就已经玩不到一块儿去了,总而言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子,我根本就不知道。”

说到了这里,虹双的媚眼之中也露出了一丝孤单和伤感之意。

别人家未开化灵智的小狐狸,都有爸爸妈妈宠着,给他们带食物吃,可是她,自从记事起,记忆之中就只有一个树爷爷最为亲近,除此之外,森林中那些从小受过树爷爷恩惠,和她一起玩的小动物们,也都因为寿元的原因,早早地就死掉了。

别看她一整天在众人的面前玩的欢实,一副乐天派的模样,但是,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最害怕孤单的存在。

木棉难得地笑了笑,把那小丫头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笑道:“有我们这些人,有白梨在,你以后都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放心吧,等到姜宁那个家伙的修为再高一些,我就让他带着你去夜幽森林深处看看,也许能够帮你找到你的父母也不一定!”

“真的吗?”小狐狸泪眼汪汪地道。

木棉温柔笑道:“我说过的话,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敢不听了?”

虹双点头,嘿嘿嘿地笑道:“那倒也是!”

另一边,战场之上,姜宁再次分化出千柄光剑,朝着那夜叉攻了过去。

倒不是他不想分化出更多的剑光,只是同样是剑光,当下的一道专属于黑色极品巨剑的剑光,比起那之前的剑光需要消耗的能量不知大出了多少倍,能够分化出一千柄剑光,同时又不危害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循环的况下,姜宁当下就只能够弄出这么一千柄来!

而那夜叉,就如山田秀幸之前所说的那样,短短的时间里,断掉的指甲就又一次从十指之上生长了出来,简直就像是将一个植物的生长过程放快几百倍几千倍一样,那些漆黑的带着毒素的指甲,从夜叉的双手之上生长出来的时候,下方

观战的那些人,只觉得心中一寒。

倒不是真的对着夜叉有多么畏惧,只是在漏月坪上,那残魂金竹带给他们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了。

姜宁道:“你若是再不使出一些看家的本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自然是对远处那夜叉说的。

显而易见,在与夜叉的战斗过程之中,姜宁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夜叉躲避攻击的手段本来就与他攻击别人时候所采用的思路相同,虽然其中还有一些关键的地方没能领悟,但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想通的东西。

除此之外,姜宁既然有办法将这种手段破解,别人就也有这样的可能,若是能够当场领悟最好,若是不能,姜宁觉得也没什么所谓。

他当下只是觉得,若是那夜叉真的没有什么厉害的手段能够使出来,让他眼前一亮的话,那么快些杀死才是正道。

“叮叮叮!”

一连串的碰撞响起,夜叉的指甲这一次,刚刚将姜宁的剑光破除了一半,就已经尽数断裂。

显而易见的,这一次,姜宁使用了相亲啊一倍还多的力道。

夜叉这一次,好像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

断掉的指甲几乎在同一时间又生长了回来。

强烈的灵魂波动从那夜叉的体之上传了出来。

姜宁知道,那是代表着愤怒的波动,只是那愤怒之中,还掩藏着一点浓浓的畏惧。

到了夜叉这个层次,是绝对能够听懂也能够说话的,但是直到现在位置,下到那些白骨骷髅,上到了金骨,紫骨,白骨骷髅帝后,他们这些存在应该都已经具备的言语的能力,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说出哪怕是一个字来。

显然,是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限制了他们的言语。

当下,也就只有眼下这个拥有天纹境界的夜叉,能够稍稍地突破一丝那种限制,使得自己勉强能够表达出一些自己的绪出来。

“愤怒,愤怒就对了!”姜宁道:“对于懦弱者来说,许多的人的战斗力都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能够完全地表现出来!来吧,用出你最强大的实力!”

惨绿色的血液,从那夜叉的手掌之上流淌了出来。

这一次流血,并不是姜宁的飞剑造就,而是那夜叉自己将自己的血液从体之内施放了出来,像是蜿蜒的小蛇一般,顺着手掌之上的指骨,流淌着进入了自己的指甲之中。

黑色的指甲之上幽光大放,紧接着,就连手掌都一起亮起了惨绿色的光芒。

其中有着极其强横和精纯的煞力波动释放出来,那指甲的强度,在血液滋养之下,竟就这么来到了极品灵器的范畴。

“很好!这样,战斗起来才有些意思!”

从开始到现在,那夜叉

终于放弃了自己躲避攻击的态势,而是化被动为主动,率先对着姜宁发起了攻击。

剑光缭乱,爪影重重。

这一次,那夜叉的出手速度大幅度增加,双爪齐出之下,竟然让手中拿着一柄黑剑的姜宁有些应付不过来。

当下他就在心中想到,以后若是出去,一定要再弄一柄极品灵剑来,不能够使用双手攻击,果然还是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极大的限制。

不一会儿的时间,那放下了心中畏惧的夜叉,竟然已经在姜宁的上留下了数道血痕,都是极品灵器,那极品灵甲虽然还是能够抵挡下大部分的爪力,但,还是有一些抓力透过宝甲渗透了进来,只是因为九彩星火的恢复能力太过卓越,这些血痕的消失速度也是很快,没过多久,就立即消失不见了,若是反应能力不够快的话,甚至都会以为姜宁根本就没有受伤。

首次对于姜宁造成了伤害,虽然那些伤害不严重,但是似乎已经给了那原本有些胆怯的夜叉无穷的信心,战斗起来,大开大合,将自己独特的风格与夜叉一族特有的风格融合在了一起,别有一番特色,单手持剑的姜宁,在那夜叉接连不断的攻击之下,竟然也落入了下风。

观战的八千草十分细心地察觉到了姜宁上状态的不对,用自己的肩头碰了碰山田秀幸的体,道:“看样子姜宁对于自己手中只有一柄剑的况十分的不适应,要不要我们给他一柄剑?”

山田秀幸知道,自己背后的鬼旗之中,确实是藏着一柄剑的,只是那一柄剑,这么多年来,就是他自己都很少动用过,而一直用的是当下腰间佩戴着的那一把。

虽然都是上品灵器层次的长剑,但是腰间这一柄,本来就是属于自己,而藏在绿色小旗子之中的那一柄,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则是纪念意义。

他知道,八千草当下所说的,就是那柄原本属于父亲的长剑!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一招手,把那长剑从自己的绿旗之中召唤了出来,运足了真元,远远地一抛,朝着姜宁所在的方向丢了过去。

仇恨固然要记得,但是他想,即便没有那一柄剑,他自己也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四国岛之上,他们山田家族和八千草家族所发生的那一场灭顶之灾!

“姜宁,接剑!”山田秀幸朗声道。

“好嘞!”姜宁一个闪移形换位,避开了夜叉的攻击之后顺手接过了山田秀幸丢过来的长剑,当下只觉得瞌睡来了枕头,心中别提有多么畅快。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山田秀幸口中的剑,乃是他们四国岛人所谓的剑,实际上是弧度比较小的窄刀,但是多一把兵器总比空手好,至少,姜宁现在双手双剑,抵挡起那夜叉的攻击,就没有那么

费劲了!

天纹境的夜叉,首先就有地器境的玄黄之力副驾,再加上天纹境界对于所谓的‘道’的领悟,真要是这种全面放开,贴战斗起来,姜宁在那夜叉的上上竟然也没有占到多少的上风。

自己确实是有不少精妙的剑招可以使用,但是在如此快节奏的战斗之中,不管是那夜叉还是姜宁自己,能够使用出的,都是一些最基本的,凡人也会的剑招,出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根本容不得他拿着那两柄剑,再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接剑之后,好歹姜宁的护甲之上,再也没有被对方的利爪击中,显而易见,天纹出初期的高手,即便是硬碰硬,当下的姜宁似乎也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叮叮叮!”

一连串的声响带着火花,从两人交手的地方不断地传出来,木棉和山田秀幸两人当下还算是能够看明白,八千草和树爷爷白梨也是勉强如此,可除此之外,惠子,褚倾城还有虹双,当下就已然是一头雾水,连人影在哪里都有些找不到了!

“森罗万象!”木皇经记载的招式之中,第一式便是这森罗万象。

其功能乃是以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武器分化开来,成为一方虚假的密闭空间,而这段空间会在敌人的视线之中从四面八方开始不断地缩小,期间还会不断地从不同的角度施放攻击或者是陷阱,与其说是剑招,倒不如说是一种与武器和真元密切结合的法术更加合理一些。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姜宁只是持剑笔直地对准了那夜叉,之后,两人的体就在空中十分诡异地乱动,分明没有碰撞到一起,却是和不断地朝着空气挥剑挥爪,不懂的人看了,只觉得奇哉怪也。

这不,当下那好奇宝宝虹双就已经忍不住道:“那两个家伙,在天上来来回回的,到底在干什么?”

但是,不论是山田秀幸还是木棉,都对此看的十分清楚。

当即,那山田秀幸就道:“这个叫做魂术,并不是我们经常所说的元神攻击,而是借助部分元神的力量营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域,在这个域之中,就只有自己和敌人能够观察道别人的对方真正的攻击,除此之外,用第三人的视角来看,就是眼下的这种场景。”

虹双对此一知半解,似乎有些没有听明白。

紧接着,八千草就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也就说,虽然我们看起来滑稽的,但是他们在那域场之内的战斗实际上是极为凶险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命,在那域场之中分出了胜负,出来之后,也一样会分出胜负!”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姜丝好端端地,在外头打着不行,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与那夜叉战斗呢?”虹双这会儿一的机灵劲儿就都没了,

傻兮兮地道。

八千草和山田秀幸何等聪明的人物,原本不提这一茬,他们都有可能想到什么,这会儿虹双这个小傻子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他们要还是想不通,这才奇了怪了!

所以,当下木棉也懒得再为姜宁装傻,没好气的在那丫头的额头之上弹了一下,笑道:“那家伙大约是新练成了什么秘密的招式,想在那夜叉的上试一试,可是又不想让我们这些人知道了,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

山田秀幸当下也是觉得颇为好笑,接着替姜宁圆场道:“当然,这样的域场,有些时候本也是作为一种攻击手段存在的,只是那都属于高阶的战斗方式,一般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法门的!”

木棉一笑,心中却是道:“那家伙的上可是有两本图录级别的心法和一本经文级别的《木皇经》,以前施展不出来,只是因为元神的境界还不够高的缘故,现在元神都有神象层次了,自然就能够用出来了!”

而姜宁,当下也确实不是为了隐藏些什么,只是因为那记载在《木皇经》之中的森罗万象,确实就是山田秀幸口中所说的那种域场技能!

域场之内,所有的能量都化作了一条条模样和姜宁手中长剑极为相似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荆棘藤蔓,从四面八方,脚底下,头顶上,任何一个位置突然出现,对那夜叉发起了攻击。

而这所谓的森罗万象,就像是一个无间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刀山火海,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黑色藤蔓几乎无处不在,对于那夜叉来说,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即便速度再快,攻击再强,似乎也难以在同一时间将周虽有的角度全部都防御起来,对于那夜叉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将这些藤蔓尽数毁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真正陷入了冷静之中的夜叉,战斗能力比起之前几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冷静沉着,应对从容,之前表现得那么不堪,似乎只是被自己畏畏缩缩的心态给影响到了,一旦发现真正的战斗起来,自己甚至还有机会压制对方,那夜叉的信心顿时就又回到了体之中。

触手一般的藤蔓开始从四面八方发起了攻击,而那夜叉当下就像是西梵域佛教的那些信徒一样,双腿跪地,双手合十,狰狞的面孔之上竟然露出了一副诡异的庄严宝相!

“佛门的手段?”姜宁心中一动,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一个鬼物施展佛门的手段,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那夜叉口中喃喃有词,说话的限制,似乎就只是在针对他们这些闯关的人,只要不是与他们说话,那夜叉的语言限制似乎也就不存在。

那种迥异于大陆语言的话,在场的人中,即便是

山田秀幸都无法听懂,只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到,那夜叉的脑后,出现了一圈圈深浅不一的黑色光环!

而姜宁放出的森罗万象,在那黑色光环的照耀之下冰消雪融,竟是不能接近那夜叉的体半步。

“功德光环?”姜宁又是愣了一下。

在大陆之上,积累功德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一个人的上就会出现功德,这些乃是天道对于善人的恩赐,就像是大大恶的人会受到业火的灼烧一般。

这种东西,姜宁自己也有。

只是他习惯于将之称为功德金光,这也是青玄道宗对于西方西梵域佛道功德的说法。

只是眼下那宝相庄严夜叉,脑后的光,却都是黑色的。

对于这个,山田秀幸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大陆上的功德乃是金色,但是深渊之中的功德,就是黑色,驻守这个地方,对于深渊的存在来说,显然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这家伙作为最后也是最强的守关人,拥有这样程度的功德,倒也是正常况!”山田秀幸解释道。

“鬼,也可以拥有功德?”木棉眼前一亮。

山田秀幸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四国岛上修行界的祖师,晴明先祖,边就跟着数个拥有功德的神将,他们上所携带的功德,也都是黑色的!”

“可是在大陆上?”木棉有些疑惑。

“你是想说,功德金光会刺伤你,是吧?”山田秀幸道,见木棉点了点头,旋即笑道:“因为只要失却了原本的,天道就会将生灵的质归结于亡者,即便你是生魂,没有去过亡界,也一样会被打上一半的亡者烙印,直到重新拥有之后,这种烙印才会自行消失,在这之前,你若是想要拥有功德,只能做一些对于亡界,也就是深渊有利的事,在大陆上做善事,是没有用的,而且功德金光会伤到你,那些功德乌光,也一样会伤到姜宁。”

“那可怎么办?”虹双睁着大眼睛,有些担忧地道。

八千草却是安慰似的,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姜宁的上也应该是有功德金光存在的,如此一来,两相抵消,并不会伤到他半分!”

正如山田秀幸所料,那夜叉的目的,就是想要借用那功德乌光杀伤姜宁,而且他也确实得到了一门来自于佛教的战斗法门,至于这样的东西究竟是如何从阳界流入到深渊的,那就不是他能够知晓的事了。

黑色的光圈朝着姜宁这边移动的时候,姜宁只觉得自己的体在那乌光的照耀之下不断地削弱,竟是没有半点对抗的手段,可是真个等到那乌光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姜宁的脑后也出现了一圈圈明亮的金光,将整个昏暗的大地都照耀的纤

毫毕现,就仿佛众人当下是处在阳界一般!

功德金光从姜宁的脑后飞出,与那黑光碰撞到了一起,就像是一团火和一个大雪球碰撞在了一起一般,两者皆是在对方相反的能量之下不断地减弱,减弱,以至于消失。

这样的对抗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姜宁的功德金光与那夜叉的功德乌光几乎同时消弭,当下也算是同归于尽了。

夜叉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咆哮,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一来是为了这里良好的待遇,二来就是因为那功德乌光,如今辛辛苦苦积攒了数万年的乌光一朝散去,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心中对于姜宁自然是升起了滔天的恨意。

反观姜宁这边,倒是颇有些无所谓的意思。

这金光,他原本打算等再有一些,就将之融入到自己的兵器之中,提升双剑的品质,只是当下那双剑也毁掉了,又与这深渊的极品灵器相不合,没了也就没了,他从来也就没有在意过。

那夜叉惨叫一声,双手之上那堪比极品灵器的指甲尽数收了回去,化爪为掌,带着滔天的压力,居高临下,隔着层层的空间,就朝着姜宁这般打了过来!

“大佛撕碑手!”姜宁愣了一下,当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居然是小禅寺的大佛撕碑手!”

两道巨大的掌印一瞬之间就落在了姜宁上的铠甲之上,一个愣神,就已经给了对方足够的破绽!

“哇!”

刚猛的掌力隔着极品灵器透入了姜宁的体之上,姜宁吐出了一口老血,这才堪堪地回过了神来!

736章 小天地的道

一寸山河736章小天地的道夜叉的恢复能力快,姜宁的恢复能力更快,刚刚在那儿吐出了一口老血,身体落定的时候,伤势就已经回复完全。

整整四枚完全吸收的阴杏,效果比起那煞魔王服下的三颗不完全吸收的阴杏好了足足三倍,当日的煞魔王差点被姜宁搞得断头,断肢,转眼之间也就恢复如常,当下姜宁不过是受了点内伤,对于常人来说也许十分严重,但是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毛毛雨而已。

双手双剑快若流星,姜宁灵犀一动,以那【凤去】起手,剑出了一半,却是换做了切割能力更强,速度却丝毫不慢的【断雨】。

其中,那黑色长剑正握,得自山田秀幸的四国长剑则是倒持,这断雨一剑,在姜宁设计之初,便是倒持效果更好的,只是很多的时候,许多招式都需要正着握剑,所以姜宁在大磐江之上的时候,就特意将之改造了一番,设计出了正持也能施展出来的起手式,只是这样一来,威力比起倒持就要稍稍地削弱那么一些。

但是因为之前在云梦水泽那边,还有之后在云雾城大比之中,断断续续地领悟了一些切割之力,还有类似的真意与手法,所以当下施展出来,威力也是十分的可观,要不是因为许多招式都需要正持施展,他当下定然已经将两手之中的长剑都尽数倒持了。

在大磐江上初初练成断雨之时,便有了一丝切割空间的能力,那时候,他的修为不过是刚刚进入法域而已,再之后,机缘巧合的,这一招就被他束之高阁,没什么机会施展出来。

时隔一段时间,再一次用出来的时候,姜宁的真元和星力修为已经双双来到了法域巅峰,地器的边缘,甫一出剑,就连他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两剑断雨化作一道乌光和一道银芒,游鱼一般,一瞬没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下一瞬,就分别来到了那夜叉的脖颈和胸口之前。

“好快!”惠子道。

八千草道:“剑气破开了空间,经过空间穿梭直接出现在夜叉的面前,自然要比剑气正常激射过去快得多!”

第一次与地器境高手交手的时候,姜宁就曾经见识过这种攻击手段,只不过当时,是别人用这样的手段攻击自己,而现在,他才是施展攻击的那一个。

只是,都说了是地器境高手便能掌握的招式,人家夜叉是个天纹境,自然不吃姜宁这一套。

比起空间的感应来说,姜宁方才那些比较直接的攻击,对于他反倒更有威胁。

几乎是在姜宁出手的刹那,那夜叉就预判出了两道剑气出现的位置,撕碑手一上一下,率先撕开了空间,直接朝着那空间之内狠狠地拍了过去。

姜宁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当下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的剑,若只是个那些人的招式一样,当下又何必拿出来浪费时间?

那夜叉探进空间之内的是一双手,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双手腕。

大佛撕碑手的力量加成确实极高,但是,姜宁的切割之力显然更胜一筹,并不是那种需要借助玄黄之力才能勉强破开空间的强度。

夜叉惨呼一声,当即不再犹豫,双眼的彻底变成完全的漆黑之色,古怪而且熟悉的力量再一次降临,姜宁却是毫无反应,依旧是两剑断雨朝着失去双手的夜叉攻击而去。

而在下方的大石头之上,山田秀幸三人身上不断的有黑色的符文锁链飘飞出来,将整个大石完全笼罩在了其中。

水书之中,记载有针对天下万鬼之法,对于这夜叉的核心能力,也就是感官剥夺,自然有相应的应对之法,只是这样一来,众人的视线以及感官就完全被困在了这一个黑色的符文锁链营造出来的空间之内,对于外界的战斗情景,反倒是一无所知了。

夜叉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宁居然修炼出了心烛这等克制的手段,而姜宁也懒得装撒充楞玩扮猪吃老虎的那一套,等到夜叉以为自己的感官被彻底剥夺之后,大方近身的时候给他一个措手不及,而是当下就提着双剑刺向了那夜叉。

夜叉施展出了感官剥夺之后,原本想着自己可以稍稍地缓一下,将**之上的伤势恢复完全,再做计较,却没想到姜宁居然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当下急忙侧身躲避,虽然避过了要害,但还是在前胸和后背之上各自留下了一道剑痕,剑痕之中携带着姜宁融合能量之后的血色雷霆之力,麻痹和痛楚几乎在同一时间降临。

失去双手带来的痛楚和身体重量的变化,显然干扰了那夜叉躲避攻击时候的反应和动作,让他接连在应对姜宁攻击的时候产生了偏差,这些躲避动作的偏差并不算大,但还是让他接连挨了姜宁许多剑,又因为没有了双手不能够施展撕碑手的缘故,与姜宁战斗起来,就陷入了绝对的下风。

接连又中了十几剑之后,那夜叉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惨绿色的鲜血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那夜叉自是不愿意如此束手待毙,双臂之上,肌肉鼓胀,坟起,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顺着那鼓胀的双臂一涌而下,来到了双手手腕的断口处,几乎是在姜宁的长剑再一次要落下来的时候,深黑色的液体在那断口之处喷涌而出,重新化作了两只手,只是,当下这两只手虽然还是黑色,表皮之上却附带着一股子金属的光泽,显然已经与那夜叉原先的手有些不一样了。

那一双手,在姜宁的眼里,看起来已经并不能算是一双夜叉的手了,若是真的要他给出个什么评价,他宁可认

为那是一双傀儡的手。

当然,这对于那夜叉而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断手这样的伤势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完全无法恢复的伤势,但是想要在与姜宁交手的这么个短暂的时间里重新生长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姜宁的攻击暴风骤雨,他连防守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功夫去恢复呢?

就算能够拼着受伤换取一点修复的时间,可既然人家的剑术能够割下他的双手手腕,如今即便是再次生长出来,面对姜宁的【断雨】剑,还是没有半点的胜算!

而那原本潜藏在身体之中的黑色金属就不一样了,那原本是他积攒起来,用于打造一套属于自己的防具的东西,因为就个人爱好而言,比起进攻,他更在意防御。

只是先前由于金属积攒的不够多,所以就一直留在身体之中,等待着哪一日攒够了,再去打造不迟。

可是现在,姜宁的已经给他带了了致命的威胁,所以,当下,比起那往后虚无缥缈的防具来说,他更在意自己可以活下去。

所以,那个姜宁之前在大陆之上见所未见的黑色金属,就几乎在一瞬之间变成了那夜叉新的双手。

“叮叮叮!”

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碰撞声,带着明亮的火花从姜宁两人的手与剑之上冒了出来。

姜宁原以为那东西的材质应该是黑曜石或者是自己手中的这种长剑的材质,但是仔细一看,那黑乎乎的金属之上并没有蓝色的火焰冒出,显然不是自己手中那柄剑的材质,至于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地府里的金属资源,初来乍到的姜宁又怎么会清楚。

换了一双手之后,那大佛撕碑手的威力就变得更加可观了,挥手就像是挥动一把大戟一般,虎虎生风,姜宁毫不怀疑,若是站的开一些,让那家伙的掌力彻底的释放出来,那能量能够将一座山脉或者一片城池整个都撕裂开来。

但是在近距离的战斗之中,即便是如此强大的能量收束起来,单独攻击姜宁,也只是勉强在他的面前大成了一个平手而已。

姜宁一边战斗着,一边在心里热血澎湃地想着,自己,竟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一个翻手间可催山灭城的存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姜宁没有那么大的山河志向,也并不恋栈权势,但是在修行一道之上,却有着执着地追求,乞儿的生涯告诉他,一个人若是不够强大,姜宁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不会受到别人最基本的尊重,没有人会和你讲道理,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更没有人会爱你。

能力永远都是一个男人需要具备的核心因素,若是缺了这个,其他的方面即便再好,也不过是些无用的装饰,别人可以喜欢一时,却不

会珍惜一世。

若是没有能力,当那些喜欢你的人,遇到了比你更善良,比你更忠厚,比你更帅气,比你更有钱的人之后,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毫无眷恋地离你而去,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类,或者说是一切生灵的本能,可悲也不可悲,只有无能最可悲。

所以,当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足以让很多人仰望的高度的时候,姜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距离童年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儿,好像真的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了。

这让他即便身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之中,都觉得分外的安心。

师傅佟植说过,这世界上,不管是男人女人,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自己。

而父母,对于很多人而言,有时候也是不能够带来安全感的,对姜宁来说便是如此,所以,佟胖子又补充了一句,父母有时候也靠不住,所以,一个人要想活的踏实,不管离开谁都不会觉得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他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讲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自己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自己能够给自己带来足够的食物,温暖舒适的房间,就至少可以拥有最基本的安全感,而到了后面,修为更高,实力更强,能够做到的事情更多,能够满足的**更多,那么,所谓的安全感就可以上升为幸福感,这,对于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而像他当下这般,修为到了催山灭城的地步,似乎这世间,能够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

一个人之所以会不开心,就是因为很多时候,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拒绝不想做的事情,而当有了能力之后,可以逼迫自己的人越来越少,不开心的事情,自然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少。

而当下,韩水烟归心,鹊儿在青雀山铜雀台上安安心心地修炼,陈清平虽然不知所踪,但是跟在咒神宫圣紫衣的身边,想要碰到什么危险都很难,虽然短时间内他一个也见不到,让她稍稍有些郁闷,但是,安心却是有的。

所以,即便身处在这个大陆之上,人们所言的无间地狱之中,面对着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夜叉,他也依旧能够乐乐呵呵。

突然之间,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光是修为提高了,就连心态也与几年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想着,姜宁在与那夜叉的战斗之中就变得越发的从容。

不计较得失,不计较时间,就那么一招一式地对着,一剑一掌地拼着,周天能量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竟把那方才已经放下了畏惧心思的夜叉,再一次打的生出了一丝的恐怖感!

当累积起来的心理压力达到了一种那夜叉无法承受逇地步的时候,终于放

弃了使用那大佛撕碑手,而是一手托天,一手指地,一道闪烁着血色的黑色光球,就开始在那夜叉的身前缓缓地出现,而且那光球之中的能量密度越来越高,而且隐隐地有一种超脱出规则之力的力量从那黑色光球之中逸散出来,使得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不知怎的,姜宁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轻声的呢喃道:“煞之道!这家伙居然领悟了一条道!”

对于大陆上的存在来说,即便修为到了,想要真正地进入天纹境界,确实需要领悟至少一条道,但是这种规则,对于像是木棉和之前没有肉身的八千草和惠子来说却是不存在的,他们想要进阶,在进入神象境之前,需要的就都只是阴煞之力和元神之力的积累,只有在神象境界这个门槛,还有神象之后的修为境界之中,才需要不断的开始领悟真意,天地规则,以至于大道法则,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道。

可是眼下这个夜叉,原以为除了躲避攻击十分厉害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姜宁想错了。

一个夜叉,想要一路修行到天纹境界,不知道要吸收多少的阴煞之力和元神之力,别看木棉从法域境初期来到天纹九层看着很容易,她这一路走来到底吞噬了多少魂魄,血肉还有阴煞之力,姜宁的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之所以能够进步得这么快,全部都是因为机缘巧合,若非如此,只怕她当下都还在法域境徘徊呢。

在这深渊地府之中,并无大陆之上的那么多活人血肉,所以想要进阶,能够吸收的能量,就只有别人的元神魂魄,还有则阴间的煞气。

这里的煞气虽然浓郁,但是靠着如此这般慢慢悠悠的吸收,几万年勉强来到法域中期就已经不容易了,若是不吞噬别人的元神,只怕都撑不到法域中期,就得嗝屁,想要超过地器达到天纹初期,显然这家伙也是吞噬了不少这同样来自深渊地府的存在。

如此多的战斗之中都能够取胜,单凭先前那躲避攻击的手段和大佛撕碑手,显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早先就应该看出来,这家伙的身上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的,大意了!”姜宁心道。

仅仅只是隔着老远的距离看着对方,姜宁就已经能够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那种恐怖的能量,若是真的击中自己,几乎可以在一瞬之间,隔着那极品灵器,将自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蒸发掉,也许结束的时候,也就只有自己那一身经过了《天巽骨录》淬炼的骨骼,能够有一些存留下来。

“开来,弄到了最后,还是要使出全力呀!”姜宁忍不住呢喃道,脸上此时却多了一丝兴奋到有些战栗的神色,显然,对于接下来将要使出来的这一招

,姜宁也是颇为的兴奋!

“本源木灵,给我开!”

姜宁说话的空档,双手掐诀,整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一股与他自己大相径庭的气势,紧接着,碧绿色的本源木之力从姜宁的丹田之中源源不绝地涌现出来,此时此刻,他的法域之中,本源木之力所凝练出来的星辰,已经不计其数,甚至已经超过了寻常法域巅峰的十倍往上,以至于他现在都有些懒得去数了。

那些本源木之力离体之后,就在姜宁的身前几丈之外,幻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神人的轮廓。

那神人的模样初现,并不是寻常人猜想的那般高冠博带,玉树临风,威严霸气,相反的,他一头的发丝乱糟糟地,黑色之中瞧着还有些灰白,草草地用一个木簪子扎起,整个人倒是显得精神头十足,脊背也是挺起的笔直,就是那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穿着的,也不过就是一双草鞋,瞧着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神人,倒有些像是小时候在街上和他们一起被人追着打的老乞丐!

姜宁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观想建木之后,具体修炼出来的这个神象,既然是如此一副尊容!

“上古木神句芒,原来就是这个样子,长得倒是挺和善的,传说他生性孤僻,脾气也不怎么好,除了几个固定的好友之外,很少与别的人交往,怎么瞧着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固执的糟老头呀,倒像是个和善的长辈,至少看着,比那死胖子要和善多了!”姜宁心中如是想道,手上的印诀却是不停!

“坤为地,地雷复,震为雷,雷水解,巽为风,火雷噬嗑!”

等到所有的印诀皆是打入了那由本源木之力构造而成的天地法相之中,那句芒法身的模样立刻就变得高大而且年轻了起来,那个原本精神矍铄的老者,面容开始不断地年轻,脸上,身上的褶皱都开始一点点地消失,开始变得越发的干净和俊秀。

“人间青帝,大陆木皇,不外如是!”姜宁看着面前那第一次被自己成功地施展出来的句芒法身,心中突兀地涌起了一股睥睨天下,所向无敌的感觉。

这个时候,那夜叉最后的道之光球也已经凝聚完成,强大的元神之力直接就将姜宁的身体完全锁定,他原以为姜宁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办法,但是,当他看到那巨大的句芒法身的时候,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所到之处,春暖花开的人间青帝,心中的畏惧顿时化作了无尽的恐怖,只觉得自己今日大约是再无活路可言。

大陆之上,少有的真一境界高手的法身,可以算得上是真真切切的神之影象了,姜宁不到地器,就率先修炼成了神象,带给他这么一个只有天纹初期的夜叉一股不可战胜之感,在神明,真仙的面前,他们这些

阴秽鬼物,原就没有任何的生存空间的。

虽然句芒这位青帝的法身在大陆上有历史记载的真一境界的高手的法身之中排名并不算靠前,但是,句芒主生机和死亡,本来就不是以战斗见长,句芒法身的周天之力绵绵不绝,似乎无有穷尽,其特点乃是攻击之时持久力还有恢复能力的强悍,战斗能力在其余的真一法身之中并不出彩,但是那也仅仅只是在真一境界的高手法身之中,大陆之上,排名前二十的法身,又十九个都是真一高手的法身,除此之外,想要与句芒法身比拼战斗力,那也是痴心妄想。

黑色的能量凝聚完成之后,那个夜叉一个哆嗦,就将自己最后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张底牌抛了出去。

血色能量与那深邃的黑色光球融合在一起,竟诡异地带起了一丝雷霆之力。

强大的光球朝着姜宁的所在的发生之上猛地砸了过来,而姜宁只是轻轻一挥手,发身与姜宁心意相通,当即也是轻轻松松地对着那黑色的道之光球摆了摆手,那令人恐惧的道之力,就在那句芒法身的大手之下直接消弭,化作了梦幻泡影,仿佛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此时此刻,面对神象的夜叉已经再也没有了战斗的**,根本什么都不管了,就连那隐藏在血月之中,随时可能追上自己,并且将自己带回去杀死的存在也不去管了。

小命要紧,能够多活一天算一天。

总比当下直接死在姜宁的手上好一些不是

可是事与愿违,虽然他想直接逃跑,可是姜宁之前就对那夜叉的肉社垂涎三尺,想要拿回去研究研究,当下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句芒法身一个闪烁就出现在了那夜叉的身前,其速度竟然比起方才姜宁使用断雨剑穿越空间还要快上数倍,几乎是瞬移一般,好像根本没有花费任何的时间,就从后面追上了那个准备要逃跑的夜叉。

句芒法身一掌狠狠地印在了那变回原来的大小,疯狂逃命的夜叉的胸前,紧接着,无数条藤蔓,枝丫,都从那一掌之下,顺着神象的大手,从那夜叉的背后透体而出。

惨绿色的夜叉之血被那些纤细又复杂的根系吸收的一干二净,紧接着,那夜叉体内的生命力诡异地在一个照面之下就开始大幅度流失,显而易见,那些生命力并不是真的被那种程度的伤势给造就的,而是那句芒法身打入到他身体之内的那些荆棘藤蔓还有枝丫的根系给吸收走了。

夜叉的生命能与人类的生命能原本并不相通,但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姜宁隐隐地觉得有一股浓郁至极的生命力从那夜叉身体之内的荆棘藤蔓之中传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他的双目不由得因为惊骇而睁大,喉咙里却是觉得无比的

干燥,当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姜宁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寿元,竟然增加了!

对于正常的高手来说,寿元的增加除了修行境界的突破之外,就只有通过服食灵药增加自身寿元这两种手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在姜宁这里,他却找到了第三种。

那就是法身!

通过自己修炼出来的句芒法身,居然可以从异种生命的身体之内汲取出自己所需要的生命本源。

若仅仅只是如此,也还罢了,毕竟是真一存在留下来的法身,能够有一些特殊之处本就是应该的,没有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夜叉这种种族,分明就是这深渊亡者之界的生灵,从某种程度而言,甚至已经可以说是死灵,而姜宁当下的句芒法身,居然能够从一个死灵的身上汲取到如此之多的生命力,如何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显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句芒法身将那夜叉的生命力经过了特殊的转化之后,变成了人类可以吸收的生命力,这对于姜宁来说,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当然,想不通无所谓,对自己有利那就是最好!

吸收的过程持续了很久,毕竟姜宁的真实修为只在法域巅峰,而那夜叉终归都是一个天纹初期的存在,虽然被自己借用神象杀死,但是其身体之内的能量若是想要彻底的转化为自己的修为和生命力,那还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姜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操控着法身,带着那夜叉的尸体回到了小天地之中,情况紧急,以至于他连知会下方的木棉一声都来不及。

回到小天地中之后,姜宁就开始了不断吸收的过程。

因为他身体之中的能量早就到了当下这个境界的巅峰,彻底的饱满,根本就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吸收,也就是他的身体强悍,可以经得起一定程度的能量压缩,但是仅仅只是在一刻钟之后,压缩之后的身体还是达到了饱满的状态,要是再继续吸收下去,姜宁觉得自己整个人就都要爆掉了。

所以,他还是第一时间选择进入到了小天地之中,夜叉的能量自己吸收不了,但是方圆五十多万里的小天地,就连当初的神象巅峰的血魔都可以抗衡,吸收这么点能量,还是能够做到的。

操控着那句芒法身将夜叉的身体丢在了地上,紧接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根系开始从那夜叉的尸体之上延展开来,钻入了小天地的泥土之中。

即便是仔细看上去,也看不出来那根系和泥土之间进行着怎么样的能量交换,但是实际上,那夜叉身体之内剩余的能量,此时此刻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那小天地的大地之中。

一丈,两丈,一里,两里,

到了最后,夜叉身体之内七八成的能量,也不过就是让小天地的面积增加了区区十一二万里的方圆而已,倒不是那夜叉体内的能量太少,只是因为小天地之中,当下的生灵已经有些不少,其中的一部分能量,就逸散开来,转化成为姜宁和其他生灵可以吸收的灵气,在空间中飘荡了开来,小天地之中的灵气浓郁度,跟着提高了整整一个档次。

而当下,那被木棉一人占据的雪山,那万兽饮水的冰湖,还有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都开始有了进一步的变化,山脉变高变大,森林拓宽,各种植物也在一瞬之间几乎就拔高了一截,冰湖扩大,寒气更加深重,就连表面之上,也开始渐渐地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被姜宁储存与冰湖之底,剩下的那些雪琼脂,这些日子以来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在小天地的世界之力不断的壮大之下,反哺回来,变得愈发的多了,已经开始有些要重新形成当年那雪琼脂湖泊的意味。

“上一次进阶,小天地的面积增加了三到五倍,这一次,若是还按照原来的比例算,小天地进阶,所需要的能量至少要让它再扩张一百五十万里方圆的地界,而当下吸收了一个天纹境界的夜叉,也不过就是只让小天地壮大了十一二万里方圆,也就是说,想要小天地扩大到可以承载我进一步进阶的程度,这样的存在,我还要杀十几个!”

事实上,小天地如今每日能够吸收到的元液已经十分的可观,除了用于维持小天地大陆的正常运转之外,还有一部分也被留存下来,用作自我扩张之需,并不是完全依赖姜宁的,反倒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对姜宁起到反哺的作用,但是仅仅只是靠着这些元液,小天地这些日子以来,自我扩张的面积,也不过就是几千里地而已,连一万里都不够,若是真的这样自然而然地等下去,姜宁至少还需要等上个一百年。

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法域巅峰高手而言,进阶到地器境其实不算是很长,甚至有很多法域巅峰的高手,进阶地器都花了五百年以上,甚至是上千年的时间,但是显而易见,姜宁是绝对不可能登上这么久的,因为那些人的安排,因为死去的父母,还有师傅,师伯们早在自己刚刚出身之后就赋予自己的使命,不容许他如此慢慢悠悠地修炼下去。

当然,习惯了快速进阶的他自己,也没有那个耐心慢慢吞吞地在法域巅峰停留上那么久的时间,毕竟,到了现在为止,他也还没有到二十五岁呢。一百年,那可就是他当下活过时间的四倍!

四倍的时间,寸步不进,即便是姜宁,也觉得自己一定沉不住气。

毕竟,可以像梁松鹤还有木枔那样有耐心在一个境界一直默

默地积蓄着力量,等到有朝一日一鸣惊人的存在,实在是太少了,姜宁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人。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找到比雪琼脂更加精纯的能量聚集之处,甚至直接就是灵脉,将之彻底吸收,扩大小天地的容量,这第二嘛,就是像现在一眼,夺取别人体内的能量,散入小天地中。

先前他进阶星极时候,凭借着的,就是夺取了那些元丹境杀手们的元丹,将之放入了小天地之中,吸收之后,这才成功地完成了进阶。

只是现在,夺取元丹境的元丹,想要满足自己的修为进阶,只怕要杀掉上万甚至是十数万的元丹高手,别说要找到这么多元丹境都不容易,即便真的找到了,全杀了,自己岂不是把大陆上所有实力的年轻一代都杀光了,这就等于是得罪了全世界,到时候他还活不活了?

所以,想来想去,最为合理也是最为可行的方法,就是趁着自己当下还在这深渊世界之中的时候,找到类似于眼前这天纹境夜叉的存在,将之杀死,借用句芒法身的力量,把其体内的力量彻底的散入小天地之中。

亡界之中,乃是八大陆自古以来死去的所有生灵的聚集之地,即便这么多万年甚至是亿年来,死去的亡灵也相当的不少,但是他们的数量,总而言之是要比阳界活人的数量多得多的。

人寿有限,寿至既死,亿万年下来,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代多少人,亡界亡灵的数量比起大陆生灵,显然是要多得多的,那么杀死一些,借用句芒法身收为己用,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在地府之中拉山头,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在势力相互争斗倾轧的过程之中,就会有不计其数的亡灵死去,也许有些修为不高,但是胜在数量多,而且死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人管,毕竟这里每天要出现的新的魂魄不知几许,就算是有心,也根本数不过来。

能够找到一个天纹境的高手杀死固然是好,但是也有得罪其背后势力的危险,但是杀死那些弱小的存在,就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而且,这深渊地府之中的存在,跟他们人类本来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大陆之上的修者捉鬼杀鬼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姜宁也不觉得自己到了时候会手软。

反正就算是他不去杀那些地府之中的存在,别人也会反过来杀他,而这进入地府之前的九九重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小天地彻底的吸收完毕之后,姜宁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那股波动他方才在战斗之中就已经清楚地感受到过,不是别的,真是那夜叉身体之内蕴藏着的道之力。

这一丝道之力融入到了小天地之中后,姜宁只感觉自己脚下

的这方小世界,似乎是完成了某种进化一般,就连之内那些自然而然生成的规则都变得更加壮大了。

夜叉领悟的乃是煞之道,这也是地府之中很多鬼物第一次领悟出来的道。

其余的,领悟出来的无非也就是死亡规则升华之后的死亡之道,灵魂规则升华之后的灵魂之道。

后两者都是三千大道之中排名极为靠前的大道,想要领悟极为困难,所以一般的鬼帝,最初领悟的道,就是煞之道,这是一条旁门小道,但终归是道,姜宁相亲啊的境界只能够给这小天地带来一些最为基础的真意和规则,其余的,都是五行,雷电,阴阳这一类,天地生成之时,自带的大道,其余的大道,要门是通过修者领悟之后,自然而然地赋予到了这一方小世界,要么就是由外而内,直接带来。

而眼下的情况,显而易见,就是姜宁把那夜叉体内的煞之道,带入了自己的小天地之中。

除此之外,就只能等到姜宁的境界真个到了天纹境,到时候,小天地便可通过阴阳五行的轮转,自发地形成其他的天地大道,就像是姜宁到了法域境,那些真意一类的东西,即便他没有掌握的,小天地也会自然而然的生成一般,这其中的原理如何,姜宁自己也不清楚,毕竟,这个世界上,大约也就只有他一人,拥有这样的虚土,根本就无从借鉴,跟无从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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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章 寿喜与重钧

一寸山河737章寿喜与重钧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姜宁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慢慢吞吞地在小天地中洗了个澡,这才神清气爽地来到了小天地之外。

因为先前对付那夜叉的战斗众人并没有出手的缘故,这几天在外头的光景,众人都是百无聊赖。

修行吧,这片空间里头半点灵气也没有,玩儿吧,好像也没那个心思,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众人脚下的那块大石头之上,最后的那一刻明珠模样的光纹也是亮了起来,石头在姜宁回到小天地之后不久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于落雁谷那种笔直的往下落的黑洞。

不用说众人也知道,这便是通往真正的深渊的道路了,而当下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阳界和阴间的一个过渡地带。

若然不是为了等待姜宁,众人一早便已经从那个黑洞上方直接跳下去了。

姜宁出现的时候,虹双和惠子两个人正并肩坐在一起,啃梨子。

要说这几天里那一个人最能沉得住气,不是来到了这类之后有些如鱼得水的木棉和小蜜蜂,而是那习惯了静静地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白梨。

树爷爷似乎和大多数的妖族和精怪一般,修炼的时候并不是非要吸收灵气才可以,就比如说这个地方的煞气,他的根系也一样可以吸收,并且将之转换成为自己身体的养料。

这对于他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就算是这里连煞气都没有,他一样可以吸收泥土石头之中的养分存活。

唯一不同的就是,吸收了灵气结出来的果子,比较适合姜宁他们这种修炼灵气的修者食用,而吸收了这种煞气而结出来的果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有些类似于是毒药了。

这几日,树爷爷扎根在这交界地带,日日沐浴血月,吸收土地之中的养分和煞气,结出来的果子都开始有些变了味道。

当然,这件事情对于众人的影响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大。

修炼驭魂诀的阿采,褚倾城,木棉还有小蜜蜂,本身都拥有可以吸收,同化甚至是剔除煞气的能力,而山田秀幸他们三个人,原本就和树爷爷没什么交情,这东西一般情况下也吃不着,即便是吃到了,修炼水书的他们,对于煞气照样有着应对之法,也没有什么问题。

剩下一个虹双,本来就是妖族,妖族身体之内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煞气,这点东西对他的影响也几乎可以忽略。

只是那白梨的树叶,从那原本的绿色一点一点地变成了当下的暗红,瞧着倒是让众人觉得有些妖异,好似这一棵树,原本就是生长在这阴间一般。

对此,百无聊赖的虹双曾经吐槽过树爷爷一次,而白梨的回答更是只有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入乡随俗。

对于这个淳朴的答案,众人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看到姜宁出现,虹双和惠子立马就站了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闷死了,你这家伙总算是回来了!”

山田秀幸和木棉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点头,当下也是道:“那我们就出发吧!”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抬头最后看了天上的那一轮血月一眼,转身第一个朝着那黑黝黝的无底洞跳了下去。

大约只是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姜宁就觉得悬空的身体一下子落在了地面上。

这里的空间似乎和那九幽雀广场与月之国的交界之地十分的相似,落下来的时候,引力倒转,在他的感知之中,跳下去的洞穴与当下所踩着的陆地原本应该是垂直的才对,但是姜宁总是莫名的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是在地下走了一段时间之后,踩在了之前那片大陆的另一面。

也就是说,这一片陆地在姜宁的感知之中乃是引力层,而另外两面的天空,才是真正的垂直相对。

头顶依旧是两轮血月,一轮已经出现在了天边,眼看就要离开他的视线,而另外一轮,依旧挂在高天之上,似乎根本就有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这,便是深渊地府的第二层吗?”姜宁呢喃道。

等了半天,那个自己落下来的洞口都没有人出现,姜宁也不急,就盘膝坐在原地,默默地冥想着,一来是趁着这个时间在大脑之中回忆一下之前施展句芒法身的细节,看看有哪里做的不足,当下也可以接着在脑海之中对那法身的构造模型进行进一步的解读和完善。

这二来嘛,是姜宁觉得,自己的阵道和符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益了,整理完那关于句芒法身的思绪之后,若是有时间,当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多修行感悟一下。

之所以等个人都会生出这么多的打算来,是因为姜宁深知,这个洞穴和之前他们经过的落雁谷一般,与其说是一个洞穴,倒不如说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时空隧道。

众人在处于这个隧道之中的时候,洞穴之中局部的时间也是不稳定的,自己这次下来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但是众人想要从洞穴之中出来,也许有的人要两三个月,有的人就要三五年。

就像是它们之前一样,姜宁和木棉不过是从那落雁谷之中跳了下来而已,晚山田秀幸它们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但是,等他们真正地来到这第一层深渊的时候,那山田秀幸它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七年的光景。

鬼言三年,人间三日。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算,山田秀幸它们落下来的时间,应该只是早了姜宁和木棉七日的时间,但是真的下来的时候,众人对过日期,才知道这

个时间并不准确。

显而易见,不单单是大陆上和深渊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对等,就连那深渊通道和深渊之间的时间流速,也是不对等的。

这种情况姜宁和山田秀幸他们见面之后一合计,就已经都了解了。

之所以不把他们直接放在小天地中带下来,而是要这般一个个地下来,就是姜宁希望,自己可以先行过来探探路,因为之前在漏月坪之上遇到那金竹残魂之后,姜宁便深刻地知道,这深渊之中的,有些存在,若是遇上了,只怕是就连躲到小天地之中,也是不安全的。

而他在之前,因为青电瞳进阶第三层心海之后,分明从那一轮落下的血月之中,看到了一丝异样。

先前闯过九九重劫的时候,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那夜叉,也不是那白姑骷髅帝后,而是那个身上带着两件极品灵器的煞魔王。

这个家伙的身上,显然有着极为不简单的身份,否则凭什么那白骨骷髅帝后和夜叉身上都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带,偏偏那个家伙身上就可以带着两件极品灵器呢?难道真的就只是因为那白骨骷髅帝后和夜叉搞不到极品灵器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所以,姜宁总是觉得,自己杀掉那煞魔王,在冥冥之中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绝对不可能在最后一次九劫的时候遇到那般恐怖的血色雷霆。

姜宁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率先环视了周围一圈。

这里的环境与上面几乎完全不一样,只是站在这里不动,姜宁就能够看到繁花满地,草木葳蕤,隔着老远,还能够听到淙淙的泉水之声,还有鸟兽奔走鸣叫的声音。

传说之中的彼岸花,三生石,奈何桥,还有黄泉河水,他是一样都没有见到,除了浓浓的煞气比之上面那一层更加厚实之外,其余的地方,就像是大陆之上的仙山福地一般,美轮美奂,有如人间仙境。

“这是……”

姜宁将入眼的花草树木一样一样地看了一遍,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一样是自己认识的。

之前在韩水烟的敦促之下,大陆之上存在的药草,从最便宜最不值钱的药草开始,到那种顶级的灵草和灵树,姜宁大多都是认识的,但是在这里,果真就是一样也不认识。

显然,在不同的环境之中,天长日久的,诞生出来的物种,与阳界也是完全不一样。

姜宁俯下身去,摸了摸脚边那瞧着晶莹剔透,指头粗细,叶片和草茎之上散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的小草,当即就觉得有一股奇异的吸力从那草茎之上传来,似乎是想要将他身体之中的血液吸扯出去一般。

好在那小草茎真的实在是太小了,那股子的力道,就连一个生虚境的高手都可以轻

易的将自己的手指扯开,对于姜宁来说倒是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是,要是一个凝血境或者只是铸魄境界的凡人在这里,只要不是大铸魄或者大凝血,当下只怕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那小小的草茎给吸干了。

姜宁觉得好奇,就并指放出一道剑元,将那草茎割下一截,安放在一个玉盒里面,挥手将之放入了小天地之中,就连那小草的草籽他都收集了一些,一并放在那玉盒里面,以供自己日后研究。

而那根被切割下来的草茎,即便是进入了姜宁的玉盒之中以后,还是在不断地蠕动着,就像是被切断了尾巴的壁虎一般,那情景要是叫一个正常的凡人来看,只怕当下就觉得自己见到了鬼了。

除此之外,姜宁还找到了几朵就像是水晶一样透明的蘑菇,黑色的,从上到下都生长着尖锐倒刺的大树,花絮杂乱无章,一条藤蔓之上生长着几朵颜色不同,就连大小形状也完全不一样的花朵,只是,这些花朵看上去虽然诡异的紧,但是真正地触摸起来,反倒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给姜宁的感觉就像是在大陆之上摸了一朵寻常的花儿一样,半点古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相比起来,反倒是那个小小的红色草茎,给他带来的观感更有冲击力。

一连几个时辰,姜宁都处于一种见到了新鲜事物的愉悦之中,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古怪的东西应该十分恐怖才是,但是因为有着足够的实力支撑,姜宁反倒没有那么多额忌惮,因为青电瞳的第三层,足以让他看到所有植物体内的能量水准,姜宁知道,这些东西,若是自己想要毁掉,只消动动手指,片刻之间便可以做到,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威胁,所以当下他玩的不亦乐乎,反倒是忘了自己先前决定要停下来修炼一下阵法和符道的事情了。

对于他来说,唯一一件比较好的事情就是,自己之前预估之中的危险,似乎根本就没有到来,即便那煞魔王真的是这深渊之中某个大势力的优秀后辈,但是他们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来到这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故而,他原本一直提着的一颗心到了现在总算是放了回去,回到那通道口上看了看,发现后面的人还是没有一点儿要跟上来的意思,姜宁当下就在地上用剑元画了一个长剑的图形来表明自己的方位,当即就闪身朝着远处而去。

经过了先前看到的那一片花花草草聚集的地方,姜宁顺着自己的听觉终于找到了那淙淙水声的源头。

果不其然,这里有着一条河流。

河水算不上清澈,但也没有太过污浊,河底生着些姜宁从未见过的水草,也有一些即便是在阳界也能够看到的藻类,只是相比于阳界的藻类,河底和河面上灵星飘着的这

些,都是与那草茎一般的血红色。

河水之内有鱼虾在徘徊觅食,单单是瞧那数量,还真不算少。

模样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与大陆之上的鱼虾的形状大体之上也不差不了太多,当下瞧着倒是颇有些亲切感。

姜宁挥手一道真气,将河水之中的一条鱼儿拘了出来,悬浮在自己的面前,还颇有些恶趣味地将自己的指头塞入了那鱼儿嘴里,想要试着看看这些深渊之中的家伙,到底会不会咬自己,结果并没有让他如愿。

那鱼儿似乎对姜宁的手指一点儿也不敢兴起,即使他主动把自己的指头强行塞进人家的嘴里,那通体红色鳞片的鱼儿也是不屑一顾,显然,人家的食物和阳界大体是一样的,吃的乃是水中的蜉蝣和水草。

“看来,”姜宁摇头一笑,自语道:“这深渊之中的很多事情,都被大陆之上的人们给妖魔化了,很多东西,似乎和大陆之上都有共通之处,并非全然是他们说的那样阴森恐怖。”

事实上,这样的感觉姜宁很早以前就有了。

不管是那些骷髅兵士,还是煞魔王,夜叉,虽然瞧着那样貌,在阳界之人的审美之下看着非常恐怖瘆人,但是看多了其实也就和看花看草看猫看狗一样,没什么可怕的,人们对这些东西之所以恐惧,大约只是因为见得少罢了。

而,当自己的实力超过这些看似恐怖的存在的时候,他们也一样会对你产生同样的情绪。

不管是那些白骨士兵,金骨骷髅,亦或是高端一些的紫骨骷髅王,骷髅帝后,煞魔王,死的时候,魂火之中,也同样对姜宁产生了十分畏惧以至于是恐惧的情绪。

在那个时候,姜宁就意识到了,也许在那些你自己看来十分恐怖的存在的眼里,你也是一个令他十分恐惧的存在。

恐惧是相对的,并非是绝对的。

只要将自己的眼界放开,那么,足以令一个人恐惧的事情,就唯有具备某种让这个人失去自己害怕失去的东西的能力的存在。

说起来有些拗口,但是理解起来想必很容易。

想通了这一点,姜宁就没有再犹豫,越过了那河流之后,在这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姜宁只是沿途做了标记之后,便一路冲着一个方向走去,慢慢吞吞,就像是凡人散步一样,走了大约有两个时辰的光景,姜宁看到了路。

路不宽,大约就只是有正常人类的两步宽,就算是想要有一个轱辘车从这中间经过都有些不容易,但对于姜宁来说,找到了路,就相当于找到了智慧生命的聚集地,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总归是能够见到什么东西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姜宁还仔细地蹲下来观察过道路之上的脚印,有一些是兽类的,不是那种像骷

髅一样的骨兽,而是实打实的拥有肉身的兽类,因为之前出来的时候已经远远地看见也听见过,姜宁当下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就算之前在阳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说过,阴间就不能有活物了。

除了那些兽类的脚印之外,姜宁并没有找到那种类似于骷髅脚掌走过的痕迹,反倒是有一些十分像,以至于姜宁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人类的脚步留下来的印记一样的东西,这让他心中的疑惑和兴趣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再一次提了上来。

“这阴间,竟然也有大活人?”姜宁一边走,一边呢喃,全然忘了他自己这个大活人当下就在阴间闲庭信步地走着,瞧那模样,比起人家那些亡界本土的生物都还要自在。

走了老远,姜宁总算是看到了一个灰突突的村子。

那村落瞧着与小丘山下的小丘没什么两样,村子侧边又一条清水河流,小路在那村子的前面就被拓宽了几倍,就算是车马也能够行走,只是当下这个时间点,别说是车马了,就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姜宁抬头一看那圆木和石砖垒砌而成的高大的门楼之上,还挂着一个年久失修的牌匾,牌匾之上,用与这个地方十分和谐的红色笔墨,写着三个大字--寿喜村。

“之前从阳界听说了不下千万次,说是阴间有着十八层,其中有十殿阎王掌管着十座大的鬼城,除此之外,更多的细节就再没有听说过。”

姜宁心道:“如今看来,除了那所谓的十大鬼城之外,这阴间也还有很多很多类似于乡下的存在啊!”

姜宁说着,就一迈开一步,想要往那寿喜村中去,却不想那原本以为只是个摆设的破百门楼之上,当下就出现了一股精纯的煞能,挡住了姜宁的去路。

“哦?还真是让人意外呢!”姜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启青电瞳,找到了那光幕之上的薄弱地带之后,轻轻一指点在了那里,就连一点真元都没有施放,就破开了那一层煞能守护,来到了村子里面。

刚刚进入村子里面,姜宁就听到了一阵浑厚的牛角号的声音,那声音嘹亮而厚重,瞬间就传遍了整座村头。

“敌袭!敌袭!”

一道略带着慌张的声音传遍了整座村子,顿时那些屋子里的人就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带上自己的兵器,从各自的房间之内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显然,敌袭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并不是一件很少发生的事情,相反的,姜宁观他们如此麻利和娴熟地应对方式,甚至还有专门守夜的人,显而易见,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有些像是家常便饭了。

最让姜宁感到意外的是,那些人的话,就连口音,都和落雁谷附近的大燕王朝的百姓十分相

似。

还没等姜宁顺着那宽阔了些的道路往前再走几步,那些人就已经火急火燎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提着枪矛棍棒还有刀剑,不一而足,皆是朝着他这边二话不说就攻击了过来。

姜宁笑笑,不以为意,只是身体之上,有一层薄薄的翠绿色的真元光幕浮现出来,将那些人的攻击尽数抵挡在了外边,不管他们如何动作,皆不能劈开那那光幕哪怕是稍微的一点儿。

“嗯~实力还蛮不错的嘛,”姜宁道:“至少比那些个什么骷髅士兵强大多了,这要是在大陆上,一次性也很难见到这么多堪比元丹境界的高手呀!”

只是,姜宁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而那些人的兵器叮叮当当地落在了他的防护光罩之上,声音杂乱,把他说话的声音完全都淹没了,根本就没有人听到他当下说了些什么。

一众村民围着姜宁在那儿好一顿打,后来打的精疲力尽了,见对方身上的那层护罩依旧没有破,姜宁还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半点儿要还手的意思,这才一个个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地站在了那里。

“让我来!”

村子里,人群的后方,有一个眼瞧着与姜宁年龄相仿的壮硕少年,拨开了人群,提着一口赤色的大刀,托在地上叮呤咣啷地响着,就走到了姜宁的面前。

既然还有人想来自己这里试试手,姜宁也懒得开口说话,等到他们都打累了,自己还是没有出手攻击,这些人自然而然地就会知道,自己对他们一点儿恶意都没有,至于现在,哼哼,人们向来是这样,当他们自认为实力强大可以解决掉你的时候,只会按照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来行事,是不会愿意听你做任何的解释的。

这一口红色的宝刀,姜宁瞧着,大约乃是中品灵器的层次,与他先前使用的小灰和白竹乃是一个档次。

至于眼前这个少年修为的程度,却是比起周遭的人要强大不少,若是根据气息波动判断的话,大约是一个生虚境的高手,只是那**力量,姜宁估摸着已经到了星极境的边缘了,这个年纪,也着实是不可多得。

少年抡起大刀,小腿发力带动腰身,腰身带动臂膀,整个人猛地朝前就是一刀,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有的倒是一股果决与狠辣。

这少年给姜宁的第一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只讲究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杀人,除此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

赤色的大刀撞在了姜宁那翠绿色的剑元护罩之上,护罩没有破,那大刀终究还是被弹飞了。

事到如今,但是他本源木之力的剑元强度,就已经远远不是中品灵器可以破开的,所以姜宁就连

能量都没有因为那少年的到来多注入几分,那家伙的刀,还是被远远地弹飞了出去。

姜宁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为缩地成寸的速度穿过了人群,一瞬之间就出现在了那被弹飞的赤色大刀的后方。

越过那少年之后,姜宁的右手轻松地握住了那刀柄,以刀为剑,顺手耍了那么几招,看的众人那叫一个眼花撩乱,就像是画画一般。

“恩,是一柄好刀。”姜宁冲着那少年挑眉一笑。

“还我!”那少年死死盯着姜宁,皱眉道。

姜宁对此付之一笑,却不予理会。

“还我!”少年依旧是僵硬地道。

“你方才那这把刀砍我,刀被撞飞了,如今到了我的手中,”姜宁颇有些玩味地道:“你要是想把刀要回去,可以,你这在这里别动,我也对着你砍一刀,砍完之后,不管是你死了还是刀飞了,我都把刀还给你。”

少年当下涨红了脸,低头沉默不语。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那少年远不是姜宁的对手,少年自己当下也是十分清楚,真要让姜宁像方才自己砍他一样砍自己,那自己的小命铁定是没有了。

“你不敢?”姜宁笑道。

少年依旧沉默。

姜宁冷然道:“那你方才砍我的时候,那么积极干嘛?”

说实话姜宁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并没有什么好感,旁的那些人攻击了自己之后,发现自己没反抗,很多人都直接走到了一边,也有几个起劲儿的,但那也是在最初,后来大家都反应过来姜宁似乎没有恶意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停手了,这少年却还能过来专门给自己一刀,在姜宁的心里,这家伙要么是反应太慢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显摆一下。

而当他的视线顺着那少年眼角的余光总撇的那个位置朝着村子里人群中的某个方位瞧去的时候,当下就看见了一个面色蜡黄,却依旧十分好看的姑娘,当下正俏生生站在人群之中,朝着这边望来,模样还显得有些担忧。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要在心上人的面前显摆一下呀?”姜宁一针见血,那少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当下十分想走,但是那把祖传的宝刀还在姜宁的手里,若是不能要回来,他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还我!”

那少年因急生怒,恨恨地看着姜宁,却又不敢离他太近,当下的局面,就渐渐地变得有些诡异又好笑了。

姜宁原本可以给这个心系少女的少年一点儿面子,但是他着实有些不喜欢这少年的性子,实力分明在村子里算是最高的一个,但是这个性子,怎么说呢,又别扭又有些让人瞧不起。

若他方才真的抗不过那一刀,这会儿恐怕就已经死了。

而在大家都已经意识

到姜宁可能并没有恶意的时候,还选择对自己出刀,不论如何,姜宁都不可能会喜欢这个少年,但是他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就把眼前的少年杀掉。

但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既然没有死,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事情就真的去把那少年砍死了,显而易见,这个少年的战斗力,对于这座村庄来说还是有相当大的意义存在的。

可是就这样轻松地放过他,也不是姜宁的风格。

所以当那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姜宁揶揄的眼光,还有众人不解的目光的时候,他还是一掌朝着姜宁打过来,试图通过这样把姜宁手中的长刀夺过去。

“总算是稍稍硬气一点。”姜宁勾起一抹笑意,身形一转,躲过了少年的手掌,却还是不没有要把那长刀还给那少年的意思。

村子里的人似乎也看出了姜宁对于那莽撞的少年没有杀意,当即也就放弃了一拥而上去帮助他的意思,各自让开了道路,让两人在村子里唯一的一条街道之上追逐打斗了起来。

两人就那么一追一躲,整整经过了三十个回合,那少年愣是没有能够碰到姜宁一下,别说是那长刀了,就连姜宁的衣角都没能摸着一下,当下更是气急败坏,眼看着刀没有拿回来,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了丑,尤其是在那个面色蜡黄的少女的面前出了丑,少年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化掌为爪,朝着姜宁的脖子抓去。

“够了!”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姜宁提着刀回望,一点儿也不怕那少年背后偷袭。

至于那少年,倒也没有姜宁想的那么卑鄙,听到了那一道断喝之后,他的动作当即也停了下来,只是面色涨红,看着姜宁的神色已经从原本不喜变成了当下的怨恨了。

众人这会儿也算是回过了味儿来,其中有一个拄着拐,看起来颇有些年岁的长着就从人群之中走出来,来到了姜宁的面前,道:“老朽乃是这个村子的村长盛力勤,方才阁下破了我们的守村结界,所以大家误以为阁下乃是经常对我们村子发起进攻的煞魔,先前多有得罪,还请阁下不要见怪。”

“好说好说。”姜宁笑了笑,对着那个名叫盛力勤的老者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意,但是手中却依旧握着那血色的长刀,一点儿也没有要还给那少年的意思。

如此明显的行为,那住着拐杖的存在又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只是他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先前他闯进村子,村里人的攻击自然可以当做是有人进攻,但是看清了他人类的容貌之后,对方又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一味地防御,就这样,还要有人对着他发起攻击,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那少年,对自己存了不好的心思。

佛祖割肉喂鹰,善莫大焉,可惜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既知姜宁心意,那村长盛力勤当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平日里他总是提醒那小子做事情不要总是这般毛毛躁躁,就算实力已经是村子里面的最高,也不要说话做事情总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否则总有一天要吃亏。

那小子平日里对村子里的人还算是和和气气,没什么问题,村长也就自然而然当他听进去了,眼下再看,才知道他还是有些年轻气盛呀。

当下那盛力勤长长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我观阁下身上有着浓郁的木相灵气,敢问,阁下是否乃是通过了弥生界的九九重劫,在最近才刚刚来到了我们这黄泉中来?”

“原来那个地方叫做弥生界呀?”姜宁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是通过了九九重劫,刚刚来到这里的,在出口落下来之后,发现了一条小道,顺着那小道就走到了这个村子里。”

姜宁大方一笑,却是只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并没有提及自己还有一帮同伴还在在后面。

盛力勤道:“根据先辈传下来的说法,弥生界的九九重劫,威力极其强大,若没有足够的补给品,根本就过不了几次劫难,而且最后那几劫的难度几乎要高出他们修为一阶到两阶,若不是天赋异禀,或者身上有极其强大的宝贝护体,根本就来不到这里,而我们这些活人,也都是那些不小心闯入地府之中的高手的后代。”

姜宁见那盛力勤一直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当即便笑道:“你是在想,为什么我的身上真元饱满,似乎那九九重劫,根本就没有消耗掉我多少力量似的?”

老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又点头道:“没错,老朽心中确实有此疑问,毕竟,历来也不是没有经过传说中的落雁谷来到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但是他们到来之后,修为大多散尽,只剩下了一身的**力量,虽然即便如此在我们之中也已经算是高手,但是,能像阁下这般神完气足的,除了你之外,传说之中,便只有一人!”

“谁?”姜宁立马升起了好奇心。

“丹道圣手,葛洪!”盛力勤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叫这个名字,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毕竟已经是不知道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年前的传说了,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姜宁见过了那葛洪的残魂,参与了杀死残魂的战斗,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葛洪道人,在生前的时候,就真的来过这个地方!

“确实有这个人。”姜宁道。

原本以为是空穴来风的传说被人亲口证实,众人心中一边是有些将信将疑,一边又觉得十分惊叹

,反倒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人开口说话了。

就连那对姜宁怀恨在心的少年,当下也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姜宁的手下丢脸,只是一心幻想着那葛洪道人当年出现在地府之中时该是何等惊艳的场景!

见众人不说话,那个原本站在人群之中,面色蜡黄的少女鼓起了勇气,越过人群走到了姜宁的面前。

姜宁长得原本就十分的俊朗好看,在经过一元重水清洗体内杂质之后,容貌更是变得愈发精致,直可以与那白梨相媲美,这丫头在村子里见惯了糙汉子,什么时候见过姜宁这般有如天上神王降世一般的美男子,当下就红了脸,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只是即便如此,那少女依旧没有忘了她此来的目的,鼓起勇气,用双眼正视着姜宁的眼睛,道:“这把重钧宝刀,乃是小云的祖上传下来的,也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一把宝刀,还请公,公子,不要拿走他,把它还给小云吧!”

那少年原本见那少女走到了姜宁的面前,还露出了一副羞涩的神情,当下心中对于姜宁的怨恨就转变成了怨毒,但是听到少女如此言语,他的心中又无比的羞愧,只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时之间脸上青红交接,感动得热泪盈眶,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重钧,倒是一个好名字。”姜宁笑道,随即将刀递给了那面黄肌瘦的丫头,笑道:“喏,给你了,不过你可要记得提醒那家伙,下次可不要睁着眼睛当瞎子,见人就砍!”

姜宁原本也没打算要这刀,不过是心中不忿,想要恶心那小子一下罢了,如今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乐的把那刀再送回去。

重钧要回来了,姜宁的讽刺那少女权当没有听见,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紧接着,就喜滋滋地抱着沉重的赤色大刀,走到了那少年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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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8章 睹人而思人

一寸山河738章睹人而思人“喏,小云,你的刀,”面色蜡黄的少年笑嘻嘻地走到了那少年的面前,朝着他挤眉弄眼,示意少年赶紧把刀收回去,免得方才那个好看的家伙又把它抢了去。

那个被叫做小云,先前对姜宁出手的少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受了姜宁的羞辱,红,则是因为那少女专程为了自己从姜宁那里把刀要了回来。

一时之间,他只觉的那把熟悉的传家宝刀在那少女的手中,接也不是,是不接也不是。

少年有些抱歉的对着那少女摇了摇头,终究他也没有接那柄刀。

“刀就先放在白桃你那里,”那名叫小云的少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等我什么时候能胜过了那个家伙,我什么时候再把刀从你那里拿回来。”

“可是。”少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少年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少女也只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傻小子,”那村长盛力勤嘿嘿笑道:“能够通过九九重劫还安然无恙甚至保持全盛状态的人,你便是闭关修炼个两三百年,闭关到寿元将近,你也追不上呀!”

少女闻言,神色更是暗淡。

姜宁轻笑,毫不客气地道:“总算还有点儿骨气,不然真要叫人瞧不起。”

盛力勤笑道:“小云那小子乃是在你之前村子里最后一个经过九九重劫,进入到这里来的高手的后代,所以天赋在我们之中也是最好,前些年他还小的时候,村子里因为煞魔的事情死伤了不少,就连出去觅食都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后来等这小子长大了,修为渐渐地超越了我们这些长辈,村子里的生活这才渐渐地好了起来,所以啊,还请公子不要与他为难,那小子虽然性情稍微古怪了点儿,不好相处,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大约就只是一根筋地把你当做了离河那边请来的打手了,所以才一个劲儿地对你出手。”

“离河?”姜宁挑眉道:“村长的意思可是说,这里除了你们村子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有人类?”

盛力勤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姜宁的七十万里虚土感知在这里虽然不知为何起不到效果,但是他这么一个大高手,只要出了村稍稍往其余的三个方向走一走,就能够见到不少的村落和人,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所以,那住着拐杖的老人当下点了点头,笑道:“公子你也看出来了,这一界之中,比起那弥生界来,还是有些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的,能够有这样的情况,多亏了那些从弥生界经过九九重劫,来到这里的先祖们,他们用自己仅剩下的法力对这里进行了改造,还有一些人,在储物空间之中还带着阳界的种子之类,还有一些人,甚至带有可以储存活物的

百宝囊,你看到的那些拥有血肉的鸟兽,也都是从那些最初的鸟兽培养出来的。”

“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那些鸟兽,甚至是你们这些前人的后代,都死了不少吧?”姜宁道。

“没错,”盛力勤道:“失去的灵气的支撑,我们起初无法进行凝血之后进一步的修炼,虽然作为那些存在的后裔,修行的天赋也差不到哪儿去,但是没有灵气,根本就无从修炼,所以,最初的那一批后代,没有在这阴间存活上几十年,就早早的都死掉了。”

“而那些鸟兽自然也是如此,有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里遍布煞气的环境,早早的就死了,即便是活下来的那些,也因为煞气的侵袭,原本温顺的性情开始变得越发的暴躁起来,原本就比较暴躁的种类,来到这里之后反倒如鱼得水,受那些煞气的影响反倒小一些。”

姜宁心道那是当然,自身煞气比较浓重的存在,早就习惯了煞气入体的感觉,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只会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我观你们体内也几乎人人都拥有煞气,而且你们每个人的实力都差不多到了阳界元丹境小真人的层次,你们是否是在这里找到了既可以修炼煞气,又能够不损伤身体影响性情的办法?”

盛力勤笑道:“煞气影响性情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许多年前,其中有一位进入这里的高手写下了一篇清心咒,并且不收毫厘,免费在人族之间传播了开来,只要想修炼煞气的高手,学会清心咒之后,这煞气对于修者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真正的问题,出现在那肉身之上,”盛力勤道:“煞气虽然会让我们的肉身在短时间内强度就堪比阳界的元丹高手,但是对于肉身结构的损坏也是肉眼可见的,人类的身体毕竟不能和妖兽相比,许多被带进来的妖兽专修煞气之后非常成功,甚至势力都因此上涨了一大截,但是人类修炼了煞气,若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药草修复**,肉身到了四十五到五十岁的时候就会开始慢慢地开始崩解,在这里,能够活到六十岁的人类,屈指可数,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存在。”

看着姜宁那有些异样的眼神,那盛力勤笑道:“公子别看我这般苍老,今年不过才四十八岁,今年早些时候,我的左脚上的血肉开始了崩解,这是我身上第一处开始崩解的地方,比起常人来说,已经算是晚了两三年,而肉身崩解一旦开始,身体的各个部位的血肉就都会逐渐的开始由外而内的瓦解,要不了十年,就会一命呜呼,老朽我,大约也就剩下七八年的时间好活喽!”

看那盛力勤如此自嘲,姜宁轻声一笑,挥手之间,一道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本源木之力便在那盛力勤的身体之中游走

了一圈,果然看到那人左脚之处,内里几近崩解的血肉和经脉。

在本源木之力浓郁的生命力的浸透之下,那盛力勤的身体之内原本的那些被煞气侵袭之后受损严重近乎于被破坏掉的血肉又重新修复了起来。

大约只是过了盏茶的时间,这个修复的过程就轻松地结束了,毕竟对于姜宁来说,修复一个实力相当于元丹境高手的伤势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你现在再动动腿试一试?”姜宁笑道。

盛力勤在方才姜宁出手往自己身体之内打出了一道真气的时候,心中还是颇有些紧张的,毕竟所谓的真元,他也只不过是在传说之中听过,并没有真正的见识过,进入了自己这被煞气充裕的身体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等到姜宁的本源木之力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后,他就仿佛体验到了当时姜宁用一元重水冲刷身体之中的杂质时候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股暖流包裹,将身体之中因为修炼而留下来的破损和病灶尽数冲刷干净,紧接着,将那些顽固不化的伤口之上残留的煞毒清理掉之后,原本本阻碍了修复进程的伤口几乎是自发的就开始了修复身体的过程,再加上姜宁的木相真元的帮助,很快,他体内的暗伤就被姜宁尽数的修复完全,煞气直接被姜宁用本源木之力驱赶到了丹田的位置,至于那些煞毒,直接就被将你清理掉了。

老头子当下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体也不难受了,腰腿也不疼了,好像是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了少年的时候一般,当即就要朝着姜宁道谢,可是那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老头儿的面色就开始变得十分古怪了起来。

姜宁当下只觉好笑。

煞毒被姜宁用本源木之力给清理了没错,但是姜宁毕竟是一个外人,不可能直接帮助那老头儿将煞毒排出体外,所以,当下,看那盛力勤老头儿那有些难看的脸色,姜宁就知道这家伙眼下一定是肚子疼的不行,急着想要找地方自行‘排毒’去了。

姜宁当下摆了摆手,笑道:“快去吧,快去吧,有什么话,待会儿回来可以接着说!”

众人皆是不解,只有那村长老头儿努力地憋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提着裤裆,歪着腿儿,稀里哗啦就跑了个没影儿!

众人心中皆是疑惑,怎么那个公子在给出村长老头儿一道真气之后,那老头儿就火急火燎地道了个谢,就那么跑了?

刚刚想起这件事情,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就立刻意识到了一件十分不对劲儿的事情。

“咦?村长的左脚不是差不多快崩解完毕了么,什么时候儿腿脚又能这么利索了呢?”人群之中,有人突兀地提了这么一嗓子

,所有人当下就突然地意识到,是啊,村长的左脚去年就已经开始出问题了,走起路来一直都是一瘸一拐的,附近的城池之内倒是有能够治疗肉身崩解的医师,但是他们的村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都被卖光了,很多先辈带来的灵气都在那些煞气天长日久的侵袭之下损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所以,那些医师,寻常的人类是请不起的,像他们这样的村子,几乎所有的人到了年岁之后就只能乖乖儿地等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也就只有那个叫做小云的少年,若是愿意的话,到了年纪之后,可以把他那柄宝刀给拿出去,到医师那里换几次治疗上药的机会,但是那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是宁肯到了年纪死掉,也死活不愿意把这柄刀给卖出去,所以到了他这里,这柄刀大概率也是要作为传家宝给传下去的。

毕竟在来自于阳界的灵器之中,能够改造成为吸收煞气进行攻击的煞器的,也是相当稀少,每一件的价值,在这深渊第二层之中都极为珍贵,毕竟,不管是对付那些残缺不全的生魂,冤魂,怨魂,又或者是骷髅士兵,煞魔,夜叉一类的东西,都是需要要用到武器的。

寻常的刀枪棍棒对于那些存在的伤害十分的有限,甚至还不如那些骷髅生命的骨骼打造出来的骨刀有用,跟不要说是灵器级别的存在了,阴间的资源匮乏,并不像是阳界那般,寻常只要是达到了星极境,成为星极高手,拥有星火之后,就算是凡铁,也可以将之炼化成为一柄灵器。

在这里,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单说修炼煞气,即便是修炼到星极境,也并不会有所谓的星火产生,他们修炼出来的煞火,就是一种污浊别人肉身,杀死对方的攻击武器,除此之外,煞火对于修者来说,也就是能烧火照明做饭了。

相较于此,大陆之上修者的星火,除了这些最基本的能力之外,炼丹,铸造灵器,修复肉身,作用可谓是相当多。

姜宁见那老头子走了,当下便几步来到先前与自己索要赤色煞刀的蜡黄少女身边,笑问道:“敢问姑娘,你们这里的人,都吃些什么?”

不等那少女回答,姜宁就一挥手,哗啦啦一大片的东西从那小天地的次元之门处掉落了下来。

“可是这些?”

姜宁看着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植物,菌子,还有鸟兽,这些都是他方才在路上顺手弄来的,就是想着,若是碰到了这里的原住民,好向他们问上一问,到时候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就弄得清清楚楚。

这些东西,一来回到阳界之后,韩水烟想必会十分的感兴趣,二来嘛,姜宁自己也打算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培养一些,甚至于,在底下的某一处建造

出一个类似于阴间的地方,以供小天地中的生灵日后进行所谓的生死轮回。

除此之外,原本就是鬼王鬼帝之身的木棉他们几个,也可以有一个更加良好的修炼环境,因为之前在弥生界的时候,姜宁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木棉在这里有些如鱼得水,甚至就连那久久没有突破的修为,似乎都有松动的迹象。

姜宁就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对于木棉之时一味地索取,在遇到了麻烦之后才会想到找她出来帮忙,却从未想过她在小天地之中过得到底舒服不舒服。

现在想来,木棉在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呆在那大雪山上,十有**是因为小天地之中环境对于她来说并不友好,只有那清凉冰冷的雪山,会她稍稍地好受一些。

当然这些话,姜宁是不会直接和木棉讲的,一来那丫头心思细腻,要是讲了又让她误会了,反倒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二来嘛,这些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在姜宁的计划之中,并没有具体付诸实施的条件,而姜宁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在事情还没有完成之前,就到处与别人吹嘘,到时候要是做不好,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少女见到那神王降世一般的美男子主动朝自己说话,心中也是颇有些高兴,当即便对着姜宁丢在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的指认了起来。

“那个赤色的,会动的草茎,叫做血蔓,你别看她会吸人和煞魔的血,但是这种东西只要用清水煮熟了之后,其实是可以吃的,不但味道不错,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可以当药材使用,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多吃一点儿的话,肉身崩解的时间都可以稍微的延缓一点,村子里平常的人到了四十五岁,顶多四十六岁,肉身就会开始崩解,村长却能够一直坚持到四十八岁才开始,就是因为村长吃过了很多的血蔓!这种草十分的危险,很难捕捉杀死,所以,一般来说价格也不低,即便是拿到城里头去卖,也是能够卖到一个好价钱的。”

那少女耐心地解释道。

姜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紧接着就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白色之中带着些透明的蘑菇之上,笑道:“那么这个呢?”

“这个叫做幻菇,我们这里的人也把它叫做醉蘑菇,也是可以吃的,只是吃了之后,人就会像是醉了一样,晕晕乎乎地,会失去一段时间的方向感,而且还会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既可以填肚子,吃了还可以放松心情,在我们这里也是十分受欢迎的食物,只是在比较忙碌和危险的时候,村子里是不允许我们吃醉蘑菇的,因为只要吃上一点儿,想要醒过来,最少都需要半日的光景,实在是有些耽误事情

!”

说完幻菇之后,女孩儿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地上的另外一种碧绿色,叶片光滑的草上面,皱眉道:“这个叫做碧萝,是我们深渊之中少有的绿色的植物,据说这样的颜色的植物,在阳界才是主流,只是我们都不得而见”少女接着道:“只不过,这碧萝在我们这里,却是剧毒无比,别说是我们这些人类吃了,就算是那些肉身强悍的煞魔吃了,修为若是不够强悍的话,也一样要一命呜呼。”

姜宁莞尔一笑:“这深渊倒是蛮有意思的,那些瞧着有些危险的东西,反倒都可以食用,倒是那些瞧着人畜无害的植物,吃一点儿却能断肠,真是古怪的紧。”

少女对此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她从来就都没有见过那所谓的阳界的花草树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至于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浑是难辨,若没有姜宁这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少女甚至都会怀疑,这世界上究竟是否真的有所谓的阳界存在,又或者,这世界原本就是他们眼前的这般,只是那些前人们为了大家能够拥有活下去的希望,才编造出了那些所谓阴间阳界之类的传说,也未可知。

但是,当她看到姜宁那张清秀俊雅的面孔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世界上也许真的有那么一个叫做阳界的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否则又如何能够生出如此俊美的人儿来?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姜宁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太久了的缘故,少女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开始认认真真地给姜宁解释,这里有哪些东西可以食用,那些东西不能够使用,那些东西是什么名字,还有哪些东西她也不认得。

等到少女说得口干舌燥,差不多把自己认识的东西都说完了的时候,那刚刚火急火燎跑出去出恭的村长盛力勤此时也已经解决完了‘人生大事’,重新跑了回来。

那老头儿一回来,也不管当下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就那么扑通一下,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姜宁的面前。

“盛力勤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老头儿这一句可不止是说说嘴巴,体内的煞毒被尽数解除,依他元丹境界的煞力层次,大约就还能够再活上他四十七八年,这对于老头子来说,简直是再造之恩,别说是跪下去磕一个响头了,就算是五体投地,以后的日子都给姜宁做牛做马,那老头子自问也没什么二话。

活命之恩大于天!

就在老头儿跪下来的这么一个档口,村子里的一众村民这会儿也都琢磨过了味儿来。

哦。感情眼前这个家伙比城里那些医师都厉害,能够讲一个人全身之中的煞毒都尽数的清除掉,那么他们这些人,只要求得那俊俏少年出手,岂不是都有再活一世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当下一股脑儿的就都跟着那盛力勤老头儿给跪了下去,呼来喊去,祈祷跪拜,千恩万谢,什么样儿的都有,反正所求无非就是一件事儿--要姜宁帮他们清理体内的煞气。

村子里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点儿的灵气都没有,传说之中可是说了,那些高手经过九劫之后来到这里,要不了多久,体内的真元用光之后,就会变得只剩下一个肉身的空壳子,虽然这些人即便只剩下肉身也是极为的强大,少有人敢惹,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没有灵气的他们,就再也无法为别人清除肉身之内的煞毒。

这样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遇到了一个刚入深渊,什么行市都不懂的傻子,若是不赶紧请他出手,免费帮自己这些人解决了身上的煞毒的问题,若是等他再多走几个村子城镇,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灵气的重要性,再有人想要让他出手治疗身体之内的煞毒,可不知道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姜宁显然并不是那些人心中想象的那般傻,之前为那村长治病,只是因为他方才对待自己还算是和善,再加上在这村子里确实是有很多的事情要找他了解,初来乍到的,关于这深渊第二层的很多东西,也有许多需要从他这里进行了解,毕竟后面的木棉和虹双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里,在他们到来之前,姜宁并不打算离开的太远,至少也要在这附近等到跳进隧道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姜宁这才会有动身往这片大陆深处行进的想法。

所以,按照之前他们与那山田秀幸一前一后进入到弥生界的时间差来看,姜宁觉得自己最长,估计也要等上个几年,反正在这里等上几年,阳界也不过就是过了几天而已,姜宁当下倒也不是太过在意。

至于眼下那些把他当傻子想要免费治疗的村民们,姜宁却并不打算如此轻松地就把他们的伤势治好。

因为他十分清楚一个道理:

有时候,不求回报的善意,反倒是一种愚行。

这个道理,不管是用于村民们这样的陌生人,用于熟人,亲近的人,甚至是心爱的人,都是可行的。

但是悲哀的是,很多人对于陌生人可以毫不犹豫地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一点回报都不需要,有时候,他们对于心爱的人,亲近的人,却是十分的吝啬,哪怕只是一点点能够让他们顺心的事情,都需要对方付出很多很多,才能够换来一点儿。

可是在姜宁看来,眼下这些人的死活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若是自己方才没有实力,都被它们给乱拳乱棍打死了,那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若是自己站在这里,身体之内没有一丝灵力能够救治这

些人体内的煞毒,他们又会不会这般恭敬地叩拜?

姜宁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就算自己先前给那少年用煞刀打死了,只怕就连方才那个被自己救了的村长老头儿盛力勤,都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实力使然。

很多时候,鹊儿心中所谓的善良,在实力和利益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姜宁一点儿都不同情眼前的这些人,以前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同情过,结局都是可悲的,所以这一次,他不同情。

姜宁冷漠地看着那些不断地对着自己跪拜的村民,没有对他们说一个字,先前她与那少女的交谈都还没有结束,就被这些人为了治疗自己煞毒的事情蛮横地打断,这本就让他的心里非常的不爽,合着你们的事情都比天大,我自己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已经被姜宁治好的村长盛力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姜宁一眼,但是这些村民也都是他自己的村民,虽然他们当下的做法有些欠妥当甚至是自私,但是碍于脸面,他还真就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些人与他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的病症要是真的能够被姜宁治好了,那对于这个寿喜村子来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唯一站着的蜡黄少女也是带着歉意地看着姜宁,因为这些人群之中,就跪着她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让少女觉得有些尴尬,但心中和那村长盛力勤一样,也是暗暗希望,姜宁真的能够把父亲母亲治好,这样的话,她就能够在父母的膝下多承欢几十年!

姜宁似乎是看出了少女心中的想法,当下就对着她笑道:“带我去你家吧,这些植物和动物,你都还没有和我说完呢,至于你的父亲和母亲,事情完了,我自然会帮他们治好!”

“真的?”少女瞪大眸子,一瞬之间灿若星辰。

姜宁失笑:“如假包换!”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其他人当即就红眼了,一个个地争相冲了上来,把那皮肤蜡黄的柔弱少女给挤得摔了出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到了姜宁的面前,毛遂自荐地道:“那些东西我比她认得清楚,让我来给你说!”

“就是就是,一个黄毛丫头,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出过村子几回,她哪里能把您的那些东西都认全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我保证能够把每一件东西都给您说出它所有的用途,价值,名称和储存方式,食用方法都和您说的一清二楚,没有半点错漏!”

姜宁依旧是面无表情,同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见过了多少次,他理解那些人,治疗好了自己的身体,就可以多活至少四十五年,四十五年的寿元,对于姜宁这么一个寿元目前来说至少都能有大几万年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是

对于那些村民来说,四十五年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家庭,可以给自己的后代带来更多的财富,也许除了为他们自己延年益寿之外,争夺这个治疗的名额,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无私地为了自己的家人着想,但是,姜宁就是看不惯!

你们无私的为了自己的家人,很好,但是因为这个就损害别人的利益,向自己隐瞒灵气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肆无忌惮地抢夺那少女父母活下去的权利,简直和刽子手没有什么区别。

天之道,讲究一个损有余而补不足。

但是人之道,至少对于姜宁来说,讲究的,只是一个心甘情愿。

姜宁原本还想着,多多少少用灵气给他们冲刷一下身体,虽然不能够像那村长盛力勤一样彻底的将体内的煞毒清除干净,但是让这些人健健康康地多活个十几年,也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举手之劳罢了,但是现在么,他是一地元液也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了。

他们,和那前一段时间被自己的救入小天地之中的难民,有何不同?

少女被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在那些人推搡和拥挤之间,还有不少人因为太过急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倒在了地上,过去直接就踩在了她的瘦弱的身体之上。

少女的父母此时已经顾不上去求姜宁什么事情了,因为他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平素里那些街坊邻居给无情地踩在了地上,当下一心想着的就是把女儿给救出来,她没有修炼过什么煞气,力气很单薄,要是多给这些人踩上几下,只怕小命都要没了!

原本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的少年,听到了动静之后去而复返,心系少女的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被人踩在了地上的女孩儿。

当即气就不打一处来,就一个助跑,想要冲过去把这些人都打飞。

村长盛力勤费尽了力气想要维持村子里的秩序,可是他的声音不管有多大,都被淹没在了人群不顾一切的的乞求之中。

当即,他那原本因为煞毒驱除之后挺直了的腰杆子,当下不知为何,又缓缓地佝偻了下去。

“傻儿们,傻儿们哟,公子心善,原本你们不说,指不定还能得着一些好处,如今这般疯狂作态,徒惹得他反感,当下怕是一滴真元都别想沾染喽!”

羡慕都变成了一个介于少年到中年人的模样之间的村长盛力勤,当下招了招手,示意从头到尾都跟在自己身边,没有傻不拉几地加入那些村民之中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跟上,当即就习惯性地拄着并不需要了的拐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正如那村长猜测,姜宁此时的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聒噪!”

不等那少年冲入人

群之中,姜宁轻轻地一跺脚,一道真元带着那些人高高地飞了起来,四散地落入了周围的建筑之中,一个个地摔了个七荤八素,街道之上,当下就只剩下了那蜡黄少女一家子,姜宁,还有那从街道另一边冲过来的少年。

少年深深地看了姜宁一眼,这一个脚踏地震起数百人的功夫,他自问就算是修炼十年也做不到,当下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赶忙冲上去叔叔婶子地叫着,把少女连带着她的家人都给从地上扶了起来。

姜宁原本还想一道真气给他们带起来了事的,但是想了想,自己一个法域巅峰,眼看就要进入地器的存在,没有必要和一个体内煞力只不过在生虚境层次的少年如此置气,抢了他的风头,万一要让那少女也因此喜欢上了自己,岂不又是一件麻烦事?

想到这里,他就放弃了出手的打算,任由那少年过去扶起了少女,三人在那里简短地说了几句,那女孩儿的父亲就三言两语地把那少年打发了回去,显然是因为方才的事情,看出姜宁对眼前这个少年不感冒,怕他一个不开心,不给他们两个老骨头治疗了不说,还要把那少年给打杀了去。

只是看那少年心中闷闷不乐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想法与那两位老人大约是不一样的。

不单单是她,就连少女对父母赶走小云的事情似乎也十分的不满,但是她的反抗显然是无效的,小云走了,少女当下,却反而别别扭扭的不愿意从那边过来了。

姜宁对此也不在意,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若是那少女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是因为自己,父母才要如此对待那少年的话,姜宁也不介意把问问题的的机会重新给到村长他们一家。

那蜡黄少女在一边儿忸忸怩怩地朝着姜宁这里望了半天,虽然不喜父母的做法,终究也知道姜宁并没有错,把怨气撒到谁的身上也撒不到他的身上,所以当下又冲着这边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让公子见笑了,公子还是请随我来吧!”

姜宁展颜一笑,似乎对于方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轻轻地摆了摆手,就跟在那少女的后面,一路来到了少女的家中。

泥土和石头大约是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东西了,村子里绝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用土石垒砌而成的,用滚圆的木头制造房梁的人家并不多,因为这里的树木虽然也有一些,但是有的因为变异的缘故并不好砍掉,有的则是少有的果树,并不舍得砍,所以,村子里的房梁,大多都是用那些骷髅的骨骼捆绑在一起,利用一些特殊的构造一点一点地搭建而成,比起大陆之上寻常房屋的搭建方式要繁复地多。

姜宁在屋子里观察了片刻之后,这才终于有功夫

与那少女说话,而那少女的父母,似乎是以为姜宁这个大高手看上了自家的女儿,借口有事情,就直接离开了,反倒是弄得两个人当下孤男寡女的有些不好意思。

姜宁还好,大约是美女见多了的缘故,当下反倒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瞧着有些像是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鹊儿,都是一副清秀的底子,还有营养不良,蜡黄的小脸儿。

想起了鹊儿,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最初那些时候,疗伤间日日鹊儿自己吃青菜白粥,好不容易弄到了几颗鸡蛋,却都煮了给自己这么个陌生人吃,当时他还想着,这个姑娘真的是单纯,也不怕自己万一要是个受了伤的江洋大盗什么的,伤好之后给她来个恩将仇报什么的,所以丫,大约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有些喜欢那个单纯的少女了。

未经世事之时,保持单纯很简单,但是在红尘之中走过一遭之后,遍体鳞伤,还能够这般,有多不容易姜宁说不来,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

而眼下这少女,似乎是鹊儿之后的第二个。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去问那少女的名字,只是轻轻一笑,从小天地中摸出了几颗鸡蛋,还有一些日常的青菜和一小袋子米,笑道:“我有些饿了,劳烦姑娘那这些东西做几碗吃食来,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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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9章 煞魔袭寿村

一寸山河739章煞魔袭寿村粗茶淡饭,普普通通。

但是在蜡黄少女这里,却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那些青菜,蔬果,食物,在姜宁这里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正好鹊儿走了之后,小天地的菜圃里长着不少,平日里也就木棉帮着打理一下,姜宁一个人吃,是根本吃不完的。

当下拿出来一些,只是他觉得这少女的身体情况比起当年的鹊儿似乎还要有些不如。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虽然说村子里那些拿煞气进行修炼的人,会因为煞毒的存在,对身体产生一些很严重的副作用,但是这并不代表,不修炼煞气的人,身体就不会受到煞气的侵袭。

相反的,在整座大陆之上,存在着无穷无尽的煞气和死气,因为血月的力量并没有阳界太阳星那么强大的缘故,所以,在很多地方,死气和煞气都非常的不容易散去,也就是许许多多年来,这里的环境被那些前前后后来到这里的历代的高手们辛辛苦苦的改造,终于变得有了一些人间的样子。

至少,虽然煞气还是无处不在,但是那些死气,怨气,毒气之类的东西,在人类聚居的地方,也都已经变得销声匿迹,不会再影响到正常的人类生存了。

但是,常年的光罩不足,使得他们的皮肤干瘪粗糙发白,但是因为那血月红光的照耀,他们的皮肤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白,反倒是黄中发红,看起来有些诡异。

可是煞气终究无处不在,而且乃是大陆之上对于人体危害最小的能量,所以,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将煞气清理干净,一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二来,要是真的清理干净了,他们就算是彻底的失去了能量来源,在与那大陆之上的各种种族战斗的过程之中,就将会处于全面的下风。

所以,煞气的必须要留下的。

正因为如此,即便就是在寿喜村的村子内,也有着相当多的煞气存在。

可以说,相比于天地清明的阳界来说,在这里,煞气的含量几乎已经多到了可以拿来泡澡的地步。

寻常人的身体,即便不修炼,日日浸泡在如此的氛围之中,也难免受到损伤,甚至因为身体不修炼煞气的缘故,受到的损伤,反而比寻常修炼煞气的人类更加的严重。

只是,这些凡人的身体,相当的脆弱,根本就经不起姜宁本源木之力如此直接进入身体之内的改造,所以,姜宁原先观察了那蜡黄少女的身体之后,原本直接帮助她修复肉身的打算也直接消除掉了,所以,他打算将自己的本源木之力稀释掉,放入饭菜之中,配合着少量的一元重水,正好将身体之内那些浓郁的煞气一点一点地蚕食干净。

姜宁知道那少女并没有烹调所谓的阳界之上的食物的经验,所

以,在那少女提起要主动给姜宁做饭的时候,还是被他一口直接回绝了。

少女一个人端坐在小屋的桌子旁,就那么看着不远处,在灶房之中的姜宁,村里人传说之中所提到的,那种有本事突破弥生界的九九重劫,来到这里的存在,修为一个个不管是在地府之中,还是在阳界,都是相当了得的存在,但是到了这里,他居然就那么挽起袖子,在自己的面前做起了饭来。

不知为何,少女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

从小到大,在村子里,其实喜欢他的男孩子不在少数,就包括那个修为在村子里如今已经是最高的少年小云,也一直都追在她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

可是她一个都不喜欢。

就连那个小云,她也只不过是稍稍有些好感,仅此而已,原本她想着,小云已经就算是最近的这几个村子里面修为最好,最为优秀,对自己也是最好的人了,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那些人,就算是正眼她都不愿意放在眼里。

所以她就想着,也许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和他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整个村子,甚至是周边的村子里那些相识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算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当她今日看到那个随随便便就放下自己高手的身段,为了自己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下厨做饭的姜宁,不知道为何,少女就心动了。

原本她想着,自己似乎不是那样一个见到了长得好看的男子就会心动的肤浅女子,但是当今日第一次看到姜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清高。

所以,当她站在后面看着姜宁那瘦削的背影的时候,突然两腮泛红,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并不算是一个好女孩儿。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姜宁知道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因为很显然,经历过了小乞儿时代的姜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任何一种喜欢和爱都是有条件的。

或者是为了金钱,或者是为了人品,或者是因为长相,又或者只是单单地为了生存下去,不一而足。

这些关系其实都不怎么稳固,因为只要其中一人所具备的条件被人抹除掉,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丧失掉之后,维系两人关系的纽带就将会消失不见,随着纽带消失,那些感情也就会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所以,如果姜宁今日的容貌不是当下的模样,如果姜宁此刻没有为少女做这样的一顿饭,也许她此时在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儿,还是那个提了煞刀想要在自己面前,想要为她展示一些自己的武力的小云。

但是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一旦见过了更好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心中,就再也容不下次一等的东西,那些东西,会自然而然的在他们心中变成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也许还留有余情,却再也不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爱了。

这样说出来也许很残忍,但是非常遗憾,虽然从古至今也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但是很显然,大多数时候,这句话都可以算是至理名言。

所以,就算是现在那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对姜宁说她喜欢自己,姜宁唯一会做的,也不过就是轻轻一笑,吃过饭之后,就当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喜欢优秀的,喜欢温柔的,喜欢善良的,喜欢有钱的,在很多时候,都和‘喜欢你’重合,但是,显而易见,这是不一样的。

因为不论如何,这些外在的条件,都是肯能会失去的,只有‘你’这个人,只要生命还在,就会伴随着自己一生。

所以,当姜宁端着饭菜从里面出来,碰巧看见那少女花痴一般的眼神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好像又惹麻烦了。

但是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同意,再带另一个女孩儿进入自己的小天地之中了。

麻烦,真的已经够多了。

一顿的风卷残云,大约是因为太好吃的缘故,那少女都来不及犯花痴多看姜宁几眼,只顾着在那儿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只等她把饭菜吃完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不知道怎的就吃的忘形了,嘴角还带着一小块儿的菜叶子,当下分明看到了姜宁那张有些揶揄的笑脸,却不知怎的,就下意识地伸出了舌头将那菜叶子给卷进了嘴巴里,瞧那模样,虽然没有大陆上的那些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看着淑女,倒是颇有些俏皮灵动的意思。

“啊,”少女直到意犹未尽地将那些青菜和米粥还有鸡蛋一同吃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丢了人,生怕姜宁看不起,连忙起身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真的只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东西太好吃了,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你要相信我,我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少女还想再开口解释,却被姜宁笑着摆了摆手打断道:“没事儿,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很可爱,真的!”

“真的吗?”少女的眼睛闪亮亮的,似乎对于姜宁那半开玩笑的话语有些怀疑。

姜宁颇为陈恳地点了点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骗你!”

少女不知道为何,当即就有些想要冲上去,一下子抱住姜宁胳膊的冲动。

天哪,脾性如此温和,修为又如此之高,长相又如此帅气的少年,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在几个村子里向来都是被被别人捧在手心里追逐的少女,生平第一次生出了

主动出击的心理。

好在这个时候,姜宁添加在那些饭菜之中的那些‘料’,起作用了。

少女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暖洋洋地,像是被什么软绵绵暖呼呼的东西包围在了其中一样。

像是在温泉之中泡了好久一般,少女当下觉得浑身舒爽,那舒爽的程度,比起方才那村长盛力勤体会到的那些更加浓郁,也更加持久。

因为不修炼煞气的缘故,少女的身体之内,尤其是那些细微的血管和细胞之内,已经堆积了数之不清的煞毒和煞气。

像是那些修炼煞气到了高深地步的人,煞气愈发地精纯,吸入身体之中的煞毒反倒是少了一些,但是像是少女这种完全不修炼的人,就算仅仅只是吸收寻常的煞气,也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的。

这也是她当下显得面黄肌瘦,皮肤也不怎么好的缘故。

姜宁笑道:“姑娘现在身体之内可有什么感觉?”

少女当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姜宁那俊秀的面庞,脸上泛起了一丝异样的红晕。

“传说之中,阳界的大陆上有许多种种服下之后,可以催情的药物,据说吃进去身体之内后,最初的感觉就是,身体暖洋洋的,会觉得特别舒服,之后,这种暖意就会从身体往小腹的位置汇集而去,到了那个时候,服药之人就会感觉到一阵难以抗拒的交合的**,莫非,刚刚那个公子居然趁着做饭的时候,在饭菜里下了那种药?”

想到这里,少女的脸颊之上红晕就越发的明显了起来,甚至就连看着姜宁的目光都开始变得迷离了起来。

“他长得那么好看,修为又那么高,对我还这么好,罢了罢了,便是这样跟了他,也没什么好怨的!”那少女心中如是想道,当下就要朝着姜宁的方向贴上去。

可事实是,有些时候,自己愿意的心思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春药,姜宁分明根本就没有给那女孩儿下药,那女孩儿自己却是莫名地觉得自己中毒了!

“嗯?”姜宁看着少女脸上的那两块坨红的印记,当下只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紧接着,他看着那少女不断地变得粗重的气息,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迷离眼神,当下有些纳闷儿,“难道是因为煞气浸润的缘故,会和鸡蛋,青菜,米粥这些东西组成一种特殊的春药不成?”

当下他就催动自己掌握着的那种寒冰规则之力,轻轻的一指点出,送入了那少女的眉心之中。

感受到了那一丝来自于大脑的清明之意后,少女这才缓缓地清醒了过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坐在桌子上仅仅地等待着她的姜宁,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像,是自己误会了?”少女刚刚褪去坨红的双颊,当下又开始变

得有些绯红,直想找个地缝儿就这么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任由姜宁如何聪明,都没能够想到对方心中居然是这个想法,他只是通过观察那少女的身体状况,推测道她方才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大约与那煞气起了反应,形成了一种自己不知道的和合之物,所以少女方才才会有如此出人意表的表现,故而当下也没有多想,只是道:“没事儿,我饭菜调制的饭菜好像出了一点儿问题,不好意思,姑娘不要太过在意,那药力如今已被我成功地化去,你只管和那村长一样,找个地方出恭,把体内的毒素都慢慢地排解出来,身体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你出去的时候,顺便把你的父母一起叫进来,我这就帮助他们驱除体内的煞毒,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回来咱们再慢慢说!”

姜宁的话刚刚说完,那少女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一阵的绞痛,当下也就只好匆匆忙忙地对着姜宁点了一个头,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这就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又是短时间的治疗,因为那少女的父母体内都有煞气修为的缘故,治疗起来倒是比治疗那姑娘省力的多,只是因为村子里平日并没有太多吃食的缘故,所以那些茅厕相对的也比较少。

碰巧的今日里有不少人都要上茅厕,差点没有把那少女的父母给憋出个好歹来,这倒是把百无聊赖开着青电瞳观察屋外场景的姜宁逗得差点没有节操地笑了起来。

等了良久,那少女终于从外头回来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她似乎把自己的心态放的平稳了些,所以在姜宁面前的表现,又渐渐地恢复到了正常一点的状况,这倒是让姜宁的心中颇有些松了一口气。

心道,本剑仙小时候分明也是这么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模样,怎么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么多的小姑娘喜欢呢?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着,姜宁嘴上却是笑道:“方才做饭的时候,姑娘你差不多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植物和动物的状况都告诉我了,除了这些之外,我还想要知道一些关于这片大陆之上的消息,姑娘你就捡一些你知道的说就可以了。”

姜宁也清楚,既然这里不过是这一片大陆的一隅之地,那么这些村民们知道的消息想必也并不多,像是眼前这个姑娘,就连修为都没有,显然知道的东西就更加有限了,他当下也只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趁着现在就在这里,先行了解一些,待会儿到了那村长的家里,同样的问题,姜宁还是会再问一遍的。

少女道:“我知道的并不多,首先,我们村子是叫寿喜村,这一点,想必公子在进村的时候就看见了,之所以是这么个名字,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第一个选

择在这里落脚,并且建立了最初的村子的人,就是一个叫做寿喜的高手。”

姜宁点头,他在脑海之中搜寻了一遍,也没能够找到关于这个寿喜的任何记忆,显然,这个寿喜也许并不是他的真名,也可能这个天才的名字,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失在了光阴的洪流之中。

总而言之,寿喜这个人,姜宁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少女见姜宁对此没有什么表示,想了想,又接着说了下去:“这一片地方,处在大陆的正东方位,离开了村子往东边再走一走,就是无尽的死亡之海,当然,传说之中那海里并不是真的就是一片死亡之地,只是进入到死亡之海的人,就都再也没有能够回来过,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我们村子就在大陆的最东边,往西走上几里地的功夫,北边和南边就各有一个村子,北边的那个叫做定嘉,南边的那个,则是叫做元夕,在我们三个村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名字叫做桑子村,因为他们那里的人成功地培育出了能够在阴间生存的桑树,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过了桑子村一直往西,你就会看到这里的第一坐城池,那个城池的名字叫做--潜城。”

“这一片大陆之上,一共有多少个城池我不知道,但是听村长说,城池的数量其实也并不多,每一座城池之内,都有一个至少是王级的高手存在,有些甚至还有君主级别的高手坐镇,一来是为了彰显他们的权势,二来则是为了保全人类的居住地,因为这些个地方,即便是有着不少的人类聚居,也有不少的高手存在,但依然不是完全安全的。”

姜宁皱眉道:“王级,君主级,那是什么级别?”

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对于你们阳界的修为划分并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人类之中,王级的高手在整片大陆上只有十八人,而君主级别的,则仅仅有五人,初次之外还有帝级,这样的存在,到目前为止,人类之中已知的也只有赤目天姥这么一个,当然,也有传言说,其实在二十多年前,还有一个人也进入了帝级的境界,只是到底是真的还是空穴来风,从来都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在人前出手过。”

“你可知道他的名讳?”

少女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名讳,但是大陆上所有的人类,都叫他‘冬!’”

“冬!”

不知道为何,姜宁总觉的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真要他说出整个人到底是谁,他也说不来,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所以,当下,心中就无比期盼着想要与那个人见一面才好!

“你究竟是谁呢?”姜宁自言自语地

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要见到你呢?”

少女被姜宁的话语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来自于阳界的公子既然能够来到这里,他所知道的东西就远远不是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人家姜宁给了她这么多的好处,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回答自己的问题的。

眼看着姜宁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少女这才道:“在这片大陆之上,我们人类占领的地盘,其实并不算大,大约只能勉强算是大陆的五分之一还不够,除此之外,煞魔,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鬼魂,骷髅,还有被我们带进来之后,适应了这里的生存环境的妖族,都分别占领者一块不小的土地,而我们人类所占领的这一块,其实乃是其中最小的。”

“可以理解,”姜宁道,“算起来,我们这样的存在才算是外来者,势力薄弱,适应环境的能力也没有那些妖兽强大,能够有现在的局面,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少女点头笑道:“是呀,村长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姜宁笑道:“看来我们的这位村长,也是一位有心人呐!”

少女不知道姜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也就没有贸然地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姜宁在那里不知道琢磨一些什么。

良久之后,姜宁突然道:“听说你们这里也有医师一类的存在,可以不用真元,就将肉身之中的煞毒驱除掉?”

“有的,”少女笑道:“定嘉村里就有一个,只不过最近这几年,因为潜城之内的那一个医师好像寿元已经快要尽了,所以他最近这段时间,大半的时候都会跑到潜城去帮师傅打理医馆的事务,顺便也熟悉一下流程,日后也好接受。但是,每个月,老医师都会有几天身体好的日子,他还是会回到定嘉来,小住几日,要是有什么人出现了头疼脑热的,看着付些个费用,那人也会不吝出手,将村子里生病的人给治好。”

少女这么说着,显然是对那个医师的印象还算不错。

姜宁却不这么认为,他当即就道:“既然有这么一个人,他为什么不把你们村子里的这些人体内的煞毒给驱除出去呢?我看那村长,也不像是付不起一点儿诊金的人啊?”

少女顿时哑口无言,“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哎!”

真元用完了就没有了,有人会吝啬于救治旁人情有可原,但是既然医师救治病人并不需要浪费什么完全无法补充的东西,竟然还是不愿意出手帮助,那就说明,他们在可以地垄断这个行业,哄抬自己出手的价格,这样的事情姜宁见多了,心中自然是十分的不屑。

就像是大陆上的那些人一样,很多的人之所以病死,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就治不

好了,只是因为付不起那些贪婪的医师的诊金,即便东拼西凑地攒够了钱,人家一次不给你完全治好,吊着你几次,弄来弄去,钱花完了,人也给折腾没了。

这样的人,姜宁真的是见的多了。

与其去求他们治病,有时候真的就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省下一些前,儿孙也好有金银用来给父母下葬。

但,坏人有,好人也是有的,在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医师之前,姜宁并不打算直接就给他定性,只是,在这之前,他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医师,并没有什么好感就罢了!

少女似乎想把姜宁在这个小屋子里多留一会儿,哪怕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所以在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说完了之后,少女又开始在那里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姜宁原本还有耐心再听几句,但是到了后面,他真的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了,留下了一些来自小天地的果蔬,鸡蛋和肉类,直接就离开了小屋,奔着那村长魂能波动的方向而去。

“哼,”姜宁走后,少女站在门外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笑道:“走这么急,害怕我会把你吃了呀?”

姜宁的耳朵何等的灵敏,走到了一半,听到了那少女的言语之后,姜宁一个趔趄,差点没有倒在地上。

心说:“我可不就是害怕你把我吃了么!”

随即,姜宁也懒得在慢慢悠悠地走路了,免得到时候再听到些什么不想听到的事情。

离开了这里之后,姜宁一闪身出现在了那村长的门外。

他原本也可以直接进入屋里的,但是习惯使然,总觉得没有主人的同意,这样不太礼貌,虽然他心里也清楚,那村长当下根本不会与自己计较那些。

“当当当!”

随着一阵敲门声,那村长直接推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外边儿站着的是姜宁之后,又赶忙道了一声失礼,紧接着,就把姜宁引入了房门之中。

“老丈,你这屋子瞧着与村子里旁人的屋子可有些不一样呐!”姜宁笑道。

老头儿也不掩饰,十分自豪地笑道:“这是我那祖上,赤手空拳,深入那鬼族聚集的地方,砍来的鬼杉木修建的房子,就算是寻常的煞火,也无法将我这栋小房子烧毁,而且处在其中,鬼杉木会自动地过滤掉一些煞气之中蕴含的煞毒,因此,我们家历代的人,肉身崩解的速度都比村子里其他家的人慢一些,村长的位置,大约也就是这么来的,说起来,都是大家抬举罢了!”

姜宁轻笑道:“老丈你又谦虚了,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能够轻松地看出来,你身上的修为其实也不必那个叫做小云的少年低了,而且煞气的质量要比他高的多,最重要的是,你的肉身的强悍程度,还有结构的

致密程度,都远远不是这个村子里其他的人可以相比的,我方才替你修复肉身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你那只脚,根本就不是肉身崩解,而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打击而造成的伤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真正的肉身崩解,级别我不来,也还需要个六七年才会到来,对也不对?”

那村长盛力勤的脸上颜色数变,在那里挣扎犹豫了许久,这才道:“公子慧眼,您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并不好将这件事情在村子里面透露出来,否则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公子谅解,出去到了外面,也尽量不要和其他人讲!”

“老丈放心,”姜宁笑道:“简简单单地一颗紫云珠而已,我并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你自己将之妥善保管,这个秘密就不会泄露出去,至少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

那村长失笑道:“也对,公子刚刚来到这里,身上带着的宝物数之不清,我这小小的一颗紫云珠,又怎能入了公子的法眼?”

这话他说的倒是不假。

区区紫云珠,也许在旁人的眼里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宝贝,但是在姜宁这里,还真就没有什么价值。

比起木棉那个骊珠来说,这个紫云珠就连骊珠价值的千分之一都没有,要是姜宁需要,自然可以去找拥有骊珠的木棉来帮忙,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谋求他这么一颗小小的紫云珠,再者,姜宁就算是真的想要,也会给出同样的代价来,他才不屑做这等巧取豪夺的事情。

说完这些之后,姜宁又在屋子里和那村长盛力勤聊了会儿,村长就是村长,知道的东西比起那丫头来显然多得多,也更详细,其中的前因后果,是非原委,都差不多能够头头是道地分析清楚,比起先前那丫头个姜宁讲述的那些,有条理的多了。

问完了大概的情况之后,那盛力勤又道:“其实我们大陆之上的人类,除了一部分为了适应环境,走了修炼煞力的道路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神秘的修炼体系,他们走的路子其实与那些鬼修走的路子大致是一样的,那就是放弃肉身的修炼,直接修炼元神!”

姜宁莞尔一笑,道:“这不就是鬼修?”

“不不不!”村长道:“那些人虽然放弃了肉身和外部能量的修炼,但是他们可以借助元神之力轻易地将体内的煞毒剥离出去,所以,他们这些人的寿元,一个个的都相当的漫长!”

姜宁又道:“既然修炼元神可以剥离煞毒,那么为什么不把元神和煞力一起修炼,这样一来,既免去了煞毒入体的危机,又可以增强肉身的实力?”

这一回,轮到那盛力勤笑了,“这样的事情,理论上自然是可以做到的,事实上,之前已经有许多人

试过了,但是结果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到了最后,两样都没有学成!修行毕竟是要消耗相当多的时间和经历去钻研和锻炼的,除非是遇到了像公子这般天纵奇才的人物,才有可能做到,而我们这些来到这里之后,因为煞气的侵袭,天赋就开始变得一代不如一代,毕竟以前的天赋乃是灵气修行方面的天赋,在煞气修行的方面,每个人其实都不一样的,而人类的身体原本就不适合修炼煞气,所以,别说是两样同修了,就是单独只是修炼一样,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姜宁点头表示同意,他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把自己的情况想当然地带入了别人的身上,但是世界上天赋卓绝的那一批人,向来都是凤毛麟角,不可以量产的。

咳咳一笑,姜宁道:“老丈说的有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如今看着已经不像是老头儿的村长笑道:“阁下天赋异禀,修行道路一路走来想必极为的顺畅,会出现这样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姜宁讪讪一笑,接着道:“这么来说的话,元神的修炼比起煞气来说应该还要更加困难一些,即便有修行法门傍身,入门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看起来,这一类所谓的元神修炼者,数量在大陆之上,想必也极为的稀少罢?”

“正是如此,”那村长笑道:“我们已经喜欢管这一类人加做元神修炼者,但是他们更喜欢叫自己为念力修行者,大陆之上,已经现身过的元神,哦不,是念力修行者屈指可数,不超过十个,但是有传言说,这一个流派的修者人数虽少,却也并没有少到这个地步,甚至有人说他们亲眼见过不下二十个念力修行者聚集在一起,只是这些传言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一帮人,对于元神的掌控度和操纵能力都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且,很少见他们会因为使用元神攻击而出现元神受损的情况,这跟我们平日里对于元神的了解都背道而驰,显然,他们有着一套自己的使用元神的方法。”

“念力,念力!”姜宁来来回回地重复了几次,当下眼前一亮,颇有些感兴趣地道:“我倒是对这个所谓的念力修行法门有些感兴趣呢?”

盛力勤笑道:“以阁下如今的实力,弃掉真元转修煞气是十分困难的,若是真的对这个法门法门感兴趣的话,不妨去缺月城找一个叫做杨华皓的念力修行者,若是他觉得你有那个天赋的话,什么代价都不用出,就会直接把你领进门的,但是如若公子你无法通过那人的考验的话,那么你从今往后可就要省着点使用你体内的灵气了,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外放,这样的话,既可以保证你不被煞气侵袭,有

一个完整的寿元,还可以将自己的战斗力保持在一个巅峰的状态,这样一来,在这深渊之中,即便是那个赤目天姥,也不敢在你的面前撒野!”

因为先辈来到这里之时的修为也是类似的层次,所以盛力勤十分清楚,只要姜宁不随意动用自己的体内的真元,就算是这一方世界,人类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这话倒是掏心掏肺的大实话。

姜宁嘴上连连称是,心里也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小天地是他勾连外部宇宙的渠道,这让他即便来到了这里之后,依旧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源,所以,真元枯竭的事情,对于姜宁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姜宁对于这件事情才会更加的上心。

万一要是让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上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元,可以想见,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姜宁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将会成为整座大陆之上所有人类的公敌,到时候,只怕就是当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村长盛力勤,要是有机会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伸出屠刀。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突然门外有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了起来。

“村长,村长,不好了,不好了!”

还没有等那盛力勤安抚几句,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不好了,那人就已经接着道:“不好了!那些煞魔不知怎的知道了我们村的结界被破,如今已经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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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章 威风陶满子

听到煞魔袭村的消息之后,盛力勤也顾不上去管姜宁了,略有些歉意地道了一声失陪之后,盛力勤就跟着门外那个前来禀报的人匆匆忙忙地离开,朝着村头的位置去了。

寿喜村的结构大抵是一个葫芦形,只有一个入口,同时也是出口的村庄。

除了这个出口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被巨大的岩石垒砌而成的墙体,刻印上了独特的符文之后,将整个村子都包裹在了其中。

这样一来,在那些寻常的煞魔,鬼魂还有骷髅前来攻击的时候,就可以有效地将敌人都阻挡在外,保证整个村子的安全。

这个时候,有人就要问了,只是用墙体包围住,人家煞魔和鬼魂还是可以从上方进入呀。

没错,村落的上方确实是比较空虚的,只有一道不咸不淡,稍稍有些阻挡作用的结界存在,防护能力并不算太过强大,只要稍微厉害一些的煞魔,都可以轻松地越过那高高的围墙,紧接着打破结界,落入村子里。

但是,像是寿喜村这样的地方,原本就处于大陆的边缘地带,即便是有新的煞魔,骷髅还有鬼魂出现在化生池中,实力也不怎么强大,一般都是孤魂野鬼那种级别,大约也就比铸魄境界的凡人稍微强大一些,稍稍有些煞气修为的存在,实力都不止这么一点儿,解决掉他们是十分容易的。

而随着那些煞魔的修为积月累,慢慢的,也会出现一些凝血境强度,甚至是生虚,元丹境强度的煞魔高手,尤其是元丹境的煞魔,一个纵跃就有十几丈高,越过那围墙的高度,直接来到顶部的结界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但是,这样的煞魔在村子周边实在是太少了,这里原有的煞魔早就被他们清理干净,那些大不过的,也都被附近潜城之中的高手出来解决掉了,剩下的那些,大多都是附近化生池里面新化生出来的鬼物,实力一般,越过围墙十分困难。

即便真的有一两个这样的煞魔高手出现,从上方闯进了村子里,那么多人围攻一个,煞魔的结局也是可想而知。

化生池乃是这一方世界之中特有的一种存在,虽然可以破坏掉,但是似乎冥冥之中又规则在影响着这里,所以当一处地方的化生池被破坏掉之后,很快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就会有一处新的化生池出现,就好像是特意的在维持着某种死灵化生的比例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地多一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少一分。

到了后来,人们就形成了一种定期出去消灭化生池之中新生出来的亡灵生物的习惯,这样一来,就有效地阻止了那些死灵发展壮大,更是避免了随后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是,百密必有一疏,每次清理死灵生物之后,都免不了会出现几个漏网

之鱼。

有些是在村民们定期前往化生池之前就已经成功地化生而出,离开了化生池附近的范围,有些则是在战斗之中没有能够被找到或者完全杀死,以至于到了之后,生命力顽强的他们就成功地死而复生,进一步地壮大了下去。

死灵生物的强度提高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他们就会诞生自主的意识,这样一来,想要抓到他们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这些聪明的家伙,在自己弱小的时候,就会选择韬光养晦,躲得离那些村民们经常出现的地方远远的,默默地吸收煞力壮大自己,一直等到修为足以与那些人类媲美,甚至是强大几分的时候,这才肯大摇大摆的出现。

只是每每这个时候,一次出现的煞魔或者鬼魂都不只是一个,而是一个数量非常多,实力也极为强悍的亡灵队伍存在。

这些队伍一旦真的成型,他们就会寻找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时间点,就像是兽潮一样对着村落或者城池发起冲击。

只是这样的事一般很少发生,因为那些漏网之鱼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偶尔人们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若是碰上了,也会放下手中的事,自己出手将之解决掉,若是解决不掉的,也会回到村子里请求支援。

总而言之,这种类似于兽潮一般的冲击村庄的事件,在寿喜村这里,一年若是能够碰到一次都是十分罕见的了,要真是遇到了,那么就只能固守在村子里,凭借着结界的防御力进行拖延,然后再派遣一些人前往其他的几个村子和潜城之中寻求援助,一般来说,只要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虔诚之中的高手就会立刻赶来,帮助村庄解决掉这些大麻烦。

毕竟,在这深渊地府的第二层,每一个活着的人类,都是一份十分珍贵的资源。

盛力勤焦急地站在村口,在他的后,一众村民们各自拿着武器,也都站在了他的后,在最后方的位置,方才那丫头此时已经很懂事地把那赤色的煞刀抱了过来,交给了那个叫做小云的别别扭扭的少年。

那少年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当下煞魔来袭,而且是那种成群结队的高级煞魔,对于村庄的威胁可想而知。

再者,今早些时候,村头的门楼之上的结界被姜宁无意间给打破了,如今等于是把道路大开,任由那些高级煞魔杀进来的姿态。

这样一来,村子里的老弱妇孺,当下的处境就开始变得十分危险了。

盛力勤这会儿是急的差点要跳脚。

当即他就回头问后的那个壮汉,道:“柱子,你不是说你和小曹发现了这帮煞魔的动静之后,你回来和我报信,他就已经去桑子村请人了吗?桑子离我们这么近,怎么现在煞魔眼看都要到了,来救援的人却是一

个都没有看见呢?”

“没错呀!”柱子道:“我们结伴出去找食物,远远地看见了那帮煞魔之后,小曹就直接说自己去桑子村请帮手,叫我回来给村长你通报一声,按照时间来说,小曹现在应该已经离开桑子村,到定嘉了才对。”

“小曹去定嘉,桑子的人应该就已经来了,而这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桑子村那边还没有发现,潜城的高手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才对,怎么今周边的几个村子和和潜城都这么安静,一点儿的动静也没有?”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那些煞魔就已经浩浩dàng)dàng)地来到了寿喜村村子的门楼之外,此时此刻,姜宁依旧坐在那村长盛力勤的屋子之内,青电瞳开启,目光穿越了层层叠叠的建筑和空间,落在了村口不远处的那些煞魔的上。

“哦~,这些也是煞魔呀!”姜宁自语,那些煞魔的体型比起之前他在弥生界斗过的那个煞魔王来说,不知道小了多少倍,大约就只是成年人的大小,只是看起来会觉得稍稍壮硕一些,通体黑色,还有一些奇异的颗粒状纹路出现在了那些煞魔的上,除了体比例之外,其余的地方,与那煞魔王比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一群的鬼物之中,也并非都只是煞魔,只是煞魔的数量比较多,体格相对又大,所以看起来,好像就是一个煞魔队伍在进攻村子一样,其实除此之外,队伍里还混杂有一些夜叉,罗刹,骷髅和鬼魂,都是相对来说,比较高阶的存在。

要说起来,这些个鬼物大抵也就是姜宁之前在弥生界渡劫的时候,遇到的那些杂鱼的强度,但是这些杂鱼现在放到了寿喜村的村民这里,显然就已经是精英级别的怪物。

一对一的况下,村子里的村民们,除了村长盛力勤和那个手里拿着赤色煞刀的小云外,其余的人,怎么着也需要两个联手,面对一个怪物的时候,才能够有胜算。

当下,眼看着那些鬼物已经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盛力勤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鼓动着村子里的青壮,叫他们先行抵挡一阵子,说是其他几个村子,还有那潜城的支援很快就到。

实际上,这些支援到底会不会到,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那盛力勤心里是一点儿都没有底。

可是要不这么说,只怕村子里人心涣散,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鬼物一冲而散,到了最后,不单单是他们这些人,就连村子里的那些老弱妇孺,只怕也没有什么生还的机会了。

随着盛力勤一声令下,村子里的人提着各自手中的武器就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他们心里也清楚,今不管那些所谓的援兵能不能来,他们都要把这个村口给守住喽,否则的话,一旦让那些鬼物

进入村子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化的状态,双方激战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有放水的意思,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不一会儿,村子里就开始出现了伤员。

盛力勤一边战斗,一边回头看着自己家的方向,却并没有能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看到姜宁的影。

若是那个公子肯出手的话,眼下的这些怪物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他方才刚刚才得了姜宁的好处,又发自内心地提醒了人家,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随便地使用自己体内的灵力。

总不能说自己这边刚刚说完,那边转头就要求人家姜宁耗费自己体内珍贵的能量来解救他们。

姜宁也没有急着出手,但是那些眼看就要在煞魔和其他的鬼物要将哪一个村民杀死的时候,一道难以抵抗的力道就出现在了他们的后,带着他们的体躲避开了那些鬼物的攻击,重新回到了村口偏内侧的位置。

而众人,只是看见有一道道星辰一般灿烂的能量匹练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一闪而过,那些眼看就要丧命的村名,就好端端地出现在了村口的位置。

然而姜宁此时,却依旧端坐在那盛力勤屋子里的圆凳子上,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与同等级别,甚至是更加厉害一些的对手交战,在姜宁的眼里是一次绝佳的磨炼机会,这些人往里,想必也不过就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实力强,聚在一起扫dàng)掉那些实力弱小的刚刚从化生池中出生的鬼物一般,对于他们的手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锻炼作用。

门楼之上的结界毕竟是姜宁之前率先打破的,所以他多多少少,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要是放在之前,他就直接自己出手,一剑将这些杂鱼一般的鬼物给扫空了,但是现在么,他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帮助他们间接的提高实力,才是一条更好的道路。

他在这里注定无法久待,等到以后自己离去之后,村子里的人要是遇到了相同的况,其余几个村子还有潜城的支援又一次不能够及时到来的话,至少,这些人的应对会从容一些,能够坚持的时间也会更长一些。

在这种况之下,哪怕只是能够多坚持一秒钟,也多多一丝希望,至少现在那寿喜村的村长盛力勤,就是这么想的。

今早间的时候,人们都见识过了姜宁的手段,皆知他使用的乃是一种碧绿色的真元,但是当下救出村民的那些奇异的能量,却是宛如传说之中的星空之色,流光溢彩,好不绚烂!

“是他么?”盛力勤一拳杂散了前的一道鬼魂,一边抽空回头看了眼自己家的方向,心中如是猜想道。

“可他的能量应该是绿色的才对!”

但是盛力勤转念又一想,那人天赋异禀,就算是除了木相真元之外还具备什么修炼体系,也未尝不是不可的,而且这样一来,姜宁方才在自家屋子里与他对话之时,本能地说出煞力和元神之力一同修炼的想法,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应该就是他,”盛力勤如是想道:“现在,潜城的支援尚未来到,除了他之外,能够做到同样事的人,至少在他们周边这几个村子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随着受伤的人数越来越多,冲在前方抵挡那些煞魔和怪物的村民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少,相对的,他们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压力大了,就会手忙脚乱心慌,受伤的速度也就跟着越来越快,姜宁频繁地使用星力将那些村民们从前方救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应该极为惨烈的战况,当下寿喜村的村民虽然伤了一大片,但是死掉的,反倒是一个都没有。

而对于那股把他们从丧命的边缘拯救出来的力量的主人,他们的心中都是颇为的感激,而隐隐约约的,虽然姜宁到了现在都没有现,但是他们也都猜出来了,眼下能有这个力量能够如此精准地救下他们所有人的,除了那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姜宁之外,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眼看着战场之上最后就只剩下了实力比较强大的盛力勤和持刀的少年,两人又怎能敌敌得了如此众多的煞魔和怪物,眼看就要不支,又是两道星力匹练,缠住二人的腰间,轻轻地一扯,就将两人的躯给扯回到了门楼的后方。

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姜宁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直接来到了那帮失去阻力之后,立即又开始朝着村口冲来的煞魔面前。

一股令村民们难以想象的沉重力道出现在了众人的肩头,让他们双腿一弯,差点就给跪了下去,这还只是余波,而正面承受着姜宁释放出来的这股压力的那些怪物,当即就像是突然有一座山压在了他们的肩头一般,随着骨骼断裂声音的响起,那些煞魔,夜叉,罗刹,还有骷髅,就都被压得趴在了地上,非但是动弹不得,十之**,只是这么一下,就直接给压残了,即便是再起来,战斗力也会损失大半。

而那些原本没有实质,甚少会被如此的重力攻击伤害到的鬼魂,不知道为何,也莫名其妙地被那股力道给沉沉地压了下去,虽然受到了伤损没有先前的那些人那么严重,但是当下也已然失去了全部的行动力。

姜宁当下也懒得和那些怪物废话,轻轻体抬起手,一朵透明的琉璃花盏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由寒冰组成的花苞缓缓地盛放,将内里包裹着的那些火焰能量彻底的施放出来。

炽烈的火焰就像是一团巨大的红云,一瞬之间将所有

的怪物尽数笼罩,姜宁旋即又收回了手。

火焰适时熄灭,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那些气势汹汹,险些就要把整个寿喜村给灭掉的怪物,此时此刻已经当然无存,尽数化作了飞灰,随着清风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姜宁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心的那几颗滚圆的红色珠子,还有几团熊熊燃烧的魂火,笑道:“哦,原来这些东西用火焰炼化之后还能够生成煞珠呀,早知道,在弥生界的时候就多收集一点儿了,这里既然这么多人修炼煞气,精纯无毒的煞气所凝结而成的能量珠子,价值想必是相当的不错了!”

姜宁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那老头儿盛力勤还真的就搭话了,老头儿当即笑道:“公子想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些煞珠的价格十分不错,因为纯净而不含煞毒的缘故,在我们这里,可以直接当做流通的货币使用,因为在这里,没有什么统一的价值计量单位,所以,我们一般都是选择以物换物,要是公子愿意的话,自然可以直接拿着那些煞气珠子去潜城的各大店铺里面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服务。”

提到服务的时候,那老头儿还可以对着姜宁挑了挑眉,微微一笑,一脸你都懂的表,倒是把姜宁也给逗笑了。

常年在这人世间的底层摸爬滚打,姜宁自然知道那盛力勤说的到底是什么,说实话,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还真就颇有些向往那些财大气粗掏得起钱去那种地方玩耍的人。

可是真的有钱,也有实力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那些虚假意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了。

这正是应了胖子佟植的那句话: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替代品,也可以让你很满足,但是当你真的有了那样的能力的时候,你反倒会觉得,这世间的事,着实百无聊赖,让人困得想打瞌睡,即便是那些真正向往的东西,到了那个时候,似乎也就只是如此尔尔。

姜宁当时对于师傅的话并不认同,只觉得那胖子又在胡吹大气,可是当他真正的成为了大真人,生命的层次彻底的发生了一个跃迁之后,姜宁就有些渐渐地体味到了佟胖子那些话里的无奈和孤独。

高处不胜寒,看到的越多,懂得的越多,就越觉得这世界上的事不过尔尔,叫人糟心的很,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得不用出你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气去它,因为不如此做的话,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像就越发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言归正传。

姜宁这边笑了笑,没有去接盛力勤的话,只是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颇有些蹊跷。”

盛力勤闻言一愣,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小曹那小

子,有问题!”

“他当然有问题,”姜宁一笑。

“这整件事,从他在外面发现一帮子的高级鬼物开始,到了他叫柱子会村禀报,然后他自己出村帮你们寻找救援之人,以至于后来救援未来,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陷入了险境之中,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需要一个关键的纽带,那就是小曹!那些怪物为什么偏巧在村子里的结界破了的时候找上门来,其余的村子还有潜城的支援为何迟迟不到,若是没有小曹这么一个纽带,整件事都不会成立,当然,你们也大可以把这些都当成是一个极为偶然的巧合,但是,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巧合发生的概率到底有多低!”

“小曹!”盛力勤目光一冷。

“可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要是那些鬼怪杀将进来,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柱子道。

姜宁摆手一笑,又重新恢复了方才那种漠不关心的表,道:“这些,就是你们村子里自己的事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我今有些累了,还请村长你给我准备一间空着的房子,我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那村长盛力勤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原本,他以为就像是姜宁这般天姿卓绝的存在,即便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那也是足以和人类之中的顶尖存在赤目天姥相提并论的存在,根本就没有理由在他们这么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停留太久。

但是,眼下,眼见着姜宁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那盛力勤的心里岂能不开心?

有了这么一尊大神住在这里,以后就算是村子里面的所有结界全部破碎,所有的围墙尽数倒塌,外头的那些妖魔鬼怪,也别想再伤害他们村子里的人半分。

只可惜,那盛力勤并不知道,姜宁之所以当下没有直接离开寿喜村,仅仅只是因为木棉他们还没有从时空通道的那一边过来,仅此而已,若是人来全了,他一早就拍拍股走人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呀!

对于姜宁来说,今的事算是已经结束了,唯一的一点儿小问题,他也十分直接的与那村长盛力勤说过了。

但是对于盛力勤来说,今天的事,才算刚刚开始。

他当下就领着这么一众人,齐齐地等候在了村口的门楼底下,天上的一勾血月随着时间缓缓地飘移到了西边儿,那个离去的小曹,这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后就连一个高手都没有带,别说是潜城的高手了,就连桑子村的高手都没有来,跟在他的后的,就只有一个人,一个让盛力勤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人。

定嘉医师--陶满子!

一路上,陶满子和那小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看起来心

都还算是不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两人的位置,已经十分的接近寿喜村。

盛力勤的脸上带着一丝戾气。

显而易见,那小曹和陶满子,从一开始就笃定,这一次寿喜村是完了,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村长盛力勤居然会和一大票的村民就这么站在村子的门楼之外等着他!

那小曹看到盛力勤充满威严的目光之时,一霎那腿都有些发软,好在旁还站着一个可以为自己撑腰的陶满子,所以他当时虽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片刻过后,反倒换上了一副狐假虎威,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完全都没有把盛力勤和他后的村民们放在眼里。

当然,那小曹心里想的也不无道理。

陶满子作为一个医师,能够治疗别人体之内的煞毒,自然也就能够治疗自己的体之内的煞毒,所以,他非但修为高深,远不是村长盛力勤能够相比,而且他的体之内没有留存任何的煞毒,寿元也不会因此受到削减,这样的存在,在整个潜城,都是凤毛麟角,人人要吹捧的角色,也就只有这个村长盛力勤不识相,偏偏要和他作对,否则的话,好处享用不尽不说,也不必受那一年的崩解之苦。

陶满子看见盛力勤带着一大票村民怒视着这边,当下心中也是一跳,有些不爽地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把那些怪物引来,村子门楼之上的结界大开,整个村子里的人就都会被杀死吗?”

小曹没想到那陶满子居然把两人之前密谋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一五一十地自己抖落了出来,当下心中也是有些敢怒不敢言,这一次,他在这寿喜村子里,可以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要是再待,恐怕要不了半,就得给这些村民们生吞活剥喽!

只是当下,陶满子问他,他也不敢不回答,只得唯唯诺诺地道:“村子门楼之上的结界确实是被一个人给破掉了,村长,哦哦,那盛力勤说那人是什么阳界而来,穿越了弥生界的九九重劫来到这里的大高手什么的,然后,村,那盛力勤上的暗疾就都被那小子给治好了,但是后来我们也去求他,他非但没有同意,还把我们都给震飞了出去,我原想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村民的死活,所以认定,只要引来那些怪物,村子里必定血流成河,但是现在再看,一定是那个人出手了,一定,除此之外,我根本找不到别的解释!”

“哼!”陶满子不以为意,“什么间阳界,都是传言,我们千千万万年来生活在这里,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通往阳界的道路,不过是些装神弄鬼,骗人的谣言罢了,看我待会儿就揭穿了他!”

小曹原本对于姜宁阳界之人的份是十分笃信的,但是听了陶

满子的话之后,他也开始觉得,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装神弄鬼,其实他只是来自大陆上某个城池之上的高手而已?

总而言之,以他当下的修为,自然是看不出陶满子和姜宁之间孰强孰弱,所以,他宁可相信在自己这里积威甚重的陶满子,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不给自己治疗的姜宁。

其实他要是好好想想就会发现,陶满子也并没有答应给他治疗呀,两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区别,要让他这般帮着陶满子和姜宁,和整个寿喜村作对呢?

大约就只是因为‘不均’这两个字吧?

圣人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陶满子并不是只不给自己一个人治病,所有的村子和潜城之内的人,只要不能够拿出足够的代价来,陶满子一律都不会给治疗,但是姜宁不一样,姜宁先前分明一文不取就治好了盛力勤和那蜡黄丫头一家的煞毒,但是对于他小曹,却是不屑一顾,这就让他十分的升起。

凭什么那些人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幸运地将体之内的煞毒给排除出去,凭什么他小曹就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不但怨恨起了姜宁,而且还将村长盛力勤,还有那蜡黄丫头一家子都给记恨上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这些人付出代价,而且陶满子医师已经答应了他,只要他能够帮助他杀死盛力勤,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就可以帮助他治好体内的煞毒,这样无本万利的买卖,小曹觉得,就算是换了别的人,也一样会去做!

所以他就做了。

盛力勤没有去看那陶满子,而是直接越过了他,将目光落在了那小曹的上。

“为什么背叛我们?为什么要害我们?”盛力勤连问两句,小曹这个人在村子里面人缘儿素来都好,也没有和那个人闹过红脸,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和和气气的小子,到头来会狠心至此,对他们做出这等事来!

小曹的回答很直接,他就那么走到了盛力勤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已经四十三岁了,再有两年,就要开始崩解了,那个外来者给你治好了体,却怎么也不肯给我治,而陶满子大人肯,那我就听他的咯!”

“为了活着?”盛力勤嘴唇有些发干,换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如何选择,也许真的也会和如今的小曹一样也说不定。

“可是,为了活着,你就要我们这么多人都去死?”在村子里面,与小曹关系最好,同兄弟的柱子眼里含着泪水,上却带着杀意。

小曹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旁人的命再好,哪里有自己的重要?”

“你从小父母双亡,吃着百家饭,是街坊邻居们一人一口把你小子给养活大的,

现在,老一辈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但是村子里面住着的,如今可都是他们的后辈,你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真是该死!”柱子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刀,指着那小曹的方向骂道。

“哼,百家饭!”小曹有些不屑地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个滋味?别人吃我喝汤,别人吃菜我吃渣,得了别人一口狗都不理的吃食,还要千恩万谢,扣头膜拜,即便长大了,有了能力自给自足,还是会因为小时候那些事,被别人指着后背戳脊梁骨,就连那些小辈说我的坏话,说我是野种,说我是乞丐要饭的,我也只能忍着,一句也不敢反驳,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吗?”

“真是无可救药!”那盛力勤冷声道:“你一心只记得别人的坏处,却忘了,要是没有这些人,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人生一世,当懂得知恩图报,你这些年,算是都活到了狗上去了!”

说罢,那盛力勤是举起拳头就朝着那小曹的上砸去!

眼看着别人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人,那陶满子又怎么会答应。

当即就是一拳迎上,因为力道更大修为更高也更强的缘故,两拳相撞的时候,实力较弱的盛力勤这边,当下就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后背猛地撞在了门楼的石柱子上,当即就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陶满子几步走到了倒在地上的盛力勤的体之前,微微地蹲下生来,对着盛力勤伸出一只手,道:“把东西交出来,我这就放你们一马,若然不肯,那今我就血洗了你们寿喜村,该找的东西,到了时候我自己去找也是一样!”

“你堂堂医师,也是潜城未来唯一的一位医师,不缺财帛,不缺地位也不缺名望,为何非要与我一个小小的村长过不去?”盛力勤说着又吐了一口血,恨恨地道:“难道你就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潜城的城主知道了,将你碎尸万段么?”

那陶满子当下就仰起脖子猖狂地大笑道:“我劝你一句,你还是乖乖地把紫元珠给我交出来,我就饶了你们一个村子所有人的命,否则的话,对于我来说,杀掉你们到底有多么容易,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

“至于你所谓的潜城城主知道了什么的,老头儿啊老头儿,你是不是忘了,这里刚刚发生过了一起怪物袭击村子的事件,到时候我一推四五六,就说是你们不小心弄坏了结界,恰好怪物袭击,小曹虽然勉力跑到我们那里求救,但是等到我们过来的时候,村子里就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盛力勤闻言体一颤。

那陶满子则是继续道:“作为潜城以后的子里唯一的一位医师,你觉得城主大人是会为了一帮已经死

掉的人和我过不去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呢?”

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陶满子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沉的笑意,他还是没有急着对那盛力勤出手,依旧只是蹲在他的前,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道:“其实呀,这紫云珠对我而言,虽然有些用处,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神色转冷,接着道:“但是呢,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屡次三番地拒绝我,前几次,我好言相劝,说只要你把紫云珠给我,我就帮助你治好全家人体内的煞毒,这个价格已经十分的公道了,若是换了旁人,一颗紫云珠,也就不过是治疗一个人的价格而已,我如此好意,你却如此无地拒绝,你真的当我是没有脾气的吗?”

“如今这珠子,你给我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而且,你们家那几个孩子,我一个都不会给他们治了!”那陶满子冷冷的笑道。

“陶满子你欺人太甚!”盛力勤气的当时就是大叫一声,起来想要与那陶满子再战上他三百个回合,只是很不幸地,陶满子只是轻轻地又给了他一掌,老头子就鲜血狂喷,再一次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陶满子冷笑道:“既然你们村长为了一颗珠子,连你们的命都不要了,那我就不客气了,都给我去死吧!”

741章 神物龙涎草

姜宁刚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哎,真的是,休息都不让人休息一下。”

房间里,姜宁的影消失,一阵风过,就已经出现在了门楼之外,轻轻松松地握住了陶满子正要伸向盛力勤的毒手。

“你上一点儿煞毒造成的伤势都没有,想必就是那个传说之中的陶满子了吧?”姜宁笑道。

“外来者?”陶满子的脸色一青。

因为他的手被姜宁那么轻描淡写地抓着,却是死活都抽不出来了!

“嗯,消息还灵通的,”姜宁笑道:“想必是那个小曹告诉你的吧?”

说着,姜宁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姓曹的中年男子的上,这一次,他就没有上一次那么温和了,一道精光从姜宁的眼睛里冒了出来,落在那小曹的上之后,对方就连一声呼叫都来不及,直接就化作了灰烬。

在场的,不论是那些村民,还是陶满子,心中都是一阵惊骇。

陶满子知道,就自己这点儿实力,欺负一下寿喜村的村民还好,在眼前这个家伙的面前,似乎有些不够看,就刚刚姜宁那一眼的威力,别说是那个小曹了,就算是落在自己的上,陶满子觉得自己也承受不住。

只是,当下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刚才他那么大声,村长的家原本就在村口的地方,离着这门口很近,以姜宁的耳力,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事实上,不单单是那些话,就连先前他和小曹在路上说的那些话,姜宁都听到了,只是他原本觉得,那陶满子就算是体之内没有煞毒,修炼的资源丰富一些,毕竟也只是那定嘉村里的一个村民而已,就算比寿喜村的村长盛力勤厉害一些,加上那么一帮子的协助,也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却是没想到,这个陶满子的修为当下似乎已经来到了五阶的星极层次,这样的实力,却依旧屈居于一个村子内,实在是让姜宁觉得有些蹊跷。

毕竟村子里这些人的实力虽然都接近阳界东庭域大陆之上的元丹,那也只是因为煞力对于的影响而已,单单论起实力,他们的煞力修为,大多都只是生虚,也就只有盛力勤和那个叫做小云的少年,勉强来到了元丹的层次,即便如此,这二人都已经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而眼前的陶满子,乃是一个实打实将煞力修行到了星极境的层次,并不是只是战斗力达到了这个层次,单轮起战斗力,这个陶满子大约已经可以与东庭域大陆之上普通的星极中期高手相比了,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在潜城之中混,也一定能够有着一个不错的地位,可是陶满子却宁愿待在自己的定嘉村里,除了有事的时候会去潜城帮助师傅之

外,其余的时候都很少离开,这显然是一个不正常的事。

别的不说,之前那蜡黄丫头和村长盛力勤就都和姜宁说过,城池之中,因为有着镇煞石的缘故,可以镇压城中煞气之中相当一部分的煞毒,也就是说,人们若是在城中修炼,煞毒积累的速度相对而言就会小一些,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修炼道路会更加的顺畅,而且崩解的时间也会大大的延迟,这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只要有机会,姜宁毫不怀疑,那些寿喜村的村民们,会离开自己出生长大的村子,去到潜城生活。

说到这里,有人又要问了。

“人家陶满子乃是一个医师,自己本就有解决煞毒的办法,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根本就不必受那些城池的制约。”

但是实际上,即便是医师,想要做到这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和那些想要解除煞毒的人要如此之多的代价,只要简简单单地待在城池里,这些代价就可以小一些,又何必非要自找麻烦,待在村子里头吸收那些煞毒,然后自己再寻找材料解决体之内的毒素呢,这样费时费力费钱,还会拖慢自己的修炼进度,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该怎么选。

姜宁上下打量了那陶满子一遍,这分明就是个狡诈贪婪的家伙,不然的话,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紫云珠没有给他,就要灭了寿喜村满门。

既然陶满子这个人可以确定脑子没有问题,那么,显而易见,就是他所居住的那定嘉村子,或者直接就是他的住处,有着什么其他人所不知道的特殊地方了!

一招就被姜宁给制住,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这对于陶满子来说是一个极其打击自己信心的事,但是相对而言,比起所谓的信心,还是眼下从姜宁的手中逃脱出一条命比较重要一些。

陶满子知道,若是自己想要逃跑,那是徒劳,除非姜宁同意了放自己走,否则就算是他松开了手,自己今也甭想离开这寿喜村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那个闲的没事儿前来通风报信的小曹恨到了骨子里,只是那小曹如今自食恶果,直接就被姜宁一眼睛给瞪死了,自己就算是想从他上把怒气发泄出来也没有个去处。

当下,那陶满子只好收起了自己那张凶神恶煞的嘴脸,哈着腰就像是一条癞蛤蟆一样对着姜宁的谄笑一声,道:“果然不愧是经历了弥生界九九重劫的存在,公子你的手段果然了得,只不过我和公子素不相识更无恩怨,既然公子决定要保这寿喜一村,那我和他们的过节今就一笔勾销,以后陶满子绝不再踏入寿喜村半步,公子你看如何?”

姜宁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而他后的那些村民

们当下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地在那里大声地撺掇着,兴奋之中带着痛恨,道:“公子你不要听他的,这个人狼子野心,背信弃义惯了,在定嘉,桑子,寿喜这几个村子里是何名声,你待会儿只要稍稍走出去问问就清楚了,您今若是放了他,改您一走,这厮一准会回来找我们报仇,血洗寿喜村。”

“是啊!是啊!”又有人道:“公子你一定要杀了他,替我们寿喜村除了这个祸患!”

陶满子闻言心中却是把这些人都恨到了骨子里,心道,“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说出来的话也从来都没有背弃过,今你们这一帮人如此造谣诽谤,说我背信弃义,今若得能够活下去,我一定要真的背信弃义一回,把你们寿喜村杀的是一干二净,鸡犬不留!”

还别说,这个陶满子其人,虽然贪婪无耻,手段狠辣,但自打懂事以来,说出去的话还真就没有背弃过,所以当下那些人气急败坏急着想要陶满子死,说的那些背信弃义的什么的话,还真的就是无中生有,反正在他们心里头觉得,只要是坏人,在他的头上再扣上几顶黑帽子,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坏人就该死,就是十恶不赦。

姜宁并不知晓陶满子到底是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也并不清楚村民们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单单陶满子方才想要连自己一起,带着那些村民们都杀了的心思,就足以治他死罪。

但是,他现在却并没有要立即杀死陶满子的心思,只是回头对着那些村民冷笑了一声,道:“他血洗不血洗村子,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杀了他?”

村民们心中憋怒,嘴上却是哑口无言。

是啊,人家姜宁又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说不定住两天就走了,陶满子杀不杀你们,干人家什么事?

此时此刻,他们这才回想起来,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就因为治疗煞毒的事惹得姜宁心生不满,还差点没把那蜡黄丫头给踩死,姜宁一早就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了,至于他们死不死,人家才不会在乎,方才之所以前来出手相助,只怕也就是看在村长盛力勤的面子上了吧?

姜宁这一句话可把被他抓在手里的陶满子给乐坏了,心道看来人家也没有那么喜欢你们嘛,老子的活路来了!等我逃出生天,再送走了眼前的这尊大神,看我怎么回来收拾你们!

姜宁见后方的那些村民们噤若寒蝉,这才回过头来,勾起嘴角,笑眯眯地看着陶满子那张肥硕的大脸,笑道:“陶满子,陶满子,你果然是人如其名,长得有够满哈!”

陶满子心中无奈,他哪知道姜宁是这种恶趣味的家伙,当即只得心不

甘不愿地附和道:“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是,我父母当年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可以长得白白胖胖的,如今到算是遂了双亲的愿望了!”

姜宁皮笑不笑地呵呵了一声,紧接着就松开那陶满子的手,看的他后的那些村民们是一阵的心惊跳,这下好了,人家不杀陶满子,要不了多久,他们这帮人就还是要死。

这会儿子的功夫,一大票的村里人,都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会好一些。

但是,大陆东部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潜城周围的村子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十个,姜宁走了之后,人家陶满子就算是一天逛一个村子,到了最后都能把他们杀个干净。

而潜城城里虽然安全,但是一来陶满子在城里也有不小的关系,足以在暗处就让他们这些人生不如死,二来,进入潜城是需要一定的代价的,就像是阳界城池的入城费一样,这些村民们是根本付不起的。

而大陆之上的城池稀少,城池之间的距离甚远,若是想要离开潜城前往其他城池周边的村落,要走的路少说也有几千里,如此深广的距离,之间均匀地分布着无数个不明位置的化生池,存在着不知多少煞魔,鬼物,还有妖兽,别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存粮支撑着走那么远的路,即便是有,也根本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半路上早就被那些妖魔鬼怪给干掉了。

所以,在那些村民们的眼里,姜宁如此的作为几乎就等于是间接地要了他们的命,所以,虽然当下不敢在姜宁的面前放肆,说些什么狠话,但是心里,已经因为上一次不给驱除煞毒还有这一次不愿杀死陶满子的事,怨毒地把姜宁诅咒了不知多少遍,只恨他没能早点死掉才好。全然忘了姜宁之前在门楼之外刚刚救下了他们的命,还帮助他们干掉了那些煞魔,就在当下,要不是姜宁的出现,他们此刻就已经被那陶满子给杀死了,哪里还有在心中怨恨姜宁的机会?

只是,这些人心中有何想法,姜宁是完全不在乎的,凝视深渊者,深渊将回以凝视,与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一般见识,只会使得自己都变得和他们一样狭隘。

姜宁更是懒得和那些人解释,他不杀那陶满子,只是因为他还想知道那陶满子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这些东西,他又这么会去跟那些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村民们解释些什么。

当下,他就对着那陶满子笑道:“我听谁你居住在定嘉,那个村子比起寿喜村大多了?”

陶满子不明所以,也只好如实回答道:“没错没错,定嘉乃是潜城东边四个村子中最大的一个,也是地理位置最接近潜城的一个村落,那里的环境可

比这寿喜村好多了,因为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出生于定嘉,所以他老人家成为医师多年之后,就将一块镇煞石的碎片埋入村子之中,并且找人用结界守护,虽然那块镇煞石很小,但是却可以让我们村子里的普通人活到四十六七岁才开始崩解,比起这寿喜村来,可是一个更好的去处,其他村的人,都想搬过来在我们村子里住,但是都没有这个机会,公子要是有心在那里落脚,陶满子可以帮您引见我们定嘉的村长!”

不得不说,这陶满子也是一个机灵人,自打知道了传说中通过了弥生界九九重劫的姜宁果真有传说之中的那么厉害之后,他就一心想着巴结一下这个人,以前他就是因为巴结好了那个在潜城之中做医师的师傅,又借着同乡这个份成功地成为了那个人的徒弟,这才有了医师这么一个高贵的份,如今,姜宁的实力显然比起他们潜城的城主来都有的一拼,甚至若是那传言为真,姜宁的实力比起城主只怕都要厉害很多,如果自己能够巴结好了眼下这个人,他陶满子后可就是飞黄腾达,一步登天,再也不用看那个糟老头子的眼色不说,就算是在这潜城之中,也没有人敢与他作对了!

想到这里,陶满子嘴角一翘,差点儿没笑出来。

姜宁心道,你说了省的我再说,当下就道:“好啊,这地方确实是太小了,不适合我久待,那村长什么的以后再见,来了这寿喜村,就没能闲下来一刻,不是要给他们治疗煞毒就是要帮他们解决困难,烦都烦死了,感这事把我当成不花钱就能随便使唤的力巴了,连个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到了定嘉,你小子可要给我找一个安静点儿,像样点儿的地方来,否则的话,哼哼!”

那陶满子心中一边暗喜,一边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那些寿喜村的村民一眼,转而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姜宁道:“放心吧,您到了那儿之后就直接住在我的家里,那里既宽敞又清净,绝对不会有人胆敢打扰您歇息的。”

“嗯,不错不错,”姜宁道:“你小子看起来可比那些寿喜村的人懂事多了!”

陶满子心想,那可不,老子要是不懂的揣摩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思,凭着这么一个倒霉的出,父母双亲没有,又怎么可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

同时,他又在心中将寿喜村的那些村民们鄙夷了一顿,心道,你们求人家办事儿,不给好处也就算了,还摆出一副他实力高,那些就都是他应该做的样子,乞丐得了食物还要跪在地上给人家磕头说一声谢谢老爷呢,你们求人还求得这么硬气,人家不讨厌你们才怪。

事实上陶满子心中的想法多多少少地与姜宁有些重合,他也不是真的就不肯给那些村民

们治疗体之内的煞毒,只是他们那个为了自己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样子,实在是把姜宁给恶心到了,当下,再一次放弃了做老好人的想法。

比起那些村民,姜宁当下更想要知道的是,那定嘉村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陶满子心心念念放不下又带不走,只能在这里悄悄地守候着的!

总而言之,一个星极境中期实力的存在,如此看重的东西,想必在这深渊之中,应该也颇有些价值才是,至少,对于姜宁这么一个除了几颗煞珠和魂火之外无长物的家伙来说,当下,弄些个有价值的东西来,等到木棉他们来了之后,一行人去潜城做事,也会方便的多。

陶满子立刻恭敬地道:“包您满意!”

“那就带路吧!”姜宁轻笑。

不知怎的,姜宁那许久都没有发动过的紫色元丹赋予的第六感,突然出现,带给他的,竟是一种相当急切而欣喜的感觉。

“看来我猜的没错,在定嘉那里,果然有什么好东西在,”姜宁心道:“只是这家伙可能并没有能力获取,或者获取的时机并不纯熟,所以才会出现了当下的这种况。”

定嘉,桑子,还有寿喜村呈现出一条直线,在四个村之间,算是距离最远的一对,但是因为两人的修为都不差的缘故,很快就来到了定嘉的村口。

与那寿喜村一样,在定嘉虽然面积大了一倍不止,但是在村子的结构建造的模式这两方面,几乎完全是一个思路。

村口的门楼之上同样有着一方结界,姜宁这一次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把那结界打破了,然后在走进去,而是在门楼外头站定,等待着那个叫做陶满子的家伙开门。

陶满子当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石头雕刻而成的令牌,道,“公子啊,这进出村子的结界,乃是需要特殊的石令识别份的,若是没有这个东西,就只能硬闯进去,或者在外边站着,等待着里边儿的人给你打开结界,您的实力高深,在这里,在潜城,就算是硬闯进去倒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以后到了那些君主级,甚至是帝级的高手所掌控的城池之中,若是还这般闯入,只怕就会被别人当做前来闹事的,徒然惹一麻烦,总是不好的。”

姜宁点头,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大约是因为修复那村口的结界需要的时间还长,那村长盛力勤觉得现在还没有和姜宁说这个的必要,总而言之,先前聊天的时候,不管是盛力勤,还是那个蜡黄少女,都下意识地把这件事给略过了,反倒是这边陶满子的话提醒了他。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些令牌就相当于是你们这些村落还有城池的通行证咯?”姜宁道。

“没错,就是这样。”那陶满子也

是一笑。

姜宁心道,这家伙要不是之前在寿喜村里见过了他那张牙舞爪的真面目,遇到之后乍一看,还真是个不错的人,要是他之前先遇见的不是寿喜村的村民而是这个陶满子,只怕还真要给他那谦恭的外表给骗了。

但是,当下,姜宁也懒得去戳破这家伙的嘴脸,他毕竟是一个可以自如在定嘉和潜城之间穿梭来去的人,知道的东西肯定要比盛力勤更多,现在他自己愿意讲,姜宁自然是洗耳恭听,说起来,在这些方面,这陶满子为姜宁所考虑的事,可是要比那寿喜村的人考虑的多了去了。

所以,虽然知道这个家伙是在虚假意,但是姜宁还是觉得,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这一点,是那些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向别人索取的村民们所不能比的。

煞力注入那石令之中,姜宁就立即看见,石令之上又一道红色的光束飞出,落在了那结界的水幕之上,紧接着水幕张开了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豁口,那陶满子立即就欠了个,让开到了,摆手一延,笑道:“公子,请吧!”

姜宁也不客气,头前走进了村子之后,那陶满子就立刻跟上,对着姜宁笑道:“像我们定嘉,寿喜这样的村子,进入其中需要的只是一个石令,而进入像是潜城这样由王者镇守的城池,进入其中的时候,除了专属的石令之外,进门之后,还需要一个份认可,当然,这些东西也可以先进门,然后再从那些守门的护卫那里掏钱购买,但是若然别人打开结界放了你进来,你却掏不出相对应价值的财物的话,那就会被揍一顿,严重一些的,甚至会被直接大死或者投入到城池之中的斗兽场里,供那些达官贵人们作乐!”

“斗兽场?”姜宁眉头一挑。

“没错,”陶满子道:“入城之后若是不付钱,那些守城的兵卒就会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被他们活活打死,第二,去参加斗兽场的比赛,要是能够成功地活过一百场,那么,潜城的兵卒就会直接给你发放免费的入城石令和份证明,只不过,这样的事,在近五百年年来,潜城之中,就只有区区两个人做到过,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当代的城主,晏星海大人!他在从那斗兽场出来之后,短短的七十年之内,就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村民,修炼成为了王者级别的高手,将这里原先的城主取而代之,成为了潜城新的城主。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位城主大人,对于那些能够在斗兽场之中脱颖而出的高手特别重视,后来在斗兽场之中,有好些个根本没有打到过一百场的高手,都直接被城主大人格外施恩,收作了自己的手下,所以,您别看我们潜城只是城池之中最为弱小的那一类只有王者

级高手坐镇的城池,但是实际上,在整片大陆之上的王者高手之中,能够是我们城主大人对手的,根本就没有几个,更何况,他的手底下还培养了一大帮子和他一样手段凌厉的高手,所以我们潜城虽然不是君主级别的城池,但是在王者这一级别之中,乃是最为顶尖的那一类存在,只要等到城主大人进入了君主级,潜城便立刻是一个君主级别的城池。”

姜宁笑道:“这么说,这个晏星海还是个人物哈!”

“那是当然,”陶满子道:“就连那赤目天姥前些年来到这里的时候,都曾夸赞过我们城主天资,心和努力三个方面都是王者级高手之中的佼佼者,不出二十年,定然会成为君主级,再给他几百年的光景,就算是成为和赤目天姥她老人家那样的帝级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宁轻笑,并不言语。

那陶满子以为姜宁是在笑他说话太过夸张,当下赶忙道:“公子莫笑,我这可不是在吹嘘,就方才的这句话,乃是赤目天姥亲口站在城楼之上,对着那城主大人说的,当时我沾着师傅他老人家的光,得以侍立左右,陶满子敢以命保证,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和赤目天姥她老人家说的一模一样!”

姜宁摆了摆手,轻笑道:“好啦好啦,我信你就是,快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姜宁心中无语,他方才虽然笑了,却半点儿也没有不相信那陶满子的意思,他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涉及自己的秘密,在姜宁这种大高手的面前,肯定是只会说真话,他方才之所以笑,是因为在七十年之内成为法域层次的高手,对于姜宁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他现在还不到二十五岁,就已然是星力,灵气双法域巅峰,要不是因为小天地的限制,他当下早已是地器境,也就是这里的人口中的君主级别的高手了,而且即便他当下还不算是,但是面对着那样的高手,他也一点儿不虚,甚至可以说,只要数量不是太多,相打相杀,都全凭姜宁的喜好。

所以,对于那种修炼七十年才能够到达法域境的所谓的天才,姜宁的心中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据他所知,在东庭域大陆上,有两个超一流的妖孽级别的天才,在自己当时还是星极境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已经成为了天纹境,也就是深渊第二层之中的帝级高手。

一个叫做蓝思鹊,乃是符皇唯一的亲传弟子,姜宁之前和鹊儿在一朵拍卖场中还曾见过面,只是当时,完全不知道对方的修为和份罢了,但是论起年龄,那个蓝思鹊分明就只是与他相仿而已。

另外一个,就该是那月井之中,独孤燕的那个从小跟在掌门月后纳兰韵的边,一开始就修炼《观天经》的

小师伯小鱼了。那个丫头年龄比起他和独孤燕可还要小一些,在当时也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天纹高手,当然,这个天纹境,多多少少有着那纳兰韵用资源堆积起来的意味,真实的战斗力,比起那拥有近乎无敌的体质--月之体的蓝思鹊来说,估计还是差了一大截。

但是,不论如何,就算是资源堆积,能够在那个年龄修炼到那种境界,所需要实打实领悟的东西也不少了,那个小鱼小师伯的天分之妖孽,可想而知。

算来算去,他姜宁在自己所在的东庭域大陆之上都算不得是最为优秀的那一类年轻高手,就更不用说,在整个星球之上八大陆之间,究竟会有多少天资和修为超过自己的年轻高手存在了。

姜宁不过是觉得,就连自己在那些真正的天才面前都显得根本不算什么,眼下这个花了七十年才修炼道法域境的城主晏星海,真的算不上什么天才!

当然,这其中,姜宁多多少少就有些妄自菲薄了。

月之体的修炼速度本就极快,还有着符皇亲自教导,数不尽的资源,以及《葵水经》,《朵叶经》这两门经书级别的心法从小学习,比起姜宁这个半路出家,辛辛苦苦地闯过入山考验,最开始的那七八年修炼的都是诀字心法《抱元诀》,中间还掉下山崖修养了将近一年光景,后来得到了一些奇遇,这才开始突飞猛进的家伙来说,不管是小鱼还是那蓝思鹊,她们生处的条件都太过优渥了,要是把姜宁放到与他们同样的位置来,只怕到了当下,修为甚至会比他们高也不一定。

正这般想着,已经不知不觉之中跟着那陶满子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

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地方,有钱人居住的环境总是比那些穷人要好的。

陶满子这里,木石垒砌的房子,砖瓦齐全,檐角雕刻样样都有,就连彩漆都有上,瞧着就与那阳界大陆之上的宅子一模一样。

领着姜宁入了院子之后,那陶满子就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打扫干净的厢房之前,推开门,道:“今,公子就请先住在这里,这里乃是我收拾好,留给师傅回来住的地方,虽然他平时几年都才会回来一趟,然后我再去收拾一间大的,到了明,公子就请劳驾到那边住!”

姜宁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管那陶满子那家伙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师傅还是十分的上心的,否则,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他就将这个空着的房间收拾的这般整齐干净,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所以,当那陶满子安排好了姜宁这边,匆忙离开之后,姜宁就立刻自语道:“看来这巴结人,也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呀,这家伙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没有

被那老药师收为徒弟,也一定会混的相当不错!”

之后,姜宁走过去,坐在了房间里的太师椅上,捻起筷子,吃了几口这里的饭菜,大约是因为陶满子这家伙有钱的缘故,所以虽然不认识,但是姜宁倒是没觉得这里的饭菜比起阳界的食物有什么不好吃的地方,反倒是因为别有一番风味的缘故,姜宁吃的还十分的带劲儿,不一会儿,一桌子七八盘,就已经有两盘子被姜宁给扫dàng)光了。

姜宁放开元神在这陶满子修建在村子里的大宅子里扫过了一遍,发现这里除了他和陶满子,还有先前过来送饭的那个丫头之外,这宅子里面还有七个人,两个姿色瞧着比那寿喜村的蜡黄丫头还要好看些,气色更是好得多,还有四个更年轻些的使唤丫头以及一个在灶房做饭的老妈子,都是女的。

“小子过得倒是蛮好的!”姜宁笑道,全然忘了自己的小天地中,平时可是有着更多更好看的美女在的。

也就是这一次担心自己过来就碰到什么抵挡不了的危险,自己死了,小天地崩溃,那些人都活不下去,这才把除了束莲和阿采之外的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否则的话,他边的女人,要是叫这胖子看上一眼,只怕晚上回到房里,都不想再碰自家那两个婆娘一下了。

神象境界的元神何等可怕,姜宁不过是轻轻地扫了这个宅子一遍,就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株草。

赤色的草叶,除了颜色之外,其他的地方与阳界的那些青草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之所以是赤色,那就与这深渊之中无穷无尽的煞气有关了。

这样的草,姜宁在除了时空隧道之后看到了许多,还不是一株一株,而是一簇一簇地生长在了一起。

但是眼下他看到的这一株,就只是孤零零的一株,旁边五丈方圆的地方,甚至就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显然,是这株红色的草的草根,将土地下面的那些养分尽数吸走了的缘故。

可是那株草,看上去干干瘪瘪,一个人占了这么大的地方,却反倒有些要枯萎的意思。

即便是姜宁这种不懂灵植的家伙,也知道灵草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那是因为它所需要的养分长时间得不到满足的缘故。

“陶满子这家伙,大约也是认出了这株草的不凡,所以才愿意留在这里守候,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找到彻底让这株草恢复生机的办法,所以只能一直这么吊着,在那个医师那里学习药理,想要把这株草给救活喽!”

这深渊第二层的植物,姜宁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但是偏偏这株草,他却认识。

因为在阳界的大陆之上,就有着关于这株草的传说!

阳界东庭域传说之中,地府有着五大宝物。

第一个乃是断肠草,服下之后神仙难救,不管修为多高,只要不是真一高手,三即死。乃是剧毒之中的剧毒,但它还有一个功效,就是让人恢复以前的记忆,就算是像莲花城那个被抽走了魂丝的姑娘一样,也照样可以做到,极为神奇,而且这东西虽是剧毒,还有解药,解药便是断肠草旁边伴生的藤蔓的叶子,只要在三之内,服下叶子之后,剧毒立解,但是记忆同样的,也会随之丢失。

这第二个,就是姜宁今用元神在这陶满子的宅子之中扫到的那株草!

龙涎草!

龙涎草,在地府之中,乃是比断肠草还要神秘稀少的东西,据说乃是龙尸之涎水落于草叶之上形成,当然,这里的龙,并不是大陆上的那些亚种,而是实实在在的神龙!

而这龙涎草的功效更是诡异,它的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将死之人不死,却偏偏又不能救活他,准确的来说,就是吊着一口气,让这个将死之人死不了,偏偏又活不过来。

当然,也有说法,说这龙涎草,乃是垂死之际的神龙的龙涎造就而成,具体如何,姜宁并不清楚,但是,既然垂死未死,那么龙涎草应该在阳界才是,怎的会出现在这深渊之中。

所以,相较而言,姜宁更喜欢之前那一种说法。

“好东西呀!”姜宁眼前一亮,笑道:“这东西放在陶满子这里养不活,但是放在小天地之中,可就不好说了!”

742章魔犯定嘉

元神扫过整个宅邸,姜宁原本想要直接夺了那龙涎草,放入小天地之中后就离开,但是当他闪想要出现在那个空白的草地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一个透明的结界给挡住了。

宅邸之中,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铃铛声。

姜宁这才意识到,因为青电瞳修炼到了第三层的缘故,他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几乎本能地带着一股子穿透力。

方才他的目光直接透过那结界看见了长在犄角旮旯里的那株龙涎草,倒是忘了,自己的眼睛虽然可以看穿那龙涎草外围的结界,体却是不行,这下子,原本可以悄无声息的拿走的东西,现在反倒是被人家陶满子发现了。

当然,对此姜宁并没有太过在意。

原本那陶满子是死是活都掌握在他姜宁的手里,别说他根本就养不活这一株龙涎草,便是真的有办法养活,姜宁要拿,想来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果不其然,当那陶满子听到了铃铛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中第一反应乃是惊怒,可是第二时间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首先,自己的小命当下都掌握在姜宁的手里,若是自己直接了当地表现出对于姜宁的不满,人家大可以杀了他之后再光明正大地把龙涎草拿走,这其次嘛,那株龙涎草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陶满子自己也不太清楚,之所以留着,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这株草与寻常的那些草的不同,所以这些年来,就专门在村子里面建了这么一大座宅子,想尽办法,阅尽书籍,想要让那株半枯萎的小草恢复一些,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做到,反而因为自己不断的尝试,使得那株小草的枯萎程度又加剧了。

原本,陶满子就想着,眼看着这株小草要死掉了,就算留在自己的宅子里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就曾经领了自己的师傅过来,想要把这东西献给那老头,琢磨着要真的是什么好东西,那老头儿定然也会给他一份不小的赏赐。

奈何陶满子自己觉得十分珍贵的药草,到了师傅那里,就只是觉得这株草大约是生出了一些异变,比起寻常的草要有价值一些,但也就只是一些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故而那株草到了现在都一直留在那里,尽管陶满子还是一心认为那株草是什么不凡之物,但是一来他养不活,二来也没有慧眼识珠的伯乐,那些肯来自己这里的达官贵人们见了对这草都是嗤之以鼻,所以,这草就这么半死不活地保留到了今。

而眼下,姜宁似乎对这一株特殊的小草颇有兴趣,自己实力低微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无法反抗,倒不如大大方方做个顺水人,送给姜宁,说不定还能博得他的一些好感,好处有没有先不说,总归小命大约是能够保住了,他当下可还清清楚楚

地记得,姜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不杀他这三个字。

眼下姜宁既然触动了结界,倒是懒得自己动手去破开那无形的屏障了,就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听到了铃铛声响的陶满子。

陶满子理清思路之后很快就来到了自己发现那株赤色小草的地方,点头哈腰,一副恭敬的样子笑道:“公子果然是有眼光,这株草乃是我跟随师傅不久之后回到村子里时无意间发现的,一直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宝物,可是遍查资料,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大约还是我们潜城太小,文献记载的太少的缘故,只是,这个东西我费劲了心思也只是勉强让它没有枯死,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又该如何救活,陶满子可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解释了一大堆,陶满子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姜宁表达出想要送给他意愿。

姜宁也清楚,这家伙之所以如此这般,不过是想要从自己这里讨到一些好处罢了。

轻轻一笑,姜宁一翻手,一个黄皮葫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这里有一瓶来自阳界的灵气所凝聚而成的元液,可以帮助你们修炼真元,也可以用来种植灵草或者是治疗那些人体之内的煞毒,这东西送你,”姜宁旋即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结界之内的那株草上。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陶满子就十分有眼色的笑道:“那株草,自然就先给公子你了!”

物以稀为贵,元液乃是灵气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液化的存在,对于大陆上的修者来说乃是修行所必须的东西,十分常见,但是放到了这灵气不存的深渊,物以稀为贵,要是陶满子真的拿着这个黄皮葫芦去出去卖,定然能够换到相当多的好东西。

比起那个养不活也弃不掉的赤色无名小草来说,显然姜宁给与她的东西对于陶满子而言有着更加实际的意义。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拔开那黄皮葫芦的塞子,偷眼往里头那么一瞄。陶满子立刻满脸放光,兴奋滴道。

姜宁轻轻一笑,心道这才算是哪跟哪儿呀,这些元液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基本的东西了,就是更加高级一些的元晶石,真是是元髓,我当下也可以轻松地制造出来。

只不过,一来这样的东西随便拿给那陶满子实在是没有必要,二来,如果给出去的东西太好,陶满子回到潜城之中这么一禀报或者交易时候被有心人发现,那到了以后就都是他姜宁的麻烦。

得了那龙涎草,姜宁的心也是十分不错,当下总算对那陶满子说了两句真话:

“寿喜村的那帮村民,你以后就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了,我相信区区一个紫元珠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那村长总归与我有些交在,看

在我的面子上,往后你就不要再动他了,我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却也未必就没有回来的时候,你若是阳奉违,后果如何自当知晓。”

说这些话的时候姜宁虽然是笑着的,但是上却有一股冰冷的压力,带着令那陶满子恐惧的杀机,让他顿时如坠冰窖。

姜宁的话自然是假的,他往后若是离开了这里,大约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这样的事,那陶满子心里又如何清楚,对待这样的人,一个棒子加上一个枣子,足够了,方才姜宁已经给了枣子,如今又算是直接恐吓了那陶满子一番,在他看来,只要是那陶满子没有彻底得到自己离开深渊的消息,往后的子是绝对再也不会去招惹寿喜村的那些人了。

那陶满子的回答自然在姜宁的预料之中,连连点头,答应着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主动去招惹那些寿喜村的人了。

事实上,今对着那盛力勤大打出手,将之重伤,虽然没有杀死,但是他心中积攒的那一口戾气也早已消去了七七八八,当下姜宁又是好处又是威胁的,他自然也就顺着台阶下去,给了姜宁这么一个面子,反正只要他不去招惹那些寿喜村的村名,难道那些村民还敢来招惹他不成?

再者,那赤色小草如今已成了姜宁的囊中物,这里没有了他需要时时守护的东西,往后的子里,自己呆在潜城的时间就会变得越来越多,而回来定嘉小住的子则会相对的少一些,就算是那些人来找他的麻烦,那也得先有本事能够进入潜城才行。

显而易见,在陶满子的眼里,寿喜村的那些穷光蛋,大约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进入潜城中去了。

交代完了这些事,姜宁又与那陶满子闲聊了几句,之后就立刻回到了那家伙安排给自己的房间里,用一张符纸封住了房门,紧接着就一步回到了小天地之中。

小天地之中的土地大多都十分肥沃,因为灵气充足星力旺盛的缘故,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生长的都十分迅速,只是这龙涎草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才会适合生长,姜宁也并不清楚。

好在他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的体内,还有一个为天地灵树的暖心。

“神树,神树,别睡了!”姜宁一边在心里呼唤着暖心神树,一边对着他道:“你说,我手里的这株龙涎草,是种在小天地中的什么地方更合适一些?”

暖心神树没有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也不开口说话,只有冗长的树枝软化作藤条,从姜宁丹田之中探了出来,将那早已悬浮在空中的赤色小草轻轻地缠绕起来,流光溢彩的星力在藤蔓之上不断地流转,紧接着,那根藤蔓就不断地延长,延长,带着那个不到巴掌大的赤

色小草离开了姜宁所在的地方,朝着北边的雪山之上去!

“居然是那里!”姜宁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适合那赤色的龙涎草生长的地方,居然是在木棉经常修炼的大雪山的山上。

暖心神树笑道:“这株龙涎草之内蕴含的,乃是一条蕴含着寒冰属神龙的龙涎,生长在定嘉那种常温的环境下居然还能够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自然是要放在冰山之上,才能更好的生存的。”

姜宁这一通皱眉,道:“我好歹也是掌握了寒冰规则之力的存在,怎么方才把那小东西拿在手里,都感觉不到半点所谓的寒冰神龙的力量?”

“这你就不懂了,寒冰神龙掌握的力量,乃是超越了规则的道之力,你在那血色雷电之下不是已经领悟了一则道之力了吗?你觉得,若是你之前以雷电真意或者雷电规则的力量探查一个蕴含了雷之道的存在,能够有什么收获吗?”

姜宁转念一想也是,立即就点了点头,但是总觉得哪里还是有些不对劲,就接着道:“不对呀,神树你也没有领悟什么寒冰之道呀,怎的你就知道那龙涎草里面蕴含着的是寒冰属的神龙之力?”

说到这里,姜宁的话音一顿,愣了,许久他这才瞪大了眼睛,缓缓地道:“不会吧,难道你?”

“没错。”神树颇有些嘚瑟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宁顿时失笑道:“我说呢,以前不清楚,但是与那天纹境的夜叉战斗过之后,就觉得你这家伙的实力比起寻常的天纹高手怎么会强大那么多,原来是一早就领悟了寒冰之道和火焰之道,水火无,这对于一棵树来说,可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

“谬赞了,谬赞了!”神树嘴上谦虚,但是那语气,哪里有半点谦虚的意思,分明还是在和姜宁显摆。

姜宁扶额心道,初见你的时候,神树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话说神树你也是真的能忍哈,”姜宁转而道:“一早就领悟了水火之道,却能够憋着一直不突破到那神象境,害得我还以为你是遇到了什么瓶颈了呢?”

“要是直接进阶到神象,瓶颈倒是没有,但若是想要在神象境界之中更加顺风顺水,却还是差了一些。”

这下轮到姜宁有些不解了。

“差了一些?”

“神象境无非就是两点,一是领悟一条道,这第二,就是构造出自己的法相。神树你的法相自然就是自己的本体,而你已经领悟了水和火两条道,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最基本的木之道只怕你现在也已经领悟了,三条道,条条入神象,加上你本体的天赋,原就要比许多寻常的神象境厉害才是,怎么还说不够顺风顺水呢?”

神树道:“进入神象境界

,道的领悟和法的铸就对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有一点,实际上有很多人都不清楚,那就是修者的几个境界,每一次进阶的时候,不管是人是妖还是我们这一类的精怪,都是一次绝佳的生命层次跃迁的机会。”

那些寻常品种的树还有妖怪之所以没有灵树,神树,灵兽,神兽和凶兽在同等级别的时候厉害,就是因为他们进阶的时候,上所发生的那些生命层次的跃迁不过是表面上的,并没有出现深层次的跃迁,所以神兽,神树和普通妖兽和树木的差距就会因为一次次的进阶而拉开。

“深层次的跃迁?”姜宁重复了一下神树的话,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明白。

暖心神树则是再一次解释道:“之前你们人类不是会把自己修行的十二个进阶分为真境和伪境吗?”

“是啊,修行境界三伪一真,就是说三个境界里有两个是伪境一个是真境,对应到十二个进阶之中,就分别是生虚境,法域境,神象境,还有最后的真一境。”

暖心神树闻言笑道:“寻常的人修炼,在跨越所谓的伪境的时候,生命层次的跃迁程度十分小,以至于突破之后,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寿元的增长,都不是十分的明显,而在突破所谓的真境之后,你们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寿元方面,都会出现十分长足的进步,想要越过真境来以弱胜强,也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关于这一点,之前在星极境对抗法域的时候,你应该是深有体会吧?”

“没错。”姜宁点头,“也就是说,要把每一次进阶都当成真境的境界突破来修炼,才有可能不断地超越同类,成为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嗯,你说的很好,我就是这个意思。”暖心神树道。

“可是,”姜宁道:“这神象境分明就是一个只要突破,便会产生大跃迁的境界,你又如何能够做到比同类更强呢?”

神树轻轻一笑,接着道:“你之前经常会听到有人说大铸魄,大凝血,实力都可以与元丹境界的高手战斗,而所谓的大元丹,大星极,其实就是紫金元丹和七色星火,这些你都做到了,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所谓的大生虚,**域,大神象,还有大真一,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个真境突破,不管是天赋高的还是天赋低的,都不会出现所谓的伪境况,是也不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呀?”

神树笑道:“但是根据我几万年的生长经验来看,就算是所谓的真境,也一样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大境界!”

姜宁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所以直接道:“举个例子?”

“很简单呀。”暖心神树道:“最直接的例子,其实你上就有!”

“我上就有?”姜宁有些异样地道:“在哪里呀?我怎么不知道?”

暖心神树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姜宁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你,你是说,我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天地?”

“正是如此!”

姜宁恍然,紧接着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我当初修炼的不过是一个中流的诀字心法《抱元诀》,比起别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什么青玄那么多的内门弟子,就我一个修炼出了如此怪异的虚土呢?”

暖心神树道:“这种东西既然不是单纯地靠你自己修炼出来的,那就说明是血脉的因素,就像是那些神兽一样,他们比起寻常的妖族来说,修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靠的都是吸收精月华,吞噬其他生命,可是进阶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就是要远远地强于其他的种族,这些靠的就都是埋藏在血脉之中的先天因素。”

“你的意思是,我这怪异的虚土,既然不是靠着我一己之力修炼出来的,那就是继承自父母那里的血脉喽!”姜宁眯眼道。

“即便不是你的父辈,那也一定是你的祖上,他们通过自己锲而不舍的努力造就了这拥有完全的实体,而且可以不断的进化的虚土,所以在生下了你之后,这种血脉之力就帮助你在境界突破的时候直接觉醒了这样可怕的虚土,也就是说,虽然很多人都不清楚,但是你的这种虚土,也许并不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可以无限成长的小世界了!”

“十八层荒天塔,据说每一层就相当于一个小世界,我之前一直好奇这样宏伟的宝物究竟是如何构造而成的,现在回想起来,只怕就是十八个和我一样的人,联手将他们体内的小世界封印在了那座高塔之中。”姜宁的心中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也许在我之前,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出现过了许许多多的拥有可成长的虚土的存在,只是他们很少声张,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罢了。”

“正是如此!”暖心神树道:“所以说,你这小天地虽然特别,但并不是真的唯一,甚至连唯十都算不上,至于那所谓的太之体,也就是月之体,在大陆上出现的次数比你这特殊的小天地更多,所谓的唯一,不过是一个时间段,一个范围之内人类世界之中的唯一,也即是说,当下的八大陆中,你的小天地和那个女孩儿的月之体可能真的是唯一的,但是放在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之中,你们这样的存在,实际上就并没有当下那么特殊了。”

姜宁没有接那暖心神树的话,而是道:“荒天塔十八层,也即是十八个小世界,这么多的小世界,都留在了塔中,那么那些个小世界原本的主人,又怎么样了?”

“人

在界在,人亡界毁。”暖心神树直接说出了姜宁心中想到的那句话。

姜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荒天塔自打远古之后就一直存留在这座世界之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掌控在星神塔的手中,其间,有几千万年的时间被交由了那木天尊掌管,之后在那一战之中断裂成为两截,一截重新回到了星笼塔的手中,还有半截,则是被放在了夜幽森林的外围。

如此悠久的岁月,比起道和九层巅峰,只差一层便可迈入真一境界的木天尊的寿元都还要长,那些人要是还能够活下来,岂不是证明他们个顶个的都是真一仙人?

既然都是寿元无尽法力无边的真一仙人,就算是不飞升离开此界,也应该是星宿海八大陆肆意遨游,无人可挡的局面,又何必苟活于世却不为人知?

暖心神树似乎是察觉到姜宁的心思,当下也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很多次,可是境界不到,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个答案,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你当下的法域境界倒是不必急着提升,等你找到了进入大境界的路子,然后把基础打好了,彻底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打法域,到时候再寻找能量源,进入地器,也不迟!”

“多谢神树教导。”姜宁郑重地道。

“别这么客气,”神树有些郁闷地道:“你每次跟我这么客气,我就知道准没有什么好事!”

姜宁顿时嬉皮笑脸地道:“神树你既然如此说,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对于大境界的研究这么清楚,想来自己一定也已经经历过了这第六阶的大境界,虽然星力和真元之间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总有共通之处,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神树没好气地道:“就知道你小子想要问这个,不过大约要让你失望了,我的这些理论,有一部分是之前几万年修行得来的经验,还有一大部分,则是从认识了你之后才一点一点地积累出来的,在这之前,我本虽然有过这一方面的想法和尝试,但是最终的结果只能说,收效是有的,但是并没有你那种虚土由虚变实而且可以成长的那种质变类型的突破,但仅仅只是那些尝试,就已经让我在不断的进阶之中,比起寻常的灵树厉害很多倍了!”

姜宁笑道:“没关系,就算是那些尝试和想法,也可以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也好有个借鉴,否则就现在这样干坐着去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神树笑道,“你这家伙,总有一天,我上的好东西的都要被你一一搜刮了去,半点儿也不能藏私!”

姜宁嘿嘿一笑:“神树你应该这么想,我变强了,你就住在我的丹田之中,也会受到不少的好处不是,咱们这算是互惠共生,彼此提

携!”

暖心神树洒然失笑,“这倒也是,说起来,要不是和你小子签订了共生契约,我也不可能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来到了天纹巅峰,而且我从你这里得到的本源木之力的修炼之法,说起来,比起我给你的星力修炼法门可要优秀多了,说到底,咱们两个之间的共生契约,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得得得,”姜宁摆了摆手,没好气的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还犯得着在这里计较什么长短,要是被那几个人听见了,指不定又要嘲笑我一番,神树呀,你还是快点儿说吧!”

神树也不推辞,直接就道:“我找到的方法有三点,第一点你已经做到了,就是尽量让自己的元神境界高出自己的本体修为境界,这样的话,在境界突破,尤其是大境界突破的时候,元神之力增长的幅度都要远远地超过同等境界的元神,这一点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

姜宁点头不语。

“这第二点,乃是能量的提纯和压缩,这一点,和你那《苍木剑图》还有《木皇经》的思想不谋而合,之前的一段时间,你做的其实很好,但是,得到了拥有本源木之力修炼之法的《木皇经》之后,能量虽然无法再提纯,但是压缩这一个方向,却是可以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但是你显然只是稍稍地做了一些表面功夫,让那些本源木之力凝练成为了剑元之后就没有再进一步加深这个方面的修炼了,这显然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

姜宁又是点头,“神说说的有理,同等境界的时候,有丹田之内的那一朵金莲的支撑,我的丹田完全可以承受九次以上的本源木之力的压缩,如果压缩彻底的完成,到时候我再进阶地器境,实力的增长只怕就要是正常进阶的数倍之多了,到时候,说不定我只要一进阶,就可以追着天纹境巅峰高手的股后面打了!”

“两点都有了,只是不知道,神树你所说的第三点,究竟是什么?”姜宁道。

“这第三点,乃是外物的帮助!”暖心神树道。

“外物?”

“没错,木天尊当年可以修炼到道和巅峰的境界,与他早年得到的一根来自于真一高手青帝句芒留下来的建木树枝有关,而我之所以能够成长到当下的这个境界,其实也与当年扎根在月之国木族地地下的一颗黝黑的石头有关,之所以先前一直不肯与木族族长签订共生契约,一来是因为他们的天赋确实一代不如一代,这儿来嘛,就是因为那颗黝黑的石头之内的养分我还没有吸收完全,可是吸收完全之后,够资格和我签订契约的高手,却出现在了那敌对的霜狼一族之中,说起来,咱们能够相逢并且签订共生契约,还是有着一些冥冥之中的缘分存在的。”

姜宁点头道:“看来我们进入月之国的这个时机确实比较巧合哈!”

“扯远了,”暖心神树道:“所以,这一次来到深渊虽然是有些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内,但是,对于你来说,无疑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机会,大陆之上的宝物各有其主,而且那些真正厉害的宝物的主人,修为最差都有神象境,远不是当下的你可以斗得过的,但是我观这,深渊第二层,人类之中最强的赤目天姥,修为也不过就是天纹境界,并不能真的威胁到我们,而且深渊的环境与我们大陆之上的环境天差地别,孕养出来的宝物更是大不相同,有道是阳相济,就拿先前那杏来说,这间的东西,似乎用在阳界之人的上效果也是特别的好,你若是能够得到一件足够好的宝物,加上本源木之力的九重压缩,说不定在进阶地器境的时候,真的就能够开辟出所谓的**域境界!”

神树道:“第一层的大生虚,便是以虚化实,还附带上了不断成长的属,若是第二层的**域能够修成,对你而言会有多大的好处,只怕是不言而喻!”

姜宁一股坐在了地上,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天地近来已经越发有一方小世界的气派了,七十多万将近八十万里方圆的土地,一望无垠,等到进阶地器之后,规模甚至会超过两百万里方圆,俨然有要成长成为一个大世界的姿态。

而作为第二个真境的法域境,若是真的能够修炼出所谓的大境界来,又该是一副何等的气象?

姜宁不知道,就连简单地想象一下都有些做不到!

甚至他觉得,自己若是能够修炼出这十二境之中所有四个真境的大境界的话,到了后成就真一的时候,其真实实力,未必就要比花费千万甚至上亿年,将那本几乎不可能修炼完成的《秋繁露》彻底修炼完成时候的结果要差!

暖心神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远处大雪山之上的那株宛若星点的赤色小草,忍不住道:“这样的东西,虽然比起那建木枝条来说还是差了许多,但是用于你第二个真境的大境界修炼却是正好,只可惜这龙涎草虽然层次够了,但是药却并不适合你,但,这传说中有十八层的地狱,我想,与那龙涎草同级别的存在应该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种,只要你耐心去找,早晚还是能够找得到的。”

与神树在小天地中交流了一会儿之后,姜宁借用小天地的世界之力,瞬间出现在了那大雪山之上,刚刚被种下不久的龙涎草的边。

“嚯,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扎根就扎得这么深,就连叶子怎么都看起来这么有神采了呀?”姜宁笑道:“这神物就是神物哈,就连生命力都这么顽强!”

暖心神树却是插

嘴道:“这种东西,有一个备在边确实不错,但是就是希望,最好永远都不要用到!”

姜宁点头,“那是呀,吊着一口气虽然没死,但终究若是没有办法救活的话,就和真的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当然是能不要用就最好永远也不要用,让它就这么一直在雪山上面生长着,才是正理。”

眼看那龙涎草长势不错,姜宁顿时放心,一个闪出现在了外界,那陶满子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之中。

这个时候,外头的那两轮血月已经消失了一轮,星力作用在人们上的力道也小了将近一半。

夜晚,乃是妖兽,吸取了太多煞气之后失去理智的凶兽,煞魔,鬼物等等,都到了最活跃的时候,所有的村子和城池都是大门紧闭,结界张开,两三波人轮流守夜,以防危险发生,剩下的人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吃过了晚饭之后,便安安稳稳地开始睡觉。

在这里,两轮血月对于人们的压力,与月之国中两轮血月同时出现的压力是差不多的,只是这里因为有煞气淬体加强,还有这些人大多祖上都是能够通过弥生界九九重劫来到这里的人物,其后代在血脉和**力量之上,比起月之国那些大夏王朝的遗民来说,可就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了!所以,这里的人类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月之国的那些人的困扰,但是他们也许也正是因为没有这些问题的困扰,所以从始至终,都没能够发现修炼星力的法门,更是没有从地下或者是海边,找到星砂以及星砂的使用方法。

深渊之中的星力,原是比姜宁在阳界时候感受到的要强大的多,以至于在来到这里之后,他又积攒了许多的星力,只是因为境界没有突破的缘故,所以星力一直处在一种积攒的状态之中。

其实姜宁觉得这里的人,若是可以像月之国的那些大夏遗民一样,学会了星力的话,就再也不必去忍受那些煞力淬体的痛苦和煞毒瓦解的威胁了。

只不过,虽是这么想,他也不会那么好心,将自己的星力修炼法门就这么传给这些素昧平生的人。

做了好事反而遭报应的事,姜宁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元神扫过街道,定嘉村子之中一片安静,除了出来值夜的村民之外,似乎村子里面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姜宁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上,盘膝而坐,在泥丸宫之中,动用自己法域境级别的元神,开始了常对于剑招的模拟。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在村子的外面十几里地的一座山丘之上,一群煞魔,鬼物,夜叉,罗刹,还有骷髅,已经汇聚在了一起。

他们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跋山涉水,一路来到了定

嘉的外头。

“就是这里了。”

来到这第二层之后,似乎原本在弥生界之中的语言限制也没有了。

前方,一个煞魔对着另一个比起自己要高大壮硕不少的煞魔道:“那种气息,就是从前面那个村子里传来的。”

“你确定?”为首的那个煞魔道。

瘦小的煞魔点头道:“黑鼹对于磷花花粉的气息最为熟悉不过了,先前借用这划分,把我们的一拨人从黑魔山里引出来,去攻打另一个村子的气味源头,就是来自这里。”

“魔王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想让我们与这些新崛起的人类作对,所以我们做什么事,都一直是绕着他们走,这些年来,可是有不少新生的力量死在了他们的手里,我是受够了这个窝囊气了,最近魔王大人似乎心也不是很好,对于那些人类十分不满,我们乘着这个机会,出来干他们一票,杀光这些村子里的人,吞噬了他们的和灵魂,顺便帮那些小崽子们报个仇,想必魔王大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一旁夜叉一族领头的家伙道:“据说,弥生界九九重劫那边,我们的人这一次损失惨重,有一个人类穿过了九九重劫,杀死了我们所有的守关人,导致很多家族和势力损失惨重,其中就包括咱们魔王大人所属的这波旬一脉,上头如今是大发雷霆,魔王大人的心能好了在怪!”

743章 满子的麻烦

元丹星极实力的存在,在深渊之中似乎比较容易就能够达到,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能有当下的状况,只不过是因为地府之中生灵的基数比起阳界要大得多,而且,其中相互吞噬,或者因为适应不了环境死掉的存在更是多不胜数,真要说起来,实际上就是,因为那些弱小的根本活不下来,所以,地府之中的普遍实力才会显得好像比阳界高,其实,死掉的数量比起阳界更是以十倍,数十倍来论的,总体来说,高阶存在相对于人口基数的比例其实是远远不如阳界的。

当然,这些事姜宁先前在与那寿喜村的村长盛力勤交谈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了解了。

姜宁盘膝坐在上,一边在泥丸宫中一遍遍地利用元神模拟自己的剑术,然后再一遍一遍地进行改良。

时间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从冥思之中惊醒。

姜宁一睁开眼睛,视线就穿透了那小屋的房门还有那陶满子的院落,直接落在了村口结界的位置。

“嚯,”姜宁起:“这麻烦还真的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外头的那些骷髅大半都是金骨,除此之外,煞魔,鬼魂,夜叉,罗刹,还有一些姜宁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一大堆,少说也有七八十来只,聚集在了结界之外。

方才破开那定嘉村的结界的,正是一个姜宁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怪物。

那东西浑都是骨骼,露在了外面,四足着地,就像是一头野狼的骨骼一般,但是在他的头上却是长着一个巨大的瘤,那瘤就像是骸骨之上没有被剃干净的血一般,凝聚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滚圆笔直的长筒模样。

暖心神树突兀地道:“这麻烦可不是别人惹的,而是你自己惹得!”

“你又知道了?”姜宁无语。

神树笑道:“从你来到这一界开始,你所经过的地方都有植物被我掌控,他们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好吧!”姜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你且说说,我到底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听那些小鬼的言语,似乎是因为你在九九重劫的时候,杀掉的那些鬼物,有一部分乃是一个叫做波旬的势力的手下,这一次你让人家损失惨重,所以,导致他们的魔王对于人类恨之入骨,那些手底下的小鬼们,就借着昨晚间那陶满子引怪物攻打寿喜村的事,跟着那磷花的花粉找到了这里,说是要把这个村子给屠掉。”

姜宁白眼道:“这也不完全是因为我嘛,要不是陶满子那家伙想借刀杀人,人家也不会找到这里,我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微笑的因素。”

神树鄙夷道:“你是认真的吗?”

姜宁脸不红心不

跳地点了点头。

“你的脸,大约已经比我的树皮还厚了。”神树道。

正在这个时候,那收到了消息的陶满子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陶满子张口就是老的话语。

倒不是那陶满子真的想学那些寿喜村的村民,只是因为那些怪物,个顶个的都是星极层次,应付一两个他倒是没什么问题,使用一点儿计策,干掉七八个,若是有村民的配合,也勉强能够做到,但是眼下这一大票七八十来号高手,哪里是他这么个学习医道的家伙能够应付的了的。

姜宁这回,是出手也得出,不出手也得出。

因为就算是他安安静静地在陶满子的宅子里呆着,那七八十号的高手一拥而入,定嘉村子就这么点儿大,不一会儿就走完了,迟早要找到姜宁这里来,所以,不管是请姜宁出手,还是只是简简单单地向他通知一下,陶满子都必须先往姜宁这儿走一趟。

再者,在这个偌大的定嘉村子里,其他的地方眼下都十分危险,当下就已然没有比待在姜宁的边更安全了。

姜宁摆了摆手,示意那陶满子不必多说,当下抓着他的肩膀,一个闪烁之间就出现在了那定嘉的村口。

此时那村子的结界已经彻底的破裂了。

不是寿喜村那种大门门口的结界破裂,而是那种四面八方全面的破裂,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一面平整的玻璃上,全方位无死角结结实实地给锤打了一遍一般,那个结界在爆裂声响起的时候,原本还只是门楼的结界破裂,现在倒好,非但定嘉村子周边和上方所有的结界都像玻璃一样彻底的碎裂开来,而且就连有些地方,刻满了符文的坚厚石墙,也被类似的怪物打开了一个个豁口,怪物,开始从东南西北上下各个方向攻入村子之中。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村子里就传来了凄惨的吼叫声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一场死亡的盛宴,在这片原本就属于死亡的土地之上,拉开了它森的帘幕。

这件事多多少少都有些姜宁自己的原因在内,所以他倒也不好袖手旁观,随手一道掌风将门楼外头那六七个刚刚冲进来,杀了几个人的怪物给掀飞了出去,一掌下去,是死伤皆有。

在那村子的门楼之外清理出了一块空地之后,姜宁便盘膝坐下,丹田之中燃烧着幽蓝色鬼火的长剑一闪而现,悬浮在姜宁的头顶,随着他的心意,分化出几十道一模一样的光剑出来,顺着元神之力的指引,冲霄而上,流星雨一般朝着不同的地方落了下去。

“去!”

姜宁轻轻一念,那些流光加速坠落,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原本因为打杀声和惨叫声一片混乱的定嘉村子,如今顿时就安静

了下来。

光剑消散,姜宁起,对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护法的陶满子笑道:“好了,问题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这,这就解决了?”陶满子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两人交手的时候,自己练一招都没有撑住,就被姜宁成功地制服,当时他就知道两人之前的差距有些大,但也就仅仅是认为他大约就是一只脚迈入了王者级,又或者最多就是个王者级初期的存在,但是现在看来,方才那熟练的手法,那轻描淡写的气势,都无不在宣扬着姜宁这个人的强大。

光剑在天幕之上仅仅只是一个起落,所以的星极境怪物当下就尽数陨灭,一个不留。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王者级初期能够做到的事了,就算是那位潜城的城主大人出手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姜宁当下这般的写意和洒脱。

“传说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呀!”陶满子跟在姜宁的后,当下心中如是想道。

传说之中,只有渡过了弥生界九九重劫的高手才有可能从阳界来到他们这个地方,而他们的祖先,也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他们的实力有强有弱,但是无一例外,都通过了来自弥生界的九九重劫。

九九重劫的威力如何,他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是不会清楚,但是,光是听这劫数的名字,就知道想要通过所有的考验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而姜宁渡过了,来到了这里,这样的强者,等到了潜城之后,又将会掀起怎样的一番波澜,陶满子几乎想都不敢想,事到如今,他反而更愿意在自己这个从小长大的定嘉村里多居住一一段时间,等到姜宁入城,与那城主大人有过一番交集之后,自己在进城也不迟。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姜宁这个人无心相争,陶满子知道,城里的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那个人他可是清楚的很,若是有人十分优秀,天资甚高,他求贤若渴,一定会花大代价请他来做自己的手下,为自己办事。

可若是那个人的实力渐渐的可以威胁到了自己,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杀掉。

这些年中,他的手下就曾经出过这么一个人,那人当时只是在斗兽场之中走过了六十场,就被城主破格收入了麾下。之后的很多年,这个人为了城主的知遇之恩,出生入死,做了很多件大事,但是因为城主的修为进步渐渐地放缓,但是那个人已经有了追入王级的势头,所以,城主暗中找了个理由,就把他给杀掉了。

所以,只要姜宁敢走进潜城一步,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就必须要有一战,而且是你死我活的那种,卧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潜城城主容不下姜宁,但是他究竟能否杀掉姜宁,也在两可

之间,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自己跟着姜宁一起入城,就一定会被当做是姜宁的人,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若是自己先一步入城,与那城主禀报一下姜宁的事,无疑就是得罪了姜宁,人家就算对潜城城主还能有些忌惮,但是人家会怕你陶满子这么一个小喽啰么?君不见刚刚那几十道光剑,只是手起刀落,眨眼之前,七八十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家伙就都一命呜呼了?

陶满子十分怀疑,若是姜宁铁了心要杀自己,那潜城的城主大人到底能不能保住自己。

所以,与其进入城中,落下一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杀之祸,倒不如暂且在定嘉之中带上他一段时间,等到姜宁进城,与那城主之间见过了高低之后,他陶满子再来,可就没有了战错队要命的风险。

想到这里,陶满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越来越聪明了。

把姜宁送回自己的房间之后,沾沾自喜的陶满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与那两个受了惊吓的老婆好好安抚了一番,紧接着,自然又是一翻巫山**的乐呵事儿,说起来,这个陶满子,一天两度差点儿有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可能,当下回到家里却能够乐乐呵呵的,姜宁觉得这个家伙的心也是真的够大。

一夜过去,天光微微亮起来一些的时候,姜宁就知道,那是第二轮血月回来了。

除了姜宁和陶满子两个人安安静静在在家里呆着之外,昨天夜晚对于定嘉的其他人来说,可以算的上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虽然那些妖魔进入村子之中后,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被姜宁抬手全灭了,但是,就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里,还是死了六七十号人,房屋坍塌,建筑破坏,守护者村子的围墙还有结界都是破败不堪。

一晚上的时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惨痛的氛围之中。

死去的尸体需要收敛,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破坏的符文之墙,修复的难度比起外围的结界还要更加困难,能够修建出这种符文之墙的人,大多都住在城里,而村子里面能够进城的人,除了陶满子之外就别无他人了。

所以,村长一大早地,就来到了陶满子宅子的大门前,咣当咣当地敲起了们来。

陶满子这个人在某些时候其实很有些气量,就比如说在这定嘉村子里,他的人缘其实是相当的好的,若然他表现出了那在寿喜村村民面前那种张扬跋扈的样子,这定嘉的村长又岂敢在这么早的时候如此敲门前来打扰?

下人禀报过后,陶满子亲自出门迎接。

见到了村长之后,直接笑道:“哦,是李叔啊,你这么一大早的跑到我这里来,想必是有事吧?”

村长笑道:“

咱们这村子昨天夜里不是别鬼怪袭击了嘛,姐姐破碎的事还好说一些,但是那些符文之墙,就需要去潜城请个建造师出来帮忙建造了,可是,你知道的……”

那个被叫做李叔的村长还没有说完话,陶满子就笑道:“李叔您不用说了,我也是从小在这定嘉村子里面长大的,这一的本事,还是靠着定嘉出的师傅教导,我的两个老婆和几个小妾如今也都住在这里,定嘉的事就是我陶满子的事,这围墙的事儿,我在潜城里面正好认识一个建造师的朋友,我们俩的关系也还算是不错,想来只要我开口,他一定会给几分薄面,过来帮忙的。”

打发了那李家村长之后,陶满子就皱起了眉头。

原本昨天晚上还想着,在姜宁进入潜城,与那城主大人分出个高下胜负之后,自己再行前往潜城也是不迟,如今看来,姜宁还没有进城,自己倒是要先往城中区跑一趟了。

只是,事的发展总是不会照着人们的计划来走。

这陶满子这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姜宁说这档子事儿,然后撇下他自己一个人进城,那边,村口就已经来了一大帮子人。

对,你没有看错,不是怪物,鬼物,而是人!

这些人一个个披坚执锐,盔明甲亮,队列整齐地就出现在了那定嘉村子的外头。

不用说,如此正规的制式武装,肯定是从城池之中出来的。

而在这附近的城池,几千里之内,就只有潜城这么一个。

不用说,陶满子还没有来得及去潜城,潜城这次,反倒是自己来人了。

想来也对,昨天定嘉结界彻底破裂,就连符文之墙也受损,如此之大的动静,离得这么近,只要不是聋子,昨天晚上大约就已经什么都听见了。

至于为什么察觉到了异常之后,竟然慢慢腾腾地磨蹭到了第二早间才来到这里,那就不是村子里的人和陶满子所知道的了。

“恭迎大人!”

李姓的村长走到了众人的前面,恭敬地施了一个礼,对着那领头的队长道:“大人,昨夜…”

领头的那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陶满子呢,叫陶满子出来!”

显然,在潜城的那些人眼里,这整个定嘉村子,也就陶满子算是个人物,他们要说话,自然也是找那个最有话语权的人来讲,而比起眼前这个李姓村长来说,他们显然更加愿意和陶满子说话。

村长这边没有办法,只要自己在这边用心地招待着来人,又派出了几个人一起去陶满子的宅子那边请人。

陶满子这会儿心中还憋了一肚子火气呢,昨天晚上那么严重的场景,定嘉距离潜城又是那么近,他不相信潜城那边东门的将官会听不到那爆炸声,会看不到这边房

屋冲天的火光还有结界破碎时候的场景,但是他们却是一晚上都迟迟没有赶来支援,等到事风平浪静,所有的怪物都被人家姜宁杀死了,这下可倒好,你们来了?

陶满子心道,你们来干啥来了?莫不是一场仗都没有打,还想要来把我们定嘉村子的战利品都给搜刮走?

你还别说,陶满子猜的还真准!

这些个骄横跋扈,一进来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将卒,还真就是来顺东西来了。

大陆之上,所有的人类城池之中,在城主府里都会有一件或者几件能够感应到那些煞魔,鬼物气息的宝贝,只要等到那些煞魔或者鬼物到了距离宝物一定范围之内的时候,宝物就会自行把信息传递过来,距离远一些的,传递信息的速度可能还要慢上一些,但是像是定嘉村这种,几乎可以说就是在潜城城外的村子,那些怪物很可能还没有来到定嘉的附近,感知到威胁的城中人,就已经带着一大票的高手前来帮助村民们解决问题来了。

但是现在,怪物都死透了,眼看尸体都要被收敛好了,这帮人倒好,来摘果子来了,别说的陶满子了,当下就是那看出一些苗头的李姓村长,也是心里一阵子的窝火。

急着等你们前来帮忙的时候,一个人影儿都没有见着,等我们把事处理好了,你们倒是来了,真的是恶心人!

只是,碍于自己的实力,还有本就受到了不小伤害的村民们的安全,那李姓村长还是把自己的心思放回了肚子里,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等候着那陶满子的到来。

陶满子的修为乃是星极境的层次,而且因为是医师的缘故,在潜城之中的人脉相当的不错,所以,他觉得要是能够把他叫过来的话,看在陶满子的面子上,今的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说道这个陶满子,他在接到了消息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而是先行把前来报信的人打发走了之后,这才道:“你们既然已经这样了,看来从今往后,胖子我是只能够站在姜宁这条船上了,若是他不是那城主的对手,胖子我可就活不长了!”

陶满子说这话的时候,旁边还站着一个丫头,也是他的侍妾,那侍妾一边儿缩在陶满子肥硕的膛之上,一边心道:“那些人来村子里,不过是想要得些好处,好处拿走,人也就走了,又如何会关系到你战队不站队的问题?”

只是,陶满子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多嘴多问,所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心中想想,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这女子的心思若是让陶满子知道了,他定然会嘲笑说你这不过是夫人之见,鼠目寸光。

前一天寿喜村出问题,来了怪物城中却无来人,乃是他陶满子专门打过了招呼才有

了况。

但是昨夜的事,他陶满子可是没有说的,可是那些还是没有来,说明要不是城中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就是这些人心里不怀好意。

人家昨没来,今却来,事本就蹊跷之极,在加上那些怪物在没有他们到来的况下,不明不白的就都死绝了,要说他们心中没有什么疑问,那才是假的。

人家到时候见了自己,第一件要问的事,十之**就是昨天夜里你们在面对那些煞魔鬼物的时候,究竟是如何凭借着一村之力守护成功的,而那些怪物又都是怎么死的?

到时候,他陶满子要是说那些怪物乃是被自己配合村中的村名设计杀死的,一来他想不出如此威力的计策,二来,人家也不愿意信呀!

所以,到时候,在那么多兵将的压力之下,自己势必要吐露出姜宁这个人的存在。

而且就算是自己不说,昨夜的那些怪物的尸体,被收敛起来之后,可都是放在了他陶满子的宅子里,因为那些怪物都是姜宁一个人杀的,所以得来的那些材料,自然也是归姜宁来用。

到时候,人家进了宅子一看,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除非姜宁自己不想让人发现,否则那些人一定会发现姜宁这个人的存在。

而陶满子知道,像是姜宁这般厉害的存在,从来就都不会把这些杂鱼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他们有可能发现自己而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所以,不用说,到了最后,无论如何,姜宁都会和这帮人打照面的。

而且陶满子甚至怀疑,以姜宁如此敏锐的感知力和如此强大的元神能力来说,那些人也许在还没有来到村子前的时候,姜宁就已经先他们一步得知了也说不定。

事实再一次被陶满子所猜中。

正如他想的那样,那些来自潜城的兵卒,还没有来到村子的时候姜宁就已经看到了。

没错,他并不是用什么元神之力进行探查,就是简简单单地朝着潜城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了。

青电瞳进入三层之后,似乎产生了某种全方位极为深远的变化,但是到底都有哪些变化,因为实在是太多了的缘故,姜宁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似乎已经可以一直保持着一种比抽丝之眼更加高级的状态,却能够对体和元神不产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负荷。

也就是说,姜宁现在,似乎已经处于了一种比较高位生灵的视角,而且这种视角已经在他的体之中彻底的稳固了下来,成为一种常态,而且这种常态,比起姜宁之前自己催动青电瞳开启【抽丝之眼】的效果还是要更加强大。

而且,他不单单是看见了从潜城之中出来,来到了他们这里,那些心思不明的兵卒,他还看到了另外

的一些东西。

所以,当陶满子来到自己的门前,对姜宁诉说方才的事的时候,姜宁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你出去之后,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都直接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尽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带着村民们回到村子里来,村子里那里有比较安全的地方,或者是还算完整的符文之墙存在的地方,就让他们先聚集道那里去,至于那些人,不要管他们,他们怎么做,就让他们怎么做!”

陶满子一头雾水,他是个医师,可是深刻的清楚昨夜姜宁弄回来的这一大帮子的战利品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够治好不少人体内煞毒的药材,只要配合上一些特殊的药草稍稍地制作一番,除了治疗煞毒之外,还有能后提升人们**,速度,还有煞力的药液,也是一样能够炼制出来的。

就算是那些怪物的骨骼,魂火,皮,每一样在这深渊之中也都有它们各自的用途,价值不菲,这些东西要是交给到他陶满子的手中,那可就是一大笔的财富。

但是眼下,瞧那姜宁的意思,就好像是在说,这些东西若是那些人真的想要,你就送给他们把,没关系的。

陶满子心道,以前觉得您出手大方,没想到你是这么个败家老爷们儿,这么好的东西你倒是送给我呀,你送给我,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不让那些人有机会进入到我的宅邸之中。

可是姜宁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么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回来了,陶满子自然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离开了姜宁之后,陶满子就带着先前那几个前来通知他的人,一起来到了村口,刚刚倒了村口,陶满子来不及与那些兵卒说话,就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的,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了姜宁的意思。

作为医师,需要不断地调配药物,尤其是在这深渊之中,许多药物还有材料的成分都是从那些怪物的尸体之上提取而来的,所以陶满子不单单会通过磷花的花粉来吸引那些智慧不高的鬼物,而且,对于那些一般人都不愿意接触的鬼物的尸体还有上各个部位的味道都是十分的清楚,所以,所以,当那些东西出现在自己附近一段范围之内的时候,陶满子就可以轻松地通过嗅觉确定那些鬼物的存在。

“嚯,什么仇什么怨?又来一波?”陶满子心中寻思着,“一般这种怪物来袭村子的频率,大约也就是一年半左右来一次,而且实力比起这两次见到的远远不如,可是这两天怎么回事儿,先是从潜城之中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波,被我略施小计,引到了那寿喜村,还不到第二,定嘉就遇到了第二波更强大的,而这第二刚到,

就又来了一波,要是这几个村子每年遇到的都是这样频次这样实力的怪物,还要不要我们这些村里人活了?”

当然,心中想归想,要面对的事还是要继续面对的。

陶满子一边在心中估算着那些鬼物的位置和距离,一边对着那领头的将卒打了一声招呼。

“我道是谁呢,一来定嘉指名道姓就要见我,原来是迟子建你小子!”陶满子道。

事实上,陶满子和迟子建两个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好的交,也不过就是之前在他师傅的寿宴之上遇到过一次,还有在城主府做事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寿宴之上,两人曾经把酒言欢,勾肩搭背地客过一番,但是除此之外,也就是他自己来回从那潜城的东门出入的时候与那迟子建会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只是陶满子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能够让原本一个并不如何亲近的人,在三言两语之内,就变得熟络起来。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迟子建确实是接了命令,要来定嘉做一些事的,但是,陶满子当下既然这么客,他倒也不好直接发作,反正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是想找一个人的麻烦,总是能够找到破绽的,也不急于这么一时。

所以他当下就在心中冷笑,“陶满子啊陶满子,你可不要怪我们,我们这些人也不过都是奉命行事,你今吃我这么一个下马威,实在是因为,你家师傅在潜城得罪了别人呀!”

事是这样的:

就在陶满子离开潜城的前一,城里自打西门来了一对师徒,巧了,这两个人也是医师,他们一来,就托人往城主府里面送了信,没过多久,城主大人就亲自出来迎接,给那两个医师,一对师徒给迎接到了自己的府中。

一晚的光景,城主与那一对师徒是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好不愉快,倒是全然把那陶满子和他的师傅给忘在了脑后。

要知道,在这之前,全城上下,就只有陶满子和他师傅这么两个医师,城主府的人,若是想要解决煞毒的问题,还是免不了要来求这一对师徒的帮忙。

只是陶满子的师傅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他虽然答应了为城主府的人驱除煞气,而且城主府的人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治疗或者恢复的伤势,他都愿意帮助,但是几百年下来,那老头儿就是死活不愿意成为城主府专用的医生,这一点,那城主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中想必是十分不满的。

以前,在城中没有医师坐镇,自然是这一对师徒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现在风水轮流转,有了别人愿意做他城主府的专属医师,陶满子这师徒两个,若是还敢在他面前摆谱,那可就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了。

一来是因

为城主对着师徒二人态度的转变,二来则是因为,同行相轻的缘故,那一对如今已是贵为城主府专用医师的师徒,如今正是城主大人面前的红人,人家一来就对素未谋面的陶满子师徒抱有了敌意,他们这些手下的人,自然也要按照上头的意思来。

否则的话,陶满子这么个人,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是他迟子建也还是愿意和他做个表面的朋友的,毕竟总是有用到的地方。

但是现在,虽然城主的意思只是给他们一点儿下马威,并咩有立刻杀掉的意思,但是陶满子和他那寿元将近的师傅两个人,往后在城中的地位可就要一落千丈了。

只不过,这些事迟子建虽然知道,但是他却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告诉陶满子,反正这件事发生之后,这家伙眼下应该心里就已经有些不好的准备了,等到他进入潜城见到了自己的师傅之后,一切的前因后果就都将明了,而此时,既然昨这家伙没能做成糊涂鬼,那近就再让他糊涂一会儿又何妨?

说起昨,这件事还就真的怪不到他迟子建的上,听道了这边的动静之后,按照城中的规定,他原本就是打算直接带着手下的一票人马过来帮忙的,但是还没等出了门,就被那两位医师请来的人类阻挠住了脚步。

迟子建是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刚刚来了潜城不到三光景的师徒俩,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同僚郭毅给收买的,但是想来和他们手中的那些奇特的药液有关,因为昨见到那郭毅的时候,对方上的气势,显然已经比自己要强大一些了,而在以前,两人的实力半斤八两,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况。

等到间城主起来,发现了这边的事之后,不咸不淡地训斥了郭毅一顿,并没有同意那两人杀掉陶满子的建议,而只是答应了让他来,给莫名其妙幸存下来的定嘉,又或者只是给陶满子一个下马威。

当然,关于这城主的心思,迟子建倒也未必猜不出几分来。

首先,新来的医师师徒两人,虽然答应了城主的要求,成为了城主府的专职医师,但是他们这才刚刚来,就开始利用自己手中的药液来贿赂城主手下的人为他们做事,这种事,城主心里虽然清楚只是因为陶满子和他师傅与那两人是同样的缘故,但是他的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毕竟你才来几天,就如此明目张胆地收买我的人为你办事,到时候要是真的把陶满子师徒两个人杀了,让这两个人一家独大,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所以,城主府中有那两人,而在定嘉和城中有陶满子师徒,两方之间相互制衡,才能让他以最小的代价办做有效的事,谁敢随便折腾,就直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而且,潜城周边的村落,原本众星拱月,要是因为一两个医师的私人恩怨就真的少了一个,而且还是定嘉这种东门的门户,他的心中能够好受才是见鬼了。

答应给陶满子下马威,是因为新来的师徒两人答应了作为城主府专用医师的缘故,不杀陶满子师徒,则是存了制衡的心思。

揣摩清楚了这其中的三位,迟子建这次啊敢于大大方方来到这定嘉村外,一点儿都不怕自己把事给搞砸了。

那迟子建看了陶满子那张肥硕的笑脸,自己也挤出来一个微笑,道:“东城这边的感应仪出了些问题,一直到今天早上才修好,所以老哥我这一次姗姗来迟了,还请兄弟你不要见怪才是。”

“怎么会?怎么会?”陶满子笑道:“老哥你既然肯来,那就说明你的心中还是心系着我们定嘉村这老老小小上下几百条人命的,你有这份,兄弟我是感激不尽呀!”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迟子建假模假式地笑了笑,道:“只是兄弟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难得出来一次,每一次出来,若是不带着些战利品回去的话,那肯定要被西,南,北三门上的人给笑掉大牙的,虽然这次我们没有能够赶上打仗,但是兄弟们风餐露宿,一路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总归是要有一些犒劳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你那迟子建脸上堆着的,就已经是皮笑不笑的模样了。

话音一落,他背后的那些高手们,一个个地就都将自己的腰间的长刀抽出来一寸,蹭的一声,长刀和刀鞘摩擦,弄得在场之人心中是陡然一冷!

“哼!”陶满子心道:“图穷匕见了吧?”

744章 姜宁的要求

一寸山河744章姜宁的要求“这些家伙往常因为要解除身体之中的煞毒的缘故,所以对我们师徒两个可是讨好的紧,哪里会像现在一样,上来就先是一番阴阳怪气的威胁,”陶满子如是想道:“一准是潜城那边出事儿了,指不定就是城里来了新的医师。”

心中虽然对着迟子建前恭后倨的嘴脸十分的厌恶,但是陶满子嘴上却是客气的紧,当即就陪着一张笑脸,道:“无妨无妨,不过是区区的一堆战利品,就当是送给各位兄弟吃酒的钱,这远道而来一趟也是不容易了,各位子建你就先和弟兄们在这里歇着,舟车劳顿的,就不用劳动你们大架了,那些个战利品,我回头着人给你们整理好了送出来得了!你看如何?”

说着,这陶满子还故意别过脸去,露出一丝肉疼的模样,看的那迟子建身后的一众兵卒心中好笑。

可事实上,他们虽然通过城中的仪器得知这里昨日晚间出现的那些怪物的强度应该比较高,但是那用来测鬼的煞仪最基本的作用乃是测量鬼气距离村镇和城池之间的远近,而对于那些鬼物的实力,只能够有一个大概的猜测,具体的实力如何,还是要以实际遇到的鬼物为准,毕竟俗话说的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人类之中出现煞仪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鬼物之中,也有一部分的存在想到了隐蔽自己气息的手段,虽然很多手段眼下都不能够彻底的逃脱煞仪的追踪,但是在一定的距离只能,让煞仪的探测范围缩小,探测出来的实力出现偏差都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煞仪探测的到的,那些鬼物的实力大约就只是元丹巅峰的层次,但是事实上,昨天晚上的那一波鬼物,实力最差的都有星极层次了,所以,虽然那迟子建并不清楚昨天晚上来到这里的怪物实力到底有多高,但是就以他常年在潜城东门坐镇的经验来看,这一波的怪物实力十分的不简单,所以,为了防止自己这一次出行遇到意外,他这一次带过来的,可都是东城营地里精英之中的精英,就算是遇到全部鬼物都是星极境的对手,他们也有信心取胜。

这也是今日早间那城主知晓了事情之后,对那新来的师徒二人不满意的地方。

以桑子为中心的定嘉一代,可是潜城东边的门户,可想而知,要是定嘉昨夜没能守住,被那些鬼物给占领了的话,今日早间起来,大约桑子,寿喜,还有元夕这其余的三个村子大约也已经不保了。

倒时候,城主这边损失的人口巨大不说,这四个村子所在的地方很容易被那些骷髅,煞魔给占据,成为他们新的据点。

要知道,人类有城池,人家鬼物也有魔堡,鬼窟,这里有这么多现成的建筑材料和尸体

,血肉,到时候要是给人家完成魔化仪式,不知道又要死掉多少人,才能够重新把这些必经之道上的障碍给扫除干净。

这对于城主府以及整个潜城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好在昨夜那陶满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功地干掉了那一批鬼物之中的高手小队,而且看起来,村子虽然残破不堪,但是村子里的人死伤其实并不能算是特别惨重,所以当他见过了那陶满子之后,迟子建心中当下反倒看是泛起了嘀咕。

“这陶满子的修为还不如我呢,要不是有个医师的身份在,他在城里就只能算是一号多多少少有些地位的小人物,那里能有以前那般的风光,但是,据我所知,这一批鬼物的实力应该相当不错的才对,就凭借着这村子里的这撒怪俩枣,加起来也打不过两三个厉害些的鬼物,这小子,实力分明比起之前没有多大的提升,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姜宁通过弥生界的九九重劫,来到了这里之后,消息一直都没能够传到潜城。

一来是因为时间太短,二来,村子里的人,除非不是遇到什么致命的灾难,必须要到潜城之中躲避的话,是很少有人有那个财力和能耐进城的,陶满子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甚至直接一点儿来说,这几日来,四个村子之中,就只有陶满子一人在潜城和城东的这几个村落之间来回过,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

陶满子把姜宁藏起来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把消息故意传回到城里去,所以,当下,就算是那迟子建,也不清楚这会儿定嘉村子里来了姜宁这么一号人。

姜宁对于迟子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个人的存在倒是蛮无所谓的,反正就算是那个被陶满子近乎妖魔化的城主来了,姜宁估摸着,也绝对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之所以会那么做,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那所谓的城主究竟在玩什么把戏罢了。

眼见那迟子建点头答应,陶满子这便笑眯眯地领着自己的人,还有站在村口招待迟子建和一众兵士的李村长,几人一路就朝着村子里面的方向走去,反倒是吧迟子建一行人直接晾在了这里。

陶满子一边走,转过身去,就一边笑,只是那个笑容,快意之中又带着些阴狠,看的旁边跟上来的李村长都是一阵心寒。

那村长和陶满子的关系十分不错,因为陶满子其中的一个妻子,就是那村长家里收养过来的义女,虽然那所谓的义女以前在村长家里不过就是当做一个使唤丫头来用的,但是既然和陶满子结了这么一门亲事,那么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所以,相处的多了之后,一来二去,那村长当下也

自然就看得懂,这家伙十有八九肚子里是憋了什么坏水儿。

想问,但是估计到门楼那边如此之多的高手,唯恐他们听力太好,一个不小心给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所以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跟在陶满子的身边,亦步亦趋地朝着村子深处,陶满子家的宅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陶满子请村长将村子里面剩下的所有还活着的村民一同叫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与此同时,便叫宅子里的丫鬟把门关上,从里面锁死,紧接着,就回到了院子中央,在石凳之上坐下,弄了些深渊特有的酒菜来,陪着自己这位半亲不亲的岳父,在哪里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满子啊,”李村长有些担忧地道:“那些人来我们村子,这下看来可是不怀好意呀,你倒是说说,我们待会儿,该怎么应对呀,难道真的就把那姜仙人的战利品平白无故地都送给他们?”

说到这里,不单单是那村长,就连村子里的那些村民们心中都是憋了一口气。

该你们来的时候你们躲在潜城里头睡大觉,不该你们来的时候,你们倒是跑过来捋羊毛来了,就算是欺负人,也不是这么个明目张胆的欺负法儿。

更有那些在战斗之中死了亲人的村民,对于那些在受到了煞仪通报之后没有及时赶来,只是他们死伤惨重的兵士来说,心中更是没有什么好感。

若是打得过,只怕此时早就抄起刀杀上去了。

陶满子呵呵一笑,道:“就那些匹夫,也想白拿姜仙人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们就且等着看吧,恶人自有恶人磨,待会儿就让他们知道,姜仙人的这些东西,是没有那么好拿的。”

“来人呀,把东西给我送出去!”陶满子招呼村子里的人,真的就把仓库里头的那些东西都给收拾了出来,一股脑儿的给那等在门楼外头的迟子建给送了过去。

此情此情,看的村长是一心的窝囊,但是陶满子的脸上,却还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满子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呀,我们看着你这模样,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呀?”村长道。

陶满子神秘一笑,道:“李叔你且先等等,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等到咱们那些送东西的人都回来了,我感觉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到底有什么主意,就不能先和我说一下?”村长有些好奇地道。

陶满子道:“什么主意,到了时候,只怕不用我说,李叔你自己也都清楚了,反正你只需要知道,待会儿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别说是姜仙人的那点儿,战利品他们一个子儿都拿不走,只怕还要白白地给我们再送一些。”

村长这边是一脸的不信,陶满子却依旧满面春风,扬眉吐气,一

点儿也不像是吃了亏的模样。

就在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的空档,方才去村口送东西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陶满子站起身来,抽了抽鼻子,笑道:“果然,这个时间是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村长有些癔症地道。

姜宁这会儿不知如何突然就出现在了那石头桌子的另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笑道:“你小子这一招驱虎吞狼,用的可真是不错。”

陶满子嘿嘿笑道:“这还不是公子你暗示的好?”

说实话,一开始,陶满子也不知道姜宁让他出去把这些东西送给那个明摆着是来找茬的迟子建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但是等他到了村口,嗅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鬼物的味道之后,陶满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些战力品,准确的说起来,可都是那些鬼物怪物的尸体,这些尸体,如今在那些鬼物来犯的时候,如果还是放在自己的宅子里,那么对于定嘉村的村民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十分拉仇恨的东西,别说是让那些鬼物们见到了,就算是感应到了或者是闻到了同类的尸体的味道,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把仇恨转移到这些活人的身上。

显而易见,他们之间虽然也经常会出现自相残杀甚至相互吞噬的事情,但是在面对人类这种生物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观点就都是统一的,那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掉,因为人类那鲜活的血肉和灵动魂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大补中的大补,真的可以堪称是十全大补丸,而且相比于那些吸收了煞气,性格变得十分凶悍,而且战斗力也飙升了许多的妖兽来说,显然还是人类更加像是软柿子。

事实证明,不管是人,就算是鬼,也喜欢捏软柿子。

而现在好了,这烫手的山芋被交给到了那迟子建一帮人的手里,别说他们现在就站在村子的村口在那儿兴致勃勃地收拾着这一次不劳而获的战利品,就算是他们吧那些东西包严实了,当下站在这个地方,也没处去藏呀?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没等村口的迟子建和他的手下把那些昨夜死在姜宁手里的怪物尸体彻底的收敛起来,一大帮子,大约有五百左右的骷髅,几十个煞魔,几十个夜叉,罗刹,还有十几只和昨夜那样,破开了符文之墙的怪兽,就已经出现在了村口,正好与那迟子建一帮人对上了。

在煞魔和鬼物之中,所谓的魔王,就相当于深渊人类之中的王者级别的高手。

而在潜城之冬,沿海一带,有着足足四位魔王级别的存在,而眼下进攻这里的,正是其中,隶属于波旬魔尊手下的一位魔王,魔王的名字叫做,宏光!

说起这宏光魔王,倒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这个魔王乃是属于数量众多,但是高手

稀少的骷髅一族。

这个宏光魔王之所以叫做宏光,据说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响起了自己前世的名字,也就是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名字就叫做宏光。

而且根据他自己所说,前世的时候,在阳界乃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和尚。

至于为什么没有魂火离体,投胎转世,而是依附于枯骨,成为了这深渊大陆之上的一个骷髅王,这就不是人们所知道的了。

事实上,在这深渊第二层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六道轮回,可以帮助死去的人重新还阳,转世投胎之类的东西。

所以,即便是这样的说法,在大家的心里,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都是这深渊地狱乃是六道轮回栖身之地,是所有生灵的归宿,来到这里之后,洗清了前世的罪孽,这才能够安安稳稳地投胎转世,但是实际上,真正见过那所谓的三生石,奈何桥,孟婆汤,十殿阎王的人,反正在这第二层的深渊之中,明面上是一个都没有的。

就连那波旬魔尊,还有人类之中的赤目天姥,被问起类似的问题的时候,也都对此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

试想一下,十八层深渊之中,每日由大陆之上死掉,然后在这里的化生池秽土转生的生命不计其数,区区一个孟婆,除非她是有亿万个分身能够夜以继日毫不停歇的工作,除非十八层地狱之中有这无数的奈何桥,黄泉,三生石,否则的话,就算是传说之中的六道轮回真的存在,又如何能够做到如此之多的事情呢。

对于这些真的来到了深渊之中的人来说,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即便存在,也不是在这一个星辰大陆之上的阴间,而是在某一个大世界的阴间才有可能存在,而他们这里的亡者,大约死了就是死了,除非自己有本事想那葛洪残魂一般,找到空间连接的薄弱处,然后凭借着自己莫大的伟力和超凡的运气,这才能够勉强离开阴间,回到阳界。”

但是,就姜宁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而言,那葛洪的残魂,似乎是待在这暗无天日的阴间还能过几天好日子,心心念念绞尽脑汁地回到了人间,却不想刚刚回来,就遭到了天地规则这般残酷地待遇。

所以,至少在眼下,在姜宁的认知之中,他们这种有血有肉的活人从阴间回到阳界到底有多困难还不清楚,但是,真的死过一次的存在,想要回到阳界,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反正有那种能力回归阳界的存在,想必即便是在这双月同天的深渊之中,也可以活的风生水起,并不比在阳界差了。

但是,还是那一句话,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当下所处的乃是地狱,而在地狱之上,还有一个天堂存在的时

候,即便他在地狱之中过得再好,他也一样会对天堂抱有这极度的渴望。

追求更好更优秀的存在,本就是所有生灵与生俱来的本能,很多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已经超脱出了没有智慧或者智慧低下的动物许多,但是实际上,在面对到了关乎己身利益的抉择问题的时候,大多数的人,动物的本性还是会战胜所谓的人性,那些拥有者和人一样的超高智能的怪物也不例外。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要打起来了吧?”姜宁笑道。

“来了!”姜宁的话刚刚说完,陶满子就笑道:“已经来了,想必那些怪物一看到自己的同类的尸体就躺在那些人的脚下,只怕第一时间就会认定他们就是昨晚杀死那些鬼物的凶手,不打起来才是见了鬼了!”

“说起来,从昨日开始,来到咱们这边的鬼物已经是第三波了,之前我从寿喜村长那里听说,这里的化生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你们的人清理一次,为什么,这一次的鬼物一波接着一波,实力也是越来越强,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陶满子道:“那个盛力勤,他知道些什么,我们这里之前之所以没有太多的怪物前来攻击,并不是说,这大陆的东边就真的没有什么强力的怪物了,事实上,这大陆之上大部分的地盘,还是掌握在那些魔王,煞魔王还有鬼王,夜叉的手中,我们所占领的地方,对外说是有整片大陆的五六分之一,实际上,这个数字乃是把所有的城池所在的地方连成一条线,然后的出来的图形的面积,实际上,我们人类的城池和城池之间,绝大部分的地方都被那些怪物们占领着,只有城池之外比较近一些的地方,会有一些村镇存在,这些村镇所能够占领的面积,比起城池与城池之间的空白来说,甚至几乎就可忽略不计了。”

“照你这么说,”姜宁皱眉道:“人类实际上掌控的范围,根本就没有大陆上的五六分之一,甚至很有可能,就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够!”

“确实是不够的。”陶满子道:“但是,公子你如此聪明,该不会不明白赤目天姥如此做的用心所在吧?”

姜宁没有回答那陶满子的问题,而是转而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城池的建设和规划,都是赤目天姥一个人做成的?那她到了如今,该活了有多少岁了?”

“不不不,”陶满子道:“这倒也不是,赤目天姥如今不过是活了七万年,而这大陆之上的人类城池,早已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亿年了,只是以前的那些城池相互之间,很少会有联系,相反的,大多就和这地府之中的鬼物势力一样,相互倾轧,相互之间争夺地盘,谁也不服谁,即便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在暗中,也有很多很多

。”

“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一个‘但是’!”姜宁笑着吐槽道。

“嘿嘿,公子你真是聪明,”那陶满子笑道:“但是呢,在赤目天姥的压力之下,大陆之上所有的城主,不管是王级的还是君主级的,几万年来都不敢造次,相互之间的干戈少了很多,我们人类的人口这才缓慢地在这深渊之中发展了起来。在这之前,大陆之上所有的人类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人家波旬魔尊手底下五个魔王部落的人多!”

“听那盛力勤说,赤目天姥是一个容不下和自己想通境界高手,唯我独尊的人,为此,她甚至亲手杀掉了一个刚刚进入帝级的人类高手,怎么如今从你这里听到了,仿佛又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陶满子道:“赤目天姥杀死苏莲衣的事情,在整个大陆之上都有传言,但是,一来一个人的文韬武略和他的容人的心胸有时候并不是成正比的,容不下某些人,却能够容的下整座天下,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第二嘛,传言终归只是传言,还有传言说,是那苏莲衣自己要挑战赤目天姥,想要将她在大陆之上的地位取而代之,结果两人一场大战之后,苏莲衣大败而回,受了重伤,赤目天姥却没有杀她,而是宽宏大量地放了她,后来苏莲衣惭愧,就从此隐姓埋名,再也没有在大陆上兴风作浪,以至于后来不知所踪。”

姜宁点点头,这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姜宁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想要离开这里前往深渊的第三层,或者是直接在这里找到什么能够回到大陆上的途径,都需要与那赤目天姥打个照面才行,两人相见,几乎在姜宁来到了这一方世界之后,就已然是注定的事情了。

“根据你之前所说,还有你给我看过的那一张大陆之上的地图而言,赤目天姥的想法不可谓是不大胆,也不可谓是不深谋远虑呀!”姜宁笑道:“这些城池,一点一点地建造起来,然后在城池外围建造一些村落,培养人口之余,顺带也可以充当耳目,要是真的有什么怪物攻打城池,那些村落里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将信息传递回来,这样一来,就给了城池之中的人类反应的机会。”

“除此之外,”姜宁道:“那些城池若是真的照你所说的那样,连起线来,无疑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袋,这个形状,在几百年之内若是能够再建成个七八坐城池,将口袋最后的那个口子也给它封住,那么,处于你们这些城池群落之间的那些地盘,立刻就变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孤岛,,到时候,你们这些城池合纵连横,把那些被一点儿一点儿地包围在中央的地盘之内的怪物全部清掉,再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属于人类自己的城池,这样一来,人类在千年之

内,在大陆之上所占领的地盘,就能够直接翻上好几倍!这个做法虽然危险了一点儿,而且在短期之内,会死很多人,但是长远来开,赤目天姥的这种规划,简直就是人类在这深渊之中几千万年来做的作为明智的决定了!”

陶满子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看法,居然与姜宁是英雄所见略同,他曾经把这样的想法和师傅,还有那个城主大人都讲过,得到的回应都是嗤之以鼻,至于那些酒囊饭袋的狐朋狗友们,他更是懒得与之交心,很是只说场面话,不说真心理,可是今日外头喊杀声连天,姜宁在这小院子之中,却是说出了他陶满子平生最为得意的发现!

瞬间,这胖子对姜宁就有了一种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的感觉。

只是,对于陶满子来说,想要发现这些细节,并不容易,他也不过是偶然看地图的时候,灵机一动,想到的,而姜宁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出那赤目天姥的惊人谋划,显然对于类似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并没有对方的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类似的布局,在阳界东庭域的大陆上并不算多么的罕见,真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还是那师伯木枔和掌门南宫雀当下在下的那一盘棋,比起那些云里雾里,窥之不清的东西,赤目天姥当下所做的,就并不算多么惊人了。

而且姜宁只觉得,这么明显的谋划,那些怪物若是有人肯看看地图的话,聪明些的多看几遍应该也能推测出个八九不离十,她不相信那些占据了整片大陆绝大多数地盘的怪物们会都没有发现,当下之所以还没有什么动作,大约还只是因为时间不到,或者是有些其他的什么因素在阻碍着他们,等到那赤目天姥建造的那个巨大无比的包围圈最后快要合拢的时候,姜宁觉得,一场两方势力之间,你死我活的大战,大约也就不远了。

抛开那些谋划,外头的战斗依旧在进行着。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昨日还有前天的那两拨怪物的人马,都是隶属于宏光魔王的势力,他们之中的第一波,实力并不算太过强悍,乃是被陶满子利用磷花的花粉,从那宏光魔王的势力边界之上引出来的。

这一波人马的失踪,对于整个宏光魔王的势力来说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会有人么人在意。

但是第二波,就比较严重了。

虽然说怪物们因为本就是这深渊土生土长的生灵,所以,战斗力的提升在魔王之前都没有什么天大的瓶颈,只要吞噬的足够,境界的攀升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是,这样的高手,一下子死掉七八个十个,对于宏光魔王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要知道,魔

王和魔王之间,也不是什么友好共生的关系,如果有机会的话,一个魔王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占领了另一个魔王的地盘,并且将之吞噬,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

七八十个星极境实力层次的手下的损失,消息若是传到了周边其他魔王的耳朵里,那么往后,他宏光魔王,可就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因为在魔堡的战斗力彻底的恢复之前,他要是和别的势力开战,那绝对是一打就要败的节奏,败了事小,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魔堡给人家占去了,他可就又要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在深渊地府之中,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么往后不管做什么事情就都得亲力亲为,危险不说,还会影响自己的修炼效率和修炼的时间。

所以,那宏光魔王,像是在波旬魔尊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之后,自己的人又被杀掉了一大堆,当下那心里是大叫一声‘可恼也!’旋即就派出了手下两个最为厉害的骨族高手,带着一众的星极存在的高手,浩浩荡荡地,就朝着那定嘉村子这边来了。

你说巧不巧,那两个星极巅峰的骷髅将军,刚刚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了这定嘉村子的外头,恰好就看见那一帮子人在那里收拾着那些自己人的尸体,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当下,那两个为首的战斗力足有星极巅峰的骷髅王,就带着一众手下直接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这一次过来的,数量那可就不是昨日你那七八十号可以相比的了,乌压压一片直接冲杀过来,几下子就把迟子建带领着的那一帮子人全部都给包围了起来。

迟子建一看,心说这不行呀,自己身边带着的这点儿人马,与昨日那些怪物相斗,也许还能勉强取胜,而眼下这里如此之多的怪物,还有那两个他根本打不过的星极巅峰级别的骷髅将军,待会儿就算是把村子里的那些人一同唤过来对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硬战,显然是不行的了,那么咱们就找个方向先突围吧!

得了,这一大队的人,在迟子建的一声令下,当即就往南边儿突围去了。

说到这里,有人又要问了,说潜城分明是在定嘉的西边儿,你们不往西边儿突围也就算了,南边儿跑是个什么意思?

这却不是那迟子建不想直接往西,而是因为人家也知道他们这些人一旦打不过了,一准儿是要往潜城的方向逃跑,所以刚才围过来的时候,西边儿用来阻断的人马,反而是最多的。

也得亏这迟子建是个老将了,这么多年来也出来打了不少次的仗,颇有些临敌应对的经验,否则的话,要是就这么愣头青似的直接往西边儿去,一准给人家四面合围,包饺子下汤圆儿,吃干抹净。

而且,当

下即便他选择逃脱的方向很正确,但是无奈人家的人马实在是太多了,即便只是那边儿这一面儿,人数也和他们差不多,一番混战之下,潜城的人马是一败涂地,丢盔弃甲,哪里还顾得上去收拾那些定嘉的战利品,就连他们自己身上重一些,会影响机动力的东西,也都一并给他们扔掉了。

一大帮子的骷髅,鬼魂,还有煞魔在后面是气势汹汹地追,而那迟子建和他们人马在前头则是呼天抢地的跑,期间还要和南边儿候着的这帮骷髅和夜叉战斗,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带来的这七八十号人,已经被人家给干掉了半数有余,其余的人,除了修为比较高的迟子建还算完好之外,也都多多少少的受了些伤。

一路上被人家这么衔尾追杀,又被杀死了十几个,这才好不容易绕远路回到了潜城的城门之前。

潜城作为人类聚集的王者级别的城池,里面有着和他们的宏光魔王同样级别的存在,而且还有很多厉害的战略武器,那些骷髅和鬼物也不是傻子,追到半途,眼见那城池的轮廓进入了自己的视线之后,就直接果断地放弃了再追逐下去。

今日的战利品已经足够了,这么多星极层次的高手的血肉还有魂魄,加上那些‘自己人’的尸骸,带回去,放入化生池之中,足够那宏光魔王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一支数量更多也更为强大的队伍来,他们回去之后,也能够得到足够的赏赐,这一次,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临走的时候,原本那两个领头的骷髅将军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那定嘉几个村子也顺手给解决掉,但是转念一想,那里的人类的血肉和魂魄在这些星极层次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而且刚刚才潜城城外露面,保不齐那边会派出追兵来与他们再次交战,到时候谁胜谁负也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这私底下用魂火这么一沟通,两个骷髅将军就立刻达成了‘直接回到魔堡’的共识,迟则生变,见好就收。

姜宁带着陶满子和一众的定嘉村民一起出现在了村口,眼看着那一大帮子的骷髅乌泱泱地朝着东边而去,这会儿,除了姜宁之外,包括那陶满子在内,众人的心里也是一阵的发凉,直打哆嗦,心道:“好在这些家伙见好就收,没有再往我们这边靠,要不然,即便是那个姜仙人,也不一定能够顶得住呀!”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别说是这么点儿的人马,就算是再多十倍,在姜宁的手里也是不够看的。

只是这样自吹自擂的话,姜宁自然是不想说的。

陶满子道:“看样子,东边的那些魔王近来,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呢,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咱们这些住在村子里的人,恐怕就没有几天太平日子好过喽!



这些话,陶满子原本可以藏在心里不用说出来给村子里的人听的,这样一来,他们也许就还能在死之前安安稳稳地过几天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陶满子还是说出来了。

陶满子自己不知道,姜宁却是轻轻一笑。

有时候,比起糊里糊涂地活到了死的那一天,人们宁愿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然后在这之前,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挣扎,付出自己的一切,为自己拼搏出一条生路来。

“生路吗?”姜宁笑了笑:“生路也是有的。”

“难道姜仙人你愿意送我们进城?”那李村长惊喜道。

姜宁摇了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把你们都送你进去,而且,亏本的买卖,可不是我的风格!”

陶满子道:“那不知公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姜宁道:“你去和其余三个村子的人都沟通一遍,如果他们相信我的话,那就让他们把自己的村子里所有的财物,包括那些符文之墙全部都拆了,搬到定嘉来,然后,我会帮你们建造出一座新的更大也更安全的村落来,到时候,只要你们不出去,这种级别的魔堡的人,就算是那魔王亲自来了,也别想破开!”

陶满子当即道:“我替定嘉和其余三个村子的人,多谢公子的大恩。”

姜宁道:“我可不是免费的,要我帮你们建造固若金汤的堡垒,自然也有事情要你们替我去做!”

745章 我正有此意

一寸山河745章我正有此意昨夜星辰昨夜风,都叫人难忘。

相隔着并不远,这边的动静,其余的几个村子里的人自然也是能够听得到的。

听得到那符文之墙倒塌的声音,自然就能够看得到姜宁的流光溢彩,洒脱自如的飞剑。

桑子,元夕,还有那寿喜,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眠。

开玩笑,那么多的骷髅怪物,那么大的动静,要是看到了这样的阵仗还能够睡得着的人,那可真的是要叫一声心大了。

赤目天姥成为人类在这深渊之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之后,原本人类诸多城池相互争斗,人类与妖魔之间相互厮杀,苟延残喘却内斗不止的局面,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最为显著的改变就是,死的人渐渐变少了,而出生的人则是渐渐地变多了。

所以,不管是定嘉,元夕,桑子,还是寿喜村,他们这些村子里的人,虽然身在深渊地狱,而且还不在城池之中,可是村子里的人却常常能够活到寿终正寝或者说至少是肉身崩解,这对于那赤目天姥成功地成为帝级以前的深渊人类来说,是几乎不可能见到的局面。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那些魔堡和鬼窟中暗流涌动,很多城池的高层都已经有所察觉。

而到了现在,就算是定嘉,寿喜这些村子里的村民们,也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危险已经迫在眉睫,村子外头的这一道看似厚实的符文之墙,到底能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日子里,继续为他们撑起一片安宁祥和的乐土,所有人都不清楚,他们此时心中有的,就只是对于未来的惶恐。

陶满子一个人分身乏术,自然不能把其他的三个村子都跑遍了,而且,他和那寿喜村的村民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不咋地,要是真的让他去当说客,只怕到时候人家寿喜村的村民原本还有那么点儿想要去定嘉定居的意思,但是见了这个家伙之后,只怕也会不同意了。

所以,陶满子在听了姜宁的话之后,自己去了和定嘉比较近的元夕,他叫自己的那个娘家就在桑子的大老婆去了桑子村与那村长沟通,至于最后的那个寿喜村,则是请了自己那个便宜岳父李村长去做交流。

不得不说,陶满子这个人在做事情这一点之上,还是十分靠谱的。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和寿喜村村长盛力勤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就故意给寿喜村的人穿小鞋,相反的,因为这件事情乃是姜宁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陶满子做的十分用心,甚至因为担心盛力勤因为自己的原因不愿意加入姜宁的计划中来,所以专门去请的村长。

但是实际上,姜宁对于谁愿意来谁不愿意来,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相信他的,到时候自然能够得到一份安稳,不愿意相信他的,到时

候要是死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陶满子的办事速度还是十分快的,没过多久,元夕那边就直接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很显然,符文之墙的拆除工作,已经在进行之中了。

姜宁的目光朝着北边儿望去,嘴角勾出一缕笑意,这元夕村子答应的这么快,倒是姜宁之前始料未及的。

可实际上,陶满子的说客工作之所以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除了他自己在几个村子里的威望和面子之外,还有一点,却是因为姜宁自己。

村子与村子之间的通婚是常有的事情,昨日,恰好有一个嫁到了元夕的定嘉女子回到村子里面省亲,这可倒好,碰巧赶上了定嘉危难的时候,姜宁那一手流星指剑诛妖魔的手段可是尽数被那妇人收入了眼底,当下回到村子里,自然是一通的吹嘘。

好巧不巧,这妇人所嫁之人,碰巧就是那元夕村长的表侄儿,这一来二去的,整个村子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就全部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在自家村子里看到的那场‘流星雨’,居然就是那位传说之中渡过了九九重劫的姜宁姜仙人的手笔。

如此伟力,那就连那些实力高强的高阶鬼物一拥而上,也能够轻轻松松地将之解决掉,要是他说他用这些被拆解下来的符文之石,能够建造出一座就连魔王都无法攻破的堡垒,倒也不是一件真的无法做到的事情。

至于姜宁口中所说的,要他们去办的事情。

既然人家姜仙人说要他们去办,自然是他们这些人办得到的事情,等拆解了符文之石,把东西还有家小一起送到了定嘉之后,姜宁自然会与他们说,就算他不说,这些人也一定会主动问的。

继元夕之后,处在其余三个村子最中央,地理位置相对来说也是最安全的桑子村那边,也有人跟着那陶满子的大媳妇儿直接来到了定嘉,说是还想要当面见识一下姜宁的本事,姜宁也不端着架子,当即就露了一手冰花火盏,琉璃火焰被冻结在那透明的冰花之中,飞上高天,紧接着,在姜宁的控制之下猛然爆裂,冰花碎裂,化作晶莹剔透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就连这原本还有些炎热的气候,都因此变得清凉了许多,要知道,那可只不过是区区一朵还没有巴掌大的冰花粉碎出来的冰凌而已。

除此之外,那失去了寒冰束缚的火焰陡然在天空亮起,一分为八,化作烟火的模样,将众人头顶的天空照耀的明亮璀璨。

那李姓村长站在下方,不由自主地呢喃道:“阳界传说之中,那一颗所谓的耀眼明亮的太阳星,也不过就是如今这般光景了吧?”

若是旁人说出这种话,姜宁大约也就是在心里轻轻一笑而过,但是这李姓的村长到底是帮他做了一些

事情的,所以姜宁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当即笑道:“我这么一点萤火之光,又那里能和耀眼夺目的太阳星所相提并论,这些光亮,便是再亮一百倍一千倍,在那太阳星的光芒之下,也要黯然失色,若是有朝一日,你们真的能够重回故土的话,就会知道,那太阳星,究竟是何等伟大,何等耀眼只存在!”

说到这里,姜宁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至今日,他也算是人们口中的那种,所谓萤火之光争皓月的不自量力的家伙了。

符文之墙要是有那么好拆除,那么怪物们攻打他们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所以,虽然两个村子皆是派了一些人过来,而且也着手做起了拆除本村符文之墙的事情,但是进度嘛,那就很慢了。

姜宁也不急,这些东西,真的要那些村民们自己来拆,还不知道要拆到猴年马月,到了需要用到那些符文之石的时候,姜宁自然会亲自动手直接将那些墙体一次性全部都拆除下来。

众人在那边与姜宁寒暄了一番之后,就不敢再过多的打扰,而是一个个地都聚集到了把陶满子的身边,闲聊了起来。

陶满子倒也客气,半点儿都没有之前面对寿喜村村民还有那村长盛力勤时候的霸道和跋扈。

首先,在自己所居住的定嘉村子之中,陶满子从来就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也没有和谁红过脸,更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而在元夕,桑子两个村子之中,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其实也有不少,但是那种所谓‘上位者的威压’,就已经不会太过掩饰。

至于那寿喜村,陶满子之所以会是那个样子,一部分是因为那村长盛力勤三番两次不肯把紫云珠交给他的缘故,更多的,其实是因为,小时候父母双亡,曾经被人带着来到了寿喜村投靠亲戚,却是被人冷冷的扫地出门,半点的情面都没有给,那个所谓的亲戚早就在岁月和煞毒的摧残之下一命呜呼,不在人世了,肉身崩解的时候,曾经去定嘉求过当时已经是那潜城医师跟前的小学徒的陶满子,陶满子却是丝毫没有理会,任由那人的肉身在煞毒的作用之下土崩瓦解,死在了寿喜村自己的家里。

自打那件事情之后,那人的子女就一直在各个村子里头暗中散布着陶满子如何如何冷血,如何如何无情的事情,全然忘了,当年他们狠心将陶满子这个失去了双亲,活命都成问题的小子拒之门外的时候,对方的心里究竟是何等样的绝望!

所以从那之后,陶满子对于来自寿喜村的人就没有什么好感,别说是帮他们做事情了,就算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十分不爽。

就拿那村长盛力勤来说吧,站在盛力勤的角度,自己想要治疗肉身崩解的渴望十分

强烈,故而就掐准了时间,跑到那定嘉村子里的去请陶满子帮他治疗肉身。

陶满子原本就对这些来自寿喜村的人不怎么感冒,看在盛力勤这一村村长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治疗肉身是需要不少的药物的,价格原本就十分不菲,所以,陶满子自打从别人口中听到那盛力勤的手里有着一枚紫元珠之后,便直接提出让那盛力勤把紫元珠交给自己,这在他看来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付出就能够得到的东西,除非是你的父母。

而他陶满子要是论岁数,也不过就和那盛力勤的儿子和女儿相当,他可没有要当那盛力勤父亲的打算。

可是这个在他看来十分正常的要求,却是被那老家伙给拒绝了。

理由相当的简单,那是他们家的传家宝,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绝对不可能交给别人。

陶满子当即心里就有些不爽,你们村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珠子有价值让自己出手一次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换了。

那个叫做小云的家伙手里的刀倒是可以,但是你老头儿连人家都打不过,凭什么要人家把宝刀给你去治疗自己的肉身?

所以陶满子当即就直接拒绝了那老头儿的请求,让他哪里来的就直接回哪里去,老头不肯,非要塞给他一大堆的破烂玩意儿,都是些什么吃的呀,用的呀,还有那些清理怪物得来的战利品呀,档次太低,根本就入不得陶满子的眼,而且,就算是把这些东西的价值全部加起来,也根本比不上治疗所需的一株药材的价格。

陶满子心中当时就直接火了,心道我这里又不是开善堂的,给人治个病,还要自己倒贴钱不成?

所以,当时就直接大发雷霆,把那盛力勤给从定嘉赶了回去。

可盛力勤并不清楚治疗自己的肉身所需要的那些药材的价格和品类,所以在他的眼中看来,那陶满子就是故意地太高价格,存心想要得到自己家里那颗祖传的宝珠,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难免就产生了些误会。

再加上寿喜村村子里的那些人原本就和陶满子的关系不怎么好,当下自然是更加的冷淡了。

那村长盛力勤心中有不满,还知道不能够逢人就说,但是那些口无遮拦的村民们,可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儿,在他们看来,那个家伙的行为就是在侮辱自家的村长。

一个村的村长若都让人给侮辱了,他们这些做村民的,岂不是更被人家瞧不上?

所以,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两方之间的矛盾就一点一点的激化。

陶满子从小时候开始就吃百家饭长大,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次两次出言诽谤,转转头也就忘了

,懒得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物计较,但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不开心,更何况这陶满子的脾气,其实并不怎么好,当即就杀到了那村子里,把那些说流言蜚语的人一个个地全部都揍了一顿。

他一个星极实力的高手,村子里那些只有元丹实力,甚至连元丹的修为都没有的人,又怎么能够是他的对手,直接被打了个鼻青脸肿骨断筋折。

突兀的来了这么一下,陶满子这里是痛快了,但是那些寿喜村的村民们,对于他的恨意就已经达到了巅峰。

整个寿喜村村子里,唯一一个勉强还算和陶满子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就是那个与他有着同样经历的小曹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日小曹一个寿喜村的村民,居然能够请动陶满子的缘故。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前日,陶满子第一次对那寿喜村的村民们动了杀机,那些人被姜宁保下之后,心中对于陶满子的恨意大约已经可以说是入骨了,若是陶满子去,他觉得这个事情一定谈不成,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也十分希望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谈成,但是他也清楚,一个人在为另一个人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全然按照他的意愿走,事情办成之后才有可能得到对方的肯定和赏识。

所以,陶满子办事的准则乃是尽心尽力,全力而为。

可若是那些人真的顾忌自己的存在,不肯来,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想到这里,陶满子的心中就是一阵的冷笑。

寿喜,寿喜,原本是因为第一个在这里落脚的人叫做寿喜,因此得名,但是现在嘛,以陶满子对于那些寿喜村民的认知来说,这个村子往后,怕是要覆灭了。

正如他所想,原本姜宁还念着一点儿与那蜡黄少女还有那村长盛力勤之间的交情,叫陶满子去请那些人,但是等那李姓的村长空着手,一个人从寿喜村之中回来之后,他们就知道,那些人果真是选择了拒绝姜宁的要求。

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之后,反倒也并不是太难理解。

至少对于陶满子来说,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

首先那些村民们心里对于自己之前在姜宁面前的承诺就十分不相信。

其次呢,姜宁那日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杀掉陶满子,所以他们心中此时并不会有多么感谢姜宁那日的救命之恩,相反的,他们的心中会对此事产生怨念,怀疑万一要是到了这里,姜宁和陶满子勾结起来一起对付他们,那么到了时候他们可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公子,公子!”李老头一进门儿,就面有愧色的对着姜宁道:“抱歉公子,我已经尽力了,但是那些人不管我怎么说,也

不愿意拆掉自己的符文之墙,放开结界,和我一起来到咱们这定嘉村子里来!”

姜宁有些无奈地笑道:“他们这是不相信我呀!”

“他们也不想想,公子你要是真的想对他们做些什么,就凭他们那个小小的村子,矮矮的围墙,又如何能够阻挡你的飞剑!”陶满子嗤笑一声,心中对于那些村民的鄙夷就更甚了。

姜宁则是道:“没关系,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他们自己不来,那是他们的事情,不过你们要记得,等到堡垒建造成功之后,那些寿喜村的村民们,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进来!”

陶满子轻笑道:“不瞒公子,我正有此意!”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一寸山河》,;”,聊人生,寻知己~

文学度

746章 引煞气淬体

就在姜宁准备开始做事的时候,定嘉村子里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蜡黄少女,少女的父母,还有那眼里心里都是少女的少年小云。

少女被人接引进来,在看到了姜宁的那一刹那,眼睛里都是璀璨的星光。

而她的父母见到姜宁之后除了心有谢意之外,更多的还是诚惶诚恐。

这样的高手,就算是不帮助他们治疗好体之内的煞毒,在他的面前,几个人也一样会饱含敬畏之心。

至于那个拿着赤色煞刀的少年,则是站在姜宁的面前,一脸的‘就算你比我厉害,我还是一样不服你’的模样。

姜宁对此倒是不以为意,那个少年那虽然有着一些立威的意思,但是古往今来,人们为了女人做出来的蠢事到底有多么多,姜宁根本就列举不过来。

总的来说,其实这个家伙大约是在嫉妒自己那妖孽的容貌。

若然那,自己的模样只是普普通通,没能够引得那蜡黄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话,那少年大约也不会执意提刀对自己动手了。

比起那些忘恩负义,不懂的知足的其他的寿喜村的村民来,姜宁反倒更喜欢这个固执又倔强的少年。

看着他,仿佛又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初入青玄之后,修为低下,有不少外门内门之中的师兄都看不起他,直接就越过他想打那韩水烟的主意,那些年来,为了那个少女,姜宁也不知道和别人打过了多少架,血气方刚,不管对错,不论输赢,一定要把那个少女留在自己的边,那就是姜宁当的决心,也是这个叫做小云的少年,如今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也许从头到尾,韩水烟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从来就都没能够容得下别人,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少年来说,那个蜡黄皮肤的少女现在的心思,不用说就都写在了脸上,她当下所想的所要的,都是自己,而那个在背后为自己的默默付出的少年,如今怕是在她的眼里,有些碍事儿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姜宁默默为那少年默哀了一下,只期盼着,那少女能够早看清少年的心意,能够真的明白一个人的一辈子,能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真心,用自己的全部守护她,甚至愿意为了她不自量力地和一个修为比自己强大了那么多的人来较量,究竟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也多么需要珍惜的事。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姜宁笑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去找村长给你们安排一个临时住宿的地方吧,等到新的堡垒建造完毕之后,你们就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居住,不过,你们既然来了,之前我提起的那些事,你们也一样要和别的村的村民们一起做,能够做得到吧?”

那少女和父母三人皆是点头,那少年心知自己想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陪在那少女的边,当下不听姜宁的话是做不到的,所以少年也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很好,”姜宁笑道:“既然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到了时候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没有做,相信我,后果会很糟糕。”

姜宁这句话虽然是对着四个人一起说的,但是那言下之意,自然还是在针对哪个抱着煞刀的少年。

“好了,今各位就都且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到了明,还请各位回去之后通知自己的村里那些人,让他们直接带着自己的人和东西一起过来,至于那符文之墙,我自有办法!”

众人皆是点头应是。

说完这些之后,姜宁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眨眼之间,出现在了小天地的大陆之上。

姜宁这段时间突然发现,当那小天地再次变大之后,空间之中似乎有着一种冥冥之中玄之又玄的能量或者说是别的什么东西加入了进来,但是为这片小世界之主的姜宁,置其中却也只能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对小天地有着绝对掌控能力的姜宁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姜宁还是能感觉得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那新加入进来的存在,似乎已经开始让这小天地之中变得更加生机勃勃,变得更加多了一种极为玄妙的韵味,即便是姜宁自己,置其中,都有一种不断地在进步的感觉。

要知道,姜宁现在元神的境界已经是比起寻常的神象高手都要强大许多了,而且饱满,真元修为和星力修为都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星力和真元的压缩,自从那和暖心神树交流之后就一直都有在进行,只是因为这两种能量原本的质量就十分之高的缘故,所以,压缩的过程进行的并没有之前想想之中的那么顺利,相反,姜宁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地压缩了不到一成的能量,但是仅仅只是这么不到一成的能量的压缩,就让他体内那些看似无法增长的修为,又增加了好一些。

除此之外,姜宁突然觉得,在领悟东西这一方面,若是待在小天地之中的话,自己的灵感会变得更加强烈,而且理解领悟起东西来,速度也是变得快了许多。

这小天地之中,就仿佛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每当姜宁静心修炼的时候,那一双手就在不断地,不断地在背后推着他向前走,就算是自己没有那么用心,似乎领悟也开始变得源源不绝,姜宁知道,这大约就是小天地慢慢地开始反哺自己的另外一种表现。

一想到自己当年辛辛苦苦修炼的能量都被这小

天地吸收干净,以至于自己的天赋在青玄内门之中一之间就从最高变成了最低,姜宁之前都是气得牙痒痒,但是越是到了后面,姜宁就越会发现,自己当年的那么一点付出,如今却能够收到如此之多的反哺,这小天地简直可以说就是吃草挤呀!

所以,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无法直接突破境界进入地器境,姜宁都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好着急的,因为真元和星力上的境界虽然暂时无法突破,但是姜宁在其他一些看不见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隐实力方面,却是时时刻刻都没有停止自己的进步。

单单是这一点,姜宁对自己的真元修为进阶的事就一点而也不着急了。

境界不过是拿来给别人看的,实力才是真的。

当下他的寿元已经处在一种多的几乎用不完的状况之中,只要实打实的战斗能力能够提升起来,不管怎么样都行。

而这一次,他回到了小天地之中之后,主要为的,就是要好好地研究一下,自己这个原本属于调动灵气的阵法,在碰到了煞气之后,究竟该怎么调整一下,才能够使用。

姜宁的丹田何其大,吸收少量的异种能量已经在之前证明过,并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但是事实上,因为有着那气海金莲的缘故,尤其是在那金莲吸收了大量的空间规则之力,并且根系拓宽,生出莲子之后,丹田之中的稳定就远远不是一般的异种能量可以随便撼动的了。

而且,眼下姜宁丹田之中的能量,可是最为纯粹品质最高的本源木之力,除了传说之中那种由五行本源之力融合在一起组成的混沌之力之外,这已经是人们眼下可以接触到的最高品质的能量了。

寻常的规则之力,进入道丹田之中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何况是区区的煞气呢?

所以,姜宁直接放开了胆子,从小天地之外接引了一部分的煞气回来,直接注入了自己的体之中,

那些煞力顺着经脉直接经过之后,姜宁突然发现,自己的那个变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居然又强大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当下这一足以和天纹境叫板的,居然在境界突破之前,居然还有进阶的可能,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除了那些煞力进入之后还没来得及流到丹田就直接被吸收了之外,姜宁还发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缘故,那些煞气之中的煞毒,根本就没有办法入侵到自己的体中来,刚刚一进入,直接就被的排斥之力给挤压了出来,这倒是姜宁万万没有想到的。

姜宁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当即就一挥手,从外面的空间之中掉入了大量的煞气进来,直接注入到自己的体之

中,随后,姜宁也不去管,也不用他管,直接就将他引入的那些能量贪婪地吸收干净。

“还是不够!”

姜宁一挑眉,索直接来到了外面,盘膝坐在地上,张开小天地的灵影,虽然探测能力好像不怎么管用了,但是呢,那吸收周围能量的能力还是一直在的,所以你可以想见,七十多万里方圆之内的煞力,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一个地方潮水一般地涌去,那该是一种何等惊人的场面。

而这一种场面,在人们眼里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风!

包括其他的三个村子,还有不远处的那座潜城在内,广袤的大陆之上,吹起了一股强烈的罡风!

那是煞力远远不断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所造成的现象,而在那些视角更加远大,修为更加高深的高手的眼里,还有一个更为直观的场面。

那就是随着周围空气之中煞力的突然稀薄,那些高手都不由自主地仰头朝着天空望去,拥有飞行能力的,更是直接起飞上天空,朝着大陆的东边看去。

煞力鼓dàng),注入眼眸之中后,变成了猩红的赤色。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正飞上了天空,看到了一副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场景。

那是一个漩涡!

正常来说,气流旋转强烈之后形成现象,人们一般将之叫做龙卷,意思说这风就像是一条龙一般,飞腾席卷,不可一世。

但是眼下,在那些高手们的眼中,他们所看到的那种局面,却更愿意将之形容为两个字--旋涡!

因为那个猩红色龙卷的正中央,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一般,不管有多少的煞力被席卷进入了期内,都像是掉入了海口一般,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了半点的音信。

而姜宁的,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一次极为痛楚却又十分迅猛的增长!

煞气不像是灵气那么温和,也不像是星力那么醇厚,煞气的特点要是形容一下的话,更像是无形之中的火!

火是非常爆裂的,煞气也是一样。

时间过得久了,姜宁就发现,自己的九彩星火和都拥有过滤那些煞毒的能力,除此之外,就连上穿着的那一个极品灵器铠甲,也一样拥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他几乎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出现崩解或者煞毒影响神志,造成人的意识不清楚走火入魔的况。

只是那火焰灼烧一般的刺痛,依旧在源源不绝地冲击着他的体,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变得愈发地强大了起来。

“这可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呀!”

姜宁这么想着,的强大带给他的快感还是超过了体之上传来的痛觉,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力的提升是世界上最为让人安心和快乐的事,为此,

就算是有疼痛,就算是有不安,都能够承受起来。

因为比起这个,他们最不能够承受的事,反而是寸步不进,停滞不前。

修行一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进步,别人一直都在进步,那么你就输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最为可悲的事,乃是为了进步分明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到了最后修为还是停滞在了那里,那该是一种何等绝望的场面。

而这样的绝望,姜宁是体验过的,所以对于修为进步这样的事,姜宁一直都格外的珍惜,只要能够进步,吃一些苦头,那算得了什么?

煞气就像是刀子一样,在姜宁的体表,之内疯狂地割裂然后修复着,这样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十多,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突然之间变得诡异的天气的缘故,包括潜城还有定嘉几个村子在内的所有的人,短时间内都停下了自己所有的活动,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只等着这场风暴的结束。

而在魔堡那边,原本有几个魔堡看到了那宏光魔王的收获之后心中贪婪,也想来定嘉这边杀几个人,分一杯羹,但是还没等他们做出具体的战斗计划,人马也没有收拢齐全,这边的风暴就已经出现,就算他们的或者骷髅比较强大,完全可以不惧罡风,但是在这样混乱的能量流之中,朝着能量流的核心地域出发,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能量太过浓郁,他们根本承受不起,更何况如此混乱的能量,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刀子一样,非但会伤害到他们的体,而且在战斗之中也根本无法调用。

既然无法调用,仅仅凭借着进行战斗,又如何能够保证可以战胜定嘉的那些人呢,要知道,那些村民们与他们之间最直观的差距,就是能量的利用率太低,而拥有的他们在力量方面与这些存在的差距其实并没有想想之中的那么大,大家若是站在一起搏,到时候他们确实有很大的胜面,但是会不会出现得不偿失的局面,就不好说了。

所以,原本那些蠢蠢动的家伙,如今也是在各家魔王的命令之下安安分分地待在了自己的魔堡之中,那儿也没有去。

试想一下,如此巨大的能量潮,中心部位的那一个高手,又如何能是随随便便可以收拾的了的存在?

真的要是去了,到时候一准碰一鼻子灰,回来之后,指不定还要被别的魔堡落井下石,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局势不明朗的时候,都清楚,只有按兵不动才是最佳的选择!

姜宁更是清楚那些人和妖魔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明目张胆地出来,直接使用小天地的能力,修炼了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

--引起赤目天姥的注意!

他来到了这里,只有见到了人类之中站在最巅峰的那一类人,才有可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原本他是打算着,等到自己那些朋友们都从时空通道之中出来了,自己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找赤目天姥的,但是现在想想,如果可以的话,让她注意到自己,然后直接来找自己,也是未尝不可的。

这样一来,返回阳界的速度,指不定还能够快上一些!

青雀山和青玄那边,可是都有自己的命牌在的,云雾城机杼阁那边,更是有着自己的长明灯在,如此一变,那些命牌失去了感应自然碎裂,而长明灯大约也要随之熄灭,若是让那些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话,姜宁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来。

747章 天姥来潜城

一寸山河747章天姥来潜城煞气吸收的速度其实并不慢,只是因为姜宁的身体对于煞气的需求实在是有些超乎想象的多,所以,时间才会持续的比较久。

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姜宁觉得,自己的肉身此时就像是一件极品灵器,**外部的强度比起身上的那一件极品灵器的宝甲已经完全不弱。

“呼,要是每次修炼都能有这么好的收获就好了!”姜宁站起身来,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

这些日子,陶满子自己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地守在姜宁这边,但是他命令府中的几个侍妾在姜宁的门口轮换着守着,只要收到了他闭关结束的消息,就立刻前来通禀。

所以,姜宁这边刚刚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桌子旁边喝了一口水,那边,陶满子就已经听这自己那一身肥硕的膘肉,在外头敲起了门。

“进来吧!”姜宁道。

吱呀的一声,门打开了,那胖子走了进来,笑道:“前段时间那么强大的能量潮流,想必就是公子你掀起的吧?”

姜宁点头,“除了我之外,这里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场面了吧?”

“那倒也是!”陶满子笑道:“据我观察,如此之多的煞气,吸收了如此之多的时间,公子你的体内一定也积攒了大量的煞毒,要不要我替你……”

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宁就已经摆了摆手摇头道:“不需要。”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那陶满子就已经清楚,姜宁不但能够使用真元为别人清理身体之内的少许煞气,即便是这几日一来吸收了如此巨量的煞毒,他也一就能够风轻云淡,似乎毫无损伤。

显而易见,自己的这一身的医术,在姜宁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

这一点,倒是让那胖子陶满子有些无奈。

从某种程度来说,医术就是他当下最大的本钱,但是这个本钱如今在姜宁这里一文不值,这就让他即便有心巴结,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好在他这个人还是比较会做人的,这段时间对于姜宁的伺候也还算是周到,所以,两人之间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了一些交情,因此,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因为帮不上姜宁什么的,短时间内在他这里失去利用价值。

对于陶满子来说,一个人最为重要的地方,就是要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利用价值。

只要有了利用价值,别人才会愿意和你说话,愿意和你交往,愿意把一些利益拿出来与你分享,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只能乖乖地做一个什么人都看不起,地位低下的人。

这样的道理,不光是陶满子,就连姜宁也一样明白。

姜宁似乎是看出了那胖子的心思,道:“这个地方以后我也不会久待,离开了之后,就要交给你来打理了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你的实力,还是需要提升一下。”

说到这里,陶满子的心中砰砰直跳。

姜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后他建造出来的堡垒,并不是留给姜宁自己用的,他走之后,这里就会交给他陶满子。

原本在几日之前,看到了姜宁引动的那种浩瀚无边,令人恐惧的天地煞气的波动之后,陶满子心中就彻底的放弃了在那潜城城主和姜宁之间的纠结,而下定了决心要跟着姜宁走。

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如此恐怖,如此强大的煞气波动,远远不是那潜城的城主大人能够做到的,至少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就意味着,姜宁的实力很有可能要比那潜城城主厉害的多。

放着现成的一个这么粗的大腿不抱,而要跑去潜城热脸贴那城主大人的冷屁股,那不是舍近求远,自讨苦吃吗?

既然那城主大人选择了新来的两位医师,而把他陶满子还有师傅给放弃了,最可恨的,还是拍那迟子建带着人来给他们下马威,那他陶满子今日选择彻底的倒向姜宁,也就无可厚非了。

而今,姜宁更是直接提出要帮助他提升自己的实力,这对于陶满子来说,无疑是一件十分令人欣喜的事情。

其实姜宁的内心并没有多么喜欢陶满子这个人,所以他一开始考虑的时候,还是想把那拥有煞刀的少年小云提拔一下,往后堡垒建成,就让他来做这个堡主。

但是一想到当时那小子明知自己是个人类,还对对自己出刀,这就让姜宁十分的不爽,凭什么你拿着刀来砍我,我还要把这么好的位置留给你小子呀。

除此之外,他也考量过了那个少年的性格,让他关门闭户,一个人自己慢慢的修炼可以,若是正的让他去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堡垒,还有堡垒之中这么多的村民,他一个来自寿喜,背后没有什么人支撑的少年,恐怕一是难以服众,这第二嘛,大约就是做不到了。

所以,想来想去,三个村子里的人,还真就只有陶满子这一个家伙有能力也有实力胜任这个位置。

后来,姜宁也想过,陶满子这个人内心其实是有一些跋扈的因素存在的,要不然当时在寿喜村,也不会下那么重的狠手,所以姜宁觉得,就算是不把这堡垒之主的位置给那个少年,也要帮他提升一点实力,但是想来想去,又再一次放弃了。

那少年与陶满子分明就是两种不同的人,若是让他们有了相当的实力,到时候一山不容二虎,反倒要你死我活的斗起来,反倒是若然让那陶满子的实力直接压过所有人,他一家独大,虽然有些她不喜欢的人肯能会因此遭殃,但是总的来说,在自己走了之后,有本事让堡垒之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安安稳

稳地活下来的,还是要数那陶满子。

“多谢公子!”四个字刚刚脱口而出,那陶满子肥硕的身体就已经跪在了姜宁的面前,直接动用手段拔高自己的实力,这对于陶满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恩惠,别说是跪拜一下了,就算是让他物体透体三跪九叩,陶满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的心里如今就像是明镜儿一般,姜宁建造堡垒的目的,除了是保全这些村民之外,无疑也有看不上那潜城的意思,只要堡垒建成,能够像潜城那样,阻挡住王者级别存在的攻击而不破碎,到时候新的堡垒必然要与那潜城分庭抗礼,因为这里原本就是出于潜城的地盘,那城主达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堡垒收到自己的麾下。

但是显而易见,不管是这几个村子里的人,还是陶满子自己,显然都再也不想去到那个地方了。

废话,在这个堡垒之中,他们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人,以前那潜城,对于他们这些穷人可是不开放的,甚至有时候遇到了问题,都需要自己的来解决,而那些所谓的保护他们的将士,到底是来保护,还是来剥削他们的,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堡垒,不必对那潜城上交赋税,更不必出什么入城费,又如何肯拱手把这么大好的一座堡垒交给到那潜城的城主手中?

而他陶满子,最为未来新的堡垒的主人,势必要和那潜城的城主对上,以他现在的修为,自然是完全不够的,既然不够,姜宁又说要帮助他提升,那自然是要帮他成为一个足以个潜城城主叫板的人。

潜城城主乃是实打实的王者级别的高手,那就意味着,他陶满子以后,至少也是一个王者了,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如何能不高兴。

到了现在,陶满子十分庆幸当时一咬牙一跺脚把那龙涎草交给到了姜宁的手中,否则的话,如今又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机缘。

话刚刚说完,姜宁一摊手,手中出现了一根像是什么动物的骨骼一般的东西,这东西通体是透亮的猩红色,入手温润,柔软,且让握着他的人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陶满子在上头感觉到了极为纯净的煞气,其中竟然是一点儿煞毒都没有。

“这一截,乃是我之前凝聚出来的煞晶,剩下的这么些,虽然不多,但是帮助你修炼到王者级别还是没有问题的,拿去好好修炼吧,我在这里也不知道能够待到何时,总而言之,你越快提升到王者级别,这堡垒建成之后,才能够越发的安稳。”

“多谢公子!”

陶满子得了东西之后,立即就离开了姜宁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所,日以继夜地修炼了起来。

而在姜宁这边,出来之后,就

发现,其余的七个村子的村民,也都已经到了他们这边,显然是自己修行所带来的的罡风刚刚停息,那些人便直接过来了。

“很好!”

姜宁看着眼前的那些村民们,笑了笑,紧接着便指挥他们统统都聚集到那陶满子的宅子附近,而他自己,则是双手缓缓地抬起,飞剑一分为千,哗啦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定嘉村子,在其他几个村子的符文之墙之上来回的切割,没过多久,大约就是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所有的符文之石就都被姜宁给切割开来。

“搬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姜宁轻轻一笑,旁边的几个村子的村长皆是连连点头,他们之前何曾见过这般拆除围墙的手段,当下只觉得姜宁的剑术高深莫测,令人叹为观止。

至于姜宁自己,则是飞身离开,朝着自己刚刚从时空隧道那边出来的方向而去。

因为他已经感应到,第二个人,也已经过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一袭黑衣的木棉。

木棉刚刚从那时空隧道之中出来,人还有点儿懵,就看到姜宁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出来多久了?”木棉问道。

“也没有很久,就十多天吧!”姜宁道。

“那还好!”木棉道:“其他的几个人呢,他们有先一步过来的吗?”

“我大约是第一个过来的,除了我之外,你就是最先过来的人了!”姜宁道。

“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姜宁一边和木棉并肩在一起走着,一边道:“咱么边走边说!”

不多时,姜宁把自己知道的大概的情况就都告诉了木棉,而他和木棉两个人,此时也已经来到了那定嘉村子的外面。

只是这一次,村子外头还站着一大帮子披坚执锐,气势汹汹的兵士。

“好嘛,”姜宁道:“潜城的人来算账了!”

木棉有些好笑地道:“你之前把人家算计的那么苦,人家不来找你算账才是奇怪了!”

好巧不巧,来到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潜城之中的迟子建!

迟子建这两天在潜城之中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原本他是来定嘉讨好处的,可到了最后,好处没有真正的拿走,反倒把自己的人马折损了大半,丢盔弃甲,好不容易回到了城里,先是被那城主大人好一通训斥,说他是个酒囊饭袋,这么简单的事情,到了最后都搞砸了。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那定嘉的村子外面,会在刚刚又一波怪物打完之后,第二日又来一波?

而且他的心中对于那城主大人也有了老大的不满,心道:“去定嘉找他们的麻烦,乃是您自己亲自吩咐的,现在呢,被人家将计就计,引入了彀中,说到底,还是

你这个当老大的脑回路太简单,导致我们被人家算计了,现在你倒好,怨起了我来,我和那陶满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相反以前关系还算是不错,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呀?”

最可气的,还是那些同僚,回去之后,就像是事先说好了的一样,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阵的冷嘲热讽,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这些人都是被那两位医师师徒给穿了小鞋,原因就是因为,他没能够帮助自己给那陶满子一个下马威,反而是这了他们的面子之类。

想到这里,那迟子建心中就是一阵的窝火,心道我堂堂一个偏将,就因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小的同行恩怨,你就把我降格成为了兵士长,要是我再犯,岂不是就变成了平民,到时候连载潜城的一席之地都没有了?

所以他这一次来,明着是为了来与陶满子那边讨一个说法,其实际上其实是来报仇的,如此之多的兄弟在那死胖子的计谋之下,失去了性命,被那些来自魔堡的家伙杀死然后分而食之,每每光是想到了这样的场景,迟子建就恨陶满子恨得牙痒痒。

城主这一次叫他戴罪立功,又给了一大票人,让他来定嘉讨回公道,而他来这里之前唯一的准备就是,要把这村子里的人全部干掉,以祭祀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只可惜,刚刚来到了定嘉村的村子外头,还没能直接带着人进去呢,就在外头碰上了并肩而来的姜宁和木棉。

这家伙本来就在气头上,准备带着人直接进去屠村的,眼看外头有两个眼生的家伙旁若无人的朝着定嘉村子里走去,当即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道好嘛,我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杀人,你们不远远地躲开也就罢了,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这是找死!

“杀了!”站在最前面的迟子建,指着姜宁所在的方向就道:“把那个女的给我留下来!”

姜宁轻轻一笑。

也难怪,木棉的体型小巧玲珑,长相本来就很好看,与这深渊地府之中的黄脸婆们一比较,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那迟子建的眼里,就算是城主大人在城主府中养的那些美貌的姬妾,站在木棉的跟前都要黯然失色。

所以,大老爷们,血气方刚的,动心了很常见。

姜宁在那里笑,木棉却是皱起了眉头,啐了一口,道:“恶心!”

“恶心?”那迟子建狰狞一笑,放弃了让那些手下出马,而是自己提着长剑就冲着姜宁他们两个的方向刺了过来,一边刺,一边还面带狰狞地道:“往后,还有更恶心的事情要你自己见识呢!”

那淫邪的笑容,就算是落在了同为男人的姜宁眼中,当下也觉得有些反胃。

没等他的长剑刺将过来

,木棉的手上便有一道镰刀型状的猩红煞能飞出,转瞬之间,剑毁人亡,只有一颗滚圆的头颅,在那空中一边播撒着血花,一边就咕噜噜地滚落在了地上。

这迟子建原本乃是一个偏将,虽然这一次被贬作了兵士长,但是手底下实际的权利却是没有变的,那城主之所以如此做,不过是小惩大诫,顺带给那两个医师一点儿面子,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在把他重新提拔回来的,但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木棉这简简单单地一个掌刀,就把那几百来号来自潜城的兵士,都给镇住了!

当下,那些人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傻愣愣地待在了原地。

打吧,老大都死了,谁来指挥。

可若是不打,队伍齐全,领头的却死了,这是个怎么一回事儿,回到了潜城,那城主大人还不把他们这些人给活剥喽!

可若是真的要打起来,他们这么点儿的实力,好像也不够人家那个女的塞牙缝的,更何况,那女人身旁的那个风轻云淡的男子,实力似乎也不弱!

可是真的要走的话,人家会同意你们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在人家面前发狠之后,随随便便地拍拍屁股走人吗?

好像也不会!

正在那些人心中纠结无比又犯嘀咕的时候,姜宁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队伍的前方,笑道:“你们以后,就留下来做我新的堡垒之中的第一批军队吧!”

人群之中,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小队长,立时就道:“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姜宁没有说话,木棉却是直接了当地道:“没有。”

就这样,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一帮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尚未建成的新堡垒的军队,暂且归于那如今正在房间里专心修炼的陶满子麾下。

兵,并不是那么好养活的,好在这几个村子里的人还算挺多的,食物也有一定程度的富余,支撑着这百来号人一段时间,倒也不是什么问题,等到陶满子出关之后,这些食物的问题自然就交给他来解决,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么这新城的城主,他也不要当了。

……

……

定嘉这边一切顺利,东西搬运完毕之后,姜宁在小天地之中的闭关正好也已经结束了。

若不是因为突然意识道自己的肉身也可以吸收那煞力来进行强化,姜宁一早就借助小天地中的神奇的力量完成了对于煞气阵法的改良。

如今改良之后出来,时机是正好!

关于阵法,阙京城那边给了自己好多个即便还差的剑阵,而在揽雀门和青玄那边,掌门和师傅也都给自己搜罗了不少的阵法,当然,姜宁当下连那些阵法的一半都没有能够学会。

但是,大最为熟悉的大梅花

剑阵,用到这未来的城池之中,倒也是十分不错了。

凭借那些村民们的力量来修建城池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姜宁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来做,只不过既然木棉已经来了,很多事情就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了,毕竟,木棉体内的煞力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用出来之后,更不容易惹得别人怀疑。

围墙的垒砌工作并没有持续太久,原本因为那寿喜村拒绝加入的缘故,符文石头并不好找,但是木棉对于这种石头显然有些不屑一顾,只是稍稍地看了两眼,便看穿了其中的结构和能量节点所在的位置,所以,她命令村民们到村子外面找来了许多石头,凿好形状之后,木棉有样学样地,用煞力在那些石头之中布置下相应的能量节点,让它们彼此之间交相呼应,新的符文之石立马就制造完成了。

有了木棉的帮助,姜宁原本计划之中的城池的规模就有了扩大的余地,他索性让木棉多造了很多的符文之石,然后一路朝着东边摆放,直接摆到了距离海岸只有七八里的位置,这才算是停下。

“这样一来,新建造出来的城池的规模,大约就与那潜城不相上下了!”姜宁笑道。

“你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这些吧?”木棉道。

姜宁刚刚还有些兴奋的脸当下就已经耷拉了下来,道:“哎,又被你看穿了!”

大梅花剑阵的节点姜宁一早就已经埋好了,之后,在每一个节点之中都放下了类似于那日给与陶满子的煞晶,有这些煞晶的支撑,这个大阵只要不是一次性将能量全部消耗完,或者是被更加强力的高手给破掉,那就一直能够延续下去,而煞气凝结而成的煞晶,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动地补充其内部的能量,唯一所缺的,就是一件可以充当阵法核心的东西。

木棉的那一颗骊珠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那东西的价值,买下一座城池都绰绰有余了,尤其是在这深渊地府之中,别说是一座,就算是三座,大约都有人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木棉自然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姜宁也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想来想去,姜宁想到了自己那两柄已经被淘汰掉,在与煞魔王的战斗之中几乎被毁的小灰和白竹。

“用星火和煞气重新炼制一番,大约也足够用了!”姜宁心道。

想到便做。

其实炼制灵器什么的,原本到了星极境有了星火之后,只要是个人就能够炼制了,只是人家洗剑池这种专门炼制武器的宗门,手法上用材上都比自己直接炼制要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姜宁现在是实在没办法,这深渊之中,上哪里去找一个会铸造武器的人?

当下也只好自己出马,用那当下已经变成了九彩的星火,将两柄破

碎的灵器彻底融化之后,合二为一,化作了一个内里蕴含着上千道剑气的剑珠。

珠子炼制完成之后,姜宁将之放入了阵眼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大梅花剑阵,立即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无数道剑气化作梅花的图案,在定嘉,元夕,桑子三个村子,还有海边这一块地方的上空缓缓地浮现,不断地轮转,所有想要侵入其中的存在,当下就直接被那剑气绞碎,变成了粉末,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好可怕的阵法!”那陶满子的修为刚刚有些长进,这才想着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刚刚抬头,就看到了如此壮观的场景。

上千道剑气,凝聚在一起,化作了无柄纯粹由煞气凝结而成的巨大的赤色长剑,那长剑之中散发的威压和凌厉锋锐的气息,即便是他们这些站在阵法地下受到保护的人,也只觉得汗毛倒竖。

“这种级别的阵法,这种级别的阵法,别说是法域了,就算是地器境界的存在,也不见得就能够闯进来吧?”木棉道:“几个萍水相逢的村子而已,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姜宁笑道:“我可不是单单为了他们,要是为了他们,直接把那些村子加固一下就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知道呀,”木棉道:“但是即便是那些人,细算起来,与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姜宁笑道:“偶尔犯一下傻也是好的,若是我们真的就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那么,把这里经营好,帮助那个赤目天姥,让人类变得更加壮大,我们才有机会去探索这深渊第二层之中的更多的地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

木棉道:“你什么时候想问题,想的这么长远了?”

姜宁道:“不是我要想的长远,只是因为我有感觉,这座城池要是不快点儿建造完成的话,时间只怕就来不及了。”

“什么时间?什么来不及了?”木棉一头雾水。

“如果我感应的没有错的话,大海之上,有一大批的生命,正在朝着这边过来了!”姜宁道:“我看过那个潜城的构造,那个城池的强度,根本就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一帮存在,城墙的高度也不够,根本抵挡不住海水的侵袭。”

木棉皱眉,抓住姜宁的肩膀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海边,两人吹着海风,望着那远处在血月的照耀之下一片血红的大海,道:“一大批亡界的生灵?我怎么看不见?”

“还有差不多一千里的距离,但是他们的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姜宁皱眉道:“那些魂火,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大的魂火!”

木棉转过头来,把目光落在了姜宁的身上,道:“你的目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了

么?”

姜宁点头道:“事实上,这还远远不是我的极限,但是目力太好了好像也没什么好的,有时候一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看到了那些人身上,头发上,衣服上肮脏的地方,若是看得仔细一些,甚至会有想吐的冲动,虽然说青电瞳的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阶,但是对于目力的收放,却是一直都不能够控制的太好,这也是一个麻烦呀!”

“嘚瑟把你!”木棉没好气地在姜宁的后脑勺上敲打了两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赶紧的,回去把城池先建好吧!”

在另一边,潜城之中,自己派出去的人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那迟子建的头颅,姜宁直接就让村民们给他连着尸体一起烧了,在这深渊地狱之中,只要死了人,大多都是烧了,而不会选择土葬,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死人的尸体也会成为那些怪物的养分。

所以潜城这边,直到现在也没能够收到什么消息,这让那端坐在城主府中,享受着娇妻美妾伺候的城主大人--韩伟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一次,那迟子建在鬼物的手里吃了败仗,丢盔弃甲地跑了回来,这第二次,莫非又遇上了什么实力高强的鬼物大队不成?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不可能,那些鬼帝之前都已经和赤目天姥大成了共识,相互之间不再侵犯,若是此时如此频繁地出现在人类所掌管的地域之上,难道不怕挑起战争吗?

又或者,他们的本意就是挑起战争!

因为上次的经验,所以那韩伟泽一心都把那迟子建和他手底下的人失踪的原因归结到了那些鬼物的身上,全然没有想到,迟子建之所以没有回来,是被当下居住在定嘉村子里的木棉随手给杀掉了。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韩伟泽也曾经考虑过前一段时间,在东边看到的那如旋涡一般的能量潮水,但是如此巨量的煞气,就算是比他高一阶的君主级存在,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承受那么多的煞毒,所以,他一心认为,那个存在,大约是属于魔堡那边的,因为只有魔堡那边的生灵,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吸收煞气。

而且,那个存在,单单是看他吸收煞气的速度和范围,就远远不是寻常的君主级可以媲美的,大约也就只有赤目天姥这样的存在才能够抵抗,如此离开的存在若是出山,倒也不至于动手对付他潜城一个小小的队伍吧,那不是跌了份吗?

他又如何能够想到,是有一个阳界的人类,通过了弥生界的九九重劫,来到了这里呢?

但是,迟子建和他的手下的有去无回,对于潜城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要想找到了这么多实力堪比星极的存在也是十分不容易的,这么多人手一下子就都没了,那

么他潜城这东门就直接空虚了,潜城虽大,想要再培养出这么多的高手,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的。

再派一批人去看看吧?韩伟泽觉得,要是这些人也回不来,那他这对于城池之中的掌控权都要有些不稳定了,所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是着人请了一个探子出去,沿着那迟子建一行人所走的脚步,去定嘉那边打探一下虚实。

没成想,那人刚刚走出了城门,所有人就都看到,天空之上,一朵猩红色的巨大梅花,在潜城的东边缓缓地轮转。

“剑阵!居然是剑阵!”那韩伟泽站在城楼之上,不由得皱起眉头,轻声呢喃道:“定嘉那边,真的出高手了?”

深渊的时间流逝原本就快于阳界,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那些出生在城池周边的村落里,之前连进入城池的机会也没有,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却成功地如彗星般崛起,成为了一代高手的事情。

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他韩伟泽虽然进入了城池之中,但是他的成长路线,其实也是这样的。

“如此巨大的剑阵,那个家伙是打算把定嘉建造成为一个城池吗?”韩伟泽心中这么想着,当下就松开了先前捏紧的拳头。

一个人,能够让迟子建带着这么多人过去都消失的悄无声息的,没能够激起一朵浪花来,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

而且那个梅花一般巨大剑阵,他在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显然这个人不单单修为厉害,就连在阵法一道之上,都有着极其厉害的天赋。

在这片大陆之上,除了修为了厉害的人地位高之外,还有三类人的地位,也是相当的不错。

一类是可以解决煞毒的医师,一类是可以制造出符文之石的建造师,还有最后一类,就是能够利用煞气建立阵法的阵法师。

这三类人,乃是一个城池兴旺的根本所在,地位自然也就不同凡响。

而姜宁的那个剑阵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之前对于阵法的理解!

“就算是赤目天姥所居住的天姥城的阵法,也不过就是如此吧?”韩伟泽如是想道。

当下,他已经彻底没有心思去和那个藏身于定嘉之中,不只是何人的高手作对了。

若是真的要硬碰硬,一对一的情况之下,他也许都难以取胜,若是加上自己这些年豢养的那些高手,也许能够取胜,也许不能。

如此危险的抉择,在斗兽场之中成功地绝地逢生,活下来之后,韩伟泽就告诉自己,这样的事情,他再也不要经历一次了。

区区定嘉四个村子,原本就算是留着,也不能给他带来太多的利益,既然那个家伙看中了,不妨就直接交给他,算是一个顺水人情,两个城池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守望相

助,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选择。

韩伟泽这个人也是颇为有意思的,在他当上了城主之后,就一直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能被人家挑战,打败,然后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他一直都信奉一个原则,那就是,能打得过的,就把他们收为自己的手下,打不过的,就和他们交朋友,若是实在没有办法成为朋友,就低头做他们的手下也可以,小命,永远都比权势更重要。

不得不说,能够有这样的觉悟的人,活的时间,一定不会太短。

而事情到了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大五行梅花剑阵!”一个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在那韩伟泽的身侧响起,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如何出现的,当下心中一阵的惊恐。

要是她有心要杀自己,那么自己的头颅如今肯定已经离开身体了。

脖子有些僵硬,缓缓地转过头来的过程之中,那韩伟泽就已经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的身份。

“赤目天姥!”

大家听到赤目天姥这个名号的时候,都以为这一定是一个非常老非常老的老妪所用的名号,但是实际上,站在韩伟泽眼前的女子,就像是一个二八芳龄的青葱少女一般,变色红润,皮肤白皙,声音清脆,个子不高,双手负于身后,却有一种邻家小妹的感觉。

“天姥大人!”韩伟泽双腿一弯,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那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女子摆了摆手,笑道:“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如今却也知道大小尊卑了,不错不错。”

韩伟泽恭敬地跪在了那里,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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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章 悲叹小人心

“少时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天姥不要责怪!”韩伟泽恭敬地道。

那漂亮少女摆了摆手,道:“你呀,比起现在,我其实还是蛮喜欢你当初那个模样的,有冲劲,这世界上不从来都不缺圆滑世故之人,缺的乃是开拓进取之人,你可明白?”

韩伟泽闻言汗如雨下,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渐渐地走入了歧途,当下就对着那少女执了一个弟子礼,开怀道:“弟子明白了!”

少女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心道:“明白大约是明白了,但是能不能变回去,可就不好说喽!”

想到这里,那赤目天姥也不再理会韩伟泽,只是双手负于后,把目光转向了东边,正在火朝天的进行着修建的姜宁上。

若是比修为,姜宁自然是不如赤目天姥的,但若是比感知力,视力还有元神的境界的话,赤目天姥还是差了姜宁许多。

是以,当对方的视线跨过层层空间的阻碍,落在了自己的上的时候,姜宁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那赤目天姥的存在。

“呵,终于还是来了么?”姜宁一边低声呢喃,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建造大业。

符文之石在姜宁的控制之下不断地垒砌在了一起,中间联结的部分,则是已姜宁自己画出了坚固符配合上这深渊之中一种叫做紫浆果的特殊的植物的藤蔓,碾碎了和深渊之中的土壤以及水份糅杂在一起做成的粘合剂,作为符文之石之间的纽带。

源源不绝的符文之石在姜宁的cāo)控之下,不断地垒砌在了一起,构筑成了一个内外两层环形的城墙,城墙的高度,比起那西边儿的潜城还要高出了三倍不止,显而易见,即便是姜宁,对于那海上朝着这边过来的怪物,心中也是有一些忌惮的。

除了内外两层环形的城墙之外,原先定嘉,桑子还有元夕村子之内的房屋已经在姜宁的命令之下尽数的推到,为的就是给城池的重建提供出足够大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就连那陶满子的大宅子也是没有例外。

推到之后,那些建筑的残渣就都被陶满子命人给清理了出去,堆积在了城外的一个角落里,这些东西姜宁看不上,不愿将之作为建筑的材料,但是在潜城的建造师那里,还是能够迈出一定的价钱的,所以直接扔掉,在陶满子这个城池未来的主人眼里,实在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

姜宁对此并不伤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这座城池够不够坚固,到底能不能挡住那些怪物的威胁。

再者,因为有着木棉的帮助,他当下拥有源源不绝的符文之石,所以,姜宁就直接用剩下的那些符文之石,开始了城内建筑的打造。

潜城是什么样子的,姜宁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因为青电瞳的缘故,那个

城池,从大小,道结构再到建筑的分布和方位,姜宁都是一清二楚,他原本也不是以什么建筑大师,所以对于城池的布局虽然也知道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太过于高明的想法,所以,建造城池的时候,大约也就是照葫芦画瓢,看着人家潜城是什么个样子,他就把这新的城池建造成什么样子,只是在一些他认为十分有必要加宽,加高,加厚,加长的地方,他都做了对应的改变。

城池的建造越来越完备,因为人数不多,虽然城池的规模十分的大,但是其中的人口加起来,也不到三万,比起那拥有三十多万人口的潜城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里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姜宁一边分神控制着那些符文之石各就各位,一边对着侧的木棉道。

木棉笑了笑道:“潜城又不是只有东边这一面拥有村庄,西面,南面,北面,据我所知,村子数量和人口数量都不算少,你不妨让那个陶满子去那些村子里游说一番,说不定,还能够叫来更多的人,他们这些居住在村子里的人,不是一直都想要有机会在城池之中生活吗,如今我们又不和他们要钱,想必,把那些人也叫过来,并不会是什么大的问题!”

“还是你聪明!”姜宁轻轻一笑,当即便嘴唇瓮动,把木棉的话一字不落的用传音的方式告知了陶满子。

陶满子自打姜宁开始建造城池的时候,就一直在发愁人口的问题,木棉的这个想法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有些不想把那潜城的城主彻底的得罪死了,因为他心里十分的清楚,两个城池以后唇齿相依,遇到了麻烦之后,还是需要多多的相互帮助相互沟通的,否则的话,在这片大陆之上也无法长久的立足。

但是眼下姜宁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到时候若是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那么他自然也会出面解决,所以,陶满子也就没有了顾虑,你韩伟泽再厉害,在我们姜宁姜仙人的面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成大事者,若是连一点儿得罪人的勇气都没有,那就趁早回家躲在屋子里,永远都不要出来算了。

想到这里,那陶满子立刻对着姜宁的方向点了点头,离开了。

定嘉这里的事,有几个村子的村长暂时管理者,还有姜宁和目棉以及那么多新引进来的兵士坐镇,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他自然也放心。

陶满子离开没多久,姜宁这边对于城池的建造就已经落入了尾声。

城池内外所有的建筑,大体结构完成之后,姜宁就来了一手法域境撒豆成兵的看家本领,几张注入了自己真元的符纸,出手之后,就化作了一个个材魁梧的黄巾力士,开始了最后的建造工程。

而姜

宁自己,则是找了个还算是安静的地方,在城池之中,原本属于那陶满子宅子里的一片草地之中,挥手就把鹊儿早些年在青槐集市上买来的红漆木桌子给摆了出来,顺带还拿出来三张小木凳,分别摆在了那小桌子的三个方向。

他自己和木棉先是落座,紧接着,一大桌子丰盛的灵果,还有姜宁从桃花岛那边带过来的黄酒,梅子酒,满满当当地摆了整整一桌子,随即面朝着西边儿,视线对着远在潜城城楼之上的赤目天姥,轻轻地伸手,说了一个请字。

赤目天木挑眉,她此时的目光正好是落在了姜宁的上,当他看到对方的举动之后,第一时间还不敢相信那是在和自己说话,等到她确认,姜宁和木棉周边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了的时候,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早,就已经被人家给发现了。

“有趣,真是有趣!”

赤目天姥轻轻一笑,周遭的空间产生了一丝的波动,清风骤起,下一瞬,韩伟泽就突兀地发现,自己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天姥?”他试着唤了几声,见确实是无人答应,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下了城墙,朝着自己的城主府中走去。

“传闻说这边有一个引动了几十万里方圆煞气波动的高手出现在了潜城的西边,我立刻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外来者!”赤目天姥甫一出现,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姜宁给预留的那个位置之上。

她也不客气,拿起姜宁桌子上的一个硕大滚圆的梨子,就直接吃了一口,笑道:“阳界的灵果,数百年前,曾经有机会吃过一次,那滋味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叫人难忘,比起你这一颗来,大约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姜宁心道那可不,我这梨子毕竟只是老白以前结出来的梨子,里头没有一元重水,只能相当于最最普通的那一类灵果,而能够修炼到我这种战斗力的存在,一般来说,那些所谓的外来者,修为都已经到了天纹境界,那样的存在,在阳界的时候,对于这种层次的灵果,大约是看不上眼的。

所以,听到了那少女的话之后,姜宁依旧是点头微笑,道:“这些不过是我品尝用来当口粮的果子,与之前的那些外来者们,用来提升自己修为境界的灵果,自然是不能够比的。”

少女则是摇头道:“这些东西,在阳界的时候,也许真的算不得什么,但是在我们这里,价值可是不菲,你这么一盘子一盘子的摆在这里,可是看得我连杀人夺宝的心思都有了!”

姜宁笑道:“本来就是拿来招待你的,你若是想要,待会儿走的时候,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些,杀人灭口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还想要多活几天!”

少女噗嗤一笑,转而把视线

落在了另一边的木棉上,笑道:“鬼帝?不,好像不是单纯的鬼帝,你到底?”

木棉最近倒也好说话,听那少女问自己,当即便直接了当的道:“式神!”

“呵,果然是式神么?”那少女有些好奇地道:“我倒是有些奇怪,这大陆上的人类之中,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帝级,你一个帝级巅峰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把你炼制成为式神?”

木棉还没有回答,姜宁就已经开口道:“你知道式神?”

“自然是知道的。”那少女说着,一挥手,后就有足足十二位神将站在了她的后,其中的是一位,都是地器巅峰级别的存在,还有一位,乃是一个女子,容貌落落大方,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一般不可方物,最为令人惊叹的,还是她的境界,那分明也是一位天纹层次的高手!

似乎是发现了姜宁把目光落在了那最后一位实力最强的式神上,那赤目天姥笑道:“这个是我的师妹,李明月,因为她总是想着要杀死我,可我又却又不想杀了她,所以,就只有把她的封印了,元神抽了出来,制作成了当下你们看到的这个式神!”

当下,那个站在所有式神最中央的白衣女子就冷冰冰地开口道:“哼,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仁慈,师傅的死,还有那凉城四十万生灵的命,难道不是因为的自己私而造成的吗?你这等枉顾天下苍生,枉顾师傅养育教导之恩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有本事的,就直接杀了我,否则,若是有朝一我重得自由,必叫你碎尸万段!”姜宁挑了挑眉,心道:“嚯,你们这一对师姐妹倒是有意思的哈,还有,就这么让人家把你的老底都给我全盘泄露出来,真的好吗?”

当然,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只是轻轻一笑,道:“你们这一对师姐妹之间的事我没有兴趣了解,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从东边的大海上来了一帮怪物,那些怪物的体型很大,实力应该也不弱,若是不及早应对的话,不单单是我这城堡之中的村民们,我估计,就算是西边的潜城,也要沦陷!”

赤目天姥和她的师妹几乎是习惯地同时挑眉,在姜宁的眼里,这两人的长相虽然并不相同,但是一些细小的反应和表上面,却是惊人的相似,也果真不愧是同一个师傅的徒弟了。

那少女当下就抬头,朝着东边的海洋之上望去。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全都是因为姜宁那几疯狂地吸收煞气的行为所致,对于东边海洋之上的事,却是全然不知,但是当下,当她把视线朝着姜宁所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虽然只是能够看到一丝朦胧的影子,但是那些

巨大的影子之上散发出来的气势,除了她们两个师傅之外,就真的是生平仅见了!

就算是那些与她打过交道的老牌煞魔王,鬼帝,夜叉王,罗刹王,骷髅王之类的存在,在这些影子的面前也不值一提。

“帝级!”在那少女后,美的不可方物的师妹眉头紧锁,道:“竟然全部都是帝级!”

“不单单是帝级,”那赤目天姥道:“那些存在体内的煞能虽然未必有多精纯,但是就能量的多少而言,比起我们几个都要强大!”

当然,那赤目天姥的眼中,姜宁体内的能量并不如何强大,甚至比起自己来还要有所不如,但是姜宁体内的能量品质如何,她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至于木棉这个天纹巅峰的存在,体内的能量储量比她和她的师妹虽然多了不少,但是,比起那些急速驶来的存在,还是要有一定的差距。

当然,这些差距,是建立在木棉本人体内的煞能之上的,可是,在她的骊珠之中所储存的能量之多,就远远不是那些怪物可以相比的了,只是骊珠的存在被木棉隐藏的很好,那师姐妹两人,根本就无从发觉,自不必说。

“是鲸类的骸骨!”姜宁道:“足足有十三只!”

“鲸鱼?”赤目天姥道:“我曾经在师傅留下来的一本杂记之上看到过关于鲸类的描述,说是体型巨大,生活在海洋之中,一之间,就可以吃下几千斤的食物,是一种十分可怕又十分仁慈的生灵!”

“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十五年!”姜宁笑道:“我在阳界的时候,甚少去海边,虚度了二十几年的光,却也未曾见过真正的鲸鱼,关于这种巨大的生灵,也不过只是从宗门的藏书楼的文献和图志之中见过几次,只知道他们一旦成年,十有**都可以形成灵智成为妖兽,而且,每一头鲸鱼,初初成为妖兽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寻常的元丹境高手可以对抗的,即便是最弱小的,也需要星极境层次,才能够战而胜之,几乎只要不死,有生之年一定都会成为至少是妖王层次的存在,而且像是他们这种妖王,即便是寻常的妖帝,也不愿意去惹!”

“我观这些鲸鱼骸骨之上的气息,乃是实打实的妖帝级别,就我们这些人,在能量之上,根本完全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赤目天姥道:“看来,要杀他们,就不得不动用师傅留下来的那一把落弓了!”

说着,那少女右手一翻,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弓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东西甫一出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那一柄黑色的长弓之上。

“不是极品灵器,不是玄黄宝器,”姜宁的喉咙有些干涩,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道:“先天灵宝!”

也难怪姜宁大惊失色,这样的东西,在大陆上,就算是许多神象境的高手都不曾拥有,准确的说,是十之**的神象境高手,都不曾拥有一个先天灵宝。

而眼下的这个女人,不过是天纹后期的修为,根本就连神象境界都算不上,居然能够拥有如此珍贵的宝物,却是姜宁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若是单打独斗,他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畏惧,就算是她和他的师妹一起联手,姜宁自问打不过,跑也还是可以的,但是,若是那女人用手里的那一柄长弓对自己和木棉发起攻击,他就只能够立刻逃回小天地之中,才能够确保自己不会死。

谈判,很所时候都需要双方势均力敌才能够做成,从一开始,姜宁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才是那在实力上占优的一方,毕竟自己有了法相之后,已经可以保证和那赤目天姥打个平手,可是那天纹初期的师妹,在天纹巅峰,差一点儿就能够进入神象的木棉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他才有这般的底气,大大方方地邀请那赤目天姥进入新建造好的城池之中。

但是现在么,两方之间的天平已经彻底的倾斜到了那赤目天姥那一边,若是对方真的对自己上的东西感兴趣,两边儿打起来,估计也只有青暖心神树一起出来,才能够勉强斗上一个平手。

不过好在,当下看来,这个赤目天姥的为人,几乎完全不是之前那寿喜村的村长盛力勤所说的那样,所以,姜宁倒也没有太过畏惧,只是依旧在心里保留了三分警惕,若是对方要对自己动手的话,他第一时间就会躲入那小天地之中。

只是,姜宁的这个担心,很快就被那少女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扫除了。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剑先天灵宝,你从阳界的大陆上来,就应该知道先天灵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少女道。

“我自然是明白的,”姜宁道:“先天灵宝之所以叫做先天,就因为其乃是天地孕育之初,尚未成型的时候,自就已经成型的灵宝,一般来说,在某些特定的方面,有着其他宝物所不存在的优势,这个先天,乃是相对于后天所言。先天灵宝的数量是有限的,在天地彻底的形成之后,灵宝的数量就只会减少不会再增加,但是后天灵宝却是不同,只要这片天地依旧存在,就一直都会有着被孕育而生的可能,威力一般来说,比起先天灵宝要弱上一些,但是也有一些,比起先天灵宝也是丝毫不差,但这种,就只是极少数了。”

“没错,”那少女笑道:“我这把落弓,乃是师傅传给我的,据说,也是某一个外来者从阳界带下来的,只是他最终也没能够再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郁郁而终,

这个东西,就辗转落入了师傅的手中。”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姜宁道:“先下手为强,等到他们就近了,我们几个倒是没事儿,那些村民们,可就不好说了!”

少女的脸颊之上泛起了两朵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弓,我拉不开!”

姜宁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心道:“你拉不开你拿出来给我看什么,诚心显摆是吧?”

木棉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即就从那少女的手上接过了那柄长弓,运足了力气,试着拉了一下,弓弦只是稍稍动了一点点,紧接着又马上恢复如初。

当即,那穿着黑衣的瘦小少女,就直接把那黑色的长弓交给到了姜宁的手上,道:“我也拉不开!”

姜宁环视了一周,见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上,当即就道:“合着你们都是在指望我呀?”

木棉则是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暴栗,道:“你是男人,不指望你,指望谁?”

姜宁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道:“好吧,那我就来试试,只是,你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们几个天纹境都拉不开的东西,我一个小小的法域境,拉不开,那也是很正常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姜宁心里清楚,在场的几个人之中,要说谁最有可能拉开这落弓,那还真就非他莫属。

经过了多次的强化之后,姜宁的比起寻常的天纹境那可是强大了太多,在力量这一方面,就算是天纹巅峰的木棉,比其他来也已经远远不如了,毕竟煞气强化和之前的四枚杏,带来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姜宁当下,似乎除了真元和星力的修为之外,其他所有的能力,都已经达到了神象的级别。

落弓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姜宁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使,当即就是两张龙象符贴在了自己的双臂之上,虽然龙象符宗师级别的力量加成对于现如今的姜宁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但是有时候,压死骆驼的,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力量,还真就做不到。

大铸魄,大凝血,龙象符纸,四时五行符,还有压缩过后的星力和真元带给姜宁的力量,所有的全部加持在了一起,姜宁左手撘弓,右手拉弦,那长弓微微地弯曲,弓弦被姜宁一下子拉开了大约寸许,比起木棉先前倒是好了不少。

三个女人眼前一亮,姜宁屏住呼吸,咬牙再次发力,又是一寸,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次,却没能成功地将那落弓拉开七八寸,大约只是拉开了四寸多不到五寸的距离,姜宁就再也拉不开了。

“这么点儿距离的话,勉强应该也能出去,但是威力能不能够杀死那些骨鲸,就不好说了!”赤目天

姥当即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已经有些算是为难姜宁了,毕竟,自己几人都拉不开的弓弦,人家能够拉开到这个地步,已经着实不容易了。

木棉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姜宁,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他所有的力量!

果不其然,姜宁登时默念口诀,一个巨大的法陡然出现,在姜宁的后给与力量上源源不断的加持。

姜宁则是大吼一声,道:“给我开!”

这一次,弓弦在姜宁最大的力量之下,拉开了足足八成,一道黑色的光矢,就像是虚无一般,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能量,姜宁远远地就把那黑色的光矢对准了已然来到了众人视线之内,大约只要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够直接进入新的城池的范畴的那些骨鲸!

此时此刻,就算是城里那些稍稍有些修为的家伙,只要站在城楼之上朝着大海的方向望去,都能够看到那些气势汹汹的骨鲸的存在。

而且,除了骨鲸之外,海浪翻腾,在那些骨鲸的cāo)纵之下,足足比海岸线高出了几百丈,就像是一座水做的大山,乌泱泱地朝着他们这边倒塌了下来。

随着那些海浪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就算是城中的那些居民们,此刻也已经能够听到那震耳聋的轰鸣声,甚至在城中站着,也能够越过百丈高的城墙,看到那滔滔不绝,汹涌澎湃有如末降临一般的海浪,村民们已经变得越来越惶恐不安。

当然,毕竟是有着一道被姜宁专门修建好的,足有两层,百丈之高的符文之墙阻挡,那些大水就算是真的来了,也大约还能够为他们争取到一段时间去逃跑,但是对于那寿喜村的村民来说,那可就是无尽的绝望了!

他们村子外头的符文之墙,高度连十丈都没有,就算是那十几头帝级的骨鲸的能量,只是稍稍地波及到了他们这里一点儿,村子都要面临覆灭的危机。

到了这个时候,全村的人,都已经抛弃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奋不顾的朝着姜宁刚刚修建而成的新城池之中躲避而来。

海啸到来的速度之快,远远不是他们靠着两条腿能够逃走的,所以,当下对于这些寿喜村的村民来说,唯一有些生还希望的可能,就是逃到姜宁的那座新城池之中,凭借着那高大的城墙,说不定还有可能躲过一劫。

而且,因为村子的围墙不够高的缘故,他们发现东边海啸的时间比起新城池之中的人显然要早的多,所以,当陶满子开始组织城中的村民们往城西的城楼之上躲避的时候,南门这边儿,已经聚集起了一大帮子的寿喜村民。

只是此时此刻,城门已经紧闭,除了姜宁他们几个人还依旧在方才那个地方之外,城中所有的人都已

经躲避到了那城西姜宁事先就修建好了的高台之上。

这个高台的高度,比起城墙来,还要高出了足足百丈,也就是说,是有足足两百丈高的高度,虽然比起那海浪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但是相对来说,危险就已经要小很多了。

早间姜宁在那里垒砌高台的时候,陶满子还觉得这个家伙大约是脑抽了,所以才会在城西弄出这么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要不就是想要把这里当做瞭望台,观察潜城那边的动向。

可是到了现在,他啊,满心就只觉得,姜宁要是能够把这高台再建造地高些,再厚重些,能够承受更大的海浪冲击,才是好的。

只是姜宁清楚,一切的根由,都在那十几个座头鲸的骸骨之上,若是不解决掉它们,高台就算是再高,也总要被人家给撞塌掉,关键还是要把那些骨鲸给解决掉,只要解决掉了它们,那些巨大的海浪,虽然十分可怕,但是以姜宁四人的实力,还是有办法应对的,之所以修建高台,不过是当个保险而已,毕竟,它们就算实力再强,也难以保证在于那些骨鲸战斗的过程之中,还能够把所有的海浪全部阻隔开来!

姜宁的体缓缓地浮空,升高,升高,在升高,一直来到了一个超越了新城围墙的高度,紧接着,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再一次猛烈的一拉,把那本是八成满的弓弦拉成了满月。

放手的那一刹那,姜宁那双原本就已经比起寻常的极品灵器都要强大的防御,如今都已然渗出了些微的鲜血!

黑色的光矢,出去的一霎那,就穿透了空间,直接没入了那浩瀚的水幕之中。

其中蕴含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悍,只有姜宁自己知道,但是那出去的光矢,却仿佛是凡人出去的箭矢一般,并没有方才拉弓之时那么恐怖的气势。

就好像是一块糖,没入了水之中,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拥有者独特视角的姜宁却知道,自己的箭矢,命中了,而且是一穿三!

随着三道巨大的魂火爆碎开来,化成了绚烂的焰火,将整个天空照亮,那三幅巨大的骸骨,当即就缓缓地朝着深海沉没。

气势无边的海浪,在三头骨鲸陨落之后,当下就是一滞!

十三头骨鲸,一箭之下,就只剩下了十头。

姜宁在这里搭弓箭,其余的三个人也没有闲着。

她们纷纷飞起,出现在了姜宁的边,除了他箭的这个角度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已经被她们用自己的能量,撑开了一道防护罩,从城墙的底部开始,一直延伸到了超出城墙三百丈,才算是停止。

如此一来,赤红色的光幕遮天蔽,就算是第一轮的海浪冲击过来,大水也不会进入城中。

放出

一箭之后,姜宁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胳膊,尤其是拉动弓弦的这一条,酸痛不已,就像是一连对着地面上攻击出了几千几万拳一样,当下,就是一阵潮水般的无力感浮现,好在体之中有这那杏和本源木之力以及九色星火的不断修复,眼下间隔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勉强还是好了一些。

姜宁没有等待体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就立刻搭弓箭,又是一箭了出去!

黑色的光矢再一次没入了水幕之中,这一次,虽然姜宁已经十分用心地挑选了角度,却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擅长此道,所以,只是凭借着自己卓绝的目力和神象境元神赋予的超越境界的判断力,一箭双雕,杀死了两头。

十剩其八。

盏茶的功夫,姜宁搭弓又,这一次,却是未能拉满弓弦,而且另一边,那些座头骨鲸,因为有了警惕,所以位置都分得十分开,再想要一穿二,一穿三,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赤目天姥见状也是有些无奈,道:“师傅曾经说过,这落弓的箭矢是可以转弯的,甚至是一些厉害的神箭手,也能够做到用煞力和意念之力控制箭矢细微的变向,只是姜宁终究不是个擅长用弓箭的,能做到当下百发百中的场面,已经殊为不易了。”

姜宁又是接连三箭,八只,变成了五只。

当下,法散去,姜宁的**力量几乎已经被掏空,是一箭也不出来了。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和铠甲,姜宁轻轻一推,把那落弓推到了那赤目天姥的边,道:“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那五只,就只能够靠我们自己来解决了!”

那少女轻轻一笑,道:“三打五的话,胜率就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悬殊了!”

旋即,她把那落弓握在了手里,道:“这东西虽然我拉不开,但是拿来当刀使,也是蛮厉害的!”

话音未落,随着那少女的煞气注入道那先天灵宝之内,那长弓的弓背之上,就已经出现了一排鲨齿一般的利刃。

“还能这么玩儿啊!”姜宁喝下了一大口元液,还是有些有气无力地笑道:“你这是落弓倒是有些意思哦!”

那少女起了自己那不怎么令人骄傲的小脯,笑道:“若不是手里有这张落弓,单单凭借着我自己,怎么可能强敌环伺的况下,保住人族的基业这么多年?”

姜宁笑道:“那倒也是,”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剩下的五头骨鲸就已经带着滔天的海浪,淹没了宽阔的海岸线,来到了新城的东门边上。

眼下,在东门那边疯狂敲门的寿喜村人急的直跳脚,甚至都开始破口大骂起了姜宁,但是城门依旧只是紧闭,再也没有对他们打开过。

城里的人,眼下都已经跑到那高台之

上去了,哪里还有人会傻傻地守在最接近海岸的东门这边,所以,不管他们如何求救,那大门都是打不开的了。

至于姜宁这边,虽说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批人,但是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多少次了,每当他动了一些恻隐之心,想要出手帮助那些人一二的时候,他们就会用自己贪婪或者险的居心来揣度自己,把自己的那点做个烂好人的兴致全部都打碎了,之前在建造城池的时候,姜宁就已经说过,如若那些人肯离开自己的村子来到新城池这边,以后,新的城池就不会再对他们打开方便之门。

他们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如今,该是他们承受这个结果的时候了。

寿喜村村子中,所有人都离开了,唯有那村长盛力勤,一个人搬了个凳子,手中握着那颗祖传的紫元珠,坐在家门口,呆呆地看着那滔天的海啸,不知怎么地,居然笑了出来。

那做出不去新城决定的时候,他也很无奈,他自己原本对于姜宁的提议是十分感兴趣的,但是村子里的那些人,都是他的村民,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就把整个村子的符文之石全部都交出去,所以,最终,也只能选择,和村民们待在一起。

姜宁虽然于他有恩,但是终归有了几十年交的村民们,才是他最看重的人。

而当海浪来了的时候,他就知道,已经晚了,就算是现在跑去新城那边,依着姜仙人的子,约莫也是不会再打开了。

盛力勤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海浪,有些悲哀地呢喃道:“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啊!”

749章 章简单的计划

一望无垠的大海,尽是血的颜色。

与其如此讲,毋宁说,是天上的二轮血月,为大地和海洋之上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红纱。

悲壮,肃穆,又诡异,妖冶。

那些骨鲸,好好的海里不待,呼潮引浪,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管是姜宁,还是那有一个天姥名号的漂亮少女,都不清楚。

对于人类来说,这片浩瀚无边的深渊大陆,他们探索过的地方,尚且不及十一,未知,恐惧,战斗还有探索,才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

三对五,姜宁短时间内脱力,已经无法参与战斗,除了手持先天灵宝落弓的赤目天姥之外,其余两人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好在姜宁事先准备好的大五行梅花剑阵能够在三人撤去自己撑开的能量护罩之后,加上符文之墙的防护能力,短时间内,抵挡这些海浪倒也还不是问题,所以,木棉三人倒是可以放心地离开城池的范围,冲入那灭世洪水一般的浪潮之中。

手持落弓的赤目天姥和实力比较强大的木棉一人对付两只骨鲸,而实力稍微弱一些的那个白衣式神,则是在侧面,对付骨鲸之中最弱的那一条。

三人的战斗景也各不相同。

先天灵宝的威力不可估量,那落弓,就算是不当弓只当刀用,威力也是奇大无比,两头骨鲸的煞力极其的强悍,但是在面对那少女的时候,却是一上来就遭到了压制。

没有办法,不管是海浪,煞力,还是他们借用魂火发出的元神攻击,只要被那弓刀斩中,立时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而在木棉这边,虽然没有先天灵宝那么强大的压制力,但是一来她的修为原本就比那赤目天姥要高,二来,木棉体内的骊珠,蕴藏了极为强大的纯净魂能,若不主动释放,自然无人能够察觉,但是一旦施放出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气息,都会让面对着的她的那两头骨鲸,魂火受到意想不到的沉重压力,就连动作都变得缓慢了一些。

因此,木棉这边,虽然没有赤目天姥那边夸张,但是出于意料的,也占据了上风。

反倒是赤目天姥那个式神师妹,因为被封印,自己成为了式神的缘故,原先的天赋大打折扣,这些年来,原本和师姐相差无几的修为,不断地被拉开,当下,就只有天纹初期,在这深渊之中,也就是帝级初期的实力,即便只是对上了一头最弱的骨鲸,因为没有什么好的武器的缘故,还是被对方压制,处在了下风。

但是她似乎也十分清楚自己在这场战斗之中的定位,只是是凭借着灵巧的法与骨鲸不断地游斗,虽然在场面上落入了下风,但是能量消耗比起主动攻击的骨鲸来说还是要少得多的,只要自己缠住这头骨鲸

,维持住了场面上的平衡,待会儿,不管是等到了赤目天姥和木棉那边取得胜利,还是姜宁这边的力量恢复一些,加入战场,这一场战斗的天平就会朝着她们这边倾斜。

原本姜宁其实是打算借助神象境的元神,以及木棉骊珠的帮助,使用大五行梅花剑阵挡住海浪,之后借助高阶的元神攻击,杀死那些骨鲸的,但是现在,如此危险的做法,倒是有些没必要去尝试了。

使用落弓,让姜宁的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就脱力,但是相对的,他本强大的恢复能力,又让这个恢复的时间变得没有那赤目天姥想象之中的那么长。

有降尘果,白梨的梨子,还有之前积攒下来的元髓的帮助,仅仅是用了两个时辰,姜宁的力量就彻底的恢复了。

打五行剑阵,在符文之墙的配合之下,抵挡海浪的时间比起姜宁想象之中的还要长久,原本他修复到了大约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参战的实力,但是瞧着那三个人越来越游刃有余的姿态,姜宁反倒不急了。

他倒不是故意要让那赤目天姥师姐妹多等一会儿,只是,木棉这个天纹境巅峰的高手,自从修为突飞猛进之后,却是很少有能够碰到这种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机会,所以姜宁觉得,因为跟着自己的缘故,所以以前遇到的那些对手,要么就是根本不够看,要么就是神象弦动,根本打不过的,当下这两头实力相差无几的骨鲸,对于木棉来说,是一次绝佳的锻炼机会,所以,姜宁就想着,让这丫头好好地打上一场,硬实力他虽然比不上木棉,但是要论起招式的精妙和战斗经验,姜宁觉得,说木棉要被自己甩十几条街,那都是客气的。

就这,都还是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的结果,要不然,他除了驭魂诀上那几手功夫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了。

但是姜宁知道,这个女孩儿虽然战斗天赋不怎么样,但是做事十分的用心,自己平里与她切磋,剑招法什么的,可都没有半点儿保留,自己修炼的时候,木棉也没有闲着,小天地之中,那大雪山因为小天地规模的扩大,距离姜宁小屋也是越来越远,但是,别人不知道,姜宁还是能察觉的到的,每每到了白,姜宁出去做事的时候,木棉就会在自己的雪山之上,以雪凝冰化剑,把姜宁的那些剑招,一招一式,由易而难,一遍一遍地演练。

姜宁还知道,除去那层冰冷的外壳不说,木棉这个人子恬静,不喜争斗,之所以会这般,还是因为自己。

因为她总是想要在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可以帮上自己一把。

起初,木棉对付那两头骨鲸的时候,还只是用自己修炼时间最久的驭魂诀,但是驭魂诀毕竟只是

诀字心法,其中记载的招式,到了木棉当下的这个境界,就显得有些粗糙了,若不是靠着那骊珠的威压撑着,木棉面对那两头骨鲸的时候甚至很有可能会落入下风。

但是久等姜宁也不来,那两头骨鲸,对于自己招式之中的破绽就看的越发的清楚,木棉开始渐渐地落入了下风。

急之下,她就开始一招一式,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用出了姜宁的飞花,折枝,三千尺!

事实告诉所有人,天赋不佳,并不意味着就绝对无法成功。

专注的人,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持之以恒,都能够出效果。

流云渡月的法,她学会了【步月登云】,三千尺,她也学会了三千尺,银河,潋滟,凤去,第五第六式虽然未曾练成,但是今,在战斗之中,她却不知为何,领悟了最为困难的第七招--一还!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还。

李太白一剑从白帝城回到江陵,今,木棉那瘦小的躯之内,爆发出了浓郁的精光,煞气凝结而成的长剑,光芒大方,简直就要人睁不开眼睛,姜宁正准备加入战场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下。

别人在这刺眼的剑光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心海境界的青电瞳,让姜宁把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

姜宁嘴角翘起,心中更是有一丝暖意流过。

自己当在那温城之内的心境,木棉如今,大抵也是领悟到了。

摩云剑池风头正盛的那些年,曾经有很多的核心弟子,在修炼到这一招的时候,都很疑惑。

为什么那普普通通的一招【长虹贯】,换了个一还的名字,威力就会强大至此。

所以,不管他们如何修炼,如何刻苦,长虹贯就是长虹贯,无论如何,也成为不了一还。

心境不到,有些招式施展出来,就变了味儿。

一还的威力如何,姜宁这个练过的还是十分有发言权的,当年在温城,他一个星极境,施展这一招,成功地越过了两个大境界,打败了一个为地器境界的高手,虽然这一招用光了他体内的所有能量,而且使用的还是剑元和星力融合之后的能量从,才能够勉强达成目的,但是即便只是这样,这一照的威力,也已经极为的可观了!

而今施展出来这一剑的,乃是天纹巅峰的木棉。

除了姜宁之外,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亮光一闪,之后,就有一头骨鲸魂火消散,巨大的骨架缓缓地沉入了海底。

而姜宁却能清楚地看到,木棉本人,手持煞剑,在极为短暂的时间之内,从那骨鲸的魂火之中一穿而过,魂火先是大放异彩,随之消散,所谓霎那芳华,不过如此!

赤目天姥怎么也没有想到,手持先天灵宝的自己,

竟然在杀死骨鲸这件事之上,居然还慢了木棉一筹。

这边,姜宁已经cāo)纵着大梅花剑阵,拨开海浪,直接压向了与木棉战斗的另外一只骨鲸的上。

粗大的水柱带着强烈的冲流,朝着木棉这边袭来,却在半道之上,就被姜宁的cāo)控着剑阵,用千万道剑气直接绞碎。

姜宁一挥手,此时已经开启了第二层的九层小塔,缓慢地旋转着,落在了那骨鲸的魂火之上。

那能量翻腾,雀跃不已的魂火,在被那透明小塔罩住的时候,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被抓住机会的木棉一剑打散,张口直接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骊珠这东西,在这深渊之地还是太扎眼了,所以姜宁在见到了木棉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嘱咐过,说是这珠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要对着外人亮出来,否则的话,十分有可能找惹麻烦。

每每想到这里,姜宁就对于当时,舍得把这么一个好宝贝拿来养鬼的家伙十分佩服。

这样的宝贝,虽然及不上落弓这般的先天灵宝,但是比起极品灵器来,价值也不会差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拥有的活人,拿着这个根本就没有用,在古时大秦王朝的时候,这东西可是被放在死去的王后的嘴里,保证她不朽,魂魄还阳之用。

姜宁心中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大约拥有那骊珠之人,因为是一个有血有的活人,所以他自己并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只是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养鬼的能力,就直接把东西给丢了出去,否则的话,若是拿去与驭魂宗,修罗门那些拥有鬼修或者炼鬼手段的魔门去交换,一定能够换到相当不错的东西。

姜宁参战之后,以四敌三,场面上的平衡很快瓦解,与那赤目天姥对抗的那两头骨鲸在死掉了一头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两头,当即就调转了方向,选择了落荒而逃。

“呼!”

当遮住天空的潮水随着那最后两条骨鲸的逃走落下之后,城中等候在高台之上的人们,皆是虚惊一场地松了口气。

有人开心,有人庆幸,有人雀跃,还有人,就像是当下的陶满子一般,庆幸之余,心中更多的还是震惊!

他原本已经十分高看姜宁了,认为他是一个比起那潜城的城主大人还要厉害一些的存在,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就连那赤目天姥都不能够拉开的落弓,自己这个姜仙人,却能够连数箭,将那足足十三头的骨鲸,一来二去的就杀的只剩下了五头。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之中,人类在这一界最强的赤目天姥,竟然比起姜宁,也要略逊一筹!

新城得救,小命得保,但是,这几个人带给他们的震撼,千秋万世,却是永生难忘了。



下来的子里,新城之中,陷入了劫后余生的狂欢,狂欢之后,则是掀起了一阵极度诚的修炼狂潮。

而作为这场风暴旋涡中心的姜宁,却是带着木棉,跟着那名号很老,实际上长得很年轻的赤目天姥和她的师妹一起,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命名的新城,离开了潜城,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临走之前,姜宁还不忘财迷一般地从那深海之中,把那些骨鲸死后的骸骨全部打捞出来,顺手还利用星力在海底,找到了相当多的星砂,一股脑儿地全部都丢入了小天地之中,星砂这东西,在这里虽然根本就没人要,也没有人会使用,但是对于姜宁这种修炼星力的存在,可是一笔不菲的资源,毕竟那暖心神树给与的星力修炼法门再好,终究也比不过吸收现成的能量来的快。

浅海和沙滩一代,积存着大量的各种属的星砂,不知多少年下来,却是根本无人问津,这些倒好,都便宜了姜宁,他当下也不管是不是不相,直接一股脑儿地收拾了起来,拿到之后,全部都丢入了冰湖之中。

那湖底因为有着相当不少的雪琼脂的缘故,原本就已经显得十分不凡,在姜宁把那些星砂丢进去之后,整个湖泊,一到晚上,就会彩光弥漫,就像是极地夜晚的极光一般,璀璨动人。

“那些东西有社么用?”赤目天姥疑惑地问道。

“这些叫做星砂,其中也蕴含着一种你们现在不能够理解的能量,若是运用得当的话,比起你们当下修炼的煞气,可是要好很多倍的,这种能量,你们也许应用不了,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这这一界之中,还是有很多的植物和动物,并不是依赖者煞气修炼,相反的,它们体内的能量十分纯净,而且不管是在力量方面还是在稳定的方面,都要比煞气优越的多。”

“你说的没错,这样的生灵我确实见过,不只是我,很多大陆之上的人都曾经见过,它们比起寻常吸收了煞气的植物和凶手都更加厉害,这种厉害不单单是体现在战斗力上,它们的智慧显然也要比那些吸收了煞气的植物和动物的智慧要高得多!我们一直有人想要研究出一种方法,去利用这种能量,但是结果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都失败了?开玩笑的吧?”这下子,轮到姜宁郁闷了,“区区月之国,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大一点儿的岛屿,不管是地域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远不能够与如今的深渊第二层大陆相提并论,但是他们在短短几千年的时间之内,就能够找寻出签订共生契约,同时获取那些修炼星力的生灵的修行法门的办法,但是这片大陆何其广袤,人口何其多,怎么的到了最后,却是无法找到利用的方式呢?”

姜宁一个初来乍到的

人,自然是想不到其中的缘由了。

所以,听到这些,他也只是苦笑。

“这种修炼方式,你有?”那赤目天姥道,神色之中,有着深切的期盼。

姜宁十分干脆地道:“我有,但是我没有办法传给你。”

“不管什么事,都有一个代价,只要代价够了,我相信,你还是愿意把那方法交给我的,对吗?”说着,那赤目天姥有意无意地晃动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先天灵宝落弓。

姜宁对那落弓自然动心,只是他说的乃是真心话,即便是在月之国,想要得到一种星力修炼的法门,也都需要一个人和一个掌握星力修炼法门的生灵签订共生契约,单单凭借他们自己,天赋就算是再优秀,也是无法直接运行那星力修炼的法门的,就算是画出经脉路线图留给后人,在没有签订契约之前,也种东西也只是一张废纸,不管怎么修炼,也都起不到半点效果。

“别说是落弓了,只要你能够给我弄来几条星砂矿脉,我都愿意把这法门交给你,毕竟,这对于大陆之上的人类来说,乃是大功一件,指不定到了时候,我还能积攒下一些功德呢,只是这种东西,真的无法交给你,它需要你获得一个拥有星力生灵的认可,之后,你们签订共生契约,才会相互获得对方的修炼方式,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姜宁的眼神很真挚也很陈恳,但是那少女还是一脸的不信。

这倒也不能怪他,共生契约这种东西,并不是人类所掌握的法门,所以人类根本无法主动在自己与星力生灵之间架设起一个这样的纽带来。

至于那些研究星力的人,都有一个人类的通病,那就是先用强大的力量把他们杀掉或者至少截取一部分的体,之后,拿回去,到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的小作坊之内进行研究,全然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

而他们这种方式,只会激怒那些生灵,并且引来他们的仇恨,长此以往,两两相见就是你死我活,人家凭什么要与你签订共生契约,把自己的修炼方式传给你呢?

姜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反正话我说到了,方法我也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那我就姑且信你一次,”那少女轻笑,突然之间,又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笑容,道:“你说的,只要矿脉就行,不必给你落弓。”

姜宁白眼道:“这么点儿报,就换你一个落弓,拿了我也不心安,放心吧,我没那么贪婪。”

之所以会跟着少女师姐妹二人一起离开,而没有照着原先的计划在新城之中等待着其余几人的到来,是因为那少女求姜宁帮助她办一件事,代价虽然不及这落弓一般珍贵,却也是一件,准确的说,是一十分不

错的物件。

这物件对于姜宁自己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用的,但是对于姜宁的边的木棉,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得不说,这个少女不愧是整个大陆之上人类的掌舵者,十分清楚讨好一个男人,不如换个方式,去讨好他边的女人更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若是那赤目天姥用什么利益去惑姜宁,若是姜宁看不上眼,很有可能就会拒绝自己。

偏偏她又看的出来,姜宁这个家伙也许比自己还要富有,她手里的那些东西,除了落弓之外,能够确保入他法眼的东西还真就没有。

但是讨好木棉就很简单了。

这里原本就是鬼物和亡灵们居住的地方,人类才是外来者。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人类与那些鬼物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别的东西她有的不多,但是那些属于鬼修上的东西,她的仓库里可是堆都堆不完。

大部分从鬼物那里收缴来的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并不适用,但是有一些,可以改造,还有一些,打碎之后当做原料也是可以重新加工,能够逃脱前两种命运,留下来被放入那少女的仓库之中的,无一不是珍贵的东西。

其中就有一只金镯,瞧着普普通通,但是即便用自己的落弓的弓刀,都无法将那镯子给打碎,足见其硬度的可怕。

虽然除此之外,那赤目天姥并没有发现那金镯的特殊之处,但是仅凭那能够与先天灵宝抗衡的硬度,那金镯的价值,就已经相当的可观了。

所以,当听到了这一节之后,姜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除了那骊珠和小松鼠送给她的那一根松针之外,木棉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以前是因为姜宁和她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为她弄不来什么趁手的武器,但是后来,就单纯的是因为事多,一件没有忙完马上就又来了一件。

而随着自己的实力一次次地突飞猛进,自己和木棉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姜宁以后觉得危险的场面,若是木棉遇到了,一定也会有同样的危险。

若是还没有一件防的宝贝,姜宁觉得自己级实在是有些对不起眼前这个跟着自己刀山火海人间地狱一路走来,没有半句怨言的少女。

煞力催动的挪移之术并没有阳界的小挪移精准,但是总归还是带着他们一路往西,走了将近十几万里,来到了一个高耸入云,雄奇壮观的黑色山脉的边缘。

“到了?”见那头前带路的两位女子齐齐地停下了脚步,姜宁便心直口快地开口道。

那少女没有急着和姜宁说话,而是一闪飞上山峰,转瞬之间消失在了那巨大无比的山脉之

间。

“你可知道,你这师姐到底要去干什么?”姜宁问那白衣少女。

那白衣皱眉道:“我不叫你,我叫孙易烟。”

“好的,孙姑娘,”姜宁笑道:“现在,姑娘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那孙易烟在师姐走后,终于不再是一副死人脸,当下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这里乃是我们师傅原来的道场,师傅走后,她就成了这里的主人,那个答应你们的金镯,原就被藏在她的宝库之中,她这个人什么都不好,但是向来说话算数,答应了你们的东西,自然会交给你们。”

“事还没有办,就先给东西?”姜宁笑了。

木棉也是眉头一挑。

那孙易烟则是笑道:“原本你们只要答应出手,这东西就会给你们,不拘成败,都是一样,她向来对于自己的眼光十分自信。”

木棉则是冷不丁地道:“你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师姐么?怎么在她的面前,总是那一副横眉冷对,恨不得啖其,饮其血的模样?”

孙易烟登时就冷起了脸,道:“我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我虽然恨不得杀了她,但是她上没有的缺点,我也还没有必要非得给她口屎盆子!”

“你们还真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姜宁笑道。

那孙易烟正想要反驳,姜宁就已经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面前,因为那赤目少女,已经手握着一个金镯子,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金镯子交给了姜宁,姜宁用青电瞳打量了一番,确定其中没有什么毛病,直接就转手交给到了木棉的手里。

此时此刻,那赤目少女就展现出了自己雷厉风行的一面。

一张精密的地图已然在众人的面前铺展开来。

红点,蓝点,绿点,黑点,白点,紫色的圆点,错综复杂,瞧着有些让人眼花。

“白色的点,是没有探查过的无人区域,红点,是人类聚居的地方,蓝点是水域,绿点是山脉,黑色的点,乃是魔堡和各种怪物聚居的区域,紫色的圆点,则是危险级别超过魔王的存在。”

“那这个金色的点呢,这个又代表着什么?”姜宁道。

那赤目少女没有说话,反倒是白衣的孙易烟抢先道:“那个,就是我们这一次行动最大的目标!”

姜宁一针见血地道:“城池包围圈的合拢还没有彻底完成,你就这么急着要对这里面的高手进行一次大清除,你就不怕引起深渊之中其他种族的不满吗?要知道,这样一来,消息走漏,几乎是必然的事!”

赤目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没能想到姜宁这么一个外来者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够看出自己如此布局的意思,当即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合作,事

总是会顺利一些。”

“你还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姜宁提醒道。

“很简单,这世界上聪明人不只有我们两个,只要是有心一一点的,只要有机会接触到地图,几乎十只七八都会想到这一层面,那些鬼物自然也不会例外,他们智慧我可是领教过的,比起我们人类是丝毫不差!”赤目少女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那些怪物既不愿意放弃自己生存的这片土地,离开我们人类精心编制的包围圈,又不肯直接对我们彻底的宣战,而是和我们保持了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吗?”

姜宁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比较好奇的地方所在。

赤目少女道:“因为人类的实力远远比你看到的这些要强大的多,帝级的存在,明面上虽然只有我一个,但是站在你们面前的,就还有一个,除此之外,在许许多多的城池甚至是荒野之中,都有许多高手在隐居,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第一代外来者,你们的因为在阳界的修行,到了这个地步之后,往往已经不会受到煞毒的影响,所以寿元一般都十分的漫长,他们真元虽然用尽,但是实力尚在,战斗技巧更不是我们可比,手中还有着十分厉害的底牌存在,真的打起来,那些怪物不一定能够捞到什么好处,很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我明白了,”姜宁道:“我们人类之中有着隐世高手,而且,那些不同种族的怪物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是同种族,不同区域的鬼物之间,也常常会有着厮杀的存在,在这样的一种况之下,枪打出头鸟,谁先对人类出手,他们就会吃亏,到时候打光了人,只怕说不定还要被别的势力给吞并,得不偿失,正是因为他们相互忌惮,所以在夹缝之中的人类反倒是一天天地壮大了起来。”

孙易烟笑道:“她说的没错,你确实十分聪明,但是你还漏了一点。”

“是什么?”

孙易烟接着道:“我们和妖兽之间,虽然也有着一定的敌对关系,妖兽吃人,人夺妖丹修炼,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在这深渊之中,同时拥有血气和生魂两者的存在,除了人类之外,就是那些妖兽了。”

姜宁眼前一亮,笑道:“唇亡齿寒,人类一旦死光光,那些鬼物,煞魔就会把目光彻底转移到那些妖兽的上,所以妖族虽然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但是想来,两者之间,应该一早就已经定立了一个攻守同盟,一起对付那些鬼物,至于人和妖内部的争夺,还要往下放一放,我说的对吗?”

“没错,”那赤目少女笑道:“正是因为他们有所顾忌,所以才不敢对我们全面开战斗。”

木棉道:“这只能解释那些鬼物为什么不对人类发起全面的进攻,但是并

没有说明,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里。”

孙易烟道:“他们之所以不肯离开这里,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他们这里应该有着一份我们所不知道的宝藏,那东西不一定对我们人类有用,但是对于鬼族来说,想必是非常重要的。”赤目少女道:“第二,他们有恃无恐,觉得就算是被包围了,凭借我们人类的实力,也不能够把他们怎么样。”

姜宁笑道:“所以,那个让他们自以为人类无法杀死的存在,就在你标记的这个金色的圆点所在的位置喽?”

“对!”那赤目少女原本就是赤色的瞳孔,但是眼下,就连那原本属于眼白的地方,也布满了血丝,变成了猩红之色,说话的时候,她的一双美眸之中泛起了狰狞的光芒,姜宁清楚,那个光芒,叫做仇恨!

姜宁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此时那少女已经率先开口道:“我们两个的师傅,还有我们的小师弟,就是死在了那个家伙的手上!”

“啊~果然。”姜宁心道。

事到了这里,就已经顺理成章了。

付出一个金镯的代价,请姜宁和木棉出手,陪着他们师姐妹一起,杀掉那个害死师傅的凶手,清理掉城池包围圈之中实力较为强大的一批怪物,完成之前的计划,这样一来,原本人类扩张和繁衍的时间就会大大的提前,顺带还能够把可能存在与那个金色圆点区域的宝物拿到手,算是一石三鸟之计,以前,她一直都缺少一个实力足够强大的帮手,如今有了姜宁和木棉,而姜宁的能力,更是前所未有的,能够直接拉动自己的落弓,这样一来,杀死那个存在的东风,就已经算是到了。

姜宁明白那赤目少女的心思,遇到一个状态圆满,刚刚从弥生界到来的阳界之人,若是不及早请他出手帮助,等到这个人体内的真元耗尽的时候,就算他愿意帮忙,估计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可以说遇到姜宁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契机,过了这个村,很可能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在遇到这个店了,她若是不能够请得姜宁出手,师傅的仇恨,师傅的愿望,还有深渊第二层全人类进一步壮大的希望,都要因此延迟不知道多少的岁月,甚至很有可能,在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这个愿望也无法达成。

“好哇!”姜宁笑道:“不过,什么为了深渊人类做贡献的高帽子我可不要,我出手帮忙,不过是为了这个金镯子,以后,若是你还有什么怪物是自己想解决却又解决不掉的,不妨来请我,只要准备好足够的好处就行!”

孙易烟有些不满地道:“你可真是个市侩的家伙!”

姜宁挑眉一笑:“多谢夸奖!”

木棉和赤

目少女,当下,反倒是掩嘴轻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准备集我们四人之力,直接去干掉那家伙?”姜宁道,“这未免也太直接了一点儿,我想,既然你筹谋了这么多年,要干掉那个家伙,未必就没有做过什么计划和尝试吧?”

赤目少女道:“尝试了很多次,甚至花费大代价,请了几个还有少许真元在的一代外来者,但是到了最后,都失败了,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一个能够成功杀死那个家伙!”

姜宁挑眉,早就猜测是这样的况,当下倒也没有什么意外,那些人做不到的事,他姜宁未必就做不到。

他只不过是有些讶异于那少女的陈恳罢了。

“那你总该有些具体的计划吧?”姜宁道。

赤目少女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会布阵的,是吧?”

姜宁道:“以灵其作为基础的阵法,我会很多,但是成功地改造成为适应煞气的阵法,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你昨见过的那一个!”

“不忙!”那赤目少女摆了摆手道:“在干掉那个家伙之前,我们要先把周围的那些比较强大的鬼物全部杀死,在之前的战斗之中,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原本还是有很多人能够逃出生天的,就是因为那些怪物在中途突然出手阻拦,才使得我们的人马损失惨重,所以,这一次,我们需要保证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将那些怪物提前杀掉,这样的阵法大师,我这里有两个,但是不敢保证能够做到尽善尽美,待会儿他们就会下来,和我们一起走,我会让他们把阵图给你,接下来的几场战斗,你就先不要参加了,好好的研究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尽管说,我会让他们改正!”

“你的计划就这么简单?”姜宁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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