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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当关》 第59章 启发 陆涛见黄泽科突然提起李卫军要把地税局群众工作队评定为不合格单位的事情，心里稍一琢磨，明白他是故意在挑起自己对李卫军的仇恨，并由此得出一个结论：黄泽科跟李卫军之间也有矛盾，而且这矛盾还很深。他今天主动请自己吃饭，是来找自己“结盟”的，目的就是想双方联起手来合力整垮李卫军…… 不过，他并不想让黄泽科看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所以便淡淡地说：“黄镇长，李卫军这是挟私报复，想让我在地税局站不住脚根。不过，他如果真的这样做，大龙镇跟地税局的关系就会彻底闹翻，到时候你们镇里想完成地税收入任务，肯怕也会遇到很大的难度，这一点想必黄镇长心里很清楚。” 黄泽科急于挑起陆涛与李卫军的斗争，见他此刻的样子好像比较淡定，终于忍耐不住了，直截了当地说：“小陆，我听人说你跟市委周毅鸿书记关系很不错。现在李卫军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怎么不利用与周书记的关系狠狠地反击他一下？” 陆涛淡然一笑说：“我倒是想狠狠地反击他一下，可是并没有抓到他什么把柄和证据啊！” 黄泽科老谋深算地说：“小陆，有句老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坦率地说，李卫军不管是在生活作风还是廉洁自律方面，都是存在很大问题的。这些问题有些很隐蔽，有些则是明面上的，只要你用心去察访、用心去搜寻，肯定可以找到一些他的把柄和证据。我现在跟他搭班子，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露骨，但我希望今天与我的这番谈话，能给你一些启发。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就到此为止，来来来，我们痛痛快快地喝几杯！” 与黄泽科吃完饭回到村部后，陆涛接到了苏耀光的电话：“小陆，刚刚我接到组织部顾科长的电话，说全省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定在后天召开，与会代表明天晚上八点前必须赶到省委接待处枫林宾馆报到。苏县长决定桃林县的代表团明天下午三点启程赶往省城。你上午不是说要跟我们去财政厅争取‘戴帽资金’吗？明天下午你跟代表团一起走吧！” 陆涛以为他跟组织部的人说好了自己可以跟随代表团一起走的，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分，陆涛与苏耀光一起来到县委大院门口，看到那里已经停了一台中巴车，有六七个拖着或提着旅行包的人聚在中巴车周围，一边吸烟一边闲聊，估计他们就是其他乡镇的村支书代表，便与苏耀光一起走过去。 几分钟后，一个三十来岁、身材微胖的男子急匆匆地从县委大院出来，站到中巴车门口，将手掌拍了几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然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吆喝道：“各位支书，苏县长的车马上要出来了，大家快上车，我现在开始点名，点一个上一个，大家不要拥挤推搡，要保持良好的秩序，到了省城尤其要如此。” 随后，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份名单，开始一个一个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村支书都答应一声，然后跟微胖男子握握手上车找座位。 陆涛问苏耀光：“这位点名的领导是谁？是组织部的吗？” 苏耀光点点头低声说：“他就是上午给我打电话的组织科顾科长，名叫顾伟民。中午他给我传了一份代表团成员名单，苏县长是带队领导，顾科长是负责后勤工作的，代表团的领导就是他们两位，其余的成员都是村支书。” 就在这时，顾伟民念到了苏耀光的名字。苏耀光忙拉着陆涛走过去，先笑着跟顾伟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指着陆涛说：“顾科长，这是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干部，想跟随代表团的车子一起去省财政厅办点事，请通融一下吧！” 顾伟民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很不客气地对苏耀光说：“苏支书，这车是代表团专车，不是公共交通工具，不是谁都可以乘坐的，凡是不在我名单上的人，一律不许上车。” 陆涛见苏耀光被顾伟民说得得满脸通红，便不卑不亢地对顾伟民说：“顾科长，有句话叫‘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中巴车上还有好几个空座位，我顺便搭载过去又有何妨呢？” 顾伟民见陆涛对他这个组织科科长好像并不大尊重，而且刚刚的话语中好像还带着质疑的味道，不由心头火起，喝道：“我凭什么要给你提供方便？你既然是地税局干部，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我再告诉你一遍：这是参加省委组织部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的代表团专用车，不是公共交通工具，所有无关人员一律不允许上车！你如果再在这里纠缠不休，我就要打你们龙局长的电话了，看他是怎么教育手下的干部的。” 他刚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盯住了陆涛背后，板着的脸一下子松弛下来，像变魔术一般堆出满脸笑容，柔声顺气地喊道：“付部长，您怎么也过来了？是准备给村支书们做指示吗？” 原来，就在他呵斥陆涛的时候，组织部长付磊忽然从县委大院出来，一眼看到站在中巴车下面的陆涛，心里有点诧异，便走过来想跟他打个招呼。因为陆涛是背对着县委大院门口站着，所以没有看到付磊。 付磊没有理睬顾伟民，抬手在陆涛肩膀上拍了拍，用很亲热的语气说：“小陆，你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去我办公室坐坐啊！” 陆涛听到付磊的声音，忙转过身子面对他，笑道：“付部长，我也刚刚到这里，准备搭乘代表团的中巴车去省财政厅办点事，没想到被顾科长拦住了，说我没资格乘坐这辆车，我还正准备打电话给您求助呢！哈哈！” 顾伟民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厉声训斥的年轻人竟然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相熟，而且看付部长那亲热的语气和动作，他跟这个年轻人交情还不浅，不由吓了一大跳，胖胖的脸上顿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60章 变色龙 付磊自从上次跟随陆涛拜访了周毅鸿书记后，心里对他感激不已，同时，在跟周书记一起吃饭时，他察觉出周书记对陆涛特别关心、特别亲热，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结交陆涛的念头。 因此，当听陆涛说顾伟民训斥他没有资格上代表团的专车时，付磊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很不悦地说：“小顾，小陆是大龙镇华光村的驻村帮扶队员，他去省财政厅也是办公事，为什么没有资格搭乘这台车？这车上还有好几个空位置，小陆坐上去又不妨碍别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拦着他？我看你这是典型的机械主义，还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顾伟民心里后悔莫迭，一边擦拭脸上的汗珠子，一边不住地点头说：“付部长您批评得对，我确实有点机械死板，向您作出检讨，同时也向小陆同志表示由衷的歉意。” 付磊点点头，然后抬眼看着陆涛说：“小陆，从省城回来后打我的电话，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喝喝茶、聊聊天。” 陆涛笑着答应下来。 当付磊离开后，顾伟民赶紧走到他身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陆涛，用满怀歉意的一起说：“小陆，对不起，刚刚我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希望你不要记在心里。来来来，请上车，我陪你坐在前排，我们好好聊一聊。” 原来，这个顾伟民因为太过圆滑世故，而且有点媚上欺下，所以付磊对他印象不大好，令他心里非常苦恼，却又无计可施。因此，当此刻看到付磊与陆涛关系很亲密后，他马上生出了一个主意，想要与陆涛建立良好的关系，然后让陆涛在付部长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改变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陆涛却对顾伟民这种“变色龙”似的人物很反感，听他说要陪自己坐在前排聊天，便语带讥讽地说：“顾科长，我不是代表团的成员，本来就没有资格坐这台车，如果再坐到前排去，会引起车上其他人的公愤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坐后后排去吧！” 顾伟民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自我转圜说：“也行，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聊天，也不必急在一时。要不我们先互留一下电话号码或者加个微信好友吧，你方便的时候我请你吃饭，或者喝喝茶也行。” 陆涛见他如此锲而不舍地想跟自己套近乎，倒不好再冷淡下去了，只好跟他互留了电话和微信，然后上车坐到最后一排。 几分钟后，一台奥迪轿车从县委大院行驶出来，在中巴车旁边放慢速度并鸣叫了一声喇叭，顾伟民赶紧吩咐司机发动车子，跟随奥迪车往高速公路收费站疾驰而去。 下午五点左右，中巴车到达省城南郊的一个高速出口，顾伟民接了一个电话后，吩咐司机从南郊出口下高速，出了收费站没多远到达一家名为“迎春楼”的饭店门口，中巴车停了下来，顾伟民招呼大家下车吃饭。 陆涛对“迎春楼”早有耳闻，知道这里的“药膳土鸡”和“剁辣椒炒鸡”两道菜非常有名，从松山市方向赶往省城的车辆，如果到了吃饭的时间点，绝大部分都会从收费站下高速，赶到“迎春楼”吃一顿土鸡再走。 下了中巴车后，陆涛见苏县长的奥迪车就停在酒店门口，知道他们已经先进去了，便跟随顾伟民等人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因为正是吃饭时间，厅堂里几十张饭桌全部爆满，就像农村里开流水席一样，场面非常壮观。 顾伟民有心要巴结陆涛，见他走在最后，便故意放慢脚步跟他并排往里走，指指熙熙攘攘的厅堂向他介绍说：“陆老弟，这个饭店生意太好了，我每次到这里来吃饭看到的都是这样人潮汹涌的情景，如果不提前预定，还得排队等候别人腾桌子出来。据知情人介绍，这个饭店每年的纯利润上千万元，而这千万元的利润就是靠两道特色菜赚出来的——” 他只顾满脸羡慕地向陆涛介绍，没提防脚下的地板比较油滑，“哧溜”一声摔了一跤。幸好陆涛反应比较快，在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提溜了起来。 顾伟民骂了一句娘，又转头向陆涛表示感谢，带着他追上那几个村支书，一起来到西边的包厢区域，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男子站在九号包厢门口，对顾伟民说：“顾科，整个饭店只剩下这个小包厢了，最多能坐八个人，各位支书代表只能委屈一下坐大厅了，请你去安排一下，我们在包厢里等你进去。” 顾伟民忙笑着对那个男子说：“蔡局长，我是负责为大家服务的，理应我来安排。您先进包厢吧，我给支书代表们安排好桌子、点好菜以后马上就进来。” 陆涛等那个男子进入包厢后，问顾伟民：“顾科，这位蔡局长是不是财政局的一把手蔡长明？他怎么也过来了？” 顾伟民笑道：“这次苏县长去省城有两个任务：一是参加新农村建设工作经验交流会，二是到省财政厅去争取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那些帮扶资金将来都是要进县财政局账户的，所以蔡局长就带了预算股长和办公室主任一起去省城。” 陆涛“哦”了一声，见顾伟民开始忙着找服务员安排大厅的桌子，便与苏耀光站在一起等着入席。 因为等候吃饭的人太多，顾伟民找服务员好说歹说才临时在靠近九号包厢的地方加了一张桌子。顾伟民招呼村支书们入座，见陆涛也准备坐上去，忙拉住他的手说：“陆老弟，这里已经够挤的了，你跟我去包厢坐吧！刚刚我去包厢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两个空位，正好够我们两个人坐。” 陆涛是个慷慨不羁的性格，不喜欢讲什么虚礼和客套，听顾伟民说包厢里还有两个空位，便大大方方地跟随他走进了包厢。 已经坐进包厢的县长苏业泰、财政局长蔡长明等人，忽见顾伟民带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进来，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第61章 反唇相讥 陆涛一进入包厢，就发现自己进来得有点唐突冒昧了，很可能会令在场的苏县长等领导感到有点尴尬：因为在苏县长的左右两边，坐着两个二十七八岁的美女，都穿着很合体、很衬身材的职业套装，给人一种端庄知性、气质高雅的感觉。 很明显，这两个美女都是蔡长明安排过来陪苏县长的，或许其中还有苏县长的“红颜知己”，所以进这个包厢吃饭的人必须是苏县长信得过的亲信或者熟人，一旦有陌生人在场，会让苏县长和陪他的美女都不自在。 而陆涛，正是这样一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顾伟民大概也察觉出了苏县长和蔡长明等人的不快情绪，忙拉住陆涛的手介绍说：“苏县长、蔡局长，这位是县地税局群众工作队的陆涛同志，目前在大龙镇华光村开展驻村帮扶工作，这次是去省财政厅办事的。因为外面餐桌已经坐满，所以我把他请到包厢里来吃饭了。” 苏县长和蔡长明等人抬眼打量着陆涛，都不做声。 顾伟民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又把桌上的人介绍给陆涛：坐在主宾位置上的是苏县长，他右边的美女是财政局预算股的股长夏冰冰，左边的美女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张雅玲；紧挨着夏冰冰坐着的是财政局长蔡长明，另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苏县长和蔡长明的专车司机。 陆涛早就听人说过：在桃林县历任县长中，苏业泰是最年轻、最英俊、最气度不凡的一位，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在顾伟民介绍的时候，他很注意地观察了一下苏业泰，只见他大概四十出头，梳着一个大背头，戴一副金丝眼镜，大眼睛，高鼻梁，方方的下巴，脸型和五官很有点像电影明星房祖名，但比房祖名多了一点儒雅的气质。 而坐在苏业泰身边的两个财政局美女，陆涛也多有耳闻。据说，桃林县公务员队伍里的几大美女，全部都集中在县财政局，其中四个最漂亮的号称“财政局四朵金花”，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到二十八岁之间，并且都是财政局的中层干部。而最漂亮的两朵金花，据说就是今天在座的预算股股长夏冰冰和办公室主任张雅玲。 由此，陆涛推断出：财政局长蔡长明应该是苏县长的心腹亲信之一。他今天把财政局两朵最漂亮的金花带出来，主要的任务就是陪侍好苏县长。另外，他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次去省财政厅争取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肯定会宴请财政厅的部分厅领导和相关处室的负责人，到了那种酒宴上面，夏冰冰和张雅玲这两大美女就可以发挥巨大的“公关作用”了。 事实上，关于夏冰冰和张雅玲，陆涛还听财政局的熟人说起过她们的故事：这两个美女一到财政局上班，就被安排在办公室负责接待工作，多次跟随县领导和财政局领导到省财政厅去跑关系要资金。因为她们貌美如花、气质高雅，加之酒量也非常厉害，令省厅一些副厅长和处长印象非常深刻。只要她们两朵金花出马，事情基本上都能办成功。 尤其是夏冰冰，据说省财政厅一位副厅长非常迷恋她，以至于三年前当她与别人竞争县财政局预算股股长职位时，那位副厅长竟亲自打电话给蔡长明，要求他一定要提拔夏冰冰做预算股长…… 顾伟民介绍完后，让陆涛坐在背对门口的位置上，自己则起身去外面催促服务员快点上菜。 从陆涛进来的那一刻起，夏冰冰就一直在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他，审察了好一阵之后，忽然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问：“小陆，你大名是不是叫陆涛？原来是不是地税局稽查局的？” 陆涛有点诧异地抬眼看着她，点点头说：“对，我就是陆涛。夏股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原来在稽查局的？” 夏冰冰嘴角撇出一丝嘲弄的笑容，用揶揄的语气说：“你在地税局大名鼎鼎啊，我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听到过你的一些传闻。听说你上个月本来已经公示要提拔为稽查局副局长了，但因为殴打奥尼尔酒店员工，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稽查局副局长的竞职资格也别取消了，并被调整岗位到地税局党委办负责群众工作，对不对？” 此言一出，包厢里的人一下子都把目光聚焦到陆涛身上，脸上都流露出不屑甚至是鄙视的神色。尤其是苏业泰和蔡长明，听说这个跟他们同桌的年轻人是一个受过处分的“问题干部”，在轻蔑之余脸上还露出了愠怒的表情，心里暗暗责怪顾伟民不懂事…… 陆涛没想到夏冰冰竟然知道自己受处分的事情，而且故意当着苏县长等领导的面说了出来，不由既尴尬又恼怒，但对方是个女人，又不好跟她当场翻脸，只好勉强笑了笑说：“夏股长，你的消息蛮灵通的啊，是不是有亲朋好友在我们局里工作？” 夏冰冰点点头说：“没错，我弟弟就是夏雨泽，你应该认识吧！” 陆涛听说她弟弟是夏雨泽，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对此事如此清楚了：夏雨泽是地税局征管科的，这次也参加了中层副职的竞争选拔，本来在选拔中已经出局了，但因为陆涛挨了处分被取消了竞职资格，他顺位顶替了陆涛的位置，被提拔为稽查局副局长…… 于是，他不卑不亢地对夏冰冰说：“夏股长，我当然认识你弟弟，他是我们地税局这次中层副职选拔任用中最幸运的人。不过，我跟他关系一般般，平时也没什么交往，所以我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好姐姐！” 陆涛对夏冰冰肆无忌惮、颐指气使的言行很反感，所以便以牙还牙，用讥讽和揶揄的语气回击了她一下。 夏冰冰自然听得出他最后那句话是带有嘲讽意味的，俏脸一红，刚想反唇相讥，坐在她旁边的蔡长明抢先板着脸训斥陆涛道：“年轻人，你有点涵养和风度好不好？小夏是个女同志，性格爽利直率，说你受过处分也并没有冤枉你，你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干什么？” 第62章 嫉妒 陆涛见蔡长明也站出来指责自己，而且对面的苏县长脸上也流露出愠怒的神色，显然对自己出言讥讽夏冰冰很不满，觉得自己再坐在这里已经没多大意思，便站起身说：“蔡局长，您对我的批评我觉得有失公正：夏股长刚刚出言讥讽我，您说她是性格爽直，我用了一个大名鼎鼎来形容她，你却说我是阴阳怪气、没有涵养和风度，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点吧！” 说完这段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包厢，把蔡长明气得满脸铁青，站起身想追出去斥责他几句，却被苏业泰摆摆手拦住了。 待蔡长明气愤愤地重新坐下去后，苏业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长明，刚刚你批评那位小同志没有风度和涵养，我看你在涵养方面也有待提高啊！年轻人锋芒毕露，有时候不知高低轻重，这是难免的嘛!你是财政局长，又是老同志，如果跟一个不大谙事的愣头青去斤斤计较，一定要跟他在言语上争个是非高下，岂不是把你自己的格局都降低了？没必要么，对不对？” 蔡长明脸一红，连连点头说：“老板批评得对，刚刚我确实有点冲动了，不该跟那样一个不知进退的愣头青计较的，如果跟他争吵起来，确实有点丢我自己的格，还会惹人笑话。谢谢老板指教，以后在这方面我会注意的。” 张雅玲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苏业泰，甜笑着恭维道：“苏县长，您的胸襟和气度真的令人敬服。我多次听人评价说，您是一位高瞻远瞩、儒雅博学、器量很大的好领导，从您刚刚对蔡局长所说的这番话来看，真是名不虚传啊！” 苏业泰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她，却把头转向右边的夏冰冰，用很亲切的语气说：“冰冰，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说话不要太直爽了，这样会得罪人的。比如刚刚出去的那位小同志，他曾经挨过处分，肯定很忌讳别人提起此事，但你偏偏却当着我这个县长和老蔡的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他面子上肯定挂不住，也难怪他要反唇相讥了，以后你要注意一点哦！” 张雅玲见苏业泰对自己的恭维毫不在意，却转过头去循循善诱地“教导”夏冰冰，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酸溜溜的醋意，斜眼睨视着夏冰冰，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夏冰冰却好像并不买苏业泰的帐，连头都不转过来，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淡淡地说：“苏县长，我的性格是爹生娘养的，想改也改不了。我对谁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遮遮掩掩藏藏掖掖的，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刚刚我之所以要说出陆涛挨处分的事情，是觉得他身为一个党员干部，却不顾身份和形象去殴打奥尼尔酒店员工，还差点被治安拘留，实在令人不齿，我也不想跟这样的人同桌吃饭，所以便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蔡长明见夏冰冰一点面子都不给苏业泰，心里暗暗着急，却又不敢批评她——因为她性格既直率又火爆，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外表艳丽无方，但如果挨近了她或者惹毛了她，说不定就会被她身上的刺扎到…… 好在苏业泰非常了解她的这一性格，对她不识抬举的言行并不计较，自失地一笑说：“好好好，你没有说错，以后也没必要改变个性，保持你的本真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非常欣赏你这直率爽利的性格，这也算是你的魅力所在吧，哈哈哈！” 他最后几句话令张雅玲心里更加嫉妒，但她是个心机比较深的女人，并没有把这种嫉妒之情流露出来，而是一直保持一种谦恭的微笑表情，甚至还附和着苏业泰的话称赞了夏冰冰一番。 此时，顾伟民把外面的人安排好后也进来了，开始忙着给桌上的筛酒，服务员也开始往包厢里端菜。 在喝酒的时候，蔡长明忽然皱着眉头对苏业泰说：“苏县长，这次我们想向省厅争取一千万元的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只怕有点难度啊！” 苏业泰“哦”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难度在哪里？是不是财政厅分管领导或者预算处主要领导换人了，你们还没有跟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 蔡长明把大拇指一竖，由衷地赞叹道：“您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确实是这样的。近期省财政厅领导班子和下面的处室负责人进行了大调整，原来分管预算工作的毛副厅长已经退线，现在的分管副厅长姓王，叫王皓英，我们以前没跟他接触过。预算处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出了一点问题，三个月前被纪委立案查处了。新的处长是从另外一个处室调过来的，名叫方鑫，很年轻，只有四十一二岁，据说是个能力很强的青年才俊。 “您是知道的：越是年轻有为、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领导干部，就越爱惜自己的名誉和形象，对自己廉政作风方面的要求也越严。这个方鑫处长就是这样，他上任的时候我们曾经拜请厅里几位老朋友约他出来吃个饭，但他几次都坚决拒绝了。后来我们只好去他办公室拜访他，并给他带了几张购物卡过去，又被他拒绝，还委婉地把我们批评了一顿。 “另外，现在分管预算处的王皓英副厅长也跟方处长一样，我们几次请毛副厅长约他见面吃饭，但被他婉言谢绝；想给他送点礼物，他也坚决不收。这样一来，我们此次去争取专项资金，真的就只能公事公办了。但是，这次的新农村建设资金卡得很紧，对获取资金的标准也很严，以我们县里现在的新农村建设现状，我估计最多能够争取五百万元专项资金，而且这五百万元也还不一定能顺利拿到。” 苏业泰微闭着双目听他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忽然问道：“我记得你几次跟我提过，说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在财政厅预算处工作，你们跟她熟悉吗？” 第63章 陈珮的追求者 蔡长明听苏业泰忽然问自己跟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熟不熟悉，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说：“苏县长，我们只知道陈副书记的女儿在省厅预算处工作，但并不熟悉。过去我们去预算处办事，都是直接找冯林峰处长或者毛副厅长，很少跟陈副书记的女儿打交道，至今都不知道她到底负责哪个岗位。” 张雅玲忽然插言道：“苏县长，我有个堂弟叫张文清，是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的一位科长，与陈副书记的女儿是大学校友，两个人在大学时就很熟悉，听我堂弟的意思，他好像正在追求陈副书记的女儿——” 苏业泰眼睛一亮，打断她的话问：“你堂弟现在追求到了陈副书记的女儿吗？他能不能把她约出来跟我们见个面？” 张雅玲笑道：“他追没追到陈副书记的女儿我不大清楚，要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随后，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为了表示她没有吹牛皮，还故意把免提键打开，让全桌的人都能够听见她和堂弟的对话。 电话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很沉稳的男声：“二姐你好。” 张雅玲得意地瞟一眼身边的苏业泰，见他正在认真地侧耳倾听，便用很亲热的语气说：“四弟好，我现在到了省城，明天准备去省财政厅办一点事。今年春节回家时，你曾对我说你跟陈副书记的女儿是大学校友，正好明天我们要找她办事，你能够给我们提供一点有关她的详细情况吗？” 张文清沉吟了一下，答道：“姐，陈副书记的女儿名叫陈珮，跟我是中南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的校友，但比我低两届。当时我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陈珮读大二时也进入了学生会，担任学习部部长，我们一起在学生会共事一年，关系还算可以，对她也比较了解：她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独生女，算是名门闺秀，但她为人非常谦和低调，从来不对别人提起她父亲的职务，我在大学期间就一直不知道她父亲是南江省委副书记。 “不过，她虽然性格温婉沉静，但原则性和自主性却很强，什么事情都有她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基本不会受外界的干扰。我举一个例子给你听：上个月秦省长的秘书为了给家乡财政局争取一笔戴帽资金，亲自打电话邀请她外出吃饭，但被她一口拒绝，而那笔戴帽资金最终也卡在她那个环节没有获得批准——” 张雅玲有点诧异地问：“秦省长的秘书要为家乡争取一点戴帽资金，可以直接找财政厅和预算处的领导啊，怎么会卡在陈珮那里？她现在好像还只是预算处的一个主任科员吧，怎么会有这么大权力？” 张文清笑了笑说：“姐，你好歹也是桃林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了，怎么连这么一点官场路数都不清楚？我先告诉你一个信息：陈珮两个月前已经是预算处县乡组组长，正科实职，不是你所说的主任科员。而这个县乡组组长的岗位你是清楚的，正好是负责对下补助的，县乡一级所有的财政补贴都要经过这个组。也就是说，财政厅所有对下面的财政补贴项目，都要经过陈珮这一关才能报上去。 “其次，你还得注意陈珮的特殊身份。她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据说，陈副书记明年很可能会上一个台阶，接替秦省长担任省政府一把手。现在财政厅分管预算工作的副厅长王皓英一直想要搭上陈副书记这条线，为他下一步升任厅长找一个强硬的靠山；预算处新处长方鑫年轻有为，是王皓英的嫡系亲信，自然也想要攀上陈副书记这棵大树。 “在这样的背景下，陈珮在预算处乃至整个财政厅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你想想看：分管预算的副厅长和预算处处长都想巴结她父亲，财政厅其他领导也不敢得罪她，她如果做出某个决定，上面的领导谁敢否决？她不买秦省长秘书的面子，坚持不给他家乡财政局批戴帽资金，方鑫和王皓英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办。更何况，陈珮办事是很公道的，秦省长秘书打招呼的那笔戴帽资金本来就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被她否决别人也无话可说。” 张雅玲再次看了一眼正在凝神静听电话内容的苏业泰一眼，有点奇怪地问：“四弟，你怎么对财政厅的事情摸得这么清楚？” 张文清笑了笑说：“姐，春节时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时候你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说我有了意中人，这个意中人就是陈珮。因为对她比较关注，所以我通过一些途径摸清楚了她们处室的一些情况，这个功课是必须要做的，你觉得呢？” 张雅玲忙说：“对对对，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追女孩子的一个重要窍门，姐祝你心想事成，早日与陈珮缔结良缘，那样的话，我在省财政厅就有一个身居要职的弟媳妇了，哈哈哈！” 张文清也笑道：“姐，我跟她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我正在努力，有进展了会随时向你汇报的。” 张雅玲很高兴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今晚能够约陈珮出来喝喝茶或者唱唱歌吗？我们领导想要跟她见个面，并请她帮忙多拨付一点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 她刚说到这里，张文清便很警惕地问：“姐，你现在是跟你的领导在一起吗？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他们没有听到吧！” 张雅玲忙撒谎道：“没有，我是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给你打电话，领导们都坐在包厢里喝酒呢！” 张文清松了一口气说：“姐，你知道我所处的部门和岗位比较敏感，很多东西是不能随便让外人尤其是官场上的人知道的。比如刚刚我跟你说的陈副书记明年很可能当省长的事情，以及秦省长秘书给他家乡财政局争取戴帽资金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对外人说，你明白吗？” “明白。你放心吧，我也是政府机关的人，这一点保密意识还是有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今晚能不能把陈珮约出来喝茶或者唱歌？” 第64章 反常举动 张文清沉吟了好一阵，才用不确定的语气答道：“陈珮平时不大喜欢出来玩，很少参加饭局或者唱歌喝茶之类的活动。她参加工作三年多了，我至今只约她出来吃过三次饭、喝过两次茶。不过，她对我这个学长还是比较尊重的，如果不谈感情方面的事情，明确告诉她是想请她帮忙办点事，我估计她不会驳我的面子，可能会答应出来。” 张雅玲喜道：“她只要答应出来吃饭就好！四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最好明天晚上将陈珮约出来，到时候我们苏县长、蔡局长一起陪她吃饭。” 张文清答应下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苏业泰通过免提把张雅玲和张文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的笑容，用赞赏的语气对张雅玲说：“小张，你灵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啊，确实是干办公室主任的料子，看来蔡局长识人用人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哈哈！” 随后，他又把目光投向蔡长明，郑重其事地叮嘱说：“长明，你和小张这两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你记住：一旦她答应出来跟你们吃饭或者喝茶唱歌，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要去陪陪她。” 蔡长明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叮嘱自己一定要想方设法邀请陈珮吃饭，马上猜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原来，罗秋林已经在桃林县委书记任上干了九年多，据说明年初就会被提拔到松山市去担任副市长。按照常理，已经跟他搭了四年班子的苏业泰应该接任县委书记一职。但是，因为罗秋林太霸道、太独裁，县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必须由他拍板才能定下来，几乎把苏业泰这个政府一把手架空了，引发了后者的强烈反感和不满，所以近两年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和裂缝越来越深，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苏业泰很清楚：罗秋林跟常务副省长周建洲关系特别好，他的主要靠山就是周副省长。通过周副省长的关系，他又结识了另外三个省委常委，所以他在省委的靠山和后台是比较硬气的。 而现在，自己跟罗秋林矛盾很深，一旦他晋升为副市长，肯定会利用他在省委的关系，阻挠自己接任桃林县委书记一职。而县委书记职务是要经过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自己在省委常委中没有一个靠山，如果罗秋林利用他的关系阻挠自己接任县委书记，自己想要上一个台阶简直比登天还难！ 因此，他现在急于在省委常委中找到一个有实力的后台和靠山，而即将晋升为省长的省委副书记陈登峰，无疑是他最理想的投靠对象。此刻，当听说张雅玲堂弟能够把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吃饭时，他觉得这是一个接近陈副书记的大好机会，所以才反复叮嘱蔡长明一定要叫他去陪陈珮吃饭或者喝茶…… 猜出了苏业泰的用意后，蔡长明忙笑眯眯地应承道：“苏县长，您放心，只要陈珮答应出来跟我们吃饭或者喝茶唱歌，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出席。” 苏业泰很满意地点点头，眯着眼思考一下，又说：“长明，这件事相当要紧，必须抓紧落实。我的意见是：今天晚上你们先约小张的堂弟出来喝茶，并视情况意思意思一下，不要让人家白白帮忙。” 蔡长明心领神会地点头说：“苏县长，您放心，我们一定按您的指示办。” 吃完饭驱车赶到枫林宾馆后，苏业泰带领出席会议的村支书代表去大会筹备处报到，蔡长明、陆涛、夏冰冰、张雅玲等人则先去房间放行李洗澡。 陆涛与中巴车司机一个房间，洗完澡后想独自出去散散步，便从客房出来，没想到在电梯口与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人撞个正着。 夏冰冰侧头瞥视了陆涛几眼，忽然问：“陆涛，听说你这次来省城也是去财政厅为华光村争取帮扶资金的，你在省厅认识人吗？准备去找谁帮忙？” 陆涛没想到夏冰冰会主动跟自己搭话，愣了一下，本想把陈珮的名字说出来，但转念一想：蔡长明等人也是去争取财政补贴的，如果他们得知自己跟陈珮很熟，说不定会给陈珮添麻烦，还是自己单独去找她为妙，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太麻烦她…… 于是，他含含糊糊地答道：“我有个同学在财政厅工作，所以想去找找她，但她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 夏冰冰见他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也不勉强他，抬眼看了一下蔡长明，又对陆涛说：“我们现在去三楼的茶馆喝茶，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喝喝茶吧！” 此言一出，不仅陆涛诧异万分，蔡长明和张雅玲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不知道夏冰冰为什么突然邀请陆涛去喝茶。 张雅玲愣怔了片刻后，笑着对夏冰冰说：“冰冰，我们今天是去跟我堂弟谈事的，人太多了不好，小陆还是不要去了吧！” 夏冰冰有点不快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陆涛也是来为华光村争取资金的，与我们的目的一样。如果你堂弟能够把陈珮约出来，让陆涛也认识一下，再加上他同学助力，他的事情也可以解决，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雅玲虽然在财政局与夏冰冰地位相当，但因为夏冰冰个性很强，能力也比她强很多，又深得苏业泰宠信，所以从内心里有点畏怵她，见她坚持要带陆涛一起去喝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那行吧，反正多一个人也就是多一个茶杯，只要我堂弟不介意就行。” 蔡长明本来也想阻止夏冰冰带陆涛一起去喝茶，但转念一想，既然夏冰冰都不计较陆涛，自己也犯不着去得罪他，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涛对夏冰冰此刻反常的举动有点困惑，又听张雅玲说她们准备约陈珮出来，心里更加好奇，想看看她们怎么去约陈珮，于是便笑着对夏冰冰说：“夏股长，谢谢你的邀请，我晚上正好没事，就托你们的福去喝杯好茶吧！” 此时正好电梯下来了，于是一行人就搭乘电梯下到三楼，进入了茶楼的一个包厢。 第65章 恕不奉陪 蔡长明等人刚进包厢不久，张文清打电话给张雅玲，说他已经到了宾馆大堂，问她们在茶楼的哪个包厢，张雅玲忙把包厢号告诉他。 蔡长明起身说：“小张，你堂弟是省委办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上级领导，我们还是去电梯口迎接他一下吧！” 张雅玲站起身应了一声好，夏冰冰和陆涛却在沙发上端坐不动。蔡长明知道夏冰冰不喜欢那种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也不勉强她，带着张雅玲往电梯口去了。 几分钟后，蔡长明和张雅玲满脸笑容地带着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走进包厢。蔡长明先指着坐在门口位置的夏冰冰介绍说：“张处长，这位是我们局里的预算股股长夏冰冰，她跟你堂姐一样，都是桃林县财政局的中坚骨干，也是我最好的参谋助手。” 其实，张文清此时还只是省委办秘书二处的一个科长，但蔡长明深谙官场马屁之道，对于上级要害部门的一些干部，哪怕是一个办事员，他也一律称呼为“某科长”或者“某主任”。而且，他从张雅玲口中知道张文清在近期就会提拔为副处长，所以此刻便干脆称呼他为“张处长”…… 夏冰冰虽然不喜欢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行为，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她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着与张文清握手。 陆涛开始并不知道张雅玲的堂弟是谁，但是当张文清走进来后，他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己读大学期间的学生会主席，在大学期间就是风云人物，在他毕业之前，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认识他。但陆涛读大学期间却是一个不大显山露水的人物，也没有在学生会干过，所以张文清并不认识他…… 认出了张文清后，出于对学长的尊敬，陆涛不等蔡长明介绍，主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张文清身边，微笑着说：“学长好。我叫陆涛，是中南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11届毕业生，现在在桃林县地税局工作。” 张文清有点意外地看了看陆涛，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很冷淡地说：“你好，幸会！” 陆涛知道像张文清这样的人，在大学期间就是风云人物，毕业后又进入省委办公厅这样的要害部门，每天与高官显贵打交道，对于自己这样来自小县城的学弟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对他故意摆出来的高冷姿态并不如何介意，很自然得体地跟他握了握手，不卑不亢地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蔡长明很热情地请张文清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待服务员泡好茶出去后，用充满期待的语气问：“张处，你约好陈科长了吗？她今晚能不能出来一起喝杯茶？” 张文清点点头说：“我在来之前跟她打了一个电话，请她过来喝喝茶，她答应了。我现在再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包厢号。她家里就在省委大院，距离这里只有几公里，来的话应该很快。” 蔡长明忙问：“要安排车子去接她吗？” 张文清摇摇头说：“不用。我对她最了解，她虽然是陈副书记的女儿，但为人非常低调朴实，外出从不要她父亲的专车接送，都是自己打车或者骑共享单车。你如果安排车子去接她，反而会惹她不高兴。” 张雅玲笑道：“四弟，你跟陈科长应该很快要确定关系了吧！她那么朴实谦和，肯定是个很聪明、很优秀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最喜欢像你这样学识渊博、能力出众、前途无量的大才子，估计很快就有你们的喜酒喝了吧！哈哈！” 张文清很矜持地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三姐，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的，不能简单地说哪种女孩子就喜欢哪种类别的男孩子。我现在正在与珮珮尝试着交往，能不能成功还得看缘分，至于喝喜酒，那还早得很呢！” 蔡长明知道他口里虽然这么说，内心里其实极度渴盼能够成为陈副书记的乘龙快婿，于是便趁机恭维说：“张处，正如你三姐说的，像陈科长那种有内涵、有眼光的女孩子，肯定会喜欢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的。更何况，你不仅内才好，外表也是儒雅潇洒、风度翩翩，哪个女孩子不动心？就是陈副书记看到你这样的人才，肯定也会很满意的。哈哈哈！” 张文清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微笑着说：“不瞒蔡局长说，我跟陈副书记的秘书杨处长关系很好，所以跟陈副书记打交道也比较多。他老人家对我比较关心，也知道我跟珮珮是校友，还亲自邀请我去他家里玩过。如果我真的跟珮珮谈恋爱，陈副书记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张雅玲看了看表，用征询的语气问：“四弟，是不是该打陈科长电话了？” 张文清这才记起自己刚刚是准备打电话给陈珮的，忙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接通以后，用很亲热的语气问：“珮珮，我现在到了枫林宾馆三楼的茶馆，在九号包厢，你可以过来了吗？” 陈珮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问道：“学长，刚刚你说请我跟几位朋友一起喝茶，我忘记问了：你那几位朋友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财政系统的？” 张文清愣了一下，不敢隐瞒，实事求是地答道：“他们确实是我家乡桃林县财政局的，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堂姐姐，现在是桃林县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另外还有两个，一个是县财政局蔡局长，另一个是预算股的夏股长。” 陈珮听说他的朋友果然是财政系统的，语气立即冷淡下来，有点不悦地说：“学长，你开始说跟几个朋友喝茶，我还以为跟前几次一样是我们的大学校友，那样的话我肯定来，但如果是地方财政局的人请客，对不起，我是不会出席的，这一点我相信你比较清楚。” 说着，也不等张文清再解释，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66章 抱怨 张文清知道陈珮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她父亲给她立下了一条规矩：平时严禁与地方上的官员私下交往，更不能参加由地方官员或者财政系统干部买单的宴请和娱乐活动。陈珮自己在这方面也非常自律，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陪母亲看电视看书、在手机上聊聊天，很少外出吃饭或者唱歌喝茶。 因此，在被陈珮挂断电话后，他也不敢再打过去自讨没趣，讪讪地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张雅玲说：“三姐，珮珮说她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她需要陪一陪，所以今天晚上她不能过来喝茶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约她吃饭吧！” 此时，张文清已经打定主意：明天要请陈副书记的秘书杨志堂出面，邀请陈珮出来吃饭。杨志堂经常在陈副书记家里走动，陈珮对他也比较尊重，相信只要他出面，陈珮是会买他的面子的…… 蔡长明和张雅玲本来满怀期待地等陈珮过来喝茶，没想到最后又不来了，心里未免有点失望，但又不敢把这种失望的情绪表露出来，都含笑点头说：“行，只要明天能够把陈科长约出来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角落里的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上面赫然是“陈珮”两个字。 陆涛本想出去接电话，但转念一想，自己与陈珮的关系迟早会被在场的人知晓，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包厢里接电话为好。 于是，他划开接听键，只听陈珮问道：“陆涛，你上午打电话给我说要到财政厅来办点事的，现在到省城了吗？怎么一直没有下文了？” 陆涛笑道：“我也是刚刚到省城，明天才来财政厅办事，所以就没打你电话了。” 陈珮忙问：“你现在住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跟你见个面，一起去哪个茶馆喝喝茶。” 陆涛看了对面的张文清一眼，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便笑着说：“珮珮，我现在就在枫林宾馆三楼的茶馆里，在一起的有我们县里财政局的几位领导，还有一位你应该很熟悉，就是我们读书时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张文清学长，他刚刚好像打了你的电话，说你家里来了客人不能过来喝茶了。怎么，你家里的客人已经走了吗？”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张文清、蔡长明等人都没有在意，但当听到他口里喊出“珮珮”两个字，又提到了“张文清学长”的时候，他们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知道那个主动打电话给他的人就是陈珮，不由大吃一惊，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射到了他的手机上，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惊讶的表情。 尤其是张文清，刚刚他撒谎说陈珮家里来了客人所以不能出来，没想到她转眼间就给陆涛打电话了，这样一来，他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戳破，不由又羞又愧，又不好去阻止陆涛与陈珮通话，只好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陈珮听陆涛说张文清告诉他们她家里来了客人，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张文清请不动自己，所以才撒了一个谎维护他的面子。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虽然不喜欢张文清，但也不想让他难堪，于是便对陆涛说：“我家里刚刚确实来了客人，不过现在已经走了。这样吧，既然你也在那个茶馆，我马上出来跟你们一起喝喝茶，顺便问问你要办什么事，如果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陆涛应了一声好，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蔡长明从陆涛与陈珮通电话的语气中，猜测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心里不由大喜，等他挂断电话后，立即迫不及待地问：“小陆，刚刚打电话给你的人是不是陈科长？你跟她很熟悉是吗？”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我跟她是同班同学，毕业以后联系得也比较多。对了，刚刚她对我说，她家里的亲戚已经走了，她准备过来一起喝杯茶——” 他刚说到这里，蔡长明立即兴奋地打断他的嚷道：“好啊，太好了！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陈科长主动说要过来喝茶，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 张文清听陆涛说陈珮竟然主动提出要过来喝茶，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陈珮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却主动向陆涛提出要过来喝茶，这一点至少表明她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看来，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县城地税局科员，很可能是自己的情敌！ 不过，张文清毕竟在省委办历练了好几年，城府比同年龄的很多人要深很多，因此他心里虽然已经对陆涛产生了强烈的嫉恨之感，但表面上却并不露出来，故作轻松地说：“小陆，看来还是你们同班同学的感情深啊！以后蔡局长他们要找珮珮办事，只要你出面就一切ok了，真是可喜可贺！哈哈！” 陆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听张文清的话就知道他口是心非，表面上说“可喜可贺”，心里其实在吃醋，于是便笑了笑没有作声。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陈珮含笑出现在包厢门口，包厢里的人都站起来笑脸相迎。 陈珮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包厢，很得体地与迎候的人一一握手，先从年长的蔡长明开始，依次是夏冰冰、张雅玲、张文清，但到了陆涛面前时，她却缩回了手，用一种略带嗔怨的语气说：“你既然到了省城，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我下午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本来想请你吃饭的，结果等到六点音信俱无，我还以为你要到明天才过来呢，没想到你早就过来了！如果刚刚我不主动打你的电话，你是不是要到明天找我办事时才见我的面？” 此言一出，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人脸上同时流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听陈珮这幽怨的语气，完全就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在抱怨自己的男朋友冷落了她，难道这个省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真的爱上了陆涛？ 第67章 直抒胸臆 患上单相思的男女，对恋爱对象的一举一动是最敏感的。因此，当听到陈珮那番埋怨之语后，张文清立即确信了一个事实：自己正在苦苦追求的这位陈副书记的千金小姐，已经爱上了陆涛这个来自偏远的桃林县城的小小地税干部。而且，从她痴痴望向陆涛的眼神以及刚刚那番嗔怨的语气来判断，可能是她主动追求陆涛，而陆涛好像有点不领情…… 一想到这一点，张文清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种种滋味都有，用嫉恨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陆涛，并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细白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恨不得冲上去把陆涛狠狠地揍一顿…… 夏冰冰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张文清望向陆涛时那种嫉恨不已的目光，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正在与陈珮交谈的陆涛，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又听他神采飞扬地与陈珮交谈了一阵，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悸动了几下，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了一个念头：这小子也太帅了点吧，不仅外形堪比电影明星，而且在跟陈珮交谈时潇洒倜傥、妙语连珠，显得很有风度、很有涵养，怪不得陈副书记这个千金小姐如此倾心于他…… 在恭请陈珮入座后，趁她端起茶杯喝茶的间隙，蔡长明用手肘悄悄捅了坐在他身边的陆涛几下，示意他邀请陈珮明天一起吃饭。 陆涛笑了笑，等陈珮喝了几口茶后，用征询的语气问：“珮珮，明天中午或者晚上你有空吗？如果没有其他应酬，想请你与我们一起吃顿饭，顺便向你请教一下申请新农村建设专项资金的程序和要求。” 陈珮转过头看着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你明天请我吃饭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今晚陪我去‘雅琴演艺吧’听听歌。你不是喜欢京剧吗？这个演艺吧里面每晚都有京剧表演时间，有时候还有京剧名角现场演出呢，行不行？” 陆涛还没来得及答话，蔡长明立即在一旁兴奋地说：“陈科长，如果你有听歌的雅兴，我们陪你和小陆一起去，我来请客！你放心，今晚听歌的钱我私人掏腰包，不会去单位报销！” 陈珮转头看了一眼蔡长明，没有作声。 夏冰冰忙扯了一下蔡长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蔡局，你凑什么热闹？陈科长是想跟小陆单独去玩，你没看出来吗？” 蔡长明恍然大悟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笑着对陈珮说：“陈科长，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和小陆是同班同学，平时难得聚聚，今晚我们就不打扰了，请自便。在此我再郑重地邀请你明天中午或者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希望陈科长赏脸！” 陈珮对这个热情得有点过分、而且不大见机的财政局长有点反感，但当着陆涛的面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好矜持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蔡长明，然后转头再次问陆涛：“你去不去听歌？不去的话我回家了！” 陆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见指针刚好指到九点，知道现在正是演艺吧开始表演的时候，而且自己也确实喜欢看京剧表演，于是便点点头说：“行，我请你去听歌吧！” 在走出包厢门后，陆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张文清，却见他眼里闪射出一股极端仇恨、极端嫉妒的目光，心里不由一凛：看来，自己已经彻底得罪这个身居要害部门的学长了，虽然他现在省委办工作，与自己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关联，但也必须小心防范，决不能掉以轻心…… 在去往雅琴演艺吧的的士上，陆涛有点好奇地问：“珮珮，听张文清学长说，你平时下了班很少外出应酬，一般都是待在家里陪伯母看电视或者读书，怎么知道雅琴演艺吧有京剧表演？还有，你读大学时对京剧并不感兴趣，当时我们组织全校喜欢京剧的同学成立了一个票友会，时不时聚会搞点联谊演出活动，从来没见你参加过，怎么现在突然喜欢听京剧了？” 陈珮转过头，用清澈澄净的目光盯着陆涛，幽幽地说：“你不知道爱屋及乌这个成语吗？其实读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特别喜欢京剧，是一个京剧发烧友，有两次你还在学院举办的文艺汇演中登台表演京剧。我清楚地记得：你第一次登台扮演的是诸葛亮，演唱的曲目是《空城计》中的经典唱段，第一句是‘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第二次你登台表演的是《四郎探母》中的‘坐宫’片段，是跟铁镜公主对唱的——我说得对不对？” 陆涛用惊讶的目光盯着陈珮，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珮珮，你的记忆力真好，完全没错！” 陈珮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其实是个很笨的女孩子，记忆力一点都不好。但是对于你的一切，包括我和你在大学交往的点点滴滴，我却全都记在脑海里，而且时日越久记忆就越深刻。至于我为什么不参加你们的京剧票友会，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啊！那时候你跟杨晓婷正在热恋之中，你到哪里她都跟在身边，我去干什么？徒增烦恼而已，你说对不对？” 这一番直抒胸臆的话语，再一次令陆涛陷入了尴尬之中，半晌都答不上话来。 陈珮定睛盯视了他几眼，叹了口气说：“陆涛，我知道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我就是放不下，就是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不想放弃。我还是那句话：三年之内，只要你对我有了喜欢的感觉，或者哪怕你仍旧不喜欢我，但愿意娶我为妻，我就愿意嫁给你。我在别的方面没有什么长处，但对于做一个贤妻良母，我还是很有自信的。我也相信一句话：日久生情，才是真的缘分！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就有信心、有办法、有能力让你渐渐喜欢上我。当然，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最终能不能实现，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第68章 雅琴演艺吧 在向陆涛直抒胸臆的同时，陈珮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了陆涛的手掌，并将身子轻轻地倚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目光里已经隐隐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陆涛知道陈珮对自己爱得很深，但没想到她会当着的士司机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深情款款的话来，心里不由也是一阵激荡，但又不好怎么回答她：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对陈珮只是尊重和敬佩，而不是“喜欢”或者“爱情”。虽然他内心里也认定陈珮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但与她在一起时就是不来电，没有那种怦然心动、激情燃烧的感觉。因此，自己是不可能与她恋爱或者结婚的…… 因此，当陈珮把身子倚靠到自己肩膀上后，陆涛虽然没有挣脱开，但却用一种委婉的语气说：“珮珮，我建议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我不值得你等三年。对了，你觉得张文清学长怎么样？刚刚你没到茶馆的时候，他公开说正在追求你。如果你觉得他还不错的话，就先跟他相处一下试试，也许正如你所说的可以日久生情呢！” 陈珮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我对张文清没有任何感觉。实话跟你说吧，他那个人有点虚伪和势利，而且城府比较深，让人有点看不清猜不透。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典型的官迷，时刻想着要出人头地，有点像《红与黑》里面的主人公于连。像他这种时刻想着要晋升、要提拔的人，爱情和婚姻于他而言就是一桩买卖，或者说是一座桥梁。 “所以我的判断是：张文清即使追求我，也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但因为我爸爸是省委副书记，所以他觉得如果能够娶我为妻，就可以为他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搭建一座桥梁。像这样的人，我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会上他的当。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因为心里愧疚或者有压力和负担，而想方设法为我牵线搭桥找男朋友。这对我不是一种安慰，而是一种伤害——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陆涛有点惭愧地点点头说：“我理解，以后跟你在一起时再不说你找男朋友的事情了！” 大概九点半左右，陈珮带着陆涛走进了“雅琴演艺吧”，并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这个演艺吧并不大，面积大概相当于两个篮球场。最前面是一座半圆形的舞台，舞台后面是灯光墙和dj台，右边是乐队，各种各样的乐器都有，左边是一张门，通往后面的演员候场区，所有的演员都从这张门上台表演。此外，舞台周围还安装了一些摇头灯、效果器、泡泡机、火焰机等设备。 进门的大厅里摆放着二三十张桌子，有圆桌也有方桌，凳子呈半圆形摆放，保证每个观众都可以正面或者稍稍侧面对着舞台。桌子上摆放着酒水单子，供顾客点酒水和小吃消费。为了烘托气氛，每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手拍和荧光棒，观众观赏节目时可以挥舞手拍和荧光棒为演员喝彩加油。 陆涛和陈珮走进演艺吧时，里面有三分之二的桌子已经坐满了顾客，节目表演也开始十多分钟了。此时是一个男歌手的表演时间，一个身材瘦高、长发披肩的青年男歌手正在卖力地演唱张学友的《头发乱了》，观众席里不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喝彩声。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陈珮问陆涛：“喝红酒还是啤酒？要吃点什么小吃吗？” 陆涛知道陈珮喜欢喝点红酒，便说：“点两瓶红酒吧，再点一碟香辣鸭舌、一碟手撕鱿鱼、一碟盐焗鸡翅、一碟麻辣豆腐就可以了。” 陈珮将他的要求复述给点单的服务员听，陆涛抢先掏出钱包，拿出一千元左右的钞票问服务员：“酒水和小吃一共多少钱？” 陈珮转过头不悦地说：“说好我请你，要你掏什么钱？你把钱收回去，我用手机支付。” 陆涛见陈珮好像不高兴了，只好把钱收回钱包，不敢再抢着买单。 当服务员把酒水小吃端上来后，陈珮吩咐她把两瓶红酒都打开，然后在两个红酒杯里倒了小半杯酒，开始与陆涛一边品酒一边欣赏节目。 此时，舞台上正在演出一个由演艺吧自己编排的小品，名字叫《新白娘子笑传》。这个小品编得很拙劣、很低俗，纯粹就是一出用粗俗的方言和黄色段子拼凑出来的闹剧，看得陆涛和陈珮直皱眉头，但周围有几桌观众却被这个小品逗得不住地狂笑、拼命地鼓掌呐喊。 陆涛端起酒杯敬了陈珮一口，问道：“珮珮，京剧表演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号称雅琴，但前面这几个节目一点都不高雅啊，反倒有点俗不可耐，你觉得呢？” 陈珮笑了笑说：“稍安勿躁，再过二十分钟京剧节目就开始了，而且会表演半个小时，期间还会有点唱时间，到时候你可以花两百元点一曲你喜欢的京剧曲目听。至于你说现在的节目俗不可耐，那是你之前对这里期望太高的缘故。其实吧，相比省城其他的酒吧演艺吧乃至那些大规模的演艺中心，这里已经算是比较清雅的了，至少这里还有半个小时的京剧听对不对？”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大概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一个演艺吧，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个演艺吧的老板是张文清的远房表兄，半年前我们搞校友聚会，张文清晚上就带我们一些校友到这里来喝酒听歌。我觉得这里环境还不错，关键是有京剧听，所以偶尔晚上特别无聊的时候，会邀请一两个朋友过来玩一玩、听听京剧。 “不怕你笑话，我其实对京剧并不懂，也并不是十分喜欢，但因为知道你喜欢京剧，所以我喜欢来这里听一听。而且每次来这里，我都会花几百元点唱《四郎探母》和《空城计》中的两个经典唱段，就是你曾经在学校演唱过的那两段。每次一听到这两个唱段，我就会想起你，也算是一种甜蜜温馨的回忆吧！” 第69章 青衣 陆涛没想到陈珮对自己用情竟然如此之深，不由心下怃然，又不好接她的话，只好端起手里的酒杯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大概十点左右，演艺吧舞台右侧的乐队忽然撤离，几个手持京胡、二胡、弦子、笛子、唢呐等京剧乐器的男子坐到了原来乐队的位置。 随后，演艺吧的老板兼主持人走到台前，用一种比较煽情的语气说：“各位老板、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是我们琴韵演艺吧的特色节目——国粹京剧表演时间。来过这里的贵宾们都知道，我们琴韵演艺吧与南江省京剧院是签订了长期演出合同的，我们这里也是省城所有娱乐场所中唯一与省京剧院签订演出合同的演艺吧。 “一些老顾客可能也清楚，鄙人原来就是省京剧院的一名演员，后来辞职下海创办了这个演艺吧，但我对京剧的热爱一点没变，所以我们琴韵开业五年来，每晚的十点到十点半是固定的京剧表演时间，也算是我为发扬国粹艺术做一点微薄贡献吧！好的，我们闲话少说，先请出我们今晚第一位表演的京剧演员。他是省京剧院的国家二级演员刘长青，今天给我们表演的开场曲目是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经典唱段‘打虎上山’，请欣赏！”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一个装扮成侦查英雄杨子荣的中年演员上台，以激昂的嗓门、铿锵的韵律、潇洒的动作演唱了“打虎上山”这一经典曲目。随后又有几个京剧演员上台，分别演唱了《铡美案》、《空城计》、《玉堂春》、《牡丹亭》等剧目中的经典唱段，博得了全场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但是，在这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却伴随着一些怪异的声音，是从陆涛他们邻桌发出来的。 这一桌坐了七八个人，五男三女。其中一个三十来岁、长得精精壮壮的青年男子大概是这一桌的核心，周围那几个男女都在争着抢着与他说话，而且每次跟他说话时脸上都带着谄谀的笑容。陆涛耳朵比较灵敏，偶然间听到那些人在称呼这个神情倨傲、举止粗俗的男子时都叫他“闵少”，估计他要么是个官二代，要么是个富二代。 从第一个京剧演员上台开始，这个闵少就一直在咋咋呼呼地喝倒彩、吹口哨，时不时还拿起手拍在桌子上猛砸，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周围的观众纷纷侧目怒视，但因为发觉他们这一桌人都好像喝醉了，所以没有人出面呵斥他们。 当第三个演员演唱完《玉堂春》片段后，台上的主持人发现闵少这一桌闹得太不像话，便从台上走下来，躬着腰站在闵少面前，陪笑说：“闵少，今晚您喝高了一点，要不请您到我办公室去喝杯浓茶解解酒？” 闵少把眼一瞪，喝道：“梁胖子，你几时见我闵少醉过？要喝什么解酒茶？告诉你，今晚我是特意带几位弟兄姐妹过来看你们新来的京剧演员的，就是你们门外广告上吹嘘的那个什么京剧新星林素素。你们的广告把她吹上了天，说她幼年就学习京剧，得到过几个京剧大师的亲自指点，将来是要进国家京剧院的。 “我也不瞒着你：我不懂京剧，更不喜欢京剧，但对你们那个什么林素素却很感兴趣。从你们的广告上看，这个林素素长得很漂亮，很合我闵少的眼缘。还有一点，我最喜欢女孩子穿古装，这个林素素穿上唱京剧的行装后，更加撩人了，我今天就是来给她捧场的。你快点让这个林素素上场吧，我等得不耐烦了！” 那个被称为“梁胖子”的主持人忙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急匆匆地上台。此时恰好另外一个演员唱完了一段，梁胖子开始串讲：“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向大家隆重推荐一位京剧新星。这位新星毕业于中央戏曲学院京剧表演系，是我们省京剧院着重培养的新苗子。她名叫林素素，跟我是正宗老乡，都是怀沙市清溪县的——” 陈珮听到这里，把脸转过来看着陆涛，低声说：“陆涛，这个京剧新星是你老乡呢，也是怀沙市清溪县的，说不定就是你们一个村子的呢！” 陆涛笑了笑说：“我们清溪县姓林的很多，分布在五六个乡镇，但我们那个村基本上都姓陆，她跟我一个村子基本上不可能，不过确实算得上我的正宗老乡。对了，这个梁胖子说他也是清溪县的，怎么跟张文清扯上亲戚关系了？清溪县与桃林县相隔两三百公里啊！” 陈珮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平素看上去蛮灵泛的，这时候怎么思维短路了？谁说相隔两三百公里就不能是亲戚？听张文清说，他母亲是清溪县人，姓梁，就是这个演艺吧的老板兼主持人梁胖子的堂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涛抬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么一解释，我感觉到我脑袋确实有点短路。这么看来，张文清与这个梁胖子还是比较近的亲戚啊！” 陆涛与陈珮交谈的时候，梁胖子继续在介绍林素素：“林素素小姐主攻梅派旦角青衣，兼攻尚派青衣及花衫行当，读大学三年级时在全国青年京剧电视大赛中获得‘最有潜力新星奖’。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京剧新星林素素小姐上台为我们表演精彩的曲目！”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一个身穿红色绣花水袖长衫、头戴七星额子的古装女子，迈着轻盈袅娜的步伐从舞台左边出来，先背对观众做了几个甩袖动作，然后转过身子面对观众，在京胡的伴奏声中开始亮嗓演唱《穆桂英挂帅》中最经典的唱段： “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 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 当唱到最后那句“我一剑能当百万的兵”时，全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第70章 捣乱 听林素素唱完这段《穆桂英》挂帅的经典唱段后，陆涛兴致勃勃地对陈珮评价说：“那个梁胖子并没有吹牛，我这位老乡的京剧功底确实很深，嗓门清爽亮丽，动作优雅灵动，声韵悠扬悦耳，应该是得到了梅派传人的悉心指点。按照梁胖子的说法，她再演唱两段曲目后，就是观众点唱时间，我想点几段梅派经典曲目请她演唱，可以一饱耳福了，哈哈！” 陈珮含笑看着他，低声说：“我很少看到你这样神采奕奕目光发亮，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京剧。要不，你干脆上台跟她对唱一段曲目吧，等下你跟主持人说说，可以多出一点钱，让你上去过一次瘾！” 陆涛笑着摇头说：“我这样不入流的票友是上不的台面的，如果与这样专业的演员对戏，只能贻笑大方，还是专心听戏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林素素又分别演唱《麻姑献寿》和《大登殿》里面的两个唱段，然后就是观众点唱时间。 陆涛率先站起来说：“我请林素素小姐演唱《霸王别姬》里面的两个唱段，一段是‘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另一段是‘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在他报出曲目名的时候，一个服务员立即端着托盘走到他面前，陆涛从钱包里拿出六百元放到托盘里，又说：“我再加点一段，是《贵妃醉酒》里面的‘海岛冰轮初腾转’。我今天点唱的都是梅派京剧的拿手剧目，林小姐应该都很熟悉对不对？” 台上的林素素听到陆涛的声音，注目凝视了他几眼，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点点头说：“这位先生对京剧很了解，《霸王别姬》和《贵妃醉酒》，确实是梅派京剧的经典曲目；您刚刚点的三个唱段，也是我最喜欢唱的，谢谢您的点唱，我一定用最好的状态把您所点的三段曲目演唱好，让您和全场的贵宾满意！” 随后，她到后台换上了虞姬的装扮，开始演唱陆涛所点的第一段：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账外且散闲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这一段唱完，陆涛带头热烈鼓掌，整个演艺吧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林素素脸带微笑，躬身向鼓掌的观众道谢，接下来开始演唱第二段：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处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且听军情报如何。” 当林素素最后一个字落音后，全场大部分观众都再次鼓掌喝彩，唯有那个闵少怪声怪调地高嚷道：“不好听，节奏太慢了、太拖沓了，咿咿呀呀半天一句话都没唱完，急死个人了，这是什么卵艺术啊！再来一个快节奏的，最好是带一点动作！” 此言一出，全场观众都把头转向他，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表情。 林素素也愣住了，将目光投向闵少，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陆涛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站起身面对闵少，瞪圆眼怒斥道：“你瞎逼逼什么？这是我点唱的曲目，素素小姐演唱得非常好，你不懂欣赏可以滚出去，在这里捣什么乱？” 陆涛的中气远比那个什么闵少充足，所以他的怒吼声几乎全场的人都听到了。 闵少转过头，睁大血红的眼睛瞪视着陆涛，忽然把衣袖一撸，恶狠狠地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杂毛？竟敢要老子滚出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搭错了哪根神经？” 在他呵斥陆涛的时候，围坐在他周围的四个男子都站起身，目露凶光盯视着陆涛，摆出了一副随时要过来围殴他的架势。 台上的梁胖子见势不妙，赶紧一个箭步奔下来，一边向闵少打躬作揖，一边陪笑劝解道：“闵少请息怒！那边那位小兄弟估计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听歌，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说话冲了一点，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下吧！您不是想点林素素小姐唱歌吗？等她唱完接下来的这一曲，马上就唱您点唱的曲目。” 陈珮今晚好不容易跟陆涛单独在一起喝酒听歌，不想因为吵架影响自己的好心情，而且他知道陆涛是个牛皮气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的人，加之他又习练过武功，万一打起架来，极有可能伤害到对方，所以也伸手扯住陆涛的衣袖，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低声劝道：“陆涛，你坐下吧，别在这种场合跟人吵架！他们是没有素质的人，你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如果跟他们针锋相对吵起来，一来会影响别人听戏，二来也降低了你自己的格局，你说对不对？” 陆涛见那个闵少在梁胖子的劝说下已经气哼哼地坐下去了，而台上的林素素也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边，仔细一想陈珮的话也有道理，只好强捺住心头的怒火，重新坐下去。 林素素见吵架的双方都平息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便开始表演陆涛所点的《贵妃醉酒》里面最经典的段子：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 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陈珮一边听演唱，一边很专注地看着舞台后面背景墙上的字幕，并低声评价说：“陆涛，我发现京剧的唱词很讲究韵律，而且有些唱词很有意境。比如林素素正在演唱的‘海岛冰轮初转腾’这一段，听起来就很有韵律、而且意境高远，比起现在的一些流行音乐的歌词要高雅得多，也更加有美感，很容易引起人的共鸣。” 第71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陆涛点点头说：“你的评价很到位。说实话，当初我喜欢上京剧，就是因为听到了李胜素老师演唱《霸王别姬》里面的‘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她的最后两句唱词‘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这两句话的意境和美感令我怦然心动，然后就开始喜欢上京剧了。”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另一桌的闵少又高声嚷了起来：“还是不好听，太慢了！林素素小姐，我现在点唱一首《说唱脸谱》，你给我好好地唱，唱得好的话，我给双倍的点歌费！”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全都愣住了，台上的林素素脸上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梁胖子此时还在闵少身边，闻言忙笑着说：“闵少，您是在开玩笑吧！《说唱脸谱》是一首流行歌曲，并不是京剧曲目，林素素小姐是专业的京剧演员，流行歌曲不一定会唱，我建议您还是另外点一曲吧！” 闵少把眼一瞪，喝道：“谁说《说唱脸谱》不是京剧？你听听：‘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你听听，这不是京剧唱腔吗？” 梁胖子苦笑了一下，刚想再劝他，却听台上的林素素轻言曼语说：“梁总，这首歌我能唱，那位贵宾既然点了这首歌，我就破例唱一次吧！” 闵少闻言大喜，马上拿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对台上的林素素扬了扬，高声说：“素素小姐，只要你把这首歌唱好了，这叠钞票就全部是你的。” 林素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始演唱《说唱脸谱》。 在她演唱的过程中，闵少带着他身边那帮人拼命鼓掌喝彩；唱完后，他立即从桌上拿起两瓶打开了瓶盖的啤酒，踉踉跄跄地走到台上，在林素素身边站定，将一瓶酒递给她，通红着眼睛说：“来来来，我请你喝一瓶酒。你如果看得起我闵少，就把这瓶酒一口闷了；如果看不起我，你就把酒瓶子砸在我头上，我保证不生气！” 林素素接过啤酒瓶，但并没有喝，用一种求恳的语气说：“先生，实在对不起，我对酒精过敏，而且我们唱戏的也绝对不能喝酒，以免损坏嗓子，希望先生谅解！” 闵少的脸一下垮塌下来，不知道咕哝了几句什么，忽然一把拉住林素素的手说：“你不喝酒也行，我请你去吃宵夜。你放心，我不会白让你陪我们，吃完宵夜会给你小费的。” 林素素此时已经忍无可忍，忽然用力挣脱他的手，沉着脸说：“对不起，我从来不吃宵夜，请先生自重点！” 因为她挣脱时用力有点大，闵少又没有提防，身子往前一扑，一个嘴啃泥扑倒在舞台上，手里的啤酒瓶也“砰”地一声爆裂，啤酒泡沫飞溅开来，把舞台中央弄得狼藉一片。 他台下几个朋友见状，一窝蜂涌上台来，好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瓶，气势汹汹地把正准备躲到后台去的林素素围了起来。 梁胖子见势不妙，赶紧横到林素素和闵少的几个朋友中间，一边打躬作揖一边陪笑说：“各位兄弟，素素小姐年轻不懂事，得罪了闵少，请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一次，明天我做东请闵少和诸位贵宾喝酒，让素素小姐当面向你们赔礼道歉！” 闵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脸色苍白的林素素面前，忽然抬手连抽了她三个耳光，边抽边恶狠狠地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老子好心好意请你喝酒吃宵夜，你竟敢摔老子一跤，让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乖露丑，老子今天不打得你跪地叫爷爷就再不在这东升街混！” 说着，他又飞起一脚朝林素素踢过去，但被梁胖子用宽厚的背部挡住挨了他一脚。 此时，观众席一片寂静，估计很多观众都知道这个闵少的来头，所以尽管很多人脸上流露出愤愤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指责闵少。 陆涛一直在强忍怒火看着闵少无理取闹，当他连打了林素素三个耳光后，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舞台上，扒开那几个包围着林素素的男子，横身拦挡在闵少面前，怒斥道：“你还是个男人吗？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打我试试？” 他这几句话是存心要激怒闵少，只等他朝自己动手就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闵少果然上当了，听到“有种你打我试试”这句话，不由怒气勃发，忽然伸手从一个同伙手里抢过一个啤酒瓶，对准陆涛的头部狠狠地砸过去。 陆涛早有防备，在他的啤酒瓶砸过来的一瞬间，把身子往旁边一侧，忽然飞起一脚，正踢在闵少的胸口。这一脚陆涛只用了五成力气，但闵少还是禁受不住，“哎哟”一声便仰头栽倒在舞台上。 他的同伙见状，个个目露凶光，有两个男子举起手里的啤酒瓶子就向陆涛砸过去。 此时，陈珮也急匆匆地冲到了舞台上，见那两个男子挥舞酒瓶子砸向陆涛，情急之下便挥手去替陆涛格挡，却被其中一个男子一脚踢中腹部，也仰头栽倒在地。 陆涛见陈珮被踢翻，眼睛都红了，忽然大吼一声，挥舞双臂格开砸向自己头部的两只酒瓶，并顺势使出两记重勾拳，分别击打在那两个用酒瓶袭击自己的男子的下巴上，将他们打得口吐鲜血，捂着下巴惨嚎起来。 另外两三个围在闵少身边的男女见陆涛拳脚功夫了得，知道遇到了武林高手，眼里露出了畏怯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不敢再来围攻他。 陆涛弯腰把陈珮扶起来，问道：“珮珮，你受伤没有？” 陈珮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皱皱眉头说：“我后脑有点痛，好像鼓起了一个包。” 陆涛忙转到她后面，扒开头发一看，在她后脑勺往上一点的地方果然鼓起了一个包，便用手给她揉了几下，正准备再去找那几个人的晦气，却被那个主持人梁胖子拉住了。 第72章 松皮 梁胖子拉住陆涛后，抬手指了指台下闵少他们坐的那一桌，压低声音劝道：“小兄弟，你赶快带这位小姐离开，离得越远越好。你可能不知道：闵少的父亲是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今晚跟他一起来玩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沙星市公安局芙蓉分局分管治安工作的朱副局长，名叫朱世豪。他现在还在下面，刚刚你和闵少他们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他正在打电话，估计正在调集警力过来捉拿你们。你现在赶快走还来得及，要不然的话，肯定会被抓到公安局去。” 陆涛顺着他的手往台下一瞧，发现闵少那张桌子旁边果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正用有点阴森的目光盯着自己，猜测他就是梁胖子刚刚说的芙蓉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朱世豪，估计是因为想巴结闵少那个当省城常务副市长的父亲才陪他出来玩的，便向梁胖子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砰”地一声响，跟着又传来一个男子的惨嚎声。陆涛转头一看，原来陈珮被自己扶起来之后，看到那个一脚把自己踢翻的家伙正捂着下巴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弯腰捡起地上半截啤酒瓶，一酒瓶就砸在那家伙的额头上，顿时砸得他鲜血直冒…… 陆涛忙一把拉住陈珮的手，正准备跟她下台离开这里，忽见十几个警察从对面的大门冲进来，顷刻间就把舞台周围团团围住。最前面那个带队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先跑到朱世豪面前，跟他小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带着几个手下走到舞台上，站到陆涛身边，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跟他并排站着的陈珮，忽然把手一挥，厉声喝道：“把他们抓起来，带到分局去。” 陈珮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准备抓走自己和陆涛，马上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家里的电话。旁边一个警察却突然窜出来，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喝道：“你想干什么？你们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随后，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分别给陆涛和陈珮戴上了手铐，并把陆涛的手机也搜了出来，推推搡搡地押着他们往舞台下走去。 此时，朱世豪也走上舞台，亲自搀扶住骂骂咧咧的闵少，满脸谄笑地表态说：“闵少，你放心，刚刚我已经吩咐顾队长了，那个打你的小子带到分局治安大队后，值班的协警和民警会先给他松松皮，让他长点记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分局，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教训那小子的，好吗？” 闵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把头转过去，瞪大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诚惶诚恐地站在他面前的梁胖子，喝道：“林素素那个小婊子呢？马上给老子找出来，让她陪我一晚，我就不再追究她。如果她躲着不见老子，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到时候就不是陪我睡一晚这么简单了！” 梁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陪笑央求说：“闵少，刚刚你们打架的时候，林素素已经趁乱逃跑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省城这么大，她随便往哪里一躲我就找不到，请您体谅一下，明天我再打电话给她，让她给您赔礼道歉——” 闵少勃然大怒，忽然踏步上前，抬手狠狠地抽了梁胖子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对朱世豪说：“朱局长，这个演艺吧有很多违法违规的行为，经常容留一些烂仔在这里吸毒，这里的女演员还有暗中卖淫的行为，我几个兄弟就在这里嫖过，中介人就是这个梁胖子。这里嫖娼的价钱还贼贵，吃快餐打一炮就要三千，包夜五千以上——梁胖子，我有没有污蔑你？” 梁胖子脸上的汗水流得更加汹涌，不敢应答他的话。 原来，这个梁胖子也是一个半黑半白的道上人，时不时拉拉皮条，把在演艺吧驻唱的一些女演员介绍给一些老顾客陪睡，他自己则从中抽成。而这个闵少是睡女演员最多的，没想到他现在却贼喊捉贼，指控演艺吧存在卖淫嫖娼问题…… 朱世豪皱皱眉头，对梁胖子说：“你这个演艺吧的违法问题我们接到过多次举报，但因为没有抓到现场，所以我们分局一直没有处理。但是，刚刚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你们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进行制止，证明你们这里存在重大公共安全隐患，必须停业整顿。我现在口头通知你：从晚上零点开始，雅琴演艺吧停业整顿，具体的停业整顿期限，我们分局治安大队明天会有正式的通知给你们！” 梁胖子听朱世豪说要自己的演艺吧停业整顿，顿时面如土色，想要向他哀求几句，却见他拉住闵少的手，转身就走下舞台去了…… 陆涛与陈珮被押到芙蓉区公安分局后不久，朱世豪带着闵少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也随后赶到，准备看治安大队的人整治陆涛。 陆涛被几个民警带到一间审讯室。一个民警喝令他靠墙站住，然后用手铐把他反铐起来，并故意把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与陆涛肩膀高度差不多的一个铁环上。这样一来，陆涛只能踮起脚尖站着，否则的话手腕就会剧痛。同时，考虑到陆涛有功夫在身，为了防止他反抗，顾队长还吩咐两个民警给他戴上了脚镣…… 当看到朱世豪带着闵少和另外几个人进入审讯室后，顾队长对早就等在里面的三个协警眨眨眼，示意他们动手。三个协警立即蜂拥而上，先是一阵拳打脚踢，见陆涛挨打时一声不吭，只是用极端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们，不由恼羞成怒，有两个协警便拿起旁边的橡皮警棍，对准他的肩膀和腹部恶狠狠地敲打起来…… 打了几分钟后，闵少感觉到不过瘾，便揎拳掳袖地走过去，推开一个协警，自己站到陆涛面前，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他几个耳光，边抽边骂道：“不识深浅的乡巴佬、兔崽子，竟然敢到省城来撒野，你也不去打探一下老子是谁？在省城敢跟我闵少作对，老子分分钟钟搞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信不信？” 第73章 你闯祸了 陆涛此时双手被铐住、脚上戴着脚镣，而且只能踮着脚尖站着，空有一身武功，却毫无反抗能力，被闵少那几个出手狠辣的耳光打得脸颊肿胀、牙龈冒血，只能用极端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恶棍衙内，忽然“呸”地一声，将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 闵少猝不及防之下，被陆涛的唾沫吐了满脸，气得七窍生烟，忽然抬起腿，对准陆涛的腹部疯狂地踢打起来…… 此时，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陈珮正在接受两个民警的讯问。因为她是女的，说的又是本地话，所以顾队长等人心里有所顾忌，不敢殴打她，便吩咐两个民警加大对她的审讯力度，一定要她承认她和陆涛在雅琴演艺吧寻衅滋事的“罪行”…… 审讯开始后，坐在陈珮对面的中年民警开始发问：“姓名？” “陈珮。” “年龄？” “25岁。” “婚姻状况？” “未婚。 “职业？” “公务员。” “工作单位？” “南江省财政厅。” 中年民警愣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家庭住址？” “南江省委家属院三号楼。” 中年民警再次愣住了，那个负责记录的青年民警也抬起头来，用有点惊讶的目光盯视了不动声色的陈珮几眼，又把目光转向中年民警，目光里满是疑问号。 中年民警迟疑了片刻，用比开始时客气得多的语气说：“请说说你家庭主要成员的基本情况，包括他们的姓名、年龄、职业、职务以及政治面貌。” “父亲陈登峰，51岁，中*员，现任南江省委常委、副书记；母亲吴曼萍，48岁，中*员，现任南江师范学院党委办公室主任——” 当听到“南江省委常委、副书记”几个字时，两个民警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不约而同地从座椅上“呼”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看着一脸平静的陈珮。但很快，两个人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赶紧“砰”地一声坐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流露出了惊惶不安的表情…… 中年民警到底沉稳一些，在片刻的惊慌之后，马上镇静下来，当即起身走到自动饮水机旁边，拿起一个纸质茶杯泡了一杯茶端过来，小心翼翼地绕到陈珮那边，把茶杯轻轻地放到她的面前，用亲切的语气说：“陈科长，请喝茶！” 他本来想称呼陈珮为“陈小姐”的，但仔细一想，“小姐”现在不是个尊称，有时候甚至还有讥讽的意思，所以这个称呼似乎不妥；而她是省财政厅的，又只有二十五岁，估计最多也就是个科级干部，所以便直接称呼她为“陈科长”…… 陈珮把被手铐铐住的手腕抬了抬，用略带讥刺的语气说：“警察叔叔，我戴着手铐怎么喝茶？” 中年民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说：“你看我这人糊涂了，怎么没想到陈科长还戴着手铐呢？小王，快过来给陈科长打开手铐，我出去买包烟，马上进来。” 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赶紧小跑着过来，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给陈珮开手铐…… 中年男子走出审讯室，有点后怕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鼓涌而出的冷汗，然后急匆匆地往值班室走，恰好看到区局副局长朱世豪带着大队长顾成飞从另一间审讯室出来，忙走到他们面前，压低声音说：“朱局长、顾队长，情况有点不妙。” 顾成飞有点不耐烦地问：“什么不妙？那女的不招供是吗？你们给她施加一点压力啊！虽然不能打她，吓唬吓唬她总可以吧！她用酒瓶子砸伤了别人，如果构成轻微伤以上，是会坐牢的。你只要把这一点告诉她，估计她就会开口了——” 中年民警忙摆摆手说：“顾队，你误会了！她倒是很配合我们的调查，问什么答什么，只不过她回答的话有点吓人，我不敢审下去了！” 朱世豪有点诧异地问：“老李，她说了什么话你觉得吓人？难道她还敢威胁你？” “也不是。刚刚我问她的职业和工作单位，她回答在省财政厅上班，再问她的家庭住址，说在省委家属院三号楼，再问她的父母姓名、工作单位和职务，她说她父亲叫陈登峰，是南江省委副书记，母亲吴曼萍，是南江师范学院党委办公室主任——” 朱世豪和顾成飞同时“啊”地一声，两双眼睛顿时都瞪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愣怔了好一阵后，朱世豪终于反应过来，忽然一个车转身返回到第一间审讯室，厉声喝令那些仍在殴打陆涛的协警：“住手！都给我退出去。” 那几个协警打得正起劲，被他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转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闵少刚刚痛痛快快地殴打了陆涛一番，此时正喘着气坐在一条长凳上一边休息一边看那些协警继续给陆涛“松皮”，听到朱世豪那一声吆喝后，鼓起眼珠子不满地问：“老朱，你什么意思？这小子嚣张得很，刚刚还吐了我一口痰，今天如果不打服他，我闵少以后怎么在街上混？” 朱世豪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对一直站在门口的两个值班民警说：“你们过去把陆涛的脚镣打开，只戴手铐，按程序对他进行审问。记住：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再殴打他！谁要是敢再动手，协警一律开除，民警要给予纪律处分！” 那几个协警听他语气很严厉，赶紧一窝蜂地退出了审讯室。两个民警走进去，给陆涛打开了脚镣，然后便坐在他对面，开始进行讯问…… 朱世豪见闵少气得脸色铁青，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闵少虽然凶蛮狂暴，却并不傻，见朱世豪一反常态，而且不住地对自己使眼色，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便也跟着他走出了审讯室。 在距离一号审讯室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朱世豪站住等闵少追上来，铁青着脸说：“闵少，你可能闯祸了，而且闯了大祸！” 第74章 惶恐 闵少听朱世豪说得很严重，心里也有点慌了，忙问：“什么大祸？难道姓陆的那小子有什么来头？” 朱世豪摇摇头说：“不是姓陆的有来头，而是跟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刚刚老李跑出来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子姓沈，自称在省财政厅工作，她的父亲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今晚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闵少的脸一下子变了：他虽然不学无术，但省委副书记陈登峰还是知道的，因为他的父亲闵永贵目前正在想方设法巴结陈登峰，想谋取沙星市市长的职务，所以经常在家里提起“陈副书记”…… 因此，当听说陈珮就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时，闵少的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预感到有点大事不妙，额头上的冷汗开始一股股地冒了出来…… 朱世豪此时也是心乱如麻，见闵少呆呆地站在那里，估计这个草包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当前的危机，便转身往审讯陈珮的房间走过去。 此时，陈珮已经去掉了手铐，但还坐在对面的审讯椅子上。老李和那个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都站在审讯桌旁边，两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世豪心里暗骂了一句“两个蠢猪”，满脸堆笑地走过去对陈珮说：“小陈，今天是一场误会。你们吵架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公道来说，带头挑事的人是闵小军那一帮人，你朋友陆涛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他在斗殴时下手重了一点，也伤到了人，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我的看法是：闵小军他们在演艺吧闹事不对，错在先；你朋友陆涛出手伤人，而且有两个人伤得还比较重，错在后。既然大家都有错，你们就各退一步，由我出面做个调解，就在这里握手言和，你觉得怎么样？” 陈珮手里握着那只喝茶的纸杯，静静地听他说完，却不置可否，淡淡地问：“朱局长，我现在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吗？” 朱世豪愣了一下，忙说：“可以，当然可以。” 随后，朱世豪吩咐老李把陈珮被没收的手机还给她。 陈珮拨打了家里的电话，是她母亲接的。电话一接通，她母亲吴曼萍就用焦急的语气问：“珮珮，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刚刚我打了你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急死我了。” “妈，我现在正在芙蓉区公安分局接受审问呢，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您先睡吧！还有，这事您不要告诉爸爸，免得他担忧，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陈珮心里恨极了那个仗势欺人的闵少以及朱世豪等帮凶，存心要父母出面来惩戒他们一下，所以故意对母亲说自己今晚可能回不去，还说要母亲先睡，不要告诉父亲。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母亲在得知此事后，是绝对不可能先睡的，而且很快就会赶到公安分局来…… 果然，吴曼萍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被公安分局抓走了，正在接受审讯，而且可能晚上都回不来，不由既心疼又气恼，忙问道：“珮珮，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安局的人为什么要抓你？” 陈珮看了一眼满脸尴尬地站在她身边的朱世豪，说：“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明天我回来再详细告诉您吧！我手机快没电了，先挂了！” 说着，她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并迅速关掉了手机——她知道，自己把手机挂断后，母亲会更加着急，估计会马上赶到这里来…… 朱世豪等她挂断电话后，苦笑一声说：“小陈，我们可没有说要把你留置一晚上啊，你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安排警车送你回去。” 陈珮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是说我和我朋友犯了寻衅滋事的罪行吗？刚刚你那个手下还说准备刑事拘留我们，还要把我们送到看守所去，怎么你又说没准备留置我们？难道他是吓唬我的？” 讥刺了朱世豪几句后，她心里终究牵挂着陆涛，便又问：“朱局长，我可以去看看我朋友吗？你的手下个个凶神恶煞的，我担心他挨打。” 朱世豪生怕陆涛说出他挨打的事情来，等下陈珮的父母来了自己不好交代，便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去看看他，但他此刻正在接受讯问，按规定你只能在审讯室门口看他几眼，不能到里面去，更不能与他交谈。” 陈珮点了点头，跟随他来到审讯陆涛的房间，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只见他右边脸颊肿胀，嘴角边还有残存的血迹，额头上也有一个青紫的肿块，情知他刚刚挨了一顿毒打，不由既心疼又愤怒，但表面上却不流露半分，转身就往另一边走。 朱世豪忙追上来问：“小陈，你去哪里？是不是要回去？我安排车子送你。” 陈珮头也不回地说：“我不走，就在这里等我朋友。你们如果要拘留他，我也陪他去坐牢。” 朱世豪见她语气不善，心里更加着忙，赶紧带着她来到值班室，又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陪笑说：“小陈，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审讯室催促小王和小苏加快问话速度，争取早点让你朋友出来，你们一起回去。” 随后，他走出值班室，迎面碰到了闵少，只听他有点慌乱地问：“朱局长，你证实那个姓陈的女子的身份了吗？她是不是陈副书记的女儿？” 朱世豪没好气地说：“这还要证实吗？你用屁股想一下就明白了：有谁敢在公安局冒充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她刚刚已经打电话给家里了，估计她母亲马上就会赶过来，说不定陈副书记也会过来，你还是想想该怎么了难吧！” 闵少哭丧着脸说：“如果她真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别的且不说，我爸爸首先就会打死我。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朱世豪知道他就是草包一个，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说：“你现在马上打120急救电话，让他们到这里来把你和另外几个被陆涛打伤的人拉到医院去，并马上办理住院手续。明天你们就申请伤情鉴定，我会叮嘱法医给你们几个鉴定一个轻伤，这样的话陆涛就涉嫌故意伤害罪了，你们可以据此跟陈珮进行谈判，最好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75章 馊主意 闵小军听朱世豪说完后，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请他们马上安排急救车辆到芙蓉区公安分局来救治几个伤员。 与此同时，朱世豪也走到一边，拨打了区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李长洲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朱世豪先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问：“李局，睡了吗？” “还没有。老朱，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意外情况需要向你汇报一下。今晚十点半左右，有一个名叫陆涛的外地税务干部在雅琴演艺吧听歌时，因为琐事与闵副市长的儿子闵小军等人发生争执并互殴。那个姓陆的税务干部是个武功高手，在斗殴过程中打伤了闵小军和他的另外两个朋友——” 李长洲“啊”了一声，忙打断他的话问：“闵小军伤得重不重？去医院了没有？那个伤人的税务干部被抓获了吗？老朱，闵小军是闵副市长的独生子，平时两口子对他爱如珍宝。这个案子你一定要妥善处理，首先要叮嘱医院安排最好的专家给闵小军治疗，并由对方负担全部医疗费用；其次，要严惩那个伤人的外地税务干部。我的意见是按照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两个罪名，先把他刑拘，这样的话我们也好向闵副市长汇报——你觉得呢？” 原来，李长洲以为朱世豪所说的“意外情况”就是闵小军挨了打，生怕处理不好会得罪闵副市长，所以便抢先表态，向朱世豪做出了两点“指示”…… 朱世豪苦笑了一下，转过头瞟了一眼惶恐不安地站在十几米开外的闵小军，压低声音说：“李局，我说的意外情况不是闵小军负伤。他的伤势倒不严重，就是被陆涛踢了一脚，后来自己活蹦乱跳地爬起来了，还跟着我们来到了治安大队。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在陆涛那一边——” 李长洲诧异地问：“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外地税务干部在省城有什么背景？” “他倒是没什么背景，就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一个普通干部。但是，今晚跟他在一起看戏的那个女孩子却大有来头，是省财政厅预算处的，名叫陈珮，她的父亲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李长洲再次惊讶地“啊”了一声，愣怔了好一阵，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朱，麻烦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讲述一下，我现在脑袋有点发懵。”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跟闵小军在一起喝酒，九点左右他提议去雅琴演艺吧听歌。期间，闵小军因为喝醉了酒，与演艺吧一个京剧女演员在舞台上发生了一点小冲突。那个陆涛不知何故，突然冲到舞台上替那个女演员打抱不平，先是一脚踢倒了闵小军，又施展拳脚打伤了另外两三个人。 “我在台下看到陆涛功夫很厉害，下手也很重，生怕闹出人命，便打了一个电话给治安大队的顾成飞，让他带人过来把冲突双方全部带到区局处理。陈副书记的女儿当时也在舞台上，而且用啤酒瓶砸破了一个人的脑袋，所以她也被带过来接受讯问。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她是陆涛的女朋友，直到后来讯问她的人出来告诉我她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我才感觉到问题有点严重，必须要向你汇报才行。” 李长洲沉默了片刻，问道：“陈副书记的女儿负伤了吗？她跟那个姓陆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珮应该没有负伤。至于她跟陆涛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搞不大清楚，但从他们两个人单独到雅琴演艺吧听歌、后来陈珮又跑上舞台帮助陆涛打架等情形判断，即使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应该也非常亲密……对了，还有一个细节可以佐证这一点：刚刚我建议陈珮先回家去，但她坚持说要在这里守着陆涛，还说陆涛不出来她就绝对不会先走。从这一点判断，他们是恋人的可能性很大。” 李长洲“哦”了一声，又问：“陆涛被带到区局后，治安大队的人打了他吗？闵副市长那个大少爷我很了解，喜欢喝酒，脾气暴戾。他在演艺吧被陆涛踢了一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刚刚你们在他的唆使下，在审讯室狠狠地修理了陆涛一顿——我没猜错吧！” 朱世豪知道李长洲跟闵小军打过多次交道，了解他的习性脾气，也知道自己跟他的密切关系，便如实答道：“李局，你猜得没错，闵小军跟到区局来就是想要我们的人修理陆涛一番，为他出一口恶气。刚刚在讯问陆涛之前，顾成飞安排几个协警给他上了一点手段，也确实打了他几下。期间，闵小军也进入到审讯室打了陆涛几个耳光、踢了他几脚。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陈珮会对陆涛挨打之事不依不饶，那样的话顾成飞和他的手下都会有麻烦，对我们局里的声誉也不大好。” 李长洲沉吟半晌，用决断的语气说：“老朱，你们现在马上停止对陆涛的讯问，并安排顾成飞和参与殴打陆涛的民警协警去向陆涛道歉，争取得到他的谅解；同时马上控制住闵小军那一边的人，一个也不能放他们走。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向闵副市长汇报，打完电话后我会立即赶到区局来。” 朱世豪有点迟疑地说：“李局，刚刚我已经叮嘱闵小军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想要他们几个被陆涛打伤的人先去医院治疗，并马上安排人给他们做法医鉴定。如果法医鉴定他们中有人负轻伤，陆涛就需要承担刑事责任，我们就可以据此与陈珮进行协商谈判，最好双方和解，互不追究对方责任，那样的话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长洲断然否决道：“老朱，你这是一个馊主意，万万不可这样做。你如果以追究陆涛刑事责任为条件去要挟陈珮，非但达不到目的，反倒会激怒她，认为我们区局是在包庇保护闵小军，那样的话，不仅你和闵小军会遭殃，我这个区局一把手可能也会跟着倒霉。你听我的，先把闵小军等一伙人控制在治安大队，我马上赶过来见机处理！” 随后，李长洲挂断了朱世豪的电话，立即拨打了沙星市常务副市长闵永贵的手机号码。 第76章 负荆请罪 在李长洲拨打闵永贵电话的时候，陈珮的母亲吴曼萍在陈登峰的秘书杨志堂的陪同下，急匆匆地驱车赶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大门口。 在电动闸门前面停下后，坐在司机位置的杨志堂正准备下车向门卫出示证件，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门卫室出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含笑问道：“领导好，请问你们是来找陈珮的吗？” 杨志堂有点诧异地盯视了他一眼，点点头说：“没错，我们是来找陈珮的，请问你是——” 中年男子忙伸出手，热情地与杨志堂握在一起，笑容满面地说：“我叫朱世豪，是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请问领导尊姓大名？” 原来，朱世豪听老李说陈珮已经打了电话给家里，估计她的父母马上就会赶过来，所以在向李长洲汇报完毕后，马上就赶到了传达室门口迎候，想要给陈珮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杨志堂听说他是芙蓉区局的副局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答道：“我叫杨志堂，是省委办秘书二处的。刚刚陈副书记的爱人吴大姐接到陈珮的电话，说她被羁押在芙蓉区公安分局。吴大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很着急，所以我们赶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此时，吴曼萍也推来车门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朱世豪几眼，板着脸问道：“你是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 朱世豪忙微微躬下腰身，含笑恭恭敬敬地答道：“吴主任好，我叫朱世豪，是芙蓉区公安分局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长。” 吴曼萍听他叫自己“吴主任”，用犀利的目光盯视了他几眼，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职务？谁告诉你的？” 朱世豪来不及多考虑，顺口答道：“我刚刚看了陈珮的讯问笔录，上面会记录她的家庭成员情况——” 吴曼萍听到“讯问笔录”四个字，只觉得异常刺耳，便瞪眼叱道：“我家珮珮到底犯了什么事？从小到大，她都是很听话、很守规矩的，从来没有过逾规越矩的言行，也绝对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们现在抓住她进行审问，肯定是一桩冤假错案！” 朱世豪听她越说越气愤，这才察觉自己无意中透露出了不该透露的信息，心里暗骂自己“该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说：“吴大姐，您说得对，陈珮确实没有违法行为，是我们的人搞错了，刚刚我已经下令停止对她的讯问了，她现在正在值班室喝茶呢！” 吴曼萍脸色这才和缓了一点，一边迈步往区局院子里面走，一边对朱世豪说：“你们的值班室在哪里？带我过去看看。” 朱世豪忙带着吴曼萍往径直来到值班室，推开门后，吴曼萍立即疾步走过去，一把搂住正端严地坐在一条椅子上的陈珮，急急地问：“珮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出来和同学一起喝茶吗？怎么喝到这里来了？” 陈珮很冷静地掰开她的手，抬眼看了一下有点惴惴不安地站在后面的朱世豪，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妈，刚刚我和我同学在一个演艺吧听歌，遇到一个恶少，据说是沙星市常务副市长的儿子，他的狐朋狗友都叫他‘闵少’。这个恶少在歌厅欺负一个唱京剧的弱女子，还跑到舞台上毒打她。我同学看不过去，便冲上舞台为那个女子打抱不平，双方发生了斗殴。我见闵少那边人多势众，便跑到舞台上去劝架，没想到他们连我也打，那个恶少的一个同党一脚把我踢翻在地——” 吴曼萍“啊呀”一声惊呼，不等陈珮再说下去，再次用手揽住她的头，一边在她的头上仔细搜寻伤处，一边心疼地问：“珮珮，你伤着哪里没有？” 刚刚问完这句话，她忽然看到陈珮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忙扒开头发一看，只见这个肿块颜色青紫，上面还分布着细细的血点，心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转过头怒视着朱世豪，厉声喝问道：“打伤珮珮的凶手在哪里？你们抓到了吗？我家珮珮伤得这么重，你们不闻不问，不第一时间把她送医院治疗，反倒把她当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你们这是办的什么案子？我告诉你们：如果珮珮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留下了脑震荡等后遗症，不仅那些凶手逃不脱法律制裁，你们这些办案人员也逃脱不了徇私枉法、失职渎职的责任！” 朱世豪并不知道陈珮也负了伤，此刻听到吴曼萍这番声色俱厉的斥责，心下更是着慌，赶紧答道：“吴大姐，我们开始并不知道陈珮负了伤。您放心，那些参与斗殴的人包括为首的闵小军在内，现在都被我们控制了。等下我们就组织警力对他们进行突审，找出打伤陈珮的凶手后，我们会立即刑拘他，该赔偿的赔偿，该判刑的判刑，绝对不敢徇私枉法！” 吴曼萍“哼”了一声，又问：“那个为头的闵小军，就是沙星市副市长闵永贵的儿子吗？” “是的，闵小军就是闵副市长的儿子。” “这个闵永贵，我看他本人好像还蛮谦虚、蛮低调的，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崽？” 她刚说完这句话，一个身材瘦高、带金丝眼镜的五十余岁男子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进来，径直站到吴曼萍面前，用满含歉疚的语气说：“吴大姐，您说得对，我那个儿子确实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孽障，经常在外面惹是生非，闯的祸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我身为一个副市长，对自己的儿子失于管教，实在是愧疚莫名，所以现在特意向您和珮珮负荆请罪来了！” 说着，他便恭恭敬敬地向吴曼萍鞠了一躬，满脸都是沉痛和愧疚的表情。 这个金丝眼镜男子，就是闵小军的父亲、沙星市常务副市长闵永贵，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芙蓉区副区长兼区公安分局局长李长洲。 第77章 见义勇为 吴曼萍见闵永贵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鞠躬，又说出了那番自责自疚的话语，而且对方毕竟是沙星市常务副市长，近段时间还到自己家里拜访过几次，算是比较熟悉的人了，不好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便用手指了指陈珮的后脑勺，余怒未消地说：“闵市长，我对你儿子的品行和所作所为并不了解，但我家珮珮的为人处世以及性格品行，我是了如指掌的。如果不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她断然不会主动去惹是生非。 “据我的了解，今晚珮珮和她的同学在演艺吧与你的儿子发生冲突，责任完全在你儿子那一边。在冲突过程中，珮珮还被人踢翻在地，后脑勺撞击地面，鼓起了一个大肿包。现在珮珮还没到医院去检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脑震荡等后遗症。她父亲昨天去京城开会去了，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说说看，今天这事怎么解决？你如果处理不好，我现在马上打电话给珮珮父亲——” 闵永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赶紧打断吴曼萍的话说：“吴大姐，这件小事就没必要麻烦陈书记了，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陈珮：“珮珮，麻烦你把在演艺吧跟我那个逆子发生冲突的过程详细讲述一下。刚刚我是接到了区公安分局李局长的电话赶过来的，并不知道你们发生冲突的原因和经过。” 陈珮点点头，用很平静的语气把闵小军在演艺吧借酒装疯、调戏京剧演员林素素、跑到舞台上殴打她、陆涛上台打抱不平等过程，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 闵永贵皱着眉头听完，忽然转头对李长洲怒喝道：“你去给我把闵小军找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李长洲答应一声，转身走出值班室，很快就把闵小军带了进来。 当看到满脸沮丧的闵小军畏畏缩缩地站到自己面前后，闵永贵恼怒得脸孔扭曲、双目喷火，用手一指地面，厉声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孽障，给我跪下来！” 闵小军从来没见他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此刻听到这一声厉喝，忍不住心头一颤、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闵永贵恨恨地盯视了他几眼，忽然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抬起手掌咬牙切齿地连抽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民警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问道：“刚刚是谁打的120急救电话？需要救治的伤员在哪里？” 朱世豪看了一眼吴曼萍和闵永贵，迟疑了片刻，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闵小军，答道：“伤者就是他和另外三个人，急救电话也是他打的。你们在外面稍等一下。” 闵永贵用不满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用手一指陈珮，对那个医生说：“负伤的是这位女士，你们先带她去医院检查治疗，其余的人都不要管。” 吴曼萍担心陈珮留下后遗症，便柔声对她说：“珮珮，你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让医生处理一下你后脑勺上那个肿块。这里的事情妈来处理，好吗？” 陈珮摇摇头说：“我同学刚刚被治安大队的人打了，而且打得很重，现在还在接受审问。在他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吴曼萍知道女儿外柔内刚、极有主见，一旦认定要做什么，什么人劝都没用，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便瞪了李长洲一眼，问道：“你是这个公安分局的负责人？” 李长洲忙陪笑应道：“吴大姐好，我叫李长洲，是芙蓉区公安分局局长。” 吴曼萍不满地说：“你是怎么管理你的干部的？现在上头三令五申，严禁公安机关搞刑讯逼供，更不能随意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但珮珮说她的同学刚刚遭到了你手下人的殴打，打得还很严重，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李长洲不敢否认，用自责的语气说：“吴大姐，您批评得对，搞刑讯逼供、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确实是一种知法犯法的行为，我对干部管教不严、监督不力，是一种失职行为，过两天我会向市公安局和芙蓉区委区政府做出深刻的检讨。” 闵永贵皱皱眉头，对李长洲说：“长洲同志，如果你手下人真的有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的问题，那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必须严肃查处，不是你向上级做个检讨就可以应付过去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用手一指仍然跪在地上的闵小军，铁青着脸说：“在处理你手下的干部之前，你先安排人给我把闵小军一伙人抓起来，依法追究他们寻衅滋事的罪行，该刑拘的刑拘，该判刑的判刑，绝不能姑息迁就。” 李长洲知道闵永贵是做给吴曼萍看的，便很配合对朱世豪说：“老朱，你现在把闵小军押出去，并安排几个干警把在演艺吧参与打架斗殴的另外几个人抓起来，连夜开展突审，要他们交代在演艺吧寻衅滋事的情况。” 朱世豪答应一声，把跪在地上的闵小军拉起来，带着他走出了值班室。 吴曼萍知道陆涛如果不从审讯室出来，女儿就不会去医院检查治疗，便对李长洲说：“李局长，请你到审讯室去看一看珮珮的同学审问完了没有？如果审完了，你带他到这边来，让他跟珮珮见一面。依我看，今晚的事情责任全部在闵小军他们，珮珮的同学是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不仅不该受处罚，你们公安机关还要对他予以表彰奖励！” 李长洲见她直接给陆涛的行为定了性，还说公安机关应该表彰奖励陆涛，心下大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反驳，只好赔笑点头说：“吴大姐您放心，对珮珮同学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慎重处理。这样吧，我先到审讯室去看看，如果审完了，我马上把他带过来。” 大概十分钟后，李长洲带着陆涛走进了值班室。陈珮站起身来，定睛打量了陆涛几眼，见他脸颊肿胀，嘴角边还残存着几丝血迹，知道他刚刚挨的打不轻，不由一阵心疼，眼泪一下子鼓涌而出…… 第78章 罪魁祸首 吴曼萍见女儿看到陆涛后，忽然流出了眼泪，心里不由一惊，定睛盯视了头发蓬乱、鼻青脸肿的陆涛几眼，脸色露出了一丝不安和不快的表情。 原来，陈珮从小到大都很有主见，虽然对父母很孝顺、很亲近，但却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喜欢把什么话、什么事都讲给父母听，也不喜欢让父母给她做主。尤其在感情的问题上，她更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跟父母讨论这个话题，也从来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 有好几次，吴曼萍委婉地提醒她，说她现在二十三四了，很多跟她一样大的女孩子都结婚成家有小孩子了，提醒她可以考虑找男朋友的事情了，但每次她要么转移话题，要么用略带嗔怪的语气让她不要管自己的事，搞得吴曼萍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直到现在，吴曼萍都不知道女儿喜欢陆涛，甚至都不知道有陆涛这个人存在。就在来区公安分局之前，她还以为陆涛就是女儿的一个普通同学，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但是，当看到女儿在见到陆涛的时候忽然流泪的一幕后，吴曼萍马上意识到：女儿肯定是爱上了她的这位同学，否则的话，以她那自尊自强、隐忍克制的性格，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一个男孩子流下眼泪。 而目前，吴曼萍仅仅知道这个叫陆涛的男孩子是松山市桃林县一位地税干部，对他的家庭出身、学识修养、性格品行一无所知，所以她脸上才会流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快的表情…… 陈珮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心疼和恼恨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母亲脸上的神色，沉着脸对李长洲说：“李局长，你的手下对我同学下这么毒的狠手，打得他鼻青脸肿的，还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内伤，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要么你们坐实我和陆涛的罪行，把我们一起关起来，判刑坐牢我都认，要么你们查清楚事实，宣布我同学无罪并马上释放他。但不管怎么样，你手下的干警殴打我同学的违法行为必须得到惩处，否则的话，我会向你们的上级机关控告你们。” 李长洲还没答话，急于讨好吴曼萍、挽回闵小军造成的恶劣影响的闵永贵抢先表态说：“珮珮说得对，公安人员殴打违法犯罪嫌疑人是一种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必须得到惩处。这样吧，我现在马上打市公安局局长和纪委书记的电话，让他们赶到这边来现场办公，严肃处理那些参与殴打小陆的肇事者。” 随后，他马上拿起手机，拨打了沙星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吩咐他通知市局纪委书记并带上督察大队的人员，马上赶到芙蓉区公安分局来处理涉嫌殴打嫌疑人的警务人员。 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见闵永贵亲自打电话要他带人到芙蓉区局处理违法警务人员，不敢怠慢，马上打电话通知了市局纪委书记和督察大队大队长，吩咐他们带上纪委和督察大队的人员，立即驱车赶到芙蓉区公安分局去…… 吴曼萍急于了解陆涛的情况，在闵永贵打完罗志辉的电话后，便起身对陈珮说：“珮珮，闵副市长已经打电话给市公安局领导，要求他们马上赶过来处理殴打你同学的警务人员，闵小军等人现在也被抓了，是非曲直已经搞清楚了，估计你同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们先回家吧，你同学也跟我们一起走，我让你杨叔叔送他到宾馆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陈珮却倔强地摇摇头说：“妈，我一定要亲自看到那些殴打陆涛的警员被抓才离开。那些人太歹毒了，把陆涛打成这样，如果不眼看他们被抓，我心里难消这口气。你如果累了，先让杨叔叔送你回家吧，我这里不要你操心，等事情完了我自会回家的！” 吴曼萍见女儿如此执拗，心里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只好重新坐下去，等着市公安局的人过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带着纪委书记、督察大队长走进值班室。闵永贵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他们，然后吩咐李长洲带着他们去抓人。 恰在这时，朱世豪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进来，向李长洲汇报说闵小军等参与打架的人已经全部抓获，现在正在对他们开展审讯。 在演艺吧时，陈珮就知道朱世豪是跟闵小军一桌看戏的，而且从演艺吧那个主持人梁胖子口中得知，这个芙蓉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跟闵小军关系很铁，在陆涛跟闵小军一伙打架时，正是这个朱世豪叫来了警察，并吩咐他们给自己和陆涛戴上手铐带到了公安分局。 由此，陈珮判断出：陆涛在审讯前挨打，肯定也是这个朱世豪授意的，至少是经过了他的默许的，所以，这个朱世豪是陆涛挨打的罪魁祸首…… 想至此，陈珮忽然用手指住朱世豪，对正准备出门的罗志辉说：“罗局长，你们如果要抓殴打我同学的违法警员，首先要把这个姓朱的副局长抓起来。” 朱世豪没想到陈珮忽然会将矛头指向他，愕然片刻，有点心虚地问：“陈科长，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为什么指名要抓我？” 陈珮冷笑一声说：“你至少犯了三点错误：第一，你身为公安分局副局长，却与一帮社会上的烂仔混在一起，还到娱乐场所喝酒听歌，严重影响和败坏了你们公安系统的形象，犯了交友不慎、违反原则的错误；第二，在闵小军调戏、欺负那个女演员以及后来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时，你这个公安分局局长不仅没有及时上台制止，反倒利用职权调动公安干警抓走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陆涛，犯了滥用职权的错误；第三，在那些警员殴打陆涛时，你身为副局长不但没有及时制止他们的违法行为，还违规让闵小军进入审讯室报复殴打陆涛，犯了失职渎职的错误。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唆使警员殴打陆涛的幕后主使，是这一违法事件的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 第79章 丢卒保帅 因为痛恨朱世豪指使人打伤了陆涛，所以陈珮在斥责他时用词犀利、毫不留情，把他说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想不起该用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闵永贵见陈珮在斥责朱世豪时满脸愤怒之色，显然是恨极了他，明白今晚如果不处理朱世豪，陈珮就会对自己生出很大的意见。而现在，他又急于给她父亲陈登峰留下一个好印象，为自己顺利晋升沙星市市长创造机遇和条件。但如果此刻得罪了陈珮，她肯定会将此事告诉她的父亲，并顺带给自己下一个“家教不严、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评语，这样的话，不仅自己晋升无望，甚至现有的职位都岌岌可危…… 想至此，他心里立即有了决断，把牙齿一咬、浓眉一皱，瞪眼瞋视着朱世豪，板着脸问：“小朱，陈珮同志刚刚指出你的三点错误，你承认吗？” 朱世豪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巴结闵永贵，已经到闵永贵家里拜访了好几次，并通过闵小军的手送了几十万元给闵永贵的老婆。他之所以与闵小军经常混在一起，目的也就是想要通过巴结闵小军，在闵永贵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事实上，这个目的他基本达到了：闵永贵不仅接受了他的几次宴请，还两次向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夸赞他，说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水平的人才，希望市公安局党委好好培养他…… 也正因为如此，刚刚被陈珮痛斥一番后，他虽然有点心慌，却并不怎么担心和惧怕，总觉得闵永贵在关键时刻肯定会保自己的。而且，陈珮虽然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但自己只是公安系统一个科级领导干部，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人在市公安局和市委市政府，省委副书记暂时还鞭长莫及，只要闵永贵下决心保自己，即使得罪了陈珮和吴曼萍，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因此，当此刻闵永贵板着脸问他承不承认陈珮指出的三点错误时，他还以为这是闵永贵在故作姿态，目的是想向吴曼萍和陈珮撇清自己和他之间的亲密关系，便郑重其事地答道：“闵市长，陈珮同志刚刚对我的指责，基本上都是一些凭空猜测之词，我不能承认，也不接受她的批评——” 闵永贵脸色一寒，厉声问道：“你不接受她的批评？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第一，闵小军等人在演艺吧捣乱、上台殴打那个女演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及时制止？” 朱世豪呆了一下，有点惊愕地抬眼看了看满脸严霜的闵永贵，心下预感到有点不妙，但还是强装镇静答道：“当时我喝多了点，而且我视力不大好，没看清楚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闵小军是上台去敬那个京剧演员的酒，没有留意到他殴打那个演员，否则的话我是一定会上台制止的。” 闵永贵冷笑一声，又问：“第二个问题，当珮珮的同学与闵小军他们发生冲突、互相斗殴的时候，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当时你为什么不上台制止他们的斗殴行为？作为一名公安人员，而且还是区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对于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大家斗殴事件不及时制止，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失职行为？” 朱世豪见闵永贵问的问题越来越犀利，语气也越来越严厉，终于反应过来了：闵永贵为了讨好吴曼萍和陈珮母女，为了挽回他儿子给他带来的恶劣影响，准备牺牲自己这个小小的芝麻绿豆官，以换取吴曼萍和陈珮对他的谅解和好感。说白了，这就是他一种“丢卒保帅”的手段和策略…… 想至此，他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一股绝望的情绪使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便再次抬眼看了看闵永贵，亢声答道：“闵市长，你不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陆涛是突然冲到舞台上打人的，他们互相斗殴的时间也很短，陆涛功夫很厉害，三拳两脚就把打伤了闵小军他们这边好几个人，我想要上台制止都来不及。更何况，当斗殴事件发生后，我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调集治安大队的人赶到现场进行处置，并不存在失职渎职的问题。” 闵永贵对他的这番辩驳不置可否，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追问：“第三个问题，你明明知道这次打架斗殴事件是闵小军等人引发的，他们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即使陆涛打伤了人，但主要责任还是在闵小军他们这边，你把治安大队的人召集到演艺吧后，为什么只抓陈珮和陆涛，不抓闵小军等涉嫌寻衅滋事的肇事者？这不是滥用职权是什么？” “闵市长，刚刚我已经解释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闵小军等人殴打了女个京剧女演员，只看到陆涛打伤了好几个人。而且，陆涛有一身武功，如果不给他戴手铐，我怕他再次伤人，所以便给他戴上了手铐。更何况，闵小军等人也被我们带到了治安大队，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对他们进行讯问——” 陈珮见他仍在不住地狡辩，心下愤恨至极，忍不住出言呵斥道：“姓朱的，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你说陆涛武功高强，担心他再次出手伤人，所以才给他戴上手铐，那我被戴手铐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怕我有很高深的武功、怕我伤到别人？另外，你说闵小军等人也被你们带到了治安大队，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跟来的目的？他们就是想要过来看你的手下殴打、整治陆涛，让你们为闵小军报仇出气。否则的话，你们为什么只安排干警审问我和陆涛，对闵小军等人却不闻不问？为什么还允许闵小军这个当事人到审讯室去殴打陆涛？” 此时，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市公安局局长罗志辉，通过闵永贵质问朱世豪的语气和表情，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便冷冷地对朱世豪说：“朱世豪，你不要巧言令色为自己辩护了，且不说闵市长质问你的三点问题你回答得漏洞百出，单是你在现场却没有阻止治安大队的警务人员殴打陆涛这一点，就足以认定你的失职渎职问题。你现在跟王书记走，接受市局纪委对你的调查。” 第80章 密谋 吴曼萍眼看着朱世豪被市公安局纪委书记和督察大队长带出值班室，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对闵永贵说：“闵市长，我对你今晚处置这一事件的态度和方式很满意。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不护短、不徇私、行事果决明快、雷厉风行的好领导。我们一码归一码，你儿子不争气、不听话，在外面胡作非为，虽然你有管教不严的责任，但考虑到你平时工作比较忙，加之只有一个独子，平时难免有点溺爱纵容，我完全可以理解，而且也不能因此否定你的工作能力和你本人的品行操守——这一点，我会实事求是地向我家老陈反映，你完全可以放心。” 吴曼萍也是个久历官场、见多识广的厉害女人，早就看出闵永贵今晚之所以要求公安机关严厉惩处他儿子、顺着陈珮的意思对朱世豪和其他殴打陆涛的警务人员进行查处，目的就是维护他在自己和丈夫心目中的良好印象，并尽力消除他儿子的恶劣行径给他带来的不利影响。 在看出了闵永贵的用心后，吴曼萍也不想太得罪他，于是便说出了这番表达赞许和满意的话语…… 果然，闵永贵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立即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用充满感激的语气说：“吴大姐，感谢您对我的肯定和表扬。您的这番话，对我既是一种鼓舞，也是一种鞭策。您虽然不计较我家教不严、对儿子失于管教的错误，但我内心还是感到非常惭愧和自责。过几天陈书记回来后，我想亲自登门拜访，一方面为我那逆子的恶行再次向珮珮负荆请罪，另一方面也想聆听陈书记在修身齐家等方面的教诲。” 吴曼萍点点头说：“行，随时欢迎闵市长到我家里去玩。”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值班室中央的陆涛，对闵永贵说：“闵市长，要不你先跟罗局长、李局长到外面去看看查处那些违法警务人员的情况，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走。” 闵永贵知道她要私下跟陈珮或者陆涛说话，赶紧答应一声，带着*和李长洲走出值班室。闵永贵对罗志辉说：“志辉同志，今晚辛苦你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们明天再沟通。” 罗志辉察言观色，知道他可能要跟李长洲密谈什么事情，便跟他握手道别，然后搭乘专车回家去了。 闵永贵带着李长洲在几个审讯室转了一下，查看了一下办案人员审讯闵小军、朱世豪等人的情况，当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李长洲忽然悄声问：“闵市长，您儿子的问题到底怎么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 闵永贵仰头思考了好一阵，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刚刚当着陈珮和吴大姐的面，我们已经给他的问题定了性，就是寻衅滋事，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先说说你的处理意见吧！” 李长洲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答道：“所谓寻衅滋事，是指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追逐、拦截、辱骂、恐吓他人，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破坏社会秩序的行为。按照这个定义，您给闵小军定的性完全没有错。 “不过，公安机关对寻衅滋事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违法行为不严重的，可以予以行政处罚，一般都是拘留五到十日；二是违法行为很严重或者造成了恶劣后果的，必须以寻衅滋事罪予以刑事处罚。具体到您儿子的问题，我的建议是给予行政拘留的治安处罚，因为如果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最后哪怕是判个缓刑，都会在他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一个污点，影响他的名声和发展前景，我相信您也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闵永贵转头看了一眼值班室，有点担心地说：“我当然不希望小军受到刑事处罚，但如果处罚轻了，我怕吴大姐和陈珮有意见，那样的话我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李长洲笑道：“闵市长，这个您不必担心。首先，刚刚您当着吴大姐的面要求我们把闵小军等人抓起来，又亲自打电话给市局罗局长，要求他到这边来现场办公，查处朱世豪等人殴打陆涛的问题，已经给足了吴大姐的面子。 “以我的判断，像吴大姐这种人，她要的就是面子，是别人对她足够的恭敬和尊重。以您儿子的事情为例，她之所以匆匆赶到这里来，就是觉得堂堂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居然被人打伤了，还被公安机关抓了，所以心里恼怒异常，一定要给女儿出气。 “但是，当您这个副市长也亲自赶来并果断处置了您儿子和朱世豪等民警后，她觉得自己省委副书记夫人的权威得到了认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的气恼和愤怒肯定也烟消云散了。至于您儿子最后到底会受到什么处罚，我估计她反倒不会太在乎。 “更何况，您也是省会市的常务副市长，吴大姐作为省委副书记的夫人，而且她自己也是官场中人，肯定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并不算大的纠纷来跟您撕破脸皮纠缠到底，这是不符合官场潜规则的，所以吴大姐这边我觉得您完全可以放心。” 闵永贵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万一陈珮或者陆涛得知闵小军只受到了治安处罚，前来质询闹事怎么办？陆涛那小子我倒是不怕，就是有点担心陈珮会穷究到底。” 李长洲笑了笑说：“您放心，明天我就会安排治安大队的人去那个什么琴韵演艺吧，找到演艺吧的老板和那个当事的女演员，先叮嘱他们否认闵小军有寻衅滋事的行为，然后再给他们做一份询问笔录，让他们证明闵小军只是喝醉了到舞台上与女演员互动，并没有辱骂和殴打她的行为。这样一来，即使陈珮和陆涛想要闹事，但我们有当事人的证人证言，证明闵小军并没有严重的寻衅滋事行为，他们想闹事也找不到茬子！” 第81章 犟驴子 在闵永贵和李长洲密谋的时候，陆涛正坐在值班室的一张椅子上，接受吴曼萍的盘问。 在盘问开始之前，吴曼萍先是沉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陆涛，许久都不发一言。 这种审视和挑剔的目光，令陆涛感到很不舒服，但考虑到她毕竟是陈珮的母亲，是自己的长辈，而且她刚刚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所以他强忍心中的不快，垂下眼帘任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梭巡游走…… 陈珮知道陆涛心高气傲，肯定忍受不了母亲这种肆无忌惮的审视目光，于是便用嗔怪的语气提醒母亲：“妈，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陆涛身上还有伤，医院的救护车还在外面等，你说完了我和陆涛还得去医院检查治疗呢！” 吴曼萍这才将目光从陆涛身上移开，单刀直入地问：“小陆，你老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 陆涛闷闷地答道：“我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我父母都是农民，我父亲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我上面有一个姐姐，已经结婚成家，跟我姐夫一起在广东打工，我母亲现在跟着我姐姐住。” 吴曼萍听说他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而且父亲都去世二十多年了，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用责备的目光看了一眼陈珮，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据佩佩说，你现在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的干部，目前你在地税局什么岗位？是不是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 陆涛听她盘问得越来越细，语气也越来越咄咄逼人，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正在跟陈珮谈恋爱，而她显然对自己这几个“未来女婿”很不满意，所以此刻才用这样的语气刨根究底，心里不由有气，便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吴曼萍，硬邦邦地答道：“阿姨，我现在就是桃林县地税局一个很普通的科员，本来是在稽查局工作的，但前不久我因为犯了错误，挨了一个记过处分，被调离执法岗位，目前是我们县局的群众工作队队员，在一个小村子驻村搞结对帮扶工作。” 陆涛本来没打算将自己受处分的事情告诉陈珮，但见吴曼萍不住地盘问自己，心里有点生气，便干脆直接了当地告诉她自己在局里挨了一个处分，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早点结束这场令自己感到芒刺在背的谈话…… 陈珮听说陆涛前不久挨了一个处分，不由大吃一惊，抬眼看着陆涛，见他说得郑重其事的，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故意抬杠说气头话，便焦急地问：“陆涛，到底怎么回事？你犯了什么错误？上次我到你单位去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刚刚参加了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竞聘吗？当时你还说这次这次竞聘成功的机会很大，怎么忽然又挨了一个处分？是不是你的竞争对手陷害你？” 陆涛摇摇头说：“这件事一言难尽，我确实被人下了套子陷害了，但陷害我的人并不是局里的人，而是一个纳税人。这个过程很复杂，有时间我再跟你解说吧！” 吴曼萍听说陆涛居然还是一个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本来就沉着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也没有兴趣再去盘问陆涛的其他情况，站起身拉住陈珮的手，一边往值班室外面走，一边气呼呼地说：“珮珮，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陈珮身不由己地被她拖出了值班室，往右边走了十几米，来到一个转弯的地方。 吴曼萍用很严厉的语气问：“珮珮，你跟小陆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陈珮很坦然地答道：“对，我很喜欢他，从读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妈，我可以跟您说句心里话：陆涛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最想嫁的男人。我还想提醒您一点：您不要想当然地以为陆涛是看上了我这个省委副书记女儿的身份，想要攀高枝所以来追求我。事实正好相反：现在是我在主动追求陆涛，但他并不大喜欢我——” 吴曼萍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紫涨着脸恼怒地叱道：“珮珮，你脑袋里是不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你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俊追求你，你一个都看不上，还跟我和你爸说你现在暂时不想谈恋爱结婚，我们也相信了你的鬼话，没想到你却看上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还是一个犯了错误、挨了处分的问题干部，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和你爸吗？” 陈珮听母亲直斥陆涛是“乡巴佬”，把脸一沉说：“妈，你凭什么骂陆涛是乡巴佬？人家跟我一样，是中南财经学院的大学生，文武双全、能力出众，你这样贬损人家有意思吗？再说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不都是农村人吗？你现在嫌弃陆涛是农民出身，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根本？” 陈珮轻易不跟父母顶嘴，但是一旦遇到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异常倔强执拗，就连她父亲陈登峰都无法说服她。而陆涛，是陈珮最喜欢、最爱慕的人，也是她心里的原则和底线所在，所以当听到母亲用难听的话诋毁他的时候，便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并出言顶撞起母亲来…… 吴曼萍知道女儿平时沉静寡言，轻易不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就连她父亲都有点着忙，只好叹了一口气说：“珮珮，我为你操碎了心，你却一点都不领情。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你既然看上了那个姓陆的男孩子，我也无法阻止你，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作为一个女孩子，在爱情和婚姻的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一旦嫁错了人，就会毁掉你一辈子的幸福。 “依我看来，陆涛这个人虽然外形不错，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但脾气暴烈、性格倔强，而且毫无心机和城府，一点都不懂得转圜和变通，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犟驴子。我估计，他在他们单位被处分，也与他的这个性格有关。你将来如果嫁给他，肯定会受他的欺负，肯定不会幸福，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第82章 埋怨 陈珮担心陆涛在值班室等到不耐烦，不想再跟母亲辩论，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妈，你跟陆涛只是一面之缘，对他真正的性格和人品完全不了解。刚刚你对他的判断，只是根据他今晚的言行做出来的，而且是戴了有色眼镜去观察他的，肯定存在偏颇和谬误。我跟他同学四年，深知他的品行和脾性，也知道他的学识和能力，是一个值得我喜欢、值得我爱慕的男子汉，您就相信我的眼光吧！” 吴曼萍见她如此固执，气得双睛冒火，却又不好在这里跟她嚷闹，只好铁青着脸跟在她身后走进值班室。 陈珮以商量语气对陆涛说：“陆涛，你脸上、身上都有伤，要不我们坐外面的救护车去医院治疗一下吧！那些家伙下手狠毒，我担心他们给你打出内伤，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能放心。” 陆涛伸展了一下腰身和胳膊，嘴角边撇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无所谓地说：“珮珮，我不要紧。我自小习武，皮肉厚实，抗击打能力比较强，以他们那些人的拳脚，还不至于给我打出内伤。我脸上和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休息一两天就自动好了，没必要做什么治疗。再说，我明天还约了人吃饭，还要去你们财政厅办事，现在得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一下，免得因为休息不好变成两只熊猫眼，影响我的形象。呵呵！” 陈珮见他这时候还有心情打呵呵，心里佩服他的定力和潇洒从容的气度，但仍担心他留下什么内伤，而且她也想私下跟他谈点事情，便坚持说：“你现在一定要跟我去一趟医院，即使你不想检查治疗，我也得去治治我后脑勺上的肿块，并做个检查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就当是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陆涛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推脱了，便站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吴曼萍在一旁说：“珮珮，小陆要是想回去休息，你就让他先回宾馆吧，我陪你去医院。” 陈珮摇摇头说：“妈，你先让杨叔叔送你回去吧！现在快凌晨两点了，你又有高血压的毛病，不宜熬夜。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没大问题，简单治疗一下后我会让陆涛送我回家，你没必要担心。” 吴曼萍知道女儿是想单独跟陆涛待在一起，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又拗不过她的倔强脾气，只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用极端不满的目光瞪视了陆涛几眼，跟随陈珮来到外面，眼看着她和陆涛坐上救护车，这才跟杨志堂回去了…… 到了医院急诊室后，接诊医生给陆涛和陈珮检查了伤处，然后让他们去做ct检查。陆涛说没必要，只需给陈珮做个检查就行了。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陆涛和陈珮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陈珮用责怪的语气问：“你受处分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一直以为，即使你不喜欢我，但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很亲密的，哪怕将来不能在一起，但做兄妹关系总是可以的吧！没想到，你这家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却不跟我透露半点，你是担心我会因此瞧不起你吗？或者，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 陆涛忙说：“珮珮，你误会了。我这次被处分是因为一个突发事件，期间我也有不冷静的地方，不该冲动之下打人，结果掉进了人家预设的陷阱里面，搞得自己灰头土脑的。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任何人去说，所以这件事除了我们系统内的人，其余人包括我的亲戚朋友在内，基本上无人知晓。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最亲近的朋友，但我觉得既然已经挨了一个处分，自己独自吞下这个苦果就行了，没必要再告诉你，让你也不爽。这是我的心里话，请你理解！” 陈珮点点头，又问：“刚刚在值班室时，我妈也在那里，所以我不好向你详细打探你被处分的原因。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把事件的具体经过告诉我吗？你说你是被别人做陷阱戴笼子套进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涛便把自己因为查处奥尼尔酒店偷漏税问题与柳洪结怨、半夜在小区遭到偷袭暗算、税务稽查资料被偷、在奥尼尔遇到暗算自己的歹徒并发生冲突等事情，详详细细地讲给了陈珮听。 听完他的叙述后，陈珮沉思了片刻，用埋怨的语气说：“既然你是受到了陷害，你就更应该早点告诉我啊！如果我在你们县局下达处分决定之前知道了此事，肯定会想办法给你帮忙的。”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你是财政系统的，我是地税系统的，你怎么给我帮忙？虽然你爸是省委副书记，但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县级地税局干部受处分的事情去打招呼说情啊！我如果先告诉你，只是给你徒增麻烦而已，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 陈珮定睛盯视了他几眼，叹了一口气说：“陆涛，你是真的对官场完全不了解，还是故意跟我装天真？我自认为是个很自律的人，从来不利用我爸爸的职权去为自己或别人谋取私利。但如果是你的问题，尤其是你受了冤枉和陷害的问题，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你帮忙的，哪怕会违反我爸爸给我定下的约束和规矩也在所不惜——这一点，我相信你心知肚明！ “你说得没错，我在财政系统，你在税务系统，我确实无法利用我在上级部门的优势给你帮忙，而且我爸也绝对不会因为你的问题去给下面的人说情打招呼，但我可以去找别人啊！实话告诉你：你们省地税局的党组书记、局长曾茂繁，原来就是我爸爸在新林县当县委书记时的秘书，也是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现在马上就要转到德化市去当市委书记了。你们省局现在的二把手李梓桐，是我们财政厅预算处李处长的亲叔叔。他很想让我爸爸支持他接任曾茂繁的一把手位置，但他跟我爸爸不熟，所以他几次委托我们李处长出面邀请我吃饭，但每次都被我拒绝了。如果你早点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不要我爸爸出面，自己去找一下曾茂繁局长就基本上可以解决问题！” 第83章 感动 陆涛只知道陈珮的父亲是省委副书记，但没想到省地税局曾局长竟然是她父亲原来的秘书，心里略微有点惊讶，也稍稍有点后悔：早知道她与省局一把手有这么深厚的渊源，当初在得知自己要受处分之前确实应该告诉她，让她给自己想想办法，也许就可以避免那个记过处分了……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说：“珮珮，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的处分都已经生效了，到手的稽查局副局长职务也飞了，再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我还是安安心心地把驻村工作搞好，为帮扶村做一点实实在在的贡献，等处分期过去后再想进步的事情吧！” 陈珮却执拗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受的处分？我记得那次去双熊山玩，是上个月的月底，那时候你刚刚参加完你们局里的中层干部竞聘，所以受处分肯定是这个月月初的事情，对不对？” 陆涛点点头说：“没错，就在你离开桃林县的当天，奥尼尔酒店的老板柳洪就跟我发生了冲突，晚上我回到租住的小区，遭到了一伙人的暗算，而奥尼尔酒店的查账原始资料也是那一晚被偷走的。第二天我去奥尼尔酒店找柳洪理论，恰好遇到先天晚上偷袭我的那伙歹徒的头头，我一时冲动，跑过去想把他扭送派出所，遭到他的反抗，于是便挥拳打了他，后来又与奥尼尔酒店的保安发生冲突。柳洪预先叫来了警察等在那边，我这边一打人，警察马上就出来了，把我带去了派出所。大概两三天之后，局里就给我做出了记大过的处分。” 陈珮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偏着头默算了一下，说：“我去你那里是上个月的30日，大概一个星期后你就受到了处分。现在是7月21日，照此推算，你受处分还不到半个月。按照公务员处分条例的相关规定，如果受处分人对处分决定不服，可以在一个月内向做出处分决定的行政机关或者其上级机关进行申诉，也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所以你这个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建议你直接向松山市地税局进行申诉，我再给你在省地税局找找关系，或许可以让你们县地税局撤销对你的处分。” 陆涛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心里很是感动，不想拂逆她的好意，点点头说：“行，我正好明天中午约了我们省局监察室一个老乡兼同学吃饭，到时候先跟他打探一下地税系统纪律处分申诉或者行政复议的程序和方式。晚上我们县里的苏县长和县财政局蔡局长会邀请你吃饭，我也会参加，到时候我再把打探好的情况告诉你。如果能够申诉或者申请行政复议，我再请你帮忙。” 陈珮有点奇怪地问：“你在省地税局监察室有老乡和同学？那为什么你受处分时不找他给你说说情？他毕竟是上级机关的，说不定对下面打个招呼会有点用的。” 陆涛摇摇头说：“我那个同学叫林华，年纪和我差不多，我们是同一年考公务员进入地税系统的。他老家虽然是清溪县的，但父母在省城定居很久了，所以当初他报考的是省地税局的公务员岗位，而且顺利考上了。而且，我跟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学，就是在进入地税局工作之前，在省税务干部学校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岗前培训，所以我们的同学之谊实际上只有三个月。 “只不过，因为他老家是清溪县的，而且我跟他很谈得来，我们两人的兴趣爱好也差不多，都喜欢文学，都爱好运动，也都习练过武功，在培训期间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彼此成为了好朋友。只不过，他现在还只是监察室一个科长，在下面没有什么人脉关系，估计即使他想帮我也办不到。更何况，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一般情况下不喜欢去麻烦别人，尤其不喜欢因为我个人的事给别人出难题，所以林华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受处分的事。” 陈珮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你和那个姓林的并不是真正的同学，而且交往也不深，他也不一定可以给你帮上忙，所以你干脆没告诉他，对吗？” 见陆涛点头，她又问：“明天中午你请他吃饭，要不要我出席？” 陆涛考虑了一下说：“你的身份很敏感，林华他们又都是官场上的人，要不你暂时不出面吧，明天我先找他问问情况再说，然后见机行事，如果需要你出面，我再打你电话。” “那好，我明天中午晚点吃饭，等你的电话。如果需要我出面的，只要你打个电话我马上赶过去。” 陆涛应了一声好，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省城的主要目的，便问道：“珮珮，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想请你帮忙为我帮扶的村子申请一笔‘戴帽资金’，用于该村的房屋风貌改造和道路硬化工程，也就是一笔新农村建设扶持资金，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到？” 陈珮说：“这个有点为难。你可能不清楚：新农村建设资金一般都是上半年就做好了分配计划的，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你来迟了一点，再要去争取可能有点困难。不过，我还是可以给你去争取一下，看李处长手里有没有留一点机动指标，如果有的话，我再想办法！” 这时候，值班医生通知陈珮去拿脑部ct扫描结果，两个人忙起身来到传送检查结果的窗口，拿到陈珮的片子，找医生看了看，说没有什么问题，并给他们来了一点治伤的药。 随后，陆涛叫了一台滴滴车，先把陈珮送到省委大院，自己则回宾馆休息…… 第二天，苏业泰、苏耀光等人清早就去开会去了，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等人则去省财政厅办事。在吃早餐时，蔡长明反复叮嘱陆涛晚上一定要将陈珮约出来，说苏县长对这顿晚宴非常重视，已经交代他在皇冠大酒店贵宾部订了一个大包厢，如果到时候陈珮不来，会搞得很尴尬，直到陆涛笑着向他保证陈珮晚上一定会出席，他才放心地上车赶去省财政厅…… 第84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吃完早餐后，陆涛又回到宾馆房间补了一觉，一直睡到十一点左右，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毅鸿书记打过来的。 “小陆，前天你告诉我说准备去省财政厅找你同学陈珮争取一笔戴帽资金，还说会跟随参加全省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的代表团一起去省城，你现在到了财政厅吗？见到了陈珮没有？” 陆涛忙答道：“周书记，我是昨天跟随代表团到达省城的，昨晚跟陈珮见了一面，并跟她约好今晚一起吃饭。对了，您没有来参加新农村建设经验交流会吗？” “没有，这次经验交流会虽然是省委组织部主办的，但参加人员以政府线上的人为主，各市州和各县市区都是政府一把手参加。出席交流会的省委主要领导原来确定是陈副书记和组织部黄部长，但后来也改为秦省长和黄部长出席，据说陈副书记到中央开会去了，所以这次市里出席交流会的带队领导是海平市长。” 说到这里，周毅鸿停顿了片刻，又问：“今晚你约了哪些人跟陈珮一起吃饭？” “我跟陈珮是昨晚喝茶的时候约好的，当时在场的有桃林县的苏业泰县长、县财政局蔡长明局长、省委办秘书二处的张文清科长，另外还有两个女同志，分别是桃林县财政局预算股长和办公室主任。因为我约陈珮吃饭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场，所以今晚他们可能会一起去吃饭。” 周毅鸿默谋了一下，说：“我大概下午五点左右赶到省城来，到时候一起陪陈珮吃个饭吧！” 原来，周毅鸿在省里最主要的靠山和后台就是现在的秦省长。秦省长也是军人出身，转业前是周毅鸿所在部队的一位副师长，而周毅鸿就是他所在的那个师的一个团长，两个人在部队时就是上下级关系，关系也比较好。 周毅鸿转业到地方后，在秦省长的关照下，先在省里的一个厅担任副厅长，后来又转到某市担任市长，几个月前又调到松山市担任市委书记。 周毅鸿很清楚：秦省长明年就六十二岁了，而且也没有进一步提拔的可能，估计会被安排到全国人大或者全国政协去担任一个闲职，而最有可能接替他的省长职务的，就是现在的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但是，陈登峰与秦省长关系并不大好，虽然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也没有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但总给人一种“面和心不和”的感觉。作为秦省长的嫡系和亲信，周毅鸿与陈登峰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虽然认识，但平时都是工作上的来往，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交。 现在，周毅鸿最担心的是：陈登峰跟现任省委书记关系非常密切，一旦秦省长离开南江省，接任他省长职位的陈登峰极有可能会对前者的亲信和嫡系进行打压。虽然自己平时很注意平衡自己在省委领导中的关系，在与陈登峰交往时也对他非常尊重、非常恭敬，但自己毕竟与秦省长有那层老关系，也确实是秦省长的嫡系和亲信，万一陈登峰与秦省长矛盾很深，自己肯定就会成为他日后打压的目标…… 为此，这段时间周毅鸿一直比较焦心，也很想通过某条途径拉近与陈登峰的关系。恰好，上次他和松山市财政局的人宴请陈珮时，偶然发现她跟陆涛关系很亲密，甚至还可能爱上了陆涛。 这个意外的发现，令他当时心里一阵狂喜，忽然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如果陈珮真的很喜欢陆涛，自己就可以利用与陆涛的亲密关系去接近陈珮，在博得陈珮的好感后，再去接近她的家人，说不定就可以最终博得陈副书记的好感和信任…… 因此，当得知陆涛今晚要宴请陈珮后，虽周毅鸿虽然觉得在场的人员太杂了一点，但最终还是决定赶到省城去参加这次宴会…… 陆涛听他说下午会赶过来一起请陈珮吃饭，忙应道：“好，我们吃饭的地方订在皇冠大酒店的贵宾楼，到时候您直接去那里吧！” 周毅鸿沉默了一下，说：“我直接先去那里不好。这样吧：我赶到省城后，先在皇冠大酒店附近找个茶馆休息一下。你先跟陈珮和苏业泰等人去酒店包厢，也不要告诉他们说我是特意过来参加晚宴的。等其他人都到包厢后，你再偷偷发个信息给你，然后我会打电话给你，问你在哪里，你再当着他们的面邀请我过来吃饭，这样好一点！” 陆涛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周毅鸿不想让苏业泰等人猜出他想接近陈珮的念头，更不想让他们知道他是特意驱车一百多公里赶过来赴宴的。而且，今晚出席酒会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周毅鸿的部下，其余的人也都比他级别低很多，所以他不可能先去包厢等候，必须迟到一阵子才能彰显其身份…… 想至此，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您先到酒店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所有人都到了包厢后我会及时给您发个信息。” 挂断周毅鸿的电话后，陆涛马上就拨打了省地税局监察室林华的手机。电话接通后，他先笑着向对方问好，并用征询的语气问他中午在哪里吃饭方便一点。 林华忙笑着说：“陆老弟，你太客气了，要不中午还是我请客吧！省局西边一百米左右有一条小巷子，进入小巷五十米后右边有一家名叫‘清溪源’的土菜馆，这个店子的老板是清溪县老乡，里面的菜都是很正宗的清溪口味，店子的环境也不错，要不中午我们就在这家店子吃饭吧！” 陆涛忙说：“好，我很久没有吃过正宗的清溪口味菜了，我现在马上赶到那里去，预定一个包厢等你下班过来。对了，你那边还有别的领导或者朋友吗？确定了人数后我好点菜。” 林华踌躇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们监察室的袁主任也是清溪县老乡，等下我去他办公室邀请他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赏脸出来一起吃个饭，然后我介绍你这个老乡认识他一下。”（看完了本书的朋友如果等更不耐烦，可以去看看本书的姊妹篇《仕途天骄》，情节跟本书一样精彩，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第85章 八卦 陆涛听林华说准备邀请监察室的袁主任一起过来吃饭，想起自己等下正要咨询纪律处分申诉和行政复议的问题，如果袁主任愿意过来，正好可以向他讨教，说不定还可以请他给松山市地税局领导打个招呼，请他们帮忙推翻对自己的那个处分决定…… 于是，他赶紧对林华说：“林科长，如果袁主任愿意赏脸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那当然最好啊，我求之不得呢！” “嗯，我试试吧！” 挂断林华的电话后，陆涛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毕，下楼打了一台的士径直往林华指定的饭店而去。 进入“清溪源土菜馆”，陆涛订了一个小包厢，然后点了几个清溪特色菜，便坐在包厢里等林华和袁主任过来。 等了几分钟后，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珮打过来的：“陆涛，你和那个同学在哪里吃饭？要不要我过来？” 林华考虑到袁主任要过来，有陈珮在的话他可能会对自己热情一点、亲近一点，便笑道：“我们约好在省地税局西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吃饭，饭店的名字叫‘清溪源土菜馆’。我同学说他可能会约他们监察室的一把手袁主任过来吃饭，袁主任也是我们清溪县的老乡。你如果不嫌麻烦，就请过来吃饭吧！不过，我们清溪县饭菜的口味比较重、比较辣，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哈哈！” 陈珮也笑了起来，说：“我老家是渝省的，菜的口味以麻辣为主，你说我能不能吃辣？你现在用微信发个位置给我，我下班后坐个的士过来。” 十二点过几分，林华出现在包厢门口，很热情地与陆涛握手寒暄了两句后，用很遗憾的语气说：“陆老弟，不好意思，袁主任说他中午家里有点事，不能过来一起吃饭。他还说，既然你是清溪县老乡，以后你到省局办事的时候欢迎你去他办公室玩。” 陆涛知道袁主任是自矜身份，不想随随便便地跟自己的手下出来吃饭，更不想随随便便地结识自己这个在小县城地税局工作的老乡，林华刚刚最后那两句话，多半是他为了安慰自己临时加上去的，袁主任应该没说过邀请自己去他办公室玩的话…… 不过，想归想，陆涛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的表情，嘴里连连说“理解，理解”，又对袁主任那个可能并不存在的“邀请”表示了谢意，然后热情地邀请林华坐下。 林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问：“菜点好了吗？我们只有两个人，菜不要搞多了，最多三个菜就行。” 刚刚在跟陆涛通电话时，林华虽然口头上客气了一句说由他请客，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请客的意思：在他想来，自己虽然跟陆涛性情相近、脾气相投，在三年前的岗前培训班上两个人也结下了比较深的友谊，但自己现在毕竟在省局工作，前几个月又提拔到了正科实职的位置，而且这次又是陆涛主动邀请自己吃饭，由他请客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他此刻便告诉陆涛说菜不要点多了，言下之意就是由陆涛做东了…… 陆涛倒没想这么多，听林华说只有两个人吃饭，忙笑着说：“林科，我忘记跟你说了：等下我还有一个大学同学要一起过来吃饭，点三个菜肯定少了。” 林华见他不预先告知自己便另外邀请了一个大学同学，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表情，但这表情只是稍纵即逝，问道：“你这大学同学是哪个单位的？不会也是地税系统的吧！” “不是，是省财政厅预算处的——” 当听到“省财政厅预算处”几个字时，林华脸上不满的表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了：在他想来，陆涛既然邀请自己吃饭，就应该以他这个客人为主，现在突然又来一个财政厅预算处的，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职位，如果他的职位比自己高，自己就成为了一个配角，那这个陆涛就太不会做人了…… 陆涛见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稍一思索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忙笑着解释说：“林科长，我这个大学同学是位女同志。本来我没准备叫她的，但考虑到如果是我们两人吃饭，很不好点菜，如果来一位女同志的话气氛也好一点，所以便打了个电话给她。” 林华听说来的是陆涛的一个女同学，脸上不满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装作很随意地问：“你这位女同学在财政厅预算处负责哪一块？目前是什么职务？” “她现在是预算处县乡组组长，好像也是正科实职。” 林华有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陆涛，说：“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在财政厅预算处工作，据他说预算处县乡组是个肥缺，权力也很大，他几次想调到这个组去都没有成功。你那个女同学估计参加工作也只有三年多，怎么这么快就占据了这么一个要害职位？她是不是有很厉害的后台和靠山？” 陆涛笑了笑说：“你猜得没错，我这个同学姓陈，叫陈珮，她的父亲就是现在的南江省委副书记陈登峰！” 林华“啊”地惊呼一声，瞪大眼看着陆涛，愣了半晌才说：“你不错啊，居然能够把省委副书记的女儿约出来跟你吃中饭，虽然你们是大学同学，但一般的同学肯定没有这个面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头凑过去，满脸八卦地问：“陆老弟，你老实告诉我：这位陈副书记的女儿是不是很喜欢你？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因为你长得很英俊，又有才华，还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是那种很逗女孩子喜欢的男子汉——我猜得没错吧！” 陆涛知道林华等下肯定能够从陈珮对自己的态度和言行举止中看出她喜欢自己，如果此刻自己一口否定他的判断，到时候被他看出来了反倒不好，说不定他会认为自己是个很虚伪的人，于是便用模棱两可的话说：“我跟她在大学期间关系确实很好，上个月她还到桃林县玩过。至于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也不敢确定，总之我和她之间是比一般的同学关系亲密一点，但现在并不是恋人关系，这是我的实话！” 第86章 老乡圈子 林华用无比羡慕的目光看着陆涛，说：“能让省委副书记的女儿亲自到桃林县去看望你，可见你的魅力和吸引力。据我分析，这位陈副书记的千金小姐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爱上你了，否则的话，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单独去一个小县城探望一个男同学的，今天中午她也不会为了一顿午饭就跑过来跟你相见。老弟，看来你现在是鸿运当头啊，桃花运和官运一起来了！据我从一些在省委工作的老乡和同学那里的得到的信息，陈登峰副书记很快就要荣升省长了。你如果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等于是踏上了一条金光灿灿的官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注目凝视了陆涛几眼，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压低声音问：“陆老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别见怪啊：这陈副书记的女儿长相如何？脾气性格怎么样？” 陆涛是个提头知尾的灵泛人，听他忽然问起陈珮的长相和脾性，马上猜出了他潜藏的想法：在他想来，陈珮身为省委副书记之女，又在要害部门任职，只要长相不太差、脾性稍微好一点，肯定早就被一些条件比陆涛好很多的男子追到手了。但是，她到现在还没找对象，而且好像还喜欢上了陆涛这个除了长相英俊外其他条件都很差的小县城公务员，估计她要么是长得很丑，要么是脾气刁蛮霸道令人难以忍受，否则的话，就难以解释得通…… 当想明白林华的言下之意后，陆涛心里有点不舒服，对林华的好感也不由大打折扣，强自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满，淡淡地答道：“林科长，我一般不背后评价别人，尤其不喜欢背后评价女孩子的长相和品行。陈珮等下就会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她的长相了。至于她的脾气性格，等下你可以跟她交谈几句，应该会得出一个基本的判断的。” 林华这才察觉自己刚刚的问题确实有点冒昧了，心里微微有点后悔，讪讪地说：“陆老弟，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陈副书记的女儿有点好奇心而已，你别见怪啊！” 陆涛还没答话，手机突然响了，是陈珮打过来的，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从财政厅过来的路上很堵，估计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饭店来，让陆涛他们先吃，她过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陆涛忙说：“没关系，这店子生意很好，有点忙不过来，估计需要一到二十分钟才能够上这包厢里的菜，我们还是等等你吧！” 林华听说陈珮还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心里忽然一动，站起身对陆涛说：“陆老弟，我出去上个厕所。” 随后，他起身来到外面，走到一个拐角处，匆匆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顶头上司、省地税局监察室一把手袁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林华压低声音问：“袁主任，您吃过中饭了吗？” 袁骋听他声音神神秘秘的，有点诧异地答道：“正在吃！小林，有什么事吗？你声音怎么这么低？” “是这样的，刚刚我不是邀请您跟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位清溪老乡吃饭吗？我现在就跟他在一起。不过，他刚刚告诉我，等下他还有一个大学同学要过来吃饭，而他的那个同学，就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的女儿，现在是省财政厅预算处乡村组的组长——” 袁骋惊讶地“啊”了一声，急急地打断他的话问：“小林，你确定吗？等下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要过来个你们吃饭？” “千真万确。今天约我吃饭的人叫陆涛，刚才我跟您介绍了，他是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位干部，三年前与我同时考上地税局公务员，老家是清溪县的。据他说，陈副书记的女儿名叫陈珮，是他在中南财经学院的同班同学——” 袁骋再次打断他：“按你的判断，这位姓陆的小老乡跟陈副书记的女儿关系怎么样？如果他们关系平平，并没有什么深交，那就算了。如果他们之间关系很深厚，我马上就赶过来。”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很深厚、很亲密的关系，甚至还可能是恋人，理由有两点：第一，据陆涛说，上个月月底陈珮单独去桃林县探望过他。您想想，陈珮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如果不是对陆涛有好感，不是跟他关系很密切，她会单独跑到桃林县去看望一个男同学吗？ “第二，刚刚陆涛自己告诉我，他跟陈珮虽然还不是恋人，但比普通的同学感情要亲密深厚很多。根据我对陆涛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吹牛皮、喜欢夸张和卖弄的浅薄之人，既然他自己都承认跟陈珮关系很深厚，我估计他们很可能会成为一对恋人。” 袁骋很兴奋地“哦”了一声，对林华说：“小林，你等下去包厢跟小陆说一声，就说你又打电话邀请了我一次，我家里的事情办完了，可以过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待林华答应后，袁骋马上挂断他的电话，心急火燎地拨打了省局常务副局长李梓桐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袁骋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问：“李局，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请您出来吃个饭？” 袁骋之所以要打电话给李梓桐，是有原因的。 原来，李梓桐也是怀沙市清溪县的，跟袁骋、林华都是正宗的老乡。当初林华考省地税局的公务员时，为了在面试时得到高分，他的父母利用老乡关系，先找了袁骋，并送给了他一笔不菲的礼金，请他帮忙。但袁骋当时只是监察室的副主任，没办法影响那些参与面试的评委，于是，他又找到了一直在关照他、提拔他的常务副局长李梓桐，请他暗地里给那些评委打了个招呼，让林华拿到了面试的第一名。 因为跟李梓桐是老乡，加之李梓桐又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袁骋经常在他家里走动，每年春节回到老家，他也必定会到李梓桐家里去拜年，两个人关系非常密切，双方对彼此的一些情况也非常了解。 比如，袁骋现在就很清楚：李梓桐急于攀上省委副书记陈登峰这棵大树，为此曾经让他的侄儿、省财政厅预算处副处长李韬多次邀请陈副书记的女儿吃饭，但每次都被拒绝了！ 第87章 夫人路线 李梓桐听袁骋这时候邀请自己吃饭，有点诧异地问：“小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邀我出来吃饭？我早就到了家里吃完了，正准备午休一下呢！对了，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客人要我陪一下？是上级部门还是家乡来的？” 李梓桐知道袁骋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这时候肯定吃完中饭准备午休了，但他仍然打电话过来邀请，要不就是家乡怀沙市或者清溪县来了很重要的官员，要不就是国税总局或者省委省政府来了重要领导，需要请自己去作陪…… 袁骋答道：“李局，这次饭局中确实有一位重要客人，但并不是上级部门或者我们家乡来的，而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名叫陈珮——” “什么？你等下要跟陈副书记的女儿一起吃饭？真的吗？” 李梓桐的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那种兴奋和急迫之情想掩饰都掩饰不住——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邀请陈珮吃饭，想要通过她结识她的母亲吴曼萍，然后再通过吴曼萍去接近或者影响陈副书记，从而为自己竞争省局一把手找到一座强大而坚实的靠山。 他很清楚：自己跟陈副书记素不相识，朋友圈子里也没有跟他关系非常密切的人，要想让陈副书记认识自己、了解自己、信任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夫人路线”或者“女儿路线”。 就在不久前，他听到过一个故事，说省建设厅现任厅长何中奇在当副厅长时，并不被人看好，在省委班子里也没有过硬的后台和靠山。但是，他的女儿跟陈副书记的女儿陈珮是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玩得非常好的闺蜜。何中奇的爱人就利用女儿与陈珮的这层关系，认识了陈副书记的夫人吴曼萍，然后两口子就经常在休息日或者节日带着女儿去陈副书记家里玩，一来二去两家便渐渐亲密起来，何中奇也顺利地博得了陈副书记的好感和信任。 而现在，刚刚调到南江工作一年多的省委书记闫世刚，对陈登峰非常信任、非常倚重，据说就是他极力向中央推荐陈登峰接任秦省长职位的。因此，在干部的选拔任用方面，陈副书记拥有比一般的省委专职副书记大得多的权力，只要是他推荐的人，省委书记闫世刚基本上都会鼎力支持。 正因为有这个背景，本来一直不被别人看好仕途前景的何中奇，就因为得到了陈登峰的信任和推荐，竟然打败了好几个颇有背景和靠山的竞争对手，在半年前被提拔为省建设厅党组书记、局长…… 何中奇这个咸鱼翻身、后来居上的官场“励志”故事，给了李梓桐很大的鼓舞和启迪：看来，通过陈副书记的夫人或者女儿去搭上他那根线，不仅是行之有效的，而且还是一条捷径。 恰好，他的侄儿李韬就在省财政厅预算处担任副处长，而且正好是分管乡村组，算得上陈珮的直接上司。于是，他便多次要李韬出面邀请陈珮出来吃个饭，但陈珮每次都找借口推脱了，令他既着急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现在袁骋忽然说等下要去跟陈珮一起吃饭，并邀请他一起过去，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令他一下子兴奋得几乎在下级面前失态……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狂喜之情后，李梓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们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约好在哪里吃饭？一起吃饭的还有哪些人？” 袁骋见他动问，便又把刚刚林华跟他汇报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李梓桐。 李梓桐听说陈珮是应她的一个大学同学的邀请去吃饭的，而且她的同学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普通干部，也是清溪县的老乡，既惊讶又高兴，叮嘱袁骋道：“小袁，等下吃饭时你好好跟桃林县那位小老乡聊一聊，了解一下他的基本情况，尤其要弄清楚他和陈副书记女儿的真实关系。”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今天跟陈珮吃饭，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到下面的市州局去当一把手吗？你这个愿望我个人暂时无法给你实现，必须曾局长点头才行。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点信息：曾局长原来是陈副书记当县委书记时的秘书，也是陈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曾局长一直想到地方去当一把手、做封疆大吏，陈副书记也帮他实现了愿望，年底他就会调到德化市去当市委书记。所以你如果想到市州局去当一把手，只要陈珮愿意帮你，跟曾局长打个招呼就行了。她跟曾局长是从小就熟悉的，曾局长肯定会买她的面子。” 袁骋高兴地说：“谢谢李局指点迷津，这样看来，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就太值得了。” 李梓桐“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下，说：“你现在开车来接我，我们一起赶到吃饭的店子去，最好要赶在陈副书记的女儿到达之前先去等她。你等下可以跟桃林县的那位小老乡说，你准备过来吃饭时，恰好遇到我刚刚开完党组会出来，因为我们都是清溪县老乡，所以你就把我拉过去一起吃个便饭。” 袁骋知道李梓桐要面子，生怕林华和陆涛猜出他不请自来是冲着陈珮去的，所以想出这番三岁小孩都能识破的鬼话遮脸面，心里觉得有点好笑，赶紧答应下来…… 在袁骋打电话给李梓桐的时候，林华兴冲冲地走进包厢，对陆涛说：“陆老弟，刚刚我又打电话邀请了一下袁主任，刚好他家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便答应过来一起吃饭，顺便跟你这个本系统的小老乡认识认识。” 陆涛知道袁骋是冲着陈珮来的，心里有点好笑，却并不点破，笑道：“那更好啊，袁主任大驾光临，令我这个做东的深感荣幸，谢谢林科长给我这个结识领导的机会。” 说着，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包厢，皱皱眉头说：“这个包厢太小了，要不我们换个包厢吧！还有，既然袁主任要过来，我还得加两个菜才行。”（看完了本书的朋友如果等更不耐烦，可以去看看本书的姊妹篇《仕途天骄》，情节跟本书一样精彩，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第88章 由此及彼 正在陆涛准备换包厢加菜的时候，林华忽然又接到了袁骋的电话，说刚刚他在省局门口遇到了刚刚开完党组会准备回家的李梓桐副局长，李局长也是清溪人，得知今天中午是清溪老乡小聚，欣然答应过来吃饭。随后，他叮嘱林华点两三个上档次一点的菜，并换个宽敞一点、舒服一点的包厢。 林华自参加工作以来，还没有跟李梓桐这样级别的局领导同桌吃过饭，此刻接到袁骋的电话，既兴奋又着忙，赶紧答应马上去换包厢加菜…… 陆涛听林华说李梓桐副局长也会过来吃饭，愕然片刻，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李梓桐也是冲着陈珮来的，袁骋所谓的在省局大门口遇到李梓桐的说辞纯粹就是糊弄人的鬼话，最大的可能是袁骋为了献殷勤，主动打电话把陈珮要来这边吃饭的消息透露给了李梓桐，正中李梓桐的下怀，所以便跟袁骋一起过来了…… 于是，他与林华来到饭店吧台，要求服务员给换了一个豪华包厢，又加了三个主菜，随后两个人进入换好的包厢，坐下后，陆涛突然问：“林科长，你是从事纪检监察工作的。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地税系统干部受了处分后，如果本人不服气的话，怎么向上级机关申诉？申诉的时限、程序和要求是什么？” 林华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答道：“关于受处分干部的申诉问题，我们系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定，都是按照《公务员法》和》行政机构公务员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执行的。《公务员法》规定：干部如果对处分决定不服，在一个月内可以向原处理机关提出复核申请，也可以直接向原处理机关的上一级机关提出复核申请。比如你们县局如果有人受到了处分，既可以向桃林县局提出复核申请，也可以直接向松山市局进行申诉。在申诉期间，不影响处分的执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问道：“陆老弟，你是不是有同事或者好朋友受到处分想进行申诉？我提醒你一下：我在省局监察室工作三年多，下面的市州和县市区报到我们这里备案的受处分干部有二十多个，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干部在受处分后提出过申诉要求。因为我们在对内部干部进行处理的时候，一般都是秉着‘教育从严、处理从宽’的原则，能保护的尽量保护，能从轻处理的尽量从轻处理，所以受处分干部都只有感激组织的，还没有发生过不服处分决定进行申诉的案例。” 陆涛苦笑了一下说：“不瞒林科长，这个月月初我就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想进行申诉——” 林华惊得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涛，愕然良久才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到处分？你刚参加工作三年多，如果受到了一个记过的处分，对你的前程影响会很大的。虽然记过的处分期只有一年，但按照潜规则，最起码在三年内你无法得到提拔，这对你的成长进步非常不利啊！” 陆涛再次露出一丝苦笑，把自己受处分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并强调说自己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只是自己找不到相关的证据，所以没有办法为自己洗冤，只能寄希望于上级机关考虑到自己是为了工作才被人陷害，能够撤销桃林县局的处分决定。 林华用很专业的语气说：“陆老弟，按照公务员处分条例第25条第1款的规定，以殴打、体罚、非法拘禁等方式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给予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你们县局给你的错误定性为殴打他人，那么按照上述条款，给你记过处分是最轻的。如果你不能找出其他证据证明你并没有打人的故意，只是为了将对方扭送到公安机关去，那你不管向哪里申诉都没有用。” 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把头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你听说过你们松山市地税局税政一科科长朱自立被查处的事情吗？” 陆涛点点头说：“听说过，好像是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税政一科是负责营业税的税政管理的，据说朱自立在为一些房地产老板减免税款过程中，受贿一百多万元，他手下的一个副科长、一个干部也同样存在受贿问题。目前，他们的问题已经被移交司法处理，对吗？” 林华点点头说：“没错。松山市地税局出现了这么严重的贪腐窝案，按照‘一岗双责’的管党治党要求，市局一把手辜达光要承担主体责任。目前，省局党组正在考虑要不要对辜达光进行责任追究。如果严格按照党纪条规的要求处理，辜达光极有可能受到严厉的处分，即使不丢官罢职，但肯定也会被降级使用——” 陆涛有点糊涂地问：“林科长，你说的这些与我好像没多大关系啊！” 林华笑了笑说：“陆老弟，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一定要我把什么事都说破吗？你现在对桃林县局给予你的处分决定不服，想要向松山市局进行申诉。能够左右你申诉结果的人是谁？肯定是市局的一把手辜达光。而辜达光现在面临严重的危机，需要省局监察室、省局党组领导从轻处理他干部管理失职、履行主体责任不力的问题。正好，等下有一位省局常务副局长和监察室主任要来跟你吃饭，你如果跟他们汇报一下你的问题，并请你同学陈珮跟这两位领导说说情，如果他们愿意帮你，只要打个电话给辜达光局长，他敢不帮你撤销处分吗？” 陆涛这才明白他忽然提起松山市地税局贪腐窝案的真实用意，心里佩服他快速的反应能力，但仍有点犹疑地问：“刚刚你说了，我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我打人是事出有因，就无法推翻对我做出的处分决定，怎么现在你又说只要辜达光局长一句话就可以撤销我的处分？” 第89章 鄙薄 林华笑了笑说：“我刚刚说的只是原则性的情况，是假定没有领导愿意给你帮忙说话，只是你个人向组织提出复核申诉，那你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你没有违纪违法行为，然后组织才会考虑撤消对你的处分。但是，如果有领导给你说话，尤其是市地税局一把手给你撑腰的情况下，你们县局是一定会考虑撤销你的处分的。说白了，如今我们还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法治社会，人治的因素还占有很大的比重。有时候领导说你犯了错误，即使你没犯也会受到处理；领导说你没犯错误，即使你犯了也会平安无事——我这话没说错吧！” 陆涛刚想答话，林华的手机却鸣叫起来，一接听，是袁骋打过来的，说他和李局长已经到了饭店外面，正在找位置停车，问他们在哪个包厢？ 林华忙说：“袁主任，我和陆涛出来迎接两位领导。” 随后，他带着陆涛匆匆下楼，走出饭店，见袁骋和李梓桐一前一后走过来，忙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问好，然后指指陆涛说：“李局长、袁主任，这位就是桃林县局的陆涛同志，他老家也是清溪县的，与我同期考的公务员。” 袁骋先走过来，笑眯眯地与陆涛握了手，很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小陆，刚刚林华约我过来吃饭时，向我介绍了你的情况，说你很有能力、很有才华，现在一见，小伙子长得也很帅啊，跟个电影明星似的，不错不错！” 随后，李梓桐也微笑着过来与陆涛握了握手，但并没有像袁骋那样热情地夸赞他，只是当陆涛向他问好时，嘴里回应了“好好”两个字，便再没有多话。 进入包厢坐下后，袁骋抬眼看着陆涛，问道：“小陆，听小林说你还有一位大学同学要过来一起吃饭，她还没到吗？” 陆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见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心里也有点疑惑，答道：“应该快到了吧！半个小时前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说从财政厅过来的路上有点堵，可能要晚一点到，让我们先吃饭，不要等她。但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怎么还没到？要不让服务员先上菜，我们边吃边等吧！” 袁骋忙摇手阻止说：“不要先上菜，我们等等没关系。” 李梓桐生怕陈珮不过来了，便对陆涛说：“小陆，要不你再打个电话给她，确定一下她大概什么时候到。” 陆涛忙拨打了陈珮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 李梓桐和袁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电话，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脸上同时露出了焦灼和失望的表情…… 接连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听后，陆涛心里也有点慌了，担心陈珮出事，便把电话挂断，对李梓桐和袁骋说：“奇怪，她一直没有接电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梓桐和袁骋对望了一眼，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陆涛，两个人心里同时涌出了一个念头：这个陆涛，该不是在撒谎吧！也许陈珮根本就没有答应他一起吃饭，只不过他想在林华面前显摆，才撒谎说陈珮会过来。现在陈珮不接他的电话，可能就是不想理他了…… 想至此，袁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忽然问陆涛：“小陆，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同学约好吃饭的？她是怎么答复你的？” 陆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怀疑，心里有点不舒服，勉强笑道：“我是在十一点半左右跟她约好的，饭店的位置也发给她来。十二点十分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已经上了的士，不知道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陈珮打过来的：“陆涛，刚刚我在小巷口子上下了车，到附近的一个商场买了一点东西。我的手机放在包里，商场里又比较吵闹，没听到手机鸣叫声。我现在已经到饭店门口了，你们在哪个包厢？” “我们在二楼的8号包厢，你要服务员带你上来吧！” 等他挂断电话后，袁骋满脸兴奋地问：“是不是你同学到了？” 陆涛点点头说：“是的，刚刚她去附近一个商场买了点东西，所以迟到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我的电话，现在她到了楼下。” 李梓桐也难掩脸上的兴奋喜悦之色，站起身说：“小陆，你同学是位女同志，为了表示尊重，我们都到门外去迎接一下吧！” 陆涛见李梓桐和袁骋为了掩饰他们迫切见到陈珮的心理，也为了不给自己和林华留下一个巴结讨好领导女儿的印象，在谈及陈珮时自始至终都不提“陈副书记的女儿”或者“陈珮”等字眼，口口声声只说“你同学”，心里既鄙薄他们的虚伪，又佩服他们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演技…… 在走出包厢后，袁骋很自觉地将身子侧让开，让李梓桐排在陆涛的后面，还把准备往李梓桐前面钻的林华拉了一把，并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懂味自重，不要僭越到李局长前面去，要让陆涛首先把李局长介绍给陈珮…… 很快，陈珮就跟着一个服务员走上楼来，一眼看到站在包厢门口的陆涛，又看到他后面还有两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小伙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那两个中年男子肯定是省地税局的领导，估计是那个林华自作主张请过来陪自己吃饭的。 想至此，她心里有点不悦，但考虑到这些人将来可能都对陆涛有帮助，自己跟他们见一见、聊一聊也好，于是便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站到陆涛面前，用亲热但又略带嗔怪的语气说：“陆涛，你这是干什么？把我当外宾迎接吗？我上次去桃林县看望你，怎么没见你用这么隆重的礼节迎接我？” 陆涛见她故意当着李梓桐等人的面提及她上次去桃林看望自己的事情，明显是想让李梓桐等人明白自己与她的亲密关系，便很配合地笑道：“珮珮，你那次是突然到访的，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你会去看我，我怎么迎接你？你放心，下次你再去桃林，我花几千元请两个专业的鼓乐队，在我们局门口敲锣打鼓迎接你怎么样？” 第90章 最佳捷径 当听到陆涛和陈珮亲昵地互相开玩笑时，李梓桐和袁骋再次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看来，这个小老乡陆涛确实跟陈副书记的女儿关系很亲密，从他们刚刚这番有点类似于打情骂俏的对话来看，也许他们真的会成为一对恋人…… 陆涛跟陈珮开了几句玩笑后，便将身子微微侧让开，让李梓桐面对陈珮，并按照公务礼仪先将陈珮介绍给李梓桐：“李局长，这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名叫陈珮，是省财政厅预算处乡村组的组长。” 李梓桐赶紧踏前一步，伸出手掌热情地与陈珮握手，笑容满面地说：“陈组长好，我是李梓桐，在省地税局任党组成员、副局长，你们预算处的李韬是我的侄儿。李韬曾经多次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你不仅工作能力强、业务水平高，而且温婉知性、品行高尚，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陈珮见他不住地借李韬之口夸赞自己，却绝口不提他多次让李韬邀请自己吃饭的事情，知道他怕在下级面前失面子，便也不点破他，微笑着答道：“很荣幸认识李局长，也感谢李副处长对我的谬夸，下次如果有机会跟李副处长到省地税局来办事，我一定去您办公室拜访您！” 李梓桐听陈珮说下次会跟李韬去办公室拜访自己，不由大喜过望，也顾不得在下属面前保持身份和矜持了，双目放光地说：“真的吗？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如果陈组长真的光临我办公室，别的东西没有，一杯好茶是一定会给你泡好的，哈哈哈！” 随后，他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袁骋，介绍说：“这是省地税局监察室的袁骋袁主任，我们都是你同学陆涛的清溪老乡，今天大家能够聚到一起是一种缘分，可惜中午不能跟喝酒，不然的话我真的很想敬陈组长几杯酒。” 按照公务和社交礼仪，应该是介绍人把晚辈介绍给长辈、把下级介绍给上级，但李梓桐和袁骋此刻内心里都理所当然地把陈珮当成了“上级”和“尊客”，所以李梓桐先把正处级的袁骋介绍给了正科级的陈珮，而袁骋也并不觉得委屈，很高兴地跨前一步，热情地与陈珮握手，也说了很多恭维的话语…… 在陈珮与李梓桐和袁骋握手聊天的时候，林华一直在注目凝视着陈珮，目光里渐渐流露出惊讶和艳羡的神色——在他想来，一个快二十五岁了还没找对象的省委副书记的女儿，要么就是长得很丑，要么就是脾气刁蛮古怪让男人无法忍受，否则的话就是不合常理。 但是，从见到陈珮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那个判断实在是荒唐可笑：陈珮的外形虽然不能说十分漂亮，但身材高挑匀称、五官灵动有神、衣着大方得体，尤其是一双清澈澄净的大眼睛，令人一见就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尤其令林华惊讶的是：作为一位高官千金，陈珮身上却没有半丝娇贵之气，言谈举止温婉和善，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处处显露出一种迷人的知性美，看上去很有教养、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绝对不是自己印象中那种或矜持冷漠、或骄傲蛮横的高官千金…… 正在他呆呆地注视着陈珮的时候，陈珮已经走了过来，陆涛忙介绍说：“珮珮，这位就是我跟你介绍过的林科长，名叫林华。” 陈珮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林科长好，我听陆涛提到过你多次了，很荣幸见到你！” 林华这才如梦方醒，有点手忙脚乱地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掌，红着脸说：“陈组长好，认识你我也感到很荣幸！” 陈珮见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不放，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脸上的笑容不减，一边轻轻地把手掌抽回来，一边转头含笑对李梓桐和袁骋说：“李局长、袁主任，请你们像陆涛一样叫我珮珮吧，或者叫我小陈也行，陈组长这个称呼实在不好，听着有点别扭。” 李梓桐和袁骋赶紧笑着点头答应。 进入包厢后，李梓桐想让陈珮坐面对包厢门口的那个“尊位”，陈珮推脱说：“李局长，这怎么行？请你和袁主任坐到上头去，我跟陆涛坐在一起。” 李梓桐看出陈珮是个守规矩、讲礼节、守原则的女孩子，断然不会去坐那个“尊位”，而且她主动说要和陆涛坐在一起，但陆涛是系统内干部，今天有省局领导在场，他是绝对不敢去坐对面“主位”的，所以便不再推辞，和袁骋一起走过去，两个人占了对面最中间的两个位置，陈珮和陆涛紧挨着坐在李梓桐右边，林华则坐在袁骋左边。 分主次坐定后，陈珮忽然拿起她一直提着的一个装衣服的袋子，从里面抽出一件白色衬衣，对陆涛说：“这是我刚刚到商场给你买的一件衬衣，你现在到隔壁包厢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们吃完饭再去换。” 陆涛这才知道她刚刚下车去商场是给自己买衣服去了，心下既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李梓桐、袁骋和林华，红着脸说：“现在马上要上菜了，等吃完饭我再试衣服吧！” 陈珮却执拗地说：“你现在就去试试，换好后过来给我看看，如果不好看或者不合身，吃完饭我们就可以马上去商场换一件。” 陆涛没办法，只好接过那件衣服，到隔壁一个没有客人的包厢换衣服去了。 李梓桐和袁骋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完全确信：陈副书记的这个宝贝女儿，绝对是爱上了陆涛，不然的话，她是不可能主动给一个男孩子买衣服的，更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着陆涛去换衣服，这种行为只可能发生在恋人之间…… 想至此，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欣喜和兴奋的表情：陆涛是地税系统的干部，又是清溪县老乡，只要平时好好地亲近他、关照他，就能够博得陈珮的好感，也是接近陈副书记的一条省时省力的最佳捷径…… 第91章 要害问题 陆涛换好衣服出来后，陈珮站起身，细心地给他抚平了新衬衣上的一些折痕，又把衣领重新翻了一遍，这才退开两步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问李梓桐和袁骋：“两位领导觉得我给他买的这衬衣怎么样？好看吗？” 李梓桐和袁骋异口同声地答道：“好看，而且很合身。小陆本来就长得很帅，穿上这新衬衣就更加显得英姿勃勃、丰神如玉了，哈哈哈！”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因为中午不能喝酒，陆涛点了一瓶鲜榨绿豆汁、一瓶鲜榨玉米汁。李梓桐和袁骋、林华都以饮料代酒，分别敬了陈珮一杯，陈珮也很客气地回敬了他们。 吃到半途的时候，陈珮忽然问袁骋：“袁处长，您是省地税局监察室主任，我想请教您一个业务问题：在你们地税系统，如果干部受到了政纪处分，但干部本人对这个处分决定不服，他应该怎么申诉？申诉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她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突兀，而且事先也没有跟陆涛商量，所以不仅李梓桐和袁骋有点愕然不解，就连陆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袁骋知道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仔细思索了一下，答道：“干部对自己所受的处分进行申诉，这是公务员法和公务员处分条例赋予干部的权利。不过，我在地税系统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了近十年，以我们系统来说，目前暂时还没有遇到受处分的干部向上提起申诉的，所以也不知道申诉的几率有多大。至于申诉的途径，一切按公务员法和公务员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执行，我们地税系统没有特殊的规定。” 李梓桐含笑问：“珮珮，你是不是有什么地税系统的亲朋好友受到了处分？如果是的话，他（她）是哪个市州局或者县市局的？” 陈珮用手一指陆涛说：“李局长、袁处长，我其实是给陆涛问这个有关申诉的问题的。十几天前他被一个纳税人陷害，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结果桃林县地税局的领导不分是非好歹，给他定性为无故殴打纳税人，并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在此之前，他参加桃林县地税局的中层干部竞聘，本来已经竞聘成功并进行了公示，但挨了这个处分后，他的任职资格也被取消了，你们说他冤不冤？” 李梓桐和袁骋听说陆涛前不久挨了一个记过处分，不由大吃一惊，有点目瞪口呆看看陆涛，又看看满脸气愤的陈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愣怔了好一阵后，李梓桐终于反应过来，忙问陆涛：“小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讲一下，我和袁主任给你做一个基本的判断。” 陆涛便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一遍。 袁骋听完后，马上说：“你们县局这么匆忙地对你进行处分，确实草率了一点。首先，你打人是事出有因，是因为遇到了先天晚上袭击你的那个歹徒，想把他扭送到公安机关去，这才跟他们发生了冲突。你们县局没有把这个问题调查清楚就给你处分，属于事实不清； “其次，公安机关已经对你打架斗殴的问题进行了处理，并没有认定你是寻衅滋事或者无故殴打他人，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对你进行治安处罚。既然公安机关都没有处罚你，就表明你没有违法问题。事实上，凡是涉及到打架斗殴等违法行为的，我们地税系统在对涉事干部进行处理时，一般都是以公安机关的处罚决定为依据，如果公安机关没有进行处罚，我们一般也都只是批评教育或者诫勉谈话，不会做出正式的处分； “第三，即使你真的存在违法问题，但你是因为公事与人发生冲突，而且对方明显存在故意陷害的问题，你们县局党组应该充分考虑到这个因素，从保护干部、维护公平正义的角度出发，要求公安机关彻查你在深夜被人报复殴打、稽查资料和原始证据被偷盗的问题。在这些问题被搞清楚之前，不应该仓促对你做出处分决定。” 这番话，听得陆涛频频点头，陈珮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说：“袁主任，您真不愧是从事了十几年纪检监察工作的老领导，刚刚您分析的这三点非常到位、直击要害，陆涛如果按照您这几条向上级进行申诉，成功的几率应该很大。” 李梓桐现在一心想讨好陈珮和陆涛，见袁骋得到了陈珮的赞许和表扬，眼珠子转了转，对袁骋说：“袁主任，你既然觉得桃林县局对小陆进行处分欠妥，干脆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松山市局的辜达光同志，把你刚刚分析的三点问题讲给他听，要他调查了解一下小陆这个案子。你还可以告诉他：我对小陆被无辜受处分的问题也很关注，希望松山市局党组对这个问题高度重视，及时为小陆洗清冤屈。” 袁骋忙站起身说：“好，我到外面去打辜达光同志的电话，跟他说一下这个事。” 随后，他走出包厢来到走道上，拨打了辜达光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辜达光有点急切地问：“袁主任，昨天我委托你从侧面了解一下曾局和李局对我这个问题的态度，现在是不是有消息了？省局党组准备怎么定性我的问题？会不会对我进行党纪政纪处分？” 袁骋安抚他道：“老辜，你不要性急，也不要过于担心。你的问题属于领导责任，可大可小，关键就看主要领导的态度。如果他们愿意保你，最多给你个诫勉谈话，但如果他们不愿保你，也许就会给你一个记过以上的处分，那对你就很不利。不过，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至少李梓桐局长对你印象不错，也愿意关照你，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 辜达光听说李梓桐局长愿意关照他，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连声应道：“理解，理解！多谢袁主任！” 袁骋等他道谢后，说：“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想请你关注你们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干部。他十几天前受到了一个记过处分，但从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桃林县局做出这个处分决定是有点问题的，至少是仓促和草率的。” 第92章 机动指标 辜达光这段时间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去关注什么桃林县局一个干部受处分的问题，此刻突然听袁骋提起，有点懵懂地问：“袁主任，桃林县局那个受处分的干部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受到处分？你也知道的，县市区局副科级以下干部的处分决定都是由本级机关做出的，只需要报到市局纪检组审理就行，所以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纪检组长郭春来也没有跟我汇报这个事。” 袁骋“嗯”了一声，很理解地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绪不宁，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一个县市区局的普通干部受处分的问题，这个我完全理解。不过，桃林县局这个受处分的干部身份有点特殊，你必须要重点关注一下才行了。” 辜达光吓了一跳，忙问：“袁主任，这个干部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身份特殊在哪里？” “他名叫陆涛，现在正跟我以及李梓桐局长一起吃饭。跟我们同桌的还有陆涛的一位大学同学，名叫陈珮，是省委副书记陈登峰同志的女儿。据李局长和我的观察以及判断，陈副书记的这个女儿很喜欢陆涛，估计要不了多久，陆涛就会成为省委副书记的乘龙快婿。我说陆涛身份特殊，就特殊在这里。” 辜达光“啊呀”一声，失声叫道：“袁主任，这是真的吗？这个受处分的干部真的是省委副书记的未来女婿？” “这个我也不敢确定，但陈副书记的女儿喜欢陆涛是千真万确的，这一点逃不过我和李局长的眼睛。总之，不管陆涛将来会不会成为陈副书记的女婿，但现在陈副书记的女儿对他受处分的问题很关注、很在意，刚刚当着李局长的面说要陆涛提起申诉。李局长的意见也很明确：只要陆涛不是犯了贪污受贿、偷盗抢劫等不可饶恕的罪过，你们松山市局就要对他的问题重新审查，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撤销对陆涛的处分。” 辜达光知道李梓桐现在也在争取省局一把手的位置，肯定会想方设法巴结陈副书记，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讨好陈副书记女儿的机会，肯定会千方百计抓住的，所以在撤销陆涛处分的问题上，松山市局根本没得商量，必须要执行他的指示！ 于是，他向袁骋问清楚了陆涛受处分的原因和经过，表态说：“袁主任，请你和李局长放心，陆涛如果只是打架的问题，又没受到公安机关的行政处罚，我们市局可以受理他的申诉，并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撤销桃林县局对他的处分决定。” 袁骋见他表了态，便挂断电话回到包厢，笑容满面地对陆涛说：“小陆，你回到桃林县局后，马上向松山市局提起申诉。刚刚我已经打了你们市局辜达光局长的电话，向他表明了我的观点，也传达了李局长关于你受处分问题的指示，刚刚顾局长明确表态说可以考虑撤销你处分的问题。” 陆涛以前根本没考虑过撤销处分的事情，也从来没抱过这种希望，没想到陈珮只是随便说了一下，这事就突然出现了转机，心里不由感叹不已：看来，权力的魔力真的是无穷的！只要手握权力，别说掌权者本人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就是他的身边人、家人也会跟着沾光，成为别人追捧和奉承的对象，难怪现在上头要反复强调领导干部必须管好自己的身边人和家人…… 陈珮听到袁骋的话，脸上也露出了由衷喜悦的表情，端起饮料杯对李梓桐和袁骋说：“感谢李局长、袁主任和林科长为陆涛主持公道，等到陆涛被撤销处分的那一天，我一定把他叫过来，请在座的三位领导一起喝酒。我虽然酒量不大，但那天我一定舍命陪君子，跟三位领导好好地喝几杯！” 李梓桐见她主动约自己喝酒，高兴得眼睛放光，端起饮料一饮而尽，兴高采烈地说：“珮珮，你放心吧，小陆这里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和袁主任都会重点关注这件事，松山市局肯定会第一时间对小陆的问题进行复核，并作出公正的处理。等小陆的问题解决了，我做东请你和小陆吃饭，只要你到时候赏脸就行。”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松山市的陌生号码，稍一凝神，猜测是蔡长明等人打过来的，于是便向李梓桐等人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来到包厢外面。 划开接听键后，里面果然传来了蔡长明的声音：“小陆同志吗？我是蔡长明，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蔡局长好，我在省地税局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现在是一个人，有事您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前不久得到一个信息，说省财政厅今年下半年还要下拨几笔‘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资金’，主要用于新农村建设‘七改三网’建设。按照财政厅的预算，每一笔下拨资金的数额为285万元，共有12笔，要分配到全省12个县市区。我们桃林县正在轰轰烈烈地开展新农村建设工作，而且贫困村也比较多，是有资格获得这笔财政补助资金的。 “但是，目前竞争这12笔资金的县市区很多，我们得到信息又晚了一点，上午我们去找预算处的李副处长，他说这12笔资金已经全部分配下去了，这两天就会进行公示，让我们不要再想这笔钱了。但是，我从其他渠道了解到，这12笔资金实际上只分配了10笔下去，预算处处长方鑫手里还握有两个机动指标，是留着万一有重要领导打招呼用的。为此，我们十一点钟的时候去拜访方鑫处长，想争取一个机动指标，但他根本就不见我们。 “刚刚吃饭的时候，夏冰冰向我提出来，说这个问题只有陈珮陈组长有办法解决，一来，陈珮是预算处乡村组组长，二来，她应该有办法把方鑫处长约出来，而且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小陆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第93章 帮忙的诀窍 陆涛不知道陈珮愿不愿意给蔡长明等人帮忙，也不知道蔡长明口中所说的“机动指标”到底有没有，所以不敢轻易答应他，含糊其辞地应道：“蔡局长，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毕竟这是对我们县里的扶贫工作有利的好事情。不过，陈珮想不想帮、能不能帮，我无法预测，但我一定会把您的要求转述给她听，也会帮县里说好话请她尽力帮忙的。” 蔡长明高兴地说：“只要你愿意帮忙去找陈组长说情就行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完全理解，谢谢你！” 陆涛客气了两句，便挂断电话到吧台买了单，然后返回包厢。此时李梓桐、陈珮等人都放下了碗筷，见他进来，陈珮站起身问道：“陆涛，你吃完了吗？我下午要上班，想先走了。” 陆涛答道：“我也吃完了，要不我打个的送你吧！” 袁骋忙站起身说：“珮珮，我开了车，要不我送你去财政厅吧！李局长、林华都住在省局家属院，正好顺路，我们一车坐过去。” 李梓桐也想多跟陈珮套套近乎，便笑着说：“我中午反正也没事了，要不跟袁主任一起送珮珮到财政厅吧！” 陈珮忙说：“谢谢李局长、袁主任的盛情，你们省局就在前面不远，没必要专程去送我，让陆涛打个的士送我过去就行了。他下午要到财政厅去办事，我也有点事情要跟他说，就不麻烦领导们了。” 李梓桐和袁骋听说她还有话要跟陆涛说，倒不好再坚持送她了，便笑容满面地跟他握手道别。 林华在分别前，把陆涛拉到一边，悄声说：“你这几天都在省城吧！明天晚上我约了一个女孩子吃饭，那个女孩子老家是桃林县的，我正在追她，想请你给我做个参考，行吗？” 陆涛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桃林去，如果明天还在这边，我一定赴宴。你追求的女孩子肯定很漂亮，我也跟着去饱饱眼福吧，哈哈哈！” 因为小巷子里没有的士进来，陆涛与陈珮步行往巷子西边的大街道上走。走了几步后，陆涛便把蔡长明请求帮忙搞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指标的事情告诉了陈珮。 陈珮偏着头想了想，说：“说实话，蔡长明的消息很准确，方处长手里确实捏着两个贫困县新农村建设补助机动指标，是预防省里或者厅领导为家乡县市区打招呼时用的，但目前并没有领导来要这两个机动指标。如果我跟方处长打个招呼，让他给桃林县安排一个指标，他肯定会答应。事实上，今天上午他还特意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主动问我有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找我要机动指标，如果有人找我要，他可以给我安排一个——” 陆涛性急地打断她道：“那正好啊，现在蔡局长求你帮忙给桃林县要一个机动指标，这是对我们县里扶贫工作很有好处的事情，而且我也正好在参与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麻烦你给桃林县争取一个指标吧！” 陈珮转头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陆涛，看来业务单一的税务工作确实闭塞了你的思维，也束缚了你分析问题、判断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我知道你很想帮助你们县财政局争取一笔帮扶资金，而且我也确实办得到，但我们不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你们县财政局的人，甚至还不能给他们太大的希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陆涛挠了挠头，有点疑惑地看着陈珮，仔细思索了一下，有点犹豫地问：“珮珮，难道你是要我们县财政局的人先给你们预算处相关领导打点一下？我听说到上面争取资金有一条潜规则，需要按照所获取资金的一定比例给办事人员和相关领导送礼——” 陈珮有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他道：“陆涛，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以为我会向你们县财政局索取回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教你给人办事、给人帮忙的经验和诀窍，不是在暗示你要给我送礼行贿，明白了吗？” 陆涛其实知道陈珮不是那种贪财索贿的人，所以刚刚问她时也是犹犹豫豫的，此刻被她数落了一顿，脸一下子红了，很惭愧地道歉说：“珮珮，真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正如你所言，我参加工作就在地税局，这里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业务也很单一，跟其他部门尤其是上级领导打交道很少，所以我在处理有关问题的时候思维比较简单，这方面我确实需要向你请教。” 陈珮见他诚心认错，点点头说：“我之所以让你不要很爽快地答应你们县财政局的人，有三个原因：第一，今天上午你们县财政局的人已经去找了我们预算处副处长李韬，请求他给桃林县安排一个帮扶指标，但李韬已经明确回复他们说指标已经全部分配下去了，如果我现在就答应给他们要一个机动指标，岂不是在打李韬的脸？我以后还怎么跟李韬共事？ “第二，我如果很痛快地答应给你们县里搞一个机动指标，县财政局的人就会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顺水人情，他们就不会特别领情，不会特别感激你这个牵线搭桥的人，他们欠你的人情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如果我这次轻而易举地给他们办好了事情，以后他们可能就会顺杆子爬，只要一有争取资金的事情就会来找你和我，给他们办好了，他们认为是理所当然，一旦拒绝他们或者我无法办到，他们就会怨恨你和我，这就跟‘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差不多。 “第三，我虽然不要他们的所谓礼金和回扣，但在给他们办事时也得提出一定的条件，如果不提点条件为难他们一下，我这次给他们帮忙就是廉价的，同样不会让他们铭记在心。刚刚我考虑了一下，你不是想要为你驻扎帮扶的村子争取一笔戴帽资金吗？如果我给你们县里争取到了那笔285万的补助资金，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其中的85万元必须戴帽拨付到你所驻扎的那个村，并算作是你为村里争取到的风貌改造资金。这样的话，你等于是为村里办了件大事，全村的人都会感激你。” 第94章 焦灼 陆涛见陈珮想得如此周密细致，而且句句在理，对自己确实启发很大，由衷地赞道：“珮珮，你考虑得真周到，令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看来你是遗传了你父亲的基因，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啊！说不定再过个二三十年，你就是一位女省委书记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同班同学啊！哈哈哈！” 陈珮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话是在表扬我呢还是在讥刺我？什么女省委书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现在最大心愿就是和自己爱的人结婚成家，生两个乖巧可爱的小宝宝，然后相夫教子过平淡幸福的小日子。至于刚刚我跟你讲的那些东西，不过就是我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加上在省财政厅预算处这样的要害部门工作了三年多，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和诀窍。 “从本性上来说，我讨厌这些虚假的、演戏一样的所谓‘潜规则’和‘套路’，但有句俗话叫‘到哪座山唱哪座山的歌’，我既然在那个部门、在那个岗位，就要按照那个岗位的生存原则和处事规则办事，否则的话别人会把你当傻子，有时候被人卖了自己还帮着数钱。我今天推心置腹跟你说这些话，也是想提醒你以后在给人办事和帮忙时注意一点，凡事都三思而行，不要被人利用，更不能中别人的圈套。” 说到这里，她又瞟了陆涛一眼，见他在凝神静听，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继续开导他说：“你现在虽然没有职务，但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将来肯定是要获得提拔的。税务机关虽然业务单一，成长进步的空间也不是很大，但总归是政府职权部门，将来求你帮忙、求你办事的人肯定也会很多，我索性就再给你几点忠告吧： “第一，不要轻易许诺。如果有人求你帮忙、求你办事，哪怕是你非常容易办到的事，也不要轻易就满口答应人家，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如果是你觉得非常难办的事情，事先就不能给人家留下希望，要先把困难跟他们讲清楚，这样的话，你没办成别人也不会怪你，但办成了的话别人会格外感激你。 “第二，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是《增广贤文》上面的话，确实是至理名言。你这个人就是太直爽、太讲义气、太容易相信别人。直爽和讲义气对男人来说本来是一种好的品格，但如果混官场，这就是最大的缺陷。将来你进入官场与形形色色的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就会明白：当官的人一般不轻易表态，而且从来不把话说死，有时候他跟你说了一大堆话，但仔细一分析他话里的内容，发现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空话套话废话。而且，官当得越大，越不会跟别人说心里话，哪怕是最亲近的朋友，他们也不会掏心掏肺地跟你说什么知心话儿。 “第三，能够不办的事最好别办，能够不帮的忙最好别帮。有时候，你贸然答应给人办事、给人帮忙，其实是给自己惹来了麻烦，劳神费力不说，办不好或者帮不到还会招来别人的怨怼，甚至还会得罪亲戚朋友。比如今天这件事，你如果一口答应给县财政局的人帮忙搞到机动指标，办好了人家并不一定承你多大的情，因为那是公家的事，不是他们私人求你；但你如果答应了又办不好，那些人就会觉得你是吹牛皮，虽然口里不会说，心里肯定会对你产生鄙薄之情。但如果你一开始就说这事难办，即使你没办好，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这样？” 陆涛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说：“确实是这样，你分析得太到位了，我受益匪浅。看来，我如果要在税务局混出个人样，还真的拜你为师好好学学当官的技巧。”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街上，在等的士过来的间隙，陆涛问道：“那今晚你还出席我们县财政局组织的宴会吗？今天早晨财政局的蔡局长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把你请过去吃饭，说苏县长非常想见你。后来我又接到了松山市委周毅鸿书记的电话，他得知你今晚要出席桃林县财政局的宴会，决定专程赶过来陪你吃饭。周书记你是认识的，所以我答应了他，但我又怕你反感，所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陈珮说：“昨晚我就答应了苏县长和蔡局长他们出席今晚的宴会的，当然不能反悔。至于周书记，我对他印象很不错，而且上次跟我吃饭时，他说跟你私交不错，今晚他又特意从送上赶过来赴宴，我当然不会说什么。” 随后，她又垂头思索了片刻，说：“至于你们桃林县局争取机动指标的问题，我也想给他们解决一下，但不能直接说是从方鑫处长手里拿指标，必须转几个弯。我的想法是：晚上先邀请方处长和李韬副处长跟你们县财政局的人一起吃饭，到时候我们三人见机行事，看怎么找个借口给他们那个机动指标，又不让李韬副处长难堪，还得让县里的人明白这个指标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陆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蔡长明打过来的。 在接电话时，陆涛先看了一眼陈珮，并向她摇摇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划开接听键，只听蔡长明用充满希望的语气问：“小陆，你打了陈组长的电话没有？她怎么答复你的？” “蔡局长，刚刚我打了珮珮的电话，也把县里的请求告诉了她。她告诉我：方处长手里确实有两个机动指标，但那是给省里和厅里两位重要领导留下的，而且昨天下午就已经按照两位领导的指示分配下去了——” 蔡长明失望地“哦”了一声，用焦灼的语气说：“这样说来，我们县里的贫困村补助资金完全没有希望了？小陆，陈组长还有其他办法和门路没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省里来之前给罗书记立下了军令状，说一定要争取一笔补助资金回去的，如果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回去怎么跟罗书记交差？” 第95章 另辟蹊径 陆涛故意沉吟了好一阵，才用为难的语气说：“蔡局长，珮珮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预算好了的，指标用完就没有了。而且现在已经是7月下旬，今年下半年的各项乡村财政补助也早就下拨到位，不可能再为桃林县单独去列一笔预算，估计她也没有其他门路可想。” 陈珮一直在竖耳聆听他跟蔡长明的对话，当听到最后那几句时，脸上露出了赞许和满意的微笑。 蔡长明见听他话里好像没有任何指望，急得声音都变了，用央求的语气说：“小陆，你一定要请陈组长给我们先向办法啊！我们这次来省财政厅，本来是要争取一千万的新农村建设扶助资金的。这一千万扶助资金是原来的预算处长冯林峰元月份允诺我们的，说下半年一定会给我们造预算，而且当时的李韬副处长也答应了。没想到，冯处长出事后，李韬就不承认这个事情了，新处长方鑫干脆就不见我们。 “今天上午我们把这个事向罗秋林书记作了汇报，罗书记说：‘新官不理旧事’，这个可以理解，我们那一千万是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允诺的，方鑫不认账也正常。但是，桃林县现在正在扶贫攻坚的关键时期，贫困村的新农村建设急需扶助资金，而县里现在的财政异常紧张，在帮扶贫困村方面一分钱财政资金都拿不出，只能想方设法从省财政厅争取。 “因此，上午罗书记要我给他立下军令状，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次一定要从省财政厅争取一笔补助金回去，哪怕是一百万元，也可以扶助好几个贫困村。后来我们又去拜访了退线的毛副厅长，他告诉我们：一千万补助资金肯定不可能争取到了，但可以去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有285万元。而且，他也知道一般情况下，预算处长手里都会握有一两个机动指标，我们可以找门路去争取一个。 “毛副厅长还告诉我们：像这种涉及到乡村建设的财政补助资金，省厅在造预算时一般都会留有余地，也就是说，即使预算处长手里的机动指标全部用完了，万一还有重要领导打招呼要指标，预算处还可以临时增加预算，只不过这种增加的预算必须报厅领导审批。小陆，你听明白了吗？” 陆涛说：“明白了，我再打电话问问陈珮吧！” 随后，他挂断电话，将蔡长明的话复述给了陈珮听。 陈珮笑了笑说：“你们县财政局的领导好天真，他也不想一想：桃林县一千万的补助资金是原来的处长冯林峰允诺的，新处长怎么会认账？更何况，冯林峰还是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的，他贪腐的那些赃款里面，说不定就有你们桃林县财政局送的礼金。李韬虽然当初也允诺了，但现在他为了避嫌，同时为了不让新处长对他产生想法，肯定也不会认账啊！他们现在还来要这笔一千万的补助，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陆涛问道：“当初冯林峰允诺给桃林县一千万补助金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 陈珮摇摇头说：“那时候我还不是县乡组的组长，只是一个办事的主任科员，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知情啊！再说了，冯林峰是个雁过都要拔毛的人，他当初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补助资金，我怀疑是你们桃林县财政局送了他一笔大礼，或者以前就被打点好了，总之他不会无条件地答应拨款给桃林县。 “冯林峰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死板，绝对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收钱，更怕我把这些事告诉我父亲，所以即使当初我是乡村组的组长，他也不会先告诉我他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元。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许是冤枉了你们县财政局的人，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跟第三人去说这些事情。” 陆涛点点头，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夏冰冰和张雅玲两张漂亮的脸孔，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珮珮，冯林峰当初答应给桃林县一千万，也许不一定是为了钱。你还记得昨晚跟我们在包厢喝茶的那两个靓嫂吗？” 陈珮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说：“记得啊，一个姓张，是张文清的堂姐，好像是你们县财政局的办公室主任，另一个姓夏，是预算股股长。怎么？难道冯林峰跟她们有什么暧昧关系？” 陆涛笑道：“我也是听到一些传闻，说县财政局有两大美女，跟省财政厅一些领导关系特别好，所以桃林县每年都能从省厅多争取到一些资金。据说，夏冰冰和张雅玲提拔的时候，都有省厅的领导打招呼。这些事在桃林县财税系统传得沸沸扬扬，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陈珮不想跟陆涛讨论这些八卦传闻，思索了一下后说：“你回个电话给蔡长明吧，就说今晚我会把方处长和李副处长约出来吃饭，有什么要求请他们当面跟两位领导提出，我也会尽力给他们帮忙的。” 陆涛知道只要陈珮向方鑫提出要一个指标，方鑫绝对会答应她，所谓的当面提要求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便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蔡长明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陆涛把陈珮的话转述给了他听。蔡长明听说陈珮答应邀请方鑫和李韬出来吃饭，而且愿意帮忙说情，高兴得哈哈大笑，连连向陆涛道谢。 这时候，终于有一台的士被陆涛拦了下来。陆涛刚要跟随陈珮上车，陈珮却摇摇手说：“你刚刚打电话时没说跟我在一起，万一蔡长明等人在财政厅门口看到你送我过去，岂不是表明你在撒谎？我一个人过去吧，你自己打车到宾馆去休息一个小时，四点钟左右你到我办公室去，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方处长和李处长。” 陆涛忙答应下来，目送的士离开后，另外拦了一台车赶往宾馆。 四点整，陆涛赶到了省财政厅，按照陈珮告诉他的房间号找到了陈珮的办公室。陈珮先给他泡了一杯茶，等他喝了几口后，便带着他往李韬办公室走去。 第96章 两面人 来到李韬办公室门口后，陈珮在虚掩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进来。” 陆涛从李韬的这一声“进来”就猜测出：这是一个不大好打交道的人，而且肯定是个喜欢端架子、喜欢摆谱的角色。在他想来，凡是到他办公室敲门的人，要么是下属来向他请示汇报工作，要么就是有人来求他办事，所以他不说“请进”，而是气势很足地说“进来”，显然是根本就不在乎来访人的感受…… 陈珮倒没想这么多，听到“进来”两个字，就把门推开，跟陆涛一前一后走进去。 李韬本来正在一边抽烟一边浏览电脑网页新闻，一眼看到走在前面的陈珮，不由吃了一惊，赶紧一把掐灭手里刚刚点燃的香烟，从座椅上一蹦而起，飞快地绕过大班桌迎过来，满脸堆笑地说：“珮珮，我不知道是你在敲门，刚刚语气不大好，真是抱歉得很。你也真是的，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还用得着亲自到我办公室来吗？” 陈珮笑道：“李处，你这话让我何以克当？你是我的主管领导，有什么事必须来向你请示汇报，怎么能够打电话说呢？难道李处长不欢迎我来你办公室？” 李韬忙说：“欢迎，当然欢迎，我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随后，他看了陆涛一眼，含笑问道：“珮珮，这位帅哥是——” 陈珮好像是不经意似的轻轻拉住陆涛的手，介绍说：“李处，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陆涛，目前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上班，这次是陪他们县里的领导到厅里来办点事的。” 李韬见陈珮忽然拉住了陆涛的手，又见陆涛长身玉立、英气勃勃，帅得堪比电影明星，心里马上就明白了：这个男孩子是陈珮的意中人，说不定两个人正在谈恋爱。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欢畅，趋前一步紧紧拉住陆涛的手，一边使劲摇晃一边热情地说：“小陆，幸会幸会！” 随后，他又故意偏着头看看陈珮，又看看陆涛，忽然伸出大拇指用夸张的语气说：“珮珮，你这同学长得太帅了，比现在那些奶声奶气的所谓电影明星英俊得多、也有气质得多。你们两个现在站到一起，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端庄漂亮，就好比一对金童玉女，真令人爽心悦目啊！哈哈哈！” 陈珮听到他这明显是吹捧奉承的玩笑话，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扭扭捏捏羞涩脸红，对李韬话里的含义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而是大大方方地说：“谢谢李处的谬夸，我今天带陆涛来拜访，是有点事想请你和方处长帮忙。” 李韬忙说：“珮珮，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帮得到，一定尽力而为。” 陈珮见他准备找杯子泡茶，摆摆手说：“李处，茶就免了，陆涛在我办公室那杯茶还没喝完呢！是这样的：陆涛被他们局里安排在一个村庄驻村，开展新农村建设帮扶工作。为了做出一点成绩，他想给他们村里争取一笔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资金，用于村级经济发展和村容村貌改造。恰好，他们县财政局的蔡局长也带人到省厅来争取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所以陆涛就跟他们一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了话头，等着看李韬的反应。 果然，李韬一听陆涛是跟蔡长明他们一起来的，立即明白了他来找自己的真实目的，便摆摆手含笑说：“珮珮，下面的话你不要说了，肯定是蔡长明知道了你和小陆是同学关系，所以托小陆找你帮忙，想要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对不对？” 见陈珮点头，他立即接口说：“珮珮，你应该从蔡长明口里知道了，他们上午来找我时，我是一口回绝了他的。后来他们去找方处长，方处长借口有事没有接见他们。我跟方处长也通了气，今年就不给桃林县安排了，这是实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不过，现在是你带小陆来找我，那又是另外一码事。我是个痛快人，珮珮你发句话吧：桃林县的补助指标给不给？你现在是乡村组的组长，这个问题你也有很大的发言权。你说给的话，我马上去找方处长商量，从他手里调剂一个机动指标出来。” 陈珮没有立即回答他，思索了片刻，问道：“李处，上午你答复桃林县财政局的人，说已经没有补助指标了，如果现在又答应给他们一个机动指标，不怕蔡长明等人说你当面撒谎吗？” 李韬哈哈一笑说：“珮珮，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上午是在撒谎？那些人都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对我们预算处的内幕和规矩门儿清。他们很清楚：在省厅正式下发资金分配结果的文件之前，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一切都是可以争取的。而且，像蔡长明这样的老财政，年年要到省厅来争取资金，在省厅是有领导帮忙、有内线报信的。 “据我所知，我们退线的老领导毛副厅长就跟蔡长明等人关系很不错，几乎每年都要去桃林县视察或者休养。你说，蔡长明会不知道方处长手里还有机动指标吗？会不知道我是在骗他们吗？说句不大中听的话：即使蔡长明等人知道我在骗他们，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最多背后嘀咕几句，或者骂我几句娘，但这又怎么样？下次他见到我，还是得笑脸相迎，还是得陪着小心求我办事——” 说到这里时，他偶然瞥视了陈珮一眼，突然发现她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才发觉自己一高兴，把一些不该跟陈珮说的话说出来了，心里悚然一惊，赶紧住了口，讪讪地解释说：“珮珮，你参加工作不久，又刚刚担任乡村组组长，跟下面县市区财政局的人打交道还不多，不知道他们的油滑和厉害之处。对付这些人，你不能用君子的办法，不能实打实地跟他们交往，只能跟他们虚与委蛇、见机行事，否则的话，他们会见缝插针、死缠烂打，令你不胜其烦！” 第97章 滴水不漏的预算处长 陈珮对李韬的话不置可否，问道：“李处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想请你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喝杯酒，是桃林县财政局请客。” 李韬见陈珮亲自邀请他去喝酒，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想也不想就兴高采烈地答道：“有空，当然有空。珮珮邀请我去喝酒，就是有别的应酬我也肯定会推脱掉啊，哈哈哈！” 陈珮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拉着陆涛的手向他告辞，两个人一起来到方鑫办公室门口，陈珮抬手在紧闭的门上敲了几下，但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陈珮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只听办公室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嘀铃铃”的座机铃声。 陆涛正在奇怪陈珮怎么拨打方鑫办公室的座机，忽然听到里面的铃声停止了，跟着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热情的声音：“珮珮，找我有事吗？” 陈珮笑道：“方处，我在你办公室门口呢，有点事想麻烦你。” 陆涛这才恍然大悟：由于这段时间找方鑫的人太多，他干脆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如果是领导、下属或者特别亲近的人找他，自然会打他电话，如果是来求他办事的人敲门，他就不应声，让他们以为他不在办公室，可以避免很多口舌和麻烦……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来囊囊的脚步声，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衬衫和笔挺西裤、戴一副金丝玳瑁眼镜、看上去很精神、很利索、风度翩翩的四十余岁男子，笑容满面地站到了门口，一边侧身摆手示意陈珮往里面走，一边满面春风地说：“珮珮，你难得光临我的办公室啊，欢迎欢迎！” 进入办公室后，方鑫请陈珮和陆涛在沙发上坐下，并给他们泡好茶，然后把目光投向陆涛，迅速地扫视了他几眼，脸上的笑容不减，问道：“这位帅哥是——” 陈珮忙答道：“方处，这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陆涛，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今天来省厅办一点事。” 方鑫有点诧异地问：“小陆是地税局的，而且不在省局，到我们这里来办什么事？” 陈珮便把桃林县财政局请求陆涛帮忙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的事说了一下。 方鑫没有像李韬那样快言快语地直接问陈珮的想法，而是瞟了陆涛一眼，沉吟了片刻，答道：“珮珮，上午桃林县局的人找了李韬同志，他们首先申请的一千万补助资金，说是我们处里年初答应他们的，但我并不知情，也没有人跟我交代过这件事。我问李韬同志，他说那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并没有在处里研究讨论过。后来桃林县财政局的人又退而求其次，说想搞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补助指标，李韬同志已经明确答复他们说指标已经分配下去了，所以这个事情有点难办。” 陆涛见他在说起那一千万元的承诺时，绝口不提原处长冯林峰的名字，便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缜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厉害角色，忍不住侧目瞟了陈珮一眼，看她怎么说。 陈珮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轻言细语地问：“方处，今晚您有没有应酬？如果没有别的应酬的话，我想邀请您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喝杯酒。不过，这顿酒是桃林县财政局的人请客，您如果觉得不方便或感到为难，我表示理解。” 方鑫再次沉吟了片刻，答道：“珮珮，晚上我确实答应一个朋友去吃饭，要不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他，如果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跟我说，我就推掉那边到皇冠大酒店去，下班之前我打电话给你告诉你确信。” 陈珮“嗯”了一声，起身向方鑫告辞。 在回陈珮办公室的路上，陆涛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问：“珮珮，方处长晚上会出席我们的宴会吗？还有，中午你跟我说他本来就准备给你一个机动指标的，刚刚他为什么不直接答应把那个指标给你，而是跟你说了一大通难处？” 陈珮微微一笑说：“方处与李处不同，他是预算处一把手，考虑问题肯定会周密一些、谨慎一些，而且也不会轻易答应别人请客吃饭的要求。我可以告诉你：方处晚上绝对没有什么朋友邀请他，那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刚刚如果是我单独去邀请他，他肯定会满口答应，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而且你也是桃林县的，他又搞不清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才找个借口推诿了一下，目的就是告诉你：他不是那么容易请动的。你尽管放心，到了五点半的时候，他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我推掉了那边，会跟我去皇冠大酒店吃饭的。” 此时，正好有一个中年男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很热情地跟陈珮打招呼，陈珮微笑着回应了他一句，转头目送他走远后，才继续低声说：“至于你说的那个机动指标的问题，道理是一样的：他确实曾亲自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个机动指标，我如果开口找他要，他也确实会给我。但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他又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这事告诉你，为了谨慎起见，他只能跟我说争取指标的难处，不会主动提起那个机动指标。我猜出了他的想法，所以也绝口不提指标的事。我估计，当我们离开处长办公室后，他马上会打电话给李韬，商量这个事情。” 陈珮猜得一点没错，当她和陆涛离开处长办公室后，方鑫马上拨打了李韬的手机号码，先问清楚他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后，问道：“老李，刚刚珮珮带了桃林县地税局的一个干部来找我，说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他们找过你了吗？” “他们到我办公室打了一个转，还邀请我晚上跟桃林县财政局的人一起去皇冠大酒店吃饭。珮珮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想为桃林县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他们来找你，估计也是这个目的吧！” 方鑫沉默了片刻，说：“珮珮倒是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但她既然带着她同学来了，还邀请我们去赴宴，肯定就是这个意思。对了，那个姓陆的男孩子到底跟珮珮是什么关系？” 第98章 给足面子 李韬见方鑫忽然问起陆涛与陈珮的关系，犹豫了一下，答道：“方处，据我的判断，珮珮与那个姓陆的年轻人很有可能是恋人关系，即使他们现在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珮珮肯定很喜欢他，这一点逃不过我的眼睛。” 方鑫诧异地说：“这可能吗？刚刚珮珮介绍说那个男孩子是桃林县地税局的干部，如果他们真是恋人关系，珮珮都工作三年了，怎么不把那个男孩子调到省地税局或者沙星市地税局来？以珮珮的家庭背景，要把她男朋友从外地调到省城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韬说：““方处，你的分析也确有道理。按照常理，既然珮珮跟那个男孩子是大学同学，他们毕业都三年多了，如果是恋人关系，应该早就订婚或者同居了，也应该早就把小陆调到省城来了。但是我跟珮珮同事三年，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她有男朋友。 “据说，珮珮的母亲还亲自跟胡厅长说过，请他留意一下厅里有没有特别优秀的青年才俊，如果有，请他介绍撮合一下。由此判断，珮珮应该是没找男朋友的。但是，刚刚她和小陆到我办公室时，我明明看到他们手牵手。以珮珮的性格，如果不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她怎么会当着我的面与他牵手？这说不过去啊！” 方鑫忙问：“老李，你确定珮珮在你办公室牵了那个男孩子的手？” “确定，相当确定。他们不仅牵着手，后来我故意开他们的玩笑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时，珮珮也并没有否认，脸上反而露出欣喜的表情。方处，这至少表明一点：珮珮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的，也许他们以前并没有确立关系，但现在双方都有这个意思了。珮珮这么优秀，又是省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她如果喜欢哪个男孩子，还有不成的吗？以我的判断，这个陆涛以后百分之八九十会成为陈副书记的乘龙快婿。” 方鑫“哦”了一声，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珮珮今天会突然一反常态带着那个姓陆的男孩子到我办公室来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有为了别人的事情来找过我。看来，爱情有时候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珮珮那么自律、那么自尊的一个女孩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放弃自己的原则和矜持，亲自到你和我办公室来请我们吃饭，真是难得啊！刚刚他们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还有点懵懂，以为小陆就是珮珮的一个普通同学，她是却不过同学之情才带他来找我的，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多亏你提醒了我。”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既然小陆是珮珮的心上人，那我们就不能见外，我的想法是：如果小陆一定要帮他们县里要一个指标、佩佩也想帮他的话，那我们晚上吃饭时就见机行事，找个另外的借口给他们安排一笔补助资金。万一珮珮想给足她心上人面子，要多给桃林县争取一些资金，我们也视情况考虑一下。毕竟珮珮刚刚提拔为乡村组组长，我们必须让她在下面的人面前有点面子和权威，你觉得呢？” 李韬知道他后面几句话是言不由衷，所谓的给陈珮“面子和权威”，明显是一个托词，他的真实想法是想借此狠狠地巴结陈珮一下，同时也预先巴结一下有可能会成为陈副书记乘龙快婿的陆涛…… 当然，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嘴里却是另一套：“方处，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全面，我完全赞同你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珮珮从来没有为了别人的事找过我们帮忙，所以这次如果她铁定了心要帮桃林县，我们必须给足她面子，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方鑫与李韬统一意见后，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五点一刻，便拿起座机拨打了陈珮的手机，告诉她已经推掉了朋友的邀约，下班后就赶到皇冠大酒店去吃饭…… 陆涛是五点二十分得到了方鑫确定出席晚宴的准信后离开财政厅的，走出财政厅大门后，他先拨打了蔡长明的手机，告诉他方处长和李副处长都答应到皇冠大酒店吃饭，请他告诉一下包厢号，他会转告陈珮。 蔡长明忙把包厢号告诉了陆涛，并问他要不要开车来接？陆涛说他用手机查了地图，皇冠大酒店就在财政局西边两公里左右，自己想散散步，直接从财政厅走路过去算了。 在步行去酒店的路上，陆涛又拨打了周毅鸿的手机，问他到了省城没有？周毅鸿说他刚刚到，正在皇冠大酒店附近的一个茶楼喝茶休息一下，并问他安排得怎么样？陆涛便把方鑫和李韬要参加晚宴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方不方便？ 周毅鸿沉吟了一下说：“没关系的，上次市财政局请方鑫和李韬、陈珮吃饭，我就在场，彼此算是熟人了。桃林县财政局的人求他们办事，我这个市委书记在场并不妨碍，相反还可以给桃林县说几句好话，这是很正常的，不存在方不方便的问题。等下大家都到了包厢后，你及时发信息给我，我会打你的电话问你在哪里，然后你再邀请我过去。还是那句话：千万别让你们县财政局的人以及方鑫李韬知道我是特意过来跟陈珮一起吃饭的。” “周书记，您放心吧，我会按你的要求做的，不会出疏漏。” 挂断周毅鸿的电话后，陆涛忽然想起自己跟陈珮说过周书记会过来吃饭，心里微微有点后悔不该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她，于是又拿起手机拨打了陈珮的号码，很隐晦地提醒她在周书记到来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此事。 陈珮是个冰雪聪明的人，马上明白了这是周书记特意叮嘱他的，目的是不想让他的下属猜出他是特意来陪自己吃饭的，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当陆涛进入包厢时，看到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三个人已经坐在了包厢里，见他进来，蔡长明和张雅玲都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只有夏冰冰一如既往地端坐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99章 安席 陆涛知道夏冰冰是财政局有名的“冰美人”，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说她虽然貌美如花，但脸硬心冷轻易不开笑脸，而且说话很直率，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是个很难接近、很难深交的女子，所以对她此刻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反倒主动笑嘻嘻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蔡长明很热情地拉住陆涛的手，请他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笑眯眯地问：“小陆，你刚刚是去省厅找陈组长去了吗？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陆涛答道：“她是六点钟下班，现在还没到时间，等下她会跟方处长和李处长一起坐处里的车子过来。” 蔡长明点点头说：“刚刚我打了苏县长电话，他们已经散会了，正赶到这边来，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他话音刚落，包厢门忽然被一个服务员推开，苏业泰提着一个公事包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丝淡漠的微笑，抬眼扫视着包厢里的人，并没有急着迈步往里走。 蔡长明见状，忙撇下陆涛笑容满面地迎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公事包，微微躬身请他进来。 苏业泰很自然地把手里的公事包递给蔡长明，施施然走进包厢。张雅玲从座椅上站起来，笑嘻嘻地向苏业泰问好。陆涛出于礼貌，也站起来说了一句“苏县长”好。只有夏冰冰好像有点不情愿起身迎接，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脸上仍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对苏业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业泰抬起右手，微笑着向陆涛等人挥了挥手，然后将手掌往下面一压，示意他们坐下去。 蔡长明引导苏业泰坐到了夏冰冰上首的位置，然后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他，并顺手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燃，手法动作娴熟至极，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为苏业泰服务了。 陆涛看到：在蔡长明将苏业泰引导到夏冰冰身边坐下时，夏冰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来当蔡长明给苏业泰敬烟点火的时候，她又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同时流露出了一丝鄙薄的表情。 由此，陆涛再次确认：苏业泰显然对夏冰冰这个“冰美人”有一种暧昧的情愫，至少是非常欣赏她；而蔡长明可能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把夏冰冰安排到苏业泰身边坐，说白了就是想给后者拉拉皮条。 只不过，夏冰冰好像对苏业泰并不感兴趣，甚至可能还有点反感他这种暧昧的情愫，她又是个很直爽、不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女子，所以这种反感情绪便时不时流露在脸上，也不管苏业泰会不会察觉…… 想至此，陆涛不由对夏冰冰的好感大增，把目光投注到她那张非常漂亮的脸上，正想仔细观察一下她脸部表情的变化，没想到她也忽然把目光移注过来，与陆涛的目光撞在一起。当察觉到陆涛正在注视她的时候，她白皙的脸上忽然泛起几丝若隐若现的红晕，迅速地把脸转过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饮了几口…… 苏业泰眯着眼抽了几口烟后，将目光转向陆涛，微笑着问：“小陆，刚刚听蔡长明同志说你已经把省财政厅预算处的几位领导请过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陆涛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过了六点，估计他们已经动身了。省财政厅到这里只有两公里路，不堵车的话很快的。” 苏业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蔡长明：“菜已经点好了吗？你们准备了什么酒？” 蔡长明忙招呼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让苏业泰审看，并告诉他已经准备了六瓶茅台、六瓶红酒。 苏业泰有点诧异地问：“要六瓶红酒干什么？小夏、小张两位女士都是喝白酒的，剩下的只有陈珮一个女士，她能喝六瓶红酒吗？” 说到这里，他再次把目光转向陆涛，问道：“小陆，陈组长酒量怎么样？平时喜欢喝红酒还是白酒？还有，她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吗？” 陆涛笑道：“苏县长，珮珮好像不大喜欢喝酒，要喝也就是喝一点红酒，但绝对不可能喝六瓶。至于她喜欢的菜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就是喜欢吃那种家常口味菜，大鱼大肉反倒不对她的胃口。” 苏业泰点点头，仔仔细细地审看了一下菜单，删去了一个红烧肘子、一个剁椒鱼头，另外加了几个口味菜。 几分钟后，方鑫、李韬、陈珮三个人被服务员引导进入包厢，苏业泰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带头鼓掌欢迎，陆涛、张雅玲和夏冰冰也都站起来鼓掌，蔡长明则从座位上一路小跑过去，笑容满面地把方鑫等人带到饭桌旁边。 在安排座次时，蔡长明把方鑫引领到首席位置坐下，正准备把李韬安排在他右边，李韬却对陈珮招招手说：“珮珮，你坐这个位置吧，我坐你下首。” 蔡长明忙说：“李处，我准备请陈组长坐方处长左边的位置，您请坐。” 陈珮微笑着摇摇头说：“李处、蔡局，我还是跟陆涛坐一起吧，你们喝酒的坐到上面去，我今晚喝不得酒，如果坐在你们一群喝酒的人中间不大方便。” 李韬和蔡长明见她明确说要跟陆涛坐一起，而以陆涛的身份地位又不可能坐上首去，只好作罢。李韬便按照蔡长明的安排在方鑫的右下首坐下来。 接下来，蔡长明把张雅玲安排在李韬右边坐下，把苏业泰安排在方鑫左边坐下，把夏冰冰安排在苏业泰下首，夏冰冰左边是陈珮和陆涛，他自己则在张雅玲右边坐下。 安排好座位后，蔡长明忽然问张雅玲：“小张，你堂弟呢？昨晚在喝茶时不是说好请他一起来吃饭的吗？你打了电话没有？” 张雅玲忙说：“我下午打了电话给他，他说晚上另有重要的应酬，不能来这边了，要我向苏县长和您道歉，说下次他做东请几位领导吃饭喝酒。” 陆涛一听就明白了：张文清是因为察觉了陈珮喜欢自己，为了避免尴尬，所以找了个借口不来了。 于是，他拿起手机，偷偷发了一个信息给周毅鸿。 第100章 意外之喜 信息刚刚发出不久，陆涛的手机就鸣叫起来，划开接听键后，周毅鸿一本正经地问：“小陆，听说你来省城了，现在在哪里？” 陆涛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周书记好，我现在正在省财政厅附近的皇冠大酒店吃饭，难道您也到省城了吗？” 这一声“周书记”一出口，桌上其他人除了陈珮之外，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陆涛，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周毅鸿按照他和陆涛设计的剧本继续演戏：“对，我晚上要拜见一位领导，刚刚从松山赶过来。你跟哪些人在一起吃饭？” 陆涛有意无意地看了方鑫、苏业泰等人一眼，答道：“周书记，我现在跟省财政厅预算处的领导以及我们县里的苏县长、财政局蔡局长等人在一起吃饭。您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您到这边来一起吃？” “还没有。你们那边人多吗？人不多的话，我来吃个便饭算了，正好我现在的位置距离省财政厅不远，过来的话很快的。你先跟你们县里的人打个招呼，就说我要当一回不速之客，到你们那边来蹭一顿饭吃。” 陆涛忙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正准备跟苏业泰和蔡长明说周书记要来吃饭，却见苏业泰满脸兴奋之色，双目炯炯地盯住他，迫不及待地问：“小陆，刚刚打你电话的领导是谁？是不是市委的周毅鸿书记？” 陆涛点点头：“是的，周书记今晚要拜会一个重要领导，刚刚从松山赶过来，还没吃饭，所以我冒昧地邀请他过来一起吃饭。” 苏业泰竖起大拇指，满脸放光地说：“小陆，你做得对，应该邀请周书记过来吃饭，他答应来吗？” “答应了，他正好在省财政厅附近，估计几分钟就到了。” “好好好，太好了！” 苏业泰之所以如此兴奋、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想在省委常委里面找一个坚实的靠山之外，还在想方设法接近新来的市委书记周毅鸿__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要想顺利接罗秋林的班成为桃林县委书记，省委领导支持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市委周书记的推荐。如果周书记不推荐、不同意，他根本就进不了省委组织部的考察范畴。 但是，因为周书记刚刚调来松山不久，跟下面县市区的党政主官打交道不多，所以苏业泰只是见过周书记几次，根本没什么机会私下跟他接触，这也是他现在最焦灼的事情。 因此，当现在突然得知周书记会来皇冠大酒店吃饭时，苏业泰简直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看来，自己真的要时来运转了！从周书记主动打陆涛电话的举动分析，他跟陆涛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自己正在苦苦寻觅能够跟周书记搭上关系的“贵人”，没想到这个贵人就从天而降了：陆涛既是省委副书记女儿的同学__也许还是她的恋人__又跟市委周书记关系这么密切，自己只要好好笼络住陆涛，就可以一箭双雕，既搭上省委副书记的关系，又搭上市委周书记的关系，简直是太完美了…… 在连说了几声“好”字后，苏业泰站起身，笑眯眯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我们市委的周书记等下要过来，我们要去外面迎接一下，失陪一下，两位领导别见怪啊！” 方鑫和李韬都理解地点点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周书记我们也都认识，要不我们也一起出去迎接一下吧！” 苏业泰忙说：“方处、李处，你们就没必要出去了，请安坐喝茶，我们几个出去就行了。” 随后，他对蔡长明、张雅玲、夏冰冰招招手，让陆涛走在前面，一起走出包厢，来到电梯口等候。 几分钟后，周毅鸿和司机走出电梯，苏业泰赶紧迎上去，满脸堆笑地向周毅鸿问好。周毅鸿微笑着与他握手寒暄了几句，然后跟陆涛打了个招呼，又在苏业泰的介绍下一一与蔡长明、夏冰冰、张雅玲握手。 进入包厢后，方鑫、李韬、陈珮都站起身来热情地与周毅鸿打招呼，周毅鸿也笑眯眯地与他们一一握手问好。方鑫主动要把那个最中间的首席位置让出来，但周毅鸿笑着推拒了，并挨着他坐了下来。 此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张雅玲准备开酒前，先问陈珮喝什么酒？陈珮摇摇手说喝不得，张雅玲便没有开红酒，打开两瓶茅台酒，然后算了下人数，除了陈珮和周毅鸿的司机外，共有八个人喝白酒，便把八个分酒器倒满，亲自端到每个人面前。 周毅鸿先举杯，提议大家先一起喝三杯，三杯喝完后再互相敬酒。 蔡长明等大家一起干了三杯后，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先敬了周毅鸿一杯，第二杯便敬方鑫，笑眯眯地说：“方处长，我们桃林县现在正在大力开展驻村入户、结对帮扶工作，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扶贫攻坚工作也到了最关键的阶段。但是，我们县里现在财政很紧张，扶贫资金和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都有很大的缺口，急需省厅的资金援助，所以要请省厅预算处对我们大力支持。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就把端着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方鑫笑了笑，也把手里的酒喝完，说：“蔡局长，你们县里的情况李韬同志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想争取一个贫困村新农村建设省级财政补助指标，我也表示理解。但是，正如李处长告诉你们的，你们来迟了一点，这十二个指标已经分配下去了。不过，既然珮珮和小陆找了我和李韬同志，现在周书记也亲自过来了，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们去争取一笔补助资金，但这笔临时的资金需要省厅领导审批，所以我不敢给你们打包票，时间也可能要长一点，万一争取不到，也请你们不要见怪！” 说着，他也把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蔡长明忙说：“方处长，只要您愿意帮忙就行，我们感激不尽！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得看厅领导的意思，我们完全理解！” 第101章 旧事重提 接下来，苏业泰带头，蔡长明、陆涛、夏冰冰、张雅玲等人都分别敬了周毅鸿、方鑫、李韬几杯酒。陈珮虽然是喝茶，但苏业泰和蔡长明等人还是很热情地敬了她的酒，并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去桃林县“视察指导工作”。 陈珮笑道：“苏县长、蔡局长，我一个小小的乡村组组长，哪有资格去桃林县视察指导工作？两位领导这话让我惶愧啊！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含笑瞥了陆涛一眼：“不过，陆涛在桃林县工作，他如果邀请我节假日到桃林去玩，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在网上查过，你们桃林县有好几个景区风景很秀丽、很优美，而且都是原始自然风光，没怎么开发的，正合我的心愿。如果哪天陆涛真邀请我去，我一定去拜访苏县长以及县财政局的各位同仁。” 苏业泰正巴不得陈珮能够去桃林一趟，让自己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一下，力争博得她的好感，此刻听她说只要陆涛邀请她就会去桃林玩，不由喜出望外，赶紧怂恿陆涛说：“小陆，你现在就邀请陈组长去桃林玩啊！省城到桃林不过两百多公里，坐高铁的话五十分钟就到了，方便得很，完全可以利用双休息日去玩几次。” 随后，他把热切的目光转向陈珮，说：“陈组长，你如果到了桃林，一定记得让小陆联系我和蔡长明同志啊，让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 陈珮微笑着点头答应。 周毅鸿也凑趣说：“珮珮，你如果去了桃林，也可以要小陆告诉我一声，只要我没有紧急公务，一定赶到桃林来陪你吃顿饭，敬你几杯酒。或者，你也可以和小陆直接去松山市玩。松山市区附近也有几个好玩的景点，你可以和小陆去游玩一下。如果周末不要开会或加班处理紧急公务，我也可以陪你们去玩一玩，只要你们不嫌我这个老朽碍眼就行。哈哈哈！” 听到他最后那句玩笑话，包厢里的人都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等大家的笑声停歇后，周毅鸿抬眼看着陆涛，对陈珮说：“珮珮，上次我跟你和方处长、李处长吃饭时，我跟小陆通了一个电话，当时你问我是怎么认识小陆的，但因为那天有别的重要事情要谈，而且桌上的人除你和我之外都不认识陆涛，为了不影响气氛，我没有跟你详细说。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把我和小陆之间的渊源说一下，消除一下你和在座各位心里的疑惑！”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陆涛，饶有兴趣地竖耳聆听周毅鸿的解释。 接下来，周毅鸿便把他和陆涛父亲那段历经生死的战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给了大家听，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最应该感恩的人就是陆涛英年早逝的父亲，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是把陆涛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的…… 周毅鸿的这段讲述，令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尤其是陆涛、陈珮和比较感性的张雅玲，眼眶里都盈满了晶莹的泪花…… 苏业泰本来一直在疑惑：周毅鸿是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而且他刚到松山任职不久，其性格看上去刚正严厉，并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怎么会跟陆涛这个小小的地税局科员如此亲热？现在听了周毅鸿的讲述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陆涛是周书记的战友之子，而且他父亲还救过周书记的命，后来又牺牲自己的前程，保住了周书记的仕途，难怪周书记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这段往事，又说了那么多感恩的话。看来，陆涛就是周书记在松山最亲近、最想要重点栽培和帮助的人，以后自己只要牢牢抓住陆涛这根线，不愁攀不上周书记这棵大树…… 陆涛心里很清楚，周书记在此刻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与自己父亲的往事，是有很深的用意的：首先，他是明确告诉苏业泰和蔡长明等人，陆涛是他的战友和恩人之子,你们要关照他、帮助他；其次，他也想把他和陆涛之间的深厚渊源告诉陈珮，让她心里有数，以后如果有求于她，或许她看在陆涛的份上，会积极主动地帮助他去接近她父亲陈副书记…… 于是，他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对周毅鸿说：“周叔叔，谢谢您还铭记着与我父亲的战友之情，也谢谢您对我们全家的关心和牵挂。过段时间我母亲和姐姐姐夫回来，我一定带他们来看望您。” 周毅鸿很高兴地连连说好，然后举起杯子说：“各位，刚刚我说了个人的一段感伤的往事，影响了喝酒的气氛，先向大家道个歉。我先自饮一杯，权当罚酒，大家继续像开始一样放开量喝酒。我等下还得去拜会一位重要领导，酒不能喝太多，还得提前离席，请各位包涵一下。” 说着，他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业泰忙端起杯子站起身说：“周书记，您刚刚说的那段战友情情深意重、荡气回肠，令我们深受感动，怎么能说是破坏了喝酒的气氛呢？怎么能让你道歉和自罚呢？我提议，大家都举起杯，为周书记和小陆父亲感人至深的战友情干一杯，并祝周书记身体健康、步步高升！” 他这么一提议，桌上的人只好都站起来，向周毅鸿说了一些恭维和祝福的话，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珮刚把杯子里的茶喝完，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保密座机，于是便划开接听键，只听她母亲问道：“珮珮，你应酬完了吗？沙星市的闵副市长到了我家里，是就昨晚的事情再次来道歉的。他已经来了十几分钟了，你先赶回家里来吧，不要让闵副市长等太久了。” 陈珮没想到闵永贵真的去自己家里“负荆请罪”了，心里有点厌烦，但考虑到他这段时间在自己家里跑得勤，父母对他印象还不错，而且他毕竟是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让他在家里等自己太久也不大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我这里快吃完了，你让闵副市长再等二十分钟，我尽快赶回来。还有，请你先跟他说一下：负荆请罪这一套虚的就不要搞了，他要真的诚心诚意道歉，先让公安机关严肃处理闵小军和他那帮寻衅滋事的狐朋狗友再说，别的说再多也没用！” 第102章 好戏开场 跟母亲通话完毕后，陈珮站起身来对周毅鸿等人说：“各位领导，我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跟大家一起聚，今天我身体不大舒服，没有喝酒，下次再聚的话我一定多喝几杯。” 周毅鸿忙问：“珮珮，你开了车吗？” 陈珮摇摇头说：“我没开车，刚刚是坐李处的车子过来的。周书记您坐，不要管我，我打个的士回去就可以了。” 周毅鸿站起身说：“正好我也要去有事，而且跟你顺路，你坐我的车子走吧，我也告辞！” 说着，他就跟方鑫、李韬握了握手，又跟苏业泰、蔡长明等人打了个招呼，便跟在陈珮身后走出包厢。 陈珮知道周毅鸿是特意从松山赶过来陪自己吃这顿饭的，所谓的“拜会重要领导”估计只是一个托词，而她对他印象也很不错，加之他和陆涛又有那么深的渊源，所以一上车她就主动问道：“周书记，您急着去拜会领导吗？如果不太急的话，我想邀请您去我家里坐坐，喝一杯茶。现在沙星市的常务副市长闵永贵在我家里等我，是因为昨晚他儿子与陆涛发生冲突的事情去找我道歉的，我挺厌烦的，您去了的话也许他就不好啰哩啰嗦地喋喋不休了！” 周毅鸿今晚不惜驱车一百多公里赶过来赴宴，就是想要拉近与陈珮的关系，等有机会再请她带自己去她家里玩，拜会她的父母。不过，他并没有奢望今天就能实现这个目标，没想到此刻陈珮竟然主动邀请他去她家里喝茶，不由喜出望外，赶紧说：“那位领导也没说具体的会见时间，而且他今晚也有别的应酬，晚一点没关系的。我一直想到你家里去拜会一下陈副书记和你母亲，就是担心太冒昧，今晚既然方便的话，我很高兴去你家里做客，同时也谢谢你的邀请。” 随后，他又诧异地问：“昨晚陆涛和闵副市长的儿子发生了什么冲突？怎么又牵扯到了你？” 陈珮便把昨晚在雅琴演艺吧以及芙蓉区公安分局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周毅鸿说：“珮珮，陆涛昨晚的行为虽然是正义的，但他还是太冲动了一点。在省城这样藏龙卧虎的地方，必须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哪怕是做正义的事，也必须三思而后行，不能凭血气之勇硬来，否则极可能闯祸。 “比如昨晚的事，他可以去给那个唱京剧的女子打抱不平，但要讲究方式方法，第一选择是报警求助，第二选择是上台劝架，但不偏袒任何一方，只需利用自己的武功把双方隔开并好言相劝就行，相信那些人也不是疯子，只要方法得当，是可以避免冲突升级的。但是，陆涛却选择去激怒对方，并施展拳脚打伤了他们几个人。如果那些人不是忌惮你的身份，肯怕他现在就待在看守所了——我说得对不对？” 陈珮沉默了片刻，说：“周书记，您的话有一定道理。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换做我是陆涛，也会出手教训那些嚣张狂妄的歹徒。不怕您笑话：我就是喜欢陆涛这种敢作敢为、侠肝义胆的性格，那些做什么事都婆婆妈妈犹犹豫豫、没有一点冲胆和勇气的所谓男子汉，是我最瞧不起的。当然，我知道您说这些话是为了陆涛好，是要他成熟一点、稳重一点，这种想法也是对的，有机会的我会将您这番话转述给他听，让他以后说话做事不要太冲动。” 周毅鸿很欣慰地点点头说：“你理解就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用探询的语气问：“珮珮，冒昧问一句：你对陆涛是不是很有好感？说实话，我觉得陆涛如果能够找到你这样一位漂亮贤惠、知书达理、能力出众的大家闺秀*人，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他的父亲如果九泉有灵，知道儿子娶了个像你这样优秀的媳妇，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我这是内心的真实想法，珮珮你不要见怪啊！” 陈珮垂头沉默片刻，说：“谢谢您的关心和夸赞，我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您又是陆涛很亲近的长辈，有些话跟您说说也无妨：我确实很喜欢陆涛，只要他愿意，我随时可以嫁给他。但陆涛对我好像并没有那种喜欢和爱的感觉，有时候还刻意回避疏远我。当然，我也理解他，他读大学时曾经跟我一位女同学相爱，他投入的感情很深，后来那位女同学另外找了男朋友，令他非常痛苦，可能至今还没从这段伤心的感情中走出来，心里一时也容不下别的女孩子，所以我跟他有一个三年之约：三年之内，我不会找男朋友，只要他对我有了喜欢和爱的感觉，我随时可以跟他结婚。这是我和陆涛目前真实的关系，希望周书记不要笑话我。” 周毅鸿根本没料到陈珮居然如此喜欢陆涛，而陆涛那小子居然还不买帐，心里既高兴又着急，忙安慰她说：“珮珮，我没想到你对陆涛如此好，那小子居然还不领情，他那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放心，下次我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好好开导开导他，有必要的话还要教训他一顿，让他识一点好歹，不要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志气，那个女孩子都已经抛弃他了，还吊死在那棵树上干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重新与你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何况你又是这么优秀的女子，对他又那么好，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陈珮本想劝他不要跟陆涛去说这种感情上的事，但转念一想，他是陆涛的长辈，又是市委书记，也许经过他做工作，陆涛真的会回心转意接受自己的感情，于是便转口向他道谢…… 与此同时，在皇冠大酒店那个豪华包厢里，一场激烈的拼酒好戏正式开场。 原来，刚刚因为周毅鸿在场，陈珮又不喝酒，苏业泰、蔡长明等人都有点拘谨、有点放不开，所以敬酒喝酒都是一板一眼的，也不好发挥夏冰冰和张雅玲这两朵金花的酒量和公关水平。周毅鸿和陈珮一走，苏业泰和蔡长明便开始活跃起来，不住地向夏冰冰和张雅玲眨眼，示意她们开始重点进攻方鑫和李韬两位财神爷…… 第103章 拼酒的故事 夏冰冰虽然冷艳，却是个非常敬业、非常要强的人，工作上如此，喝酒也是如此。在她看来，自己作为预算股长，到省厅来为县里争取补助资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而陪预算处领导喝酒就是自己履行职责的手段。 因此，当苏业泰示意她和张雅玲开始敬方鑫和李韬的酒后，她马上站起来，把六杯酒摆在自己面前，举起其中一杯很豪气地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刚刚两位领导答应给我们县里帮忙争取临时的补助资金，为我们县财政局解决了燃眉之急，也让我这个预算股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敬两位领导几杯酒，领导们喝一杯，我喝三杯！” 说着，就先把手里的杯子对方鑫举了举，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又一口气喝了另外两杯酒。方鑫见状，也微笑着端起一杯酒，仰脖干掉。随后，夏冰冰又喝掉了另外三杯酒，李韬也把一杯酒喝完。 包厢里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雅玲也不甘示弱，同样准备了六杯酒，以三杯对一杯的方式分别敬了方鑫和李韬，也同样博得了满堂喝彩。 待张雅玲敬完两位处长后，夏冰冰再次将三杯酒摆在面前的桌上，并端起其中的一杯，转身面对陆涛说：“陆涛，我也以同样的方式敬你：我喝三杯，你喝一杯。一是感谢你为我们桃林县争取省厅补助资金所付出的努力，你是地税局的，并没有义务为我们争取资金，但当蔡局长请你帮忙时，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立即去找了方处长、李处长和陈组长。虽然我们争取到资金是预算处三位领导额外关心、额外照顾的结果，但你也是尽心尽力帮了忙的，我说这话相信方处长和李处长两位领导应该没有意见。” 方鑫和李韬忙说：“小夏说得对，小陆为了你们县里争取资金的事情，确实劳心费力了。说实话，如果他和珮珮不去找我们，你们县里今年下半年的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确实有点悬，这一点希望你们也理解一下，我们处里也有难处对不对？但既然珮珮开口为你们说情，她是我们新提拔的乡村组组长，我们总得给她一点面子对不对？更何况，珮珮又是个从不为别人的事开口求我们的，为了你们桃林县的事情，这次她算是破了一次例，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得为你们想想办法。” 苏业泰、蔡长明等人赶紧点头称是。 夏冰冰举着杯子等方李两位说完。继续看着陆涛说：“刚刚那是我敬你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想借这个机会郑重其事地向你道个歉。昨天在来省城的路上，在那个饭店吃饭的时候，我对你不太友好，还说了几句不大合适的话。我是个直爽性子，错了就错了，该道歉就道歉。你如果觉得我道歉的诚意不够，或者不原谅我昨天的无礼，可以不喝这杯酒，但我这三杯酒必须喝完。” 说着，也不等陆涛回应，很快就把面前的三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陆涛见她星眼迷离、桃腮带赤，虽然没有醉，但估计也有三四分酒意了，本想劝她不要连喝三杯酒，没想到自己还来不及开口，她一瞬间就把三杯酒喝完了，心里很佩服她的豪爽，便也站起身来，把三杯酒摆到面前的桌上，很诚恳地说：“夏股长，你我都是桃林县的公务员，财税本来就是一家，为我们桃林县争取财政补助资金既是你们的职责，我也义不容辞，你无需感谢我。 “我们真正要感谢的，还是在座的方处长、李处长两位领导，以及已经离席的珮珮。至于昨晚吃饭时你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我相信你也是因为性格直率，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你当时陈述的也是事实，并没有捏造是非攻击我，我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一直把这几句话记在心里。更何况，后来我也对你说了一句语带讥讽的话，为此还被蔡局长批评了几句，要道歉的话，我们就互相道歉吧！” 说着，也像夏冰冰一样一口一杯将三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苏业泰、蔡长明和陆涛都分别敬了方鑫和李韬一杯酒，夏冰冰和张雅玲也敬了苏业泰和蔡长明一杯。 李韬原来多次跟夏冰冰和张雅玲喝酒，知道她们两个人酒量差不多，大概都是一斤半白酒的量。现在桌上六瓶茅台已经喝完了三瓶，夏冰冰和张雅玲比其他人多喝了一点，每人大概喝了六两左右，还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但自己和方鑫的酒量只有半斤左右，如果任由夏冰冰和张雅玲敬下去，方鑫和自己非被她们灌醉不可…… 于是，他跟方鑫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转头扫视了夏冰冰和张雅玲一眼，笑着说：“小夏、小张，看你们喝酒敬酒的气势，真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令我和方处长既钦佩又发憷。我知道你们想多为县里争取一点财政补助资金，这想法我和方处长都很理解。不过，在你们继续敬我和方处长之前，我想讲一个真实故事给你们听。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五百杯酒拼出一个礼堂’，故事的两位主人公是我在部队时的旅长和政委，大家都想听听吗？” 苏业泰、蔡长明知道他此刻讲这个品酒的故事肯定有深意，而且肯定与桃林县争取财政补助资金有关，于是带头热烈鼓掌。夏冰冰、张雅玲、陆涛听到那个标题，也来了兴趣，便跟着鼓起掌来。 李韬清清嗓子，开始叙说起来：“我当兵的时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那时候不管是地方还是部队，作风建设都没有现在抓得严，官员公务员也没有什么禁酒令，部队领导喝酒是常事，而且领导酒量越大，就越受官兵爱戴，也越受上级赏识。那时候不是流行这么几句话吗？‘能喝三两喝半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能喝半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要培养；能喝八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树典型；能喝一斤喝一箱，这样的干部能力强，能喝一箱喝一桶，明天下文当老总；能喝一箱喝一缸，市委书记让你当’。这段子虽然有点夸张，但多少反映了当时的一些现状。” 第104章 带刺的玫瑰 苏业泰等人听到李韬最后说的那几句关于喝酒的顺口溜，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李韬见大家都在凝神静听自己的故事，便兴致勃勃地继续讲下去：“那时候我是旅长的勤务兵，时刻跟在他身边的，所以这个故事是亲眼所见，绝无虚言。有一次，总后勤部一位主要领导到我们旅里来视察工作，旅领导想建一座大礼堂，预算大约需要五百万元。于是，趁着总后勤部那位主要领导前来视察的机会，旅长和政委便把申请建造大礼堂的报告递给了他，请总后党委研究批准。 “但是，那位总后的首长却告诉我们旅长：现在中央已经下文，要限制‘楼堂馆所’建设，原则上不再批准地方政府新修办公楼、大礼堂、宾馆和招待所，部队也要比照这个文件执行，所以总后党委可能不会批准我们旅新建大礼堂。当天晚上，我们旅长和政委设宴招待总后的那位首长，宴会上总共八个人，摆了两件十二瓶茅台酒，平均是一个人一瓶半。 “总后的那位首长也喜欢喝酒，但酒量并不是很大，喝了大概八两就醉意很浓了。我们旅长和政委趁机又提出了修建大礼堂的事情，那位首长趁着酒兴，指指桌上剩余的酒对我们旅长和政委说：‘你们要修建大礼堂可以，但需要喝酒换钱。我给你们立个规矩：你们两人现在用小酒杯喝酒，每喝一杯就是一万块钱。你们合计喝满五百杯酒，我就给你们批五百万元建礼堂，决不食言。’ “当时，我们旅长和政委都已经喝了一斤多酒，虽然他们面前的小酒杯都是6毫升容量的微型小杯子，但五百杯酒就是3000毫升，整整六瓶酒，等于每个人都要再喝三瓶，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是，旅长和政委并没有犹豫，两个人先去上了一个厕所，在进包厢前旅长吩咐我跑步去旅卫生院叫几个军医来，要他们带齐治疗醉酒的药品和抢救设备，在食堂外面的隐蔽处候命，一旦他和政委倒下了，要确保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随后，旅长和政委进入食堂，开始按照总后首长立下的规矩喝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除了偶尔敬总后首长和他的随行人员几杯外，其余时间都在自斟自饮。那顿酒一直喝了三个多小时，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席。最后一算，旅长和政委在‘喝酒换钱’的阶段，总计喝了508杯酒。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平均每人都喝了将近五斤酒，而且两个人最后虽然都醉了，但也并不是醉得很厉害，事先准备的抢救人员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 “总后首长后来也履行了诺言，回去后马上给我们旅里批了508万元下来修建礼堂，按照一杯酒一万元计算，恰好对应我们旅长和政委在拼酒阶段所喝的508杯酒。后来这个故事经过军医传播，我们旅所有的官兵都知道了。那个大礼堂建起后，大家私下都开玩笑说这大礼堂是旅长和政委用五百杯酒拼来的，所以便戏称其为‘五百杯礼堂’。” 当听到“五百杯礼堂”几个字时，包厢里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业泰扶扶鼻梁上的眼睛，饶有兴趣地问：“李处长，你们旅长和政委这么能喝，在首长面前表现这么好，后来肯定会升迁得很快吧！” “对，我们旅长后来升到了军长职位，前年才退休；政委被那位总后首长调到总后勤部任职，后来也是以正军职退休的。” 夏冰冰眨动着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凝神注视了方鑫和李韬几眼，忽然问道：“方处长、李处长，今天我们来省厅争取财政资金，与你们旅长和政委为你们旅里争取大礼堂建设资金情况类似。两位领导能不能给我们县里一个机会？请你们也学学总后勤部那位首长，为我和雅玲立一道喝酒换钱的规矩，比如我们每喝一杯酒，省厅给我们多拨几万元。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只要两位领导同意我的这个提议，我哪怕当场喝趴下都心甘情愿！” 李韬之所以说那个故事，其实就是想激夏冰冰和张雅玲主动站出来“喝酒换钱”，想看看桃林县财政局这两朵著名的“金花”到底有多大的酒量。同时，他们已经看出陈珮确实很喜欢陆涛，后者将来成为陈副书记的女婿是大概率的事，所以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多给一点补助资金给桃林县，一方面是给陈珮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提前笼络讨好陆涛的意思…… 因此，当看到夏冰冰果然主动站起来提出“喝酒换钱”后，李韬和方鑫相视一笑，把目光转向张雅玲，问道：“小张，你赞成小夏的提议吗？如果你也愿意玩这个‘喝酒换钱’的游戏，我和方处长马上商议一下规矩，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这两位巾帼英雄的豪气和酒量。” 张雅玲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抬眼看了看苏业泰和蔡长明，犹犹豫豫地说：“方处长、李处长，我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点不舒服，前两天去医院看了一下，医生嘱咐我少喝酒，尤其不能喝急酒。虽然我很赞同冰冰的提议，也很想为我们县里多争取一点财政补助资金，但是——” 她刚说到这里，夏冰冰柳眉一竖，很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说：“雅玲，你别说这么多主客观理由，喝不喝就是一句话，谁也不能勉强你。你如果不参与这个游戏，我一个人来喝，尽我的能力为我们县里多争取一点钱，哪怕就喝倒在这里出乖露丑我也无所谓！” 苏业泰忙说：“冰冰，你想为县里争取财政资金的心情，我和蔡局长都非常理解，也非常赞赏。不过，你一定要估摸好自己的酒量，做到心里有数，能喝就继续喝；如果感觉喝不下了，一定要及时刹车，不能拼命。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酒桌上的这些人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夏冰冰觉得他最后几句话非常刺耳，加之她现在已经有几分酒意了，忍不住出言呛道：“苏县长，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如果喝死在这里，是我自己的命，绝不会连累各位领导。您如果不放心，我现在就给大家立一个字据，说我喝酒是自愿的，如果出了事与在座各位无关，可以吗？” 第105章 规矩 苏业泰虽然很喜欢夏冰冰那种带刺玫瑰一样的野性美，更欣赏她履职尽责的执着和认真态度，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出言顶撞，还是感觉到有点尊严被冒犯的恼怒，却又不好也不敢拉下脸教训他——因为他很清楚：夏冰冰外表美艳，内心却是一座钢铁公司，其性格就像一个弹簧，你越压她，她就反弹得越厉害。如果自己出言批评他，一旦她不接受，很可能会说出令自己更加难堪的话来…… 于是，他只好干咽了一口唾沫，强装出一副笑脸，讪讪地说：“小夏，我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误会我是为了想推卸责任。我刚刚说了：你主动请缨喝酒为县里争取财政补助资金，作为县长，我对此非常赞赏，但不管你高不高兴，我还是得强调一下：喝酒一定要量力而行、适可而止，不能喝出问题来，行吗？” 夏冰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再次抬眼盯着张雅玲，问道：“雅玲，你到底喝不喝？给句痛快话，不要耽误时间。” 张雅玲因为长得漂亮，又很会撒娇，交际能力也很强，跟县委县政府很多领导关系都很不错，所以她在县财政局也属于那种“横着走”的厉害角色，虽然她只是办公室主任，但一般的副局长都要礼敬她三分，蔡长明也对她宠爱有加。 尽管如此，张雅玲在局里却也有很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怕的人，这个人就是夏冰冰。因为夏冰冰美貌不输于她，能力水平比她强，工作比她勤奋敬业，而且从不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巴结讨好领导，而是凭自己“拼命三郎”一样的勤奋工作态度、优异突出的工作业绩，博得了各级领导和全级干部职工的好感和尊重。 更主要的是：夏冰冰性格直率爽利，又非常较真，属于那种眼里容不得半粒沙的人。有时候她看不惯张雅玲的某些做派，当着很多人的面就会板着脸指斥她，搞得她灰头土脑下不得台，又不敢跟她翻脸，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为此，张雅玲背地里一直叫夏冰冰“刺毛虫”…… 正因为内心里对夏冰冰有点发憷，所以当她举着酒杯瞪眼问张雅玲到底喝不喝的时候，张雅玲不敢再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既然冰冰提出来要跟我一起接受挑战，我虽然身子不舒服，但也愿意舍命陪君子，多敬两位领导几杯，希望两位领导看在我们拼命的份上，多给我们县里批一点财政补助资金。” 方鑫忙说：“小张，你要是身子实在不舒服，就算了。小夏也不要拼命，你能喝就多喝几杯，意思到了就行，我和老李会酌情考虑你们的请求的。” 夏冰冰却执拗地说：“方处长，我是一个很执着、一根筋的人，刚刚说了要喝酒换资金，就不能反悔。请李处长给我们定规矩吧，一杯酒多少钱你们可以决定的资金上限是多少这酒是我们自斟自饮还是可以敬在座各位？规矩定好后，我和雅玲马上开始。” 李韬鼓掌道：“好，我就喜欢小夏这种爽利和豪气。我现在就给你们定规矩：你们面前的小酒杯应该是10毫升左右的容量，也就是一杯酒大概是两钱。今天我们不一杯杯地喝，而是一组组地喝，每一组是五杯，合计是一两酒，小夏和小张轮流来。你们无论谁喝完一组酒，省厅就给你们县里多拨付25万元。也就是说，你们喝一杯酒就是五万元，但必须一组都喝完才算数。” 说到这里，他先笑了起来：“小夏、小张，我这价格还算公道吧！当初我们旅长为我们的大礼堂资金喝酒，只有一万元一杯，你们喝杯酒是他的五倍，应该是赚大发了，对不对？哈哈哈！” 夏冰冰不动声色地说：“李处长，您别戴我笼子，我虽然有几分酒意了，但头脑还清醒，这样的小账还是会算的：记得您刚刚说当初你们旅长拼酒时，是用6毫升容量的微型小酒杯喝的，我这一杯差不多是他的两杯，价格当然不能一样。再说了，你们旅长拼酒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一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几万元？只怕是五六万元都不止吧！这样说来，扣除物价上涨因素，我们喝一杯酒比你们旅长喝一杯酒要便宜很多。更何况，你还规定我们必须一组一组地喝，单独喝一杯不算钱，这个条件可就比当初那位总后首长给你们旅长规定的条件苛刻得多了，我说得对不对？” 方鑫侧着头听她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竖起一只大拇指由衷地夸赞道：“小夏，刚刚我听你们蔡局长悄悄告诉我，说你是桃林县地税局的一把铁算盘，业务水平相当高，算账非常厉害，每次做预算都做得非常精准、非常到位，基本上不要领导修改的。开始时我还有点不相信，刚刚听了你这番口齿清晰、逻辑缜密的话，才知道你果然是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张雅玲听到方鑫对夏冰冰的夸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的表情…… 李韬也笑着表扬了夏冰冰几句，继续言归正传：“刚刚我跟方处长沟通了一下，你们这次喝酒争取资金的上限是500万元，也就是20组酒，大概是两斤酒左右，如果小夏和小张平均摊开，每个人就是多喝一瓶酒。你们两人现在每人大概喝了六七两酒，再多喝一斤，以你们的酒量应该问题不大。怎么样？我这规矩不算过分吧！” 夏冰冰虽然有点酒意了，反应却非常快，听完李韬的上限标准后，马上反问道：“李处，你们本来就答应给我们争取一个285万元的贫困村新农村建设财政补助指标的，我想请问一下：您刚刚设定的500万元上限，包不包括那个285万元的指标在内？如果包括在内，那就没多大意思！” 李韬再次哈哈大笑，说：“小夏，刚刚方处长说你是一把铁算盘，还真的是啊，喝了酒还算计得这么精，太厉害了！好吧，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那285万元不算在500万的上限里面，这总可以了吧！” 第106章 豪气 夏冰冰听李韬说285万元的补助资金指标不算在500万元的上限里面，马上吩咐服务员另外拿来十个小酒杯，分别摆在自己和张雅玲面前，并将十个酒杯都斟满，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对李韬说：“李处长，您刚刚答复得很爽快，我第一组酒先敬您，感谢您和方处长对我们桃林县的关心、支持和帮助。” 随后，她仰脖将那杯酒喝完，又一口气喝光了另外的四杯酒，等李韬喝了一杯后，便把目光转向张雅玲，示意她也可以敬酒了。 张雅玲只好也端起一杯酒，笑着对方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一口一杯将一组酒喝完，方鑫也笑着喝了一杯酒。 随后，夏冰冰和张雅玲轮番上阵，依次敬了苏业泰、蔡长明、陆涛。每次她们都是喝一组酒，被敬的的人只喝一杯。这一轮敬下来，夏冰冰喝了三组酒，张雅玲少喝一组。 接下来，便是张雅玲开始，两个人又以同样的方式再次敬了在场的男人一轮。这一轮结束后，夏冰冰和张雅玲都喝了五组酒，也就是每个人半斤左右，等于争取到了两百五十万元。 夏冰冰正准备开始第三轮，却见张雅玲紧皱眉头，用手捂住胃部伏在餐桌上，通红着脸有气无力地说：“冰冰，我喝不下去了，胃痛得很厉害。你知道的，我虽然有点酒量，但喝不得急酒。像刚刚这样一次喝一组五杯，我还从来没尝试过，估计是伤了胃。我本来就有浅表性胃炎和胃溃疡的老毛病，喝这种急酒肯定把这些老毛病引发了。” 夏冰冰此时也已经喝得头晕目眩、双颊喷火，但神志还算清醒，见张雅玲说是胃病犯了，倒不好像开始时那样逼她了，可又实在不甘心因为她不喝而达不到500万元的上限指标，于是很慷慨地说：“雅玲，你喝不得了我不怪你，但今天方处长和李处长允诺的500万元资金上限我一定要争取到。这样吧：剩下的十组酒我一个人来喝。我也不敬各位领导了，就在这里自斟自饮，方处长李处长你们没意见吧！” 蔡长明怕她出事，忙说：“冰冰，你再喝五组酒就够了，不要替雅玲喝。那五百万元只是方李两位处长给我们定的上限，并不是硬性指标。你再喝五组后，我们就可以额外争取到近四百万元，已经超出我们的期望了，苏县长和我都不会怪你和雅玲的。” 方鑫也劝道：“小夏，你酒量虽然好，但这样五杯一组地喝急酒，是最容易喝醉的，也很伤身子。刚刚李处长提出这个‘喝酒换钱’的方案，一方面是想见识见识你和小张两位巾帼英豪的酒量，另一方面也是想活跃一下酒桌上的气氛，让大家喝酒敬酒都更有兴致、更有趣味，并不是存心想要灌醉你们两位女士。你如果不能喝了，那就到此为止。至于省厅到时候给你们预算多少补助资金，我们会酌情考虑的，反正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你和小张这十组酒白喝！” 夏冰冰却倔强地摇摇头说：“方处长，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仰慕古仁人侠士之风，讲信义、重然诺，说过的话就是板上钉钉，从不反悔，也从不需要别人无谓的同情和容让。刚刚李处长已经给我们立了规矩，喝一组酒二十五万元，我们喝多少省厅给我们拨款多少。既然我已经答应遵守这个规矩，就要严格按规矩办事。我的目标是为桃林县争取五百万元的资金，这个目标我也一定要实现。” 说着，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再次一口气将五杯酒喝完。当喝完最后一杯后，只觉得脑海里忽然一懵，感觉到四周的地板都开始晃动起来，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往右边一趔趄，差点软瘫在地——原来，她虽然有一斤半左右的酒量，但以往都是一杯杯地敬酒，喝一杯就可以休息一下，但今晚是一组组地喝，每次一喝就是五杯，中途不能歇气，所以醉得很快，还没到一斤半的酒量就已经到了极限…… 陆涛就在她身边坐着，眼看她喝完最后那杯以后眼睛发直、呼吸粗重、脚步虚飘，知道她就要摔倒了，赶紧站起身，用有力的臂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顺手就把她按倒在椅子上坐下。 夏冰冰却仍然挣扎着要站起来，喷着酒气推拒着陆涛：“陆涛，你别来捣乱，我还没完成任务，我要继续喝——” 陆涛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对方鑫和李韬说：“方处长、李处长，夏股长和张主任都已经尽力了，但还没有完成两位领导下达的拨款上限指标。她们目前已经喝了十一组酒，距离目标任务还有九组酒。我也是桃林县财税系统的干部，为桃林县争取财政资金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因此我请求两位领导批准我代替夏股长和张主任喝完剩余的九组酒，争取完成五百万元的上限指标任务！” 此言一出，苏业泰、蔡长明和张雅玲都高兴地鼓起掌来，只有夏冰冰仍在含混不清地嘟囔：“不……不行，陆涛你不能……不能破坏规矩，说好是我……我和雅玲喝……喝的，你不能掺和……” 方鑫和李韬今晚本来就是下定决心要送陆涛一份大大的“见面礼”的，此刻见他主动请缨要代替夏冰冰和张雅玲喝酒，正中下怀。 于是，方鑫含笑问陆涛：“小陆，你的酒量怎么样？那九组酒喝完没事吗？” 陆涛笑道：“方处长，我是男子汉，又是从小习武的，即使酒量不怎么样，光凭我的身体素质喝完这九组酒也应该没问题。更何况，夏股长和张主任两位女同志为了县里的事情都豁出去了，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喝倒了去医院打吊针呗！” 方鑫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说：“好，既然小陆这么豪气，我也不能小家子气：只要你喝完了剩余的九组酒，我把五百万元的上限指标提高到七百万元，加上那个贫困村财政补助资金指标，可以给你们县里安排985万元的补助资金！” 第107章 坑夫 夏冰冰虽然神志已经不大清醒了，但仍听清楚了方鑫话里的意思，知道陆涛不仅准备代替自己喝完剩余的酒，还多给县里争取到了两百万资金，便醉意朦胧地用手拍拍陆涛的肩膀说：“陆涛，谢……谢谢你。你是个真汉子，我敬……敬佩你……” 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眼看又要瘫倒下去，还是陆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与苏业泰一起合力将她放到椅子上坐好…… 接下来，陆涛便从方鑫开始敬酒，自己喝一组，其余人喝一杯，一直敬下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那剩余的九组酒都喝完了…… 回到酒店后，陆涛帮助蔡长明等人将喝醉了的夏冰冰安顿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喝了一瓶矿泉水，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小时，酒就醒得差不多了，便打开电视开始看晚间新闻。 刚看了几分钟，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周书记打过来的：“小陆，你没喝醉吧！现在在哪里？” “周书记好，我今晚多喝了一点，本来有几分醉意了，不过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喝了一瓶矿泉水、又躺床上休息了半小时后，酒就醒得差不多了。您呢？还没休息吗？” “没有，我刚刚从珮珮家里出来不久便接到了省公安厅魏副厅长的电话，他得知我到了省城，而且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回松山去，便邀请我现在去南江东路的‘鱼乐村酒家’吃鱼火锅。这个魏副厅长叫魏刚强，原来也是我和你父亲手下的兵，就是那两个跟我一起去偷甘蔗、遭到敌人伏击的士兵中的一个，实际上也是被你父亲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 “魏刚强多次跟我说过：此生他最敬佩、最感恩的人就是你的父亲，只可惜后来再也联系不到了。我现在还没把你家里的情况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去世了。要不，你现在打个的士赶到‘鱼乐村酒家’去，我已经快到了，你到了那里后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了。” 陆涛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么多当了大官的战友和部下，愣了好一阵才对周毅鸿说了一声“好”，赶紧起床穿衣…… 周毅鸿挂断陆涛电话不久，车子就开到了南江东路的“鱼乐村酒家”，只见魏刚强已经等在酒家门口，一边不住地搓手掌，一边抬眼往这边东张西望，满脸焦灼之色，当看到周毅鸿从车上下来后，他眼睛一亮，立即快步迎过来，紧紧地握住周毅鸿的手说：“老首长好，这时候还打扰你确实不好意思啊！只是我这事实在是太急太挠心挠肺了，不得不向您求助。我在部队时就是您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现在我遇到了人生的难关，第一个想到能够帮助我的还是您。” 魏刚强这话一点都没有夸张：在那次边境战争结束后，他就一直跟随在周毅鸿身边，在周毅鸿的帮助下，先是入党提干，随后到军校进修，回去后又从基层排长干起，随着周毅鸿在部队的职务越来越高，他也一路晋升，一直升到正团级才在周毅鸿的帮助下，转业到南江省公安厅工作。 因为周毅鸿很受秦省长赏识，所以魏刚强在公安厅的升迁也比较顺利，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成为了副厅长…… 周毅鸿只知道魏刚强最近出了点事，但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见酒店门口人来人往的，便对魏刚强说：“小魏，我们到包厢里去说。” 随后，他吩咐司机在车里等他，然后跟随魏刚强进入一个小包厢里面。 等服务员泡好茶后，魏刚强点了一个雄鱼火锅、几个凉菜，便让服务员先出去。 周毅鸿问道：“小魏，你到底遇到什么难关了？能跟我说说吗？” 魏刚强叹了一口气说：“老首长，我这个难关如果过不去，不仅会丢官罢职身败名裂，肯怕还有牢狱之灾啊！” 接下来，他便向周毅鸿简略了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原来，魏刚强的老婆就是省城本地人，他的小舅子是沙星市月湖区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区长，名叫曹骏。一个星期前，曹骏突然被沙星市纪委双规，目前正在接受审查。 魏刚强得知曹骏被双规后，虽然感到很震惊，却并没有与自己联系起来——因为他本来就对这个小舅子有点看法，觉得他太贪婪、太没有原则和底线，为此他还多次劝诫过他，让他自律自警，但曹骏却听不进去，反而怪姐夫多事。魏刚强见他不听自己的劝，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也不跟他说这些话了。 孰料，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发现老婆整夜整夜失眠，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又突然会惊叫着大汗淋漓地醒过来，然后就抱着他哭，身子都簌簌发抖。 在魏刚强的再三追问下，他老婆才说出了实情：原来，她单位有两个女同事的老公都是开公司做工程的，在那两个女同事的央求下，她把她们的老公分别介绍给了弟弟曹骏，并做曹骏的工作，帮助那两个同事的老公承包了两个比较大的市政工程。为了表示感谢，那两个公司老总通过他们的老婆，分别送了五十万元给她做“介绍费”。 因为知道魏刚强是个原则性很强、自我要求很严的人，所以他老婆收了钱以后并不敢告诉他，而是自己偷偷存了起来，直到曹骏东窗事发后，她才感觉到这个篓子捅大了，不仅她可能会坐牢，甚至还可能连累丈夫的前程和事业。为此，她害怕得整夜整夜失眠，又不敢跟丈夫说，最后在他的逼问之下才道出了实情…… 周毅鸿忙问：“小魏，你得知这件事后，是如何处理的？” 魏刚强苦笑了一下说：“还能怎么处理？首先是陪我老婆去找了她那两个坑人的女同事，把一百万元退还给了她们。好在她们的老公还没有进去，估计曹骏现在还在硬扛，没有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出来。但是，我估计他扛不住的一天很快就要来了。到了那时候，就会轮到我遭殃倒霉了！” 第108章 隐忧 周毅鸿见魏刚强忧思忡忡的，忙安慰他道：“小魏，我知道你的人品和操守，绝不可能去做那位违纪违法的事情。你老婆背着你为人介绍工程并收受好处费，是利用她弟弟的职权，与你公安厅副厅长的职务无关，而且你事先并不知情，纪委即使要查处你爱人，应该也牵连不到你头上来，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焦虑忧心。” 魏刚强摇摇头说：“老首长，您就不要宽我的心了。以现在这种反腐的高压态势，我身为一位副厅级领导干部，自己的老婆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出了问题，能不受牵连吗？虽然我对她收受‘介绍费’的事情确实不知情，但谁能够证明呢？有谁会相信一个妻子不会将自己收钱的事情告诉丈夫？更何况，即使纪委的人相信我确实不知情，但我身为党员领导干部，没有管好自己的家人，导致她出现违纪违法问题，单凭这一点，组织上也可以对我进行处理。即使不丢官罢职，但以后要想再进步，就比登天还难了！” 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一口气，脸上担忧的表情更浓了：“老首长，我现在还有更担心、更害怕的事情：去年，我爱人带她一个高中同学拜访过我，还请我吃个两次饭。她那个同学当时是长兴区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长，正与另外一个中层干部在竞争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职位。他得知我是挂点沙星市公安局的副厅长，又跟市局一把手罗志辉是党校同学，关系特别好，于是便请求我爱人介绍他认识我，并请我为他的提拔问题向罗志辉打个招呼。我经受不住我爱人的软磨硬泡，加之又觉得她那个同学好像有点水平和能力，便向罗志辉推荐了他，让他顺利地当上了区公安分局副局长——” 周毅鸿浓眉一挑，打断他问道：“是不是你爱人收受了她同学的礼金？” “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当初她那个同学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提了四条‘和天下’香烟，被我当场拒收了。后来他请我吃饭时，又准备给我打红包，也被我批评了一顿。但是，我就是搞不清我爱人最后收了他的钱没有。前两天我又问起此事，我爱人吞吞吐吐的，虽然最后她否认了，但从她的神态分析，我估计她收了她同学一笔钱，或者是收受了什么贵重礼物，只是不敢告诉我，同时我猜测她还存有侥幸心理，觉得她同学不可能会出卖她，所以不想告诉我实情。” 周毅鸿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小魏，关于你爱人那个同学的问题，你一定要她挑明厉害关系，如果她真的收受了那个人的大额礼金或者贵重礼品，你即使不知情，也是犯了受贿罪，那是要坐牢的。你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逼你爱人说实话，如果她真的收了她同学的钱或者礼物，要马上去退还。这一步棋如果不走，万一你爱人被纪委带走，扛不住压力把这事交代出来，你就真的完了！” “嗯，我等下回去一定要再找她谈谈，向她讲清楚厉害关系，要她告诉我到底收没收她同学的钱或者礼品。” 周毅鸿又问：“你说想请我给你帮忙，需要我怎么帮？说实话，在纪委系统我并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尤其是沙星市纪委，我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魏刚强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请您出面给我帮忙。但是，刚刚我给您打电话想邀请您出来坐一坐、聊一聊，您告诉我刚刚从省委陈登峰副书记家里出来，而且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带您去她家的，令我一下子生出了希望——” 周毅鸿诧异地打断他：“陈副书记？难道你还想要我去求陈副书记给你小舅子说情？这不大现实吧！” “老首长，您误会了，我哪敢请陈副书记帮忙啊！你先听我说一下原由：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沙星市纪委会对我小舅子穷追猛打，逼他交代所有的问题。那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我爱人会受到牵连。为此，我托了好几个熟人去找沙星市纪委的吴忠奇书记，想约他吃个饭，请他关照一下我小舅子，最好不要让他牵连出太多的人。但是，吴忠奇这个人却谁的面子都不买，不仅没答应出来吃饭，有一次我亲自登门拜访他还吃了闭门羹。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一位跟吴忠奇同乡、关系也比较好的朋友说，吴忠奇这个人性格刚严、嫉恶如仇、能力出众，而且孤高自傲，一般的人哪怕官职比他高，他也不一定买账。但是，如果是省委陈副书记或者他的家人找他，他是绝对会买帐的，而且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好，绝不会有二话。” 周毅鸿有点惊讶地问：“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当然有。首先，吴忠奇是陈副书记在德化市当市委书记的秘书，后来陈副书记调到省里担任副省长，他也跟着调上来担任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副处长，实际上仍然是陈副书记的秘书，是跟陈副书记跟得最久的身边人。这还不是关键，听我那朋友说，吴忠奇的命还是陈副书记的女儿救的——” 周毅鸿“啊”地一声，眼珠子顿时瞪圆了：“还有这回事？真的还是假的？” 魏刚强很肯定地答道：“当然是真的。事实上，陈副书记的女儿救吴忠奇的命这件事，真的像个编出来的传奇故事，如果不是有人亲眼见到、亲耳听闻，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大概是十一年以前，陈副书记刚刚调到德化市担任市委书记，而吴忠奇则是该市某县的政法委书记。那时候吴忠奇只有三十六七岁，而陈副书记也刚刚四十出头，前者是全省最年轻的县委常委，后者则是全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但当时两个人还都互相不认识。 “也就在那一年的初夏，吴忠奇所在的县里发生了一起村民暴力劫持县统征办工作人员的事件，吴忠奇因为处置不当，酿出了一桩大事故，其人生和仕途出现了重大的危机！“ 第109章 醍醐灌顶 周毅鸿插言道：“小魏，你刚刚说的那桩村民暴力劫持县统征办工作人员的案子，我有印象，好像是出了人命，当时还处分了一批干部，吴忠奇就是那批被处分干部里面的一个吗？” “没错，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吴忠奇当时任职的那个县盛产煤炭，在山区里村民偷挖私采煤炭资源的现象很严重，县里为了打击这些私采小煤窑，在一些私采问题突出的村庄附近设立检查站，由煤炭税费统筹征收办公室安排工作人员设卡拦车，凡是从私采小煤窑运出来的煤炭一律没收。 “那年夏天的某个晚上，县里统征办工作人员拦住了一台从某村开出来的运煤货车，正准备没收时，忽然来了几十个手持锄头扁担的村民，把检查站团团包围，抢走了运煤的货车，还把三个工作人员带到了村里，将他们关进厕所。当地派出所安排干警去解救，却被村民拦在村外无法进去。 “吴忠奇当时是县里整顿私采小煤窑专项行动小组的组长，脾气相当火爆，又年轻气盛，在得到统征办三个工作人员被村民关进了厕所、当地公安机关无法解救的报告后，不由勃然大怒，当即命令县公安局长调集了大批警力浩浩荡荡开赴那个村庄，结果被上百名手持锄头扁担甚至鸟铳的村民拦阻在村口，无法进入村里开展解救行动。 “双方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吴忠奇实在忍不住了，便下令有枪的民警朝天开枪示警。结果，一个民警在鸣枪示警的过程中可能心比较慌，或者是枪支走火，竟然打中了对面的一个妇女，而且是一枪打在额头上，当场死亡，酿成了一场影响很大的事件。 “后来，省委领导对这个事件进行了批示，要求对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吴忠奇因为是政法委书记，又是他下令鸣枪示警的，所以被立案调查，据说还可能会被移送司法机关追究滥用职权的罪行。” 说到这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见周毅鸿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便说：“老首长，您大概在想吴忠奇这案子怎么会与陈副书记的女儿有关？陈副书记的女儿又是怎么救了他的命对吗？” 周毅鸿点点头说：“对，我心里正有这个疑问。” “您听我说下去就明白了。” 接下来，魏刚强便把陈珮救吴忠奇的经过详细讲给了周毅鸿听。 原来，吴忠奇被立案调查后，因为他平时在老百姓中口碑很好、官声很不错，除了这次因为冲动酿成的责任事故外，并没有其他的违纪违法问题，所以被双规几天后就出来了，等待上级对他的问题进行处理。在此期间，他从一些渠道得知自己可能会被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一下子万念俱灰，便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于是，某一天清晨六点，他搭乘一台的士回到自己农村老家，在仍在睡觉的父母房门外跪着拜了几拜，然后走到沅水河边的一座悬崖顶上，准备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正在他准备往悬崖下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叔叔，您能帮我解答一道语文题目吗？”转头一看，只见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正睁大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漾满了笑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要自杀似的。 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就是陈珮。陈副书记的爱人是吴忠奇老家那个村的，他们两家相隔不远。当时正是放暑假期间，又恰逢周末，陈副书记的爱人带着女儿到回娘家。陈珮从小勤奋好学，即使在外婆家玩也不忘记读书，每天一大早就到沅水河边来晨读，那一天恰好就遇到了想自杀的吴忠奇…… 据吴忠奇后来分析：陈珮其实已经看出他要自杀，但她非常聪明，既没有喊叫也没有点破他，而是说要请他解答一个题目。吴中期被她脸上的笑容和期盼的目光所感染，而且他也不想当着一个这么小、这么纯净天真的女孩子的面自杀，以免惊吓着她，于是便收回迈出了一半的右脚，来到陈珮身边，问她要解答一个什么问题？ 陈珮说：“我昨天跟妈妈来外婆家前，爸爸让我背诵了一段古文，里面有几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爸爸让我在外婆家思考几天，回去后把这几句话的涵义告诉他。因为这段古文我在课堂上还没有学过，所以难以理解其中涵义，想请叔叔帮忙解答一下。 吴忠奇听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几句话，只觉得脑海里“轰“地一声响，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啊，我如果往身后的悬崖下一跳，那就真的是“轻如鸿毛”了，不仅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落得个“畏罪自杀”的名声，以后自己的妻子儿子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自己还这么年轻，能力也不差，哪怕这次被判刑坐牢，将来出来后也许还有别的辉煌人生路可以走，为什么一定要走绝路呢？ 于是，他暂时没有解答陈珮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问：“小姑娘，你爸爸是干什么的？你这么小，他为什么要教你背诵这段古文？” 陈珮见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反问道：“叔叔，您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您如果真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带您去见我妈妈。我妈妈是大学老师，您去跟她谈谈说不定会好一些。” 吴忠奇猜出她是担心自己再自杀，而她又太小无法阻拦，所以说要带他去见她妈妈，心里不由十分感动，用手摸摸她的头说：“你真是个好孩子。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陈珮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爸爸是干什么的，但您得答应给我保密。” 在得到吴忠奇的保证后，陈珮说：“我爸爸叫陈登峰，是德化市的市委书记。” 第110章 打瞌睡遇上送枕头的 吴忠奇听陈珮说她父亲是德化市委书记陈登峰，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珮，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问：“小妹妹，你真是陈登峰书记的女儿？” 陈珮很认真地点点头：“叔叔，我不骗你！我现在是在外婆家里，我外婆家距离这里不远，您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妈妈吗？有什么难处您可以跟她说说，或许她可以帮帮您！” 吴忠奇没料到陈登峰书记的爱人居然是自己的老 乡，意外之余，又欣喜若狂，赶紧跟着陈珮往她外婆家走去…… 就在那一天，吴忠奇的命运发生了逆转：陈副书记的爱人吴曼萍听了吴忠奇犯错误的原因后，对他非常同情，于是便打了个电话给丈夫，请他尽力关照一下吴忠奇。第二天，吴忠奇便赶到陈副书记办公室，向他详细汇报了事件的经过，顺便也汇报了一下他的思想工作情况。 陈副书记是个很有眼光、很爱才惜才的领导，尤其偏爱像吴忠奇这样能力出众、敢想敢做的青年才俊，在跟他倾谈了下次后，便决定要力保他过关。在他的关照下，吴忠奇最后受到党内记过、行政降级的处分，并被调到德化市委担任陈副书记的秘书。从此，他就成为了陈副书记的亲信和得力干将，不到十年就升到了省会市纪委书记的位置…… 魏刚强讲述完毕后，忽然问周毅鸿：“老首长，您觉得这个故事可信吗？陈副书记的女儿那时候只有十一二岁，她真的有那么聪明机警？能够用古人的经典名言打消一个男人自杀的念头，换做是成年人也不一定有这种反应能力啊！” 周毅鸿默想了片刻后答道：“如果你说是别的女孩子，我可能不会相信，但如果是陈副书记的女儿，却极有可能。我跟她虽然只打了两次交道，但是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在我看来，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机敏但又不显山露水的女子，说话行事沉着老成，思虑周密滴水不漏，天生就是一块当官的料子，这应该是遗传了她父亲的基因。如果我所料不差，将来她的前程不可限量！” 魏刚强点点头说：“我的朋友告诉我，要想跟吴忠奇搭上关系，最有效的途径就是找陈副书记的女儿。只要她愿意帮忙，吴忠奇非买面子不可。我这次求助您，就是想请您出面求求她，看她愿不愿意帮帮我。” 周毅鸿还没来得及答话，手机突然响了，是陆涛打过来的，忙划开接听键，告诉了他包厢号，让他自己进来。 魏刚强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要来，有点诧异地问：“老首长，您还有朋友要来吗？他来了我们方不方便说事？” 周毅鸿笑了笑说：“小魏，我确实有个朋友要来，刚刚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你还记得我们的老排长陆汉青吗？” 魏刚强惊喜得眼珠子都直了，一把抓住周毅鸿的手，用无比激动、无比兴奋的语气问：“怎么？老排长也来了吗？您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周毅鸿摇摇头说：“不是，来的是他的儿子陆涛，陆排长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病离世了！” 魏刚强“啊呀”一声，脸色一下子黯下来，用沉痛的语气说：“太可惜了！老排长多好的一个人啊，居然就英年早逝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为什么像老排长那样的好人，却让他这辈子遇到这么多挫折还短寿？我有点想不通！” 恰在这时，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一个高大挺拔、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走进来，先亲热地叫了一声“周叔叔”，然后转头面对魏刚强，含笑问道：“您就是魏刚强叔叔对吗？” 魏刚强看到他那张与老排长依稀有点相象的脸，听到他那声亲热的“魏刚强叔叔”的称呼，只觉得心里一热，眼眶渐渐潮润了，忍不住一把攀住他的肩膀，偏着头左打量右打量，嘴里不住地说：“好，好，好！我们老排长生了一个好儿子，可以含笑九泉了！” 周毅鸿在旁边冷不防说：“小魏，他叫陆涛，是陈副书记女儿陈珮的大学同班同学，目前他们正在交往，珮珮亲自跟我说她很喜欢陆涛，还准备请我做媒人呢！哈哈哈！” 原来，周毅鸿得知魏刚强正千方百计想要结交陈珮，所以故意以开玩笑的语气把陆涛和陈珮之间的真实关系告诉了魏刚强，言下之意就是要他找陆涛帮忙…… 果然，魏刚强听到他最后几句话，惊喜得眼珠子再一次瞪圆了，双目直直地盯住陆涛，用激动得有点颤抖的语气问：“大侄子，老首长说的是真的吗？你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真的在谈恋爱” 陆涛却不知周毅鸿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自己与陈珮的关系，也不明白魏刚强为什么会如此激动，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两个几眼眼，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周叔叔、魏叔叔，我跟珮珮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她跟周叔叔说的那些话，也许是开玩笑的吧！” 周毅鸿却很认真滴说：“小聚，我感觉珮珮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她还告诉我说你跟她有个三年之约，说她愿意等你三年，在这三年内她不会找男朋友，等你回心转意接受她的感情。她还告诉我：这三年内只要你愿意，她随时可以嫁给你。小陆，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有个这样的三年之约？” 陆涛无法否认，只好点点头说：“没错，珮珮上次去桃林县玩时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魏刚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忍不住插言道：“大侄子，你难道拒绝了陈副书记女儿的求爱？怎么还要她等你三年？我听说，陈副书记女儿既漂亮又贤惠，而且知书达礼能力出众，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许多优秀的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你可千万别错过了这么一个既优秀又有大背景的女孩子啊！说句现实一点的话，你如果成为了陈副书记的女婿，我和米周叔叔都会跟着沾光。老首长，您说对不对？” 第111章 调侃 周毅鸿点点头说：“小魏说的没错，小陆你一定要珍惜珮珮对你的情义，千万不要辜负了她。在我看来，你和珮珮就是天作之合，希望你考虑一下我和你魏叔叔的建议。” 陆涛笑了笑说：“周叔叔、魏叔叔，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知道珮珮对我很好，但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魏刚强征求了周毅鸿和陆涛的意见后，吩咐服务员开了几瓶啤酒，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继续聊天。 周毅鸿知道魏刚强肯定不好意思开口要陆涛去找陈珮帮忙，便主动将他目前面临的困境说给了陆涛听，问他能不能再把陈珮约出来跟魏刚强见个面？ 陆涛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觉得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带官员去认识陈珮，还要她帮忙解决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一来欠她的人情太多，将来只怕不好偿还，二来自我感觉也很别扭，老觉得自己这几天变成了一个“官场掮客”，在给各式各样的官员拉关系、走后门，令他感到极不舒服。 但是，面前的两个人都是父亲二十几年前的老战友，都是把自己当亲侄子看待的，尤其是魏刚强，刚刚见到自己时眼泪都出来了，显见他对父亲是一种真感情，现在他陷入了困境，自己如果不帮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只好应允道：“魏叔叔，我明天给您打电话约约珮珮，如果她有空的话，中午或者晚上我们请她吃个饭，行吗？” 魏刚强忙说：“行行行，我明天等你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陈珮主动打了陆涛电话，告诉他：预算处决定给桃林县一千万元新农村建设补助资金，其中一百万元是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但是，因为其中有715万元资金是临时增加的预算，所以必须报厅领导审批，需要等几天才能批下来…… 陆涛很高兴地向她道谢，然后问道：“珮珮，今天中午或者晚上你有空吗？我爸爸有个老战友，现在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名叫魏刚强，他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你如果有空的话，能否出来一起吃个饭？” 陈珮有点惊讶地问：“你父亲的战友除了周书记以外，还有个公安厅副厅长？他要我帮什么忙？” 陆涛知道陈珮是最瞧不起贪官污吏的，如果此时告诉她实情，说不定她会误以为魏刚强也是个贪官，那就别想再请得动她了，于是便含糊其辞地说：“具体帮什么忙，我也不是太清楚，总之不会让你为难。到时候你听听他怎么说，如果能帮就帮帮他，如果你觉得不能帮，那也没关系。” 陈珮考虑了片刻，说：“我等下要到锦江县出差，估计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要不你约魏副厅长明天中午吃饭吧，明天晚上我爸爸从京城回来，我得在家吃饭，出不来。” 陆涛忙应了一声“好”，挂断她的电话，马上拨打了魏刚强的手机号码。 魏刚强得知陈珮答应明天中午出来吃饭，在手机里高兴得哈哈大笑，并连声向陆涛道谢…… 随后，陆涛又走进蔡长明所住的房间，见夏冰冰、张雅玲、苏耀光等人都聚在这间房里，看到他过来，蔡长明忙问：“小陆，你打了陈珮组长的电话吗？昨晚方处长李处长答应给我们县里的985万补助资金，他们研究了没有？” 陆涛见他一副猴急的样子，显然是生怕方鑫等人酒醒后就反悔，不给那么多补助资金给县里了，心里有点好笑，便故意愁眉苦脸地说：“珮珮说，方处长他们倒是研究过了，也愿意给我们拨付资金，只不过数目变了，不是985万元~~” 夏冰冰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怒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昨晚我们按他们的规矩喝了那么多酒，我还直接喝趴了，出尽了洋相，陆涛你也讲义气帮我们喝完了最后九组酒，说好的985万元，他们怎么又变卦了？这不是捉弄我们吗？不行，我得找他们论理去！”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真的往门口冲去。 陆涛忙伸手拦住她，笑道：“夏股长，你怎么这么性急？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方处长他们决定给我们的补助资金确实不是985万元，而是1000万元整，多给了我们县里15万元！” 此言一出，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满脸怒容的夏冰冰，忽然都捧腹狂笑起来！ 张雅玲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用手指着陆涛说：“小陆，你太搞笑了，刚刚做出那副愁眉苦脸的鬼样子，我们都以为是减少了县里的资金，难怪冰冰要去找人拼命了。哈哈怕！” 夏冰冰瞪大美目横了陆涛一眼，嘴里骂了一句“死骗子”，自己也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有点滑稽，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转身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苏耀光对县里得了多少补助资金并不感兴趣，只关心陆涛有没有给华光村争取到资金，但又不好当着财政局的人问，便借口要跟陆涛说个事，把他拉到客房外面，心急火燎地问：“小陆，你关系这么好，给县里争取到了1000万资金，我们村里呢？你说要给村里争取一笔戴帽资金的，有没有希望？” 陆涛笑了笑说：“我忘记说了：县里的那一千万补助资金，里面有一百万是明确给华光村的新农村建设帮扶资金，到时候省财政厅的领导会跟蔡局长他们交代清楚的。这一百万元，就是省厅拨给华光村的戴帽资金！” 苏耀光本来一直以为陆涛是在吹牛皮，不相信他能够从省财政厅争取到“戴帽资金”，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陆涛果然有这个能耐，但他仍以为陆涛给村里争取的资金应该只有四五十万，没想到他现在明确告诉他是一百万，令他一下子欣喜若狂，差点高呼万岁了…… 接下来，蔡长明安排夏冰冰和张雅玲留下来等厅里的拨款，为了保险起见，他央请陆涛也留在省城守着这笔拨款，所有的开支都由财政局报销。陆涛正好也想在这边待几天，便满口答应下来。 第112章 英雄侠客 大概十点左右，蔡长明搭乘苏业泰的专车、苏耀光乘坐县里的中巴车回桃林去了，夏冰冰和张雅玲逛街去了，只留下陆涛一个人在宾馆看电视。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省城的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陆先生好，我是雅琴演艺吧的的梁武义，别人都称我为‘梁胖子’的，你还有印象吗？” 陆涛有点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是在芙蓉区公安分局问到的吗？” 梁胖子哈哈一笑说：“陆先生，原来我们是清溪老乡啊！省地税局监察室的林华科长你认识吗？” “认识啊，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吃饭。” “是这样的：我们清溪县在省城的老乡建立了一个微信群，里面有几百号人，林科长、我以及前天晚上你看到的京剧演员林素素，都在这个群里。昨天上午芙蓉区公安分局的人找我和林素素去问过话，在问话过程中我得知了你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昨天晚上我在清溪老乡微信群里偶然说起了这个事，并感叹说你是个见义勇为、侠肝义胆的好汉子。 “林科长看到我的聊天记录后，便在群里告诉我：你是他在税务干部学校培训时的同学，还是正宗的清溪老乡。我和素素得到这个信息后，非常高兴，向林科长打探到了你的手机号码和所住的宾馆名字。我现在和素素赶到宾馆来了，想当面向你表达我们的谢意。你现在在宾馆吗？房间号是多少？” 陆涛没想到他竟然带着林素素赶到宾馆来道谢了，心里有些许的感动，便说：“梁先生，你和素素小姐太客气了，道谢不敢当，你们来这里玩一玩我倒是热烈欢迎，毕竟我们是清溪老乡对不对？” 随后，他把房间号告诉了梁胖子，并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凌乱的被褥稍稍整理了一下，把床头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倒掉，穿上鞋袜，然后用电热水壶烧了一壶水，便坐在椅子上等梁胖子和林素素过来。 几分钟后，梁胖子和林素素敲门进来，陆涛忙迎上去，笑哈哈地先跟梁胖子握了手，当他把手伸向林素素时，只见她脸上抹过一丝羞涩的红晕，很腼腆地纤纤素手伸过来，让他握了握，垂下眼帘低声说：“陆先生，谢谢你！前天晚上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还不知道会遭到闵小军那恶少怎样的羞辱，现在想想我都感到后怕。”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眼眶也渐渐地红了。 陆涛知道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便也由衷地说：“素素小姐，我是个京剧发烧友，在听京剧时特别讨厌那些不懂京剧的人在现场捣乱。那天晚上闵小军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你、欺负你，我是忍无可忍才上台拦阻他的。说实话，我不是什么追星族，尤其反感那些娘娘腔十足的所谓‘小鲜肉’，还有那些靠一部电影或者一部宫斗电视剧一夜爆红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女明星。 “但是像你这样的京剧演员，是凭借扎实的功底、辛勤的表演来获得观众的掌声和认同，是我非常敬佩的。如果一定要追星，我只会追你们这样的戏剧明星，因为你们获得的所有掌声、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汗水和努力换来的，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是这个道理。不怕两位见笑：像素素小姐这样功力深厚、扮相优美、声韵悠扬的京剧新星，是我最欣赏、最崇拜的，如果再多听素素小姐唱几场，我也许就成为你最忠实的粉丝了。” 林素素听到他这番夸赞，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红着脸低声说：“陆先生谬夸了，我受之有愧！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就跟梁老板说了，你是一位真正的大英雄、大义士， 我自小学习京剧，特别崇拜戏剧里面那些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客，而你正是这样的英雄侠客，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因为你救过我而瞎说八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梁老板。” 梁胖子不住地点头说：“陆先生，素素昨天就对我说了你是个敢作敢为、义薄云天的真汉子，刚刚在来这边的路上又说她从小就崇拜你这样的仁人义士——” 说到这里，他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涛一番，又瞥视了林素素一眼，笑道：“其实素素还悄悄跟我说过：陆先生不仅是个大英雄，还是个大帅哥，跟她看书时想象中的南侠展昭、神雕侠杨过的形象完全吻合。说白了，你就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素素，我没有冤枉你吧！哈哈哈！” 林素素的脸本来就因为羞涩而略显晕红，被他这么一说，就更加红得像一张白纸上浸染了殷红的胭脂，用“娇艳欲滴”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她此刻的脸色，一点都不为过…… 陆涛见林素素并没有否认梁胖子的话，心里微微有点尴尬，搓了搓手掌说：“梁先生，你这玩笑开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不是什么英雄侠客，不过就是个有点正义感、有点良知的小公务员而已，两位的谬夸实在令我汗颜。” 梁胖子笑了笑，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方块，一边往陆涛手里塞，一边很诚恳地说：“陆先生，你前天晚上仗义出手，不顾自己安危出手搭救素素，既让她免于挨打受辱，又给我这个老板解除了一桩大纠纷，我和素素内心都极为感恩。这是一点小意思，是我和素素的一点心意，希望陆先生收下我们的这份感激之情。” 陆涛一看就知道这报纸包着的是一捆钱，而且至少有五万元以上，不由吃了一惊，忙后退一步，连连摇手说：“梁先生、素素小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万万不能要。你们刚刚还在夸奖我是行侠仗义的英雄侠客，如果我收了这钱，岂不是成了贪财图利、施恩图报的小人？请把钱收回去，就让我当一次英雄侠客吧！” 梁胖子听他这样说，知道这钱他是绝对不会收了，只好苦笑着把钱放进包里，有点遗憾地说：“陆先生，看来你是一定不让我们报恩了。也罢，以后陆先生来省城，随时欢迎你到我们雅琴演艺吧免费听歌，我们一定会以贵宾之礼接待。” 第113章 恶心反胃 陆涛见梁胖子说得比较诚恳，点点头说：“这个可以，以后我来省城的话，只要晚上有空，一定去给素素小姐捧场，到时候也一定会打梁先生电话。” 随后，他思索了片刻，忽然问：“昨天芙蓉区公安分局把你们两个人叫去问了话吗？是不是向你们核实闵小军他们寻衅滋事的细节和经过？” 林素素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梁胖子却抢先答道：“没错，他们就是向我和珮珮核实前天晚上闵小军他们的恶行，我和素素都如实将那天晚上闵小军寻衅滋事的经过讲述给了民警听。后来他们又问起你和闵小军等人斗殴的原因和过程，我说你本来是上舞台劝架的，但闵小军他们凶蛮霸道，先动手殴打你，你是为了自卫才打倒了他们几个人。” 陆涛向梁胖子抱抱拳说：“谢谢。你们放心，前天晚上的事情公安机关已经定性了，是闵小军他们寻衅滋事在先，我上台制止他们的恶行并没有错。后来沙星市公安局的局长、纪委书记以及督察队的领导都到了芙蓉区公安分局，当场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抓捕了闵小军等人，还把涉嫌包庇这些歹徒的副局长朱世豪以及几个在审讯时殴打我的民警也抓了。市公安局罗局长表态要严肃处理闵小军和朱世豪等人的问题，据说还会刑拘闵小军。我估计，经过这件事以后，闵小军再也不敢到你们演艺吧来闹事了，你们不要再有什么顾虑和担忧。” 梁胖子也抱拳向陆涛道谢，然后对林素素说：“我们先走吧，不要叨扰陆先生太久。” 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榆木脑瓜子，怎么就这么不记事呢？刚刚我打林科长电话问你所住宾馆的名字，他告诉我后要我提醒你，今晚抽个时间跟他一起吃饭，同时他还邀请我和素素也去聚一聚。” 陆涛有点奇怪地问：“林科长邀请你和素素小姐一起去吃饭？你们知道他今晚请客的原因吗？” 梁胖子哈哈大笑，说：“知道，知道！他今晚是请意中人吃饭，有点相亲的味道。至于他为什么要邀请我和珮珮，你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中人名叫杜小雨，是一所培训学校的艺术老师，负责教小孩子钢琴、舞蹈、声乐，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而且长得非常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像赵丽颖，但据我们看，她比赵丽颖还要清纯耐看。 “杜小雨是一个人在省城打工，在培训学校的工资并不高，所以有时候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到我们演艺吧来赚点外快，一把情况下是唱几首歌，或者表演几段舞蹈，有时候也谈谈钢琴，不过她并没有跟我们签署什么演出合同。 “就在前不久的一个晚上，我邀请林科长到我们演艺吧听歌，恰好那天晚上杜小雨到演艺吧来献唱，唱完歌后又跳了两支独舞，林科长一下子就迷上了她。当天晚上他就请我去约杜小雨吃宵夜，但被拒绝了。于是他又找我要了杜小雨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也不接。无奈之下，林科长亲自跑到那个培训学校去找她，但却吃了闭门羹——” 陆涛有点诧异地问：“那个女孩子怎么如此矜持清高？林科长一表人才的，又是省地税局的干部，她怎么连一个结交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她是有男朋友的？” 梁胖子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们对她的情况清清楚楚，不可能有什么男朋友。追求她的男子倒是很多，但她性格非常冷，平时沉默寡言的，轻易不跟男孩子搭腔，许多想追她的人经常都是碰一鼻子灰。她每次来我们这里表演，都要跟我约法三章：不接受观众献花，不跟观众交流，不和点歌的观众合唱。而且，她表演完以后就立马走人，从来不在演艺吧停留。” “那她这次为什么又接受林科长的邀请出来吃饭了？” 梁胖子笑了笑，指指林素素说：“这都是素素的功劳。杜小雨在我们演艺吧表演将近一年，从来不跟其他演员交往，但唯独对素素另眼相看，估计她是觉得素素是京剧演员，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素素自己也洁身自好，性格跟她也合得来，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她们两个人走得比较近。林科长得知杜小雨跟素素玩得比较好，便请她出面邀请她出来吃饭，同时也把林科长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她，劝她试着跟他交往一下。估计她觉得林科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又是省地税局的领导，而且素素也极力夸赞他，所以有点动心了，才答应出来跟林科长见个面吃顿饭的。” 陆涛“哦”了一声，笑道：“如果林科长这次相亲成功了，那你们两位以后就是他的大媒人，一定要记得找他要谢媒礼啊！哈哈哈！” 从宾馆出来后，梁胖子在上车之前，从包里面摸出准备送给陆涛的五万元钱，从中抽出两万元递给林素素，说：“素素，这两万元你拿去给你母亲做手术，算我借给你的。” 林素素没有接他的钱，郁郁地说：“梁总，上次为了我父亲的事情，已经找你借了三万元了，现在还欠你一万元没还，怎么还好意思找你借？刚刚你说要用五万元感谢陆先生，我实在是没钱才请你先给我垫付一半，现在陆先生没要这钱，我也不用借了，我妈动手术的钱我另外想办法吧！” 梁胖子定睛盯视了她几眼，叹口气说：“素素，你别怪我又提起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实际上，到我们演艺吧听歌的人里面有好几个大老板都非常喜欢你，尤其当他们听别人说你还没找过男朋友、是个真正的黄花闺女时，他们更是如痴如狂。上次那个星元房地产公司的夏总就私下跟我说：只要你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每个月要多少钱随你开口，车子房子更不在话下。即使你不想做小三，只要你愿意陪他一个晚上，他也愿意出二十万元——” 林素素厌恶地打断他道：“梁总，我是一名京剧演员，不是卖身的，你刚刚这些话我听着恶心反胃，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起！” 第114章 杜小雨 下午六点，陆涛如约赶到振兴南路的“丝路花雨茶餐厅”，进入二楼的“吐鲁番”包厢，发现林华、梁胖子、林素素已经坐在里面了。 在跟三个人打招呼时，陆涛发现林素素好像比上午初见自己时更加羞涩、更加腼腆，在向自己问好时声音细得好像蚊子声，而且跟自己对视一眼后就迅速地把头垂了下去，脸也渐渐地红了…… 陆涛以为她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羞涩腼腆的性格，便开玩笑说：“素素小姐，你台上台下的表现判若两人啊！在台上你落落大方、挥洒自如，到了台下就羞涩腼腆、沉静寡言，到底哪一个形象才是真正的你？我有点糊涂了！” 梁胖子哈哈一笑说：“陆先生，素素其实一直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孩子，台上台下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自从遇到你之后，她就有点羞涩腼腆了，话也不会说了，举手投足都有点僵硬了，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脸红，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林科长，你认为呢？” 林华自然体会得到梁胖子话里的涵义，便也笑着凑趣说：“还能有什么原因？素素小姐肯定是爱上我这老同学了，对不对？这种感觉我能够体会得到：当我面对倾慕的女孩子时，也会笨嘴拙舌、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这些都是恋爱中的男女正常的反应——素素小姐，我没说错吧！如果说错了，也请原谅我的冒犯！哈哈哈！” 陆涛见林华说得如此直接、如此露骨，不由皱了皱眉头，以为林素素肯定会生气了，忍不住侧目偷瞄了她一眼，却见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脸更加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心里不由暗暗奇怪…… 开了几句玩笑后，林华迫不及待地问梁胖子：“梁总，小雨什么时候过来？现在都六点过几分了，她是五点半下班，那个培训学校距离这里也不远，应该快到了啊！要不，我还是去下面等等她吧！” 梁胖子笑道：“林科长，你别急啊！女孩子出门之前一般都要梳妆打扮一番的，小雨虽然不是个喜欢浓妆艳抹的俗气女子，但她也不可能穿一身工作服就过来跟你见面吧，也得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稍稍化一点淡妆对不对？有人说，女孩子出门应酬时，化点淡妆既是一种自爱，也是对别人的尊重。你就耐心等等吧，我估计她至少还得一刻钟才能过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林科长，下午我跟小雨通电话时，她有又跟我约法三章：第一，她不喝酒；第二，吃完饭她就回去换演出服到雅琴演艺吧表演，不搞其他娱乐活动；第三，未经她允许，我不能把她的微信号告诉你。” 林华本来是计划吃完饭后就去唱歌或者喝茶的，没想到杜小雨却有言在先不搞其他娱乐活动，不由颇为失望，但他知道杜小雨性格有点古怪，如果勉强她去做不情愿的事情，可能会适得其反，只好说：“行，我一定遵守她的约法三章。她今晚既然要去雅琴演艺吧表演，那我们等下就一起去演艺吧听歌，顺便给她捧捧场吧！” 梁胖子见他满脸失望之色，便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他说：“林科长，你也不必灰心丧气，以我的经验，女孩子尤其是像杜小雨这样冷傲矜持的大美女，在与男孩子初次交往时，总是会刻意保持距离的。她现在对你完全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你长得怎么样，所以事先来一个‘约法三章’也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我分析：等下小雨见到了你本人、对你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后，估计她会动心。只要她对你动了心，什么约法三章都是鬼话。到时候你想要她喝点酒、想要她一起去唱歌或者喝茶，估计她都不会拒绝——素素，我对女孩子的心理分析得比较到位吧！哈哈！” 林素素此时已经从刚刚那种羞涩腼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梁胖子的话后微微一笑，说：“梁总是情场老手，你的分析肯定是很到位的。林科长，我还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信息：前不久小雨很难得地跟我谈了一次心，当说到找男朋友的问题时，她告诉我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真正让自己动心的男子，那些前赴后继追求她的所谓青年才俊都不是她的菜，所以她一个都不接洽。 “但是，如果真正遇到了她一见倾心的意中人，她自己会主动去追。所以林科长你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表现，想方设法博得小雨的好感，让她对你产生喜欢和爱的感觉。只要她对你倾心了，不要你再劳神费力去追求她，她自然会主动和你好。” 林华高兴得眉开眼笑，忽然站起身问林素素：“林小姐，你觉得我符合小雨意中人的形象吗？她会不会喜欢我？” 林素素笑道：“林科长，你对你自身的条件难道还不了解吗？据我看，你长得英俊潇洒，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省地税局的领导，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小雨就是眼光再高，应该也会喜欢你。” 林素素这话倒也是实情：林华也跟陆涛一样，身材挺拔高大，相貌虽然没有陆涛英俊，但也轮廓分明。而且，他还是复旦大学的金融硕士，家里的条件也相当优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优质的“金龟婿”候选对象…… 这时候，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娇俏、五官秀丽、肌肤白腻如脂的女孩子站到了门口，脸上挂着恬谧的微笑，用沉静的目光看着包厢里面的人，却并不急于进来。 林华一看到那个女孩子，几乎是从座椅上一蹦而起，快步跑过去，满脸堆笑地说：“小雨好，我是省地税局的林华，感谢你接受我的邀请前来参加聚会，鄙人深感荣幸！” 说着，就伸出手想和她握手。 杜小雨脸上笑容不减，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伸出右手让他握了握，然后迅速把手抽回去，也没有对他的热情欢迎做出回应，便径直走进包厢，微笑着跟梁胖子和林素素打招呼。 随后，她把目光转向陆涛，定睛盯视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的表情…… 第115章 不快 梁胖子见杜小雨神色有异，有点奇怪地问：“小雨，你是不是曾经见过陆先生？” 杜小雨定定神，摇摇头说：“没见过。” 陆涛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小雨好，我是陆涛，老家是怀沙市清溪县的，与林科长、梁总、素素小姐是正宗的老乡，目前在松山市桃林县地税局工作。我听林科长说你老家也是桃林县的，我们也可以算是半个老乡了。哈哈哈！” 杜小雨听说他在桃林县地税局工作，脸上再次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嫣然一笑说：“你既然在桃林县工作，那里现在就是你的故乡，我和你就是正宗的老乡，怎么你又说是半个老乡呢？难道你很快就会调离桃林吗？” 陆涛见她并不像林华和梁胖子所说的那么冷傲，笑容虽然比较含蓄，但也很清爽、很迷人。再仔细看她的脸型和五官，确实和赵丽颖非常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比赵丽颖更加清纯、更加令人爽心悦目，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难怪林华要如此着迷了…… 于是，他笑着答道：“小雨，老乡这个名词是因地制宜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概念对不对？在省城来说，我籍贯是清溪县、工作地在桃林县，所以这两个地方的人都是我的老乡；如果到了外省，凡是南江省的都可以称为老乡；但如果到了国外，那只要是我们祖国的人，就可以称为老乡。至于我为什么说我是半个桃林老乡，是因为我刚到桃林工作三年多，也没有成家，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调离桃林，所以暂时称为半个老乡，这样显得严谨一点，你觉得呢？” 杜小雨抿嘴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按照林华的安排坐到一条椅子上，林华顺势坐到她右手边，对陆涛努努嘴，示意他过去与林素素坐到一起。 杜小雨的目光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瞟着陆涛，见他走过去坐到了林素素身边，忽然问道：“梁总、素素姐，你们跟陆先生是怎么认识的？也是林科长介绍认识的吗？” 梁胖子开玩笑道：“小雨，我跟陆先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第一次相见并不是林科长介绍的，而是打架认识的，素素也是一样——” 杜小雨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不打不相识？难道你们跟陆先生吵过架？” 林素素忙解释说：“小雨，你别听梁总瞎说，我们没跟陆先生吵过架。你还记得前天半夜我打电话给你，说我被人欺负了的事情吗？” “嗯，记得。当时你很着急，说是那个姓闵的副市长的儿子又来演艺吧闹事了，还羞辱打骂了你，幸亏当时有个武功高强的顾客挺身而出教训了那些流氓混混一顿，你才趁乱跑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醒悟过来，把目光转向陆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把目光投向林素素，有点不相信地问：“素素姐，难道那天晚上仗义出手搭救你的那位顾客，就是陆先生？” 林素素点点头说：“没错，就是陆先生。那天晚上要不是他上台为我排忧解难，还不知会遭到闵小军那个恶少怎么样的污辱，我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 杜小雨“嗯”了一声，再次将目光转向陆涛，眼睛里泛出了一丝异样的神采，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武林高手，失敬失敬！” 林华一直在关注杜小雨的一举一动，见她在得知陆涛搭救过林素素后，望向后者的目光里好像有几丝赞许甚至是崇拜之意，心下有点不快，便转移话题问杜小雨：“小雨，请看一下这菜单行不行？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行的话，你再换几个菜。”说着就把手里的点菜单递到杜小雨面前。 杜小雨没有接菜单，眼睛也不看他，淡淡地说：“随便吧，我平时晚餐吃得很少，有时候吃点水果就打发了，基本上不吃大鱼大肉，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菜，只要你们满意就行。” 林华讪讪地把菜单摆放到桌子上，又试试探探地问：“请问你要不要喝点红酒？如果不喝酒，我吩咐服务员拿饮料上来。” 杜小雨仿佛不经意地瞟了斜对面的陆涛一眼，见他正侧头与林素素交谈，忽然问道：“素素姐，你今晚喝酒吗？” 林素素愣了一下，刚想说不喝，却见林华正在拼命向她眨眼睛，一下子醒悟过来，忙说：“我可以喝点红酒，小雨你呢？”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说：“那我也喝一点红酒吧！你们都喝酒，我一个人不喝的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梁胖子正在看手机，猛然听到杜小雨这句话，有点惊异地抬起头来，脱口问道：“小雨，你刚刚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忽然又想要喝红酒了？你和素素等下都要去表演节目，万一喝红了脸，被观众看出来了可不好啊！” 杜小雨还没答话，林华已经板着脸不高兴地说：“梁总，我看你平时还蛮懂味的，今晚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小雨又不是你们演艺吧的签约演员，只是偶尔到你们那里客串表演一下，万一她喝多了点，大不了不去表演了，有什么关系呢？至于素素，我是知道她的酒量的，喝几杯红酒还不至于误事，更不会影响她在台上的发挥。更何况，即使她们脸红了，上台表演时也是会化妆的，观众怎么会看出来？” 梁胖子见林华生气了，忙道歉说：“林科长，对不起，我刚刚那话是出于职业本能说出来的，没考虑今晚的特殊情况，请你谅解！今天你是第一次和小雨吃饭，喝点酒是应该的。” 此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林华带来了两瓶五粮液、两瓶长城干红，吩咐服务员先把红酒打开，他亲自给杜小雨和林素素倒了小半杯酒…… 喝了几轮酒之后，林华酒意上涌，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先从他读书时开始说起，说他自小就有“神童”的美誉，小学时跳了两级，从三年级直接跳到六年级；初中时又从初一直接跳到初三，高中三年一直是年级的前三名，高考时顺利考入复旦大学，读完硕士后又以笔试面试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省地税局。 接下来，他又开始说他父亲的致富之路，说他父亲从清溪县的一个杂货商开始创业，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在省城拥有了一家中等规模的超市，还成为了好几个著名食品品牌的省级代理商…… 第116章 乐开怀 在林华趁着酒兴开始阐述他的“神童之路”以及他父亲的“创业致富之路”时，陆涛注意观察了一下杜小雨，只见她一直低垂着头，用一根吸管缓缓地搅动面前的那杯鲜榨西瓜汁，自始至终没有侧头看林华，脸上的神色也很淡漠，嘴角边时不时还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谑的笑容——很显然，她对林华吹嘘的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反感他的夸夸其谈…… 林华大概也觉察到了杜小雨的冷淡，在讲完父亲的创业故事后，终于住口不说了，有点尴尬地端起酒杯对杜小雨说：“小雨，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活事业顺利、永远漂亮年轻！” 杜小雨端起红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却没有放杯子，等林华喝完杯中酒之后，她忽然转脸看着陆涛，端起酒杯说：“半个老乡，我敬你一杯！” 陆涛没想到她会主动敬自己的酒，忙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杜小雨用手掌转动着面前的红酒杯，眼睛瞟着陆涛，脸上挂着一丝淡漠的微笑，轻言细语地说：“陆先生，你能不能讲讲你的传奇励志故事？比如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从小到大打过多少次架？打赢的次数有几次？为什么要到桃林县地税局去上班？” 陆涛笑道：“小雨，我没有什么传奇励志故事，习武也不是为了打架，纯粹是为了强身健体。我从小学到大学毕业，除了跟同学们玩闹嬉戏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跟别人打过架，也不存在打赢打输的问题。我真正第一次认真跟别人打架，是上个月底，有一个纳税人因为对我有怨恨，召集了一帮烂仔暗算我，第二天我去那个单位跟那帮暗算我的烂仔打了一架；第二次打架就是前天晚上在雅琴演艺吧，因为有人欺负素素小姐，我又跟那帮人打了一架。如果说输赢，这两架我都算打赢了吧——” 林华见杜小雨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偏偏主动去敬陆涛的酒，而且还盘问起了他习武的经历，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一股酸溜溜的醋意，虽然他知道陆涛可能正在与省委陈副书记的女儿恋爱，不可能会与杜小雨产生什么瓜葛，但心里还是觉得非常不爽，恰好此时陆涛提起了他在桃林县与纳税人打架的事情，于是假装无意地插言道：“陆老弟，你月初所受的那个处分，就是因为跟纳税人打架引起的，虽然你打赢了，但代价确实太大了一点，以后还是要克制、要冷静，不要再犯类似的冲动错误了。” 此言一出，杜小雨、梁胖子、林素素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陆涛，满脸都是疑问号。 陆涛的神色却很坦然，笑了笑说：“谢谢林科长的忠告，我以后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杜小雨睁大一双妙目看着陆涛，忽然问道：“陆先生，介不介意告诉我你是跟哪个纳税人发生了冲突？他为什么要纠集烂仔暗算你？” 陆涛知道她既然是桃林人，肯定知道奥尼尔酒店，便说：“那个纳税人你应该多少也知道一点，就是奥尼尔国际大酒店的柳洪——”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对面的杜小雨“啊”地一声，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但很快她就捂住了小巧的嘴巴，恢复了镇静的神色，继续把目光投向陆涛，等着他说下去。 陆涛奇怪地问：“小雨，你跟柳洪很熟悉吗？怎么听到他名字后这么吃惊？” 杜小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我跟他算是熟人吧！你别管这些，继续说你是怎么跟他结缘的？他为什么要组织烂仔暗算你？你们单位为什么要处分你？” 陆涛虽然觉得杜小雨那一声惊叫有点怪异，但转念一想：柳洪在桃林县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在桃林县城可以说是“妇孺皆知”，杜小雨认识他也并不奇怪，便没有再追问，把那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然后端起酒杯说：“今晚是林科长请小雨吃饭，我们都是陪客，就不要再说我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来，我敬林科长一杯，祝你心想事成、早日追到梦中情人！” 林华听到他最后那句祝福语，知道他是在祝福自己早点追到杜小雨，心里对他的那点醋意立马烟消云散，眉开眼笑地端起酒杯说：“谢谢陆老弟，也祝你早日与陈副书记的女儿确定关系、缔结良缘，到时候说不定我也可以沾沾你这个省委副书记乘龙快婿的光！哈哈哈！” 陆涛见他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自己与陈珮的关系，心下颇为不快，但又不好说他，只好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勉强笑道：“林科长，我跟陈副书记的女儿目前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什么省委副书记的乘龙快婿，也并不是我追求的目标。以后我们在一起时还是不要提起陈副书记和他的女儿，那样对珮珮、对他的父亲都不好，还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是个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市侩小人——我这话说得比较直，希望林科长不要见怪！” 林华忙道歉说：“对不起，我刚刚那话欠考虑，确实不大妥当，我自罚一杯吧！” 梁胖子忙端着酒杯站起身，笑着对林华和杜小雨说：“林科长、小雨，我们在座的都是一些直爽人，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今天林科长请客的原因，我相信小雨心里很清楚，在座的其他人也很清楚。说得直白一点，林科长对小雨是一见钟情，今晚他请客，也是想要小雨多了解他一下。这样吧，我现在敬林科长和小雨一杯，一来感谢林科长这顿丰盛的晚宴，二来祝福林科长和小雨心想事成、万事大吉，希望两位给我个面子，一起喝了这杯酒！” 林华听到梁胖子的话，不由心花怒放，忙端起酒杯站起来，杜小雨犹豫了一下，见林华正侧头用渴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喝了一杯酒。 林华见杜小雨并没有拒绝跟自己一起喝梁胖子敬的酒，心里乐开了花，又把另外一瓶酒打开，用分酒器分成三份，兴高采烈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 第117章 老谋深算 在喝酒敬酒的过程中，陆涛发现：林素素好像一直处于一种闷闷的、心事重重的状态之中，即使有时候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笑，但那笑容也非常勉强，用“强颜欢笑”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为过。而且，她经常有意无意地往陆涛身上瞟，但只要陆涛也对望过去，她就会慌乱地、飞快地把目光移开，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搞得陆涛莫名其妙，弄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林华已经喝得有点高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侧头看着杜小雨，笑着问道：“小雨，请问你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吗？我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好友？我现在只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还是从梁总那里问来的，但是如果直接打你电话的话，一是怕影响你的工作和休息，二是有些话在电话里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在微信聊天时就可以说出来，也不用不好意思，对吗？” 杜小雨微微一笑说：“林科长，很抱歉，我是个没什么生活情趣的人，社交圈子也很窄，微信朋友很少，一般都是至交好友或者工作联系较多的同事，平时也很少跟朋友微信聊天。恕我直言，今天你我是初次见面，还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你找我聊天，估计也没什么话题可聊，所以暂时还是不加微信好友，以后我们交往多了，彼此都很了解了，共同话题也多了，再互加微信吧！” 林华其实早就料到杜小雨今天肯定不会让自己加她微信，刚刚提议一下不过是希望出现奇迹而已，所以对她的拒绝也并不大在意，笑着点点头说：“行，那我们以后再加微信。” 当所有人都喝完酒吃了饭后，林华又用不抱希望的语气问杜小雨：“小雨，晚上你能赏光一起唱个歌或者喝个茶吗？” 杜小雨迅速地瞟了一眼对面的陆涛，犹豫了一下，问道：“哪些人去唱歌？这里梁总、素素姐都是要去演艺吧的，就我们三个人去唱吗？” 陆涛知道林华是想单独请杜小雨出去玩，忙抢先说：“林科长，对不起，我等下还要回宾馆跟我们桃林财政局的两位领导商谈一点事，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唱歌了，抱歉！” 杜小雨一听陆涛不去，马上摇头说：“两个人的话我就不去唱歌了，再说我也本来准备去雅琴演艺吧表演节目的，我还是跟梁总和素素姐一起走吧！” 林华见她好像对唱歌有点兴趣，只不过觉得两个人去唱有点尴尬，也没有气氛，所以才不想去了，心里不由一阵狂喜，赶紧跑过去拉住陆涛一只手，用央求的语气说：“陆老弟，你就陪我们一起去唱个歌吧，算是帮我一个忙！你和你们县财政局领导的事情，明天商谈也来得及的，肯定不急在一时，对不对？” 梁胖子也劝陆涛道：“陆先生，我和素素一个是演艺吧的老板和主持人，一个是京剧节目的台柱子，肯定缺席不得，所以无法分身陪林科长和小雨去唱歌，但你是来省城出差的，晚上也不可能去办什么事情，大不了跟那两位财政局的领导说一声、请个假，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谈，还是陪林科长和小雨去唱歌吧！”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瞟了垂头不语的林素素一眼，又说：“我和素素商量好了的，今天晚上演艺吧打烊后，一定要请你去吃个宵夜。我们演艺吧还有几位同事，前天晚上亲眼看到了你上台教训闵少那一伙人的经过，对你的侠肝义胆和高强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要找个机会敬你几杯酒，表达一下他们的敬仰之意，今晚正是一个好机会，到时候我会把他们都叫过来，我们热热闹闹地喝一场酒！”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林华和杜小雨：“林科长，小雨，你们唱完歌以后一定要跟陆先生一起去吃宵夜啊，我请客，宵夜地点我等下会发信息告诉你们。” 陆涛以为杜小雨会再次拒绝去唱歌的，没想到她默想了片刻后，说：“如果说三个人以上，我可以去唱唱歌，但夜宵就免了，一来我很少吃宵夜，怕发胖；二来我明天八点要上课，不能睡得太晚，而演艺吧至少要到十一点半才打烊，吃宵夜的话肯定会吃到凌晨两三点，我吃不消！” 林华听她答应去唱歌，宛如听到纶音，高兴得酒都醒了一大半，生怕梁胖子再邀请她去吃宵夜的话她连歌也不去唱了，忙对梁胖子摇摇手说：“梁总，女士们大都是不喜欢吃宵夜的，你就不要勉强小雨了。再说，我也不习惯半夜三更喝酒，也很少吃宵夜。要不到时候你请陆老弟去吃，我唱完歌后就送小雨回家，行吗？” 梁胖子知道他此刻的迫切心情，笑着点点头说：“行，你和小雨唱完歌就回去吧！陆先生，你可不能爽约啊，我到时候会跟素素以及演艺吧那班崇拜你的兄弟一起请你去喝啤酒吃烧烤，让我们一起表达一下对你的感激和崇拜之情！” 陆涛虽然豁达，也并不是个喜欢虚荣的人，但此刻听梁胖子说他们演艺吧有几个兄弟很崇拜自己，心里还是微微有点自豪和荣光的感觉，便一口应允道：“行，今晚我就拼着醉一回，陪梁总、素素小姐以及你们的兄弟们喝个痛快！” 因为在场的人个个都喝了酒，梁胖子叫来了两个代驾，让其中一个开林华的车，把他们三个人送到“梦幻南江”ktv去唱歌，另一个代驾驾驶他的车送他和林素素去雅琴演艺吧…… 到达“梦幻南江”ktv的包厢后，陆涛趁杜小雨去卫生间洗手补妆的间隙，小声对林华说：“林科长，你今晚如果想要小雨唱歌唱得高兴，最好再多叫几个朋友过来一起唱，同学同事都可以。” 林华诧异地问：“为什么？” 陆涛老谋深算地说：“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小雨是搞艺术的，唱歌本来就非常厉害，而且她经常去雅琴演艺吧表演节目，肯定习惯了在唱完歌后满场的喝彩声和鼓掌声。但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鼓掌喝彩，显然会令她觉得不习惯、不舒服，说不定唱几首歌就没兴趣了——” 林华一拍脑袋说：“对啊，确实是这样。别说是小雨那样的专业歌手，就是我这个业余歌手在歌厅唱歌，如果人少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难怪她刚刚坚决不跟我一个人来唱歌，估计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第118章 有一点动心 陆涛笑了笑，继续说：“第二个好处：你如果喊了同学朋友过来一起唱歌，就等于在这些人面前宣布杜小雨是你的女朋友，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意无意地开开你们两人的玩笑，这样就会潜移默化地影响杜小雨，让她慢慢接受你的追求——其实，有很多恋爱关系就是周围人开玩笑开起来的，我说得对不对？” 林华大为叹服地竖起拇指说：“陆老弟，你原来是个情场高手啊，难怪陈副书记的女儿会这么依恋你，看来以后我得多向你讨教几招了，哈哈哈！” 于是，在征得杜小雨同意后，林华又打电话喊来了两个老乡、三个高中同学，男男女女都有，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唱歌喝啤酒。 在唱歌的过程中，陆涛发现了几个细节：首先，杜小雨虽然跟林华坐在一起，但却刻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两个人的身子相距大概有半米远，而且每次只要林华向她靠近，她就会把身子往另一侧挪移一点，让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这段距离。这一来，林华想跟她说点悄悄话都没办法：因为在歌厅这种闹闹嚷嚷的环境下，尤其是当别人在唱歌时，两个相距半米的人彼此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话。 其次，每次只要林华邀请杜小雨唱那种比较暧昧的情歌时，杜小雨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比如不会唱这首歌、刚唱了一首想休息一下、想上个厕所……等等，这些理由都很牵强，明显就是不想和林华对唱。后来实在推脱不了的时候，她只好跟林华唱了一首《祈祷》，唱完后，林华的两个同学立即上来敬酒，还高声鼓噪要他们两人喝交杯酒，但杜小雨却坚决不喝交杯酒，只小小地喝了一口啤酒就放下杯子返回到了座位上，留下一脸尴尬的林华站在歌厅中央…… 由此，陆涛判断出：杜小雨对林华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连一点机会都不想给他…… 接下来杜小雨的一个举动，更加印证了他的这一判断。 杜小雨在应大家的要求唱了一首民歌、博得满堂掌声和喝彩声后，接下来恰好是林华点的一首歌，杜小雨把话筒递给他后，却没有返回中间那条沙发，而是径直往右侧陆涛坐的那条短沙发走过来，并挨着陆涛坐下。 陆涛生怕林华又喝干醋，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想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没想到，她忽然转脸盯着他，幽幽地问：“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陆涛笑道：“你又不是母老虎，我怕什么？只是我刚刚喝多了酒，又没有洗澡，怕身上的酒味和汗臭味熏到你这个大美女，所以不敢与你挨得太近。” 杜小雨“噗嗤”一笑：“你这人还蛮有幽默感的，怪不得刚刚梁总说省委副书记的女儿都对你一往情深。你说我是大美女，与那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相比，我和她谁美一点？” 陆涛有点奇怪地盯视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思考了一下后答道：“说实话，单凭长相来说，你比她漂亮很多。但我评判女孩子的美丑并不一定单凭长相，而是要综合她的气质、品行、修养、言谈举止去判断——” 杜小雨马上反问：“你是说，我的气质和言谈举止比不上那个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对吗？” 陆涛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也不是这个意思。正如你吃饭时跟林科长所言，我跟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除了觉得你很漂亮外，对你的其他方面完全不了解，所以也无法拿你去和别的女孩子作比较，这是我的真心话，相信以你的聪慧应该能够理解。” 杜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拿起手机说：“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点开二维码，我来扫你。我的微信名是‘落花人独立’，你如果不记得这名字，就做个备注吧！” 陆涛知道她刚刚拒绝了林涛加微信好友的要求，没想到现在她却主动要加自己的好友，心里有点奇怪，却又不好问，只好跟她互加了好友，幸好此时林华正捧着话筒在卖力地演唱《千万次的问》，并没有注意到他和杜小雨的私下交流…… 当林华快要唱完的时候，杜小雨指指显示屏右上角的“下一首歌曲”，对陆涛说：“接下来是一首合唱，是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这首歌是我点的，等下你跟我合唱吧！” 陆涛知道这首歌的歌词很容易让人产生暧昧的联想，本能地想拒绝她，但转念一想：一个女孩子主动邀请自己合唱一首歌，如果拒绝的话，会令她很难堪的，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自己，于是只好点点头说：“行，不过我唱歌跟你差得太远，你可别怪我拖累你的水平发挥啊！” 此时，林华已经唱完了那首《千万次地问》，杜小雨趁林华还没转身，拿起摆在玻璃桌子上的另外一个话筒，对陆涛招招手，站起身往包厢中央走，陆涛只好跟在后面。 此时，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呐喊声，有一男一女端着啤酒杯上去敬林华的酒。林华把酒喝完后，转头就看到拿着话筒站在他身边的杜小雨，又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歌名，立即兴奋地嚷道：“小雨，这首《有一点动心》是你点的吗？我最喜欢这首歌了，我们俩跟一起合唱吧！” 杜小雨皱皱眉头，用手一指跟在她身后的陆涛说：“这是我跟陆先生合唱的，请你把话筒给他吧！” 林华此时已经有八九分酒意了，进入了“抢歌唱”的“麦霸”模式，更何况这首歌还是杜小雨点的合唱，歌名又叫《有一点动心》，加之他的那些同学朋友又在起哄，说这首歌最适合他和杜小雨合唱，于是便转过头对陆涛说：“陆老弟，你另外点首歌吧，这首歌我跟小雨唱。你如果想唱合唱，那边有我两个女同学，你随便找一个跟她合唱一首吧！” 陆涛正担心自己跟杜小雨唱《有一点动心》会让林华产生疑忌，见他抢歌正中下怀，便笑着说：“行，我等下再唱，林科长你陪小雨唱这首歌吧！” 第119章 醉酒 杜小雨见陆涛真的退回沙发上坐下了，脸上露出几丝失望的神色，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无情无绪地跟林华唱完了那首歌，最后把话筒往玻璃茶几上一摔，径直往陆涛坐的方向走来。 林华见状，也把话筒一丢，迈着趔趄的醉步追上来，口里含混不清地嚷道：“小雨，你坐错地方了，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呢！你看看，你的包还放在那边的沙发上！” 杜小雨不快地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林科长，你喝多了，还是少喝点酒吧！” 随后，她起身往中间的沙发走，林华以为她是回到原位置去坐，忙踉踉跄跄地跟过去。不料杜小雨却抓起沙发上的小坤包，转身又往陆涛坐的那条沙发走过去，并挨着陆涛坐下来。 林华见状，马上又跟过来，在杜小雨左边一屁股坐下来，侧过头问她还要唱什么歌。 陆涛觉得这情形比较尴尬，便站起身往点歌的电脑边走，把杜小雨和林华留在那条短沙发上。为了不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一连点了好几首歌，而且都顶在前面，代替林华充当起了“麦霸”…… 十一点四十分左右，陆涛接到了梁胖子的电话，说他们马上出发到学府西路的“老猴烧烤城”吃宵夜，因为那个夜宵城就在演艺吧附近不远，而且他和林素素都喝了酒开不得车，所以不能来接他，请他自己打车过去。 陆涛忙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走到林华和杜小雨坐的沙发前面，告诉他们说自己要去吃宵夜了。 林华还没答话，杜小雨立即站起来说：“陆先生，我也得走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林华想站起来跟他道别，没想到因为喝得太多，已经浑身瘫软，刚一起身又一屁股跌坐下去，半天都站不起来。 杜小雨生怕他坚持要送她，便对他一个高中同学说：“林科长已经喝醉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要不请你们留下陪他在包厢里休息一下，等他的酒稍微醒了一点再走吧！” 那个高中同学也看出林华已经走路不稳了，点点头说：“行，我们在这里陪着他，杜小姐你先走吧，他现在这状态估计也送不了你了！” 杜小雨不待他说完，立即轻轻拉住陆涛的手，逃也似的走出了包厢。在包厢门关上的一刹那，她还听到了林华气急败坏的叫嚷声：“小雨，你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我送你回去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陆涛还想回去跟他说一声，杜小雨却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说：“他今晚喝醉了，你再进包厢去的话，肯定会拉住你纠缠不清，我劝你还是走为上计，反正我是不会理睬他了！” 陆涛笑道：“那谁送你回去？我现在要赶到学府西路去吃宵夜，你住的地方顺不顺路？要是方向相反，我也不好送你了！” 杜小雨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不邀请我一起去吃宵夜？一个顺水人情都不愿送给我吗？” 陆涛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吃饭时不是已经说了不吃宵夜吗？我现在再邀请你岂不是自讨没趣？” 杜小雨默然片刻，幽幽地说：“女孩子的心思你们男的有时候是猜不透的，比如现在，要是姓林的邀请我去吃宵夜，我肯定不去；但要是你邀请我，说不定我就去了。” 陆涛只好说：“那我现在就邀请你一起去吃宵夜，好吗？” 杜小雨摇摇头说：“你现在邀请已经迟了，我可不想吃嗟来之食。你也没必要送我，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跟你也不顺路，我自己叫个滴滴回去吧！” 陆涛其实很怕杜小雨真的跟自己去吃宵夜，万一梁胖子或者林素素告诉了林华，那就解释不清了，跟林华的友谊肯定完蛋不说，还会在老乡圈子里留下一个“夺人所爱”的恶名，那就真的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了…… 因此，当听杜小雨说不想吃“嗟来之食”、也不要自己送后，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也不敢再跟她客套，说：“那好，你先叫车吧，我等你上车看清楚送你的车子牌照后再走，在路上你跟我保持联系。现在网约车经常出事，这深更半夜的，你又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担心你。” 杜小雨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牛高马大的，心却这么细，想得也这么周全，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几分钟后，杜小雨叫的快车过来了。陆涛特意送她上车，又故意高声让她用手机与自己保持联系，然后又绕过车头用手机照了照汽车牌照，记在心里，这才对司机挥挥手示意他开走…… 二十分钟后，陆涛乘坐一台滴滴车赶到了“老猴烧烤城”，进入梁胖子事先告诉他的包厢里面。 当他走进去时，梁胖子等人都站起身热烈地鼓掌欢迎。等他坐下后，梁胖子又把演艺吧几位员工介绍给他，其中有一个光头是唱摇滚的，一个长发披肩的瘦男是弹电吉他的，还有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男子是打架子鼓的。 这三个人在梁胖子介绍完毕后，都开始恭维陆涛，口口声声说他是“大英雄”、“大义士”，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还说今晚一定要多敬他几杯酒，表达一下他们的敬仰和崇拜之情…… 只有林素素，却仍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陆涛时勉强笑了一下，同时目光里掠过一丝紧张和慌乱的表情，并飞快地把头垂了下去，不敢跟陆涛对视，令后者心里诧异不已…… 接下来就是热闹的“啤酒大战”。梁胖子、摇滚青年、长发吉他手、架子鼓受轮番上阵，开始一大杯一大杯地敬陆涛的酒，而且每次在敬酒前都要说很多恭维赞扬的话，令陆涛无法推拒，只好拼尽全力勉强支撑。期间，因为啤酒喝得太多，他不得不起身去了两趟厕所，还被梁胖子等人开玩笑说他是不是肾功能不好，怎么老是要上厕所…… 这样喝了两个小时后，陆涛终于撑不住了，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几次把头伏到桌子上，马上就昏睡过去，但很快又被梁胖子他们叫醒…… 凌晨两点左右，梁胖子见陆涛已经醉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便对林素素眨眨眼，然后跟另外几个人合力把陆涛抬上一辆小车，由没怎么喝酒的林素素驾驶，径直开到了一个宾馆里面…… 第120章 掉入陷阱 宾馆的名字叫“华瑞大酒店”，就在芙蓉区公安分局附近。林素素把车子停在宾馆外面后，梁胖子和那个唱摇滚的壮实男子合力将已经人事不省的陆涛抱下车来，然后一人架住陆涛一只胳膊，半拖半抱地把他带进宾馆大堂。林素素低头跟在后面，到总台开了一个豪华单间…… 大概十分钟后，梁胖子和唱摇滚的男子走出宾馆。梁胖子让摇滚男子打车先走，他则钻进刚刚林素素开过来的小车驾驶室，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后，梁胖子压低声音说：“闵少，姓陆的和林素素已经进入了客房，房号是1621。你告诉顾队长：治安大队的人过半个小时以后再过来，因为我们给陆涛酒里面下了两种药，一种是迷幻药，另一种是催情药。他现在还在昏睡之中，那种迷幻药需要半个小时以后才能解除，你们必须等他醒来后开始跟林素素做事了才能进去，否则的话抓不到现行。” 闵少在电话里“咯咯”一笑说：“梁胖子，算你懂味。这两天你的表现还可以，成功地迷惑了那个姓陆的小王八蛋，还让他乖乖地钻进了我们的圈套。上一次因为陈副书记的女儿坏事，我没有整死他，他反过来还想把老子送进牢房，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外地小土鳖，在省城这趟水里能够翻出个什么波浪出来！” 梁胖子有点担心地问：“姓陆的如果再向陈副书记的女儿求救，李局长、顾队长他们能够扛住吗？据我所知，那个高官千金非常迷恋姓陆的小子，万一她还要护着她的心上人，动员她父亲的关系网来搭救陆涛，说不定我们的这个圈套就会被识破，到时候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噬啊！” 闵少“哼”了一声，说：“你觉得他被抓到治安大队后，还有机会打电话向陈副书记的女儿求救吗？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副书记的女儿现在正在一个县里出差，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这半夜三更的，即使她得到了消息，她去找谁求救？更何况，顾队长已经预先叮嘱参与今晚行动他的手下了：等下把陆涛抓住后，第一时间就是没收他的手机，在他交代清楚他嫖娼的罪行之前，绝不能允许他与外界联系。” 说到这里，他又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我还跟李局长、顾队长他们分析了一下陈副书记的女儿搭救陆涛的可能性，一致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为什么？因为陆涛这次被我们抓获的原因是涉嫌嫖娼，而且是被公安机关抓的现行，到时候有执法记录仪为证，他和林素素是正在干事的时候被抓获的。据了解陈副书记女儿的人说，她是个自律甚严、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的女孩子，更何况陆涛又是她的心上人，如果她得知自己心仪的男子竟然去嫖娼、而且被公安机关抓了现行，伤心愤怒之下，估计会恨死他，别说救他了，只怕还会在他身上踩上一脚。 “另外，我们还会想办法把陆涛嫖娼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陈副书记的老婆吴阿姨，吴阿姨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据李局长说，吴阿姨好像对她女儿看上陆涛这个土老鳖非常不满，那天晚上在公安分局见到陆涛时，吴阿姨就没给他好脸色看。如果这次她得知陆涛有嫖娼的行为，肯定会极端鄙视他、恼恨他，即使她女儿昏了头还想去救姓陆的小子，估计吴阿姨也会千方百计阻拦她，这样一来就谁也救不了那个土老鳖了。” 梁胖子听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说：“闵少，还是你和领导们的见识高，通过你这番分析，我也感觉到陈副书记的女儿搭救陆涛的可能性为零，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听省地税局监察室的林科长说，陆涛在二十几天前已经挨了一个记过处分，如果这次再被抓到嫖娼的问题，只要反馈到他们单位去，他肯定会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闵少您就可以出出心里那口恶气了！” 闵少“嗯”了一声：“现在最关键的是林素素那里，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等下陆涛被抓到后，他肯定是不会认账的，即使被抓获在床，他也会辩解说林素素是他情人。如果林素素也抵死不认是卖淫，说是跟陆涛在谈恋爱，那公安机关也不好怎么处置啊！” 梁胖子犹豫了一下，说：“林素素这个人的个性我很清楚，她现在对陆涛那天晚上搭救她非常感恩，而且我们都看得出来，她也像陈副书记的女儿一样，迷恋上了陆涛。我就是利用她迷恋陆涛这一点，骗她实施今晚的计划的。” “哦？你是怎么骗她的？” “今天上午，我跟林素素去了陆涛住的宾馆，假装跟她一起去拜谢陆涛，并要送五万元给他，但被陆涛拒绝了。从陆涛那里出来后，我故意提起有大老板要出二十万元买林素素‘第一次’的话题，她听了很生气，责备了我几句，然后说：她的第一次是留给她最心爱的人的，除非她自己愿意，哪怕别人出再高的价钱，她也不会把宝贵的‘第一次’卖掉。 “我听到她这句话后，就问她喜不喜欢陆涛？她默认了。然后我就跟她说：陆涛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虽然陈副书记的女儿在追求他，但陈副书记的爱人坚决反对，所以他和陈副书记的女儿不大可能成为恋人。你如果真喜欢他，现在就要努力争取，以免他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我这番话可能打动了她，接下来她就问我该怎么去争取？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你不是说要把最珍贵的第一次交给你真正喜欢的人吗？陆涛就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可以选择把你的第一次交给他。他是一个重情重义、讲良心负责任的真汉子，而且他是一个京剧迷，特别喜欢和崇拜像你这样出色的京剧演员，如果他知道你是把你宝贵的的第一次给了他，他肯定会异常感动，也异常幸福，估计第二天就会跟你确定恋爱关系！” 请假 自从改变原有设定后，再写下来思路完全一团糟，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目前脑海里一团糟，理不清头绪，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今天写的一章已经废掉了，晚上好好想想，理清思路后争取更新快一点吧，目前这种状态和更新速度，我自己都嫌弃了。向大家说声抱歉，今晚可能没有更新了，请假一天。 第章268章 叫苦 李向渡见陆涛一口咬定那天晚上没见到过周书记，心里也有点疑惑起来，定睛盯视了他几眼，不好再说什么，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试试探探地问：“陆局长，如果吴志奇想跟你见一面，聊聊周毅鸿和何莹的事情，你愿意吗？” 陆涛正想跟吴志奇见一面，了解一下他到底掌握了周书记与何莹多少“隐情”，也想看看他掌握的所谓“证据”到底是什么，于是便故意沉吟犹豫了一下，这才以不大情愿的语气说：“李主任，我跟吴志奇本来有点矛盾和意见，也看不惯他的小人做派，但他既然是您的朋友，我就见见他也无妨。” 李向渡很高兴地说：“好，他现在就在桃林，我等下打他电话，我们晚上就在这里喝茶。” 陆涛和李向渡吃完饭不久，吴志奇就如约而至，进入到他们那个包厢。 看到陆涛后，吴志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说：“陆局长，你好。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啊，上次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发生了一点冲突，主要是我性子太急躁，言语之间多有得罪，希望陆局长海涵！” 陆涛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不咸不淡地说：“吴科长，那天晚上的事情本来是你们夫妻之间的矛盾，与我无关，但你确实太冲动、太暴躁了，我劝说你两句就把矛头对准了我，换谁也受不了啊！不过，你的心情我也比较理解，因为当时你怀疑何政委在家里私藏了一个野男人，虽然后来证实你这纯属无端猜测，但毕竟是事出有因，所以这件事我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 吴志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摆摆手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等下再谈。听李主任说，陆局长是个性格爽利、正直仗义、嫉恶如仇的奇伟男儿，而且满腹经纶、文武双全，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我请李主任搭个桥牵个线，想跟陆局长倾心结交，如果陆局长不嫌弃，以后我们就像兄弟一样相处。” 说着，就把提在手里的一个购物袋放在茶几上，又推到陆涛面前，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陆局长，这是两条烟，算是我做大哥的给老弟的一点见面礼，希望你不要推却。” 陆涛斜眼瞄了一下购物袋里面的香烟，好像是两条“和天下”，心想何莹多次说过吴志奇是个葛朗台似的吝啬鬼，平时抠得蚊子腿上都想刮肉的，这次怎么突然对自己如此大方起来了？看来，他是有求于自己，而且所求的事情肯定不小…… 于是，他摇摇手说：“吴科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烟我万万不能收。你说以后我们可以像兄弟一样交往，论年纪你肯定是我的老兄，理应是我给你见面礼才对，我如果收下这烟，就是翻了礼数，断然不可的。” 李向渡劝道：“陆局长，既然是兄弟，谁给谁见面礼都是一样的，这烟你就收下吧！等下吴科长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呢！” 陆涛还想推拒，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坚决不收这烟，可能会引起吴志奇和李向渡的警觉，那样的话，今天自己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的一些信息就可能会泡汤了…… 于是，他对吴志奇抱抱拳说：“既然吴科长如此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 吴志奇见他愿意收下烟，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陆涛喝了一口茶，问道：“吴科长，刚刚李主任说你有事要我帮忙，请问是什么事情？” 吴志奇踌躇了一下，抬眼看着陆涛，问道：“陆局长，听说你跟松山市委书记周毅鸿关系密切，你的父亲是他的老战友，还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对吗？” 陆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错，周书记算是我们陆家的故交吧！只不过在他调到松山来任职之前，我并不认识他，他也不知道我们一家的情况。” 吴志奇问道：“我想冒昧地问一下：在你的心目中，周毅鸿是个什么形象？换句话说，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陆涛想了想，答道：“周书记虽然是我父亲的故交好友，但我跟他认识不久，而且他是市委书记，我不过是地税局一个小干部，虽然去他家里玩过两三次，但每次去都是客客气气的，并没有深入交谈过，所以我对他的脾性、品行、能力、操守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但这个印象并不一定准确。” 吴志奇追问道：“你对他的初步印象是什么？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这个说说也无妨。我第一次见到周书记，感觉他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与我想象中的高官形象比较吻合。不过，跟他交往了几次后，我感觉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凛然不可侵犯，而是一个比较谦和、比较平易近人的领导，为人处世也比较低调。至于他别的方面的情况，比如人品德行、廉政操守等等，我无从判断，也从来没有听别人评价过。” 吴志奇冷笑一声说：“陆局长，你既然不了解周毅鸿的人品德行，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周毅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老色狼。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就是何莹的野男人！” 陆涛假装惊讶地问：“吴科长，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的。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一口咬定周书记跟何政委有私情，证据在哪里？是不是把他们捉奸在床了？” 吴志奇没有答话，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照片丢到陆涛面前，说：“我虽然没有捉奸在床，但这些照片足以证实周毅鸿与何莹有暧昧关系。我还有句话请你别见怪：上次在‘绿岸豪庭’我家门口，要不是你横加阻拦，我可能就把周毅鸿堵在我家里了。” 陆涛拿起那些照片翻看了几张，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这些照片都是周毅鸿与何莹在一起的情形。其中，有几张照片是周毅鸿将双手搭在何莹的肩膀上，正在急切地说着什么，背景是在一处荒野的简易公路上；另外几张照片是在宾馆偷拍的，都是何莹和周毅鸿先后进出同一个房间的情形。此外，还有周毅鸿与何莹从同一台小车上下来的照片，而且，那台车上只有周毅鸿和何莹两个人，没有司机和秘书，车子是周毅鸿亲自驾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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