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国公 - xp1024.com
《一品国公》


第一章 一醉千年

“我靠,太难受!”田少鸿渐渐的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乳白色的液体包围,游啊游的甚是舒适。

“我去,我这个梦做的有点真实哈,以后再去喝点酒睡觉,梦中游泳,还有谁,哈哈哈。”田少鸿舒适的在四周游来游去,不时的拳打脚踢着。

“哎呦~这孩子,快临盆了还要欺负我这个阿娘!”

突然传来的一个女声惊醒了正在游荡的田少鸿。“mmp,怎么还有女人的声音,我不会把酒吧的妹子带回来了吧。”田少鸿疑惑的看了看四周,一切都非常真实,真实的都有些恐怖了。

“我这是在娘胎里面?我不就是昨晚一场宿醉,不会让我直接回娘胎了吧。”田少鸿很牙疼,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牙,但是真的很疼。

田少鸿,新世纪四无青年,无房产、无车、无存款、无女友,一枚苦逼的售楼部销售,每天接触的都是前来买房的顾客,人来人往,有钱的没钱的,经手了很多的房产,就是没有自己的房子。昨天售楼部新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同事,大家为了表示欢迎,就去酒吧给女同事接风,我们伟大的主人公华丽丽的喝醉了,连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狗窝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娘胎。

“夫人,孩子闹腾些好生养,今天肯定会安全的生出来了,您就不要太过担心了。”这时传来的女声真真切切的告诉田少鸿,没错,你就是在娘胎里面了,当然你马上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因为你马上就要出生了。

田少鸿无奈的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脐带,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你说到娘胎就到娘胎吧,关键是我到底在谁的肚子里面,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你说万一我回到24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哇哈哈,我是买微软的股票呢,还是买腾讯的股票呢,还是直接和马云合作呢,万一以后朋友圈都是田少鸿说,多尴尬!

“阿婆,你说我这真的没有问题吧?我孩子会安全的降生吧?”

田少鸿听见妇女的声音真的很不开心,我一个成年人在你的肚子里面,肯定会很快的出去了,你以为我想在这里面继续游泳吗?

“夫人,没事的,阁老大人已经给您请了御医,就在外面候着呢,这万一有问题,不是还有宫里的御医嘛。”

”呸呸呸!阿绿真是不吉利,夫人别担心,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田少鸿很郁闷,御医都出来了,合着我难道到了古代了,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我要知道我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于是他奋力的开始向唯一的口子游去,心里很忧伤,我堂堂一个处男,第一次进入这里居然是这种情况。

“哎呀~不好,肚子好疼!疼!”

“怕是要生了,阿婆,夫人快要生了,赶紧呀!”

开弓没有回头箭,田少鸿只能奋勇的向那个唯一的出口游啊游,外面忽然有人将口子给撑开,抓住那个瞬间的机会,奋力的一跃,经过长时间的拉扯,我们的主人公终于迎来了世界的光明。

“夫人,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少爷,恭喜夫人。”

田少鸿挣扎的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的看到满屋的古色古香,全部都是电视剧里面古代用的家具,至于是哪个朝代的,哦,原谅主人公的知识量,是真的不知道。

“夫人,你看,小少爷睁眼了,和您长的真像呀。”

床上的夫人忙接过田少鸿,仔细的端详起自己的孩子,“是呢,和我长得很像呢,也和他父亲很像呢。”

我擦,我刚出生好不好,虽然我没有生过孩子,但我总知道小孩子出生脸都是皱巴巴的,你是怎么看出来长的像咧。

“哈哈,吾孙出生了,吾田家后继有人矣!”一声宏伟的男声传来,只见大门开启,走进来一个长髯男子,只是发色有些灰白。

“参见阁老大人!”众多夫人尽皆稽首。

“众位免礼了,你们都是吾家的功臣,来人,赏!”阁老抚须而笑。

“父亲,您看看您的孙儿,很可爱呢。”这时床上的女子忙将怀中的孩子递给长须老人,“您看,孩子刚刚出生,不知父亲有没有给孩子起个乳名。”

长须老人略一凝思,“陛下今天刚改元鼎元,孩子的乳名就叫做元奴吧,希望孩子吉人天相,不要夭折。”

“阿耶,您这说的什么话,我的孩子,肯定会茁壮成长的。”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听见老人如此说,顿时不高兴了,“咱们还要指望孩子继承家业,发扬光大呀。”

老人呵呵一笑,“老夫失言了,我们田家的后人一定会长大成人,开辟新的天地的。”

田少鸿安静的待在老人的怀中,静静的看着这些人,马丹的,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唐朝吗?为什么我不是文科生,为什么我想起来的唐朝历史只有玄武门之变呢?我要何如在古代生存,不过貌似我生在了大户人家,吃喝应该不用愁了,李世民,你等着,小爷要来抱大腿了。

刚出生的小孩子精力确实非常短暂,还没等田少鸿去畅想未来的时候,困意慢慢的袭来,于是躺在老人的怀中慢慢的睡去。

“你们都退下吧!”中年男子等稳婆都退了下去,便把房门闭上了。“小心风大。阿耶,我听说陛下想要将我外调,去州府任职。”

“恩,陛下将我调入内阁,担任阁老一职,然后将你外调,但是亲眷要留在京都,陛下之心难以揣测。”老人把怀中的孩子轻放到床边,“你之外调,要做出成绩,江南行省物产富饶,是大魏的粮仓所在,将你和张阁老的孩子一起调入江南,许是为了行省总督做培养,你做出来了,他的机会也就少了,记得吗?”

“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好了,孩子睡着了,咱们也出去吧。新妇早些休息吧。”老人拉着中年男子,“走吧,你随我去书房,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与你。”

田少鸿安静的睡着了,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煽动了自己的翅膀,给这个皇朝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第二章 廷议

鼎元25年春,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是北方的一场春雪打破了大魏该有的宁静,驻守定北行省的宸王一封加急奏报被送到了鼎元帝曹靖手中。

“敬请父皇得知,北方春雪,撒勒异族冻死牛羊无数,有蠢蠢欲动之意,正集结各族,恐有南下之意。儿臣领命镇守北方,敬请父皇早作打算。以儿臣之意,北方各族皆为土鸡瓦狗,故儿臣请命,宜击之,让其北还。”

曹靖看后大怒,“小小异族,竟敢屡次侵我领土,定要让宸王领军出击,彻底瓦解撒勒之族。”曹靖震怒过后,不禁暗自揣度,宸王镇守边关以足两年,手握定北、辽东边军,又是自己的孩儿,不好节制。曹靖放下奏章,走到桌前,“赵德,明日是什么时候?”

“回陛下,明日是二月初一,正是视朝听政之时。”

曹靖回过神来,思索起来,关于北方异族入侵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处置,暂且听听众位臣工的意见。

第二日太极宫内,只等大臣落位,曹靖便拿出宸王的奏报,使赵德宣读给众位大臣。“宸王说北方异族蠢蠢欲动,不知各位大臣作何思量。”

曹靖话一出口,廷下一片寂静,众位大臣被这个突然的消息弄得不知所措,这刚刚开春,正是休养生息之时,此时异族入侵,一旦开战,极有可能影响农事,进而影响夏季的赋税,这些事情,撒勒族肯定不会考虑的。

“陛下,宸王殿下所言皆是揣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撒勒确实将要入侵,此时朝议一个没有发生的事情,臣下认为不妥。”御史大夫项宏见太子授意,只得出班奏请。

“项大夫此言差矣,宸王殿下所说北方春雪,撒勒牛羊冻死,试问,没有粮食的撒勒族如何养活他们二十多万的兵卒以及平民呢?臣断言,以宸王奏报,此时撒勒族应该在动员全组,准备入侵我定北行省,劫掠足够的粮食来养活他们的兵马,臣以为,应派宸王领定北边军,及时出击撒勒族,将入侵消灭于萌芽之中。”兵部尚书左正见项宏质疑这份奏报,忙出言反驳。

“陛下不可,此时正值春暖之际,农忙春耕正急,一旦开战,军队所需粮草都要供应。战事短还好说,战事一旦拖长,所需粮草皆要加倍送往定北,耽误夏季赋税,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见曹靖对左正的出击颇为意动,礼部尚书杨建出班奏请。

“哦,那依杨尚书的意思,应该怎么办?”曹靖不置可否,只是询问杨建对此时的看法。

“以臣所见,左尚书所言撒勒入侵,是为粮食而来,陛下可从户部调集一部分粮草,送于撒勒,这样既解了撒勒粮草之急,又不影响我朝春耕。臣下以为,这次撒勒入侵,应以和谈为主。”杨建侃侃而谈,一幅智珠在握的模样。

“放屁!”军部将军赵峰最见不得的就是文人这幅模样,直接出言训斥,“陛下,臣认为杨尚书所言就是胡说八道,撒勒族需要多少粮草,都是人家说了算,你说送人家粮食,万一撒勒族狮子大开口,我们又拿不出怎么办。”

“你。。你,朝议之时,怎么能满口粗鄙之语。”杨建面红耳赤,恨不得生啖赵峰之肉。

“我就是个粗人,怎么了,你说的话简直臭不可闻,还不让人说?”赵峰对杨建不屑一顾,很是鄙夷。

“够了,朕让你们朝议,不是让你们在大殿上吵架的,田总理,你是内阁总理大臣,你说怎么办”曹靖看着争吵的两人,阴沉着脸。

“陛下,臣下认为杨尚书所言却有道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撒勒即将入侵,宜让宸王殿下固守城池,只需坚守一月,撒勒久攻不下,自然退去。”田安听见曹靖点名,只能出班,“这样既不影响我朝春耕,也足以让撒勒知难而退。

“田总理所言极是,臣等附议。”内阁辅臣张永、张克见田安此言,出班附议。

“内阁的意思是坚守喽,万一宸王坚守不住呢?撒勒一旦打通定北关,定北行省就是一马平川了。”曹靖现在想将宸王从边关调回来,将定北、辽东边军分制两人,使人节制,这样才能让他放心,一看都是让宸王领军,十分不满。

“陛下所虑过多,宸王殿下镇守边关已达两年之久,期间都没有出现问题,这次宸王殿下肯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的。”内阁辅臣张克见曹靖犹豫不决,故而再次出班奏请。

“太子,你说,你是什么意思?”臣下的意见不能让曹靖满意,鼎元帝转而询问太子的意思。

太子略一迟疑,方才出班,“父皇,儿臣以为,不管是八弟领军出征还是坚守城池,所需皆是粮草,田总理说是坚持一月,撒勒自会退去,但是撒勒如果不退,又当如何?退回去也是无粮,攻不下也是无粮,父皇,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办?”太子说完这些,方才抬头看向曹靖。

“太子是要考朕了,如果我是撒勒首领,我会行险一搏,万一成功了,岂不皆大欢喜。”曹靖端坐龙椅,只是玩味的看着太子曹毅。

“是,这又回到杨尚书所言,战事一旦拖长,又会影响我朝春耕。父皇,儿臣以为,应把八弟从边关召回,详细询问八弟关于撒勒的动向及所需,毕竟他是最了解这些事情的人,在谴使出使撒勒,以和谈为主,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我们的目的。”对太子而言,宸王曹宣一日在定北领军,他这个太子一日便不安稳,此时撒勒入侵,正式将曹宣调回来的最好借口,和谈?谈不拢只能打喽,不管是谁去领军,这个人一定不能是曹宣。

曹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嫡长子,内心一阵悸动,这些年曹毅在朝中已经编制成一张网,自己仿佛都已经进入这张网中,挣脱不开。突然,他就改变了想法,宸王曹宣不能回来,他要在定北,一定要在定北。

第三章 朝议之后

一场关于撒勒的朝议在皇帝的不置可否中,匆忙落下了帷幕。曹靖阴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天宁宫,回到自己的寝宫,曹靖的心情并没有任何的好转,脸色阴沉的可怕,“赵德,你说,朕给了他太子的位子,让他不断的参与到政事当中,你说,人心是不是永远不知足,啊?”

“陛下,奴才就是专心的伺候您,再说,您说的这些奴才也不懂呀。”赵德一见曹靖的话锋直指太子,冷汗都出来了,忙出言回答,以示自己忠心之态。

“你个老滑头,当年朕还未继位的时候你是这样,现在朕坐拥四海,你还是这样。唉,朕当了皇帝,连个说真心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曹靖半躺下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些,又似感慨又似试探的说出这番话。

赵德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陛下,奴才对您的心思日月可鉴,实在是涉及皇家内务,奴才无话可说呀,陛下。”

“得了,得了。朕就这么一说,是呀,清官难断家务事,天家的家务事,就更难断喽。”曹靖一挥手,示意赵德起身,“对了,你把戚真给朕叫来。”

赵德赶忙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退出殿外,刚出殿门,不禁长吁了一口,叫来身边黄门,“去幻缘轩把戚督主叫来。”

不多时,戚真便赶了过来,“赵公公,不知皇上召我有何事?”赵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戚真无法,只得扣响殿门,扬声道:“陛下,臣下戚真求见。”

“进来吧。”屋内却传来曹靖懒洋洋的声音,戚真听见这种口气,反而放下心来。入得殿内,见曹靖半卧在榻上,半睡半醒,忙上前见礼。

“得,免了吧,坐。”曹靖见戚真进来,醒了醒自己的精神,“朕让你组建的这幻缘轩,已经有些年头了吧?”

“是,请陛下得知,臣下在鼎元十年奉陛下旨意组建幻缘轩,时至今日,已有是十年之久了。”

“是呀,十年了,人生还有多少十年。”曹靖看了看戚真,“你这十年里做的不错,朕且问你,定北宸王那边,有没有消息?”

“谢陛下夸奖。撒勒那边,恐怕会像宸王殿下所言,即将入侵,这场春雪在北方十分暴烈,撒勒全族皆有影响;宸王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宸王每日只是和武王在一起研究攻略北方的对策,没有任何异动。”戚真看着曹靖面无表情,心底一沉,“陛下,今晨的朝会惹您生气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朕都忘了,在这京都,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了你这戚大督主。”

“陛下,臣惶恐。臣下是您手中的利剑,只要您握在手中,京都乃至整个大魏,都没有什么能瞒得了陛下的。”戚真连忙站起行礼,心底一横,索性言道,“陛下,臣下现在和您说的,都是诛心之语,臣也是下定决心,才和您说这些话。您现在不高兴,无非是太子势大,据臣所查,御史台大夫项宏、礼部尚书杨建、工部尚书杨乘皆随太子左右,但是内阁几位大人,始终保持不偏不倚,只要宸王一日不归。。。”说道这里,戚真便停下了话语,他知道,凭鼎元帝的政治智慧,马上会思虑清楚的。

曹靖听后,不禁坐直了身子,“戚真啊戚真,不亏是朕手中的利剑!朕也是当局者迷,只要宸王一日在定北统军。。嗯,当下必须北击撒勒,对,打撒勒!赵德,赵德,死奴才,赶紧进来!”

“来了,来了,老奴来了,您和戚督主研究国家大事,我这奴才当然是在外面候着呀。”

曹靖不禁一乐,“你个老杀才,去,把杨建给朕叫来,朕找他有事。戚真,你退下吧,记得京都和定北的事情。回头朕给你记一功。”

“诺,臣下告退。”戚真对待功劳毫无心思,想他这样隐在暗处的人物,一旦出现在明面,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这督主无品无职,要这功劳何用。

曹靖见戚真退下,腹内思索,戚真掌管幻缘轩十年,京都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进入戚真耳中,但是这个人真的绝对安全吗?虽然这次他点醒自己,但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谁又能从这件事情当中得到真正的好处?太子还是宸王?自己虽然禁止在宫内安插幻缘轩眼线,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宫里没有戚真的耳目?一旦戚真倒向任何一方,宫里的风吹草动还有什么能瞒过这些人的耳目?想到这里,曹靖暗自心惊,幻缘轩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些不可把控。

“陛下、陛下,杨尚书到了。”

“啊,这么快?叫他进来。”曹靖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但是很快又回到这上面,嗯,此事还要早作打算。

“臣杨建,恭请陛下圣安。”杨建进的殿内,忙向曹靖行礼。

“杨尚书,你这来的够快的,朕刚刚召你,你就来了?”

“陛下,五日之后就是春闱殿试了,臣下本来打算入宫禀报,没成想刚到顺天门就碰上陛下召我的黄门,所以加紧赶来了。”杨建可是害怕曹靖有什么误会,忙出言澄清。

曹靖在榻上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春荣(杨建的表字),这次朕召你前来,还是有事情要麻烦你的。朕打算更换时务策考题。。。。。”

“陛下,臣有罪,臣一时不查,竟让考题泄露,请陛下一律治臣之罪。”杨建一听鼎元帝居然要更换考题,心头冷汗狂飙,临考试更换考题,这只有考题泄露之后才有的事情;坊间传闻,鼎元帝有一只能监听京都任何风吹草动的秘密组织,两者相加,杨建顿时觉得自己此生无望了。

大魏皇朝自创建以来,沿袭唐代科举,又加以规范,在礼试、殿试之时要加以糊名和誊抄。魏律对科举作弊及其严苛,凡作弊者,轻者革除功名,重头再考,重者则革去功名,永不录用。凡泄露考题者,轻者罢官,重者流放千里。

“哎呦,我的杨尚书,朕没说你把考题泄露了,你等朕说完。实话告诉你,今日朝会,朕对和谈、坚守之论很不满意,这些事情可以再议。朕在想,殿试参与者70,取士30人,何不把北方之事作为策问,一来可以集思广益,二来可以看看本届的贡生和在朝大臣所思是否切合。”曹靖看见杨建狼狈模样,忙去安抚。

杨建听闻鼎元帝对和谈不满,哪还有心思去和皇帝理论,只得匆忙应下来,急于出宫去和太子商议。

“好,春荣,你拟个折子,报批内阁通过吧。行,退下吧。”

第四章 殿试

鼎元25年春,对田襄来说是个很复杂的一年,他在这一年要去参加对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时刻“殿试”,通过殿试,意味着金榜题名,意味着光耀门楣,毕竟一门三进士,与有荣焉,同时他这一年也是他穿越到这个朝代的第二十五个年头。没错,他就是我们一醉千年的伟大的主人公田少鸿。

这二十五年间,田襄度过了和他的前世完全不同的一小半人生:娶妻、生子、读书,也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做封建时代礼乐传家的童年。叛逆?不存在的。从很小的时候田襄就懂得,在田家,如果你敢叛逆,棍棒会让你懂得什么叫做“优雅”的人生;十五岁娶妻?存在的。五岁那边我们的田襄就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妻子,但是十年之后,他愣是没见过他的妻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二十岁生子?在现代你敢信?但是我们的田襄在抗争了三年的时间之后,终于扛不住了,因为他的发妻已经准备要给他纳妾了。

田襄很无语,说好的唐朝呢?说好的大腿李世民呢?该死的黄巢,你说你占领了长安称帝也就算了,你还把人家唐僖宗追到巴蜀干掉,结果历史在这个时候巧妙的拐了个弯,出现了原来时空中从来没有过的大一统大魏皇朝。

索性田襄的命数好,穿越到了一个权势显赫的家族,爷爷田安是当朝内阁总理大臣、太子太傅、济州侯田安,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田泽,封疆大吏,江南行省总督,二品大员。关键是两个人还都是当时的榜眼,对状元的称号眼红多时,田襄自小便表现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苦逼的生活降临了。二十年呀,五岁蒙学,十七岁考省试,读了多少经义,都是被逼的好不好?

田襄悠闲的走在长安城中,回想起临出门前祖父的执念,一阵的发寒,赶紧加快脚步向长安的中央,太极宫走去。

太极宫,唐代初期的政治中心,贞观之治的发起点,后来唐高宗李治登基之后,慢慢的将处理政务的地方转移到了大明宫。黄巢对大明宫破坏极大,后来长安数次易主,等到大魏开国皇帝魏成祖入长安之后,发现大明宫完全被破坏,基于无奈,将破损不严重的太极宫修缮,作为皇帝临朝的宫殿,后来魏仁宗时,在太极宫的后方修建天宁宫,以作皇帝歇息之用。

这次殿试本来是设在延恩殿内,可是不知为何,突然转到武德殿,由礼部侍郎宋凌监考,后程鼎元帝御览,然后公布三甲及第。

田襄暗自庆幸,听说前世时空明、清两朝,殿试要黎明进入,我去,大早上起来考试,这谁受得了。幸亏成祖皇帝的制度定的好,下午考试,半下封卷,夜晚誊抄,第二天皇帝御览,这个流程就明智许多嘛。

来到太极宫,自永乐门进,嘉德门、归仁门、武德门进入武德殿,在殿前领上自己参加殿试的考牌,进入武德殿依次序做好,静等殿试开考。

田襄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打量武德殿的格局、装饰,侍郎宋凌便步入殿中,中气十足的对一众考生道:“70位应试贡生都已到齐吧?”

“诺。”

“好,现在开始点名,听到的就答一句。”

一番繁琐的点名之后,等待礼部誊抄郎将考卷上的贡生名字以纸糊上,宋凌才将考卷一一发下,”规矩你们都懂,我就不重复了,但是要提醒你们的是,一旦让我发现谁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一律革去功名,永不录用,明白吗?”

“明白。”

宋凌点点头,向旁边誊抄郎吩咐道:“点香,计时。”

大魏时务只考一问,皆是有皇帝出题,由礼部奏请内阁批复,再到皇帝批复。考试纸张大体长约一米即三尺,宽约一尺半,要求答题字数四百到一千不等,很有后世命题作文的意思。

田襄回想着殿试的制度,一脸的不屑,尼玛,哥当年高考的时候考了五百字的命题作文,没想到穿越了,还要写命题作文。哥就不信了,这些没有经历的贡生,能比哥对命题作文的理解更深,当年的高考满分作文可不是白看的,切。

想归想,题目还是要看的,田襄稍一定神,便看向今年殿试的题目,自史以来,周代幽王于犬戎;周至秦,乃至两汉,之于匈奴;隋唐之于突厥;我朝之于撒勒,无有天灾乃至人祸,然常于防备,异族之祸,得于几何?若为相,则何如?

田襄看着题目,陷入沉思,异族之祸,源于不公平,中原大地富饶辽阔,北方之地贫瘠且好勇斗狠,不管是谁总是向往好的生活;北方人口比重大,天气寒冷且多灾,粮食产出不足以养活所拥有的人口,所以异族入侵有很多都是为了掠取粮食或者掠取钱财,从走私商人那里购买粮食。而且自古以来,中原无论哪个王朝,都是直接与异族领土接壤,给异族入侵提供了相当的便利条件。

嗯,幸亏当年对满清入关感兴趣,看了几篇文章,要让自己编,得编到什么时候,感谢皇太极老兄,虽然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但是是要感谢你。就是这些了,稍作润色,就可以写出来了,哈哈,我是天才。田襄心里暗爽,表情自然非常丰富。

宋凌看到田襄乐开了花,皱起了眉头,“二排三行贡生,注意自己的仪态。”

田襄看到考官申斥自己,缩了缩脖子,赶紧坐直身体,认真答题。

丫丫个呸的,要你多事,等哥以后发达了,整死你。田襄脸上不露声色,心中自然不爽。啊,不管了,接下来答题。我要作为首相,怎么办?能怎么办,打呀,不打还和宋朝一样称臣纳贡吗?当然这答题可不能这么答,哎,有了,臣有上中下三策,可解异族之祸。

当当当,正在田襄奋笔疾书,写完答案之际,考试结束的声音传来,一声收卷,便有誊抄郎下去将众考生的卷纸回收。田襄伸了伸懒腰,也不管别人的讨论之语,信步走出武德殿,回家喽。

第五章 杰王来访

长安城,兴建于隋朝,原名大兴城,隋唐两朝的都城,是当时时间上最大的城市,唐代发展到巅峰时,面积达到八十四平方公里,人口最多时超多一百万。经济繁华,东西市的建立,各个地方的产品都可以在东西市上购买到。

魏成祖攻下长安城之后,并没有像原时空朱温一样,下令拆除长安。而是立志回复当年唐初期万邦来朝的长安城,所以在长安城整体上被黄巢破坏的情况下,加以修缮,将长安城分为宫城区和外城区。外城区保留当时的东西市,由原来的各个坊,改为八个城区:宫西区、宫东区、中城区、西市区、东市区、城西区、城南区、城东区。每个外城区由京都府尹(从二品)统一管理,各个城区分设管理处,管理一应事宜。

城西区主要是外封的二十二道行省总督的府邸。魏律里规定,外放总督一级官员亲眷不得随行,由皇朝统一在宫西区兴建府邸,安置外放官员的亲眷。田襄现居的田府,便是其父亲外放江南总督的府邸。

田襄在参加完殿试之后,便乘坐马车,回到田府之中。刚一进门,便看见等待的母亲,窦式。田襄的母亲窦式窦清,是渤海侯窦建之女,将门之后,颇有乃父之风。小时候田襄一旦想要玩乐,便会受到他母亲一万点的暴击伤害,可谓心理阴影极大。

看到田襄进门,窦式便迫不及待的发问,“我儿回来了,参加完殿试了,时务答得如何?”

田襄将外衣交给窦式身旁的妻子张氏的手里,才嬉皮笑脸的坐到椅子上,“阿娘,这刚考完,您就问我,这我哪知道。还是要陛下看过、放榜才知道呗。”

“郎君总是这样,不过我看你一脸的轻松,想必是答得不错了。对了,阿耶今天才来信,还问你准备的怎么样,结果没想到你考完了才过来。”身旁的张氏轻轻一笑,毕竟是了解田襄,才给窦式解释一下。

田襄听到父亲田泽一听父亲来信,满脸的苦逼,“阿耶肯定又是对我一堆的训斥,哼。阿娘,你也不管管我阿耶,每次来信都是训斥我,不是让我读书,就是让我读书。您也说说他,我也这么大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对不对?”

“小兔崽子,你父亲说你怎么了,啊?”窦式扬了扬手,作势欲打,“你要理解父亲,当年你爹这几个举人外放,京师上下议论纷纷,此为未有之先例。后来你父又重考进士,方才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才会这样督促你。你要清楚,自成祖以来,凡出仕,皆要经过科举。即使你祖父和父亲已位极人臣,但你还是要通过科举,才能壮我田式门楣。”

田襄一脸无奈,”是是,这话呀,您大小就给我说,都说了这些年了。您说,我要是得中状元,您不得乐坏喽?‘

田襄他们正说着话,田府的管事田畴赶了进来,“夫人,杰郡王来访,说是来找咱家郎君的。”

“杰王来做什么,田畴,你去把杰王请进来。襄儿,你就在正厅接待杰王。”

“乐游,我听说殿试结束,就赶紧赶了过来。怎么样,答得如何啊?”田畴刚刚出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田襄向门外望去,就见杰王曹伟已经进得门中。“之前我也来过几趟,被田夫人挡下了。说是你专心备考,闭门谢客。这不我一看殿试考完,就赶紧过来了。走,咱今个去德云楼,我请了。”

曹伟,鼎元帝已故懿缘皇后之子,在皇子中排行十三,被封为杰郡王。曾经在江南省和田襄同拜在大儒白灿门下,同门师兄弟之间,关系很是亲密。

“小白脸,你好歹现在也是郡王了,一点规矩也不讲。我还没有请你,你倒是自己就进来了。”田襄看着曹伟那张英俊的面庞,心里一阵好气。大哥,不见你是因为每次和你出去都被你抢风头,有意思吗?

“诶,你个小猴崽子,每次见我都来这一套,欠揍哦。”比起武力值来,十个田襄加一起都比不过一个曹伟,可是田襄一见到曹伟,就是忍不住。当年在江南的时候,没少挨揍。曹伟阴测测的看着田襄,仿佛在打量从哪下手会比较顺手。

田襄一看这架势,赶紧举手投降,”别、别。开个玩笑,玩笑懂吗?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你了,放下拳头,咱俩还是朋友。”

曹伟见到田襄投降,便笑着把拳头给收了回来,“得,不和你贫了。走吧,我在德云楼定了桌子,咱现在就过去吧。”

田襄一见曹伟上前拉自己,忙闪了开来。田襄深知,德云楼的规格可不一般,貌似还是皇家产业。这次如果是以同门师兄弟的关系邀请自己,去一个较普通的酒楼就可以了。让自己去德云楼,怕是别有深意。虽然田襄自己没有出仕,但是在祖父田安、父亲田泽的熏陶下,政治智慧极高。此时朝局复杂,太子和宸王虽然一个在京师,一个在定北,但是两人之间势成水火。杰王夹在中间,他该如此选择呢?田襄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代表自己了,他代表的是他身后的总理田安、封疆大员田泽。

田襄闪开了曹伟,深深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曹伟,觉得自己还是要试探一下。“咱们师兄是却是好久没见了,让你这师兄请,外人还要以为我没规矩了。要不我做东,咱们去聚才居吧。都是自家的产业,你弟妹也不会有误会。”

曹伟拉田襄的手僵在了半空,苦笑一闪而逝。“乐游,你知道吗。当年咱俩同时拜在白师门下,虽然我的成绩一直比你好,但是在老师心目中,对你的评价始终是比我高的,即使你每次都让他很头疼。”

“别介,您可别给我戴高帽。我清楚,白师恨不得生啖我肉的。呵呵。”田襄一听就乐了,想起那个倔强的老头。老头虽然倔强死板,但确实对他们两个视如己出。到最后,面前的这位英伟帅哥曹伟,还真真成为白师的半子。

曹伟暗自叹息,看来今天又是白来了。“得,看来你今天是不会和我去了。也罢,下次吧,下次咱去聚才居。我先告辞了,待我向弟妹问好。”

田襄一口气送了下来,忙追上已经迈步的曹伟。“师兄,慢走,我送您。”

第六章 实务三策

天宁宫,皇家居住之所,魏国第二任皇帝魏仁宗在位时修建。占地极广,以太极宫为模板修建。三大殿的天苑殿,作为皇帝居住之所;凤仪殿,为皇后居住,鼎元帝皇后懿缘已故,所以凤仪殿也闲置了很久;永翎殿读书的场所,旁边就紧挨着御书阁。

此时的鼎元帝曹靖,正在永翎殿中批示礼部誊抄之后的殿试答卷。当初曹靖临时起意,将殿试时务改为撒勒异族的问题。但是诸多贡生的答题让他很是不满。

“哼,这届贡生满脑子装的全是道德文章,全是大同小异。教化,怎么教化?那是二十万带甲的异族,不是嗷嗷待哺的羔羊。“曹靖越看下去,心里的烦躁越盛。他当时修改考题就是想让宸王留在北方,一旦宸王留在北方,太子势必发动旗下劝诫,所以曹靖需要借口,而这个借口他一时现在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寄希望于此次殿试能够提供不同的思路,但是现在看来,他怕是要失望了。

曹靖看着桌上的卷纸,思绪开始飘飞。太子、宸王、内阁、六部、戚真,一个个面孔浮现在脑海。这些人势力犬牙交错,如何平衡其中,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陛下,您喝茶。”赵德见曹靖陷入沉思,忙去泡了一壶茶。他知道,曹靖在思考的时候很喜欢喝茶。

“嘿,还是你伶俐,知道朕的喜好。”赵德的话打断了曹靖的沉思,他把注意力又回到了殿试卷纸上来,“咦,这份时务答题有点意思。”

曹靖刚翻到下一张,就被上面的答题吸引了注意。只见上面写道,”学生窃以为,异族之所以入侵,当与粮食、财富密切相关。每每入我疆域,但凡进城,只劫掠城中粮草以及钱财,而对大片的疆土毫无兴趣,劫掠后及走,毫不留恋我朝土地。所以对付异族,当以定北雄关为基础,御敌与国门外。然北方驻军,往往造成朝廷极大地负担。故学生以为可组一只精兵,劫掠北方,略其牛羊,以供我朝。如此做到以战养战。。。。”

曹靖看罢眉头一挑叫来赵德,“赵德,这份开封,朕要看看是谁人所做。”

赵德接过卷纸,忙将糊名挑开,“回禀陛下,此卷作者为万峰。”

“万峰?此人不错,你且记录在案,可点进士。待朕阅完,再定名次。”曹靖看到这份答题,心情振奋起来。看久了道德文章,来了这么一份答题,自己看卷的心情又调动了起来。曹靖拿起桌案上的卷纸,重新开始读了起来。

“陛下,您要不休息休息?”赵德看曹靖又阅了一个时辰,神情略显疲惫,忙上前准备让曹靖休息休息。

“恩,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到午时了,您看要不我去传御膳房,让他们上膳?”

“哦,朕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不急,再看几份。你去传膳吧,就在永翎殿了。”一个时辰的阅卷,着实压低了曹靖的精神,“对了,现在记录在案的有多少贡生了?”

“回陛下,已经有二十五位了。还缺五为这次殿试取士名额就满了。”一旁的起居郎看皇上问起,起身应道。

“好。左右膳食还要时间,朕再看几份吧,看看能不能不起三十之数。”说罢,曹靖便拿起卷纸,继续看了起来。

只见卷纸答道,“学生以为,异族入侵在于粮食、财富不均。北地苦寒,其每岁粮食产量不足以养活撒勒异族三十多万人口。。。”曹靖看到这里,恩,粮食问题却是撒勒入侵的理由,那二十五位都是这么回答,关键是后续的处理,且看这位贡生如何作答。曹靖定了定神,继续向后看去。“学生有上中下三策,可解撒勒异族问题:上策为撒勒多以骑兵为主,每每入侵我朝,犹如旋风,奔走不定,我朝步兵只能疲于应付。学生以为定北边军可组细作,深入草原。一是探听草原各个地势分部;二是寻找撒勒牛马水源处,在此种下毒药,以此断绝撒勒战马之祸。待细作将草原地势拿回我朝,可让宸王殿下出击北方,绝其青壮,虏其妇孺。妇孺归于我朝,令幼年分散入学,教化之;令妇人赐予有功之战士为奴。学生断言,以此计者,二十年后撒勒异族将不复存在。中策为撒勒异族各自为政,入侵我朝需动员撒勒全族力量。然撒勒各族之间绝非铁板一块,此为北方异族之通病。可使宸王打散一次撒勒重大入侵,在定北开通互市,盐、铁、粮食、丝绸、瓷器等皆可入市,让异族以低于黑市的牛羊进行换取,以此来削弱撒勒骑兵数量。挑起撒勒各族之间的不均,让粮食、盐铁集中在几个族群中,撒勒亦会自乱阵脚,无暇南顾。下策可效仿唐朝,以宗族公主通婚,赐予撒勒粮食,以安其心。。。”

“好!妙!妙!”曹靖看完这份答卷,思绪豁然开朗。果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以此为借口,太子当无言以对,宸王道可以安然留在北方。不过定北兵众将广,也是不可不防。还是要叫戚真抓紧没放的情报,以防万一。曹靖招来起居郎郭泉,“温茂,将此卷开封登记,待朕看看是何人所作?”

郭泉接过卷纸,挑开糊名,“回陛下,是贡生田襄。”

“田襄?田总理的孙儿?一门三进士,好!好!好!”曹靖一听是田襄,果然是诗书传家,此三计,下策不可取。魏国开朝以来,还未有和亲之先例,此事不能从鼎元朝开起,其余两策倒是可以斟酌,不过还是需要和内阁先商议一下。“赵德、赵德,去,召内阁前来议事,快去。”

赵德苦着脸,“陛下,御膳房已经将御膳送来了,您看要不等您用过膳,奴才再去传内阁各位阁老?您看这天都到未时了,恐怕内阁众位阁老也在吃饭不是?”

“好,听你的,先用膳。你把人给朕派下去,让他们通知内阁阁老用过饭,就到永翎殿来。”

“诺。”

第七章 内阁议三策

兴庆宫原是唐玄宗就任藩王时的府邸,后经唐玄宗扩建,成为长安城的三大内宫。魏成祖登基之后,便将兴庆宫修缮,并将在太极宫办公的各署衙移出,迁往兴庆宫,以作各部办公之用,改名办公总署。魏朝中枢的总理内阁、六部、御史台、大理寺、军部、神机局皆在此办公。

彼时尚在午时,总理内阁三位阁老在用过膳之后,便回到总署,处理各地递上来的奏章。内阁阁老张永正在看定北行省的奏章,他略微沉思,便向田安问道:“项明(田安的字),你说陛下对定北一事留中不发,宸王在定北的粮草却让兵部持续调动,不知陛下作何思虑?”

张克听得张永的话,也放下手里的奏章,开口说道:“此事朝野也是议论纷纷,昨天礼部杨尚书还过来问我,说是内阁对于定北一事有没有具体的章程,被老夫顶了回去。此事再拖下去,恐怕太子那边。。。”

田安听着张克拖长的话音,很是头疼。他也知道,虽说定北的事情是撒勒异族入侵的事情,但带兵的可是让太子夙夜难寐的宸王。定北一事悬而未决,太子的耐心在一天一天的消磨,此事怕是要速速决断。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德明(张克的字)、嘉平(张永的字),此事不宜再拖下去。我提议此事由我们内阁定下章程,禀报陛下之后,直发定北。这样一来可以安宸王之心,二来可消太子的心思。二位以为然否?”

这个章程内阁在收到情报的时候就已经议过了,但是待到朝议时鼎元帝曹靖不置可否,在把章程递过去,恐怕还是要继续商议。“项明,你的意思是把章程直接内阁批示,直发定北?”张克和张永听出田安的意思,面面相觑之下,由张克问道。

“此事不宜再拖,撒勒入侵之时每每如疾风一般。再拖下去我害怕撒勒打到雄天关之时,我们还没有定下来如何去做。要是到那时,恐怕我们难辞其咎。”田安看着手里的奏章,心思已经跑到了定北省。

大魏自建国以来,一切政治制度由魏成祖所定。在继承唐代制度的同时,魏成祖还把唐代三省废除,设立了总理内阁,以作丞相之用。内阁所定权利极大,在一些急事上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可由内阁直接发送,再呈报皇帝。所以田安才准备由内阁定下章程,直发定北。

“我觉得此事可行,这件事再这么拖下去,恐误了大事。”张永看着田安已经下了决心,便复议道。

“宸王奏报撒勒此时正在准备阶段,未有实质的进展,此事我看还是交由陛下圣裁。我觉得午时过后,由吾等三人进宫说服陛下,再发送定北。”张克却有不同的意见,于是出言反驳道。

田安背靠着椅子,闭目沉思,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这样陛下肯定会将太子及六部召来商议,此事能通过的概率也就微乎其微了。”

这时门外田安的承事郎洪散走了进来,看着内阁总署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吞了一口唾沫,禀报道:“三位阁老,陛下有口谕传来,召三位阁老去永翎殿议事。”

田安三人听得此言,忙整理衣装,向永翎殿赶去。坐在马车上,田安半眯着双眼,思考着定北的事情。太子是不会让宸王一直在定北带兵的。定北行省总督侯景已然倒向宸王,此事恐怕陛下早已知晓,估计这才是此事悬而未决的最大原因。陛下猜疑,太子忌惮,宸王能在定北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但是将宸王调至京师,谁人去接替宸王镇守雄天关?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在各个边军,以安边患,总不能把军部赵峰调走吧?

正思索间,田安听到外面车夫的呼叫,“田总理,天宁门到了。”

田安忙整理了一下略微褶皱的衣服,下得马车,和张克、张永向永翎殿赶去。

此时的永翎殿,曹靖刚让奏报的戚真退下,就听赵德禀报:“陛下,内阁三位阁老到了。”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大门开启,田安三人进得永翎殿,躬身行礼:“臣田安(张克、张永)参见陛下。”

“得了,免礼,坐吧。”曹靖大手一挥,免去那些礼节。待田安三人落座,才开口说道,“朕估计你们三人还在想此时朕召你们前来所谓何事吧?别猜了,朕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把定北的事情给定下来。”

“陛下英明,臣等三人今日还在讨论,定北之事如何决断。臣三人认为,兵贵神速,定北一事不宜再拖,需尽快将章程发往定北。”田安听道曹靖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朕偶得三策,专为此次定北一事。召你们前来议一议,看看定北此事该用哪一策?”完了曹靖便把田襄的上中下三策说了出来,看田安三人的反应。

田安三人等曹靖说完,沉思片刻,张永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所提上策有伤中和,如果施行,恐怕天怒人怨。此时撒勒正准备入侵,故臣的意见是采用陛下所提之中策,以解此次之厄。”

张克听完张永所说,立马反对道:“臣有异议。臣觉得陛下所提上策是最适合对付异族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此计者,不论是北方撒勒、南方吐蕃等且可使用。二十年后,可保我朝再无异族入侵之厄。张阁老对待异族太过宽和了。”

曹靖听到张克、张永的意见,正是儒家、法家不同的意见表达。见到田安迟迟不说话,边开口问道:“项明,德明和嘉平都说了自己的意见,那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田安沉吟片刻,便出口禀报:“陛下,此三策臣之前便有耳闻,不知陛下从何处偶得?”

“哈哈,果然田襄和你说过这些。朕也就实话实说,此三策是由田襄在此次殿试所答。朕看完甚是满意,觉得此三策对本次事件大有裨益,所以才拿出来和你们三人讨论。田家一门三英杰,好啊!”

第八章 定计

听到曹靖此话,张克、张永心里颇不是滋味。同殿为臣,还都是内阁成员,田家获得赞赏,倒是衬的两个张家碌碌无为。

“臣惶恐,田家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还请陛下治臣家教不严之责,革去田襄功名,以正视听!”田安忽听曹靖的夸奖,不喜反惊,忙躬身请罪。

曹靖却是一头雾水,和着我这么夸你们田家,反而是我的不是了。“项明何处此言,朕觉得田襄所答甚合朕心,朕还准备将田襄点为状元,怎么项明反而请罪?”

“陛下,田襄少年心性,曾拿此事与我讨论,臣听闻之后甚觉不妥。臣以为,从未有三策,只有此三策中中策有可行的实际意义,其他两策皆不足挂齿。”田安深知,自成祖以来,儒法共治天下,但是现在还是儒家学说占领朝堂制高点。田襄此三策上策确实可解异族之患,却和儒家的仁义相违背。殿试头名的文章必会传于朝廷邸报,群臣看后必定哗然。田襄此举,正是让他自绝于儒家群臣,一旦出仕,虽说有自己维护,但必定寸步难行,难成大业。

张克虽然心里发酸,但见田安驳斥上策,依然出言反驳:“田总理此言差矣,臣还是觉得此上策可解边患之祸,用之四海皆准。陛下可趁边军将军们休沐的时候召来询问,他们对朝廷边疆熟之又熟,派多少精兵、细作,一问便知。”

田安很头疼,张克身为法家在朝廷的代表,当然是同意此上策。自己也私下想过,田襄此计确实可以解决魏朝所有的边患问题,但是如此绝不是为官之道。如今皇上确实表示很满意,这样该如何反驳呢?田安忙向张永使了个眼色,示意张永反驳一下,让自己有考虑的时间。

张永收到田安的示意,心思一转便知道现在田安担心什么,他自己就更纠结了。如果自己反驳,一则触怒陛下,二则扫清田家后人出仕的障碍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可是自己不反驳,看陛下的意思,一旦施行此上策,法家必定趁势而起,儒家数十年的努力可能化为乌有。张永心思百转千回,瞬间有了决断,躬身禀报;“陛下,臣不同意!撒勒此次整装待发,可能朝发夕至。此上策一旦施行,所需准备必定耗时颇多,不适合解决定北之事。臣觉得还是采用田襄之中策,由宸王先打散撒勒,然后再图后续。”

张永敏锐的发现,此计确实很好反驳,只要使用拖字诀就可以了。但是田安的表现却是大异平常,往日足智多谋的田安一旦涉及后辈的根本性问题,便会方寸大乱。

曹靖听到张永的回答,自己从兴奋中慢慢平静下来。他的目光从田安三人的面上扫过,他原以为采用此上策,可永久解决异族之患,可完成成祖未有之功绩。但是张永的一席话让他从这种兴奋中清醒过来,反而让他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成祖以来,推崇儒法共治天下。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番共治过了100年,竟变成一种相互压轧。这种压轧比党争更甚,党争还可以平衡,而这种压轧,可能造成群臣纷争,朝廷大乱。

曹靖正在思索,田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臣复议。宸王殿下经略北地多年,必熟知撒勒各部。此事由宸王领兵当万无一失。”

“宸王?你们看看,这是太子下午给朕上来的折子。”曹靖从桌上抽出来一份奏折,让赵德交给田安。

田安拿起一看,太子认为宸王攻略北方多年,劳苦功高,理应嘉奖。现在宸王又发现撒勒即将入侵的重要情报,使得朝廷有应变之法。太子提议将宸王调回京师,担任军部将军。原将军赵峰本是定北边军统帅,宜把赵峰调入定北边军,守卫此次北祸。将宸王节制的辽东边军改由统帅周平统领。赵峰将军当年威震雄天关,撒勒闻赵将军之名则胆寒,此次由赵将军镇守雄天关,定可不战屈异族之兵,将此次北祸消弭于无形。一旦撒勒悍然入侵,有赵将军在,也可确保万无一失。

田安看着太子的奏章,不禁暗自感叹,太子殿下果然好手段。以皇帝忧心宸王节制两镇兵马的心思做切入点,直切要害,将宸王调回不再掌兵。可是这样让宸王坐到军部将军的位子,太子难道不担心宸王在军中打成一片,更难以收拾吗?

思绪间,田安将手中的奏章递至张克的手中,示意他看一看。他抬起头来,看到曹靖的脸色因为这份奏章变的很难看,难道赵峰已经倒向太子?不应该呀,上次朝议赵峰还和太子党礼部杨建争论不休,这才短短几日,太子就可收服赵峰效命?可看皇帝的脸色,此事大有可能!

张克看完这份奏章细细品味了一番,便奏秉曹靖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此计可行。当年赵将军镇守雄天关多年,威震撒勒,此事由他带兵,或许真的可以将战事消于无形。加之赵将军熟知北地情况,此事一过,当可由赵将军先行实施灭绝撒勒之计,可保我朝北方无忧。”

“臣不敢苟同张阁老之言!”张永等张克说完,便出言反驳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宸王殿下已经确认撒勒入侵在即,临阵换将此为兵家之忌。赵将军调离定北边军亦有两年之久,此时将赵将军调往定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战事一起,如之奈何?故臣以为当由宸王殿下继续统兵,应对此次北祸。”

曹靖听完两位阁老的意见,便将目光转向田安:“项明,你的意思呢?”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的计策虽然可行,但临阵换将确实是兵家大忌。今次撒勒入侵,还是应由宸王领兵,待撒勒起全族之力时,于雄天关决战,速战速决以解此次之祸。”

曹靖听完点了点头:“好,就依此议来办。”

第九章 结果

隋唐时期古中国的气候还算温暖,此时大魏虽然刚刚开春,但是京师已经算度过了寒冬,一片冰雪消融的迹象。太极宫东宫显德殿中的太子曹毅却无心感受这初春的温暖。宸王曹宣节制两镇边军如卡在喉咙的刺一般,让曹毅寝食难安。鼎元帝曹靖虽然正值壮年,按道理来说太子只要自己不犯错,皇位就绝不会旁落。但是凡事总有万一,太子母妃懿缘皇后已然病故,现在后宫正得宠的是宸王母妃德贵妃。自德贵妃得宠之后,宸王一路水涨船高,仅凭三年由郡王擢升到亲王,后又被派去定北,还节制两镇边军!

这一系列的事实都在告诉太子,宸王越来越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而且他们的父皇鼎元帝心思深沉,有没有易储之心谁也不知。要知道,就在这太极宫,就在这玄武门,前唐李世民杀兄弑弟,以武夺天下。太子突然觉得显德殿内一阵冷风吹过,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好像李建成的阴魂依旧徘徊在这显德殿中。

曹毅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将这股思绪赶出脑海。此次北祸也未尝不是机会,就算今次依旧由宸王领兵,也要让辽东、定北边军分离。自己费尽心力收服的赵峰和周平乃军中肱骨,当能起到大用。以自己对父皇的了解,现在父皇估计也很后悔自己将两镇边军交到曹宣手中,正好有这次机会,解决曹宣的问题。

曹毅现在还不清楚,比起宸王曹宣,他这太子殿下更受皇帝的忌惮。而在此时的永翎殿内,曹靖和内阁三位阁老正在商议北祸最后的结论。

曹靖以手抚案,缓缓的敲动着,突然开口说道:“朕觉得太子的话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赵峰现在在军部将军的位置上,暂时不能调动。这样吧,宸王精力也有限,辽东、定北距离太过遥远。让宸王继续节制定北边军,辽东他就不要管了。辽东现统帅周平驻守多年,劳苦功高,将他调回军部任职,由辽东副统帅郭广担任辽东边军统帅,守备边关。”

田安三人面面相觑,陛下怎么突然想要这样调动?不解之下,田安劝谏道:“陛下,臣以为临阵换将不妥。撒勒与我朝三大行省接壤,这次入侵,也不知他到底去到哪里。臣以为辽东、定北边军此时不宜擅动,保持现状守备即可。”

“不用,本次开春之后,边军即要调动,正好让此次调动提前。朕相信宸王和郭广的能力,相信他们能守好边疆。”

张永闻言,便又开口劝道:“陛下。。。”

还未等张永说话,曹靖大怒,一拍案几立起身来。“什么时候,你们内阁要插手军部的事情了?啊?告诉朕,你们想干什么?”

田安三人听得曹靖发怒之言,立马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等只是认为这时不宜调动边军,绝无二意,实是为了确保此次北祸不出纰漏,还请陛下恕罪。”

曹靖看到跪倒在地的三人,火气略有收敛,挥手让田安三人起身。“起来吧。朕也知道你们公忠体国,但成祖以降,边军调动已成章仪。就算撒勒入侵也不能更改,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臣等遵旨!”

田安见此次商议已经结束,便禀报道:“陛下,您看结果已出,吾等三人这就回总署拟定章程,再交陛下御览?”

“等等,先别急着走,朕还有些事情想和你们商议一下。”曹靖招手叫来赵德,低声嘱咐道。“去!去殿后朕的暖阁里面,把前五名的卷纸拿过来,快去!”

不多时,赵德匆匆的赶来,气喘吁吁道:“陛下,您要的卷纸拿过来了。”

曹靖示意赵德将五份卷纸分给三个内阁阁老。“朕把你们叫住就是为了这事。这是本次殿试朕阅过之后选出来的前五名的卷纸,朕让你们看看,到底点谁当本次殿试前三。状元的话朕还是觉得田襄的答题比较合朕的心意。”

田安三人放下手里的卷纸,张克起身道:“陛下,这件事还得陛下圣裁。我朝自成祖以来,科举的制度便定下章程。殿试取士,皆是贡生的实务答题由陛下御览之后亲自决定。而我朝历经四朝从未有内阁参与其中,陛下让我等阅览贡生卷纸,臣等恕难从命。”

曹靖刚才怒火冲天,觉得内阁准备插手军部事宜,可让田安三人吓得够呛,现在后背还被冷汗浸透。现在陛下还准备让他们三人看只有陛下才能看的贡生卷纸,此乃大不敬,田安三人哪里敢看。

虽说如此,田安还是要出言禀报:“陛下,虽说臣未看卷纸,但是田襄的答题臣聊熟于心。臣还是认为田襄所答还不足以点殿试状元,恳请陛下三思。”

曹靖见内阁三人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挥了挥手:“行了,既然你们都不看,那就退下,去总署把本次商议结果拟个章程,发往定北吧!对了,要拟两份,给太子送去一份。去吧!”

田安三人躬身行礼,齐声说道:“陛下圣安,臣等告退。”

出得殿门,一阵冷风吹过,田安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本来一次好好的商议,让曹靖的突然大怒搞的田安三人内心惶惶。曹靖的怒意来的太突然,让田安等人没有任何准备。

“走走,天气不知怎的突然变冷,咱们赶紧回总署吧。”张永将领子提了提,挡住钻进领口的风,迈步向天宁门走去。

田安和张克缓缓的跟着张永,此时张克低声询问田安:“项明,你说陛下怎地突然发怒了?是不是觉得咱们。。。”

田安回头看了眼永翎殿,才回答张克:“德明慎言,此地尚在天宁宫中,万一让他人听去怎么办?走吧,咱们还是先回总署再说。”

“今晚在聚才居,我做东。咱俩这老乡也是好久没在一起饮酒了,不如今晚一起?”张克见田安如此,便开口邀请田安今晚相聚。

“你个老货!就知道去我家小崽子的地头吃酒,每次都这样。行吧,今晚就在聚才居。”田安应下张克,拉着张克赶上张永,齐向总署赶去。

第十章 申正之后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匆匆而过,田安三人自永翎殿赶回内阁总署,便开始将今日和鼎元帝商议的结果加紧拟定章程,终于赶在申正之前将章程拟好。田安伸了伸懒腰,叫来自己的承事郎洪散:“言则,这是关于定北撒勒的章程结果,你去送一趟。一份送到天宁宫永翎殿,一份送到太极宫显德殿。记得,太子殿下问起时就说自己一概不知。去吧!”

“诺!”

张永看洪散出去了,才笑着对张克和田安说道:“得了,也到了申正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今天一天还真是伤脑筋,我回去得好好补补,哈哈!”

张克看了眼田安,示意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就怕明天太子要发难喽~”

“明天?我怕一会儿太子看完之后就直接去天宁宫了。”田安想着太子的反应,蹙眉开口说道。“唉!算了。把难题交给陛下去解决,咱们走吧!”

田安三人的府邸都在宫东区,距离行政总署都不是很远。很快,田安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换上便装之后,田安叫来侍女:“秋儿,小郎君现在在总督府吗?”

侍女秋儿回道:“禀主人,婢子不知。不过娘子现在正在府上,婢子现在过去问一问。”

“别去问了,你让田房跑趟总督府,田襄若在,就让他赶紧过来。”

“是,婢子这就让田房过去。”

此时田襄正在总督府和他夫人张清对弈。田襄看着棋盘,郁闷的对张清说道:“清儿的棋艺越发精进了,我这臭棋篓子现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了。”

张清捂嘴轻笑:“襄哥儿从小的这下棋的本领就不如我,这两年又忙于读书,肯定更轻慢了。”

田襄投子认负,将目光移向庭院中的湘妃竹:“是啊,你看那簇湘妃竹,还是成亲之后你亲自栽种的,现在已经长成了呢。对了!我昨日细细想过了,田逸、田文已经长到5岁了,咱们也该在京城看座宅院,从总督府搬出去吧。”

张清起身,缓缓走到庭中,一边走一边思索:“也是,襄哥儿也参加殿试了,马上也要出仕,总是住在总督府怕是引来议论。”

这厢田襄和张清正说着话,田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郎。。君,呼呼~”

田襄看到田房跑进来,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从小的经验告诉田襄,一旦看见田房这个扫把星,他爷爷田安那里准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待田房喘定,看着田襄说道:“小郎君,相公叫您现在就去总理府,他说让您赶紧过去。”

张清看着田襄发苦的脸色,不觉莞尔:“襄哥儿,大父又要找你了。呵呵,你最近又犯什么错误了?”

田襄苦着脸,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张清,感觉气已经到了嗓子眼了:“清儿要不和我同去总理府见大父?”

田襄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带着张清一起过去,田安或许看在张清的份上,少打自己几板子。

“不去!我今天还要去聚才居查账呢!襄哥儿,今次您就别想着拉着我了。”

田襄哭丧着脸,心底的绝望涌上心头。一转身,正看到呼哧喘气的田房,恨恨的说道:“走吧!每次都是你,我现在看见你来都已经绝望了。”

说来也奇怪,田安其实也派过其他人过来找过田襄,可是每次田房一过来,等待田襄的准没有什么好果子。

田襄坐上马车,向宫东区总理府赶去,好一阵子才感到田安的府邸。田襄到长安也有一年了,还是第二次来总理府。之前为了准备殿试,被自己的母亲下了禁足令,连长安都没有好好的转一转,何况是来总理府了。田襄信步走在庭院中,不禁心中感叹,在这长安宫东区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总理府占地极大。这座府邸自田安登入内阁,便被鼎元帝赏赐给了田安。如此之大的府邸,可见田安当年在鼎元帝心目中的地位。

田襄慢悠悠的走在长廊中,旁边的田房等不及了:“小郎君,您倒是快点呀。一会郎君等急了,您可没好果子吃了。“

“哼,说的我现在有好果子吃一样。我看见你,什么时候吃过好果子了。”田房听了这话,一脸的尴尬:“这事儿可和婢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长的路也会走完,就算田襄再怎么拖延,长廊也是走完了。田襄站在田安书房的门口,犹豫不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田安的声音:“外头是元奴吧,进来吧。”

田襄听见田安唤自己的乳名,长吁了一口气,这次估计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于是他推开门,走进书房中。刚进书房,便看见田安手里的戒尺一上一下,卧槽!声东击西呀!

田安见得田襄进来,厉声喝道:“跪下!”

田襄掉啦着脑袋,跪到田安的身前,做无辜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田安:“大父,不知您叫我来,所谓何事?”

田安扬起手里的戒尺,一尺就打在田襄的身上,待抽了四五尺之后,才说道:“了不起呀,啊!咱家的田状元了不起呀!啧啧,上中下三策破撒勒,了不起呀!”

田襄终于明白田安叫自己过来为了什么了,可是还是被田安话里的状元吸引了注意力:“大父,陛下真的点我当状元了?”

田安见田襄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大怒!举起手里的戒尺欲打,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刚才的气也都撒完了,这次可没有下得去手。

田襄见田安把戒尺放下,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田安身后,给田安捏起肩来,一脸讨好的说道:“大父您消消气,元奴知道自己错了。”

田安被田襄一阵讨好,气终于也是消退了大半,一指旁边的座椅,说道:“坐吧。”待田襄坐定,“元奴,今次可知你这次的殿试有多大的纰漏没?”

田襄心里是真没有底,直言道:“大父,我认为本次殿试我的答题万无一失,真没想过会有什么纰漏。请大父教我!”

第十一章 朝局现状

“年少轻狂,少不经事呀!”田安听得田襄如此说,不由的感叹道。“圣上现在看了你的三策,很高兴,说是要点你为状元!”

田襄听得田安如此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禁坐直了身子,张口欲言却被田安打断:“你先别激动,圣上当下确实想点你状元,但是被我推了。”

“大父,你怎可如此?”

“我大魏立朝多少年了?”

听到田安这不着边际的一问,田襄将自己的不忿收起,略微一想便回答道:“我朝自成祖立国以来,已历四世,享国九十又八年。”

“是啊。当年前唐王朝分崩离析,成祖自川中而起,以弱冠之龄,历时二十载定鼎中原。谁也没有料到成祖这一趁势而起,最终得了天下。”

田襄掏了掏耳朵,其实心里很不耐烦了,这些事情好像每个人都要和他说一遍,终于这次他忍不住开口了:“大父,这些故事我已耳熟能详,这事呀,您和我阿耶从小就告我,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田安听了也顾不上生气了,直接拿起戒尺轻拍了田襄,放下戒尺说道:“是和你说过数遍了,但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次我依然要说这些?”

田襄挨了一戒尺,自己暗地里寻思让你丫嘴贱,说呀接着说呀。但是明面上他可不敢这么说,要说出来就不止是挨戒尺了,可能要跪祠堂了。“聆听大父教诲。”

田安很是满意田襄现在的态度,抚了抚胸前的长须,缓缓的开口:“成祖当年起势,虽然天下各方都始料未及。但当成祖起兵川中之后,有一人迅速作出反应,雪中送炭般带来成祖所需的粮饷,这个人就是法家的当时传人邹春。成祖立国之后,受邹春的影响,法家渐渐进入朝堂。不仅如此,成祖还在科举之外,另立了一份新的制度,法家之举荐。”

田襄细细的品着田安的话语,可是他依然不明白这件事情和自己的殿试有何种关联,为何田安会着急如斯。

田安看着沉思的田襄,轻叹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呀,还是太年轻!法家虽堂而皇之的进入朝堂,但是成祖依旧器重儒家,儒家的权势也不曾削减多少。我听你说过你的上中下三策,不过我记得当时我狠狠的训斥了你一番,看来当时反而起到了坏效果。”

田襄讪讪而笑,他私底下确实这么想的。当时他的老师白灿给他和杰王留下的课题就是这个,当时他也是这么答的,谁料被白灿很是严厉的驳回,还撕了他的手稿。结果他当然不服气了,年前回到京城,想着祖父田安身居高位,运筹总局,就把这个答案说给田安听,结果又被田安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田襄这个小心脏当时就受不了了,合着我觉得如此优秀的答案,到你们眼里不值一钱?这不,这次正好鼎元帝修改殿试,田襄的小暴脾气当时就发作了。丫丫个呸的,我就不信了,要是皇帝也这么想,小爷我就认了。于是他就又把这个答案写了上去。

“你可曾想过,当年我和你白师为何会如此对你?”见田襄摇头,田安便接着说下去。“平心而论,你的上策确实可能在二十或者三十载内,彻底消灭异族之祸。”

田襄这下可就点着了,田安一举手里的戒尺,田襄赶忙缩着脑袋坐下。“平心!静气!之前教给你的都到狗肚子里了?你既然要出仕,就一定要记得,泰山崩于眼前,岿然不动。任何问题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明白吗?啊!”

“孙儿谨记。”

“我是说了,你的上策却是极好。但仅限于你不是状元。别看我,你还不明白?状元的殿试文章是要上传朝廷邸报的。你看看你的这个上策,杀人绝户!你的心里可有一点悲天悯人之心?“田襄欲开口反驳,刚要说话,被田安一瞪,”你住嘴!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人之道,启是你这黄口小儿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掉的?你这文章要是见了邸报,必将被大臣群起而攻之。出仕?只怕你到时只能避世了!”

田襄心里渐渐认同,从小被田安、田泽灌输了许多的政治智慧,现在逐渐的整合成型,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次的赌气之作,会带来多大的纰漏。

“也罢,这次就一并全告诉你,省得你慢慢领悟结果又是一片空白。”田安想了想,决定全都告诉田襄,毕竟田襄通过殿试几乎板上钉钉了。“此时非彼时。当年驳斥你,是因为你的答案太过离经叛道,在儒家当势的朝堂之中,无论你的殿试排名是多少,只要榜上有名,就算我田家也保不住你。现在不一样,法家在此时和儒家分庭抗礼,你的答案虽然离儒家之经义,但是却深和法家胃口,故你只会麻烦缠身,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你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你却忘了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当今圣上之心。一旦圣上决定采用你的上策,法家便会趁势而起,儒家岂会束手就擒?一旦两家想争,就是我,也别想置身事外。你要记住,当今圣上,首重平衡。陛下会平衡一切需要平衡的势力,太子宸王如此,儒法两家也是一般。而两家相争,平衡也就无从谈起,甚至宸王和太子也会卷入其中,而你就是陛下心里的罪魁祸首,田家也就完了。明白了吗!”

田安的话如一道惊雷劈入田襄的心底,原来看似一件小小的事情,夹杂着这么复杂的内容?自己还是小看了这波涛诡异的朝局,自做聪明。想到这里,田襄霍然起身,长辑到地:“大父,孙儿错了,错的离谱。万幸大父点醒孩儿,要不孩儿必将万劫不复!”

“行了,知道就好,这次来说的也够多了。你今日就别回去了,让田房去把清儿和田逸、田文接过来,这几日就在总理府住下,一来陪陪大父和你娘亲;二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过来问我。”

“诺,孙儿晓得。”

“行,你下去吧。对了,告诉田房,让他准备一驾马车,今晚我还要出去。”

第十二章 夜谈

是夜,田安乘坐马车向着聚才居赶去。唐朝夜晚实行宵禁,唐时期《宫卫令》明文规定:每天晚上衙门的漏刻“昼刻”已尽,就擂响六百下“闭门鼓”;每天早上五更三点后,就擂响四百下“开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无故行走的,均触犯“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

魏国自建国以来,商业发展繁荣。在重建东西两市之后,长安城的夜晚就更显繁荣。于是魏成祖末年便将唐代宵禁令取消,从此生活在大魏的人民迎来了自己真正的夜生活。

田安去往的聚才居是田家田襄的产业,以烧烤、菜品的精致和全无瑕疵的服务闻名于长安城。聚才居自创立之日便广纳进京赶考的举人、贡生,故起名聚才居。在魏朝,酒楼是传递消息最快的场所,所以田襄在江南女装连锁青怡坊之外便在长安开办了聚才居,以作收集消息之用,由他的夫人张清统一管理。

田安刚一进门,便见聚才居的主管张猛迎了上来:“参见田总理,张阁老已经来了,正在滕王阁等您!”

“又是滕王阁,德明这是认准了这个包厢了。”田安微微一笑,向张猛嘱咐道。“一会我俩出来,该收多少收多少,明白吗?”

张猛挠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应答。自家主家的大父和当朝阁老一起来滕王阁用餐,哪敢收钱呐!这事要是让主家知道了,谁知道怎么对付自己,只能转移话题了,说道:“总理您先请,我给您带路。”

“行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说罢,田安举步向滕王阁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看着聚才居内火热的气氛,客人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不由得感叹当年让田襄和张清成亲是多么睿智的一番举动。以张清的才干,若是男儿身,必不弱于自己的孙儿田襄。

田安便一边思索一边进入了滕王阁。“呦,项明的大驾是终于来了。”刚一进门,便听得张克的挪揄声传来。

“你个老货,下次再让我来可不能来这儿了。得去德云楼,来这儿太便宜你了。”

“得,自家孙儿的便宜果然占不得是吧?”张克一听,便苦笑出声。“德云楼那边咱俩若去,恐怕不太方便!”

田安一愣,便回过神来:“也是。总不比在聚才居自在。”

说这话,张克便叫来门外侯着的服务员,点好菜品之后,张克开口说道:“项明,今日请你前来,是想着和你商讨一下。未时圣上的一番话言犹在耳,我实在拿捏不定。不知项明可有什么想法?”

“德明这番话都些不厚道啊。请教别人之前,不说自己的想法,如何商讨?”田安不接张克的话语,转而让张克说出自己的想法。

“项明不愧老奸巨猾!也罢,我给你说说我的想法。”张克见田安不接话头,瞬间明白田安的想法。“我朝制度皆由成祖创立,也不知成祖出于什么原因,废除了门下、中书、尚书三省,成立了内阁制度。然内阁的权利当年设立之初便给了内阁绝大的权利,以陛下的性格,实在是忧虑不能制衡内阁。当年前总理谢安卷入内乱,被陛下满门抄斩。从此之后,陛下对内阁的想法实在让人难以踹度。”

听张克说起前总理谢安时,田安心底一阵叹息。当年田安和谢安同时辅佐陛下,让陛下以六皇子之身荣登九五。后来两人同时进入内阁,世人称之为“双安治世”。谁知谢安突然卷入内乱,被陛下满门抄斩,实在是田安平生的一大憾事。

张克见田安陷入沉思,略一思索,便知田安现在想的什么事情,长叹一声说道:“项明,你我二人有同乡之谊,此事我实在拿捏不定,还请项明告知于我!”

“德明客气了。”田安出神的看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不过我倒是觉得陛下一怒不是因为内阁的原因。”

“哦,此话怎讲?”

“德明身处内阁,陛下一怒当然是以内阁思量。但是我以为陛下的怒意绝不是冲内阁而发,而是冲着太子的那份奏章。宸王节制定北、辽东两省边军,太子深处京师,面对两省边军在手的宸王,如鲠在喉,所以趁此事意欲解除宸王的兵权,甚至不惜以让出军部将军之位!”

“项明的意思是军部赵峰倒向了太子?”张克听出田安的意思,满脸的惊讶,此事他还真的未曾想过。

“此事八九不离十!以太子的性格,甚至辽东边军的周平可能也倒向了太子!这份奏章虽然乍看之下没有任何问题,或许还可以称之为解决北祸的好计策。但陛下虽然也忧虑宸王节制两军,但是对太子现在朝野的势力更是到了忌惮的境界。太子此计策虽好,还是实在太过心急。再说以陛下的心思,京师重地之中有什么消息能够瞒过陛下的耳目?”

“你是指幻。。。”

还未等张克说完,田安便打断他的话语:“德明慎言。此地虽在聚才居,但是也不保险!当年前总理谢安无故卷入内乱之中,实在匪夷所思,细细品味,当是那位的功劳了!以太子现在的态势,一旦调回宸王,由太子的人马统领定北、辽东的边军,陛下会如何想?太子想要做什么?是故陛下提前调动边军,驳回太子的奏请甚至还将周平调回,就是告诉太子你的事情陛下已然知晓,让太子谨守本分。所以我说此事当和内阁无关,不过德明所言我也考虑过。陛下对内阁确实有些想法,以后我等还是将所有定下的章程都交陛下过目。”

张克听完田安的一番话,茅塞顿开。本身自己也是当局者迷,这下彻底想通了。“听君一席话,甚好。来来来,咱俩光顾聊天了,这菜都快凉了,我敬项明一杯。”

一顿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张克没了心事,不一会便有些醉意。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两人告辞离去,各回府中是也。

第十三章 放榜

几日过去了,大魏皇朝进入短暂的平静期。北部的撒勒尚未动静;预想中太子的发难也没有发生;宸王依旧在统领定北边军,唯一的变化是不再节制辽东边军;内阁六部各安其事,不停的将中央的指令发送到各个行省,此时的魏皇朝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但是这份平静确让有的人心里颇不平静。

当然这份平静和田襄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他正经历自穿越而来之后最忐忑的时期。原因?大概是因为明日便是殿试放榜的日子了。就好比当年田襄高考结束能够查分数的那份忐忑心情,让他完美的复刻到了现在。

“襄哥儿,你这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坐下?这吃个饭,你也是走来走去,你不烦,我还觉得眼晕呐!”张清一边喂着田逸一边便开始抱怨田襄。

“高考呀!哎呀我呸。这可是殿试呀!今年要是不中,不枉费我这半年来闭门苦读吗!”田襄一个激动差点把前世的高考说出来。

张清白了他一眼,嘴角淌出一些不屑:“得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要不是咱娘把你的院门锁了,你会安静的在院里读书?再说了,你看看本次殿试,都是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贡生,你在其中年纪最小,即使今次不中,也可等到下次!”

“嘿,没白掌控聚才居呀!这贡生资料都被咱家清儿掌握的门儿清!”

“阿耶您把心放肚子里,逸儿觉得你肯定能高中的。”小家伙田逸倒是对田襄信心满满,虽说满嘴塞着饭菜,但还是出言安慰田襄。

张清轻拍田逸脑袋:“食不言,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襄哥儿,你要是觉得烦躁就去书房,别在这里打扰我们吃饭。”

“得,我在这还碍着你们了!行,我去书房看会书。”田襄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去看会书静心也好。

一夜无话,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凌晨,田襄一大早就起床,穿戴好衣冠便向太极宫赶去。

殿试乃大魏皇朝科举取士的最高规格,规矩严苛,放榜之日,参与殿试的贡生便要在太极宫延恩殿外等候。等待礼部官员拿出皇帝亲笔御批的进士名单宣读。宣读之后皇帝会在延恩殿内设宴,款待进士诸人。一次殿试取进士三十人,参与者共七十人。未中进士者也会被赐同进士出身但是无缘进入延恩殿。殿试每次举办三场,分春季、秋季和来年春季,未中进士者可和贡生一道参与下次殿试,但凡两次未中者,则终身为同进士出身。虽同进士,但是与进士相比,起点就很低,出仕之后就也更要努力了。

延恩殿设宴结束,由当次状元率众进士去往孔庙祭拜孔子;再去行政总署内礼部立碑,将当次进士姓名刻于碑上,以供后世瞻仰!

初春时节的清晨倒是很冷,在延恩殿外的众贡生也是冻的瑟瑟发抖。田襄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延恩殿门口,便息了结交他人的心思。也是,这档口众人的心思全在选士名单上,对周围的事情全不在意。田襄轻叹了口气,也罢,只要他通过殿试,以他当朝总理之孙的身份,有的是人可以经营网络。

田襄正在思索中,便见殿门轰然打开,礼部尚书杨建自延恩殿内迈步走出。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杨尚书的身上,尤其是他手里那张金灿灿的宣纸上。田襄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千万千万要点中进士,自己可不想再考了。

杨建走到众贡生的跟前,缓缓的展开手里的宣纸,看着下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说道:“吾手中便是陛下御批的进士名单,众贡生肃静,待吾宣给尔等。”

虽说很紧张,但是田襄还是暗地里吐槽,这档口谁他喵的喧哗了?你再不说,小爷就堵住你那张老嘴。

“今科状元,王然,鼎元二十五年春殿试头等,请王状元入殿!”

“诺!”王然听到自己被点中今科状元,激动的热泪盈眶,不容易呀!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延恩殿。

“今科榜眼,万修,定远二十五年春殿试次等,请万榜眼入殿!”万修此人二十九岁,神情孤傲。听得自己被点中榜眼,也是略一点头,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移步向延恩殿走去。

“今科探花,田襄,鼎元二十五年春殿试三等,请田探花入殿!”

听得自己得了探花,田襄的心里很是复杂。经过田安的一番敲打,田襄明白了点中状元对自己来说福祸难知,万幸是自己还在前三,心满意足。田襄收拾心情,拱手向周围示意一番,便走进延恩殿。

刚进延恩殿,就看到正在等待的前两名。延恩殿内门紧闭,是要等待进士全部宣讲结束,共同入内。

王然发现田襄走了进来,便拱手施礼:“鄙人淮南王然,见过这位。从此咱们同殿为臣,当相互扶照一二。”

田襄赶忙还礼:“王兄客气了。鄙人江南田襄,王兄所言确是某得心思,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田襄细细打量面前的王然,此人面白无须,双手素净,一看便是常年读书之人。但眼窝深陷,眼中时不时的透露出一丝阴鸷之情。田襄告诫自己,此人不足与交,要多加小心。

万修在旁冷哼一声:“王兄现在的话语可和我进来之时截然不同呀!”

田襄见一旁的万修出声,忙将目光转向万修,打量起他来。万修身材修长,大概有一米九五左右。体型健硕,让人初一相见便觉得是武将出身,应该去考武举而不是文科。面目方堂,一脸正气,让人禁不住胜出一些亲近之意;但神情略显孤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嗯,矛盾的综合体。

王然听得万修出言讽刺,冷哼一声,似不屑于之争辩。田襄见状,也打消了和他二人寒暄的意思,静静的站在两人一侧,等待门外众人进来。

渐渐的门外的宣读行将结束,内殿也聚集了二十多人。延恩宴也快开宴了!

第十四章 延恩宴

过了一会的功夫,殿外的杨建终于把名单宣讲完毕。本次殿试三十位中进者具在延恩殿内殿门外集结。此时延恩殿内门轰然打开。

“走吧。随吾进去。”杨建当先迈步,带领众位进士走入延恩殿。

田襄放眼望去,好家伙,科举不愧是大魏皇朝一等一的大事。皇帝、太子、内阁、六部尚书及侍郎都在其列。主座上威严端坐的是身穿金黄龙袍的鼎元帝曹靖;在他一旁左侧是太子曹毅、右侧则是内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侍郎在曹靖的下方依次立着。

等待众人站定,杨建向前一步,向曹靖禀报道:“启禀陛下,鼎元二十五年春殿试中进者宣讲完毕,俱在于此!”

众人齐齐行李:“臣等参见陛下!”

曹靖满脸喜色,长笑出声:“甚好!卿等皆是我大魏未来的股肱之臣,免礼平身!”说罢曹靖大手一挥。赵德领意,宣道:“诸位臣工、进士入座,上膳!”

“谢陛下!”

田襄坐定,其实他很不喜欢这些个宴会,古代宴会讲究太多了,吃个东西也讲究这、讲究那。终不如几个朋友相聚吃的热闹。不大一会功夫,御膳房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一一上到每个人身前的矮桌上。田襄看着膳食,不仅吐槽。果然是朱门酒肉臭,玉盘珍馐不值钱。延恩宴算得上大魏比较重大的宴会了,所以各个菜品很是丰盛。山间野味、江河海鲜应由尽有,皇家可是不会吝啬这几次的宴会。

敬过天地、先祖之后,宴会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众进士还是比较拘谨,当然田襄不在此列。只见田襄举着碗筷,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嗯,不能放过填报肚子的机会,浑然不觉田安已经在上方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此时王然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这是延恩宴的传统。由当次状元代表中进者礼敬皇上,以谢本次题名之恩。

曹靖当然满嘴欢笑的一饮而尽:“王卿,朕本次点你为状元,不知你做何感想?”

王然傲然而立:“理所应当,当仁不让!”

王然的回答显然出乎曹靖的意料,他微一愣神,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王卿此言倒不是谦虚。”

王然躬身说道:“回禀陛下,古人曾言惧满盈。但是臣倒以为惧满盈这不应欺瞒陛下。臣钻研异族数载,本次答题也是臣最满意的一次。臣实在不想以谦虚姿态欺瞒陛下。”

“哼!”

田襄听到万修的冷哼声,不禁哑然失笑。王然此语当可赢得圣心大悦,不过他在这群进士中可就没有人缘了。

果然曹靖听得王然这样说,果然龙心大悦;“好!殿试得卿,是朕之福!哈哈。”

“恃才傲物、目无余子!”张永看着王然如此姿态,便出声训斥。

听得张永所言,曹靖为之侧目:“嘉平倒是对王然有些意见?”

张永起身回道:“陛下,意见臣倒没有。只是觉得王状元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些。以臣所知,本届殿试中,不乏才华锦绣之人,像万修、田襄臣等也有耳闻!”

“万修、田襄?朕差点忘了,朕对这二位的答题也是极为满意!”曹靖想起万修和田襄的答题来,便赞同张永的话语,觉得王然确实有些狂妄自大。

张永见状,不由说道:“陛下,三十位英才俱在殿中,不若让他们比试一二。一来以悦陛下,二来也可让吾等臣工了解他们的文采!”

“此事不错!对了,田襄、田襄呢?”曹靖对张永的提议也是挺感兴趣。

田襄听得鼎元帝的呼唤,无奈起身:“见过陛下。”爷爷的,曹大爷千万别让我和他比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小爷才不想干呢!

“田襄,朕对你今次的答题念念不忘,深感你的才华。正好张阁老如此提议,不若你和王卿比试比试?”曹靖叫来田襄,果然是让他与王然比试。

大哥,你是皇帝耶。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答应嘛?我虽然是穿越来了,但我也只有一个脑袋呀!田襄无法,只得说道:“臣谨遵陛下旨意!”转而反过身去,对王然抱拳施礼。“王兄见谅,还望不要将今次结果放在心上。”

王然听见田襄如此说,气上心头。田襄的话里话外,无非就直指王然必败。对此王然倒是并不在意,回礼道:“田兄客气了!还望田兄手下留情!”

田襄诧异的看着王然,以王然的心中傲气,听得自己如此说,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看来此人果然却有奇才。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提出这次比试的张永看去,再看看王然,由不得田襄不谨慎。别不是自己已掉入别人瓮中了!

王然、田襄齐向曹靖施礼:“请陛下出题。”

曹靖略一深思,开口说道:“不若就比对对吧。一人出联,一人对对,一炷香为限。谁未对出,便是谁负,如何?”

“诺。”

“那好,便有王卿先开始。赵德,点香!”赵德忙在殿中香炉中重点一只檀香。

王然转身正对田襄,拱手一礼:“田兄请了。”

田襄心思百转千回,越发觉得此事好像是别人给自己设的圈套,目的是打击田府之威望。田襄偷瞄上座田安,见田安对自己点头,心思大定。便回礼王然:“请王兄出题。”

“田兄请听,我出上联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境。”

田襄略一思索:”我对下联,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情。”田襄也不待曹靖评论,径直说道:“王兄请听,我出上联:绿绿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我对下联花花草草年年暮暮朝朝。我出上联看山,山已峻。”

“我对下联望水,水乃清。”

。。。。。

几番对试下来,两人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田襄偷瞄一眼燃香,发现快将燃尽。娘的,非要逼我出绝对。便出言道:“王兄果然大才。小弟幼时曾随吾父巡查江南已故将士的遗孀,当年心有所感,偶有一联,至今吾不曾对上。今日吾观王兄之大才,便以此联试之。王兄请听,上联为寂寞寒窗空守寡!王兄若能答上,小弟便认负。”

王然听得田襄上联,细细品味。不过一分,颓然之色便现于脸上:“田兄高才。此联甚妙,我怕是输了!”

田襄见王然略一品味便干脆认输,不由对王然刮目相看。此人宠辱不惊如此,为何刚才会出如此狂傲之语?田襄将这一切的疑问记在心头,看来要和祖父商议一二。

曹靖见王然认负,便出声说道:“王卿不必如此。田襄的这一份上联,恐怕再坐的各位也都毫无办法。田襄自己也说自己没有对上此联。以朕之意,便为平局如何?”

“尊陛下旨意。”田襄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不能把王然得罪狠了,便同意了曹靖的话。

“好!朕得三十位英才,心情甚好!赵德,奏乐!”曹靖叫来赵德,让宫廷乐师与舞女上殿演奏。

众筹交错之间,延恩殿气氛越发的热闹了。但是田襄却将目光时不时的在张永和王然面上扫去,来确定心底的思虑。

一场宴会经历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散场了。由状元带着进士们祭孔、拓碑的行程自不细表。一场热热闹闹的殿试终于在最后一人拓下的名号中落下了帷幕。

第十五章 显德殿谋

延恩宴上田襄和王然的比试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小酸秀才都在讨论这次精彩的比试。随着他们的讨论,田襄的绝对愈发的流传。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无论才名如何都在认真的想着主意,要知此番一旦对仗成功,也可名扬天下。

当然延恩宴的热闹和太子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太子曹毅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前几日的延恩宴,心底愈发的感受到来自鼎元帝和宸王的威胁。曹毅辛辛苦苦、付出很大代价拉拢过来的赵峰被鼎元帝死死地摁在军部里。前几日赵峰暗中传来消息,说是自己在军部又被架空之疑。曹毅感到压力剧增,在军部能够架空赵峰的,除了一手掌控军部的鼎元帝不做第二人选。

曹毅现在进退维谷,愈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趁势发难?陛下的警告意图已经非常明显,此时发难,强行将宸王调回,一是成功的概率不大,二则将使自己的地位在鼎元帝的心目中再次降低。此时不动?天下间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储君之位上,自己如何能忍宸王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优势蚕食鲸吞?

没有主意之间,曹毅叫来身边的近侍,嘱咐道:“去。将舒王、工部杨尚书、礼部杨尚书、项大夫请来显德殿,就说孤有要事相商,快去!”

“诺!”

太子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这是鼎元帝曹靖在他成年的时候赐予他,勉励他勤政爱民,做一代贤明的君主。曹毅喃喃自语:“父皇啊父皇,您这样,让我如何是好?”曹毅的心头不止一次的升起对曹靖的怨念,既然将自己放在储君的位置上,曹毅自问这太子自己做的也是可以。他虽然知道曹靖是出于平衡朝局之想,但是能想通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任谁也不想卧榻之侧有他人入睡,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行!

工部、礼部俱在行政总署办公,接到太子的传召,两位尚书结伴而行,两人同坐一辆马车显德殿行去。杨承掀开车帘向内阁的方向望去,说道:“春荣,此时如果咱们上疏,你说宸王殿下会否被召回?”

杨建摇了摇头,回应道:“难啊!如果两国媾和,宸王还有召回的希望。我看了内阁的章程,陛下的意思是动兵,直接要将撒勒打散!高寒,要说在定北带兵,现在朝中将军中谁人有宸王的能耐?”

杨承沉默半响,方才说道:“太子召我等前去,定然是为了宸王之事。但是这许多日我也在想办法,可是始终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主意。”

“此时太子殿下应当也是举棋不定。算了,你我还是先到东宫再说吧!”说罢杨建不在说话,开始闭目养神。他知道,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出主意是不现实的,唯有他们太子党先行商议,看看有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杨承见杨建不再言语,也明白了杨建的想法。他挑起车帘,出神的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长安城,从龙?果然都是不容易的呀!

没多长时间,两位尚书便来到了东宫显德殿,正到嘉德门,就发现御史大夫项宏也急匆匆的赶来了。三位大人会和到一处,向内宫行去。才到显德殿殿门口,就发现太子近侍正等在这里。近侍看到三人到来,忙开口说道:“杨尚书、项大夫,太子正等着三位呢!赶紧进殿吧!”三人闻言,赶忙进得殿内。

刚进殿门,便看见太子曹毅和舒王曹淳正在主座上谈笑风生。三人便上前见礼:“参见太子殿下、舒王殿下。”

太子忙让三人起身:“孤等三位好久了。快请坐,来,这是今年刚上的瑞龙茶,味道不错,三位来尝一尝。”

杨建三人落座,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尝一口。太子见三人露出沉醉之色,微微一笑;“淮南行省彭总督最近发现的浙江府州新的炒茶之法,送来让我一尝。我觉得还不错,可做全国推广。”

杨建三人回道:“太子睿智。这样一来,淮南行省得税赋又可增加!”

曹毅收下杨建三人的赞扬,便轻咳一声,说道:“今天孤召各位前来,所谓何事大家心里也清楚,面对如斯局面,我等如何解局?”

曹淳四人果不其然见到曹毅发问,面面相觑。显德殿顿时陷入了一种尴尬沉默的气氛,曹毅也不心急,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品一口,静待四人发言。

杨承首先受不得这种尴尬的气氛,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我仔细想过。宸王殿下此次难以调回,我们不妨顺水推波。让宸王留在定北,待此事一过,在徐徐图之。”

曹毅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孤得到消息,本次陛下准备一劳永逸,将撒勒彻底解决。”

曹淳四人骤闻此等事件,大惊失色。曹淳失口说道:“八哥要在定北呆如此之久?”曹淳四人明白,要是宸王曹宣真的在定北彻底解决掉撒勒,携如此贪天之功,太子的地位怕是能轻易撼动!

杨建揉了揉眉头,颇为眼前如此局面感到头痛:“不知殿下是否已经上疏请调宸王入京?”

曹毅沉默不语。杨建见太子这样,便明白曹毅定是已经上疏皇上,但是结果不慎理想。即使曹毅这样,他还是继续发问道:“既然殿下已然奏请陛下,此间结果到底如何?”

曹毅一口将茶水饮完,方才开说说道:“孤之前请调宸王入军部担任主事将军,由军部赵将军调入定北,统领边军。结果陛下置之不理,还让内阁将本次的章程送到显德殿!”

项宏闻言,问道:“为何今天殿下不召赵将军前来?”

“这又是坏消息了。赵将军前几日来过,说是隐隐感到自己在军部被架空。孤命他这几日在军部周旋,所以今天就没有叫他过来。”

曹淳四人本来觉得宸王的事情就已经很棘手了,没有想到太子口中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四人大为头疼,面对如此局面,确实难办。

太子见到四人面现难色,笑出声来:“众位、众位。事情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最起码孤的储君之位现在还在,咱们今天就商议一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去做。把你们那些难看的表情给孤收起来,干什么这是!”

第十六章 太子决议

曹毅的一番话再次让显德殿沉默了下去,杨建四人摇头苦笑。他们清楚,太子的地位暂时是稳固的。但是现在鼎元帝态度晦暗不明,宸王在定北步步紧逼,看似稳固的局面可能一夕之间就会荡然无存。而他们却想不出来任何的办法来阻止宸王的脚步。

项宏突然说道:“殿下,定北粮饷一事皆由兵部左尚书负责。有没有可能将今次北部粮饷一事交到自己人手中?”

听到项宏的话语,曹毅陷入了沉默。控制定北的粮饷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正待开口说话,就听到杨建的反驳声:“丘鑫此言差矣。左正此人谨小慎微,办事滴水不漏,胜任兵部尚书以来从不犯错。想要将他扳倒,凭咱们的力量恐怕不行!”

曹淳也在旁边附和道:“这事确实难办。左正豪为各大边军运送粮饷多年,从没有大的纰漏。此时要让他下马,别说父皇了,就是内阁咱们也过不去。”曹淳说道这里,突然想起别的事情,转头问起曹毅来。“大哥,你不是一直想要将内阁拉到阵营中吗?最近有没有新的进展?”

曹毅闻言皱起眉头来,曹淳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余下的三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还是得说:“内阁三人老奸巨猾,孤多次试探,到现在毫无进展!”

曹淳四人多么希望曹毅说出内阁倒向他们,果然希望不大的事情是不值得期待的。杨建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殿下,倒是有其他的办法争取内阁阁老。”

曹毅听到,倒是很感兴趣:“杨尚书有何好的计策?”

“内阁总理之孙田襄刚刚通过殿试,获封探花,已然准备出仕。如果殿下此时出马,将田襄收入囊中,田总理岂不效犬马之劳?”

杨建刚刚说完,项宏便有不同的意见:“我却有不同的建议。世家子弟出仕,多有家中训导。以田总理之家教,岂会让田襄轻易选择一方,马上让田家毫无退路?”

曹毅很清楚,杨建的想法自己是没有办法实施的。当年杰王、田襄还在京师童子监蒙学,当时自己已经就任太子之位,他曾经在谢安的指示下,对田襄多方拉拢。可是田襄的反应绝不是几岁的孩童能够做到的。他很坚决的拒绝了自己的招揽之意,甚至可以说毫不留情。后来谢安出事,自己慢慢的就将拉拢田襄渐渐的淡忘了。可是他不会忘掉的是田襄在当时拒绝自己时那坚决的表情。

虽然曹毅很清楚拉拢不了田襄,但是杨建身为太子少师,这些许面子曹毅还是要给的:“项大夫,杨尚书此言却有道理。田襄的为人孤还是很了解的,自付聪颖,常有目中无人之态。从他身上下手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看见曹毅都同意杨建的话,项宏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曹毅见项宏略有些不满,有开口说道:“兵部左正运营粮饷多年,让他下台当徐徐图之,不能急在一时。项大夫身为孤之子房,可有其他良策?”

项宏闻言,连忙躬身行礼:“太子谬赞了!宸王带兵一事已板上钉钉,吾等不能浪费精力在这件事情上,须知现在陛下对殿下已有些许不满。此时当务之急是修复殿下与陛下的关系。殿下可以退为进,请旨陛下,说是自己抱恙,需静养几日。一来以安陛下之心,告知陛下殿下毫无其他心思;二来暂避宸王之锋。朝中有吾与春荣、高寒在,凭左正一人,难掀起什么风浪来。”项宏停了下话语,考虑了一下,接着说道:“宸王在定北带兵,以陛下之心思,此事一旦解决,绝不会让宸王再在定北。定然调宸王入京。殿下,一旦宸王入京,两方将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此事还需早做准备!”

纵观太子一党,杨建虽是太子少师、礼部尚书,但为人迂腐且不知变通;杨承为人确实忠心耿耿,但生性木讷。虽然同是太子一党,真是遇到问题,曹毅首先想到的就是项宏。只因项宏此人多谋善断,遇事冷静,每每有重大决策之时都能及时的为曹毅出谋划策,所以曹毅最为倚重的就是御史大夫项宏。

曹毅听到项宏的计策,很是欣慰:“项大夫不愧是孤的智囊,有项大夫与九弟、两位杨尚书在,何愁大事不成!项大夫此言,孤也却有准备。孤那八弟回来了,军部主事将军可是没跑,定然是他。但是区区一个主事将军想在朝堂成事,哪怕他智谋进妖也不可能!他只要回来,孤就让他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项宏并未露出喜色,只是说道:“殿下,定北沈总督吾等收到消息,怕是倒向宸王了。”

曹毅冷哼一声,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以孤八弟的性格,这事肯定没跑了!”

“此事确实为难。定北一事,若只是打退撒勒,宸王调入京师,当无大碍,以殿下之势岂会惧怕毫无根基的宸王?怕是陛下要彻底解决北部撒勒,若是完成,可不单是宸王的事情了,定北上至总督下至监察使、掌刑使俱会调入朝廷中央。到那时宸王怕是直接起势了!而且朝廷现在各部大员各司其职,有人进来,那肯定有人要出去,此消彼长之势,殿下不可不防!”

曹靖闻言,大是感到为难。他明白项宏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定北之势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谁阻止,就是当今陛下的拦路石,直接就会被陛下踢出局中:“此事很是难办,陛下之意很是明朗,劝阻不得!”

项宏一时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说道:“既然此事不可阻挡,那就让功!如果要调入京师只能是宸王,至多在加一人。如此局势尚在殿下掌控之中。如若定北封疆之臣全部调入京师,那才是危急关头了!”

曹毅想了想,确实现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说道:“好,此事就如此商定!孤这边加紧拉拢内阁三位阁老,请旨修养几日。朝堂之日就拜托各位了!”

“诺!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十七章 杰王再来

田襄很郁闷,距离殿试放榜已经十几天过去了,可是就因为延恩宴上的一次出风头的比试,让总督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当然这些人都是自认为颇具才名的人,找田襄倒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为了比试。谁让田襄现在才气天下知,一联绝对不知难倒多少大儒。所以出风头的结果就是总督府的门槛都快被这些人踩平了!

当然更麻烦的还在后面,田襄现在当然不知道。他正在翰林院作为编修努力的学习着。大魏殿试分三甲,春考为一甲、秋考为二甲、冬考为三甲。田襄作为一甲探花,被吏部编入翰林院,作为翰林院编修学习行政之道。一起陪他的还有被赐予修撰的王然还有同是编修的万修,这三人当是这一科最有前途的三人。其余进士诸人被编为翰林院博士,也就是现代的实习生。也有外调的,人数不多,也就三五人。一旦外调就已经远离朝廷中央、远离皇帝,只能作为一届县令,对中进士的人来说,这样做是没有前途的。

田襄好容易等到申正结束学习生涯,刚回到总督府,正与张清闲聊中,就看见田畴进来了:“郎君,杰王殿下来访,正在正厅等候您。”

田襄揉了揉额头,非常无奈的说道:“这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了喽!”

“襄哥儿要躲什么?或许杰王来只是想和你叙旧,毕竟你得了探花,咱们曹伟殿下还没有来祝贺你呢!”张清当然明白田襄说的躲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田襄背靠田家这一株大树,以后会有无数的人前来,岂能靠一个躲字?

“是啊!只要决定出仕,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罢了!我就去见见咱们的杰王殿下!”

田襄出得庭院,走向正厅。刚进正厅,就看见杰王曹伟端着茶盏正品着有滋有味,顿时觉得不对。略一闻味道,我擦嘞,大吼道:“田畴、田畴!你丫的怎么把我辛辛苦苦弄来的大红袍给泡了?”

田畴正在门外等候,听到田襄的大吼,半刻都不停留,直接就留了。田襄这一吼把曹伟吼愣了,他放下茶盏,捏了捏拳头:“呦呵!我们田大修撰这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哈。小王来做客,喝你点茶叶都不行了?”

田襄看着捏拳头的曹伟,当然想起被曹伟支配的恐惧来。可他依然梗着脖子说道:“你知道什么,你喝的茶叶可是我从淮南武夷山的母树上弄下的。新茶未到,旧茶也就够喝几次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这下可好,便宜你了!”

“呦呦呦,谁不知道你在淮南那地方的茶园每年给你带来多少两银子。喝你个茶叶看把你急的!再瞪?嗯?”

“得了,得了,咱俩也别贫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个找我来有什么事吗?”田襄一看曹伟的态度,秒怂。得,你说你都喝了,我就不和你置气了,划不来。

“襄哥儿,你看你这样不就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同门师兄弟,你说我这师兄来看看你这师弟还需要有什么事?”曹伟一听不乐意了,合着我找你就是有事?没事不能找吗?

田襄冷笑一声,说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咱俩是师兄弟,就别绕弯子了。我一进来看你品茶的仪态就知道你心里装着事了,你还能瞒过我还是怎么滴?没事?那不好意思了!”

曹伟看田襄这就准备送客了,忙打断他:“别别。再怎么说我也是当今郡王,你就不能有些起码的尊重?”

“尊重?当年你骗你背着我忽悠小师妹之后,你的尊重就没有了!不说是吧,来人,送客!”

“我的天,你看你那小心眼。你身上背着婚约,我当时可是孜然一身,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吧!”

“切,当年说好公平竞争的!算了,赶紧说你的事,这事让你弟妹知道了不好。”

曹伟见状大笑:“原来弟妹还不知道这些事,唉襄哥儿,用不用哪天我去和弟妹聊聊?”

曹伟刚说完就见田襄准备起身,连忙拉住他,正襟危坐道:“不和你说笑了。讲真的,今天我来确实找你有事。一来你今次高中一甲探花,我特来道喜。这二来嘛。。。乐游,我欲争得大位,请乐游助我!”

曹伟的一席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击田襄,一下就把田襄镇住了。田襄顿时有些恍惚:“今天天气真好,嗯,适合出游。”

曹伟却不等田襄讲话说完,径直打断他:“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觉得我太过直白。咱们是同门师兄弟,有些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望乐游助我!”

田襄直勾勾的听着曹伟,他要看清眼前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杰王,从什么时候起,连杰王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是我的身后还是我?”

曹伟沉吟不语。田襄瞬间明白了:“师兄!此事事关重大,恕我难有作为!”

曹伟看着田襄,说道:“乐游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固然田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你!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点能够帮助师兄的理想!”

“当年白师的评价你还记得吗?”见田襄摇头,曹伟才哑然失笑。“我差点忘了,白师的评价是当着我和雅儿的。白师曾经说过,对你有满腹经纶、眼光独到、深谋远虑十二字评语。白师明白我当年想要争储的心思,便告诫我,若想成就大事,当得乐游之助!”

田襄不明白自己在白师的心目中怎么会有这种评价。但是他知道,对曹伟影响极深的白师如此评价他,他就始终逃不过杰王的拉拢。但是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所以他拿捏不定:“师兄,我明白白师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我始终还是那句话,此事事干重大,非一时一地所能定夺。请师兄先行!”

曹伟见状便知今天不会有结果了。他也清楚,田襄不会被一两句话所打动,所以他继续说道:“再过三日便是休沐了。我在聚才居谪仙阁定下席位,静候乐游到来!”

田襄沉吟:“三日之后在说吧!我尽量!”

第十八章 皇帝召见

两日匆匆的过去了,田襄现在颇不平静。曹伟的话语宛若一道魔咒,一直萦绕在田襄的心头。依着田襄的心思,争储这件事情他是一点不都想涉足。一来自己位卑言轻,刚刚出仕,此时涉足争储,无异以卵击石;二来自己身后是田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情况让自己如何去踏足争储?

可是那是杰王曹伟呀!虽说自己总是对曹伟缺乏尊重,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从小一起长大,拜在同一个师尊名下。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叫田襄真是难以抉择。所说田安从小教导自己,对待政治要绝情绝义。可是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谁人可说自己能够看破?

田襄坐在翰林院中出神的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太极宫,在这座宫殿里,发生了无数血的事件。从初唐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太子谋反、武则天女帝为尊、李隆基宫变斗争,虽然已经过了几百年,但是巍峨的太极宫还是在诉说着一桩桩、一件件。

“田兄、田兄?”田襄正在出神,身旁却传来呼叫声。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同为编修的万修。田襄回过神来:“不知万兄换我所谓何事?”

万修示意田襄向前看去,说道:“田兄,咱们那位王状元怎么没来?告假了?”

田襄无语,延恩宴之前这万修貌似和王然发生了些矛盾,同入翰林之后,万修没少对王然冷嘲热讽。田襄还纳闷了,这看着冷然傲骨的人,怎的如此小肚鸡肠,发生了什么矛盾让万修如此斤斤计较?说实话田襄还是很认同王然的,但是他同样不会忘记王然可能是给他设套之人。

“万兄,这可为难我了。腿长在王撰修身上,他去哪里我如何得知?”

两人还正在说话,突然进来一位皇帝内侍,径直向田襄走来,对他说道:“田编修是吧?”见田襄点头。“陛下有旨,召田编修甘露殿面圣。田编修,跟咱家走吧!”

田襄纳闷了,这好好的鼎元帝干嘛让自己过去了?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田襄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容,无视旁边万修那嫉妒的眼神,跟着内侍向太极宫甘露殿行去。

翰林院不同于大魏朝廷中央的其他机构,因为要帮助皇帝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故不在行政总署那边而是直接设在太极宫一侧,好方便翰林官员行走。

费了好一会功夫,田襄便来到甘露殿旁。门外的赵德一见内侍带了个年轻人过来,便知道这就是田襄了,赶紧开口说道:“哎呦,田编修,你这可是来了,赶紧进去吧,陛下等了你一会了。”也就没有通传,直接就让田襄进了甘露殿。

田襄进得甘露殿,便看见高座上看着奏章的鼎元帝曹靖,忙躬身行礼:“臣田襄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曹靖放下手里的奏章,说道:“田襄来了。来,坐。”待田襄坐下,方才开口说道。“田襄,你是否奇怪朕怎么突然召你前来。不必摇头了,给看看吧!”

田襄接过赵德递过来的奏章,看了起来。宸王奏报,撒勒已然尽起兵马,自漠北草原向定北行进。田襄大惊,撒勒居然已经开始入侵了?霍然起身禀报道:“陛下,这事事关重大,陛下需今早与各部大臣商议为是!”

曹靖挥挥手,示意田襄坐下:“做下坐下,田总理处变不惊的态度怎么没到你身上,一遇到事情就大惊小怪。此事早已有了章程,左正都已将粮草运到定北了。你一个小小的编修,就别位这事操心!”

田襄无语,合着您叫我来就是为了教育我喽?说道:“陛下,既然不是定北的事情。不知您今天召我前来是因为什么呢?”

“朝廷这次想要彻底解决撒勒之患,朕这次召你前来,是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的三策朕很是欣赏。这次定下的章程想必你在翰林院也看过了,还是采用了你的中庸之计。关于开放互市,你有没有具体的想法,说给朕听听。”

“陛下,撒勒久居草原,水草虽然丰盛,但同时也有很多的问题。一是矿产匮乏,自匈奴以来到前唐的突厥再到本朝的撒勒,一直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缺铁。故他们只能从中原的黑市上以牛马换取少量的铁器来武装。二来北方多灾,一欲灾年,以撒勒那点的牛羊放牧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现在的人口,所以他们粮食匮乏;三一个是工匠稀缺,撒勒民风彪悍是没错,但是撒勒的贵族也会注重享受,我曾经问过退下来戍边的战士,发现撒勒的首领对我朝丝绸、瓷器有很深的兴趣,每每入侵,必让士兵去抢夺这些以供他们享乐!”田襄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听得曹靖眼睛都有些发直。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跑偏了,赶紧说道:“陛下,基于这种现状,等我们打痛了他们,再去开市。将盐、铁、粮食向撒勒开放,以牛马换之;再在撒勒贵族中兜售我朝的器皿、丝绸,培养他们享乐的兴趣,长此以往来弱化撒勒的战斗力。还有就是同化,互市之中必须使用汉语,撒勒会说汉语的也少。好吧,我们就可以征集一些秀才举子在邻近地界设置学校,专门培养撒勒汉语和礼义廉耻。以此来同化撒勒对我朝的威胁!”

曹靖放下手里的奏章,闭幕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张阁老最近来找朕,说是让你给他去做承事郎,朕答应了。可是突然朕有些后悔了!”

田襄听着曹靖说着不相干的话,心里直乐。嘿嘿,我这也是成功在皇帝面前露脸了。不过这个张永张阁老让我去做他的承事郎,为了什么?田襄想着当时延恩宴里发生的事情,不觉对这个张阁老充满了警惕!

曹靖看着田襄,突然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田襄,我听说前天杰王去寻你了?”

曹靖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是一下就把田襄给镇住了。瞬间他就明白了,曹靖叫他前来,不是为了互市的事情,也不是为了张永让他做承事郎。他今天所有的重点都是杰王去的总督府呀!田襄偷偷抬眼看了下曹靖,暗地里咽了口唾沫,这天这关怎么过?

第十九章 成长

初春的阳光照进甘露殿内,映照在皇家的金黄装饰上,金灿灿的颇为耀眼。可是阶下坐着的田襄冷汗却一个劲的往出冒。他不明白,曹靖的问话是无意中提起呢?还是意有所指?

田襄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保持沉默。沉默只会让曹靖认为自己和杰王曹伟之间有密谋串联之嫌。心思电转之际,他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杰王殿下找臣只是因为陛下钦点我为探花,所以前来道喜。您知道我与杰王殿下拜于同一师门,殿下还是觉得我为白师争气,所以才会前来。”

“田襄呀,不用这么紧张,朕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田襄轻嘘一口气,以为自己安全着陆,边听到曹靖接着说道。“杰王这几年在朝中奔走,殊为不易。朕还是觉得曹伟这孩子公忠体国,能严守己身。田襄,你明白吗?”

内阁是大魏朝堂中央中的中央,曹靖当然不希望内阁中的任何一人去结交皇子,那样会让他很不安。他需要的是将内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田襄当然清楚,他明白自己身后的田家一旦被哪一个皇子拉拢而让鼎元帝知道了,不论你的功劳多大,资历多深,都会让曹靖毫不怀疑的直接扳倒。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当初田安还不是内阁的总理,内阁总理的位子属于当时如日中天的谢安。当年谢安的势力朝堂之上无人能出其右,可是因为他作为太子太傅,早早的倒向当今太子。田襄亲眼看到太子第一次拉拢他,就是在谢安的授意之下。

可是呢,谢安的威势还没哟存在几年,就被曹靖连根拔起,毫不留情,谢安自己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田安从很早就开始告诫田襄,作为田府成员,万万不可参与到夺嫡中去,京师中没有什么能瞒过皇帝的耳目!

田襄当时很是诧异,他想清楚鼎元帝是如何掌控京师。可田安却是讳莫如深,说什么也不肯说。

今天曹靖的表现让田襄明白,在京师的这一亩三分地,真的是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曹靖的。这件事情是如何让曹靖知道的呢?田襄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调查清楚。

田襄心思转圜之际,也不忘回禀曹靖:“陛下,臣是天子门生,乃陛下钦点之春试探花,当谨遵陛下之意!”

曹靖对田襄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只见他微微颔首,夸赞道:“不愧是田安的孙儿,也是好样的。田襄呀,宸王来信说是听说王然和你在殿试的答题上很是出众,想让你二人同时前往定北,以助他一臂之力。朕倒是觉得让你二人同去定北有些可惜,就让王然去了!”

田襄实在是看不懂宸王如此之作有何意图,宸王应该清楚的知道陛下现在是不会让自己和王然同时前往定北的,二选一的话当然是王然的几率会很大。难倒王然果真是宸王的人?

曹靖见田襄不语,略微不喜,但他还是接着说道:“正好内阁张永张阁老也上奏说很是欣赏你的才华,请调你去内阁,任他的承事郎。朕觉得你在翰林表现不错,正好去内阁跟着三位阁老好好学习!你要多听多看,毕竟你们几个是朝廷的未来,懂吗!”

田襄听着曹靖的话语,明白自己今次的奏对让自己在曹靖的心目中大大的加分了!虽说只是在内阁担任阁老的承事郎,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吏。但是作为承事郎,是能够接触到大魏的行政中心,即使是作为镀金,也是极好的!

田襄起身行礼说道:“陛下抬爱。臣定不负陛下的教诲,为朝廷建设添砖加瓦!”

曹靖见田襄说的顽皮,不禁莞尔:“田襄,你这添砖加瓦所谓何意?”

田襄挠挠头,尼玛你激动把前世的话说出来了,自己还是不够冷静:“陛下,臣是说臣要为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死而后已还用到你。得了,朕乏了,你退下吧。正好明个是休沐,你休沐之后直接去内阁报道吧!”

“臣告退!”

田襄出得甘露殿,腿都有点软了。他看到曹靖的表情,知道自己今番的话语没有打消曹靖的疑虑!他还是很怀疑曹伟找自己的目的。这关过的虽说不太圆满,还是马马虎虎圆过去了!

他非常不满自己的情绪变化,可能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克制情绪。这在政治之中是绝大的忌讳,自己以后绝对要注意了。

田襄暗暗告诫着自己,迈步向翰林院行去。休沐?尼玛明天就是休沐啊!时间过的这么快吗?明天的酒宴自己去得去不得?田襄又陷入了纠结。这种问题太难了,算了,还是去吧。曹伟祝贺自己,肯定要设宴的。自己如果不去,落在鼎元帝的眼中,怕是今天的这番奏对又白瞎了,他肯定认为前几日曹伟见自己绝不仅仅是祝贺自己。看来这次的宴会自己还是非去不可了!

田襄下定决心之后,加快速度向翰林院走去。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将今天的情况整理出头绪来。鼎元帝、宸王、张永、王然,这些人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田襄头疼的发现,朝堂果然是不简单的地方,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幼稚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些人全是笑面虎,杀人不用刀的那种,谨小慎微永远不会过时的!

田襄这样想着,往时田安、田泽的教导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前他没有意识到,但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这些事情如涓涓细流,不停的在田襄脑海中流淌。田襄渐渐的将往日的长辈的教导融会贯通,贪婪的吸取长辈的政治经验来加速自己的成长。

回到翰林院,田襄无视万修那嫉妒的眼神,径直朝翰林书院走去。万修直勾勾的盯着田襄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田襄静静的坐在出桌前,闭幕沉思:“来吧!与人斗其乐无穷呀!”

第二十章 杰王之志

一夜无话,忙碌了六天的田襄终于迎来了休沐日。田襄静静的坐在书房中,虽然他决定要去聚才居赴宴,但是心中还是颇为忐忑。

经历了咋天的事情,田襄是明白了,在这座雄伟的长安城中,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鼎元帝的耳目。

今次去见杰王,田襄心中暗叹,也不知是福是祸。

越是临近午时,田襄的心头越是涌起了一阵不安。人都对无法把控的事情充满不安,他不知道曹靖是如何知道曹伟前来拜会他,也不清楚曹伟的话是否传到曹靖的耳朵中。昨日的曹靖的言语只是试探,还是下定决心前的通知?焦躁不安的情绪一直困扰着田襄,让他心神不定。

啊!啊!啊!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着如何应付曹伟。储位有风险,参与需谨慎。

眼瞅着太阳高升,田襄收拾心情,便向聚才居行去。

今天正值休沐,刚去翰林的进士们大多聚集在聚才居。步入官场,没有人脉可不行。这些进士都是同一科出身,好多又是同乡,自然会形成相应的关系网。此刻却是大好的打通关系的时刻,所以田襄刚一进到聚才居,就被这热闹的场面搞的有点懵。

聚才居虽然是田襄自己的产业,可是除了出的点子之外,都是张清在管理,他到了长安之后又甚少出门,这聚才居一年都难得来几次。确被聚才居的热闹给镇住了。

张猛知道今天田襄要来,早早的就在门口静候田襄,见田襄发愣,便知道田襄被这场景给搞蒙了:“东家一年甚少来,没见过这般景象吧!夫人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能将东家如此庞大的产业管理的井井有条,果真厉害!”

张猛原是张清带过来的家奴,见他机灵便免去他的奴籍,让他管理起长安的聚才居来。

田襄当然听出张猛的意思:“你呀,还不放心是怎地?得了,你先去忙,我自个去谪仙阁!”

张猛听见田襄的话嘿嘿傻笑:“嘿嘿!我不是觉得东家娶了个好夫人,真没别的意思!”

田襄不理张猛,径直向谪仙阁行去。

却不知曹伟已经等了他好久。虽然当时田襄答应曹伟要来,可是真见田襄推门入内,曹伟才真的放下心来。

田襄一进包厢,却发现只有曹伟一人,诧异的问道:“今个就咱们俩人?”

“同门之庆,何须旁人!”

田襄见状,暗叹一口气,该来的始终要来,想躲也躲不开。也罢,既然决定不躲,那便来吧!

曹伟拿起菜单来:“不得不说,你这小子创意确实好,不负江南点石成金之名!”

田襄不屑的撇撇嘴:“得了,你赶紧点菜,知道我要吃啥吧?再来一壶状元红,我要吃穷你!”

曹伟不禁莞尔:“襄哥儿,殿试已然结束,不用耿耿于怀!”

“不是我耿耿于怀,只是今日我来见你,实不知该说什么。总要有个开场白吧?”

田襄的一席话让曹伟沉默下来,他知道前几日他说出的那番话让他和田襄的关系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成则万事大吉,两人的关系还会更近一步;一但失败两人便会陷入一个尴尬的局面,搞不好自己或者田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个危险的赌注曹伟不得不拿出来,要想夺得大位,再危险的事情曹伟也能做出来。

“襄哥儿,你还记得当年那位道长吗?”田襄点头,示意自己记得。

当年曹伟与田襄同在江南求学,踏春的时候,路遇一道士。此人发色虚白,但面容确宛若二十岁青年。道人见他二人经过,便拦下他们。只一瞥的功夫,就言之曹伟乃紫薇星而来,身上真龙紫气缠绕不断。作为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过来人,田襄对此嗤之以鼻。道人见田襄如此,便将准备说的话收了回去,飘然而去,只有声音远远传来:“信者恒信之,万事由天定!”

曹伟见田襄的神情,便知道他还是不相信当初道人的话语,便接着说到:“我后来仔细探查,终让我知道那道人的真正身份,便是当今道门第一人,号称世上真仙的马元,马道长。”

田襄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时代的人不管他有多聪明,好像对神仙鬼怪之事尤其敬畏。可是今日曹伟若想以如此虚无缥缈之事来换得自己犬马之劳,怕是难以成行!

“前唐贞观年间万国朝邦,如此赫赫声威,真让人无法直视!”曹伟见状便知道先前的言语无法打动田襄,又开始说服的工作。“乐游,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是一样的。你从小就有一个梦想,你梦想前唐的贞观盛景有一天在自己的手中实现!可是我告诉你,无论是我的父皇,当今陛下还是太子亦或是宸王,他们都带不来你要的东西。只有我,只有我和你的理想是一致的。我朝成祖挥戈天下,打下偌大的江山。而他的继任者只能躺在他的功劳簿里去仰望,这不是我要的大魏!我的大魏就应该像汉唐雄风一般,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所以我希望乐游可以助我也是助你来实现这些远大的抱负!”

田襄静静的看着曹伟,轻击桌面:“你如何知道在当今的陛下手中,这些不能实现?”

曹伟端起桌上的杯盏,一饮而尽:“他们心中只有权谋,他们的目光尽在自己的权利。我深浸朝堂这几年都看透了,他们想要的是他们的权利不是国家的未来!”

这时谪仙阁的大门忽然打开,田襄和曹伟刹那间不知所措。就听到张猛的声音传进来:“东家,某发现这小子在你们门外偷听,变自作主张擒下了,你看如何是好?”

田襄听完眼光瞬间锐利起来:“混账!张猛,把他带进来!”

田襄看着张猛带进来的服务员,沉吟片刻:“张猛,我突然不想知道他要做什么!你抓住他的时候外间有人吗?”见张猛摇头,便接着说道:“把他交给郭用,明白吗?找个人假扮上,与人斗殴去吧。”张猛领命退下。

“师兄此言深入我心。此地怕是不慎安逸。春季越浓,咱们师兄弟好久没去踏春了,下次休沐同去踏春,可否?”

曹伟大喜:“好,一言为定!我静候乐游佳音!”

第二十一章 踏春

休沐之后,田襄的职位便有了新的变化。他终于不用去翰林担任编修。而是直接去担任内阁阁老张永的承事郎。

而还在翰林院相当于实习的进士们都对田襄羡慕不已,当然他们也知道,以田襄的身份背景,获得重任也是迟早的事情。

承事郎这个官职也属五品官员,但是和翰林院的编修比起来,各部的承事郎能接触的政事更多,也能更近距离的学习各部尚书如何处理政务。当然像内阁阁老这种量级的承事郎,对别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这六天对田襄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提升。他面前的这三位阁老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三人对待朝政的游刃有余,在大感佩服之余,又让田襄对政治斗争有了更充分的认识。

北疆的战事已然开启,宸王的前线奏报一份加着一份。大魏皇朝的战争机器全面开启,粮饷源源不断的运往定北。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接到宸王的捷报,以安天下之心。

反倒是太子那边确异常的安静。太子告病也有些时日了,但一直不见有何动静。朝野之上也是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宸王的声势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不知是宸王的声势让鼎元帝不满还是怎滴,一直对太子不闻不问的曹靖,昨日突然驾临显德殿,不久宫中就传来对御史大夫项宏的嘉奖旨意。这样一来太子的地位又稳固了。

鼎元帝虽然选择平衡宸王和太子之间的权利,但是太子与宸王的怨隙也越来越深,只怕已到了不死不休之局。

当然这些也都是田襄的猜测,对他来说担任阁老承事郎最大的收获还是对朝局的认识越发深刻;对太子和宸王也不再局限在幼时的相识中。

随着在一个休沐日的来临,田襄也越加忙碌了起来。六部以及各个地方的奏章不停的往内阁发来,也把田襄忙的颠三倒四。他需要在一封封的奏章中找寻出重要的优先交给阁老们,还要将内阁的批示送样各部。得亏内阁有三位承事郎,要是只有田襄一位,怕是要累死呦!

家里的田逸、田文不知何时知道他们父亲明日要去踏春,一直吵吵嚷嚷的让田襄带上他们,田襄哪里敢应。明日还约的杰王曹伟,他连随从家仆都不准备带去,如何会带上他的两个孩儿?

田逸、田文吵嚷的田襄一个头两个大,和张清好说歹说之下,终于让两个孩儿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安歇去了。

田襄长吁一口气:“呼!这两个小后生真真难缠,终于休息去了!”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表情越发担忧起来:“郎君,你真的要答应杰王殿下的事情?”

“张猛告诉你我和曹伟见面了吧?”不待张清发话,田襄接着说道。“田家今日深受帝宠,全仰仗大父在鼎元帝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宸王上位,都回去不偏不倚的各方不慎信任!一旦大父告老,田家再无朝中之优势。总要为田逸和田文的未来考虑吧?”

“我看宸王是不成的,一个庶出的皇子,争得大位的概率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看太子非是那种以关系而论的人呐!”

田襄摇了摇头:“清儿不会明白的。太子曹毅犹似前唐隐王李建成,但他绝做不到李建成那种地步。而且幼时我。。。。唉,此事久矣,不提也罢!”

“好了好了,我归根结底也是妇道人家,不问这些事情也罢。不过襄哥儿,还需万分小心,我听张猛说了,说是你们包厢外面还有人偷听。我和孩子可都指着你呐!”

“哼!那人我已交给郭用。清儿放心,此事万分凶险,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我自然醒得。好了,也不早了,尽早安息吧!”

休沐日天公却是不美,昨日还晴空当头,今日便下起雨来。索性雨水不大,淅淅沥沥的春雨淋在身上煞是舒服。田襄便将纸伞留在家中,只披着蓑衣向目的地行去。

今日田襄和曹伟碰面的地点选在长安西郊的沣河沿岸。长安西郊原是西汉长安城的遗址,历经千年已不可见。但西郊传说龙气聚集之地,曹伟将西郊选为目的地,可能是希望受龙气滋润。唐末的战乱对西郊的影响还是蛮大,原先的植被都已不见。经过几代京都府的努力,西郊重新回复了原先的热闹。但凡到了春季,草长莺飞,确实为踏春的好地方。魏朝开国以来,长安居住的文人墨客如果春游,必选长安西郊沣河高桥。

虽然今日是休沐,不过下起雨来,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多。往常年这个时候,去西郊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人少对田襄来说却是不错,不用费心的去寻找地方静心说话。田襄一边游览着雨中的长安城,一边向西郊走去。

此时春意渐浓,沣河沿岸的柳树都开出了翠绿的枝丫,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大魏成祖尤爱柳树,姑现在不论是灞水周围还是沣河周围都是栽种的垂柳树。

他轻轻的拔下一根细草叼在嘴中,呼吸着没有污染的新鲜空气,心头一片宁静。这几日终日忙碌在内阁,张永的用意田襄尚不明确。担任他的承事郎,唯恐自己可能又落入张永的瓮中。所以他这几日丝毫不敢将心放下。嘿嘿,选择春游,果然是一个好的选择。

待到田襄抵达高桥,便看见曹伟已经在旁边等候。见得田襄慢悠悠的前来,曹伟不禁气道:“好你个田襄,居然步行前来,可是让我好等!”

“嘿嘿。本来是坐着马车的,但到了这郊外,我就让他们回去了。此处风景如此优雅,春雨润物,步行前来,多么风雅!”田襄吐出口中的细草,一本正经的说道。“旁个就是香积寺,你不去上柱香吗?”

曹伟摇了摇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就不去了!”曹伟崇信神鬼,以前和田襄在一起,但凡路遇寺庙亦或是道观,都会入内敬香。用他的话说就是以安自身。

“得嘞!你要是不去咱就在沣河沿岸走走。你肯定带着渔具,今日就勾它几尾上来。”

“好,走吧!”

第二十二章 三座大山

田襄和曹伟从小认识,又拜在同一师门下,对各自的习惯了如指掌。他俩的春游其实就是找一有水的地方,由曹伟带渔具,田襄带人,同去垂钓。

曹伟听到田襄的言语,便没也没什么二话,径自取出车上的渔具,吩咐侍从在此等候,边和田襄抱着渔具,去寻地方了。

待寻得地方,支起渔具来,田襄便躺在草地上,拔起地上的草叼入口中说道:“在聚才居抓到的人已经做掉了。”

曹伟也不看田襄,只是静静的看着鱼漂:“是么?问出是什么人了?”

“没有。郭用汇报此人乃是死士,还未等他接收,便服毒自尽了!”

“死士?那会是谁?太子、宸王还是。。”

田襄摇头:“不清楚。话说回来,前几日你去寻我,圣上还亲自找我问过话了”

田襄的话让曹伟悚然一惊,他转过头来看着田襄,来确定此言是否属实。看着田襄的神情,他便明白了:“襄哥儿,你到现在没有听过什么消息吗?”

田襄很是郁闷:“当时你去寻我,按圣上的意思,当时他就知道了。我很纳闷,陛下深居禁宫,如何对长安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我在朝堂这几年,曾听人说过,父皇为了消息灵通,特意组建了一个衙门,这个衙门无品无级。在长安的无论内阁还是各部尚书,无人清楚这个衙门的主事是何人,这个衙门如何运作。只知道在长安城内,无人可瞒过父皇的耳目!”

“此事倒是棘手。看来聚才居需要换一波服务人员了。”田襄静静的思索,曹伟也不去管他。只是安静的拿起鱼竿,勾起一尾鱼来。

“呦呵,运气不错,这么快就开张了!”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这次也不例外。”

“此事凶险,一有差错便万劫不复!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法的?”田襄十分不解曹伟的做法,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曹伟放下鱼竿,学着田襄直接躺在草地上:“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过着过着就有了。生于皇家,谁人没有这种想法?”

“也罢。我今日既然把你叫了出来,想必你也了解我的想法了。今日之后你我同舟共济,一往无前!”

“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我太了解你了,从小就是这个抱负。说句实话,我也是受你影响至深,才会有这个想法的。”曹伟看着田襄,不自禁的想起当年那稚嫩的少年,对着白师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事情来。

田襄转头看到曹伟的这副神情,便知道他又想起当年的事情,不禁汗颜自己盗用周伟人的事迹。想到这里,只能强制性转移话题:“若想此事可成,必须推倒咱们面前的三座大山!”

“愿闻其详。”

“宸王为一座,但是此山略小,难度最易。宸王此人英伟不凡,行军布阵在我朝无人能出其右。又兼审时度势,能趁势将太子压制。虽说有当今陛下的功劳,但是宸王此人不容得人小觑。”

曹伟闻言点头道:“是及。我这八哥从小便显露不凡。如若不是太子早定,怕是要直接立为储君。”

“哼哼,跟我耍花枪?太子之位无论现在还是以前,绝不会落入宸王之手!他的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继承大位!虽说德贵妃宠冠后宫,但是就是这样也不能改变宸王殿下庶出的身份。由古及今,几人听闻非庶出而得皇位者?所以我说宸王现在虽然威势冲天,但是他绝不可能继承大统。他若想继承大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德贵妃被立为后,这样一来他的身份便成为嫡子。。”见曹伟一脸不忿的样子,田襄甚觉有趣。“当然,这一条路无论是师兄你,还是太子殿下都不会希望变成这样;二是起兵谋反,以宸王手中的力量,呵呵。两条路难于登天,故我说宸王的阻碍还是最小的。”

“那第二座呢?”

“太子,肯定是太子。太子身为陛下嫡长子,身份尊贵;严于待己,宽于待人加之监理朝政多年,根深蒂固。想要撼动太子之位,谈何容易!”田襄想着自己了解的太子,心中颇为感慨。如果不是和杰王拧成一根绳,以太子之才,守成中兴之君大可担得。

“那就无法了?”曹伟也知道太子的才能,想要扳倒如此强势的太子,真的及不容易!

“借势!”

“何势可借?”

田襄吐出口中的细草,坐起身来:“第一势当然是当今陛下和宸王。陛下登基以来,处理朝堂万事以平衡为先。内阁势大便扶植六部的权利;太子势大宸王便扶摇直上。宸王北归之日,便是太子与宸王决战的开始。我们借此势不动声色,坐收渔利。”

曹伟闻言不解道:“宸王难以扳倒太子,这事难道还有转机?”

“不可能!陛下可以宸王牵制太子,但绝不会坐视太子倒台。”

“那如何是好?”

“我们重要的是借另一势,法家。”

“法家?”

“对!法家当年对成祖雪中送炭,一举进去朝堂。发展至今,已与儒家成分庭抗礼之势。然而儒家的升迁以科举而论,源源不断的生源自科举而来;法家呢?只能依靠成祖的定下的举荐制度,这个举荐又实行连坐,故这一代可能是法家最后的巅峰了。现在法家迫不及待的是想让法家学子进去科举。这样一来儒法之间必有一争,而且是你死我活!”田襄想起当时田安的话语,不由感叹法家这几代的努力却是不容易,可惜呀!

“与大事无关吧。”

“不然。我记得太子最为倚仗的御史大夫项宏便是法家之人。项宏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太子,其心甚大。欲效仿法家先祖之法以达自己的目的。但是在我看来,此事万万行不通。以陛下的性格,是绝不会想看到法家取得这场斗争的胜利。原因很简单,法家可以治国,但不能治民!我们要做的,将这场斗争催化,而且把太子推向儒家的对立面!”

曹伟听完田襄的言语,抚掌大笑:“哈哈!乐游你果然是我最好的选择!那第三座大山呢?”

田襄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第三座大山嘛,便是当今陛下!”

第二十三章 定计

今晨的春雨淅淅沥沥的停歇了,太阳透过云层,终于把他的光芒照向大地。阳光照在翠绿的草地上,还未掉落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七彩的颜色煞是好看!

田襄又仰躺在了草地上,对曹伟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雨后的天空。关于夺嫡还未开始他便有些厌倦了。这条路慢慢长远,他不清楚他是否真的能坚持下来,甚至是存活下来。

曹伟见田襄无言,扭头看到田襄迷茫的神情,恍然大悟:“乐游,你曾经说过,想要实现理想,就必须要有牺牲。如果咱俩的牺牲能换来大魏锦绣的未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田襄将口中的细草狠狠的吐到地面上,自己这是怎么了?还未开始就想结束?以自己这种心态在这条路上只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伸出收来,正对着曹伟:“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

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如当年!田襄的决心加上曹伟的果决,让这场夺嫡之争将要拉开最宏伟的大幕!

“接着说,师兄你若问我第三座大山是什么,我的回答就是当今圣上、你的父皇鼎元大帝!”

“此话何解?”

“咱们的这位皇上,心思缜密、多疑善变。储位的争夺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这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陛下可以容忍宸王与太子相争,那恰恰是陛下平衡朝局的手段。但是陛下绝不会容忍第三方势力出现在朝局之上,尤其是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因为那样会让朝局彻底失衡,对掌控欲望极强的陛下来说,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现在有那个衙门的存在,我敢断言不只是长安,现在的定北以一及其余各省,皆逃不过陛下的耳目!你我行事万分小心,身侧就是深渊呐!”

曹伟不答,只是将目光移向水中的鱼漂上。他轻轻的拿起鱼竿,但是握杆的力度还是显得他这时的心情颇不平静。

田襄明白曹伟此时的心情。他母亲懿缘皇后早故,从小留在乳娘的抚养下长大,没有人比田襄更能了解曹伟对亲情的渴望。对此田襄确想不出何种言语来安慰曹伟:“师兄不必放在心上。自古以来天家无情,始皇如是、汉高祖如是、唐太宗亦如是。既然选择这条路,就不必奢望这些!”

曹伟狠狠的将鱼线甩入水中,随手将鱼竿一扔:“你说的我都懂,可是人总是这么纠结!也罢,不说这些了,你说说,咱们第一步该怎么做?”

“刑部尚书郑寒,胸有大志,但素来恃才傲物,不容于朝堂众位大臣,故形单影只。”田襄把移向水中的鱼竿拿起,放在曹伟身前,确说起不相干的人来。“不知师兄有意呼?师兄现在在朝堂秉承中立,在太子宸王之间不偏不倚。相信陛下很满意你的态度,但是这种不偏不倚不能持久。一旦偶遇什么事情,所有的主动权全在他人手中。故我们第一步就是着手组建我们隐秘的关系网,以图后用!”

田襄的认识中,不偏不倚只能是一种态度,表现于人前。如果没有自己的班底,轻易涉足夺嫡之争,无意以卵击石。所以他接着说道:“根据宸王的奏报,他正在坚守雄天关,待撒勒疲弊在一举回击。以宸王行兵布阵之能,撒勒此次倾全族之力入侵我朝定以失败告终。朝廷准备远交近攻,在撒勒与我朝边界出开放互市,以解撒勒之难题。当一切尘安落定便是宸王北归之时,一旦宸王北归,他必携此势与太子正面开战,这第一件事嘛,肯定是德贵妃封后!”

曹伟听了冷哼一声:“以我八哥之雄才大略,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身份成为自己的制肘!”

田襄的想法突然就有了些许异样,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来一发纶巾,手持羽扇,可惜没有胡子。要有胡子嘿嘿,羽扇纶巾,轻抚长须,岂不美哉?田襄摇摇头,将这突然冒出的画面赶出脑海,接着说道:“如此一来,太子当然不会坐视宸王如此做法,必定发难。此时的我们必须帮助太子压下宸王的势头,以陛下的做法当然是维护太子,安抚宸王。师兄能做的就是在保持和陛下同样的做法来赢取师兄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因为你现在的地位实在太过尴尬,有或者没有,无关大局。所以你必须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田襄的话语让曹伟实在尴尬,虽然直白,但是曹伟明白田襄的话并没有什么错。自己在朝堂之上确实没有存在感,所有的大臣都不会想到自己!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真让人很是难堪:“郑寒此人我倒是有些接触,他却是很难让人亲近。襄哥儿有何计策?”

田襄玩味的捏着手中的鱼竿,一脸的坏笑:“师兄果然已和郑寒有所接触,难道是英雄所见略同吗?哼哼,据我的了解,此人贪恋杯中之物,醉酒之后更是放浪形骸。师兄可在席间以志压、以才服,当有意外收获!哎呀,有鱼上钩了!”

曹伟细细的品着田襄的话,豁然开朗:“乐游果然急智!”

“你且拉拢郑寒,我要做的就是继续在内阁,接触更多的朝廷情报,为下一步的计划再做准备。”

曹伟捏了捏拳头,又无力的放下:“喂,我知道自己的地位,你也不用每次都意有所指吧,啊?”

田襄诧异的看着曹伟,居然没揍自己,果然吃人家嘴短:“得了,说你还说不得了?这么大的人了,闹呢?”

曹伟终于忍无可忍,田襄所言欺人太甚。他终于还是把鱼竿扔在一边,挥起拳头向田襄身上砸去!

田襄一见曹伟扑了上来,哎呀一声赶紧撒腿就跑:“君子动口不动手,曹伟你枉为君子之名!”

“对待你这种得寸进尺之人,君子也要气急败坏!”曹伟看到田襄已经跑了,锲而不舍的追上前去,定要揍他一顿,才能出自己之气。

清风徐来,两位年轻人追逐打闹着,殊不知大魏皇朝会因为他们风起云涌!

第二十四章 加急

春季的脚步也渐渐走远了,燥热的夏季悄悄的来临,但是大魏皇朝依旧像是一滩池水没有任何的涟漪。

北部与撒勒的战争渐进尾声,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定北的捷报传来。

不过在大魏这样的战争机器面前,北部的战事对中原没有任何的影响,大家依旧按部就班。

虽说北疆的战事没有什么人去关注,可是在这平静的局势下,暗潮汹涌。太子“病愈”一来,只是安心的处理政务。鼎元帝曹靖对这样的局面还是比较满意,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去刺痛太子紧绷的神经。

对于宸王党的左正而言,宸王声势如此中天,少不得串结勾连,倒是帮宸王拉拢了不少中央的官员。不过太子党同样明白宸王要做什么,在太子党的阻挠下,左正拉拢的也就是杂鱼三两只,对争储而言无伤大雅!

田襄依旧担任内阁的张永的承事郎,不过对他而言这几个月过得尤为充实。虽说他还是尚未介入政事,不过内阁的批复章程还是让他受益匪浅。他仿佛一张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内阁三人的政治经验,而且他对朝局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不过唯一让他很糟心的事就是曹靖也不知因为什么,常常的召见他。在外人看来这是田襄简在帝心,让人万分嫉妒。只有田襄自己清楚,曹靖召见自己却是时不时的试探自己要么就是教训他,搞的田襄很是郁闷。每次君臣奏对对田襄而言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过一切的平静在这个春末都随着悄然而去。

鼎元25年春末,魏武宗使皇八子宣与撒勒战于雄天关,历时二月有余,歼敌数十万,撒勒仓皇逃窜,是为雄天大捷!后世的史书如是说。

那是一个雾霭沉沉的清晨,田襄揉着困顿的双眼向内阁行去,身旁一匹快马如风般掠过。田襄努力的让自己的上下眼皮飞来,嘴里嘟囔:“夭寿了,大早上在长安城里策马飞奔,嫌死的不够快呦!”

刚自言自语,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妈蛋,这是八百里加急呀,不会是宸王成功了吧?这样的想法冒出脑海,田襄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他赶紧催促马车加紧向内阁敢去,这样的第一手情报,肯定会第一时间传到内阁,再交呈陛下御览。

刚到内阁署衙,便见田安的承事郎洪散鬼祟的走向自己:“呦,小田大人来的也是及时,又免了一顿板子。”

田襄听完一脸的尴尬,支支吾吾的:“嗯,叔叔就不要再来嘲笑我了。嗯,就是昨日太过用功,安息太迟了。对,就是这样。”洪散担任田安承事郎多年,和天泽、田襄都很是熟悉,按说以他的年龄已经能够升迁,不过不知因为什么被田安压了下来。洪散但是安之如怡,不急于一时。

洪散咧了咧嘴角,想笑确没有笑出声来:“对极!咱们襄哥儿一个月有半月都是如此,果真极是用功!”

田襄明白这话题不能再说了,要是传到祖父田安的耳中,自己说不得又是一顿板子伺候。他赶紧说道:“洪叔,我来的路上看到八百里加急,怎么样,是不是定北有消息传来了?”

洪散向太极宫的方向努努嘴:“三位阁老已经向太极宫去了。”

听的洪散如此言语,田襄清楚果然是定北大捷,今日又不是临朝日,内阁三位阁老万不会如此时辰便敢向太极宫。待到宸王北归,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夺嫡之争就会正式拉开序幕,也不知咱们的那位太子殿下有没有做好准备!

此时的太极宫,曹靖已经拿起宸王的奏报,抚案大笑:“哈哈!好呀。不亏是武功韬略的宸王,果然没叫朕失望,好样的!”

台下列着的太子、内阁阁老、六部尚书具都躬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曹靖看着下方行礼的诸位大臣,满意的点点头:“诸位免礼!不过撒勒已然逃窜,不知接下来咱们要采取何种措施?”

礼部尚书杨建见太子毫无反应,便出列奏道:“陛下,依臣愚见,撒勒已然逃窜,定北祸事便已化解。古语有云,穷寇莫追。边关将士历经大战,很是疲惫。臣以为当让撒勒回我国书,双方弥兵!”

曹靖听完杨建的话,不由得看向太子曹毅,便看见曹毅面无表情的现在那里,似是对杨建的话毫无意动!

“臣附议!”只见户部尚书郭俊出列禀报道。“启禀陛下,此时春季赋税尚未收到,经定北如此战事,国库渐有些难以后续。此时罢兵对我朝有益无害!”

户部尚书郭俊向来不偏不倚,根本不涉及宸王、太子之争,他的话由不得曹靖不考虑。

曹靖站起身来,踱步到案前:“春荣、飞昂的意思朕知道了!你们呢,没有其他的意见了?”

曹毅虽然静静的站在下方,他的心里却正在天人交战。他想着昨日和项宏商量的结果,发狠的咬咬牙,出身奏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儿臣以为当让八弟攻入草原,生擒撒勒宁利可汗,以完成我成祖未竟之功业!”

太子的话任谁都没有想到,本来最应该支持罢战的太子殿下居然支持宸王直入草原,生擒撒勒可汗,他难道不知道宸王要是有如此功绩他的地位不保吗?曹靖更是阴翳的看着曹毅,他不明白曹毅如此做法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臣反对!”曹靖向出声的人看去,好悬没晕过去,原来是兵部尚书左正,只听他继续说道。“太子之言不妥!臣负责督办粮草,臣当然清楚。别看我军大胜,但粮草已有不继之相,此时出兵草原,实为下下之策。故臣也以为当此时罢兵,休养生息!”

曹毅也不看左正,只是紧紧的盯着曹靖,说道“父皇,此乃天赐良机。撒勒尽起全族之兵为我所败,士气低沉,我军当携大胜之机一鼓作气,万不可给撒勒喘息的机会!”

左正见曹靖似有意动,顿时有些急了:“陛下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不知兵事,此时北击,一旦粮草不继便是无功而返之局,劳民且伤财,望陛下三思!”

别说曹靖了就连众位大臣也有点搞懵了。自己难道没有睡醒吗?本来最应该支持罢战的太子拼命的支持再战;最应该支持再战的宸王反而旗帜鲜明的选择罢战?这是怎么了?世道变了吗?

第二十五章 战后会议

两仪殿的气氛随着太子和左正的争执陷入了尴尬。众位大臣神情各异,都在仔细的揣摩太子和宸王的意思。

曹靖也停止了踱步,坐回属于他的龙椅之上,**着把手上的龙头,静静的看着太子和左正。

曹靖现在有些摸不着头绪,他不明白太子这番言语背后的用意。在没有弄不清楚之前,他是不会作出决定的!

两仪殿突然从刚才的喧嚣中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喉咙里好像都有话要说,可是每个人在这种时候都不敢出列禀报。

龙椅上的曹靖神色阴晴不定,他正在快速的思考太子和代表宸王的左正的用意,丝毫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张克却有些按耐不住,他讨厌这种安静的气氛,便出列禀报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有些欠妥。诚然撒勒此时损兵折将,但定北边军也不好过,况且如若进攻草原,非一地边军所能为也!此时若尽起定北、辽东边军进攻草原,恐怕粮草不济呀,望陛下三思!”

看着当了出头鸟的张克,田安暗地里摇了摇头。在尚不清楚太子和宸王的用意之前,任何的决策咱们这位皇陛下都不会做出来的,德明此举有些草率了!

张克的话打断了曹靖的思绪,他决定终止今日的朝议,在没有想清楚之前这决定可不好下:“好了。着内阁将宸王捷报发到朝廷邸报上,通传天下。今个起的有些早了,朕乏了,要没有别的事众卿便退下吧!”

见曹靖如此,曹毅便准备出列奏道。项宏赶紧拉了下曹毅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太子不要再说了。曹毅会意便退了下来。

众位大臣见曹靖不想再说了,便行礼言道:“臣等告退!”

待众位大臣退出殿门,曹靖招来赵德说道:“快去,去把戚真给朕叫来,朕要知道宸王在定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诺,老奴这就去。”

一场捷报廷议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田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最后,偷眼看着前面成群结队的大臣们。太子曹毅正在和项宏低声的说着什么;左正身为宸王现在的代言人形单影孤的一个人急匆匆的离去,现在的宸王还没有形成火候,他周围除了左正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参与两仪殿廷议的。但是太子今天的反常举动还是让田安摸不着头脑,难道太子殿下还有后手?

田安摇了摇头,还是想不通,他追上内阁的其他两人,低声说道:“走吧,此事还需议一议。”

张克、张永会意,同时点头。他们三人也不去理会其他的大臣,坐上马车便向内阁署衙行去。

田襄此时也在内阁署衙窥探着太极宫的众人的回来路线上。一旁的洪散注意到了,便拉过田襄:“乐游别看了。这会怕是阁老们和众大臣还在议事,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田襄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内阁阁老独有的马车靠近署衙。他拽了洪散一把,向马车的方向努了努嘴。

洪散顺着田襄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马车的到来,心底越发的奇怪了,这还没过多少时辰,今次的廷议怎么这么快呢?

他俩也不待门童唱和,就走了过去,迎接阁老回衙。

田安下得车来,一入眼的就是田襄和洪散疑惑的表情,也不管他俩,径自对洪散说道:“长明,这是宸王今天传来的加急捷报,你速去翰林院,和周博士商议一下,传到邸报,快去!”

洪散接过田安递过来的奏章,领命向翰林院赶去。

田安三人说完便向内行去,就剩下田襄单单的站在那里,不知要做什么?

张永这时回头,看着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的田襄,呵呵一笑:“田小子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随吾等进来?”

田襄这才想起平时负责记录的陈文今天告假,自己今天还要记录,忙随着内阁三人进了主厅。

虽说是内阁三人要议事,可还是不紧不慢。只见他们三人各自给自己先沏一壶茶,有滋有味的倒是先喝了起来。

田襄坐在自己的座上,颇为郁闷的看着一脸沉醉的三人,你们倒是议事呀,怎么先喝起来了?这节奏不对吧?今天到底怎么样了?心里有没有底呀,啊?

张克虽然再品着茶,可也在暗中观察着其他两人,见他二人都没有开口的动静,便轻咳一声:“今儿的太子和宸王有些诡异呀!”

看到有人起头,田安和张永也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始投入到这次商论之中。

张永斜了一眼田襄,看到田襄正低个脑袋不知想什么,方才开口说道:“我今个看了看,宸王身边能参加两仪殿廷议资格的只有左正一人。我估计宸王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停战的理由怕是觉得自己远离朝堂,没有机会拉拢其他的人吧。但是太子的举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田安但是同意张永的说法,他点点头接着说道:“宸王的意思但是不难理解,但是太子的想法,老实说,我现在也是没有头绪。刚才出宫的时候我倒是观察了一下,估计今天的事情是太子和那位项大夫商议的结果。这位项大夫才思敏捷,实在让人摸不着他的脉络!”

张永刚拿起茶盏,听到田安的话又放了下来,茶盏落在桌上的声音显得张永的心情不是特别的好:“哼!今日我本预计和陛下商议之后就能继续按照内阁的章程走,没想到太子和宸王弄出这些幺蛾子,等吧,只能等陛下品过味来在做决定!”

张克同样苦笑着说道:“谁说不是!话说兵贵神速,咱们在此耽误功夫的时候,撒勒那些人可不会耽误,现在指不定跑到哪去了,唉!”

。。。。。

田襄听着听着便发觉今天的廷议又不是那样的简单。太子居然请调宸王带兵进攻草原,这样的想法可不是太子曹毅能够想出来的。他这人你让他处理朝政保管干净利落;你要让他去参与军事,我的天,纯属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过这曹毅的意图真的让人费解。田襄暂时确实想不通,他一边听着田安三人的议论一边记着。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太子曹毅那张白净的面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意图

署衙里面内阁的三位阁老讨论的愈发热烈了。在讨论太子动向无果之后,转而商议起其他的事情来。

可是这些好像和田襄都没有关系,虽然他依旧在机械的记录。可是他的思绪仿佛离这里越来越远,他要看清曹毅此举背后的意图,宸王一旦短时间回不来,太过影响自己的计划!

回不来?田襄悚然一惊,但是这个想法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太子曹毅、御史大夫项宏?如果这个举动出自项宏之手,以项宏的为人,一旦宸王攻入草原,可能面临一去不复返的绝望局面。

不过他要怎么做,怎么做?项宏此人心思缜密、计策极狠,他若对宸王下手,估计宸王在劫难逃!不过让田襄想不通的是宸王居于军帐之内,他们要如何做才能达到目的呢?

如果我是项宏,我该如何做呢?草原、行军?不可能吧!田襄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给吓到了。如果太子与撒勒串联,将宸王的行军透露给撒勒,以内牵制、以外攻略,宸王一旦入瓮将是十死无生之局!

项宏真的这么狠,那可不是攸关宸王,而是跟随宸王千千万万边关将士的性命,项宏和太子真的想让定北边军给宸王陪葬?

田襄实在没办法再想下去了,如果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太子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宸王了。可是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田襄、田襄?”张永的呼唤惊醒了沉思的田襄,他才发现自己过于专注,记录已经空下了好多。

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张永,田襄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完了、完了,今天晚上怕是讨不了好了!

张永看着缩着脑袋的田襄,下意识的就乐了:“田襄啊,你在想什么呢?我们都谈完了,你看看你这,空下了如此之多?”

“不是,张阁老,您听我说。我这不是第一次记嘛,您三人好多我都来不及记录,说的太多了!”田襄看到田安严厉的眼光射来,心底一阵发虚,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借口。

张永但是没有太过为难田襄,拿起田襄的记录便回到座位上:“得了,你呀,就是个小滑头。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把各地的奏章整理一下,给我们拿过来。”

田襄看到田安没有再看自己,长舒一口气,赶紧退了下去。刚到门口,就看到宫里的近侍行迎着自己走了过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在下田安,添为张阁老承事郎。”

“哦,田承事,皇上有旨,宣内阁三位阁老甘露殿议事,请田承事代为传达。”

田襄奇怪的看了看这位近侍,纳闷的说道:“陛下的旨意,您直接进去宣旨不就好了,干嘛多此一举?”

谁知近侍更奇怪的看着田襄:“这个?内阁署衙乃中央禁地,非等闲之人可进。田承事不知道?”

田襄一阵的头疼,可能当时在翰林院说规矩的时候自己睡着了,没听见?他赶紧打了个哈哈:“您稍等,我这就去!”

田安三人一听皇上召见,赶紧收拾行装。有的时候田安一把拉住田襄:“陛下召我等估计还是定北一事。你今天下午哪也别去,就在内阁待着,说不得陛下还要召你前去,知道吗?”

见田安都如此说了,田襄哪敢不同意,赶紧点头,做小鸡啄米状。

等田安走了田襄才反应过来,我去,我之前的几次外出大父居然都清楚,完了,这个月的俸禄估计没戏了。好你个洪散,居然敢坑小爷!

大魏皇朝对吏治要求极严,魏律规定,凡在朝官员,卯时到勤、申正休沐。因故未到者,笞二十,犯三次者,一月俸。休沐提早者、无故外出者,凡五次,一月俸;屡教不改者,夺其职位!

这个月田襄虽然没有迟到,但是却因为杰王的事情,无故外出了好几次。话说田襄也够倒霉的,自从进了内阁当上承事郎,还没拿过正经的工资。上个月是在鼎元帝曹靖面前说错了话,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这个月有因为这,哎呦,怕是也难领上了!

田襄郁闷的走向一旁的偏厅,越想越气。不行,这个场子我得找回来,今天下午就去找曹伟,嗯,让他给我报销!哼!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找曹伟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报销。一个是看看他那边拉拢郑寒的进展如何;再一个要和曹伟商量一下自己的猜想,太子如此狠辣,曹伟必须早做准备!

。。。。

甘露殿内戚真走了有些时候了,曹靖依旧坐在龙椅上,半晌没有说话。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宸王曹宣歼敌五万便传了一份打散撒勒主力的捷报上来?!

曹靖的嘴角微微的颤动,握着椅把的手用力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在极力的平息自己的怒火,但是越往下压这股火气越往上涌。终于他还是没有忍住,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周遭的近侍们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息怒?朕拿什么息怒?朕的好儿子,就是这么糊弄朕的?啊?真的以为朕不敢拿他怎么样!反了他的!”曹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脚就将散落在地上的奏章踹飞,不停的来回踱步。“赵德,赵德,去,叫翰林院拟旨!朕要将他废为庶人,永世圈禁!居然敢欺君,谁给他的胆子,啊!”

赵德缓缓的将地上的奏章捡起,拍拍落在上面的尘土:“陛下息怒。奴才刚才已经去传了内阁的三位阁老、六部尚书和太子前来,怕是一会就要到了。您要是这样,恐怕。。。”

赵德的话没有说完,作为皇帝身边时候最久的人,他知道有些话自己是不能说的。自己在皇帝身边呆这么久,怎么会不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赵德的话让曹靖从盛怒之中清醒了过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了,你们都给朕退下吧。赵德,你在门外候着,一会他们来了记得通知朕。朕乏了,要休息一下!”

“奴婢们告退!”

第二十七章 互市

曹毅的心情颇为的忐忑,自己刚刚回到显德殿,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又被鼎元帝叫到甘露殿议事。甘露殿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陛下大怒,原因不明。这种情况更增加了曹毅惴惴不安的心情,他不明白曹靖在盛怒之下找自己议事的目的是什么。曹毅现在渐渐感到曹靖对自己的疏远,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身为太子,一国之储君,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有这样那样想法的大臣围绕在自己身边。面对势大的宸王曹宣,曹毅更不可能放掉自己的势力来祈求陛下的宽恕,这种情况下,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即使父皇现在深深的忌惮自己,自己也只能不回头的往下走了!

此时的甘露殿,曹靖已经从盛怒之中回过神来,他清楚即使宸王现在欺骗自己,自己还是要让宸王成为对大魏有功之人。这样的想法让他很是憋屈,从自己登基以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他觉得如今日般这样恶心。可就是如此,自己还是的忍下去,因为平衡,才是稳固朝堂的不二法则,自己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赵德站在甘露殿门外,听到殿内曹靖怒摔东西的动静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容易陛下终于平复了。他招来内侍,赶紧嘱咐他进殿把东西收拾干净。还没多大一会功夫,内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和太子接踵而至。赵德急忙入殿禀报:“陛下,太子和大臣们都来了,您看奴才叫他们进来?”

听闻众位大臣都来了,曹靖拍了拍桌面,思索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让太子和内阁三位阁老进殿,六部的尚书让他们去忙吧。”

“诺!”赵德出得殿门向外宣道:“陛下有旨,召太子、内阁田安、张永、张克进殿!”

六部尚书听到未宣自己,顿时有些傻眼。这是闹的哪一出,和着叫我们就是过来一趟,都不让进殿的吗?左正倒是先有些站不住了,他赶紧走到赵德面前说道:“赵总管,陛下叫我们前来,却又不宣我等,这?”

赵德多精明呀,他知道左正是看到太子进去,代表宸王的他却不能参与此事,有些不安。他呵呵一笑:“呵呵,左尚书不必挂虑。陛下说了,让您六位先去忙,这次呀,就是召太子殿下和三位老阁老的。没事啊,回去吧!”

听了赵德的话,左正心里略微安定一些,虽说还是放心不下,但是陛下都这样说了,自己总不能硬闯吧,有几颗脑袋不都好使呀。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只能和五位尚书同时离去。

再说殿里,待太子和阁老落座,曹靖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本次宸王劳苦功高,朕心甚慰!打退撒勒进攻已是不易,就别再动兵了。朕打算依着之前的章程,遣使撒勒,在边界开通互市,以解北部之祸!”

内阁的三个大臣其实都是这个想法,听得曹靖如此说,焉有不同意的道理,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英明,此时却不宜再动刀兵!”

曹靖见曹毅坐在那里没有发言,不经意的挑了挑眉,说道:“太子倒是不发一言,怎么,你是有不同的意见喽?”

曹毅听到曹靖的话,也知道曹靖对自己没有同意有些不满,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今次乃千古之良机,撒勒倾全族之力被我打退,此时正仓皇逃窜。一旦边军出关,趁胜追击,必可一举将撒勒击败。父皇,儿臣以为我大魏不可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请父皇三思!”

曹靖吐出一口浊气,刚才压下心头的火气霎那间便再度涌起。他狠狠的将桌上的茶盏摔到地上,大怒道:“混账、混账!你知不知道,带兵的可是你的五弟和八弟,草原之战凶险万分,一旦有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真的想让你的弟弟们来去无回。。。。”

曹靖说道这里戛然而止,他就这么愣住了,一丝可怕的想法就这样涌到他的心头,让他实在不敢相信。

见曹靖大怒,曹毅和内阁的三位阁老立马跪倒在地,俯首道:“陛下(父皇),陛下(父皇)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曹毅跪着向前几步,不停的叩首,几下的功夫血就已经从额头上留了下来:“父皇,儿臣那里是这样的心思,儿臣的心思可昭日月。只是觉得这次对我大魏来说是解决撒勒的良机。父皇如果不信任儿臣,儿臣愿请命统帅边军,亲出草原,以安父皇之心!”

曹靖看着不停叩首的曹毅,有些颓然的靠在龙椅上:“朕有些失态了。好了,太子起来吧,朕失言了!”

看着曹毅额头上的鲜血,曹毅感到有些刺眼,他挥了挥手,示意赵德传太医进来为太子包扎。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是愣愣的看着曹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毅和内阁三人见曹靖不在说话,但是还未从刚才曹靖的怒火中回过神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甘露殿就这么奇怪的保持着安静。不多时太医急匆匆的脚步传来,曹靖挥退曹毅,让他去偏殿让太医包扎。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可是他脸上的神情都在告诉田安三人,这个时候的曹靖想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待曹毅包扎完毕坐会座位,曹靖才开口说到:“朕今个朝议之后权衡了利弊,此时再次开战有益无害。朕心已决,就这么办吧。让宸王在定北统兵威慑撒勒,在遣使游说。太子今日受伤也不请,就先退下吧!”

曹毅的拳头瞬间就握紧了,用力的都有些发白,他都些不明白曹毅叫自己离开的意图是什么:“父皇,儿臣身为一国储君,事关国家大事,此等小伤不算什么!”

曹靖哈哈一笑:“虽说是小伤,但是朕看着心疼,你先下去养伤,有的是机会替朕分忧!”

见曹靖态度坚决,曹毅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儿臣谢父皇关爱之恩,儿臣先行告退!”说罢,曹毅便起身向殿外走去。曹靖看着曹毅的背影,细细的琢磨,该叫戚真好好的查一查自己的这一国储君了。

第二十八章 决议事了

看到太子曹毅萧索的走出甘露殿,田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此事事关重大,这个时候让太子告退,是否不妥?”

曹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得了,此间事了,你们内阁三位阁老谁过去和太子说一下就行了。这事不要再说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也说了,关于遣使撒勒,三位阁老认为何人比较合适?”

见曹靖既然如此说,田安三人也不在太子这边太过纠结,结果已经发生,再过纠结也是无用。

张克禀报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定可当此重任。吏部尚书蔡颖,早年鸿胪寺出身,精通外交,兼之又是我大魏一部尚书,如此身份出使一来显得我大魏重视此次互市,以安撒勒之心;二来蔡颖本人游说本领高超。此人出使,当可万无一失!”

曹靖听着想起蔡颖这个人了,嗯,确实不一般,有当年先秦张仪、苏秦之才,若是蔡颖出使,当可奏效。

见到曹靖似被张克的言语打动,田安倒还好,不至于在曹靖面前驳了张克的面子。张永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出言反驳道:“陛下不可。蔡尚书添为吏部尚书,责任重大。他肩负这天下官员廉洁,擢升,吏部事务又是繁忙,怎可轻易出使?”

张克却有些不高兴:“张阁老此言差矣。吏部虽事务繁忙,但是有侍郎两名、郎中五名,再说蔡尚书出使时间不会太长。有这些人在,当保吏部无忧!”

“张阁老,虽然吏部有侍郎、郎中,但是吏部所有的决定皆需尚书印。蔡尚书出使,难倒吏部所有的章程都留中不发吗?难倒这些章程全部要秉承陛下御览?这些事情不知您考虑进去没有?”见张克拿吏部其余人等说事,张永颇有些不屑于股。这些人三两天还成,出使哪是三两天可以解决的?

曹靖郁闷的拍了拍桌子,提醒怒目而视的两人还有他在,收敛些:“项明,你的想法呢?”

田安在心中权衡下利弊,才开口说道:“陛下,吏部蔡尚书如若出使也不是不可以,还得请陛下下旨有关吏部章程全部由内阁审核通过即可!”

张永听到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他偷瞄了眼田安,按理来说田安应该是和自己一个阵线的,怎的如此说呢?

曹靖的身子突然俯到桌子上,就这么看着田安:“项明是如此想的?”

田安倒是早有心里准备,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完曹靖必然有所反应:“陛下,臣只是以为陛下有意让蔡尚书出使才如是说。”

“哦,那朕倒想知道项明此时的真正想法!”

田安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臣倒是以为这件事事关我大魏外交,只要交给鸿胪寺卿就可以了。鸿胪寺卿梁固梁寺卿一直负责我朝外交事宜,让梁寺卿出使必然顺理成章。”

听到田安的话,曹靖缓缓的坐下,背靠着龙椅,闭目开始思考起来。他要在蔡颖和梁固倒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关键是选择哪一个能确保此事万无一失?他张开眼睛看了看下方端坐的三人,心里下了决定。

“朕倒是认为由梁固出使撒勒比较合适,本身就是他们的事情,也不影响吏部的运行。就让梁固去吧。”

见到曹靖下了决定,张克和张永也不多做争辩,倒是两人皆不看向对方反而让人感到好笑。

曹靖细细的观察者内阁三人的神情,继续说道:“出使得人定下了,关于互市的话就交给定北的沈洛吧,定北那块他是最熟的,交给他朕也放心!”

“陛下英明!”

但是转而张永说道:“启禀陛下,臣倒是还有个小意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靖看到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心情倒是不错,说到:“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只管讲来,朕听着。”

张永考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陛下,是关于臣之承事郎田襄。互市一事本就是由田襄提出来的,臣以为可派田襄前去定北,协助定北沈总督办理开通互市一事,陛下以为然否?”

“嗯?”张永的话倒是让曹靖有了一番犹豫,他倒是没有想过让田襄去定北协助沈洛。他不禁想起也是在这甘露殿内,田襄关于互市的话也让曹靖由了悸动。如果把田襄派到定北,倒是一个好主意。

下面的田安见到曹靖陷入了沉思,却是有些着急。田襄才刚刚出仕,这一下就来个如此重担,虽说自己还是信任自家孙儿的能力,但是这定北总督沈洛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便开口说道:“陛下,田襄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曹靖思索半天,倒是有了决定。又听见田安的话,轻轻笑了一声:“呵呵。项明倒是小看了田襄。朕倒是觉得田襄确实能够帮助沈洛完成互市开通。嗯,就这样吧。内阁下章程,翰林院拟旨。着鸿胪寺卿梁固出使撒勒,定北总督沈洛全权负责开通互市示意,内阁承事郎田襄随梁固出发定北,协助沈洛负责互市。此乃我魏朝当前之大事,凡有无故阻碍者,朕决不轻饶!”

“诺,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曹靖挥手让田安三人退下,待三人退出甘露殿,他便招来赵德:“再把戚真给朕叫来,朕还有些事情嘱咐他!”

赵德听到曹靖有吩咐自己召戚真前来,反而有些犹豫,站在那里却没有动静。

曹靖看到赵德如此,问道:“怎么,还不快去!”

赵德还有些犹豫,但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启禀陛下,奴才刚刚看到戚督主嘱咐一个内侍向宫外行去。”

赵德这样说,曹靖知道他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完,直接就骂开他:“你个老杀才,朕还不了解你,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

赵德讪讪一笑:“陛下了解奴才。本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奴才却发现这个内侍向东宫方向行去,许是奴才多虑了。”

曹靖听到却愣了起来,他也是觉得可能是赵德多虑了:“得了,你去吧,朕记下了!”

“诺!”

第二十九章 郁闷

还在内阁等待的田襄听到张永回来说起今天决议的结果,顿时有些傻眼了。突然让他去定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有想到等来了这个消息。

看着眼睛都有些瞪直的田襄,田安也有些无可奈何:“田襄,此事陛下已有决议,不可更改。你还是想想这些事情如何去办,索性你只是辅助,还是有定北沈总督负责,倒是不必太过担忧。”

田襄见事已经无可更改,也只能乖乖的接受这个结果,要不然还能怎样?田乐游大闹太极宫吗?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呀。沈洛?不会是那个吧!

田襄想起了沈洛这个人,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田安:“大。。不对,田总理,这个沈总督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田安揉了揉眉头,虽然他在安慰田襄,可是要是碰上这个人,确实有些棘手:“没错。这大魏二十三道行省中,只有这一位姓沈的总督。你可要做好准备!”

田襄深感头疼,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自己碰上了,真的头大。

沈洛与田襄的父亲田泽素有旧怨,两人一起从江南出道。田泽本是举人外放,沈洛一贯看不起田泽,每每见面奚落嘲讽便是常事。田泽的提升速度还比沈洛要快一些,更是让沈洛怀恨在心。不过现在两人天南地北的,倒是很少在有什么矛盾发生。

可谁成想,刑部尚书郑寒不容于朝廷,小道消息说是郑寒这两年即将外调,所以刑部尚书就可能空缺了下来。二十三道行省中,只有两人可能会被提上去,一个是江南行省总督田泽;一个是定北行省总督沈洛。这下可好,新仇旧怨彻底交织在了一起。

而这时田襄即将去定北协助沈洛,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任由沈洛拿捏不是?想到此处,田襄不禁泪流满面,唉,天不作美,如之奈何。可是自己也没别的办法,见机行事吧!

田襄索性把这事抛之脑后,一门心思的扑到工作上。

一天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申正后,田襄正准备出门去找曹伟,就发现田安的马夫想自己走来:“小少爷,老爷这边请您上车,他有些事要嘱咐您!”

迷之尴尬,田襄就回道:“你和老爷说一声,下午有些许事情,大概戊时回去,告诉老爷,回去之后我去总理府寻他。”

马夫挠了挠头:“好吧,我就这么启禀老爷,小少爷您先忙!”

田襄很快到了聚才居,将消息传给曹伟,就在聚才居等着曹伟的到来。等待的时间确实难熬,不过这些可难不住田襄同学。叫来一个服务员泡上一壶聚才居上等的铁观音,美滋滋的喝着等着曹伟前来。

等田襄喝道第三壶的时候,曹伟才终于姗姗来迟,进得包厢便看到田襄美滋滋的品着小茶,一把夺过茶盏,饮了起来。

田襄不屑的看着曹伟:“哼,斯文扫地!”

曹伟倒不去理他,只是先把茶喝完,才说道:“你这么急吼吼的叫我前来,为了何事?”

“两个消息,一个。。。”

田襄还没有说完,就被曹伟打断:“得了得了,别说两个消息了,赶紧说,别墨迹!”

两个人确实太熟了,这些套路田襄也是没少用,直接就让曹伟堵在了肚子了。田襄一脸的难受,话不出完的感觉太难受了:“你这人,唉,真是无趣!也没别的事,就是看看郑寒的事情你这边进展的如何?”

听见田襄说起这个事情,曹伟顿时变得有些兴奋,看来进展还是不错的:“你说你从哪得的消息,如此简陋的酒肆你是如何知道的?”

田襄听到颇有些自得,拿起茶盏来小喝了一口:“也是机缘巧合,也是聚才居的管事张猛无意中发现的。那个酒肆的老板饭菜做的不错,想挖到聚才居来。我当时和他一起去的,无意中看到刑部尚书郑寒也在那里,而且老板告我郑寒经常过来,我也就熄了挖他的心思,寻思着这个条件说不得以后能够用到,这不就用到了?”

曹伟最是见不得田襄的这副自得的表情,真的难看极了,也不知如此好的一副皮囊,怎么一旦做起这个表情来就这么难看呐:“得了,把你那副表情收起来,太难看了!不过你这主意确实不错,这郑寒一旦喝醉了,那嘴里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果然在酒桌上和郑寒说事情比他清醒的时候好多了!”

田襄见曹伟有些大意,便开口提醒他:“你别看郑寒喝醉了就放浪形骸,但是他的心里却无比的清明。看来京师传的小道消息对郑寒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你千万抓住时机,赶紧行动,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曹伟面露疑惑的表情,连杯中的茶都忘了饮了:“你不是告我徐徐图之吗,怎么这下就开始紧张了?”

田襄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不过那声音可把曹伟下了一跳:“圣上有令,叫我过几日随鸿胪寺寺卿梁固前往定北,协助定北沈总督开放互市事宜。”

“这么突然?这就是你说的坏消息?”田襄的话语让曹伟很是震惊。“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落不到你这刚出世的人头上呀!”

田襄转着旁边的椅子,神情更是郁闷了:“听我大父说是内阁张永张阁老极力推荐的,也不知陛下如何想,就让我去了。不过一旦成功回京之后,我的地位怕是有很大的提升。所以得让你加快脚步拉拢郑尚书,一旦我走了,连在陛下面前旁敲侧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曹伟也没有接话,只是继续饮起茶来。田襄见状,知道曹伟在心里权衡,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坐这饮起茶来。

一晌之后曹伟终于考虑清楚了,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尽快进行。不过我听说沈总督和田总督的关系可不是太好,你到了定北要完事小心!”

田襄不喜欢今天的曹伟,非常不喜欢。感觉每句话都说到自己的痛处,自己满腔的情绪可是对着曹伟却发作不得,只能强按到心里自己消化。

两人又是相顾无言,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第三十章 颓丧

聚才居的包厢中,田襄和曹伟静静的对坐着,各自品着杯中的清茶。

过了一会,田襄突然想起自己对太子的猜测来,便打断了正在心里权衡利弊的曹伟,说道:“杰王殿下,别想了。今天的廷议你听说了吗?”

听到田襄这样说,曹伟便是一愣:“这个倒未曾听说,今天户部那里有些事情,我倒是去南郊那边转了一圈。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鼎元帝曹靖现在几位成才的儿子总共有五位,嫡长子曹毅封为太子,是为一国之储君,协助皇帝处理全国的政事;八子曹宣封为宸亲王,在定北统兵抵御北方异族撒勒;五子曹兴封为武亲王,为宸王副手,与宸王一起统领兵马;九子曹淳封为舒郡王,分管翰林院以及御史台;十一子曹伟封为杰郡王,分管户部。

可是除了宸王、武王以及太子拥有实权以外,舒王、杰王皆是空有头衔但是没有实权。不过有些事情作为分管户部的郡王,曹伟还是要做的。

曹伟的话倒是没有出乎田襄的意料,曹伟现在在朝堂之上确实存在感稀薄,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参与的。自己若非是内阁张永的承事郎,好多事情也是没有资本知道的。这就是为什么翰林院待业的进士门对田襄如此擢升速度的羡慕嫉妒恨了!

田襄叹了口气,这种现状暂时还是没法改变的,于是他给曹伟解释了起来:“宸王殿下捷报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说了,这些你也知道了。我觉得最奇怪的是现在太子殿下的态度,北方战事已定,太子却力主宸王出兵攻略草原!如此反常举动,不得不令人三思!”

曹伟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子上,把玩起杯盖上的狮头来。曹伟也觉得太子此举意味不明,按照常理来推论,太子理应将功劳分化,在趁宸王起势未尽之际将他调入长安。以宸王现在在长安浅薄的政治实力,还不是任由太子拿捏。可自己这位大哥不仅没有这样做,反而让八哥攻略草原,一旦功成便是万世奇功,那时便是不可收拾之局!

田襄表情愈发的怪异,虽然之前下了决定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曹伟,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有些犹豫不决。他太了解曹伟对亲情的态度,这份态度也许会成为曹伟的致命伤。

曹伟说到底还是对田襄知根知底,见他神情怪异,便知道有些话他在犹豫要不要对自己说,便开口道:“襄哥儿不必担忧,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见曹伟如是说,田襄虽然犹豫,还是决定说出来:“以我的推论,恐怕现在太子已和撒勒有所联系,一旦我朝出兵草原,再有宸王统兵,他面临的将是十死无生之局!”



曹伟手中的杯盏不经意的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田襄看着曹伟的表情,于心不忍。走到曹伟的跟前,拍了拍曹伟的肩膀:“师兄,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兄友弟恭在这里是不会存在的,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到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师兄,我也曾犹豫是否将这猜测告知于你,可是我清楚你的心底尚有期望。所以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些事情,不要让它成为致命软肋!”

曹伟的神情越发的复杂,他拍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踱步走到窗前,看着长安西市熙攘的人群。他有些迷茫,他清楚的知道太子和宸王现在的处境,他也清楚造成这种局面到底是谁的原因。可是他心底就是不肯相信,他相信总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这个局面。为了解决他不惜参与进来,只要保证大哥和八哥不死,他就能再送他们一场富贵。

田襄看着曹伟有些佝偻的背影,很是心疼这位英伟的杰王。虽然他和自己说的是理想,但是自己知道他是想保住太子和宸王的性命。可是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所期望的皆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虽然残酷,但是田襄觉得自己还有有义务再去提醒他:“理想,有时候是照不进现实的!要搬开你面前的太子、宸王依靠的可不是理想,而是谋略、是斗争、甚至是流血!你既然决定参与其中,身上背负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杰王府,而是将身家性命压在你身上的所有人,你明不明白?”

田襄的话在曹伟的背后不断的响起,可是往日的欣赏都变成如噪音般的刺耳,一句句犹如利剑一般直插入自己的心底。曹伟现在恨不得堵住自己的双耳,将这些魔音隔绝在自己身前!可是田襄的话还是在不断地响起,曹伟也没有回头,颓然的挥了挥手,低沉的说道:“算了吧!现在咱们还没入局中,算了吧,不成的!”

听到曹伟没有志气的话,怒火中烧,拿起桌上的杯盏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他一步上前,让曹伟面对自己,揪着他的衣领大声的说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是谁在我跟前大谈理想,啊?谈他妈的万邦来朝、谈他妈的千古伟业,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了,当时的宏伟壮志就他妈的变成一句算了吗?曹伟,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曹伟颓然的低下了头,也不去看田襄现在的眼神,他知道那一定可怕极了。可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离开这个包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见曹伟低下的头,田襄更加的失望了,他没有想到情况会演变成这样。他再也按耐不住,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曹伟的肚子上;“滚,你真他妈的让我失望,枉费我的一片苦心!”

曹伟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衣服都没有收拾,有些跌撞的走向门口。

田襄见他这样,气更不打一处来,高声说道:“曹伟,我告诉你,你要出了这个门,咱俩从此进水不犯河水。”

曹伟听到这话,身子轻微一颤,但还是走到了房门口。田襄见状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以他聪慧的头脑依然想不通这事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还在想着,身旁突然传来曹伟的声音:“我若走出去,咱俩真的恩断义绝了?”

听到曹伟这样说,田襄反而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曹伟终于是从颓废中走了出来,不愧白师的英伟异常的评语。但是还是没好气的说道:“哼哼,那当然,你要走出去,就不是我认识的杰王曹伟了!”

第三十一章 谋

曹伟走到包厢的门口,叫来外间侍候着的服务员,示意她将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借着服务员收拾的功夫,曹伟渐渐的平复着自己现在激荡的心情。

不一会的功夫,服务员就已经收拾干净,并且换上新的杯盏。曹伟坐下来,以手支额直勾勾的盯着田襄:“乐游,你说我要是真的出去了,你会怎么做?”

田襄无语,沉默以对。曹伟和田襄都清楚,当曹伟迈出门口的时候,就是意味着两人长达二十多年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一个志在夺嫡的皇子、一个当朝总理大臣的亲孙子,两个人再在一起言欢,已成为不可能。幸好曹伟及时的回过神来,故事才能继续的发展。

见田襄无言以对,曹伟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强忍所难,他不想再在这方面耗费两人的精神,便转移话题说道:“乐游将去定北,心底可有打算?”

田襄拿起茶壶来,从新又开始泡开了茶,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没有,见机行事吧!我倒是不太放心身在京师的你,话说你在分管户部也有些年头了,真就没有自己的小班底?”

曹伟冷哼一声:“哼!以户部郭俊的性情,怎肯让我插手户部?虽说我名义上分管着户部,但是户部一直都是由郭俊负责,父皇对此也是毫无异议。说到底我们这些分管部门的王爷也就是挂个虚名,有我们和没我们还不都是一样。谁愿意投在一个毫无实权的王爷门下?”

田襄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所以你要加紧脚步,赶快搞定郑寒。这样朝中大事才能第一时间了解清楚,要不然只靠小道消息,非是长久之计!”

曹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田襄这一走自己又要变成没有眼睛的“瞎子”,确实要赶快拉拢郑寒!不过曹伟回过神来,问田襄:“襄哥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发?”

田襄尝了尝刚泡好的茶,嗯,味道确实不错,自己的手艺又有精进:“这事等着通知呗,鸿胪寺那比那什么时候准备好,我就什么时候跟大队出发,这事我又决定不了。”

该说的都已说完,两人便不再言语,招来服务员,让他们赶紧上菜,酒足饭饱之际,两人于聚才居告别。

刚回到家中,张清已经在后厅等着田襄,问着田襄一身的酒气,一脸嫌弃的说道:“你看看你,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赶紧到后头换件衣服,大父传过话来,让你回来了赶紧去总理府。趁着夜色未起,你赶紧去吧!”

虽然知道田安唤自己所谓何事,但是这蛋疼的心情还是让田襄一阵的发堵,果然自己和总理府八字犯冲。田襄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赶紧换好衣服,往总理府赶去。

待到了总理府,田襄拉过等在门口的田房,就知道田安现在正在书房等着自己,径直向书房行去。

看着夕阳下染红的书房,田襄却突然想到自己从小到大在这个书房里面挨了多少的训斥,不过等自己真的做官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些让自己嗤之以鼻的训斥,都成了自己成长的最好的沃土!

也不用别人通传,田襄自顾的推开屋门,便看见正在看着夕阳的田安静静的等着自己。

见有人进来,田安将目光从窗外移向门口,发现是田襄,便示意田襄坐下吧:“元奴,你酉时出去见谁了?”

田襄听到田安的问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大父,酉时我和杰王曹伟同去了聚才居,我俩同出白师门下,又许久未见,自然关系显得亲密一些。”

田安倒是没有显得多么不满,只是告诫田襄:“你与杰王殿下自小就关系匪浅,后来又拜在同一师门下,关系更是非比常人。但元奴啊,此时朝局多有诡疑,太子和宸王的纷争如火如荼,你尚需小心呐!”

田襄的心里愈发的没底了,这是大父的试探吗?怎么自己听着这话后面的意味怎么这么浓了?田襄心底心思电转,但是面上确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恭敬的说道:“大父说的是,元奴谨记!”

田安看着田襄的表情,自然清楚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可是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说清了就没有太大的意思了。田安不在这方面多耗精神,单刀直入说道:“今个叫你来,你也清楚是什么事情。到了定北怎么做,有眉目没有?”

见田安不在纠结在自己和曹伟之间,田襄收起心思,回答道:“倒是有些眉目了,还不太成熟,请大父指点!”

田安倒是没有质疑田襄如此快就有了眉目,只是说道:“哦,不错。说来听听!”

田襄略微整理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大父,我下来之后细细的想了想,虽然定北的沈总督与父亲有宿怨,但是此次实实在在的是这个沈总督调往朝廷的最好机会,一旦事成,调到中央乃是板上钉钉;再者我乃陛下指派,是为协助,沈总督总不能当着全天下的目光将陛下的脸面踩在脚下吧。我只要谨小慎微些,不犯过错,此次定北之行当无大碍。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万一鸿胪寺梁寺卿没有与撒勒谈判成功,那此次互市一事不就吹了?”

田安拈须而笑,颇为欣慰田襄的意思:“元奴,你错了。无论梁寺卿谈判是否成功,互市一旦开放,由不得撒勒不来。所以互市一事的关键还在定北,在于沈洛、更在于宸王!”

田襄听懂了天安的意思,好看的两条剑眉皱到了一起,问道:“大父的意思难倒是这位沈总督已经倒向宸王?”

看到田安轻轻的点了下头,田襄深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要重新评估宸王和太子的势力了!

田安看着田襄有些震惊的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孙儿可是小看了宸王的本事,这个宸王悄无声息的便拿下沈洛,一旦沈洛入局,太子和宸王的势力边去想均衡,而这正是高高在上的鼎元陛下所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过田安对田襄的想法倒是十分满意,对田襄说道:“元奴的想法确实没错。我在送你八个字:平心静气、百忍成金!知道吗?”

“元奴明白!”

第三十二章 无题

在田安的训导声中,夜色渐渐开始浓郁起来。田安虽说对田襄的想法比较满意,但他还是继续在书房教育着田襄。田安的年龄也不小了,再过一两年就到了告老的年龄,所以田安想让田襄加速成长,能担负起田家的未来!

当然对田襄来说,田安的经验之谈却是及时雨,尤其是在这种几无保留的情况下,更让田襄直面大魏朝局的变化。不过刚来的时候田安的一盘话让田襄如鲠在喉,实在不能静下来心来去思考更多。

面对着侃侃而谈的田安,田襄的脸色有些幽暗不明。

注意到田襄神情变化的田安也停止了自己的话语:“元奴是否心底尚有疑问?为何不问?”

田安如此问,倒是让田襄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这些问题自己问出来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可是这个疑问萦绕脑海,怎么也赶不跑,没有办法,田襄心底一横,索性问道:“大父,孙儿却有一问,请大父答疑!”

见田安点头,田襄接着问道:“当今陛下嫡子三人,受宠庶子一人,从小您就教导要远离皇子,以免陛下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但是杰王曹伟从小与我蒙学,后来又拜在同一师门门下,如此这般,大父为何不去阻止呢?”

田安一时没有想到田襄如此问话,倒是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口,望这窗外渐渐升起的明月,沉默了下来。

田襄见状,暗自懊恼,不该如此突兀的就问出这些问题。一旦开口,福祸两难知,自己的处境貌似就这样陷入了尴尬之中。

田襄也是无法,见田安不回答他,只能说道:“大父原谅孙儿冒昧,若无其他的事情,孙儿告退!”

田安注视着窗外,没有搭理田襄的话语,只是静静的点了个头:“元奴还是早些回去,以免你家清儿担忧!”

田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就好像前世坐在坐上车上,忽高忽低,起伏不定,实在说不准一个定数来。他站起身来,对着田襄施了一礼,慢慢退出书房。

待到田襄即将推出门口,传来了田安的声音:“元奴是否知道前唐太宗年间长孙辅机之事?去吧!”

田襄听见田安的话,却是一头的雾水,这是几个意思?在疑惑中,田襄轻轻的将房门关上,出得总理府向总督府回去。

坐在马车上的田襄不停的在思索田安最后话里的意思,长孙无忌,唐太宗时期凌烟阁第一位功臣,李世民长孙皇后之兄,最后落得个流放黔州的下场,最后自缢而亡。这个人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完全摸不清头脑!

回到家中,田襄还在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倒是对张清的等待有些不闻不问了。张清见自己好些问题田襄理也不理,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的锤了锤田襄的脑门,这才把田襄从思考中唤醒了过来。

田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问道:“清儿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有什么事情?”

张清没好气的白了田襄一眼,说道:“合着我之前的话都白说了,你呀,要是两军阵前,你这状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是问你,晚上大父找你前去所谓何事?”

田襄见张清真的气恼了,忙一脸讨好的凑到张清的跟前:“我这不是觉得在你这里最安全嘛!这事我原本打算要和你说呢,陛下有旨,着我过几日和鸿胪寺梁寺卿启程去定北,协助定北开通互市一事。”

田襄的话让张清一阵的诧异,毫无由来的让田襄去定北,这事让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好奇的问道:“陛下怎的让你前去,按理来说你也就是刚出茅庐的小人物,怎么将这么重大的责任放在你的身上?”

张清的质疑让田襄很是郁闷:“喂喂,你家郎君要去定北,这是重点吧,你就是这么表达离别之苦的吗?”

听到田襄郁闷的话语,张清捂嘴轻笑,说道:“襄哥儿不是常常说我是世间少有之奇女子吗?这样才符合奇女子的身份呀!国事为重,家事次之!”

田襄万万没想到张清拿以前的调侃来对付自己,吐了吐舌头,一脸的尴尬:“清儿,我这一去怕是没几个月的功夫可是回不来的,家中的事情多赖你的操持了!”

张清起身依偎到田襄的怀中,说到时间上,连张清的心底都有些伤感。她**着田襄的面庞,轻声说道:“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在呢。倒是你,定北苦寒,要多多注意身体。不过对你来说,刚刚出仕便有如此的机遇,襄哥儿千万要把握住!”

田襄握紧张清的素手,说道:“清儿放心,为夫自然醒得。对了,话说回来,不是让你留意最近长安中出售的宅子吗,可有什么眉目?”

“倒是最近没有什么宅子要出售,倒是有一处宅子不错,可是尚需宫中的批复。”

张清的话让田襄好一阵疑惑,没听说过买个宅子还要宫中的批复呀,宫中难道还涉及“房地产”吗?

见田襄一脸的疑问,张清也颇为头疼,那一个宅子地理位置上佳,自己请的道人一眼就相中了那个府第,说是对田襄的前程最佳,可是难呀:“襄哥儿有所不知,我看上的那所宅子是乱党谢安原来的府第,谢安参与动乱,他的宅子也就荒废多时。不过他那宅子倒是不错,就是需要宫里的旨意才能到手!”

听到张清的解释,田襄明白了过来:“清儿是看好了那片宅子吗?”

田襄倒是对这个宅子心里不屑一顾,谢安、一个乱党的府第,估计现在也杂草丛生了,还要重新修缮,远比不上买一个现成的实在。

“那片宅子我让人看过了,说是和你甚是相符,这个府第可是不能错过的!”

田襄一听,就知道肯定要买这个了。古代人远比现代人要迷信许多,鬼神之言他们尤为重视,自己还需想点办法:“那好吧。等我从定北回来了,请旨让陛下将这个宅子赐予我就好了!今个也不早了,咱俩早些安息吧!”

第三十三章 抵达定北

鼎元二十五夏初,由鸿胪寺卿梁固带队,大魏出使撒勒的使团从长安出发,正式出使撒勒!

自田襄被确定去往定北到正式出发,十几日也就过去了。这十几日来,田安帮田襄将一切事物俱都推掉,让他在内阁署衙一门心思的思考互市事宜。经过十几日的思考,田襄将自己的想法逐渐完善,就等到了定北会不会让定北总督采纳!

不过让田襄奇怪的是,往常的出使,不说各种繁琐的礼节,就是最简单的君臣互别总该有的。可是这次梁寺卿出使撒勒,鼎元帝曹靖连面都没露,内阁以及六部大员也就来了个左正,可是大魏皇朝对这次的撒勒之行确实不重视。不过皇帝没来,加上又是给对手增添“业绩”,太子系的官员大概是不会来了。

梁固对此倒是极度无所谓,对他来说,出使撒勒只是走个过场。撒勒现在由于春初的一场大雪,加之战场溃败,大魏此举乃是雪中送炭,想来撒勒不会不答应!

当然这和田襄可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的目的地只是定北行省的定北府,也就是定北行省的行政中心。虽说梁固出使撒勒结局未定,但是他还是要去定北协助沈洛组织互市的各项事宜。

田襄倒是比较讨厌这种离别,故而他今天早早便出发与梁固会和,而此时的张清还在睡梦之中,倒是省略了与张清的离别之苦。

过了灞桥田襄等人也就算出得长安城了,刚才田襄看到左正和梁固私下里嘀咕不知何事,到时让田襄有些费心。他策马疾驰在大魏从新翻修的官道上,回望着背后雄伟的长安城,也不知曹伟在自己这一去在长安的日子如何过,郑寒那块有没有新的进展。田襄收拾心情,追上走在前面的大部队,向着定北前行!

大魏自先代魏成祖以来承平多年,历经四代。其中魏礼宗在位三十五年,他在位期间注重交通运输,将始建于隋朝的大运河和联通各个行省得管道皆进行了翻修,这在当时确实怨声载道,朝中包括地方都在背后议论魏礼宗劳民伤财。

不过自礼宗而后四十五年间,人们却是看到交通改善所带来的便利。而魏礼宗的名声也从原来的背后谩骂演变成了交口称赞。

田襄一行昼行夜寐,一日的光景也就行进一百五十公里的样子,也就两三日的功夫,从长安就快到了定北行省的边界。经过田襄细心的观察,各个随行官员的随从中,不乏刺探情报之人,田襄料想应是陛下幻缘轩之人。这就让他加深了对这个情报衙门的认识程度,好像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有官员的地方,就有幻缘轩的人马,还真是无孔不入呀!

田襄倒是还想着这么长的行进距离,根据自己看小说的经历,肯定会发生一系列事情来阻碍自己的前进。出乎田襄的意料,这一路上四平八稳,却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七日,也就过了短短的七日,梁固一行人就抵达了定北行省定北府。刚到城门口,就遇到了已经等在城门的定北监察使吕浩。

梁固下得马来,拱手施礼:“有劳吕监察等候,惭愧、惭愧!”

吕浩抱拳回礼,拉过梁固:“哈哈。梁寺卿多虑了,我也是刚刚才到,一路风尘仆仆的,沈总督已在总督府设宴,静候各位来临!”

吕浩和梁固的关系确实不错,既是同乡,又是同一榜进士出身,自然而然的关系亲近。

梁固也不多话,拉着吕浩就向城内走去。后面的田襄看到这样的场面,自然知道两人关系极好。可是不知这吕浩有没有投入宸王座下,不过一个鸿胪寺卿,只要没到中枢,那利害关系也就没有多少。

跟随吕浩、梁固进入定北府,倒是让田襄对这个北方重镇有了鲜明的认识。北方民风彪悍,看着建筑物也就知道了,有菱有角,厚重的墙体和屋顶与江南的那些轻巧单薄形成鲜明的对比。田襄在长安生活日久,也是更喜欢北方的建筑多些,可能也是前世职业的后遗症。

定北总督府位于总督府衙之后,也是大魏地方政治的特点。地方上的行政主官,大多是工作、居住同在一体。这也是为什么有些新科进士追求外放的原因。新科进士虽然可以留在长安,但是朝廷是不管这些人的住宿的,在长安这一寸土寸金的地儿,要解决住宿那花销也是不少,而且还要孝敬长官,故许多新科进士自题名便张罗着外放为官,就是为了这般。

话题有些扯远了,回道定北府。田襄跟着梁固一行人便来到了沈洛的总督府,各个位次已然安排妥当,就等梁固等人入席。田襄的身份现在还比较低,只能坐在靠后的位置上。

等梁固一行人落座,坐于主座上的沈洛先行站了起来,对着他们就是一礼:“梁寺卿驾临,倒是让定北全省蓬荜生辉呀!”

听到沈洛如是说,梁固哪里敢安坐,连忙站起身来,回礼说道:“沈总督言重了,要不是定北同仁集心合力打退蛮夷,那里还有我出使撒勒的份!”

对于梁固的言语,沈洛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反而招呼侍应开宴。待酒菜上席,沈洛举杯说道:“各位,来,满饮此杯,尝一尝定北特质的烧酒!”

见沈洛敬酒,底下的众人忙举杯对饮。田襄喝了一口,就被辣到了,定北的酒确实比长安以及江南的酒度数要高,不过北方冬季严寒,以此酒驱寒倒不失为一种方法。

驱寒?田襄看着酒杯中清澈的黄酒,陷入了沉思。以此酒的品质,放到互市中说不得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总督府的酒宴当然比不得田襄参加的延恩宴,不过气氛热烈许多。没有鼎元帝坐镇,参与宴会的众人当然更能够放开。这不一会,三两杯就下肚,放浪形骸之人有之;闭幕饮酒之人有之。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随着宴会的结束,田襄到达定北府的一天也就渐渐的过去了!

第三十四章 与沈洛的初次会面

梁固一行的出使团已经在定北府两日了,田襄也跟着在定北府呆了两日了。可是沈洛就好像忘记有了田襄这个人,连想见他的想法都没有,田襄倒是求见了几次,俱都被告知沈总督忙于政务,没有时间。

对此田襄只是冷笑,堂堂定北沈总督居然用如此的下马威来对待自己,也是太小儿科了吧!田襄被拒几次之后,也不再去总督府,就在定北府城内每日闲逛。

定北府的集市当然比不上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不过这里多是定北以及撒勒异族的一些产品,倒是和长安的有些区别。田襄的关注点当然不是这些,他去定北集市的目的就是去造访一些酒肆,对定北特质的烧酒有了浓厚的兴趣。不过对方一听他是来打听烧酒的配方,一脸的警惕,仿佛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田襄对古代人的这种扫帚弊珍倒是有了更深刻的兴趣,没有办法之际,他也只好深入这些酒肆当中,打听撒勒的人对于定北烧酒的喜爱程度,被说还真让他打听出来一二。撒勒的蛮族倒是对定北烧酒的兴趣极大,每每成功劫掠都要带走很大一部分。田襄暗自思索,倒是这些定北烧酒可以给这些酒肆带来不菲的收入吧!

使团在定北府呆足三日,终于在今天要继续出发前往撒勒,不过他们的路线倒是出乎田襄的预料,要从雄天关出关,绕远将近二百多公里。田襄不禁想到可能这个鸿胪寺卿梁固已然倒向了宸王,那这定北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就都有可能已经被宸王收编了,不禁让田襄感叹宸王手段确实非同一般!

使团走后的一日后,沈洛好像突然想起还有田襄这一号人。这不是田襄刚从集市回来,就见总督府的官员急急的等在自己的门口,一看有人要进屋,连忙上前问道:“阁下可是跟随使团的内阁承事郎田襄?”

田襄见来人身着总督府的服饰,便知道沈洛终于要见自己了,心底冷笑,说道:“我就是。这位是?”

见到正主,等待的人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哎呦,田承事,我终于是等到您了。快些,沈总督想要见您,这会子正等着您呢!”

田襄倒是不急不缓,慢慢把门推开,回头说道:“等等,我这刚吃完酒。待我换件衣裳在和你过去!”

官员无法,急急的搓着手,一脸的无奈:“那您可快点,我等您好长时间了,别让沈总督等急了!”

田襄慢吞吞的换着衣服,可是把外面的人急坏了。田襄见时候差不多了,边出门跟着来人去做客总督府,也不知这次沈洛要弄什么幺蛾子。

沈洛虽然在总督府等了有一会了,倒是不甚着急,静静的品着南方的绿茶。见到田襄到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只是示意田襄坐在那,自己倒是自顾自的继续品着茶。

田襄坐在那里,看着“装逼”的沈洛,心中不屑一故,还来,多没意思!拿起桌上的茶盏饮了起来,刚一入口就感到这茶的难受,真的是,太难喝了!

看着一脸苦逼的田襄,沈洛倒是先开口了:“田承事是觉得我这总督府的茶难以入口吗?”

见到沈洛开口,田襄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再也不想拿起来:”沈总督说笑了。下官能尝到沈总督的茶水,当是下官的福分。不过恕下官之言,此茶确实晦涩,不明所以!”

沈洛一推茶盖,又是尝了一口才说道:“我这定北苦寒,当然比不上江南富庶之地。能喝上茶倒是定北一大趣事!”

田襄听到沈洛的话外之音,正襟危坐说道:“沈总督谦虚了!下官所饮之茶皆由下官亲自炒制,与地方无关,请总督慎言!再说沈总督坐拥一地之地,岂会在乎这些?”

“我倒忘了当年你在江南也有点石成金之名喽!说起来,差不多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孩子也长大了喽!”听到田襄的回答,沈洛似有感叹。当年在也在江南行省担任一州之知州,田襄当时创立青怡坊、在淮南制作茶坊,尽收两项利润,点石成金之名也在当时传出!

田襄当然不会去接,说到:“沈总督言重了!这些皆是下官的舅族所经营之物,与下官没有任何关系,沈总督可能误会了!”

大魏虽然相比前唐,对商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免除了各项商人的苛捐杂税只收商税。但是魏律明文规定,禁止官员经商,已经发现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沈洛的话虽是夸奖,但是已有所指,田襄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顶风就上,谁知道沈洛会不会将今日的说话写成奏章承于陛下桌前!

几经交锋,见田襄表现的滴水不漏,虽说自己与田泽素有旧怨。但是沈洛还是不得不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后辈人的成长确实非同一般。

沈洛也不再试探,将茶杯放置桌前,说道:“陛下让你前来,所谓何意你心底也清楚。今天找你前来,就是来问问你的意思,看此事如何去办!”

沈洛将话题转到正处,田襄也不再揣摩沈洛话中的意图,单刀直入的说道:“沈总督,下官认为咱们应该先想好这互市在哪里开放能确保万无一失?”

田襄的话倒是和沈洛不谋而合,这几日沈洛现在思考,先把这个互市放在什么地方,能确保商品以及人员的安全,撒勒这些人可不管你是需要交易的,着急的可能直接就抢开了:“你的意思呢?”

田襄这几日别看天天泡在酒肆中,但是也没有放开正事,见沈洛问,田襄答道:“下官觉得,雄天关西北三十里地的县城远图县最为合适!”

“哦,何为?”

田襄站起身来,来回的踱步起来。这是田襄的习惯,一旦思考开来,来回走走会让他的思路更加理清:“远图县为我大魏北部最北的一个县城,恰在大魏撒勒的边界,不用在因为一个互市另行建城;其则远图距离雄天关三十里,一旦有变,我定北边军也可及时赶到,以备不测。其他的州县要不是距离边界太过遥远;要不就是距离边军太过遥远,只有这远图,实在是这次的不二之选!”

第三十五章 互市的补充

沈洛看着眼前自信的青年,一阵的刺眼。他不喜欢田襄,就想不喜欢他那个自以为是的父亲一样。虽然从心底里厌恶田襄的表现,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田襄的判断并没有错,他和宸王合议的结果也是如此。

沈洛霎那间有些烦躁,看着田府后继有人,再想想自家的孩儿,心底的烦躁却是越涨越高。他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他又不能,因为这项功绩是他升迁路上最好的“装饰”。基于此,他只能闷闷的哼了一声,倒没有反对田襄的判断。

田襄看着沈洛的脸色由漫不经心慢慢转变成阴晴不定,心里直乐!他知道现在的沈洛犹如吃了口黄连,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进,倒是田襄却像三伏天喝冰水,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田襄也没有过份的在刺激沈洛,见沈洛沉默了下去,他也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眼光却移向了窗外。

不一会,沈洛从烦躁的心情中回复过来,见下面静静坐着的田襄,咳嗽一声:“咳咳。田襄呐,我和宸王也觉得远图县作为互市开放地甚是合适。不过具体怎么运作,你从朝廷而来,陛下和内阁具体有何指示?”

田襄闻言却是一阵惊愕,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沈总督,我来的时候朝廷并没有给我具体的指示,只是让我协助于你,此问何来?”

沈洛倒是比较清楚,之前内阁给发过来的章程他已经看过了,现在问田襄就是看看朝廷那边还有什么补充,看来是没有了:“那你具体有没有什么补充?”

田襄摊了摊手,说道:“沈总督,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内阁下给你的章程,让下官如何补充?”

沈洛闻言,从桌上的一落章程中抽出一份,递给田襄:“这是内阁下发的关于互市开通的章程,你先看看,最后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意见。”

田襄结果章程来,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份章程事无巨细,各个方面都考虑了进来。不过有些地方倒是可是更改。看完之后田襄将章程递还给沈洛,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沈总督,下官倒是有几个不成熟的意见,说出了您给参考参考。其一,不止是粮食、丝绸还有瓷器可做为互市之用,我们可以将盐、铁都纳入其中以显示我们的诚意;对了,还有咱们的定北烧酒,听说撒勒的蛮族还是比较喜欢,也可纳入。。。”

田襄还没有说完,沈洛那边却恼怒的站了起来:“住口!混账!盐铁乃国家重器,岂能轻易受人?田襄,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能上报朝廷,以扰乱国运为名斩首示众!”

沈洛的反应倒是在田襄的意料之中,他依旧平淡的坐在座上说道:“沈总督且息怒,这话我还和陛下说过哩,你这怒火来的稍微早些,且听我把话说完。”

沈洛没有想到田襄居然敢和鼎元帝说这些,惊疑不定之际却是坐了下来。他哪里知道,田襄就是因为这番话,被鼎元帝上了顿板子,还扣了一个月的俸禄,索性最后还是说服了曹靖。

等沈洛坐下,田襄才开口说道:“盐铁虽然官营,但是你我俱都知道,撒勒那边虽然不好搞到,但还是能弄到这些。为什么?因为我大魏的黑市在源源不断的给撒勒提供这些。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直接搞出来,再说以撒勒的工匠水平,你就是给他上好的生铁,他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最后不是还便宜了咱们!”

沈洛听完田襄的话,也是有些认同。黑市这种东西对定北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利益巨大,在定北也是屡禁不止,让沈洛很是头疼!

不等沈洛说话,田襄接着说道:“当然,送到互市的生铁档次也不能太高,不过这价钱嘛,嘿嘿。我估计陛下的旨意也正在路上,就是关于互市商品的,我来之前陛下是和我提过!其二是将边军调一部门驻守远图,以防止蛮族生事;其三,不停的在互市收购羊奶、马奶、牛奶,让撒勒的牧民全部去养殖不能用于作战的牲畜,长期于此撒勒就会没有可用之战马!”

沈洛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田襄,之前他觉得田襄能来定北,就是内阁田安、田总理将田襄送来混取功绩的一个手段。可是看着田襄在那里侃侃而谈,就知道田襄能够将互市的所有门道理清!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些,难道撒勒的王廷就能够允许吗?”

田襄自信一笑,这个不懂得经济的土包子,还是开口说道:“沈总督多虑了。难倒定北、辽东的黑市朝廷就允许吗?还不是照样屡禁不止?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这本身就是人的本性,没有谁可以例外的!”

不知道怎滴,看着这样的田襄总能让沈洛想起当年的田泽来。当年的田泽就是如此这般,自信的让人感觉有些过头,可是所有的事实最后都告诉人们,田泽的自信那是十分正确的。而恰恰是因为这些,沈洛才会和田泽产生了这样那样的矛盾,没有人愿意身边总有一个不犯错的人来映衬自己的错误。

沈洛再也没有谈下去的兴趣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这个田襄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最好永远都看不见这个人,就像自己不想在看到田泽是一个道理。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突然有了个想法:“田襄啊,你对互市的了解确实比较深刻。这样吧,你去远图跑一圈,看看那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递个章程上来!”

我去!田襄听到这话心里直骂娘,这小爷才刚到定北也就三日,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又要被发配到远图?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一看田襄的表情沈洛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话,不过这样一来却让沈洛心情好了许多,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突然他想起什么来:“对了,远图那边不是很安全,你先去趟雄天关,让宸王殿下派对人保护你的安全!”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田襄哪里还能反对?这充分说明了一个真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如果自己是主力的话,现在跑腿的就变成沈洛了。田襄无法,只得闷闷的说了一句:“下官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行囊,明日出发!”

第三十六章 “细作”田襄

大魏的定北行省,大体与田襄前世的内蒙重合。当年魏成祖亲率大军,将趁唐末战乱兴起的北方异族撒勒赶向更被的苦寒之地。不客气的说,当年魏成祖的大名在撒勒提起可止小儿啼哭。后来大魏第二任皇帝魏仁宗在位时,又在大魏与撒勒边界修筑让撒勒难以逾越的雄天关,而后在定北边界坚清壁野多年,虽说可以有效的抵御撒勒,不过也造成了定北北部几无城镇的现状!

广袤无人的土地上,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田襄也是昨日才到达定北北部的。前两日不得不答应沈洛的田襄没待沈洛送行,便在清晨直接出发了。离了定北府不远,定北的管道上也就看不见什么人了。

大魏定北和辽东两大行省毕竟苦寒,人口大多聚集在靠近南部的城镇之中。田襄的目的地第一站当然是矗立于北方的雄天关,到了定北如果不去这个屹立将近七十年的雄关,估摸着田襄会遗憾很长时间的,下次再来定北也不知会到什么时候!

当然一个人策马在孤寂的官道上,骑着马的田襄心里不知已经将沈洛诅咒了多少遍了!刚开始飞奔一会还能偶尔看到几个人影,一日之后在这管道上就再也看不见人影了。

田襄只得孤零零的一个人骑着马,人太孤单了所有的动力基本也就没有了。这不,刚开始还在飞驰的田襄决定只走半天路,其余的时间都在驿站度过,毕竟驿站还是有管丞,不用体验天地苍苍独我一人的孤寂感了。

这样的情况下,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田襄终于达到了会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的雄天关。

田襄倒是没有急吼吼的进关,先在雄天关的周围转悠了起来。雄天关不愧是北方第一雄关,四周悬崖峭壁,急难攀爬。关城雄踞高地,俯视着北方的草原虎狼,严控着撒勒南下的步伐!定北边军作为大魏防御撒勒的第一军,军容庞大,人数极多,也就造成了雄天关修建之时占地及其广袤,足以纳下定北边军的有所人数!

田襄这正在一旁静静的感叹雄天关之际,突然面前窜出两张脸来,田襄那个心跳,高声骂道:“娘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们这两人是谁?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两人当然是边军守关的士兵了,他俩看到田襄“鬼鬼祟祟”的在雄天关下溜达,当然注意到这一位了。听到田襄的骂声,两士兵各自对试了一下,两人也不说到,直接架起田襄就向关城内走去!

这一架到时让田襄不知所措,这两货什么意思?怎么也不问我是谁就直接把我带走了,这是要干嘛?他也很快意识到这两货估计是将自己当成细作了,反应过来的田襄连忙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两位、两位,误会、都是误会。我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细作!”

两人对田襄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架着田襄向内关城走去。一旁的田襄只能喋喋不休的解释,两人估计听得很是烦躁,一人直接对着田襄就是一拳,直接将田襄的话堵进肚子里了。

挨了一拳的田襄有苦难言,这哥们的拳头也太硬了,这一拳好悬没把自己的饭给打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明智的田襄适时的收声,无奈的让两兵士架着走向内城,心底的眼泪那是哗哗的流呀,这都什么事呀!

一路上走来,有许多的操练完毕的士兵看着被架着的田襄,指指点点。那些脸上不屑的表情一个个的尽入田襄的眼里,顿时田襄觉得了无生趣来。想自己堂堂内阁承事郎,被人不问缘由、不明所以的直接给当做细作处理了,还被人指指点点,这一刻田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长的路一会就走玩了,这不田襄就被两兵士待到了军中的监察处。监察处是大魏每个边军都有的机构,主要是负责军中纪律、审问细作、监察军饷使用等等。

到了监察处的问口,田襄终于被放下了,一个士兵看着他、一个去监察处的门口大声禀报道:“报!在关门外发现疑似细作一名,特带来监察处请监察使核实!”

若说田襄刚才是想死,现在是真的要死了,被气死的!看到出得门外的人,田襄倒是松了一口气,是个熟人。不过反应过来的田襄恨不得在地上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来人看到田襄明显得一愣,便哈哈的笑道:“哈哈!不用审了,此人就是细作。拖下去吧!”

听得来人的话,两个士兵倒是没有犹豫,伸手就准备再次架上田襄带到牢房去。

田襄那里敢让这两人在把自己架走,闪身一躲,高叫道:“夭寿拉,武王陛下,亲哥。不待这么玩人的!”

来人正是定北边军副统帅、监察处的主官武亲王曹兴,他和田襄倒是比较相熟,毕竟曹兴和曹伟两人关系还算密切,连带着和田襄也就相熟了。

曹兴见两士兵真的有动作了,连忙打断他们:“行了,你俩去巡逻吧。此人乃内阁承事郎田襄,可不是什么细作。去吧!”

两士兵听到曹兴的话,知道自己弄错了,不过看他俩面无表情,就知道无所谓,径直走了。还在等着这两人道歉的田襄瞬间傻眼了,这都什么人呐!

田襄的惊愕表情被曹兴尽收眼底,拉过田襄来,说道:“这两人是我监察处的直属,今日就是负责在关外巡逻,逮捕一切行迹可疑之人!”

田襄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肚子,闷闷的说道:“殿下从何处找来的两个棒槌,也不问话就直接把我带走了!”

曹兴呵呵一笑:“监察处处理形迹可疑的人都是这样的规矩,先带走在审理,绝不会放掉任何一个错误!这样吧,看着你的面子,我下来好好训斥他们一顿也就是了!”

田襄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规矩,他也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听闻是边军监察处的规矩,田襄大度的摆摆手:“得了,殿下,这两人也是恪尽职守。不该训斥,该嘉奖才对!有这等人在,定北边军才能攻无不克、战不不胜!”

曹兴一脸的骄傲,显然将田襄的夸家尽数纳入怀中:“没错,这就是雄天关的定北边军!”

第三十七章 远图

曹兴倒是没有在田襄的“细作”事件上再做文章,本身就是件乌龙,曹兴当然不会再提了。

田襄陪着武亲王在关内巡视,心底却有些忐忑。一些事关机密的操演曹兴都没有规避田襄,着实不知让田襄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田襄一把拉住曹兴:“武王殿下,关内乃定北边军重地,您这拉着我巡视,让我何以自处?”

田襄不清楚这种作为是曹兴无意中为之还是宸王有意让武王如此,他觉得必须搞清楚这些。

听到田襄的话语,曹兴倒是有些诧异:“沈总督传来信函,说是你除了协助互市之外,还要代表内阁巡视边军,这不我正带你去呢?”

田襄知道自己被宸王和沈洛算计了,不过曹兴诡异的惊异的表情告诉自己还是少不了他的份!果然曹靖的这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当你以为人家是傻大粗的时候,殊不知自己被人家卖了还在数钱!

不过曹兴这随手就将沈大总督说出来的态度也让田襄意味深长,不失为一个可利用的机会!

田襄虽然想了这么多,嘴里的话可不敢停,他稍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殿下请自便,我就在此处等候!”

曹兴哈哈一笑,也不再强拉田襄,只是说道:“田承事呀田承事,狡猾如狐呀!走,去我的军帐坐坐?”

田襄眉头一挑,计上心来:“定北边军由宸王殿下统领,我今到雄天关,还没能拜会宸王殿下,不知宸王殿下此时可在否?”

曹兴的阴霾一闪而过,闷闷的回道:“老八带着他的近卫出关去了,大概三两天才能回来!”

田襄不知曹兴的那丝阴霾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宸王是定北边军统领而他不是;还是因为宸王亲自出关担忧所致?

虽然田襄迫切的想知道,不过此时的曹兴有些意兴阑珊,带着田襄一言不发的向监察处行去。

田襄还是有些犹豫,自己的参观雄天关的目的已经达到,是否还要在这里逗留。罢了,在雄天关不宜长时间逗留,自己还是走吧!

下定决心的田襄不再跟着曹兴,对着曹兴说道:“本来我还合计着路过雄天关前来拜访下宸王,宸王既然不在,那我先行去远图,毕竟互市关系到朝中大局,应以国事为重!”

看着脸色依然有些阴郁的曹兴,田襄知道宸王和武王之间的间隙足以让自己利用了。

带着些许满足的心情,田襄告辞曹兴,踏上远图的行程。

出得雄天关,定北的地界更显的苍凉。此处经常发生与撒勒的战争,除了远图,定北的北部边界基本也都没有什么城镇了。

远图距离雄天关也不甚远,田襄没有在拖拖拉拉,极速向远图敢去,不一日便到了远图县城。

刚到这里,田襄就被远图的残破惊呆了!

破败的屋子零零散散的分列在不大的县城内;城墙上到处能够找到兵器留下的痕迹。田襄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对大魏和撒勒之间的战争又有了新的认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出远图的时候,沈洛所表现的那种犹豫。其实沈洛也不清楚,一个残破的要县城能否承受住这个如此重要的任务!

田襄不再犹豫,走进无人看管的城门。去了远图县城更会发现这个县城和江南的县城的区别。分散的几个屋子,冷清的大街,无一不在告诉田襄这座城市所饱含的战争之苦。一阵风吹过,几座房子响起“吱呀吱呀”嘈杂的声音顿时让田襄没有待下去的欲望。

田襄原计划还找个人问问知县府衙的位置,看着情况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更别说人了。得了,自己找吧。

实话实说,这么几座房子中间去找一个比较完整的房子还是比较简单的。不大一会功夫,田襄就找到了知县府衙,出乎田襄的预料,这个府衙居然是远图这零散的房子中最破烂的!

堂堂知县在如此府衙中办公,也是难为这个知县了。田襄一边感慨一边推门进去,还好,门最起码没有一推就倒已经很不错了。

听的外间响动,内里的远图知县忙向外间走去,别不是撒勒又来了,这才刚走,不会吧?

看到是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站在府衙前厅,知县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何人?来我府衙何事?”

田襄看着这位衣着还算整洁,没有想象中的衣衫褴褛。不过这双手的油腻实在让田襄很是碍眼,他丢过去自己的官牌:“本官乃是内阁承事郎田襄,奉定北沈总督之委托,前来定北远图考较互市一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远图知县喽?”

知县听得一阵头晕,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自己一概不知,这考较就先下来了?他搓搓自己那油腻的双手,将官牌递还回去,说道:“下官正是远图知县,田承事所言考较一事我怎么不知呀?”

田襄接过象征自己身份的官牌,不过那片油腻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擦拭。田襄只好忍着不适将官牌收拾,才回答这位原图父母官:“此事由沈总督和我共同决定,由我执行,来考较各地开通互市的条件。对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远图知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讷讷的说道:“下官姓林,林业是也。”

田襄心中犹有疑惑,不自觉的问道:“林知县,我今日刚到远图,为何你这远图县城会如此破败?”

林业长叹一口气,说道:“还不是撒勒的原因!雄天关方圆几百里内只有远图这一个县城。撒勒想要劫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撒勒打不下的雄天关;一个就是我这小小的远图县了。每每撒勒放着雄天关不去,反而直接来我远图,宸王殿下那里也将远图看作诱饵。这一来二去的,远图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虽然林业说的平静,田襄还是能够感觉到林业话中的苦涩。是呀,谁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棋子,可是远图的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安安心心的当好棋子,如果不是互市,以远图这个样子,不久的将来怕是连棋子也当不上了。田襄收拾心情,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林知县,我保举远图成为大魏开放互市的中心。你最了解远图了,你看如何呢?”

林业也没想太久,直截了当的说道:“以远图作为互市中心,恐怕不行!”

田襄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回答,一时倒是愣在了那里。

第三十八章 远图县令

让田襄颇为诧异的答案由不得他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远图县令林业,田襄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中厅的林业,抚着身旁有些残破的柱子,说道:“林县令,好歹我也是远道而来,你让我一直杵在门厅之下,似乎不是远图的待客之道?”

林业静静呆在中厅,说道:“屋内陈旧,实在是不好意思让田承事入内,恐脏了朝中官员!”

接二连三出乎意料的回答真的让田襄摸不着头脑,眼前的这货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林业的回答倒是彻底的勾起了田襄的好奇心,你越不让我进去我还非要进去了:“无妨,本官岂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林县令有口茶足矣!”

见得已经迈步的田襄,林业知道田襄这是非要进去了,他挡在田襄身前:“田承事,定北苦寒,田承事若想饮茶,此地怕是非有称心之物。”

田襄颇有些恼火的看着面前的林业:“你们定北的口径真的很统一,沈总督如是、你如是。林县令,本官乃堂堂朝中五品承事郎,饮你一杯茶确要如此推三阻四,嗯?”

田襄不待林业答话,绕开林业,径直向屋内走去。林业见阻拦不住,只得跟上田襄,一齐向后衙行去。

魏朝地方官员的署衙后方往往是官员的居住之地,田襄没有在远图县衙多做停留,直接就向林业的居所行去。谁知林业再一次挡在田襄的身前:“田承事,后头乃下官居所,田承事若想饮茶,在县衙便成!”

再一次的反常彻底激起了田襄的疑心,他停下了向前的步子,环顾起了四周:“林县令,你是科举还是举荐呐?”

田襄的不着四六的问话一时让林业有些不知所措:“说来惭愧,下官殿试未中,圣上赐同进士出身。不知田承事何来此问?”

田襄走到院前的花团中,深吸了一口:“我观林县令也是雅致之人。这堂前之花我貌似在总督府见过,林县令在此种植,怕是花费不少周章!”

田襄的话让林业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涟漪,他斜眼看了下观察花团的田襄,说道:“此物在定北还是很常见的,只因好看些,倒是话费不了什么功夫!”

正在此时,一位侍从走了过来,对林业施了一礼:“老爷,您让打扫出来接客,已经弄完了。”

侍从的话让林业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走到田襄跟前,笑着说道:“此前田承事突然前来,下官家中久未打扫,唯恐接待不周。咱也不要在外间说话了,不若进屋先饮茶,下官再将远图的情况告知田承事?”

林业前倨后恭的态度着实可疑,不过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漏洞。田襄毕竟是朝中下来的四品官员,看着残破的远图县衙,确实需要收拾一下。

田襄暂时放下疑心,回道:“林县令客气了,本官先前态度也不是太好,还请林县令不要放在心上!”

林业做请状,说道:“田承事才是。请!”

田襄点点头,当先走进屋去。进得屋来田襄确实让林业震惊了,这是怎么的一间住所,四周残破不说,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远图的日子已经苦到这种地步了?这还是远图的县令,如是普通人家该是种什么情况?

看着回头看自己的田襄,林业苦涩的说道:“正如田承事所看到的,之前我为什么说远图不合适也是有原因的。远图之所以沦落至此,绝大多数的原因皆是由撒勒蛮族造成的。田承事若想在远图开通互市,一旦撒勒蛮族入城,下官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哪怕就是将这个消息告知远图全县,都有可能造成民变,若是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林业的解释,田襄呼了一口气:“林县令所虑极是,我也是不清楚远图的具体情况才和沈总督做了这个决定,倒是没有想到这块。不过如若将远图的百姓迁往内部,何如?”

林业摇了摇头,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恐怕不行。远图的变化非是一时,有搬迁想法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极为顽固之辈,若想让他们动迁,难!田承事,你先坐。来呀,上茶!”

田襄也就随便找了个座坐下,接过侍从递上来的茶盏,饮了一口说道:“可是如不是远图,这方圆百里之内恐怕就没有合适的地方了,如是重建怕是误了朝廷的章程!林县令,你这茶盏不错呀,江南造,价值不菲呀!”

田襄也是突然摸着杯底的刻字发现的,一般茶盏下刻字的都是江南造的,这一套可不便宜。田襄端起茶盏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林业笑了一声:“让田承事见笑了,此物乃是下官尊师所赠,也就这一套。也是,这里除了雄天关也就我们远图县城了,不过此事确实难办!”

听了林业的解释,田襄也就没放在心上,一套江南的茶盏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互市一事乃我朝中之大事,林县令能否想出一则万全之策?”

林业见田襄没放在心上,稍微放松了一些,接着说道:“这事发生突然,下官一时也没准备,不如让下官细细想来,明日再和田承事商议?”

田襄明白这件事让自己想还不如交给地头蛇一般的林业,在远图他的能力可比自己强多了:“也罢!今日便先到这,我先在远图县内转转,看看有什么意外的办法没有!”

田襄起身边准备告辞,谁知林业一把拉住田襄,说道:“田承事初到远图,今天可曾有落脚之地?”

田襄摇头,自己刚到,鬼知道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林业见田襄的反应,接着说道:“田承事是一个人来的?”待田襄点头。“远图县内也就我这是个像样的地,不若今天田承事就先住我这,明日我俩在此商议?”

“好,那我叨扰了!”

看着倒映在林业眼神中自己的身影,田襄突然袭来了一阵危险的感觉,直觉告诉田襄眼前的这个人变得很危险。田襄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先出了县衙门再说!

林业和侍从将田襄送出门口,待田襄走远,林业回身狠狠的给了侍从一巴掌,径直走进残旧的县衙中去!

第三十九章 初到便要逃离

在远图县转悠的田襄已经不敢在待下去了。

虽然找了几家老百姓说话,但是这些人对林业这个县令都是讳莫如深,不过对撒勒的态度倒是像林业所说的一般。

就在田襄还准备继续在远图县城转悠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上了人。这一发现可就出乎了田襄的意料,自己刚到远图县城,见过的人加起来也就七八个,这就和人结仇了?还是说有人不想自己继续在这远图县城待下去了?

林业!?也就是一瞬间,田襄的脑海里面就冒出来这个远图县令的名字来!自己的询问的都是平民百姓,万万不可能就是几句简单的问话就被人怀恨在心,唯一长时间接触的就是这个前倨后恭的林业了。

田襄无奈的笑了起来,脚步也渐渐急了起来。这个林业肯定有问题,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让自己去想到底是哪里出现的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这个危机渐起的县城了!

不过环顾四周之后,入眼的就是这破烂的远图县城,田襄表示自己真的很蛋疼。不论去往哪里,自己都是一览无余的。

田襄偷眼看去,虽然自己加快了脚步,但是后方的人好像没有跟上来,和自己的距离只是远远的吊着,并没有赶上来。田襄心头一动,估计林业派来只是跟踪自己,没有别的嘱咐。想通了这一点田襄的小心脏放回去了一点,可是这个远图县还是充满了危险,自己不能这么孤身犯险,要出城去雄天关找一队兵马再来!

下定决心的田襄不在拖拉,径直向城门方向一动。果然后方的两人见田襄向城门口移动,顿时分出去一人离开,另一个再次跟上田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田襄暗暗一笑,两个小喽啰也敢暗中跟踪朝中五品小员,小爷记住了!田襄不在停留,加快脚步往城门赶去。

田襄感到驿站,赶紧收拾了一下行礼,牵上自己的马,便向驿站外的城门去了。刚到城门田襄就被城门口的情形惊住了。县衙的捕快已经密集的分布在城门附近,看着情况许进不许出呀!

田襄皱了下眉头,他不相信林业在如此短短的突发情况下迅速布置,这应该是自己走后就吩咐好的。即便如此艰难的选择还是摆在田襄面前,是按计划出城被拦还是先藏起来再说?

回身看看残旧的县城,田襄瞬间决定还是试试出城。想好的田襄不在等待,立马就出现在了守城门的捕快眼中。

看着准备出城的田襄,捕头毛义便上前阻拦:“下官见过田承事,田承事这是要准备出城?”

田襄心思一动,翻身上马:“尔等拦下某,所谓何事?”

看着上马的田襄,毛义的心头一阵阵的抖动:“回禀田承事,林县令有令,城中发现宵小之辈,为远图治安事,所有人员皆不得出城!”



毛义刚说完话就被田襄抽了一马鞭,看到捕头被打,下面的捕快刀都准备掏出来了,毛义赶紧拦下他们,苦笑着说道:“下官也是职责所在,望上官谅解!”

田襄高踞马上,神情冷峻:“区区一个县城铺头,也敢自称下官了?什么时候我大魏的官员序列中有了捕快了?本官乃大魏内阁承事郎,虽说位阶不高也有五品,区区一个七品县令也敢拦下本官去程?要造反吗?让开!”

田襄一个造反的名头压下来,众人哪还敢有什么反应,齐齐的向后退了一步,只剩下毛义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显得鹤立鸡群。

田襄心头着急,但是面上没有丝毫的表露,他坐于马上仰天长笑:“哈哈哈。好啊、好啊!看来本官的话在这个县城里面不好使了,你去把你家林县令叫来,看他胆敢阻拦某不成!”

毛义捂着自己被抽了一鞭的脸,低头深思,突然说道:“田承事静候,我马上去叫林县令前来!”

啪啪啪

田襄不待毛义离开,直接三鞭子就抽了上去:“某说了,放行!”

毛义身上挨着马鞭子,看着神情不变的田襄,心底一阵的发虚。自家县令虽说不放他人离开,可是田承事毕竟是朝中派下来的,一旦县令来了放人,自己可就没好了。

想到这里毛义不顾身上的疼痛,向田襄施了一礼:“田承事,卑下刚刚多有冒犯,请田承事原谅则个。来人,放田承事出城!”

好不容易出得城的田襄长吁了一口气,回望着背后的远图城。林业?下次小爷再来就不会是这种待遇了,你给小爷洗净脖子等着!

田襄不在停留,直接快马飞奔向雄天关。

急吼吼赶来的林业终究是晚了一步,等他来到城门的时候田襄已经走远了。恼羞成怒的林业一把拽过毛义来:“毛义,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告诉你不让任何人出城吗?那田襄你怎么给放走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问话顿时让毛义有些发懵:“林县令,你是告我不让闲杂人等出城。可那田襄毕竟是朝中五品大员,好家伙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谁人敢拦?您不看看我这身上的马鞭子?都是那田承事一鞭一鞭的抽上来的!”

林业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无论什么理由,自己以七品县令去拦五品的中央官员,说破天都是坏了规矩。他拍了拍毛义的肩膀:“辛苦你了,让你为本官受委屈了,今天你就在家休息吧,明日再来县衙!”

转身离去的林业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田襄这一走,怕是有所发现。不出几日估计他还会再来,再来的时候也不会再是一个人,自己还是早做打算。用不用把那些先去转移了?应该不用吧,田襄只是简单的略一停留,应该不会发现什么。不过怎么就把这个人给惊走了呢,哼!

林业一边想着一边往县衙赶去布置。

城里发生的事情田襄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正策马飞奔在去往雄天关的路上,依着自己的记忆来回溯自己从进远图县衙发生的经过。

第四十章 借兵

在远图出了这一档子的事情,田襄不敢再耽误,一路飞驰电掣,不过1日之间就从远图县城赶到了雄天关。

正准备进城,就被关口的守关士兵拦下了:“武王殿下有令,今日有细作入城,无有令牌者不得入城!”

田襄听后一阵的头大,这刚在远图县被拦出城,没想到到了雄天关被拦进城,这运道也是没谁了。没有办法,只有先让通报了:“这位兄弟,请通传一声,我是内阁承事郎田襄,有要事求见武王殿下!”

两位兵士斜眼扫了田襄一眼,叫来一位进去通传:“行了,等着吧。”

田襄看着通传士兵进城无奈的挠挠头,向四周看去,看看有没有熟人。没成想在关口的拐角处还真让他给找着了,就是当初把他当做细作的两个“棒槌”。田襄大喜,连忙跑了过去:“那个。。”

还没待田襄说话,看到田襄跑过来的两位监察士兵倒先行施礼:“卑下见过田承事。”

田襄毕竟有求于人,连忙回礼:“两位客气了。我欲求见武王殿下,但是守门的兵士说是城内彻查细作,任何人不得入城。烦请两位带我入城!”

两位没有回答,只是分出一人示意田襄跟上。果然有了监察处的人员陪同,守城兵士也未做拦截。在监察士兵的陪同下,田襄很快到了监察处。

带着田襄到了地方的士兵未作停留,自顾自的离开了。田襄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就走了?也不给通传一声!

不过这可难不住田襄,他直接就上前叩门。这次幸运女神没有抛弃田襄,武王曹兴此时正好在监察处,听得有人叩门便让门外的人进去了。

看到进来的田襄,曹兴感到有些好笑。上次你就急吼吼的就走了,连口茶都没喝。这还没过一天了,就又跑回来了?曹兴没有搭理田襄,低下头又看起手中的案牒来。

田襄一见曹兴不搭理自己,知道上次自己的礼数确实没有做全,让曹兴心里有些不舒服,恭恭敬敬的给曹兴施了一礼:“内阁承事郎田襄见过武王殿下!”

田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曹兴心底更不舒服了。我不理你,皆是私人原因,给你个台阶你都不下直接就来这套,什么意思?!

这里毕竟是曹兴的地盘,周遭无有旁人,也不怕御史弹劾。曹兴只装做没有听到,这次连头都没有抬。

曹兴如此田襄知道自己的小算盘没有拨响,心里暗暗的责备自己总喜欢耍小聪明的毛病,这次还好,若是以后,可能就会没有机会!田襄收起自己的心思,直接上前赔礼:“昨日我确实失了礼数,武王殿下责备的是,田襄在这赔礼了!”

田襄的赔礼终于让曹兴心里的不舒服彻底散去,曹兴还不至于一直为难田襄,见田襄赔礼也就算了,抬头笑着说道:“襄哥儿,京师一别你我重聚于此,却连口茶的功夫也不给,着实让我难堪呀!”

听到曹兴的话,田襄心里松了一口气,曹兴的不舒服绝不仅仅于此,但是明面上是不会出现的:“殿下折煞我也。我这不是也是官事在身,互市一事乃我朝最近之大事,我也是为陛下分忧。”

曹兴扔下手中的案牒,拍了拍桌子:“大的连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了?还跟我来这套,小心我让人叉你出去!”

田襄可知道曹兴是说得出做得到,也不敢再说这些官话:“殿下是真的狠,我这不是赔礼了嘛。您要觉得不够,等咱俩回了京师,聚才居、德云楼您随便挑,如何?”

曹兴这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说好了,我挑啊!对了,你两日之间做个来返,找我何事?”

说到正事上,田襄也不再含糊,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曹兴:“借我些兵士,远图可能有事!”

曹兴听完确实惊了一下:“田襄你疯了?没有父皇虎符,私下借兵?你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田襄知道自己的要求对曹兴来说有些过份,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办法,事急从权。如果从最近的寒州府调巡铺前来,估计远图那边就没什么都找不见了。

虽然曹兴如此说,田襄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一把:“殿下,远图也就是个小城,您只需借我十几位就可以了。”

田襄执意如此,曹兴低声斥道:“这是这个问题吗?我若同意了,一旦上报上去,咱俩都得玩完,你懂吗?”

田襄如何能不懂,可是经过田襄仔细的回忆当时的情况,越发觉远图的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加靡乱,正准备说话就被曹兴打断:“快马三日可到寒州府,你去那里吧。”

曹兴说完田襄确实有些急了,发觉曹兴欲端茶送客,田襄连忙按下曹兴的手,说道:“殿下,若去寒州一来一回尚需七日,七日之后远图可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见曹兴不为所动,田襄接着说道。“当年与殿下在长安把酒言欢,我知殿下视撒勒如狗犬,不过依我推断,远图县令林业可能就是撒勒人!”

曹兴听完身上连年征战的沙场志气瞬间迸裂,田襄那里能经受住这些,不由得倒退几步。曹兴一把拉住田襄:“你能确认?”

是与不是田襄心里哪有什么底气,他也只是怀疑,不过为了完成自己借兵的目的,田襄艰难的点了点头,毕竟身边的曹兴气场现在完全的炸裂。

曹兴一拳就砸在案几上,怒火中烧:“可恨的蛮族,竟然敢欺我?乐游,这兵我借了,有什么后果我担着。你一定要把那个所谓的林业给我带到雄天关,我要亲自收拾他,明白吗?”

曹兴的拳头都快让自己握碎了,嘎吱嘎吱的响声不绝于耳。田襄艰难的从曹兴的气场中回复过来,说道:“殿下言重了,此事皆是由我而起,若被发现怪责下来,我一人承担!林业那里殿下也请放心,既然您肯借我兵马,我就有把握将林业生擒活捉!”

曹兴满意的点了点头,身上的气势慢慢的收了回去,渐渐到古井不波的地步:“乐游,事不宜迟,你去找左侧传令,就说我的意思,让你带齐精锐的监察处兵将,赶紧出发吧!哼,蛮族!”

第四十一章 纵兵

田襄没有在雄天关多做停留,只是带着三十位定北兵将向远图疾驰而去。

田襄的意愿也就是带上十几位也就够了,远图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加上县衙捕快就没多少人。谁知曹兴得知远图县令林业可能是撒勒族人之后,犹如打了鸡血,非让田襄带足一只小队,务必将林业一举擒拿!

不过田襄还是觉得曹兴有些小题大做,当时看着曹兴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田襄最后还是决定听从曹兴的建议。他十分担心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曹兴也许会亲自带着兵将杀到远图县。

让田襄较为诧异的是两次来到雄天关,都没有见到宸王曹宣。不止是曹宣,连早早来到雄天的王然也全然不见踪影。曹兴的意思是宸王亲自带队出关而去,田襄实在不清楚再草原有什么事情能耽搁这位文武双全的宸王。

想不通的事情不停的盘旋在田襄的脑海,林业的事情还是简单,关键是宸王的做法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越让人想不通的事情越是让人心情烦躁。

马上的田襄狠狠的抽了一鞭,马儿吃痛下再次加速狂奔。田襄决定先把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先解决这个远图县令林业。

再次到了远图县城,破旧的城池还是这般。出乎田襄意料的是县城看起来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丝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见到这般,田襄暗自冷笑,天真,以为布置之后就高枕无忧了?

定北边军果然训练有素,田襄虽然突然勒马,但是身后的三十位兵士俱都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看着身后整齐停住的众兵士,田襄暗自佩服宸王和武王,能将兵马训练的如此纯属,果然了得!

田襄带着众兵士径直向城内走去,迎面而来的就是县衙捕头毛义。田襄一挑眉头,也不待毛义言语,自顾自的吩咐身后的兵将:“去,把这个捕头捆了!”

兵将听从吩咐,一拥而上直接就把毛义捆上了。被捆上的毛义一脸的蒙逼,叫道:“田承事,这是何意?卑下犯了什么错,你竟叫人直接拿我?”

田襄坐在马上,惬意的掏掏耳朵:“拿你自然有拿你的理由。”

田襄的话让毛义心头火起,他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了下去:“田承事,我敬你是朝中而来。你若这般不讲道理,休怪我翻脸!”

毛义身后的众捕快听到毛义的话,手按刀柄,齐齐向前一步。

马上的田襄倒是先乐了:“我不讲道理?呵,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不讲道理!众兵将听令,将这些人全部卸甲,若有人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诺!”众兵士齐齐应道。定北边军乃大魏最为精锐的边军之一,在真正的血与火中历练而来,岂是小小的县城捕快能够抵挡。不多时这些捕快就全部手无寸铁了。

毛义眼睁睁的看着县城的捕快被如狼似虎的边军轻易缴械,大伟火光,直接斥责道:“田襄,你要做什么!县城纵兵,要造反吗?!”

田襄不屑的撇了毛义一眼,继续悠哉的待在马上:“造反?好大的罪名,你就给我好好的跪在这里。这里貌似还没有你说话的份,懂吗?”

“你!”毛义愤然抬头,正准备继续斥责,却发现田襄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没由来的一颤。这个田襄,不会吧。。

田襄拿下毛义,也就不再继续进城,就在城门口这边等待了起来。说也奇怪,就算城门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周围还是安静异常,好像远图的百姓都不复存在,完全没有围观,连房屋上的窗户都没有打开。

也没多大功夫,田襄等待的正主林业终于也是姗姗来迟。林业一到城门,看到如斯情形,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他毕竟不是一般人,瞬间就将自己的不平静抚平,走至田襄的马前说道:“田承事这是何意?我县众捕快不知所犯何罪,让田承事如此这般对待?”

正主到了,田襄也没决定下马,就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业:“林县令,我还以为你逃了!”

田襄的话没有激起林业任何的情绪波动,不过田襄还是敏锐的发现林业的拳头不自觉得紧了一下,这让田襄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表面上的林业当然没有情绪波动,只是一脸平静的说道:“逃?田承事,我乃一县之父母官,逃字何来?”

田襄不屑的笑笑:“好一个父母官,不过你这父母官当得好呀,好到远图成为如此的局面!”

林业眉头一皱:“田承事这般言语下官倒是有些不解。远图之所以变成如此模样,多半乃是撒勒所为。大魏律有言,凡弹劾者,皆要真凭实据,否则以风言罪论处。田承事全拼自己,罪名信口而来,呵呵!”

林业的模样确实有些激怒田襄,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看到这般,林业不禁叹了口气,自己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发怒的对手就已经不能称之为对手了。

田襄自己明白,若是刚出仕的田襄,现在估计已经怒火冲天了,不过今时非同往日喽。他也不在试探林业,直接说道:“林县令若是打算激怒在下,恐怕是打错算盘了。来呀,给我把林业拿下!”

林业万万没有料到田襄居然敢直接动手,他急急的后退两步:“我乃吏部亲派的远图县令,无有掌刑使的司令,谁人敢动我?!”

边军的小队士兵当然不会将小小的县令放在眼里,不过林业毕竟是大魏正儿八经的官员,不由得都将目光看向田襄。

田襄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自己很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相互试探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能先将林业拿下,来印证自己的猜测。

看出田襄为难的林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道:“田承事,你如此这般肆意妄为,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你若退去,我保证相安无事!”

在马上权衡利弊的田襄终于也是下定了决心:“将林业拿下,有什么罪名我一人承担,动手!”

第四十二章 破绽

一听田襄下令,定北小队士兵哪还管其他,如狼似虎般扑上,直接就将林业擒拿。

林业万万没有想到田襄真的会让人捉拿自己,又惊又怒,一时愣在那里。待到反应过来,立马大喝道:“田襄,你疯了?某乃朝廷亲封之官员,虽说位卑职小,但也不弄任凭你为所欲为!我要去吏部参你!”

田襄见已经拿住林业,翻身下马,走到林业跟前:“林县令,参我也是后面的事情。怎么着,今天先把事情办了?”

田襄的话让林业一阵的蒙逼:“办什么事情?田襄,你听着,速速将某放了,某尚可网开一面。若是不从,怕你难逃律法!”

田襄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下次再说的时候换个方式,听腻了。众兵将听令,将林业和毛义带至县衙,我倒是有些话想要林县令念叨念叨。”

田襄的态度让林业一阵的怒火上涌:“你!。。”

还没待林业说完,田襄便把他的话打断了:“林县令,我劝你一会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若是答不上,呵呵!只怕掉脑袋的人可不是我!”

林业的脸色霎那间阴沉了下来,田襄的意有所指让林业的内心一阵的惊悸。这田襄匆忙忙而来,急匆匆而去,能发现什么?不可能吧!

林业的神情的变化尽收田襄眼底,他觉得应该给他加块料刺激一下他。于是他颇为自豪的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林县令,忘了告诉你了。我吧,就有这么个缺点,这脑子呀凡是看过什么,要想遗忘太难了。可惜呀!”

田襄说完,林业的神情在不复当初的镇定。不过他很快稳过神来:“田承事可真会说笑!”

“说笑不说笑的,不过你信了,不是吗?”田襄说完便不再搭理林业,直接带着兵马押着林业等人向县衙行去。

破烂的县衙印入田襄等人的眼中,田襄回过头来向林业问道:“林县令,到地方了,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林业也不搭理田襄,只是低头深思。田襄无所谓的耸耸肩,当先推开门进了这个远图县衙。

田襄抚着堂前孤零零的柱子,开口问道:“林县令,某有一个疑虑,望林县令答我。”不等林业反应,他便接着说道。“按我大魏律,地方县有知县一名、县丞一名、主薄一名。我好歹也算代表沈总督出面,为何到现在也不曾见到远图的县丞与主薄?”

林业听到这个问题,松了一口气:“田承事,与撒勒之战刚刚结束。当时撒勒的虽然主力都在雄天关,但是依然有小股异族杀来远图,温县丞和陶主薄皆为撒勒所害,这事我尚未上报寒州。”

田襄对林业的回答早有预案,接着问道:“可是让我奇怪的是远图的县衙一目了然,居然连县丞和主薄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林县令作何解释?”

林业虽然还在被擒拿着,不过他的神情确实越来越放松,说道:“我们远图地方破小,县衙就是如此之小。当时我和温、陶二人相商,便在一起办公!”

啪啪啪,林业的回答让田襄觉得尤为精彩,不自禁给林业鼓起掌来:“看来是我误会林县令喽。如此勤俭,倒不失为一任父母官!”

林业不屑的哼了一声:“田承事谬赞了。”他示意了锁着他的兵士说道。“不过你如此这般夸奖于我,倒是让我不知所措!”

田襄哈哈大笑:“别急呀,咱们接着走,到了你的后宅就知道了!”

又看到熟悉的花团,田襄一脸陶醉的嗅起花香来。

林业却是忍到了头,他艰难的克制着自己的心情,说到:“田承事,我说过了,这些花团在定北随处可见,非是什么名贵之物。田襄,你纵兵在我远图,此时若是认错,某或可既往不咎!”

田襄不去理他,直接推开门走进林业的住处,拿起桌面上茶盏把玩着。

林业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努力的呼出一口浊气,大喝道:“田襄,你无凭无据的捉拿朝廷官员,到了这个时候我行我素,你的眼里还有朝廷、还有陛下吗?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圣贤书?”田襄斜眼撇了林业一眼,将茶底置于林业眼前:“你也好意思和某提圣贤之书?某来问你,这物从何而来?”

林业脸部的肌肉抽了又抽,终于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田襄却不肯善罢甘休,还是先应付了这个小子再说:“你来的时候,某已经和你解释了,这是吾师送赠!”

田襄摸着茶杯底部的刻字,接着问道:“你当时可没有告某林县令的师尊是为何人?某来的时候,查过远图官员的明细,林县令是在江南求学。恰好,江南的大儒我却是十分的熟悉,林县令可否明告一二?”

田襄的话让林业一阵的犹豫:“这。。”

田襄转身坐到椅子上,舒服的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林县令你知道你用的这套杯盏价值几何吗?”

林业低头不答。

林业的不配合让田襄的精神冒了出来,他清楚他的问话让林业有些不知所措了,可能他完全对这块没有应对,也完全不了解这套茶盏的价值。所以他紧迫着说道:“林县令,你不答某便来告诉你。你所用的这套茶盏乃江南纹窑烧制,江南画家王大师亲笔所画,某座师白师亲笔题字而成。林县令知道这套杯盏下为何刻字吗?看你的表情也是不知,让某来告诉林县令,底部的刻字乃是表明此物乃是世间独一无二之物,尊师倒是财大气粗呀!”

田襄说完将茶盏放置在桌上,再次走到林业身前,直勾勾的看着林业:“林县令,某来告诉你,这套茶盏只凭你的俸禄,卖了你都买不起!现在,你告诉某,这套茶盏到底从何而来?”

虽然定北的天气此时还比较凉爽,但是田襄一句比一句重的问话,还是让林业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欢的这套茶盏的价值如此的。。不对,田襄为何会知道?不会是这小子在诈我吧。想到这里,林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如何得知这套茶盏的价值,这就是某之尊师送与我的寻常之物!”

第四十三章 突发

林业的负隅顽抗让田襄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直接就笑了出来。

田襄的这一笑让林业恼羞成怒:“田襄,某已经告诉你了,这就是寻常之物!你不明白吗?”

田襄好不容易停止了笑声,还是有些笑意的看着林业:“不到黄河心不死呀!”田襄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抛了起来。“告诉林县令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这套茶盏的烧制乃是某得主意,更不好的是江南纹窑恰恰是某妻族之产业。林县令,现在你明白了吗?”

田襄的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直刺林业的心底,他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苦涩的说道:“原来你一早便开始怀疑我了,这时却来发难!”

田襄老实的点了点头:“不错,从某拿起茶盏的那一刹那便开始怀疑于你。远图如此破旧的地方,林县令还有财力去购置如此精贵之物,由不得某多想!”

林业挣扎的起身,梗着脖子说道:“不错,某确实中饱私囊。但是因为某的这些罪名,你田承事便可以纵兵入城吗?”

啪嗒声传来,林业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盏让田襄摔到地上,那一块块的碎片就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似在嘲笑着林业的无能。

林业气往上涌,他拼命的要挣开士兵的禁锢,向田襄扑去,嘴里还大喊:“杀千刀的田襄,某和你拼了!*********。”

田襄俯身一片一片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听到林业的话语,微笑着抬起了头:“林县令,你后面说的是什么,能告诉某吗?”

林业的挣扎戛然而止,呆呆的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身后的士兵也是诧异的看着林业,开口说道:“启禀田承事,我们和撒勒作战已久,犯官说的好像和撒勒士兵说的差不多!”

田襄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林县令,现在你明白我纵兵的理由是什么了吗?”

林业万念俱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要拖田襄下水,反而让自己暴露的更加明显。田襄既然知道,林业不再伪装。他露出撒勒特有的狠恶表情,狠狠的说道:“田襄小儿倒是好算计,你是怎么发现的?”

田襄检完破碎的茶盏,拢在手里,给林业展示了起来:“林县令将一切伪装的如此周密,出现的破绽如此之小,可是却忽略了这万金之物。我就在想是什么原因让林县令忘记了这些伪装?可能是林县令完全不了解这套茶盏的价值,可是某告诉你,此物一经制出便天下文明,如若你真是林业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套茶盏的价值。”

田襄话说一半,便将碎片随意的扔在桌子上,背着双手,踱步到“林业”跟前,要多装逼就有多装逼,接着说道:“你既然不是林业,那会是谁呢?不知道此物的价值、此地又离撒勒蛮族如此之近,某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某这次是真的没有把握,某想着既然你如此着紧此物,试你一试便知,谁知还真让我试出来了。”

“林业”听完田襄的解释,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的走到这里。

就在此时一旁被绳索捆住的毛义不知何时挣脱开控制,径直向“林业”扑去。田襄看到这些惊觉不对,连忙大喊:“快!拦住那个毛义!”

小队兵将也发现毛义挣脱了自己的控制,连忙准备再次控制住毛义。可是终究晚了一步,毛义扑到林业的身上,可是奇怪的是并不是田襄所想的准备劫走林业,而是缓缓的站起身来。

反应过来的兵将终于再次控制住了毛义,田襄急匆匆的走到躺倒在地的“林业”跟前,发觉“林业”已经断气了。原来毛义的突然发难并不是准备劫走“林业”,而是要结果他!

田襄还没回过神来,抓住毛义的士兵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田承事,那个毛义,自尽了!”

“什么?”田襄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毛义。毛义面色发青,应该是咬破早已藏好的毒药,毒发身亡。田襄一阵的头疼,抓一个细作,怎么会出现死士,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内容?

士兵也有些不知所措,便询问田襄:“田承事,现在怎么办?”

田襄一挥手,直接吩咐道:“这个林业乃是撒勒蛮族冒充,你们都听见了,分出三拨人。一拨人带着林业的尸体运到雄天关,让武王殿下过目;一拨人拿着我的书信,去寒州请知州上报朝廷;剩下的人跟我留守远图,去吧!”

田襄说完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信件,交给去寒州的士兵。两拨士兵分别行动,很快就出发了。剩下的人就跟着田襄,田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耐烦的看着身后的士兵,说道:“得了,都别在杵着了。带着这些捕快下去,看着眼晕。”

众兵将也知道田襄现在心情不好,很是体谅的带着捕快推了出去。

田襄有些烦躁的坐在座椅上,本来好好的一份局面就这么让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死士给搞砸了。本来田襄还准备让曹兴的监察处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假林业的嘴里撬出什么东西,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田襄恨恨的拍了桌上的貔貅一掌,貔貅倒是没事,却让田襄好一阵疼痛。

田襄的目光很快转移到桌上突兀的貔貅身上,一个撒勒异族也会相信貔貅开运、镇宅吗?看这貔貅的灰尘,应该是放置没哟多久,应该是那个假林业放的吧!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田襄仔细的端详着桌上的貔貅,越看越觉得奇怪,可是他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不过也不怪田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阴阳先生不是!

田襄看了一阵觉得没有什么,也就不再管他,收拾心情准备再次在远图转悠转悠。刚走到门口还是放不下心里的奇怪的感觉,又返了回去。

抓起貔貅准备放到眼前观察,谁知这一用力抓反而晃了田襄一下,貔貅却是纹丝不动。

我艹,这尼玛是机关吗?田襄的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电视剧里的剧情原来真的可以发生呀。田襄依着前世电视剧里的情节,慢慢的转动这个貔貅,没成想真让田襄转动了。

轰隆隆的声音从里间传到田襄的耳朵。

第四十四章 推测

田襄沿着里间的声响走了进去,不难发现这里就是假林业休息之所,倒是秉承了北方撒勒一贯的简洁传统。孤零零的卧室中也就简单的放了一张床,声响的来源就是床上向下的密道中。

田襄没有想到前世在电视剧中的情节就这么真实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以撒勒族人的工艺,是万万没有可能造出这等密道的。

犹豫了一会,田襄还是决定自己先进去看一看,应该不会出现陷阱之类的东西吧。田襄拿起桌上的烛台,点燃之后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密道不长,不一会的功夫也就走完了。迎面的是一间四方的密室,不过呈列的物品出乎了田襄的意外。

田襄原以为这间密室乃是假林业修建所用来藏匿贪赃之物,可是印入田襄眼帘的是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台子孤独的摆在中间。走近看去,原来是草原上所供奉的狼神的雕塑。

田襄一下大失所望,煞费苦心修建的密室,原来只是假林业作为朝奉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间密室也就失去了预想中的价值。

失望的田襄准备起身离去,雕塑后的一个小箱子再次吸引了田襄的注意。这间密室一目了然,能够藏匿物品的也就是刚刚发现的那个箱子。

再次燃起希望的田襄走了过去,小心的掀起箱盖来。预想的万箭齐发没有到来,田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一本册子就这么静静的躺在箱子里,田襄的心情随着册子渐渐的高涨了起来。他拿起册子来,不顾密室的阴暗,凑到烛火跟前就看了起来。

不过和田襄预料的贪赃的账本有所差别的是,发现的这本小册子中根本没有记录这些,反而是记录了这个假林业与朝中官员的交易记录。

“南魏鼎元25年,赠与南魏朝廷工部杨承纹银八万两、绢五万匹。”田襄仔细的看着册子中的记录,这应该是假林业和杨承的交易,不过为什么林业会和杨承扯上关系?

一本小册子,以田襄过目不忘的本领,一会的功夫也就看完了。让田襄诧异的是这本册子所记录的皆是假林业和杨承的交易,也都是假林业给杨承的进项,这些数字组合起来,不由得让人触目惊心。

田襄走出密室,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然萦绕在他的心头。杨承、林业这两人到底是如何搅在了一起,杨承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林业就是撒勒人;杀死林业的死士到底是何人的作为;会是一直和他交易的杨承吗?

田襄有些烦躁的坐在了椅子上,闭目沉思了起来。杨承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圈养死士,要知道他可是长期在长安城里呆着的官员,一旦被曹靖所知,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杨承会冒着如此的风险圈养死士?现在只有杨承一人和这个林业有些关系,如果不是杨承,那派来死士的人到底是谁?

田襄的目光移向手中的册子,这玩意要是交到宸王手中,倒不失为一件利器,最起码可以扳倒太子所属的一位尚书!

一丝明悟浮现在田襄的脑海中,太子在这两人的交易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林业、撒勒、死士、杨承、太子,几方的关系不停的在田襄脑海中飘来荡去。

或许要加上宸王了。田襄的食指顶在了双眼之间,这是田襄惯有的动作,一旦陷入了这种深度思考当中,无意识的便会如此去做。

林业是撒勒族人、毛义为他人所圈养的死士、林业和杨承有交易、杨承是太子的亲信、太子想要搞死宸王。这种关系的脉络图出来之后,田襄有些明白了。

之前太子极力在鼎元帝面前推荐宸王攻入撒勒腹地,他自己也曾经猜测太子或许和撒勒有所联系,准备借撒勒之手来铲除让他夙夜惊悸的宸王;这个林业应该就是撒勒派来和太子联络的人员,以太子的势力,悄无声息的安排这个撒勒人接替原来的林业当没有人能够察觉;毛义应该是太子圈养的死士,以助手的身份安排在这个撒勒人身边,名义上是协助,暗地里确要确保万无一失;那么杨承和撒勒人的交易就不能这么看了,这个假林业所记载的应该是太子和撒勒之间的协议的金额。

如果这样去解释的话,那么什么都能说通。田襄感到难受的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唯一的证据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扳倒杨承。

宸王曹宣英俊的面庞再次浮现在田襄的脑海里,我要是把这本账册交给宸王,以宸王的心思加上太子前后的转变,他能不能推断出来这事情的真相?

田襄心思电转之际,终于还是决定将这本册子交给宸王。还不能由自己的手里交出去,一旦被鼎元帝发现,无异于引火上身。田襄再次来到密室里面,将册子又放回了箱子里面。

做完这些的田襄整理心情,向着外面叫道:“外面有人执勤吗?进来!”

话音未落,两位士兵就推门走了进来。田襄满怀深意的看着这两位,武王曹兴对自己貌似有些不放心呐,不过这样也好,就借这两位之手了。

田襄指着里间说道:“我在卧室发现了一间密室,你俩进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样的发现!你俩是边军监察处的吧?”

对于田襄的问话两位没有回答,只是笑笑,便走进田襄所指的卧室。

两人瞬间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田襄的眼睛,果然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这样一来这本册子就会经由曹兴的手转呈曹宣,自己和曹伟就能静静的看着太子和宸王死磕了。

互市正常运转之日田襄估计宸王就要回京了,工部杨尚书的职位就保不住喽,接替他的十有八九是定北的总督沈洛。宸王也该正式在朝堂上和太子直面硬碰了,田襄所期待的鹤蚌相争就要正式拉开帷幕了。不过不知道曹伟和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渔翁,还是最后的结局是被双方直接碾压致死!

田襄看着两位走进卧室,站起身来,想当渔翁的可能不止自己这方呀!

第四十五章 上达天听

远图的发生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产生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发酵中。

收到田襄信件的寒州知州叶春二话不说,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到远图,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出现这等事件,叶春也感到了一丝寒意。

刚到远图的叶春一进府衙,就遇见了因为远图无人正在主事的田襄。叶春连忙上前见礼:“下官寒州知州叶春见过田承事。”

正在动笔构思互市事宜的田襄停了下来,回了一礼:“叶知州客气了,现在远图无人,我也是勉为其难来处理这一县的事务,叶知州来的正好,我也能轻松下来!这县衙里面也没人,叶知州随便坐。”

叶春环顾四周,确实连个捕快都看不见,只得自己搬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此番远图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不知田承事打算如何善后?”

田襄哀叹一声:“唉,我也不曾想到远图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我看还是先上报朝廷,先让朝廷委派新的官员前来;另外我已让人去通知武王殿下,找他前来相商!”

上报朝廷,直达天听,以田襄的位阶是做不到的,更别说比他位阶还低的叶春了。现在定北能够直达天听的只有三人,总督沈洛、宸王曹宣还有武王曹兴。

叶春认同的点了点头:“沈总督正在定北府,赶过来尚需好长时日,看来此事确实需要借助雄天关两位殿下的帮助了。”

两人正在说话,武王曹兴的声音正在此时传了进来:“哈哈!好你个田襄,果然厉害!”

声音传来之际,曹兴便已经迈入县衙。田襄见到曹兴前来有些吃惊,问道:“我还以为殿下要派定北监察处代表你前来,没想到殿下亲自来了?”

既然曹兴已经前来,田襄、叶春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行礼。曹兴大手一挥:“得了,少来这一套。八弟正好回来,他不了解这边的情况,所以我就亲自前来了!”

宸王回到雄天关了?疑惑在心头一闪而逝。田襄没有纠结这块,说道:“殿下来的正好。我刚刚才和叶知州商量上报朝廷的事情,既然殿下来了,这事就交给殿下如何?”

曹兴走到田襄的跟前,兴奋的锤了田襄肩膀一下:“没问题。不过乐游此番功劳甚大,等以后到了长安,一顿可打发不了我哦!”

田襄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殿下放心,我自然省得。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撒勒人没有留下活口!”

“是啊!”曹兴已经听完回去一队的禀报,当然知道事情的经过。“关系也不大,谁也没想到那个捕头会暴起行凶。陛下那头我现在就加急送过去,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田襄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曹兴:“殿下,事情的折子最好加上你请罪的折子,以防万一!”

田襄的话倒是惊醒了曹兴,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田襄:“你说的对,一起吧!”

七日后,关于定北远图发生的事件传到了曹靖的桌上,此时正值两仪殿议政。曹靖以为是互市的折子,也就没多想,就让赵德当众宣了出来。

没成想轩然大波平地而起,听完内容的曹靖脸色瞬间便铁青一片,太子、内阁、六部也是一下就蒙住了。说都没有想到定北居然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一个撒勒人,党而皇之的冒充大魏县令,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赵德看曹靖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禀报道:“陛下,这里还有一份,也是武王殿下的,您看?”

“看什么看?”曹靖忍不住的发火了,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前所未有的事情,让曹靖心头的火气根本就控制不住。“不看了,放这!你们说说、说说,这事怎么处理?”

田安环顾四周,众人尚在消息的冲击下没有回过神来,出列说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由吏部派遣官员,补上远图的窟窿。现在互市箭在弦上,如果没有当地官员的配合,怕是很难开展!”

太子这时回过神来,也说道:“父皇,以儿臣愚见,此事不宜大肆声张!如田总理所言,派遣官员,补上远图县令的职位,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

“不声张?掩耳盗铃吗?”曹靖靠在龙椅上,也是感到颇为头疼。

吏部尚书蔡颖这时也出列说道:“陛下,事情已经发生。此事一旦传出,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臣复议太子,现在只需善后,不宜通传!”

“得了,就这么办,都下去吧,今儿都到这了!”曹靖见没有别的意见,就知道几乎都是这个建议。疲倦的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议政。

回到甘露殿的曹靖再也控制不住了,叮呤咣啷的一通乱砸。门外候着的赵德听到里面的动静,知道鼎元帝这次可是动了肝火了,也不敢进入相劝,伴君如伴虎呀!

发泄了一通的曹靖心里感觉好多了,太子说得对,此事确实要压下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耻大辱不能通传天下:“赵德、赵德,给朕滚进来!”

赵德听到曹靖的声音,赶忙进去了:“陛下,奴才在外面候着呢!”

曹靖指了指乱糟糟的地下,说道:“叫几个人进来,把下面收拾一下。你去趟幻缘轩,把戚真给朕叫来,快去!”

赵德正准备退出殿外,突然想起武王的折子还没给曹靖呢,才返身说道:“陛下,武王殿下发来两份折子、一份册子,刚才奴才忘了给您了,您看?”

恢复冷静的曹靖也想起了这件事,接过赵德递上来的折子,看了起来。这第一份是远图事情的经过;第二份是曹兴请罪的折子;曹靖的目光移向了那本薄薄的册子。

当他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工部杨承四个刺目的字眼印入曹靖的眼睛。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杨承会和远图的事情扯上关系,难怪今天听完之后,杨承如丧考批,原来是这个事情。

册子不多,一会也就看完了。曹靖合起册子来,若有所思!

第四十六章 严查

甘露殿内打扫的侍从看到曹靖坐在龙椅上沉思,大气也不敢出,默默的将地上的杂物收拾干净,赶紧退出殿外。

虽然武王曹兴上递了请罪的奏折,曹靖看完之后也不怪罪曹兴,反而很是欣赏曹兴的果断。让曹靖意外的是那个杰出的第八子曹宣在这场事件中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曹宣在雄天关做些什么。

此时赵德也带着戚真来到了甘露殿。今天在甘露殿内发生的事情戚真还真的没有了解,鼎元帝的突然召见,让戚真的心里十分的紧张。他不清楚鼎元帝召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的准备。

赵德没有通报,直接就带着戚真进了殿内。刚一进入殿内,一份奏折直接就拍到了戚真的脸上。这下可把戚真吓得够呛,他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将奏折扔出去的曹靖面无表情,直接斥责道:“恕罪?拿起地上的奏折,好好的看看。朕养着你,还不如养一条狗!”

戚真颤颤巍巍的拿起地上的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不看不打紧,刚开始看,戚真脸上的冷汗顺了鼻梁就流了下来。等看完这份奏折,戚真的心里充满了绝望:“陛下,臣有罪!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赐臣一死!”

“你确实该死!”戚真的以退为进丝毫没有打动曹靖,曹靖呼的站起身来,大跨步的走到戚真跟前,一脚就把戚真踹倒在地。“朕让你时时刻刻盯着定北的事情,你就是这么回报朕对你的信任的?在朕的跟前说死?你以为真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戚真爬起身来,匍匐到曹靖的脚下,以头抢地:“陛下,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无话可说,还请陛下息怒!”

曹靖就站在戚真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戚真说道:“朕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你再定北查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这次的事情?”

戚真大气也不敢喘,头也不敢抬:“陛下,远图距离雄天关近在咫尺,罪臣确实派人查探过,可是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这个县令是个撒勒蛮族之人!罪臣看到这份奏折也是一头雾水。”

戚真的言辞恳切让曹靖相信,他确实安排人手去过远图县。依着幻缘轩人手的精炼程度,都没有看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安排的呢?要是让曹靖相信是册子中杨承安排的这一切,曹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看着还在叩首的戚真,曹靖决定放他一马,毕竟主持幻缘轩多年,现在还是有些用处的:“起来吧。朕也知道此事的安排肯定紧密,不可能一下就探查清楚。雄天关的事情也牵扯了你太多的注意,行了,起来吧!”

戚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得落到了肚子里,他明白自己躲过了这一劫:“谢陛下!”

曹靖重又坐回到龙椅上,示意赵德将册子递给戚真:“你看看。这是武王在县衙的密室发现的一本册子,工部的杨承和这个林业可是交往甚密呀!”

戚真接过赵德传过来的册子,囫囵的看完:“陛下,臣等也查出杨承存在贪赃枉法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和撒勒有所勾结,真是胆大妄为!”

曹靖没有搭理戚真的言语,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嘱咐戚真:“杨承是太子的人,他和撒勒勾结的事情太子清楚不清楚?还是说杨承的所作所为是太子授意的?朕想着还是要查一查!”

赵德有些后悔待在甘露殿内了,事关太子之事,这听进了自己的耳朵,又平添了许多的麻烦!

戚真也有些为难,太子毕竟身为一国储君,东宫和太极宫、天苑宫一般是自己吩咐的幻缘轩少有的未曾涉及之所,鼎元帝要让细查,可是为难自己了。

曹靖看到座下的戚真一脸为难的,开口问道:“怎么,朕的命令不好使了?还是说你戚大督主害怕得罪未来的主子?”

曹靖的话犹如雷霆一般砸向戚真,他那里还敢不应。再次跪下将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

戚真的做法倒是让曹靖比较满意,他最担心的就是戚真将人手安排进太极宫、天苑宫中,那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依着曹靖的性格,就算戚真真的这样做了,他估计还是不会相信戚真的做法。

曹靖考虑了一下,说道:“也是,涉及太子,你感到投鼠忌器朕也能理解。不过这次的事情乃是我大魏立朝一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朕给你的胆子,你就放心的下去查,朕要的是水落石出,明白吗?”

曹靖的命令戚真不敢不应,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曹靖见戚真接了下来,一挥手就让他退了出去。他看着戚真离去的背影,转而对赵德说道:“赵德,朕记得你当时说过戚真往东宫而去,有这回事吗?”

赵德没想到曹靖会突然问自己,楞了一下才回道:“奴才也是不小心看到的,是往东宫方向去,具体是不是去东宫,这奴才可不知道。”

曹靖若有所思,半开玩笑的说道:“朕若是让你接替戚真,你这奴才可有信心?”

赵德懵了,他不明白曹靖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曹靖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直接就跪下了:“奴才哪能干得了戚督主的活,陛下折杀奴才了!”

曹靖不再言语,只是让赵德退了下去。

甘露殿发生的一切田襄不得而知。他自从让曹兴把事情的经过和证据递到朝廷,就一门心思的扑到互市的事情上来。沈洛得知远图的事情之后也派人前来,得知处理的结果之后就回去了。只是让田襄在远图安心的处理互市的事情。

武王曹兴也是回转雄天关,毕竟远图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成了。

朝廷那边的举措还没有下到定北,田襄只得遵从沈洛的命令,在远图一边处理一县的业务;一边准备互市的事情。虽说忙忙碌碌,但是田襄自己还是痛并快乐着。

也没多长时间,朝廷那边关于远图的决议就摆在了田襄的面前!

第四十七章 会盟完成

鼎元二十年秋,帝遣使于北疆王廷会盟,经贰月,乃成。

鸿胪寺卿梁固带领的使团经过两个月的谈判,终于让撒勒同意双方谈和并互通贸易。梁固刚开启和谈的条件,那位雄才大略的撒勒可汗几乎一瞬间就看破了大魏的计划,坚决反对这次会盟。梁固也没想到看似对双方互惠互利的会盟条件会被撒勒可汗这么坚决的反对,一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王廷干耗着。

索性撒勒貌似统一,各个部落的首领的心可没到一处来。绝大部分的首领因为雄天关的失败,对这次和盟是极力赞成的,当然也是看到互市开通之后对他们部落带来的利益。虽然撒勒可汗极力反对,但是在这么多首领的坚持下终于败下阵来,这才有梁固带着好消息来到了远图县城。

这段时间田襄哪里就也没有去,远图关于互市的筹备已经完成,就等待梁固出使完成。出乎田襄意料的是,这一待就是将近两个月,朝廷派到远图的新县令已然就位,可是就是迟迟不见梁固的使团归来。

终于在定北秋季萧瑟的寒风中,田襄苦盼的大魏使团终于是抵达了远图县。听到梁固带来的好消息,田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收拾行囊,跟随梁固使团回到了定北府。

定北府沈洛准备的盛大的欢迎仪式自不细表,只说沈洛对田襄的功绩那是赞不绝口,夸的田襄都有些脸红了。看到鸿胪寺卿梁固有些难看的神色,田襄恍然大悟。这个沈洛居然给自己下暗套,主角都由梁固变成自己了,幸亏自己反应过来了。

回过神的田襄便开始大肆的奉承梁固,只说的梁固心花怒放。看到自己的小注意没起到效果,沈洛也不在意,直接把梁固接到总督府,一顿酒宴下来,宾主尽欢!

在定北府待了七日之后,鼎元帝的诏书便抵达了定北府。对梁固一行以及沈洛、田襄大肆嘉奖,然后让沈洛、田襄以及宸王收到诏书的时候准备跟随梁固一行一起回京,回京之后再行封赏。

沈洛得知自己被鼎元帝召回长安,虽说极力冷静,但是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这也怪不得沈洛,他现在已经是封疆之大吏,此番回到长安,最起码是六部的一部尚书,就是不知道哪部尚书这么倒霉,要给沈洛腾地方了。

田襄见宸王也要一起回京,下意识的就想到沈洛回到长安,必定是接任工部尚书杨承的职位。虽说远图发生的事情被鼎元帝和内阁按了下去,可是杨承和撒勒人有所联系的铁证已经呈到鼎元帝的御座之上。等到沈洛回京,等待杨承的最次也是流放三千里的结局。

不过宸王虽说在朝中根基不深,一旦沈洛接任工部尚书,在加上原本的兵部尚书左正。这样一来虽说朝中尖端势力尚比不过太子,但是差距已经越来越少。

田襄看着得意的沈洛,加上可能正在来定北府路上的宸王,一山二虎的不死不休,这次回去应该就要正式拉开序幕了吧!

这次回去先找曹伟谈谈长安发生的事情,田襄暗暗的想到。田襄离开长安两个月之久,因为幻缘轩的存在,连和杰王曹伟通信都不敢,此时的田襄对长安发生的事情犹如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自然要了解清楚,才好在两个势力的剧烈碰撞中渔翁得利。

诏书宣达之后,田襄不再搭理外部的事情,每日只是躲在书房中看书。宸王未到定北,梁固一行也不急于出发,就这么在定北和开心的沈洛每日酒宴度日。

无聊的日子总是过的很慢,五日之后,宸王曹宣所带人马终于是抵达了定北府。

鼎元帝八皇子曹宣,封为宸亲王。鼎元帝皇后懿缘已然先故,后宫此时德贵妃当宠,而曹宣就是德贵妃的亲生骨肉。曹宣自幼表现不凡,完事皆压太子曹毅一头,尤其是兵阵武略乃众位皇子中拔尖的一个。借由德贵妃被鼎元帝派往定北总领两镇边军,坐镇定北之后,打退撒勒南侵数次。

随着皇后故去已久,对鼎元帝的影响逐渐减弱;太子立储多年,在朝中的势力渐渐触碰鼎元帝的红线。所以鼎元帝将曹宣的势力逐渐提高,伴随着势力的逐步高涨,曹宣对东宫之位也是野心渐长。曹宣心底明白,此番回京,就是与太子短兵相接,谁胜谁败就在朝夕。

定北府的城池渐入曹宣的眼底,经历风霜显得愈发坚毅的面庞有了一丝挣扎。按照曹宣的打算,这个时候回京自己预定的时机。自己尚没有完全的打算,纯粹是鼎元帝的一纸诏书逼的他不得不回京。

片刻之后那些挣扎便消失无踪,自己的以退为进假戏真做,那就和自己的大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争斗,看谁能够笑道最后。

疾驰中的曹宣突然勒马停下,回头对身后的王然说道:“王然,到了定北府,就离咱们回京的日子不远了。你猜我那位大哥会如何迎接我等?”

王然也停下马来,策马到曹宣的跟前说道:“如何迎接?殿下打退撒勒全族入侵,自然是效仿先帝在时迎接军部赵将军的规格喽!”

曹宣笑笑没有回王然,只是对着身后的亲兵喝道:“都打起精神来,让定北府的百姓看看定北边军的风采!”

说完就领着数十位亲兵向定北府行进,只留下有些发懵的王然。王然回过神来,就看见曹宣已经远去,连忙追上曹宣问道:“殿下,我听闻陛下也召沈总督回京了?”

曹宣坐在马上略一颔首。王然大喜:“恭喜殿下,这下殿下朝中的声势必不比太子殿下弱矣!”

曹宣没有答话,略微忧郁的向雄天关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搭理王然,下马想着迎接的沈洛走去。

曹宣走进,领队的沈洛带领定北府的官员齐齐行礼:“见过宸王殿下!”

宸王回礼,说道:“沈总督领着如此多官员迎接孤,折杀本王了!”

沈洛回道:“殿下客气了。殿下以万金之躯坐镇雄天,保定北一方平安,此等小礼皆是定北官员诚心而发,殿下受得!”

曹宣不惊不喜,仿佛沈洛说的不是自己,只是走到梁固的面前说道:“孤预计明日回京,不知梁寺卿觉得如何?”

宸王发话梁固哪里敢不答应,只是回道:“殿下说的是,那就明日出发!”

宸王一挥马鞭,指着沈洛、梁固、田襄等人:“今日收拾行装,明日卯时出发,听明白了吗?”

田襄暗自咂舌,这是把我们当定北边军训了!曹宣这时也反应归来了,此地可不是定北边军,自己不自觉得就当成士兵的训练了。哂笑一声:“孤刚离军伍,一时没有改过来,得罪之处请各位谅解!”

众人可不敢托大,连称不敢。宸王入得定北府,连酒宴也没有参加,只是拉着王然走进自己休息的地方。

明日便是启程回京的时候了,田襄的心里有感而发!

第四十八章 宸王回京

历经长途跋涉,长安城已经出现在田襄的眼前。这一路上和曹宣结伴而行让田襄深刻的认识到曹宣身上定北边军统帅的风采。每日几时出发、几时做饭、几时休息都由曹宣一人令下,偏偏曹宣恰是这个团队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一路行来,不止田襄,就连沈洛、梁固都是苦不堪言,他们三人毕竟只是文官,这种行军的命令确实让他们很是头疼。

田襄原本预想着曹宣会主动和自己商谈,以便拉拢自己身后的田家。世事偏偏总是出人预料,曹宣好似忘掉同时回京的还有总理田安的孙儿田襄,当然也不止田襄,对定北总督沈洛曹宣也是不咸不淡,就好像两人根本不熟一样。

曹宣对沈洛冷淡的表现,让田襄很怀疑现在沈洛是否是投靠宸王。不过现在也容不得田襄多想了,太子曹毅迎接曹宣的队伍已经列队离城三里,已经出现在曹宣一行人的面前。

曹宣自定北返回长安,鼎元帝曹靖没有亲自迎接,就算曹宣立下功劳,也是曹靖的儿子,作为父亲万万没有迎接自己儿子的道理。而曹毅身为一国之储君,自然肩负起迎接宸王的责任。

曹宣毕竟给朝廷立下了大的功劳,曹毅就算心里不承认,但是迎接的礼仪都是礼部一手操定。曹毅带领礼部、兵部的官员立于城门口亲自迎接宸王的回来。

曹宣看到城门站立的曹毅,笑容瞬间布满面庞,赶忙上前抱住曹毅的肩膀,说道:“有劳皇兄迎接,可是折煞小弟了。”

曹宣如此表现,曹毅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甘示弱,哈哈大笑:“八弟客气了。八弟亲自坐镇定北,打退北蛮无数,保我大魏边境平安。此时回到长安,为兄怎能不亲自迎接?”

曹宣连称不敢,只是夸赞曹毅:“皇兄言重了。小弟怎比得了皇兄在长安亲历政务,为父皇分忧。若不是皇兄在朝中大力支持我等,我定北边军如何能够胜的如此轻易?”

两人的“商业互吹”让身后的礼部尚书杨建有些忍耐不住了,只因为两人的寒暄时间有些出乎意料。他终于上前打断两人的谈话:“两位殿下,此时陛下尚在两仪殿等待宸王殿下,请两位殿下启程!”

曹宣原本以为曹毅会在迎接的章程之中动些手脚,谁知整个迎接章程都快结束了,一切都如平常一般。曹宣意外的看了眼曹毅,见曹毅表情一切正常,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原来自己有些太过小家子气了!

曹宣当然不会知道,当时也是有人曾向曹毅进言,说是在迎接的途中动些手脚,比如迎接的队列以鼎元帝之礼、旗子以皇帝的旗号、奏乐也是陛下专属的国乐等等。不过让曹毅否决了,曹毅考虑再三,明白虽然做些小动作能让曹宣添堵,不过这些小动作可不可能瞒过自己的那位八弟的。与其让曹宣当众揭穿,还不如让一切按照规矩行进,毕竟曹宣是真的对朝廷有功的!

曹毅的决定赢得了御史大夫项宏和礼部尚书杨建的一致同意,太子一党当然没有任何的异议。表现出来的就是迎接宸王的章程一切都是按照礼部公布的进行的。

两仪殿的宴会就不去细说了,就在两仪殿的宴会即将结束之际,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正值曹靖有些微醉之时,下方的宴会觥筹交错,热烈非凡。就在这个时候,曹靖突然对身后的赵德说道:“宣旨!”

赵德也是早有准备,拿出怀中的之前拟好的圣旨,举过头顶,直接大喝:“陛下有旨,众臣工接旨!”

此时的两仪殿内阁的阁老、六部的尚书、侍郎俱都在此。想破脑袋的众位大臣也不会想到鼎元帝会在这个时候宣读圣旨,慌乱之中歪七扭八的跪倒在地,齐声说道:“臣等接旨!”

赵德展开圣旨大声宣读了起来:“既寿永昌、受命于天。制曰,朕常闻廉之一字乃官员之根本。战国之西门豹、汉之黄霸、唐之狄仁杰尽皆如此。然工部杨承贪赃枉法、蒙蔽上听、罪大恶极,着革去杨承之职务、功名,流放安南,永不录用。特赦!”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落座。此时的心情和刚才不可同日而语。太子曹毅郁闷的举杯饮尽,自从远图东窗事发之后,曹毅知道杨承是保不住的。只是没想到曹靖居然留中不发,就这给了曹毅运作的希望。刚准备运作以图保住杨承的位置,今天曹靖就来了这么一出。曹毅心头只有天心难测这一个念头了。

当然作为主角之一的沈洛现在倒是有些喜形于色,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回到长安,一个六部尚书的空缺就砸了下来,这完全是意外之喜。他暗中和曹宣交换了下眼神,对曹宣十分的佩服,宸王殿下怎么就知道自己能补上工部的缺呢?!

这个事情当然在曹宣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脸镇定的坐回了原座。自从曹兴告诉他远图的经过,他就明白沈洛一定会回京,而且一定会补上工部的缺口。这是父皇的一贯手段,虽然老套但不得不说很有用!

田襄坐回到原座,将众人的神情举止尽收眼底。内阁三位阁老毫不意外,显然此事鼎元帝和内阁肯定经过了商议;杨建的眼里充满了诧异,估计是没想到鼎元帝会在此时发难;左正一脸的舒爽,可能之前是被压制的太狠了;杨承今天根本就没有来,他也不可能再有来的机会了;其他的六部尚书一脸的淡然,果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今天两仪殿中让田襄高兴的事情也是有了,看郑寒和曹伟的眼神交流,看来曹伟已经搞定了郑寒。郑寒的位置没有动,就是对曹伟最大的帮助了。

曹靖坐在龙椅之上,得意的看着自己做成的局面,甚是满意。自己的八子回来之后,太子应该要收敛一些。果然平衡的局面是最完美的。

鼎元帝的这番作为让大魏朝中的局势更显犬牙交错,各方的角力随着宸王的回京要激烈许多,一场争储的血雨腥风即将拉开帷幕!

第四十九章 起居左史

距离两仪殿会宴已过去数日,但是这次会宴所带来的冲击正在逐渐发酵当中。宴会结束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原工部尚书杨承被刑部捉拿,一个时辰后杨承便被刺字流放。

当然杨承所犯的罪行只简单的流放三千里可能是对杨承最好的结局了,不过这次杨承被罢免是在宸王回京的背景之下完成。这个意味让朝野上下纷纷揣测,谁也不想落得杨承这样的下场。

对沈洛来说,杨承的落马是他最大的机会。果然也没有出乎他的所料,第二日的时候一封诏书就让他梦想成真。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诏曰:定北总督沈洛劳苦功高,于定北兢兢业业数载,着沈洛升任工部之尚书,特赦!

太子曹毅出奇的安静,既没有为杨承辩解一二;又不对沈洛的升迁发表意见。曹毅的安静并没有换来事件的平息,在沈洛升任工部尚书之后,一种关于太子储位不保的传言在长安悄然兴起,而鼎元帝的态度更是让这份传言亦真亦假。

田襄当然也在猜想鼎元帝的想法,他不相信鼎元帝看到远图的证据之后对太子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简单的将涉案的杨承流放,应该是对太子曹毅的一种保护。这样看来曹毅的太子之位还是想当稳固的,至于长安兴起的传言,应该是宸王他们散布的。宸王应该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这次是扳倒太子的好机会,散布这份谣言可能只是恶心恶心曹毅。

当然田襄的这份猜想得到了郑寒以及曹伟的一致认同。曹伟也正式把田襄和郑寒相互介绍了一下,郑寒加上田襄就是杰王曹伟现在仅有的班底了。

按照田襄原本的估计,自己或许会在内阁承事郎的位置上熬上三到四年,才能保证自己的升迁之路。可是没成想紧跟着沈洛升迁的诏书,另一份诏书也到了内阁。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诏曰:田襄之聪慧,乃朕之瞩意。着田襄进为起居左史。特赦!

一封诏书的下达让朝野上下震动,除开事先了解的田安,都没有想到一个二十多岁刚刚通过殿试的年轻人,升迁速度如此之快。君不见同试状元王然刚刚被封为正五品的户部郎中、榜眼万修也是刚入东宫,只是一个东宫行走。起居左史说起来也是正五品,不过这个左史是可以常伴君王左右,用以记录君王日常行动及国家大事,虽五品也可直接旁听朝议!

田襄接到这份诏书的时候自己也懵了,他万万没想到鼎元帝会来这么一手。没有任何功绩,只是简单的说了下我很看中你的聪明,跟着我吧。尼玛,这也太草率了。

虽然心底暗暗吐槽,回过头来的田襄还是明白了这是鼎元帝奖励自己互市以及远图的功劳,可是远图的功劳现在可不能明说,就把自己调到身边了。

宣旨的赵德可没有离开,对田襄说道:“恭喜田左史了。陛下还等着召见你,收拾一下随吾进宫吧!”

田襄明白自己以后少不得眼前这位内宫总管的照顾,他伸过手来拉住赵德的衣袖,将随身携带的银两全部放了进去,低声的说道:“赵公公勿怪,这次实属意外,待来日下官再做赔礼!”

赵德哪能不明白田襄此举所谓何意,他摸了摸内里的模样,皱着个眉头:“田左史这是何意?吾岂会在乎这些?快些拿去!”

田襄也不含糊,直接就跑掉了,一边跑一边说道:“赵公公,我先去收拾一下,劳烦赵公公稍后。”

赵德见田襄如此,低声轻笑:“果真是个秒人!”

果然田襄跟着赵德前去甘露殿的时候,赵德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了。

赵德领着田襄到了甘露殿,也没通传,直接就带着田襄进了殿内,果然高座上的曹靖正在等着田襄的到来。

田襄进了殿来向曹靖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曹靖大手一挥,示意田襄免礼:“坐吧。你在定北做的很好,朕很欣慰。不愧是田总理的孙儿,果然有他当年的风范!”

田襄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陛下谬赞了。臣距离大父尚有十万八千里之远,不敢与臣之大父相提并论!”

曹靖好笑的对着田襄指了指:“行了,朕夸你你就收着。远图的事情朕也是清楚,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朕倒是害怕委屈了你,见你这样朕也是放心了!”

田襄听曹靖如此说,赶紧从座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曹靖施礼:“陛下,远图之事乃臣份内之事,何来委屈?陛下的心思,臣感激涕零!”

田襄的态度让曹靖很是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坐下吧!朕觉得对你还有些亏欠,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朕能应得都应你!”

田襄没有想到曹靖这般对自己,他悄悄的抬头看了看曹靖的表情,见曹靖一切如常,略微有些放心。

田襄的小动作没有逃开曹靖的眼睛,他颇为好笑,也不说破,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田襄说话。

田襄转念一想,就记起当时自己出发定北之前张清对自己说的话来。鼎元帝要自己提赏赐,这个事情对鼎元帝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嗯,就这个了。想好之后的田襄直接说道:“陛下想要赏赐臣,臣不敢不应。臣倒真有个事情,请陛下恩准!”

“说来听听!”

田襄略一停顿,就说了出来:“陛下,臣已然成家,现在暂时居住在臣父总督府上,颇为不便。臣之内人先前看中了长安的一所庭院,不过这个庭院登记在内宫之中。臣请陛下让内宫通过一下。”

田襄的要求有些出乎曹靖的意料,自己许下如此大的饼,到头来只换来个批复。不过田襄的要求有些勾起曹靖的兴趣,他开口问道:“何处的庭院,还需内宫批复吗?”

田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臣之内人看中的是乱党谢安的宅地,那处荒废多年无人居住。不过最近长安城中也就那一个合适,故而臣有此一请。”

骤然间听到谢安的名字,曹靖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发黑。田襄不自觉得缩了缩脑袋,这么多年了,别不是陛下还没过去吧。

曹靖一拍桌案,吓得田襄立马站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多喘的。看着畏畏缩缩在下面站着的田襄,曹靖闭目长叹一声:“罢了,你在定北有功,朕也不能亏欠你这等有功之人。赵德,叫人安排说朕把那个宅子赐给田襄了!”

田襄心底大气终于喘了出来,尼玛,以为这次死定了,看来谢安这个名字不能提了,这就是火药桶呀,万一把自己炸死了可得不偿失。他也赶紧作出感激状,大声的说道:“谢陛下!”

第五十章 口谕

曹靖已经不记得谢安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了,好像已经有好多年了。自从自己将谢安挫骨扬灰一来,谢安这个人包括他的名字已经从大魏朝廷中消失,曹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这个人曾经出现过。

可是当田襄将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曹靖依然发现这个人好像没有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当他记起这个人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有些索然无味。他失去了和田襄在谈下去的兴趣,不耐烦的告诉田襄:“得了,朕累了。你去起居馆报道去吧。”

曹靖低沉的声音让田襄一阵的头皮发麻,他完全不清楚谢安这两个字对曹靖的冲击。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他默默的低头,缓缓的退出甘露殿。

曹靖低垂着眼帘,半眯半张的眼睛中时不时的有精光闪现。自从谢安被安上乱党的名头之后,太子包括田安都有不满,田襄今天突然提起谢安,会否是田安的瞩意?

曹靖清楚当年谢安和田安之间的情谊,他自己也想当欣赏谢安的才华,要不然也不会让谢安坐上内阁总理大臣的位置甚至将太子也交给谢安来教育。可惜呀,朕不得不除掉这个人。

想到这里,曹靖觉得有必要去刺探下消息。他招来赵德,低声嘱咐道:“下午别伺候朕了。你出宫一趟,打探下长安最近宅地的情况,回报给朕!”

赵德听了之后略有些诧异:“陛下,这事应该交给戚督主,奴才恐怕不太方便吧。”

曹靖站起身来,示意赵德跟上:“赵德,朕让你去,你就放心去,明白吗?”

赵德连忙扶上曹靖:“奴才明白。您看是会天宁宫歇着还是?”

“去安绪宫德妃那,走吧!”

且说田襄退出殿门,还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自己的居所暂时定了下来,倒是一个好消息。不紧不慢的向两仪殿一旁的起居馆行去。

起居馆现在负责的是从四品的起居郎中陶康,此时正在起居馆中办公,见田襄进来,满脸推笑:“哈哈,想必你就是田左史吧,果然少年英才!”

田襄连称不敢,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么夸奖自己,还不收着肯定有小鞋穿。

陶康对田襄的谦虚还是很有好感,接着说道:“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说说你吧。陛下的日常皆由右史负责,你这左史主要还是负责记录朝议事宜。记录好之后交到我这里,由我统一登记。除开记录朝议,如果陛下没有召见,平时的时间倒也清闲。”

田襄之前根本没有了解过起居左史这个之位,没成想自己去了趟定北,回来之后居然可以在朝议时旁听,实在是个不错的差事。不过还是要交好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语带恭敬的说道:“陶郎中,下官刚从内阁调入起居馆,对具体的事务尚不熟悉,还望陶郎中不令赐教!”

陶康满意的点了点头:“好说、好说。田左史身为总理之孙、又是春试探花,才华过人。我相信肯定能胜任这个差事。不过你今日刚来,去看看之前左史的记录,好心里有数。”

田襄谢过陶康,接过他递过来的案宗,到侧厢细细的观看,做好以后记录的准备。

朝中虽然相安无事,但是长安城中的传言却有俞传俞烈之势。曹毅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不能眼瞅着这份传言蔓延全城。就在曹靖准备前往天宁宫安绪宫的时候,太子请罪的折子就这么放在他的面前。

“劳请父皇得知,儿臣失察,竟不知杨承所做之罪大恶极之事。恳请父皇革去儿臣储君之位,以惩儿臣之罪即安群臣之心。”

曹靖知道自己流放杨承、提拔沈洛包括让宸王回京都给太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不过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以退为进逼自己表态。自己总不能因为杨承就放弃太子十多年的储位吧,罢了,还是给太子吃个定心丸吧。

曹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思量,对身旁的赵德说道:“赵德你现在去趟东宫,传朕的口谕,太子兢兢业业,不能因一时失察之罪惩处,让太子安心的坐在东宫,明白吗?然后你就去完成朕的吩咐,去吧!”

赵德的传来鼎元帝的口谕让曹毅心底松了口气,自己的储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管宸王如何强势,只要自己不犯错误,谁也带不走孤的位置。不过父皇呀。。

曹毅强制自己将情绪转移,他赶紧吩咐左右将口谕的内容传到长安城。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之前在长安纷传的传言就这样悄无声息了。

宸王府中,曹宣也是刚刚得知鼎元帝传到东宫的口谕,他哑然一笑。小手段而已,他从不会高估自己,也没有想过就凭自己刚回长安就可以扳倒雄踞储位十多年的太子。不过有些事情也需要自己认真的去准备,打蛇嘛,就要打到七寸上。

大哥,来日方长,好戏才刚刚开场,你一定要挺住呀!一丝笑容出现在曹宣的嘴角,一如当年他第一次打退撒勒入侵的时候!

尚在看案宗的田襄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长安城发生的事情,冗长的案宗看的田襄昏昏欲睡。虽说自己能过目不忘,但是这些就好像前世的历史课,只能治疗自己失眠的毛病。

通过看这些案宗的记录,倒是让田襄对鼎元帝从登基以来的朝局脉络有了直观的认识。他也终于明白自己提起谢安之后曹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

明白之后不禁替自己捏了把冷汗,之前不了解总是觉得谢安作为乱党,一座遗弃的宅地也是轻轻松松就能讨来。他错误的判断了谢安在曹靖心目中地位,才会在今天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不过田襄的直觉告诉自己,谢安作为保皇党、才智卓越之人,他的叛乱肯定有种种的内幕。

好奇心提起来的田襄更加仔细的观看起手中的案宗,内幕如果登记到这份正式的案宗之上,那就不会是内幕了。毫无所获得田襄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当务之急还是先和清儿把宅地定下来,然后找大父说清楚。田襄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五十一章 朔望朝议

十五朔望,太极宫朝议。

大魏皇朝每月初一、十五皆会迎来太极宫朝议,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这次朝议是田襄参加的最为特殊的一次朝议,他第一次以起居左史的身份参与朝议。比之前好的一点是作为内阁承事郎参与朔望朝议的时候是站着的,而这次自己终于也能坐着参与朝议了。

田襄的位置位于太极宫的东北一角,一张案几、一把矮凳,这就是田襄参与这次朝议的座位了。众位大臣浑浑噩噩的结伴而来,这也难怪,卯时上朝,各位大臣们都是寅时便在太极门外候着,清晨的时候嘛总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田安看了一眼端坐在东北一角的田襄,欣慰的点了点头,径自走向自己的位子。田襄发现了田安的目光,讪讪而笑,独自坐在此处,颇有些不好意思。

卯时刚到,在赵德中气十足的宣扬声中,鼎元帝曹靖一袭明黄龙袍,自太极宫正门而去,龙行虎步向着大魏至高无上的宝座走去。刚一落座,下方便传来百官直呼万岁的声浪。

瞧着这热闹的场景,田襄暗地里摇了摇头。难怪众人对这高位虎视眈眈,每日都是这种场景,没有人不会眼热的。

百官行礼结束之后,赵德向前一步,大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刑部郑寒出列奏道。“陛下,工部原尚书杨承罪责难逃,已被刑部流放安南。这是昨日彻查杨承家中之明细,请陛下御览。”

赵德下得台阶,结果郑寒手中所持奏章,放于曹靖桌案之上。曹靖细细的看完,奇怪的神情一闪而逝,扣起奏折扔在桌案上:“杨承罪大恶极,只初流放乃是朕看在他之前却有功劳,望各位大臣引以为戒,慎之慎之!”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曹宣好笑的看着太子曹毅低垂这头,拳头握的青筋都快泛出了。自己中的因就要自己品尝这结出的果,怨地谁来?

曹毅明白自己现在有些失态,长舒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曹宣就在自己的身侧,万不能让他看了笑话。

郑寒说完,场面一下落入沉寂。众人的精神都不是特别好,好没有从睡梦中缓过神来。曹靖早已熟悉,自在的坐在龙椅之上,静候着群臣的汇报。

三阶御史韩刚突然出列,手持奏章:“陛下,臣有本启奏。懿缘皇后先故多年,如今我大魏国力更胜往昔,边疆之祸渐已消除,却缺母仪天下之风。臣恳请陛下为我大魏计、为臣民计,宜择贤妃而立之!”

御史分阶、官员分品。御史的分阶乃御史台内部的事情。《魏律》规定,御史台三阶及以上的御史方有资格参与朔望朝议。

韩刚的话彻底打醒了百官困乏的精神,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居然敢趁着朝议之际,奏请鼎元帝另立皇后。

曹靖忽然起身,目光如电紧紧的盯着曹宣的面庞。却发现曹宣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孤身而立的韩刚,有些摸不着头脑。难倒不是曹宣的打算?

曹毅脸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他一会看着身旁的曹宣、一会看着韩刚,那阴狠的眼神真的让人不寒而栗。

礼部尚书杨建万万忍不了有人撬动太子的根基,直接出列:“陛下,此是重大,一位小小的御史胆敢妄言。臣恳请陛下将韩刚拿下,以儆效尤!”

韩刚梗着脖子,脸都有些起的通红:“杨尚书,自我魏国立朝以来,何时听说言官因言获罪?我奏请陛下,纯粹出于某拳拳报国之心,岂有私意?”

“好一个拳拳报国之心?”杨建听得韩刚的言语,勃然大怒。“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私意?”

田襄看着在站立的百官前方的太子和宸王,充满了疑惑。宸王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还是说他是真的等不及了?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曹伟望过来的眼神,见到曹伟犹豫的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示意曹伟不可轻举妄动!这孩子,首当其冲的太子还没着急,你急什么?

曹靖慢慢的坐回到龙椅上,扣着桌案,说道:“宸王,你的意见呢?朕想听听。”

曹宣早就意料到鼎元帝会点自己的名字,直接开口说道:“父皇,此乃皇家之事,皆由父皇乾纲独断!”

曹靖点了点头,也没有想从曹宣口中得到些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曹毅:“太子,你呢?”

曹毅略微一犹豫,才说道:“父皇,儿臣身份敏感,不宜在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望父皇恕罪!”

“既然太子和宸王都没有什么意见,那此事先暂行搁置,众位卿家还有什么事情要启奏呀?”

田安出列奏道:“陛下,这些是各地上报给内阁的折子,臣等皆进行了批阅,劳请陛下过目。”

曹靖接过赵德送上来的折子,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各地奏的都是什么?”

往常都是递上去折子鼎元帝批阅之后在下发内阁,没成想曹靖当场就问了出来,田安对这些了然于胸,直接回答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俱都是上报秋收将至,各地的农耕情况。不过河南行省总督上表,说是行省出了一位孝子,孝感天地,请朝廷下旨嘉奖!”

曹靖刚好看到这里,看了这位孝子的事迹很是满意:“奖!让翰林院拟旨,这等孝子朝廷一定要嘉奖,还要通传全国!”

田安接着说道:“淮北总督上奏,南方现在雨季纷纷,前几日他去巡视长江堤坝之时发现长江水涨的有些出乎意料,请朝廷下旨着各省各自巡查!”

“这可是重中之重。”防汛乃历朝历代所重视之事,曹靖可不敢轻易放过。“让长江沿岸各省总督立即巡查,所查结果立即上报朝廷!”

曹靖说完见群臣貌似没有什么事情了,才又开口说道:“朕倒是有些想法,想和你们念叨念叨。朕观这四年的科考取士,参与者皆是有经验之辈,有人甚至连续四年参加殿试。这种情况朕很是痛心,难道我大魏泱泱大国每每取士都没有新鲜血液吗?朕做个打算,着各省自省、州、县各级皆放学堂,都朝廷派遣老师,培养我大魏年轻一代!”

“陛下不可!”曹靖的话刚说完,户部郭俊直接出言反对。“陛下,我朝二十二道行省督办省学对国库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负担。如若下放之县学,一旦出现天灾亦或人祸,国库再也拿不出钱来,岂不因噎废食?”

兵部尚书左正有些疑惑,直接开口问道:“郭尚书,陛下所提之事乃关乎我大魏千秋万代,郭尚书此言为何?”

见曹靖都有些疑虑的看着自己,郭俊一挥衣袖,直接拜倒在地:“陛下,臣之所言皆是为我大魏考虑。兴办县学,且不说学堂建设,但只全国各县学堂所学之书籍对国库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左尚书不当家自然不知柴米油盐贵,自然不知臣之顾虑!”

曹靖没想到自己想要青史留名的事迹居然被钱困住,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自然知道一册书籍现在在世面上的价格,加上星罗密布的各县,果然是天文数字。

曹靖有些无奈的靠在龙椅上:“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众爱卿还有事情吗?朕累了!”

皇上都说自己累了,谁还敢冒头说个一二三四?齐齐的说道:“臣等无事。”

赵德见陛下性质寡欢,直接高声宣道:“无事百官退朝!”

“诺!”

待群臣刚要出宫门,曹靖突然开口说道:“关于韩御史所奏之事,卿等可上奏朕这里,朕要参考一下。”

群臣愕然!

第五十二章 印刷术

这场风波当然不会随着鼎元帝的一声退朝就风平浪静,宸王回京、杨承落马本来就让朝廷的局势暗潮涌动。韩刚今日在太极宫的提议就好像又添了一把火,让人完全看不清局势的走向。

聚才居中,田襄、曹伟、郑寒聚在一起,商量如何面对如此的局势。

曹伟看着两位自己视为股肱的人,田襄一脸惬意的把玩着身上的玉佩,曹伟知道那是白师赠与田襄;郑寒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茶,连眉角都不曾抬起。曹伟咳嗽一声,示意两人注意力集中些,开口说道:“乐游今日为何阻我?你可知韩刚的提议制我母后于何处?”

田襄略一皱眉,对曹伟打扰自己貌似有些不满意,不过曹伟问起也不好不答:“殿下当时开口,陛下心中作何感想?是殿下心疼自己的母后;还是说殿下如今已投靠太子,迫不及待的出头驳斥?”

曹伟一时没有话说,愣在那里方才讷讷的说道:“自然是心头自己的母后。”

田襄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坐在一旁的郑寒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田襄的话头:“殿下真的这么想吗?”见曹伟不言语,郑寒接着说道。“如若当时殿下开口,陛下的心里自然认为殿下投向太子。难倒殿下还天真的以为陛下所认为的事情,殿下今后还有出头之日?”

看到曹伟的窘迫,田襄的心中有些不忍,为了岔开话题问向郑寒:“郑尚书,你认为今日韩刚所为是何人指使?”

郑寒闭目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宸王,一旦解决宸王的身份问题,他自然可以摆开阵势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其二是太子,御史台毕竟是项宏的地盘,而此事也是由御史挑起,不能排除太子以退为进,彻底堵死宸王的后路。还有一人,自然是当今陛下,说不得真有另立皇后之心!”

田襄抚掌大笑,郑寒之才真真名不虚传:“我之想法与郑尚书不谋而合。不过如若是陛下的话,现在不至于由再立皇后之心,应该只是想要看一看太子和宸王的态度。我倒有还有一个想法,挑起此事的人可能是咱们远在定北的武王殿下。”

田襄的话让郑寒甚是吃惊,他疑惑的看着田襄:“田左史此言却让我不懂,天下皆知武王投靠宸王,乃宸王一党,岂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起事端?”

曹伟也是颇为惊讶,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武王可能也兴起的夺嫡之心了。

田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低垂着头,声音低沉的说到:“我此番前去定北,在雄天关之际发觉武王的野心。可能做渔翁的不止我们,武王殿下也在享受做渔翁的乐趣呢!他完全有理由挑起太子与宸王之间的争斗,在定北坐看局势变换。”

曹伟轻轻的拍击桌面,向着两位思索的人说道:“两位大才可否停止思考。局势现在已是如此,不管谁人挑起此次风波,我们该如何做呢?”

曹伟的话打断了田襄的思路,他还是回复曹伟说道:“我的意见是不动!”

“何解?”

田襄接着说道:“殿下说的是,不管是谁挑起的风波,他的目标都是太子,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此次风波中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只需静观局势变化就好,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长安,静待此事完结。”

郑寒点点头,表示认同田襄的答案。见曹伟正准备开口,他才出言道:“殿下,田左史所言恰是应对此事的办法。太子首当其冲,不管这事是宸王也好、陛下也罢,他都必须面对这件事情,不能坐视事态恶化。对宸王来说,即使这事的发生与他无关,他断不会机会来了也不把握,肯定会集中力量促成此事。太子与宸王的争斗符合我们所定之策略,所以我认为也是不动!”

曹伟张着的嘴半天也没合上,好半响才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不过见二人侃侃而谈,一股难以言喻的郁闷涌上心头。

和曹伟相交数十年的田襄轻易的就察觉出曹伟的状态来:“殿下,白师曾言若论处理政务、识人认人我不如你;如论行事机警、出谋划策你不如我。殿下断不可因此事灰心!”

田襄的话引出白师的谆谆教诲,曹伟当然不会忘记白师曾经的评价。没一会便不再放在心上。

郑寒欣慰的看着曹伟能马上调节自己的心态,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的错误。

田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一事来,说到:“殿下,不过今天的朝议所带来的机会可不止韩御史的提议。可能大家的心情都随着韩御史的提议,反而对陛下所提的建议视而不见。”

曹伟知道田襄的意思,他就在户部,当然知道当时郭俊所说的没有任何的虚假:“乐游,你可能不知道。我虽说在户部无甚权利,但是户部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我朝省学一道,所需经义典籍无数,户部单单只对这些就花不少银两。一旦推及到各县,户部是万万负担不起的。所以父皇的提议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田襄傲娇的一笑,曹伟见他如此,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收起你那猥琐的笑容,有话说话!”

田襄揉着被捶的生疼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智珠在握的笑容,怎么能和猥琐挂上钩呢?”见曹伟再次举起了拳头,田襄赶紧接着说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户部所负担皆是因为我朝书籍刊印之难,所费人力物力极多,所以才造成经义典籍的价格如此之高。我有一法,可解此局!”

田襄的话勾起了郑寒的兴趣,他直接开口问道:“乐游有什么好的办法?”

田襄暗暗惭愧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在江南曾经在见到过,我朝刊印皆是用雕版所为,一份雕版可印一页,所以才造成经义的价格如此之高。但是也不是无法可行,如果将每个字都可以灵活的放于雕版之上,一页印好之后将雕字变换组成下一页,如此一来便可大大降低书籍的价格。”

“妙啊!”郑寒听到田襄的注意,略一思索便知他的意思。站起身来,一辑到地。“郑寒替广大的寒门学子谢乐游之法!”

郑寒如此大礼,田襄可不敢接,连忙闪到一边:“郑尚书客气了,这可万万使不得。殿下,你可直接将此法奏报陛下,以解陛下心意!”

曹伟却有些犹豫,直接说道:“襄哥儿,你明明是你想出来的,却都要推到我的头上,我心难安!”

田襄见曹伟如此的态度,不由得感动:“殿下,你我与郑尚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份大礼就是我送给殿下的!”

田襄态度已经表明,曹伟自然不会惺惺作态。他一把拉过田襄和郑寒的手,激动的说道:“好,我的你二人相助,真是万幸!”

第五十三章 目标江南

皇帝一言,四方云动。不止在聚才居,在显德殿、宸王府都在进行类似的商议。

宸王府中,宸王曹宣、兵部尚书左正、新任工部尚书沈洛、户部郎中王然也在品着香茗,王然自从雄天关回到长安,俨然已经成为宸王的心腹,连如此重要的商议也不缺席。

沈洛此时放下手中的茶盏,疑惑的向着曹宣问道:“殿下,这个时机发动这件事情,是否太过操之过急?”

曹宣苦笑一声:“沈尚书也是认为是孤授意韩刚在朝议之时提出的?不知孤的父皇会如何想孤!”

沈洛皱着眉头,显然曹宣的话让他更加的疑惑了:“难道不是殿下所为?那会是何人挑起咱们与太子的争斗呢?”

曹宣见到其他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显然是想明白自己今后的打算,方才开口说道:“孤原本也有计划,正准备朝议之后去见过母后,询问下母后的意见在做决定,谁知今日便突然冒出这档子事情!”

“殿下,不管是谁人挑起,对咱们来说都是一个好的机会,不如趁势发动,以解此局!”左正看着曹宣略微有些犹豫,才坚定的说道。

曹宣不答,显然是在心中权衡此时发动的利弊。王然见气氛沉静下来,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殿下,此时发动我却觉得为时过早。我们和太子的力量对比虽然明面上不落下风,实际是太子根植朝廷数十载,怕是现在很难撼动太子的力量!”

王然和左正的话都传到曹轩的耳朵里面,他心里早就了然这件事情的利弊,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把握不是有些对不起自己了?

沈洛叹了一口气,出言提醒曹宣:“殿下,我看此事你还是先行进宫与德贵妃商议一下。如果此事不成,是否会影响娘娘现在在宫中的地位,在做决断!”

沈洛的话和曹宣不谋而合,他现在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的原因恰恰在此。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是一旦失败,是否会影响自己母后在后宫中的地位,还有就是他那位圣心难测的父皇对自己是否有什么想法的变动。这事曹宣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曹宣沉吟片刻,才对着三人说道:“今日的商议暂且到此,孤午后进宫见过母后才做决定!”

宸王的顾虑太子曹毅现在是完全没有的,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这件事情不管是谁挑起的,他决不允许有人来动摇自己储位的根基。在和项宏、杨建、曹淳商议之后,立马就决定发动朝中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平息这次风波。

第二日,曹靖的案上就堆满了密密麻麻大臣的奏章。曹靖无聊的翻着这些奏章,心中冷笑,朕的懿缘岂是这些奏章可以撼动的!

真正让曹靖在意的是宸王的态度,他知道自己的做法让曹宣的野心日益增大,他必须清楚的了解到自己这个八儿子心里真实的想法。

出乎曹靖意料的是宸王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上递奏折,只是从德妃的口里自己才知道曹宣的想法。自己的这个儿子可真是聪明呀。

太子的强烈反弹曹靖自然了熟于心,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正当他无聊的翻着桌上奏折之际,曹伟的名字就这么奇怪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自己的这个存在感模糊的十一子也有什么想法吗?可能是为自己的母后谋不平吧。他好奇的拿起曹伟的奏章,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曹靖的心情立马激动了起来。他急吼吼的叫来赵德:“赵德、赵德,赶紧给朕滚过来。”

曹靖的叫声让赵德有些措手不及,他赶紧跑到曹靖跟前:“陛下,奴才在呢。陛下有何吩咐?”

曹靖的眼神根本没有离开曹伟的奏章,只是吩咐赵德说道:“去,把杰王和田襄给朕叫来,朕要见他们俩!”

不一会,田襄就在甘露殿的殿后候着了。他现在还一头雾水,赵德急匆匆的把他从案宗上叫起来,说是陛下召见。可是他根本搞不清楚鼎元帝此时召见自己为了什么,自己最近没有犯错吧?

就在田襄无聊的等待之际,曹伟也是匆匆赶来。田襄疑惑的看着他,曹伟在田襄的目光中讪讪的笑着。田襄心底瞬间明白了,自己将这个功劳让给曹伟,估计他是不好接受,也将自己的名字加了进去,才会让鼎元帝这么着急的召见两人。

果然入得大殿,曹靖宏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好啊!朕心里非常欣慰!”

鼎元帝的夸奖,田襄倒是坦然接受,曹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二人还是有些默契,连忙谦虚。

坐在高处的曹靖看着下方站立的二人,温言说道:“你二人可不要谦虚。朕推广县学,乃是为了我大魏千秋万代。你二人能解此局,当记头功!赵德,看赏!”

此时的田襄并不知道宸王已经在另立皇后这件事情上退步了,听了曹靖的话,眼桌子一转,觉得此时就是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的好机会,才开口说道:“陛下,此时您要赏赐,臣倒觉得有些早了!”

田襄的话让曹靖原本的赏赐堵在了喉咙,他好笑的看着田襄:“哦,那你说说朕要何时才能赏你啊。”

田襄收到曹伟疑虑的目光,小动了下脑袋示意曹伟善安勿躁,才回曹靖说道:“陛下,这个事情乃是杰王殿下和臣构思的想法,并没有具体施行。您看要不让殿下与臣去到地方,将这一构思付诸实际,好让陛下看到结果再做决定!”

曹靖听完田襄的话觉得确有道理,直接问道:“那田襄你想到哪里去付诸实践呐?”

这个问题田襄心底早有腹稿,他毫无思索:“回陛下,江南行省。”

“哦,江南吗?”曹靖的话里拖着长音。“田襄,你是想公私兼顾呀!”

田襄没想到鼎元帝的思路突然跑偏了,他赶紧说道:“陛下,臣可万万没有这么想。臣在江南曾经认识一位顶好的木匠师傅,臣是想着在他的协助下,此事定能完美实施,万没有任何私心!”

曹靖沉吟不语,他素来不喜底下的臣工将私事和工事混为一谈,不过田襄的话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也罢:“行了,朕知道你毫无私心可以了吧。朕就应承你了,让陶康先兼着你的差事。你就和杰王去给朕把这个事情做完,明白吗?”

田襄和曹伟齐齐回道:“必不负陛下所托。”

第五十四章 家中事

田襄与曹伟结伴而行,曹伟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襄哥儿,你怎么突然决定要我和你去江南?”

田襄没好气的对曹伟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明明将这份功绩让给了你,你会和还要写上我的名字?”

曹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么一份利在千秋的功绩,你让要我一人我也承受不起呀。再说了,虽然你都将细节告诉我了,要是父皇问的细致一些,不就也穿帮了?拉上你,我心里安定!”

听到曹伟真情实意的话,田襄心底很是感动。他拍了拍曹伟的肩膀:“少年,你的好意让老夫很是感动!”

曹伟没好气的拍掉田襄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挥了挥拳头:“小心我揍你哦。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刚回长安没有几日又要出发,不知田夫人那关你准备怎么过呀?”

田襄刚才有些欠揍的表情立马皱成苦瓜脸:“是啊,田夫人那关可不好过。”看着曹伟一脸揶揄的表情,他更是没好气的提醒曹伟。“话说殿下可不要太不当回事啊。据我所知,白师现在尚在江南,你还是想好怎么应付小师妹这一关吧。”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同时叹了口气,大有风萧萧易水寒之势向着各自的府第走去。

回到家中,田襄思虑再三还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了张清。张清听完一把抓住田襄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说道:“人家在长安当官,都是隔几年才出去公干。你这可倒好,这才出仕多长时间,隔三差五的公干。要不你外调算了,也断了我的念想!”

被抓着耳朵的田襄一脸讨好的看着张清:“清儿,你看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要是有办法谁惜得离了如此如花似玉的内人跑那么老远不是?”

“阿耶、阿耶!”门外传来田逸灵动的声音。张清便把田襄的耳朵放下了,她还是很在意田襄在儿子面前的身份的。田逸进得房间,看见张清铁青个脸,吓得脖子缩了缩,讷讷的说道:“阿娘,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和田襄的母亲窦葵一般,张清在儿子面前都是扮演铁面无情的角色来督促田逸、田文的学习。所以田逸、田文见到张清一生气就好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战战兢兢。

田襄好笑的抱起田逸来,温言安慰:“没事,你阿娘不是因为你生气的。没事,别害怕。”说完好瞟了一眼张清,看看你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张清叹了一口气,也知道田逸和田文比较害怕自己,才出言说道:”让你读的书都读完了吗?莫不是有偷懒了?“

田逸听到张清这么说,小脸涨得通红:“阿娘,我可没有偷懒。我听说阿耶回来了,正好我也读完书了,寻思着过来和阿耶说些话。”

田襄吧唧一口就亲在田逸的小脸上,哈哈大笑道:“真乖,不愧是我的孩子,你看这聪明劲多像我!”

张清没好气的横了一眼田襄:“去去去,别带坏孩子。虎头乖,阿娘和阿耶正在商量事情,你先去陪你弟弟!”

田逸嘟着个嘴,明白的自己不高兴。田襄赶紧劝说:“虎头乖,你先去陪弟弟。等一会阿耶忙完了就去给你们讲故事!”

听了田襄的好,小田逸高兴了起来,留下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田襄乐呵呵的看着小家伙出门,转过头看到张清那张生气的面庞,搂过张清温和的说道:“清儿,如今我在陛下左右担任起居左史,有些事情并不能以你我的意志所能决定的。清儿莫要再生气了好吗?”

张清沉默不语,不想这么轻易的原谅田襄。田襄见状摸上张清的面庞:“乖,别生气了。我家倾国倾城的媳妇再生气就不好看了!”

田襄的话让张清瞬间羞红了脸,狠狠的拧了一把田襄:“讨厌!”

田襄见张清不生气了,呵呵一乐,说道:“清儿,今次所办之事乃功在社稷、利于千秋的事情,江南又是我熟悉之地,我当然希望事情能够办好;而来阿娘前去江南省亲,有一段时间不见了,这次前去刚好见见阿耶,聆听教诲。”

张清明白田襄说的都是正理,只是一时情绪难以接受。现在缓过来来,当然支持田襄:“我省的。你自去江南,家中的一切有我照顾,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有,大父也在长安,定不会有什么疏漏。”

见张清如此支持自己,田襄涌起一阵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又想起当年自己万般抗拒成婚的事情,真是再回首已百年身呐。

田襄的表情张清一看就明白他是想起当年的事情。自己也听阿娘讲过,说田襄当年拒绝迎娶自己什么方法都用上了,抗议、绝食甚至是离家出走。不过好在两人也顺顺利利的成亲,相近如宾也是好多年了。

田襄挠了挠头,自己的思路有些跑偏了,赶紧回到正题:“清儿,宫里内务馆的批复应该下来了吧,那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把那座府第修缮一下?”

张清点点头:“内务馆的批复也下来了,银两也给了。我已经安排人手着手修缮了,估计你从江南回来正好咱们就能搬迁了。不过到了江南,阿娘也许会对你好一顿臭骂!”

田襄嘿嘿一笑,也不放在心上,毕竟谁从小被骂到大也不会在意再多一次不是。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清儿,那天我专门去了一趟那座宅地,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让那些个工匠小心一些。”

田襄的直觉从来都是很准的,张清立马放在了心上:“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的。不过这次是好是坏,有感觉吗?”

田襄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和咱们没有关系,只让他们小心一些就事了。”

张清突然问田襄:“对了,当年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一月之后才回到家中?”

张清问起这样尴尬的事情,叫田襄怎么回答。他只能落荒而逃:“我去看看田逸、田文的功课,看看他俩是不是又偷懒了。”

张清看着田襄撒丫子跑了,捂嘴轻笑,不过对田襄离家的一个月愈发的好奇了。

第五十五章 抵达徐州

曹靖没有让田襄和曹伟在长安多做停留,第二日便派遣赵德赶往杰王府、总督府催促曹伟与田襄赶紧启程,无奈之下两人结伴而行,连随从也没有带,径直奔往江南行省。

此去江南,田襄和曹伟打算从长安乘水路出发,经大运河直抵丹阳再转陆路前往江南治所徐州府。曹伟是许久没有坐船了,刚坐上去还没有感觉,待走了一阵子就犯了晕船的毛病。田襄赶紧打发曹伟去舱中休息,自己坐在船头,吹着小风,美滋滋的喝着小酒。

睡了一上午的曹伟终于醒了过来,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便走出船舱。看到田襄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呵呵的笑着。若说在无聊的时候想出法子让自己变得不无聊,田襄的这份功力,放眼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田襄察觉到身后的目光,转头看去,原来是曹伟已经起来了,便对他招招手:“师兄,来,一起品酒,岂不美哉!”

曹伟摇了摇头,坐在田襄的跟前:“你知道的,我从不饮酒的。”

“呦呵,当年对小师妹的承诺现在居然还保留着。啧啧,真是痴情呀。”田襄当然知道曹伟不饮酒,也知道是白师的女儿自己的小师妹三令五申的,没成想离了长安曹伟居然还能克制,想当年这家伙可是海量呀。

对田襄的挪揄曹伟早就习惯了,也懒得理他,立马转移话题:“襄哥儿,你听说了吗,我那八哥对另立皇后一事根本没有表态,连他手下的左正、沈洛也都毫无动静,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田襄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预料之中。宸王之所以有今天,与独宠后宫的德贵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宸王必须考虑这件事情带给德贵妃的影响,一旦事情失败,德贵妃失宠,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曹伟愈发的不解了:“当时咱们因为预计宸王和太子即将激烈碰撞,才想着离开长安是非之地。现在风平浪静,咱们此时离开,唉!”

田襄一脸的无所谓:“黑云压城之势已成呀。宸王很快就会意识到这次没有发动,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喽!等着吧,等几日郑尚书的消息中一定会有宸王发动的攻势。静观其变喽!”

田襄的解释让曹伟大皱其眉,他还是相信田襄的判断。宸王和太子水火难以相融,必定会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小,想要在两方势力的斗争中获得利益难于登天,还不如置身事外,最起码不会引起自己那位父皇的疑心!

田襄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方才接着说道:“宸王的下一步应该会落在那位也已被流放的杨尚书身上!”

没由来的话语让曹伟原本逐渐清晰的思路又变的有些模糊,看来谋略实非自己所长,现在只能依靠田襄喽:“此话何解?”

田襄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在曹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接着说。“远图的那本小册子武王肯定会让宸王过目,区区一个破败的远图县是支撑不起所载之财物。你还记得当初太子极力劝阻陛下使宸王出兵雄天关外,攻略草原吗?如我所料不错,这本小册子所载之物,皆是当时太子与撒勒交易时答应的,不过是以远图县令的名义给予杨承。若我是宸王,当奏请陛下严查此事,顺藤摸瓜揪出当年的真相!”

运河上的风渐渐的吹大了,毕竟已经进入了秋季。也不知是风势渐大还是田襄话的原因,曹伟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拉住田襄,说道:“外间风大,咱们还是进舱吧。”

田襄见曹伟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知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得叹了一口气,跟着曹伟进去船舱。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一丝的波澜。曹伟和田襄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到了丹阳,在驿站换上马匹,直接赶往徐州府。

徐州自唐代起便是军镇重地,此处扼守运河、淮河航运枢纽,且邻接淮西和淄青。魏国建立以来,为保江南之漕运,便将江南行省得治所设在徐州,由总督坐镇,亲自把守江南漕运。经过数十年的苦心经营,加之以田襄之舅族为首的商贾大本营皆在徐州,此时的徐州乃是江南乃至整个南方最为富庶的城镇。

田襄二人一路飞驰,没几天的功夫,徐州耸立的城墙已经历历在目了。田襄勒住胯下之马,看着暂别数载的徐州府,感概颇深。

当年他与曹伟也是在这徐州府,同拜白师门下,结为师兄弟,开始了两人多年的情谊。认识了白师的小女儿白静,两人甚至无不想让,最后田襄败下阵来,曹伟抱得美人归。也是在这徐州府,田襄和张清喜结连理,并生下了了田家田逸,使田家后继有人。

徐州虽不是田襄出声的地方,不过见证了田襄从一个刚刚穿越的婴儿成长为为人夫、为人父的经过。他裹足不前,深深的体会了当年宋之问“近乡情更怯”的感触。

曹伟默默的停了了马儿,也是看着这座徐州府。当年年少轻狂的话语仿佛穿越了时间,再次响彻曹伟的耳畔。他对徐州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就是在徐州,他第一次有了欲君临天下的念头。

不过曹伟毕竟没有田襄那么大的感触,他用马鞭捅了捅田襄,嘿嘿一乐:“怎么,事到临头,不敢进城了还是怎地?”

田襄摇了摇头,将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赶出脑海,回头讽刺道:“我哪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得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好久没见我阿娘了,甚是想念呀!”

“好你个乐游,只想念窦姨,却忘了田总督。等见了田总督,我可要好好念叨念叨!”曹伟听了田襄的话打趣田襄。

田襄不理曹伟,只是下了马来,向着城内步行而去。

进得城内,望着这熟悉的环境,不禁转头和曹伟说道:“还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呀,可是这徐州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嘛!”

曹伟白了田襄一眼:“怎么的,你还想鬓毛衰还是怎样。好了,别发感概了,咱们还是先去总督府,见过了你家田总督,再去忙正事吧!”

“好,走吧!”

第五十六章 财神

徐州总督府,田襄的母亲窦葵接到田襄的传信,早早就安排侍从田秋在总督府门口等着他。结果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田襄到来,着急的田房在总督府门口乱转,让夫人等了如此长时间,罪过呀。

田襄和曹伟刚到总督府,就看见乱转的田秋。田襄可不知道田秋早早的就等在这里,好奇的问道:“田秋,你在那乱战什么呢?这人来人往的,能不能稳重些?”

田秋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果真是田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后。一把就拉住田襄就往总督府里带,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小郎君,你这可是来了,夫人可都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要再不来我可就上大街去找你了!”

田襄一听母亲窦式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我阿娘没有发火吧?还是你先去探探情况,我再进去。”

窦式的脾气发作起来田府的人员哪个不惧?田秋可不敢答应田襄的要求,拉住正准备溜走的田襄:“襄哥儿,你若不去倒霉的可是我了,算我求求你了,赶紧走吧!”

身后的曹伟看到两人拉拉扯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向前方努了努嘴:“你俩别争了,窦姨已经来了!”

田襄顺着曹伟的眼光看去,自己的母亲窦式已经带着侍女来到了跟前,他赶紧做乖巧状,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阿娘,我来看你了。”

窦式没有搭理田襄,先对曹伟行礼:“殿下来江南公干,有失远迎。”

曹伟连忙闪开身来,避过这一礼:“窦姨你这是做什么,我与襄哥儿相交莫逆,你的礼我可担待不起。”

田襄在一旁猛点其头:“阿娘,你这也太客气了。”

窦式一把扯住田襄的耳朵,狠狠的拉到自己跟前:“翅膀硬了是不,我不在长安反了天了是吧?”

田襄一脸的蒙逼,根本不知道窦葵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耳朵疼是真的,他赶紧讨饶:“阿娘,疼、疼!我没有呀,我在长安安分守己、恪尽职守,可没有犯什么错呀!”

窦葵见田襄疼的汗都出来了,心疼之下也就放开了手。可是依旧没好气的说道:“清儿的信才到江南。趁我不在长安,连宅邸都买下了。啧啧,田左史,出息大涨呀!”

田襄终于是明白了窦葵因何发怒,苦着一张脸解释道:”阿娘啊,你看我左右也是朝廷五品的官员,长期住在总督府恐怕落人口实不是,所以我才想着搬出来。您回到长安也别住总督府了,就去我那,不也一样嘛!”

窦葵冷哼一声,对田襄的理由不屑一顾:“哼,你就算升为朝廷一品大员,不也是我的儿子,我看哪个敢在后面碎碎念,真当我田家好欺负不成?”

话是这么说,窦葵也没有在提这件事情。她知道田襄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田家虽大也不能肆无忌惮。

田泽听了下人的汇报,也放下手中的工作前来迎接杰王曹伟。曹伟可没敢再让田泽行礼,而是抢在田泽之前施礼道:“见过田叔叔,多年不见田叔叔风采依旧,真是可喜之事!”

田泽笑呵呵的回礼:“殿下谬赞了。我那不成器的孩儿给你添麻烦了,殿下可要多担待些。”

田襄一旁老大的不乐意,我给他添麻烦?他给我添麻烦才是正理。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田泽的面说出来,幼年的阴影历历在目,田襄在田泽面前就好像老鼠到了猫面前,小心翼翼。

曹伟瞟了一眼田襄,没有在这方面继续,只是说出自己和田襄此行的目的:“田叔叔客气了。我与襄哥儿今次前来,乃是奉父皇旨意,前来江南施行新的印刷术,还请田叔叔鼎力相助呀!”

田泽也没有问新的印刷术是什么,只是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如有需要,江南各州县凭殿下调遣。”

当下田泽将曹伟欲请到内里详谈,不过被曹伟拒绝了:“田叔叔,我和襄哥儿也就是过来看看你与窦姨,现在还要去找襄哥儿所说的一顶一的木匠师傅,晚上再来叨扰田叔叔可好?”

田泽和窦葵对试一眼,夫妻俩瞬间交换了各自的想法,窦葵虽一脸不舍,还是田泽应承了下来:“也好,正事要紧。田襄,你要好好的配合殿下,知道吗?”

田襄乖乖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曹伟忍着笑,辞别田泽和窦葵向城内走去。

两人没有立即去寻田襄口中的木匠师傅,而是来到徐州府的聚才居。临别长安的时候和郑寒说好了,一应消息全部通过聚才居来传递,田襄估摸着此时长安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便带着曹伟到了聚才居。

此时正值晌午,聚才居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田襄径直去了柜台那里,去寻此地的负责人张晖。张晖抬头看见是田襄过来了,惊喜异样,大声的说道:“东家、东家,真的是你?!好些年没见了,东家又俏了!”

张晖的声音吸引了周围食客的注意,他们可是第一次见张晖如此热情。此地不必长安,长安那里权贵众多,作为负责人的张猛只能谨小慎微,无论对待谁都是客气异常。徐州可不一样,且不说田襄的父亲田泽乃是江南省的总督,田襄的舅舅田沐也是全国闻名的大商贾,作为大本营的张晖,自然不需要对谁热情,只需呀保持相应的礼数就可以了。

东家?有的食客想起来了聚才居的东家是何人了,田襄可是徐州府的知名人物,凡是知道他在徐州传说的人莫不对仰视三分。

有些新的食客当然不清楚田襄是什么人,见周围的人一脸了然于心又有些崇拜的神情,心底刺挠的和猫抓过一样。忍不住好奇的问向旁白的人:“这位兄台,看你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可否告知在下这聚才居的东家是何人呐?”

被问的人嫌弃的瞟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乡下来的土豹子,不过也开口满足人家的好奇心:“财神爷你都不知道,你是徐州府人吗?”

询问的人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乃外地前来做些生意,非是徐州之人。”

谁知那人更是嫌弃这人,听了他所说的话,直接走开了,走之前还撂下一句:“做生意之人不知徐州财神之名,你还是算了吧,反正也是亏本。”

当下合着人群,挤到田襄的跟前,如果得了财神一句话,自己不就发达了!只留下那个外来人细细咀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跟上人潮。

对,没错,田襄在徐州的别号就是财神。当年田襄虽是无意为之,依旧给徐州留下“财神一言、黄金万两”的传说!

第五十七章 徐州三家

曹伟有些惊奇的望着围上来的众多食客,对田襄在徐州的传奇地位充满了好奇。他比田襄早五六年离开了徐州,完全不清楚田襄是怎么在徐州得来“财神”的名号。

田襄一脸的无奈,他只能低声训斥张晖:“看你干的好事,弄成如斯局面如何收拾?我本来就是看看长安的消息来了没?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弄的这么大的动静!“

被训斥的张晖低垂了脑袋,他只是许久没有见到东家略显兴奋,谁知道这群食客居然蜂拥而上,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田襄当然不会在大堂里面多待,这也待不住呀。他拉住曹伟,分开身前的人群,边走还边说:“外间交给你了,给我收拾干净。我和杰王殿下在后堂等你,快些!”

田襄当了甩手掌柜,留下一脸苦相的张晖面对纷乱的人群,他梆梆的敲着桌面,大声的喊道:“大家静一静,东家已经走了,大家别再挤了!”

众人只顾往前挤了,听到掌柜的这么说才反应过来,田襄早就没有踪迹了。失望的众人只得逮住张晖:“掌柜的,我们也就想见见财神爷,你这样可不像话呀!”

张晖合十左右拜托:“大家听我说,东家说了,今天的客人一律让利三成,以示歉意,大家看可好?”

众人见田襄已经没了踪迹,退而求其次,又便宜不占是傻子。也就没说什么了,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大堂一时间又恢复了刚才热闹的场面。

张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好歹是搞定了,虽说让利三成,不过看这些人呼朋喝友的架势,今天的生意也不会太亏。他赶紧迈步后堂,再不去也不知东家怎么收拾自己。

后堂中曹伟一脸好奇的问着田襄:“襄哥儿,没成想你在徐州这么受欢迎。看来我走之后你的小日子过的挺滋润的呀!”

田襄叹了一口气:“要不说其实我也不想来徐州,总是被人围观,也是一种烦恼了。”

田襄虽然嘴上说的不高兴,但眼底的那一丝小得意岂能瞒过曹伟的眼睛。曹伟拍了田襄一把,看不得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哎,我说你不说说如何变成这种局面的?”

田襄一展双手,示意自己很无辜:“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家族舅田沐掌管我田家产业,我也就给他出了几个主意,结果他就把田家的产业推向大魏全境。谁知清儿的弟弟知道了,求到我这里,我又给他出了几个主意,结果他弟弟一发而不可收拾。还有清儿的一些产业,也有我的主意,结果徐州就传出了我说一句能抵黄金万两,就成这样了。”

曹伟听完一脸的惊讶,嘴都不自觉得长大了。很快反应过来的曹伟怒气上涌,狠狠的锤了田襄几拳:“好小子,这样了让你请客还敢和我哭穷。我揍死你这小子。”

两人大闹之间,张晖走了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完全不知所措,他轻咳一声。田襄两人看到张晖进来立马停下了,正襟危坐状,好似刚才打闹的不是他俩一般。

田襄直接开口问道:“外面的都收拾干净了吧。说说,长安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张晖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来,递给田襄:“东家,这是前几日从长安那边传过来的。请您过目!”

田襄白了张晖一眼,恨铁不成钢:“一点眼色劲都没有。殿下在此,你递给我做什么?让我给你传吗?啊!”

曹伟接过张晖手中的密信,对田襄说道:“你呀,就别拿张掌柜撒气了,我先看看。”说罢,拆开信上的密封,看了起来。

看完递给了田襄,说道:“真让你料中了!”

田襄推开信件,直接说道:“我就不看了。郑尚书在信中说什么了?”

曹伟斜了一眼张晖,张晖会意连忙退出内堂。方才开口说道:“兵部侍郎南宫临翻出之前远图的事情,上奏父皇朝中有人暗中和撒勒勾结以图我朝,明里暗里矛头直指太子!”

“太子呢?”

“郑尚书信中说朝议时,太子根本没有反应,只是杨建出面反驳南宫临。来信的时候长安暗潮涌动,貌似宸王和太子都在积蓄力量,来应对此番事件。”

田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师兄可给郑尚书回信,长安之事与咱们无关,明哲保身方是重道。咱俩也该干点正事,走吧去拜会下我那族舅。”

曹伟不明所以:“给郑尚书回信我自会醒得。不过咱们不是去找你说得那位一顶一的木匠吗?怎地突然要去拜会你那位族舅了?”

田襄在曹伟面前突然展现之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忧郁:“这件事情要是这么容易办成就好了。徐州哪有我说的这种木匠,随便找一个也就成了,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没由来的话让曹伟更是摸不着头脑,实在领会不了田襄的意思。

见状,田襄只得慢慢的解释给曹伟听:“活字印刷术一旦面世,将改变目前我大魏书肆的经营状况。自成祖立国之来,取消了官刻的事务,结果世面上流通的典籍皆是由书肆流通。我之所以来徐州,就是因为徐州是这些旧书肆的大本营,一旦这里被攻破,放眼全境自然不在话下!”

“大本营,你知道这些书肆的经营者是谁?”

田襄指着窗外:“徐州有三族,田家、林家、赵家,此三族占据了江南乃至整个南方百分之八十的生意。而我们此番面对的敌人就是林家和赵家,这两家自唐末乱世发家,流传至今,实力雄厚。就在这徐州,江南行省监察使司、掌刑使司皆是这两家担任,仅凭我俩,只怕难以成事呀!”

曹伟苦笑一声:“看来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就像你很久之前说的一样,原本只有一块糕点,你现在想把这块糕点打碎,不让别人吃,就不要怪别人和你玩命!”

田襄没想到这么久的话了曹伟居然还记得,让曹伟认清他们现在所处的局面就可以了:“所以呀,幸好我田家也不怵他们,只要说动我叔父支持我们,再加上我阿耶。嘿嘿,就算硬碰硬咱们也不用惧怕对方!”

第五十八章 商人府

田襄和曹伟的目的地田沐的府第位于徐州市坊的东面,占地极广,可以说是整个徐州府最大的府第了。曹伟站在这座府第面前,想起自己在长安的杰王府,不由得有些相形见拙。

他转过头来对田襄说道:“襄哥儿,你这小叔的府第可以呀。当年父皇游巡时的行宫又有些比不上!”

田襄白了曹伟一眼:“你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万一有个不小心,结果未知呀。你等着,我前去叫门,让他们来迎接咱们杰王殿下。”

门口的侍从眼睛多尖呐,老远就看见田襄过来了。也不等田襄叫门,直接分出一个去宅内通报了。田襄刚迈步准备拾阶而上,通知侍从的时候,大门轰然打开。

未见人影,倒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先行传来:“你个小崽子,好久没回徐州了,怎么突然就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田襄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舅舅田沐亲自出来迎接了,立马田沐有些胖硕的身躯就出现在了田府的门口处。田襄赶紧上前掺住田沐,他一直有种错觉,老觉得小叔的体重能把地给压碎了。转过头来给田沐介绍:“叔父,这是杰王殿下。我们此次前来与叔父有些事情商量。”

田沐没成想一个王爷就在自己的门口候着,不禁拍了田襄一下,赶忙行礼:“不知杰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杰王一至,蓬荜生辉!”

曹伟看着田沐忽而气喘的弯下腰去,好悬没笑出声来。感情田襄的这位舅舅和他可是一点都不像,这健硕的有些过头了吧。

台阶上的田襄见曹伟元神出窍,知道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舅舅,当然不知道徐州第一胖人的风采。他不开口,田沐也不敢起身呐。田襄也不搭理曹伟,直接就把田沐扶了起来。

田沐起身的动静惊醒了曹伟,尴尬一笑:“客气了、客气了。你这不方便,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田襄在田沐的身后瞪了曹伟一眼,示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听了曹伟的话,田沐脸上的不爽一闪而逝。他平生最恨别人拿自己的身材说事,眼前的这位可是朝中郡王,自己却是无法。

察觉到田沐神情的田襄低声在田沐耳边说道:“叔父,杰王殿下也是初次见到你。不知者不罪嘛,他可是我同门师兄,您可要悠着点。”

有田襄的打圆场,田沐只是撇了曹伟一眼便不放在心上:“既然都是自家人,请殿下入内。”

田沐将田襄、曹伟请入宅内,进去之后曹伟才发现,田沐的府第可不止是占地面积极广,内里的装饰也是豪华异常。小桥流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田襄好笑的看着曹伟有些发直的目光,暗中捅了捅他:“别一副没见识的模样。我这小叔就喜欢这个调调,大父说他都不管用,愣是让他起了一座这样的府第。不过这里也就他一家在住,我大父、父亲都没有来过,只是招我小叔前去相商。”

曹伟也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毕竟是大魏皇朝地位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他之所以被惊呆只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府第会出现在一位没有功名的人的头上:“哎,我说襄哥儿,你说的那些徐州三家的宅子是否都是这般?”

田襄衡量了一下,才回答曹伟:“差不多吧。林、赵两家根植江南行省数十载,说句富可敌国也是可以的。”

“富可敌国”可是直接把曹伟镇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林、赵两家居然把持了如此多的财富,商人真是一个可怕的生物。曹伟看着前方领路的田沐肿胖的身躯,连走路都带气喘的。他们不事生产却掌握了别人难以估量的财富,长期以往谁人还肯勤苦劳作?没人去劳作那每年国库如何充盈?

田襄转头一看,曹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独自思索。田襄怕了拍身前的田沐,说道:“叔父,看你累的。要不你先去望月亭歇着,一会我和杰王再去找你。”

田沐也没走几步,身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掉。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也看到曹伟停了下来,便认同了田襄的说法:“也好。我先去望月亭了。你一会陪着殿下赶过来就是,反正我这地你也熟。”

说罢田沐便独自离开了。田襄走到曹伟跟前,拿手直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田襄打断了曹伟的思路,听到他的问话曹伟好一阵犹豫。不过他的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呀:“乐游,我是听了你的话又看到你小叔的府第有感而已。你说但只徐州府一府之地,就存在了三位大商人。这些商人不事生产却掌握了可以敌国的财富,你说要是长期以往,我大魏的根本是不是就垮了?”

田襄有些懵住了,他本来是带着曹伟前来和田沐商量新式印刷术的事情,以此来打破可能出现的阻挠。没曾想还没有进入正题,曹伟给自己甩过来更大的话题。

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既然曹伟说了起来,他确实有这些疑虑,自己该怎么解释呢?曹伟站在原地,看着田襄脸色阴晴不定,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

半响,田襄才开口说道:“自春秋以来,管子当年定下士农工商,各朝各代皆沿袭而来。成祖立国之前,各朝皆以商为最末,此说法也是从春秋商君那里而来。可是成祖立国之后,魏律有载,此四民者,皆魏国之子民,无分等阶。难倒以成祖之雄才大略,他会看不出商人不事生产,为国库带来负担吗?”

田襄的反问让曹伟无言地对,他总不能怀疑自己的祖宗吧,默默的摇了摇头。

田襄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根本没有关注曹伟的反应:“关于商人不事生产,我不敢苟同。举个例子,有这么两个地方,一个地方适合种粮食、一个地方适合种桑树。如果没有商人,那么适合种桑树的人们只好分出一块地来去种粮食,但是这样的结果只能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商人在此时出现,那么是否是这么一种情况呢,一地的粮食又便宜又好而另一地的桑树又便宜又好呢?虽然商人没有生产,但是无形中为大魏创造了更多的财富,是否是这样呢?”

田襄没敢停,他怕自己停下来以后就再也不敢在曹伟面前说出这番话了,毕竟他可是鼎元帝的亲儿子呀:“我观之历朝历代,之所以分分合合,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土地的兼并。。。”

田襄没有说完,就被曹伟打断了:“乐游,此番我俩前来所谓的也是新式印刷术。这个话题留待以后咱们再说吧,先把正事解决了。”

田襄话到嘴边,却没有再开口。他知道错过了这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在曹伟跟前提起了。不过这样也好,穿越到这个时候,说出的这番话田襄自己可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的。

最近的顺利让田襄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再次清楚的认识到这是个家天下的时代,祸从口出自己应该牢牢的谨记,再也不能偏离其中!

第五十九章 失望

田府望月亭中,田襄惬意的尝了口今番刚刚送到田府的石榴:“叔父,你这府中一应俱全,实在是享受至极呀!”

田沐胖嘘嘘的身体调整了更好的角度能让自己更轻松些,才对着田襄开口说道:“你个小子,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来我这里好些年了。说吧,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田襄放下手中的石榴,一脸欠揍的笑容:“小叔,你看这么说不就太生分了不是?我来呀,也就是为了看看你,顺便尝尝你这里的稀奇之物不是?”

田沐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田襄的说辞:“那好吧,稀罕之物你也尝过了,要是无事我可就不奉陪了!”

田襄赶紧拉住田沐:“别介呀,殿下可还在这里呢,你这么走了多不合适呀!”

曹伟咳嗽一声,示意这可和自己没有关系。

田襄无语的看着置身事外的曹伟,一脸的无奈。请田沐再次坐下,这回田襄倒是没有在开玩笑:“叔父,我此番和杰王殿下前来,所谓一门生意,不知叔父可有兴趣?”

生意两次显然勾起了田沐的兴趣,作为徐州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对任何生意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不管是什么都愿意尝试:“哎呦,徐州财神爷再开金口,万两之财呀!说说看。”

田襄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叔父,天下书肆岂有意乎?”

田沐听了书肆,胖胖的脸顿时挤成了一团。话说他曾经也确实参与进去,不过刚一进场就被林家和赵家打得一败涂地,投入的资金也分文未回。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买卖自己可做不得,也就直接拒绝了:“小子,徐州书肆自我朝取消官刻之后就是赵家、林家的天下。这些年这两家同气连枝,几乎包揽了南方所有的书肆生意。你要让我贸然进去,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当年的事情田襄也有所耳闻,自然知道田沐到底顾虑的是什么,不过他始终坚信,有了利益的驱使,任谁都会帮自己打倒林、赵两家的。他端正了坐姿,第一次在田沐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叔父说笑了,我怎么空手前来让你贸然对抗林、赵两家呢。我有一法,印制典籍可让利六成!”

田沐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感觉自己听错了:“襄儿,你刚刚说的是几成?”

田襄用手比了一个六的姿势,肯定的说道:“叔父,你没有听错,可使书肆让利六成。这可是千古未有之让利啊,足以让你占领全国的市场,你懂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田沐当然不会不懂,不过要是真让他和林、赵两家短兵相接,他还是有些不乐意:“不愧是财神爷啊,你这一开口,岂止万金。不过林、赵两家在徐州根深蒂固,仅仅凭借这一点,怕到最后不好收拾!”

田襄不屑的冷哼一声:“小叔这是越做大越胆怯呀。想当年林、赵两家就不是根深蒂固吗?到最后,哼,还不是土鸡瓦狗之辈,不堪一击嘛。也罢,既然叔父不答应那也算了,我和杰王那就先行告辞吧。”

田襄说完就拉着曹伟起身,真的就准备告辞而去。田沐也不紧不慢,只是端起茶杯来慢慢的品了起来:“襄儿,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让我考虑考虑吧。”

田襄直勾勾的看着田沐,说道:“叔父要考虑,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明日我要和杰王殿下去趟淮南行省。叔父是否能在我们回来之际给个准确的答复呢?”

田襄说出的目的地让田沐心里斟酌不定。淮南行省他当然知道,也很清楚那里可是张家的大本营呐。田家的生意可不比张家,田家生意做的虽大,却都是隶属于家族,然后再分置各院;张家可就不一样了,他是和田襄一起做生意,田襄在他们的茶叶生意中可是直接占了四成!

这要是他和杰王到了淮南和张家谈成了,可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毕竟张家吃下先期的书肆生意可是绰绰有余。

田襄也是在逼田沐表态。如果不是林、赵两家的大本营在徐州,他原先的第一目的地一定是淮南行省。不过打败这两家,其余地方都是一马平川了,所以他还是先选择了这里。不过看田沐的态度来说,这步棋可真的不一定都对了。

田襄的逼迫并没有让田沐的态度改变多少,当年惨痛的经历让他记忆犹新。就连在书肆东山再起的心理都被彻底摧毁,他实在是没有信心来对抗林、赵两家,所以在田襄离开之后,他都没有听见能然自己精神一阵的田沐的话语。

出了田府,曹伟一阵的茫然:“襄哥儿,这下怎么办?你这叔父看来是不会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了!”

田襄也没有料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个样子,对田沐失望之余更是艰难的打起精神:“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回聚才居,我让张晖去给淮南捎个信!”

尽兴而来、败兴而归说的正是田襄二人,两人一路无精打采的回到聚才居。田襄看到迎过来的张晖,没待他开口直接说道:“你给张悟发信,说是我有事让他来趟徐州。”

张晖将手中的信交给两人,便离去给张悟发信来徐州一聚。曹伟和田襄躲到了后堂,相视无言。

良久,田襄开口说道:“这次的事情怪我,是我顾虑不周。以为是十拿九稳之事让我搞砸了。”

曹伟并没有责怪田襄,只是想着主意:“能不能给田总理传个信,这事还得田总理拍板,你那小叔也就同意了!”

田襄摇了摇头:“回来的路上我想明白了,靠家族、靠人不如靠己。我已经让张悟过来了,他可是管着我在淮南茶业这块的银钱。咱俩就用书肆这个生意给你赚点体己钱,别亏了咱们的杰王殿下。”

曹伟非常钦佩田襄的脑子之灵活,没想到这短短的一程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办法。曹伟决定今次自己好好的当个美男子,就看着田襄怎么将这次的事情完美结束!

第六十章 淮南的银钱

忙碌了一天的曹伟摸着自己的肚子,直向田襄抱怨:“忙了一天了,连中午饭都未曾进肚,赶紧吩咐你家后厨给来点吃食上来。”

田襄一拍脑袋:“啊呀,你忘了,今日的晚膳咱们不是答应我家阿娘。赶紧的,咱们赶紧过去,别误了时辰。”

曹伟也才反应了过来,一看时辰也不早了,赶忙和田襄向着总督府赶去。

到了总督府,果然田襄的母亲窦葵已经派了侍从在门外等候,看到二人前来二话不说拉着两人就向内里走去,窦葵已经等候了很长时间了。

田襄刚一进门,还没看见窦葵在什么地方,自己的耳朵就已经被自家母亲擒拿在手。一边扯着田襄一边说道:“好呀你,有时间去田沐那里,没时间在家呆着是吧?你个不孝子!”

田襄赶忙护住自己的耳朵,直喊道:“阿娘,疼、疼、疼!您先放手,听我解释,我解释给您听!”

正在这时,田泽跨门而入,就听到田襄的喊声,不由得训斥道:“解释什么,你母亲教育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听着,有什么好解释的!”

窦葵还是心疼田襄,看见田襄龇牙咧嘴的样子,也没舍得再去教训田襄,不仅把手放下,还不由自主的去帮田襄揉揉发疼的耳朵。

田泽请曹伟落座之后,便转头问着田襄:“听说你今日去你舅舅那里了?”

田襄老老实实的回道:“回禀阿耶,今日和杰王殿下确实是去拜访我舅舅去了,实在是有正事!”

田泽没有搭理这茬,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今日朝廷的邸报传到了徐州,说是你二人奉陛下旨意来江南公干。你俩去拜访田沐就是为了此事吧。”

田襄点头应是,只是没曾想自己拜访田沐的消息传的这么快,觉得颇为诧异。

田泽看出田襄的疑惑来,直接开口解决他的问题:“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拜访田沐,当然瞒不过徐州地头蛇的眼睛。朝廷传给江南的邸报上说的明明白白,你俩为新式印刷术而来。因为这个,林察司、赵刑司已经找过我了,说是愿意为了这事为朝廷分忧。不过我看你小子的表情,想必在田沐那里吃了亏是吧?”

说起这个来,田襄苦笑一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此明朗的生意机会摆在面前,田沐作为徐州一等一的大生意居然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田泽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可能和你没有关系,他是在和我呕气。你那堂弟最近参与经营了一笔违禁之物,人呢让我给扣下了。田沐来求了几次情,我也没准,兹事体大,我可是做不了主。”

田襄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圈圈绕绕,没想到自己可是撞到了枪口了。这叔父田沐能亲自见自己也算自己面子十分的大了,显然自己的面子还没有大到能抵过自家的孩儿。

田泽看着面面相觑的田襄、曹伟,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让他俩的计划发生了偏转,只得开口问道:“襄儿,看你的意思是不准备和林家、赵家合作了?你叔父那里又走不通,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田襄也想将自己的办法说出来让田泽参详一下,看看田泽这里还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一人智短、两人智长嘛:“阿耶,林、赵两家皆是虎狼之辈,不足于谋,可以授之以鱼、可不授之以渔;叔父既然不想参与这次的计划中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已经叫淮南的张悟回转江南,我与殿下另起炉灶,在徐州彻底打垮林、赵两家的书肆!”

田襄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现在张悟那里的银钱我不担心。至于人手,就用老叶那一批人,他们在书肆干过,虽说都折了一条腿,但是技术还是在的。用他们对抗林、赵我也放心。”此时正好田襄母亲窦葵走进来叫他们用膳,田襄笑着对窦葵说道:“至于分成的话我还没有定下来,不知道阿娘可有兴趣?”

窦葵没有搭理田襄的言语,只是对着曹伟说道:“殿下,晚膳也上齐了。请殿下移步内里。”

曹伟连忙站起身来,连称不敢。把田泽先请到内里用膳,自己才跟上脚步。

田襄对这些繁文缛节很是不屑,可是田家作为诗书礼仪之家,有这么一个有些另类的人也就够了,其余人等皆严守儒家之礼,要知道田安田总理的威严在田家可是如日中天,谁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席间田泽和田襄、曹伟也没有再谈论这次徐州的事情。结束之际,田泽极力挽留曹伟。

曹伟谢绝:“我朝立朝数十载,岂有外出公干之王族夜宿总督府之先例?田叔叔的好意曹伟心领了,实在是当不得此礼!”

见曹伟态度坚决,田泽只得作罢:“也好,就让小儿陪着杰王殿下。田襄,杰王殿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在徐州,一定要保证殿下的安全,明白吗?”

田襄苦笑,曹伟的武力值比自己高的简直突破天际,还保障曹伟的安全。自己出事了,他都不一定出事。不过面对田泽那一脸严肃的表情,田襄知道自己的阿耶没有说笑,只得点头应是,才把田泽应付过去。

田襄、曹伟夜宿的地方毫无疑问的选在了聚才居,不过路上曹伟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襄哥儿,你说你在淮南的银钱能撑起这次的事情吗?”

田襄像看土豹子一样的看着曹伟,眼里充满了不屑:“我的天,你居然担心的是这个问题?你知道大红袍吗?”曹伟点头,他当然知道,茶叶中的极品,每年只有那么小的份量进入市场。只听田襄接着说道:”好,既然你知道,那我告诉你吧,每年的大红袍有我六分利,明白吗?”

曹伟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以现在世面上大红袍的价值,六分利,这得多少钱呐?曹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这些数字已经搅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脑外:“这下我就不担心了。不过襄哥儿,每年的大红袍你可得记着给我留点,我好孝敬孝敬白灵。”

田襄却有些诧异了:“小师妹那里每年我都给送过去的,她居然从没有给过你?啧啧,可以呀!”

曹伟这下可是彻底懵住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好你个田襄,谁都送了就是没想起我来是吧?我打死你这臭小子!”

第六十一章 局势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曹伟才想起昨日张晖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件来。赶紧拿出来一观,果然是长安的郑寒有新的消息传来了。曹伟快速的浏览完成,就去找田襄进行商议。

敲了好半天田襄的房门,只见田襄睡眼惺忪,仿若还在梦中将房门打开。一看外面站着的是曹伟,田襄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准备将房门闭上,回转屋中继续睡觉。

曹伟哪能这天了还让田襄睡着呢,一把就把门框把住。田襄一使劲就要把门闭上,可他的力气怎是曹伟的对手,果断的毫无用处。他更是没好气的说道:“好容易不用那么早打卯了,让人睡上一觉都不行吗?”

曹伟兴奋的举着郑寒的信件,低声说道:“这是郑尚书寄过来得,可是长安最新的消息,正要找你商议呢!”

田襄一脸的不耐烦,兴许是自己在睡梦中被惊醒会让所有人都感到不痛快,所以接连反问道:“太子被废了?宸王被圈禁了?你要被立为储君了?”

曹伟连连摇头。

田襄大怒:“那你激动个什么劲,有什么事等我睡起来再说!”

说完,啪的就把门给闭上了。曹伟一个没留神就让田襄得逞了,在门外的曹伟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尼玛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

曹伟也顾不上是否会吵醒其他的客人,一个劲的就踢开了田襄的房门。曹伟在门外如此做法,屋内的田襄根本没法入睡,只好起身再次给曹伟开了房门。

正准备说话的田襄一把就被曹伟摁住了,二话不说拳头就上了身,好一通乱打之后,曹伟气喘吁吁的问道:“怎么样?清醒了吗?”

田襄哭丧着脸,自己好心好心的帮别人开门,没成想先落一顿胖揍:“你疯了,大清早的,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疯!”

曹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先把房门给闭上了:“就凭你刚才说得那几句话,揍你一顿那是轻的。我就该直接杀你灭口,以免落人口实!”

田襄摊开了双手,一脸的无辜。自己老老实实的在屋内睡觉,就连昨天晚上也是什么都没做,这怎么大清早的就来了杀人灭口这一出,有这个回目吗?

曹伟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给田襄解释了一下:“你还敢装无辜!大庭广众之下,妄言太子废立,你不是找死你是什么?”

田襄挠了挠头,自己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片段,难倒自己刚才说梦话来着?

曹伟也是没有好气:“刚才你半梦半醒,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说梦话了。我警告你,即使是说梦话,这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哼哼!”

说罢,曹伟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田襄:“看看吧,这是郑尚书新传过来的有关长安的消息。说说你的看法。”

田襄快速的浏览起来信件的内容。长安这一段时间可是风起云涌,自宸王发起深究远图撒勒县令案之后,太子和宸王之间顶尖的势力开始了实打实的碰撞。双方你方唱罢我登场,恨不得一击就将对方彻底打死。就连平日里往往置身事外的内阁三位阁老也卷入其中,朝中现在每日的两仪殿廷议乌烟瘴气,就连鼎元帝的怒火都收拾不了这样的局面。

现在太子虽然在顶尖的势力中占据优势,但是被宸王明里暗里的指责与撒勒相互勾结之事,现在就连鼎元帝曹靖也有所怀疑,太子的处境现在可是想当不好。不过郑寒观察虽然太子现在处在劣势,很可能太子也掌握了对宸王一击致命的证据。现在只是示敌以弱,静待宸王将自己锁入瓮中。

曹伟待田襄看完,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田襄搁下手中的信件,推开门叫侍从送茶进来才开口说道:“太子无事!”

曹伟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下,太子还会无事?”

将信递给了曹伟:“你仔细想想,无论是沈洛还是左正,他们的说法都是猜测根本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这样充其量会引起陛下的猜忌,想要彻底打垮太子,这样的手段还是不足!”

曹伟把烛台点燃,将信件焚毁,一边烧一边问道:“那八哥这一次又是做无用功喽!”

田襄摇了摇头:“我是很佩服你这位八哥。他自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刚回到长安,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和太子抗衡。所以他选择了一条只有朝中顶尖势力的案子来和太子进行角逐。这样一来太子其他方面的势力也就显现不出来,双方才能斗个你来我回。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因为我参与其中,所以宸王殿下索性直接将我大父拉下水来,这样一来更显局势诡疑。这不,连陛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曹伟点了点头:“是啊,这次可以说是朝中顶尖之间的大混战了。不过谁输谁赢,不知乐游更看好谁?”

田襄想了一下:“没有赢家。本次宸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告诉全长安的臣工,朝中还有可以和太子抗衡的宸王党。我想宸王一定做好了在长安长期经营的决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发动,以求让宸王党快速壮大。而这次的事件最后的结果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不了了之。而唯一恶心的只是太子,他一定会找准机会发送对宸王的攻势。这就是他成竹在胸的原因了。”

曹伟叹了口气,深感局势困难,太子之位稳固如山,连宸王如此的都要徐徐图之。自己这几苗苗人,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曹伟心中所想,脸上已经表露了出来。田襄一时也有些漠然,诚然他们现在势力最为弱小,可能都比不过在远处看戏的武王,不过田襄坚信,只有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才是能真正将太子拉下马的正确的事情。

所以他开口安慰曹伟:“殿下,你要相信我!咱们现在做的这件事情,就是将太子落下马的最好的机会!。。。”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田襄被推门而入的张晖成功的制止了,一口气卡在喉咙的田襄气冲冲的看着张晖。

张晖感受到了目光,缩了缩脖子才开口道:“殿下、东家。林家、赵家主事的来了聚才居,想要见殿下和东家,您看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不欢而散

田襄、曹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讶然。没想到林、赵两家的反应这么迅速,昨日刚刚得到消息,今日便联袂而来。

田襄作出“请”的姿势,示意曹伟要接待这两家人:“殿下,两家人前来找你。嘿嘿,接待一下吧!”

曹伟拉住正准备出门的田襄:“田左史,你可不能走。这两家明明是前来找你的,你这正主走了可怎么办?”、

田襄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出自己的手臂来,无奈之下只得停下了脚步:“好吧,我就陪你一趟。我说他们应该不会高兴见到我的。”

林家林仞、赵家赵腾乃是林、赵两家的三号人物,负责林、赵两家的生意。两家听说杰王曹伟和起居左史田襄此次到徐州为两家书肆而来,虽然书肆只是在两家的生意中也就占据一小部分,但是任谁想在自己身上咬下几口都不会特别乐意。这不得到消息的两家立马通过田泽向田襄传达善意,更是在第二日派遣代表前来和曹伟、田襄洽谈。

林仞、赵腾此番前来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如果是杰王曹伟一人前来,两人还有把握能够说服杰王;中间加上一个田襄,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谈的了。林、赵两家与田襄素有旧怨,当年田襄在徐州生意之始林、赵两家便合力阻挠田襄,现在要想说服他,难如登天呐!

林仞、赵腾相顾无言,俱都感觉十分棘手。正思索间,田襄便和曹伟一起来到静室之中。两人虽说是林、赵两家的实权人物,可说到底尚是白身,自然要向杰王以及朝廷起居左史行礼了。

所说素有旧怨,田襄还是很客气的受了两人之礼才将两人请起,还明知故问道:“林、赵两家齐齐来找杰王殿下,所谓何事呀?”

林仞、赵腾具向曹伟看去,曹伟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发觉两人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便开口道:“田左史的意思就是代表孤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两位可以直接和田左史谈,孤旁听就好!”

曹伟的话让两人十分的难受,如果主导权放在田襄那里,那还谈什么?他们可以判定这次的来访已经白瞎了。

两人不答,田襄也不在意,也学起了曹伟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刚入喉,田襄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该死的张晖,对待这两家也不用拿这么好的茶叶吧,直接卷个枯树叶得了!

静室本身隔音效果就好,林仞、赵腾各自沉默,田襄、曹伟也不去管他俩,一时间这间静室之中就剩下曹伟和田襄喝茶的吸溜声了。

这样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林仞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好叫田左史得知,我们听说殿下和左史此次前来徐州,乃是为了书肆而来?是否朝廷准备推翻成祖之制,交由官刻?”

嘭,田襄重重的将茶杯扣在桌面上,一脸怒气的说道:“放肆,朝廷政策岂是你这等白身所能揣度的?如果不是看在林察司的面子上,就凭这句话你就已经被我拿下了!”

林仞被田襄一番训斥,脸色转为清白,一拍座椅就准备发作。一旁的赵腾见势不对连忙拦下了林仞:“田左史误会了,朝廷之事我们一介商人岂会妄加揣测?只是我赵、林两家自成祖立朝以来,便为江南寒门士子乃至朝廷省学提供典籍无数,想来田左史不会视而不见吧?”

田襄暗地里捅了捅曹伟,示意该他说话了。曹伟会意:“孤在长安也曾耳闻江南林、赵两家为朝廷省学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朝廷都是看在眼里的。孤此番和田左史南下江南,也不是要把江南书肆逼到死胡同不是?朝廷欲兴县学,所需典籍乃是天文数字,林、赵两家既然为省学立下功劳,那县学不知两家可有表示?”

临来之前两人未曾想话题回转移到县学头上,故而没有任何的准备,听到曹伟的发问,两人俱都有些愣住了。果然商人却是机警,两人端起茶杯看似饮茶思考,实则两人凭着眼神快速交换意见。

田襄看到其中的猫腻,也不去管他俩。按照林、赵两家视财如命的性格,能让到三成利就是顶天了。曹伟也在暗暗偷笑,他和田襄刚刚来的时候也讨论过了,陛下所需的其实不是新式印刷术,而是县学大兴。如果林、赵两家能够将书肆让利到朝廷可以接受的地步,让给他们也无妨,两人也可及时抽身,赶到长安应对目前的局势变化。

良久,林仞才继续开口说到:“殿下,林、赵两家皆是忠君体国之人,为朝廷大业,我两家咬牙将书肆为朝廷让利两成,以报朝廷!”

商人逐利果然是至理名言,田襄看着两个沾沾自喜的人,心头暗叹。如果是两家家主前来,不说让利五成,最起码让利四成肯定是有了。两人看到县学所带来的庞大的利润的时候,被冲昏了头脑,这次的谈判看来要结束了。

曹伟也是十分的不喜,自己说服田襄也不容易,谁知两家所派之人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当自己叫花子一般的打发。曹伟默默的点了点头,端起了茶杯,示意两人。

林仞、赵腾尚在好消息中无法自拔,突然看到曹伟端茶送客的姿态,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瞬间透心凉。赵腾急急的说道:“殿下。。。”

还未开口就被曹伟打断了:“孤的意思很明显了,来人,送客!”

外间候着的张晖听到曹伟的招呼推门而入,略带得意的将两位伸出了手:“两位,请吧!”

待两人走后,静室之中就剩下曹伟和田襄了。曹伟叹了口气,很干脆的向田襄认错道:“果然还是你了解这两人,商人逐利在他俩身上体现的太过直白。看来此事不能依靠林、赵两家,还是咱们自己干吧!”

田襄小眼神中充满了得意:“那是,论对他们的了解,全徐州城我也是数的过来的。张悟回信传来,说是接到传信就动身了,算算日子三日之后应该就来了。待他到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消息带来!”

曹伟点点头:“徐州的事情咱们要尽快处理完成,长安那边局势变化太过诡谲,咱们可不能离的时间太长了!”

第六十三章 利益分配

在田襄预计的时间内,张悟终于还是顺利的抵达了徐州府。当然张悟也不是孤身前来,随行的还有张清的堂哥张任字坚成。

张任其人乃是张家这一代的嫡房三子,是张清的三哥,在张家负责整个张家的生意。简而言之就是与田襄合作来进行商业运营,田襄在其中占利五成,张家五成。张任听张悟所说此番前来徐州的目的,当机立断决定与张悟随行,来徐州继续和田襄合作。

张悟、张任两人来到徐州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就行去聚才居,他们知道田襄十有八九是在聚才居中,毕竟那里是田襄的大本营。

好巧不巧,田襄、曹伟恰恰不在聚才居,两人被田襄的母亲窦葵叫去总督府。也是怪田襄,来徐州数日总是在聚才居中和曹伟分析长安现在的朝局,这不窦葵已经很不满意了。派人前来传唤田襄,要么断绝母子关系,要么现在立马来总督府。

面对炸毛的母亲,田襄虽然自诩聪慧,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乖乖的拉上垫背的曹伟,就赶去总督府。

张晖见张任他们已经来了聚才居,还是觉得正事要紧,连忙派人去总督府请田襄回来。倒霉的田襄此时正面临窦葵的吐沫攻势,旁边的曹伟倒是老神在在的喝着茶水,无视田襄幽怨的眼神。

张晖的人赶到的时候,田襄已经被训斥的六神无主了,窦葵倒是神采奕奕,准备喝口水继续来着。谁知张晖派的人就在这时赶到,听到是找自己的,田襄长长的舒了口气。窦葵狠狠的瞪了一眼田襄,吓得田襄脖子直接就缩了起来。不过倒是没有在下人面前驳了田襄的面子,让田襄跟着来人去了。

出了总督府的大门,田襄幽怨看着曹伟:“我的杰王殿下,看戏看的可好?”

曹伟舒爽的点了点头:“窦姨的本领却是十年如一日,依稀让我想起当年你掏鸟蛋的光辉场景。哈哈哈哈!”

田襄斜了一眼侍从,没有搭理曹伟,谁知道从他嘴里能蹦出来自己多少的黑历史。曹伟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匆匆忙忙的往聚才居走去。

田襄赶到聚才居的时候,张任正在包间中用膳。两人一路风波赶到徐州,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左等右等不见田襄,张晖便安排了个包间让两人用点吃食。一来解解两人的困乏,二来田襄从总督府出来包间中也可谈事。

田襄、曹伟两人也没用饭呐,在包厢中见这二位吃的正香,也没有谈事的欲望,先补充些能量才是正经。

酒足饭饱之际,坐着的四人好像才想起正事来,不过一桌子的残羹冷炙让四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话。良久之后,张悟才尴尬的说道:“东家,任少爷听说你在徐州的生意,一定要前来,这不我就领任少爷来了!”

田襄点点头,他的用意本来就是让张家参与其中,张悟能够随机应变,田襄还是颇为满意的:“坚成,你也听张悟说了,对这次的生意感觉如何呀?”

张任在淮南时已经做过预判,肯定这门生意是可以的:“乐游的本领我是清楚的,这不我来了就准备和你抢占整个南方的书肆不是!”

果然是张任的性格,做生意一旦下定决心,绝不瞻前顾后,要做就做到最大,要不然田襄在淮南的茶业都不会发展如此迅速。

田襄拍了拍张任的肩膀:“坚成果然豪爽,这一点最对我胃口了。不过话说到前头,这次的生意是杰王殿下发起的,当然殿下要占大头,至少四成;其余六成咱俩家看出资均分如何?”

说到利益分配,张任一时沉默了下来,暗自思量起来。

曹伟倒是对自己的份额所占之大有些诧异,只因为田襄之前从没有和他说过准备让他占据四成至多,忍不住开口:“乐游,这件事情是由你发起了,给我四成是否不妥?”

田襄看着思索的张任、一脸无辜的曹伟,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这新式印刷术乃是你献给陛下,由陛下安排你前来徐州,由我辅助,这份生意能够成行,也多亏的殿下,殿下占据四成乃是理所应当;这份新式印刷术对书肆的冲击可能是前所未有之事,占据半壁轻而易举,其余六成自然是我与坚成的事情了。”

田襄看似是解决曹伟的问题,实则是提点张任,不要对曹伟占据四成有所意见。其余六成无论张家占据多少,都是万利之事,无需在这上面多费周章。

张任不经意的看了眼田襄,瞬间便明白了田襄的意思,开口说道:“得了,既然殿下占据四成我自然无甚意见。其余的六成我张家要占四成,毕竟我们一大家子要养活不是?”

田襄端起刚送进来的新茶,略微有些犹豫:“坚成,你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这么一大份,你确定你吃的下?”

张任轻哼一声:“这就不劳襄哥儿费心了。哪怕你占两成,最少也要六成出资。我这是在帮你呀,乐游!”

田襄就知道这点门道瞒不住精明的张任,曹伟占据四成,自然有人要补住这四成的窟窿。曹伟那一脸苦大仇深之相,完全不像能补齐这四成的主,自然就落在田襄的头上,这也是为什么田襄将张悟调回来的原因所在了。

就算被看穿,田襄也不打算就玉成此事,伸出三根指头:”坚成,你我各退一步。三成,你我均分怎么样?“

张任站起身来,将田襄三根指头生生的压下去:“四成,这还是看在清儿的份上,要不是我也就给你留下一成。不待讨价还价的!”

田襄摊开了手,一脸的无奈:“坚成,那就是谈不拢喽!”

不去管田襄如何,张任只是慢慢的饮起茶来,淮南带过来的好茶果然不一般:“哼,你会同意的,不是吗?”

曹伟没想到和三家的谈判最后到到了僵局的份上,心中急躁起来,长安局势一天三变,而自己和田襄却在徐州为了一件事情颇多周折,忍不住就准备降下自己的份额。却在此是传来田襄慢悠悠的声音:“好吧,你赢了!”

张任嘴角忍不住的笑容露了出来,这样的茶喝起来就会更香了!

第六十四章 木活字

该谈妥的既然已经谈好,田襄便不准备在这里多费功夫,拉着曹伟与张任告辞。张任却对田襄所言新式印刷术颇感兴趣,硬是缠着田襄要去观摩一二。

拗不过张任的田襄只得带上他和曹伟,向叶宅行去。叶宅居住的乃是当年林家书肆中的一批匠人,当时林家为了赶工省学所需典籍,所有林家书肆的匠人都必须按时按点完成。可是恰恰是这个书肆,与林家规定的时间差距太过悬殊。林家一怒之下,就将这个书肆的匠人的一条腿打断,赶出书肆让其自生自灭。

以叶晋为首的这一批匠人没有办法,只能沿街乞讨。被初嫁田襄的张清看见,动了恻隐之心。田襄也是对林家所为愤恨不已,便将叶晋这一批匠人安置下来,养在了叶宅。

这次的事情田襄准备启用叶晋这批人,一来叶晋这批匠人技艺颇为高深,当初只是因为材料供给才误了时辰,要说匠人的手艺在林家书肆中也算数一数二的;二来这批人对林家的恨意虽久但长存,以此来对抗林家,能够激起他们百分之百的状态!

明白田襄来意的叶晋一批人群情激动下就准备跪拜田襄,田襄赶紧让开,一把就把叶晋扶了起来:“老叶,你这是做什么?我之所来是让你做事的,懂吗?”

叶晋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田襄:“田家少爷,你对我们这些人的大恩大德,我们实在难以为报,不这样、不这样,我们良心会不安的!”

田襄把伏跪在地的匠人一一扶起,看着一张张激动的有些发红的面庞,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大家千万别这样,我田襄对大家一贯是一视同仁。本次还需大家鼎力相助,田襄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叶晋也没含糊,直拍着自己的胸口:“少爷尽管吩咐,别看我们断了一条腿,就凭我们的匠艺,在徐州成也是数得着的。少爷供给我们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田襄哈哈一笑:“老叶呀,别搞得那么严肃,我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来,这位是杰王殿下,就是他要给你们提供新的印刷技艺,保准你们打开眼界!”

“新的技艺?”叶晋有些疑惑的看着田襄,一时都忘了给杰王曹伟行礼,可见叶晋还是对田襄所说的新式印刷术存有疑惑。“田少爷可否解释一二,让某开开眼界!”

田襄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曹伟,他知道叶晋这些人一旦涉及到技艺问题总是不管不顾,要不疾书也不是那么拔尖。曹伟挥挥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让田襄赶紧给这些人解释清楚,将这件事情成功结束。

田襄组织了下语言,这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老叶,你们之前所使用的印制技术乃是制作一张张雕版,经、史、子、集成百上千部,故而需要成百上千张雕版。当年省学所需经义,不就是因为雕版的滞后让你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这次给你们带来的新式印制技艺,乃是从雕版中演化而来。材质所用杨柳木,统一刻制成一枚枚活字,按每一版进行排字,如此以来来提升印制的效率。再取木材做成轮盘装于轮轴之上,以韵分类,按韵取字。老叶觉得如何?”

叶晋沿着田襄的思路思考了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弊病:“木质不好处理吧,每个杨柳木的质地都不一样,所以制作出来之后不好把控。”

田襄笑着拍了拍叶晋的肩膀:“所以我要找你们呀,我相信凭着你们的技术,制作出我想要的这些木字不是什么难事吧?”

叶晋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有些犹豫:“田少爷,一来我们也是初次接触这些,完全没有经验,也不敢保证能顺利的搞出少爷想要的东西;二来我们活动也是不便,怕耽误了少爷的事情。”

田襄按住身边正准备说话的张任,对着叶晋说道:“老叶,我相信你,才来找你。我相信你还是徐州最好的匠师,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你们行动不便,我会安排另外的人员前来协助你们。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我给你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你能不能做到我要求的东西?能还是不能,就是这么简单!”

“能!”田襄的话刺透了叶晋的胸口,虽然颓废多年,但是作为徐州当年第一匠师,自有的那股傲气始终萦绕在心头。被田襄这么一刺激,直冲胸口。“少爷既然发话了,老叶我就应承少爷了,七曜之内即可!”

“好!”田襄看到叶晋恢复了当年徐州第一匠师的风采,也是由衷的为叶晋感到高兴,他完全相信叶晋能够帮自己来完成这新式印刷术的工作。“这七日我就在你这叶宅住下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完全满足。”

众人还在谈论新式印刷术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张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到田襄,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林家将咱们的聚才居给查封了!”

“什么?”田襄万万没想到张晖带来的消息居然是这样的,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林、赵两家,可是这两家直接这般出手,有些不合情理吧。“张晖,你慢点,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平缓下来:“东家,我也不清楚呀。你们前脚刚走,后脚林察司就带着人马将聚才居团团围住。我上前和林察司交涉,可是林察司根本不搭理我,径直就把咱们聚才居给查封了。我见事情不对,就赶紧赶了过来给你汇报,张悟还在聚才居那边和林察司对峙哩!”

曹伟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和田襄说道:“襄哥儿,林家来势汹汹,我们用不用暂避其锋芒?”

“师兄,林家人皆是土鸡瓦狗之辈,我到要看看这林察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完田襄一拉张晖,就向门外走去。“师兄你现在这里静候,我去去就来。张晖跟我走!”

第六十五章 对峙

聚财居前,林穆林察司所带人马将聚才居团团围住。田襄赶到聚才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林穆高踞马上,颐指气使的吩咐手下的人马:“来呀,给我将这犯禁的聚才居查封!”

田襄一听这样,十分的费解,低声问张晖:“张晖,你老实告诉我,这聚才居没有和违禁之物都所联系吧?”

张晖也是听到了林穆的言语,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大魏对犯禁之事严查提防,凡一经查处严惩不贷,最差的结果也是贬为奴隶,世世代代的那种。

张晖想了半天,确认自己负责的聚才居并没有和违禁牵扯上关系,才告诉田襄:“东家,这个违禁之事乃是重罪。我岂敢让聚才居轻涉其中,此事万无可能!”

得到张晖肯定答复的田襄推开身前围观的众人,向着林穆走去:“林察司高大的官威呀!人家这聚才居正经开门做生意,你这带人直接要将之围住查封,难道我大魏的律法在江南徐州行不通吗?”

林穆早就料到有人会为了聚才居出头,也不下马,只是斜眼看了下田襄:“说话的是哪个?”

回答林穆的只是田襄的一声冷哼,如此目中无人的监察使司,田襄觉得并没有必要去理会。身后的张晖却和林穆打得交道比较深,颇为义愤的说道:“林察司,你无有缘由的要将我聚才居查封,大魏律的哪条哪款上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做了?你还问这是谁,这是长安鼎元陛下起居左史田襄、田左史。有他在此,岂容你如此践踏我大魏律法?”

林家的家业大体都在江南行省,京师长安甚少涉及。林穆也是没有想到,年方二五的田襄这么短的时间就坐到了鼎元帝起居左史的位置,还以为就是个小小的进士而已,才决定给田襄一个下马威,以报当年之仇。谁曾想田襄现在可是能直达天听之人,心内方感自己失策。

到底是商人世家出身的官吏,能屈能伸。心内衡量局势之下,高高在上的神态立马转变,翻身下马,大笑道:“我岂会不认识在徐州鼎鼎大名的田家少爷。田左史不愧是千年之才,短短时日便以身居高位,真是可喜可贺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穆给足了姿态,田襄当然不好意思在不理人家,抱拳施礼:“林察司,我也是刚刚路过。看你不分青红皂白即要查封人家正经的食肆,颇感义愤,林察司勿怪。”

徐州谁人不知这聚才居是田襄的产业,田襄如此作态之下,倒是让林穆十分不屑,心底暗骂这田襄当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当然心底的想法毕竟是心里的,面上林穆没有展露分毫,只是回礼道:“田左史误会了。我也是昨晚突击审查违禁之人田锦,方知他当时就在这聚才居中交易,所以我今日带人前来取证,倒叫田左史误会了!”

“哦,我大魏律法规定,查封外间经营之所,皆要证据充分。我观这食肆掌柜的态度,好像林察司并没有给这位掌柜提供充足的证据便要直接查封人家食肆。林察司,你如此做,怕是不妥吧!”田襄也不是省油的灯,屎盆子谁都回扣。你不是想扣一顶参与违禁的事情吗,那好,我直接拿大魏律说事,也不怕你不应承!

周围人听了田襄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纷纷议论了起来,矛头直接指向了这位林察司。看着周围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林穆的心中按耐不住,冷哼了一声:“田左史,你我也不必兜圈子了。违禁之事在我朝乃是重罪,我也是连夜得到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故而有些东西也忘了携带。田左史这么极力的反对我,难倒这里的东西与田左史有关?”

“林察司此话何解?”田襄见林穆将事情转到自己的头上,哪里会去接林穆的话茬,只是说道。“这聚才居乃是内人的产业,可不是仅凭某些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封就封的。林察司也是辛苦,这样吧。如果林察司执意觉得这聚才居与违禁之事有关,那我今日做主。可当着众多百姓之面,聚才居敞开大门,随便林察司进去查搜。若是有林察司所说的违禁之物,那我聚才居没有二话,静候林察司处置;若是没有,哼哼,那就请林察司亲自给我个说法!”

田襄到来也就三言两语,林穆发觉自己已成骑虎难下之势。虽然自己是大魏三品大员,看着官职大过田襄,还是比不过田襄这样能够直接和鼎元帝直接说上话的官员。虽然自己可以强行将聚才居查封,拿田襄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旦田襄回京在陛下面前言语几句,这硕大的林家可能顷刻间灰飞烟灭。

想通其中厉害关系的林穆一时也沉默了下来,不知如何借坡下驴。

田襄当然不会给林穆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即紧逼道:“林察司在犹豫什么,莫不是真的要用你那莫须有的罪名将正经经营的食肆查封?林察司呀,当年我成祖立国之时,可都没有你这样干过呀!”

田襄的步步紧逼让林穆更是左右为难,他向旁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咬咬牙说道:“田左史,那我就应承。。。”

还未说完,就被一声爽朗的声音打断:“林察司,何必如此呢?都是误会,是误会!”

田襄转头望去,见是一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田襄识得此人,乃是张家二号人物,江南徐州掌刑使司赵远。此人虽相貌堂堂,却是一口蜜腹剑之辈。见到此人,田襄的心中万分的警惕。

张远到来并没有接着和田襄交谈,而是拦下了林穆:“林察司,是我昨日传令的侍从说错了话。犯人只是言道曾和买家于聚才居见面,并没有交易。林察司可是误会了!”

有人给自己台阶,林穆当然欣然接受,不用火中取栗:“赵刑司可使害的我好苦!田左史,闹了半天却是误会一场,林某这里给你赔罪了!”

赵远笑眯眯的看着田襄,待林穆说完,接着说道:“田左史,为表歉意,由我做东,亲自为田左史摆酒赔罪如何?”

赵远的笑容让田襄有些不寒而栗,这人让他有些琢磨不透,想了一下还是谢绝了:“既是一场误会,赔罪的话休要再提。两位轻便!”

第六十六章 鹤蚌相争

田襄没有兴趣,赵远也不去强求,在林穆耳边低声轻语几句。两人时不时的侧过身来看一眼田襄,田襄也不着急,静候两人讨论出结果。

一会儿赵远与林穆口称误会,便与田襄告辞。田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对林穆今天的这一手实在捉摸不透。良久之后,田襄决定不再去想,回到叶府准备继续忙碌新式印刷术的事情。

此时的长安城风波诡谲。两仪殿内,鼎元帝颇为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太子和宸王。距离宸王提出要求彻查远图的事件已经过去几天了,曹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实际上,他现在每天头疼的都是来到两仪殿进行朝议。

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仪殿的朝议也就刚刚开始,太子便按耐不住了,向鼎元帝奏报了一条轰动群臣的消息:“启禀父皇,儿臣最近收到一条感到颇为棘手的消息,儿臣不知是否要将此消息奏报父皇。”

对于这个情况,曹靖感到不以为然。因为前几次的朝议,每一次都会出现这种局面。既然太子奏报,曹靖还是决定听一听:“太子,事无不可对人言,说给朕听听。”

曹毅虽然事前就下定决心,不过真到了事情的关头,还是有些犹豫。曹毅的踟蹰令曹靖有些不满:“太子,既然你要讲给朕听,朕听着便是!”

曹毅咬住后槽牙,跪倒在地:“父皇,八弟既然提出彻查远图之事,儿臣很是认同!远图之事,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远图县令林业这般简单。儿臣听说八弟领军雄天边军大破撒勒,其中颇为蹊跷,或许与远图县令林业有所牵连,请父皇明察!”

太子曹毅的消息轰然在群臣中炸响,安坐于龙椅之上的曹靖也坐不住了,瞬间站了起来:“混账,谁给你消息,是谁?”

曹宣的脸上不见丝毫涟漪,仿佛这件事情和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静静的出列:“启禀父皇,儿臣带领将士在边关浴血,居然换来太子大哥的不信任。既然如此,烦请父皇将此事和远图县令一事纳入一起,一并彻查清楚,还儿臣及边关将士一个公道!”

本应大惊失色的宸王面沉如水,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反观鼎元帝曹靖却是面色大变,头上的青筋都有些冒起。下面的内阁阁老以及各部尚书、侍郎看着情绪迥异的两人,十分的费解。

自己为何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个中原因只有自己最清楚。曹靖以为关于宸王曹宣谎报军情一事,只有自己和戚真知道。既然太子堂而皇之的将这件事情摆在桌面上,那么定是从戚真那里得到的消息。

曹靖看着下面毕恭毕敬的曹毅,心底的凉意不停的涌了上来。秋季的风本身的舒适清凉吹到曹靖的身上,却让他感到发寒,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这位杰出的大儿子。

自己引以为傲的幻缘轩可能直接倒向太子,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幻缘轩的强大曹靖一直深有体会,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那么自己所生活的点点滴滴都瞒不过曹毅的眼睛。一旦太子逼宫。。。

曹靖有些不敢在想下去,他无力的摆摆手:“太子奏请一事,着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方更自审查,审查结果直接传到朕的这里。但凡有事,绝不姑息!”

大理寺寺卿、御史大夫、刑部尚书俱都领命。赵德察觉到曹靖的心情变得不好,向前一步高宣:“群臣若无事,本朝可退!”

皇帝不准备将朝议开下去,群臣当然没有意见,自都领命退下。

赵德扶着曹靖回到了甘露殿,这一路上曹靖一直在思索戚真的事情。戚真的位置太关键了,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发生了这件事情,曹靖也不打算将戚真继续摆在幻缘轩督主的位置上。

曹靖阴沉着脸,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目光时不时的扫过赵德恭敬的面庞。赵德站在下方,也被曹靖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刺得心底发毛。

良久,曹靖突然开口说道:“赵德,当年朕未登大宝之际,你就服侍着朕。现在,朕需要你去办件事情,可有信心?”

赵德在曹靖身边服侍多年,早已习惯曹靖的这种突然发问,很自然的回道:“陛下,奴才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呀。可是有些人的心底,总是永远都不满足。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朕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曹靖听完赵德话,心有所感的说道。“也不用你为朕赴汤蹈火,朕要你去幻缘轩,将戚真秘密逮捕。然后由你全权负责幻缘轩,你能保证对朕的忠心吗?”

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就被曹靖委以重任,赵德的第一反应就是曹靖的试探,伴君总是如伴虎,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我大魏立国以来,未有我等残废之人入政之先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混账!”曹靖听到赵德推辞,怒的拍桌而起。“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乃是天命,岂有收回之礼?赵德,你速去幻缘轩,将戚真捉拿,安置在幻缘轩,此事要办的周密,若有泄露,朕唯你是问!”

这毫无理由的一桩任命彻底将赵德砸晕,他真的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落到自己的头上。曹靖再三强调之下,赵德终于是勉为其难的接下了这门差事。

曹靖看着退下去的赵德,知道幻缘轩再也不不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哪怕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奴才,现在也不能让曹靖完全的放下心来。曹靖暗中思量,以后要在幻缘轩中安插人手,防止赵德如戚真般再次做大。

徐州城中的田襄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进行的很是顺利,几乎马上便成功的将戚真拖下了马。他和叶晋还有张任一头钻进叶宅,木活字的制作难度远远超乎田襄的想象,万幸是有叶晋坐镇,换作他人,这项工作或许真的很难成功。

让田襄感到头疼的是林、赵两家现在出奇的安静,安静的让田襄有些不寒而栗,他不清楚后面还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第六十七章 一石二鸟

太子在两仪殿的一番进言让长安的风起云涌更显诡疑,一时间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闻风而动,刚刚晋身亲王党的众位官员也是惊惧于心,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长安的局面通过郑寒的信件呈现在了曹伟的面前,他赶紧到叶府去,拉出一头扑在木活字制作中的田襄来。

无缘无故的被人打断不顺利的工作,田襄的内心不满到了极点,不过曹伟亲自找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开口问道:“杰王殿下,这般急匆匆的找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曹伟也没有兜圈子的习惯,直截了当的说道:“襄哥儿,太子前几日向父皇进言,说是宸王在雄天谎报军情,父皇大怒,责成三司调查此事,并且和远图县令一事合做一起,一通调查。”

田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准备回身往房间内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个时候曹伟可不会放田襄走,他也有些怀疑田襄的反应,所以他一把拉住田襄:“襄哥儿,你怎么反应一点都不兴奋呢?要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把宸王、太子都卷入其中,难脱其身呐!”

田襄摊开了双手,一脸的无奈,给曹伟解释了起来:“朝中除了我,还有谁去雄天关待过?”

这个发问让曹伟好好想了一会:“除了你,还有鸿胪寺卿梁固待过雄天关。”

田襄一抚额头,他却是忘了梁固真的在雄天关待过,被曹伟这么好的记性打败了:“哥,我的意思是只有我在雄天关仔细观察过。当时我前往远图正被定北边军的监察处作为细作带到武王的面前,那时定北边军正在训练。。。”

田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伟的笑声打断了:“哈哈哈,你居然能被当成细作带入管内。襄哥儿啊襄哥儿,这件事情你都没有给我说过,哈哈哈哈。”

田襄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被曹伟的注意点彻底的打败了,恼羞成怒下吼道:“够了,重点是我的仔细观察,关我细作什么事情,你若是再笑我便不管了。”

田襄的大吼终于是将曹伟的笑声喊停了,曹伟也不在意,虽然收住笑声,但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拢不住。

田襄不去理他,自顾自的说着:“定北边军训练之时军容整齐,丝毫不像是历经大战之后的样子。我自远图逃出之后,就向武王借兵。一来可借兵士速平远图事件;二来可借兵士之口,旁敲侧击以解我心头之惑。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也是明白当时雄天关的真相!”

曹伟对田襄的手段深表佩服:“郑寒信上所说不明白太子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这么看来是你透露给他的喽。不过定北边军铁板一块,你是怎么敲出来的消息?”

田襄自信一笑,负手而立:“定北烧酒可是好东西,你有时间可以尝一尝。殿下所料不错,是我借匿名之信将消息透露给太子,我想太子必不会放过这个消息,一定会大作文章。没想到宸王倒是先行发难,太子也能隐忍至今。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太子也不是宸王。”

田襄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曹伟刚刚明白的头脑又有些发懵:“目标不是太子和宸王,那会是谁?”

“让我等在京师长安不敢异动的人!”田襄放低了声音,虽然是徐州,但是谁知道周围有没有那人的监视。“宸王虽然敢在雄天关制造谎报军情之事,但我猜想这件事情不可能瞒过幻缘轩的眼睛。他的首领肯定会将这条消息奏秉陛下,陛下为平衡宸王、太子之间的权势,定然不会将这条消息透露出来。隐瞒了这么久都毫无关系透出,可是突然有一天陛下认为万无一失的消息突然被人掀了出来,陛下会作何考虑?”

曹伟刚准备开口,就被侃侃而谈的田襄打断了:“陛下肯定会想,幻缘轩的首领时不时投靠了将消息掀出的这个人?是的,陛下一定会这么想,虽然他不敢肯定,但是幻缘轩身处要害部门,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会将这个重要的部门再放心的交到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人的手里。所以陛下一定会更换这个首领,而我们需要猜测的是换上的人是谁?在长安我们是否可以放心大胆的接触而不被陛下得知。”

曹伟想了想父皇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以得到鼎元帝百分之百信任的,所以他谨慎的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父皇的心思太过深重,能得到他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不想不出来。”

田襄自信一笑,拍了拍曹伟的肩膀:“师兄已经猜了出来,只是不敢确认罢了。若是要我说,能登上幻缘轩首领位置的只能是陛下贴身太监赵德,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我朝自立国以来,从未有太监当政之事,父皇应该不会。。。”

曹伟的话再次被田襄打断了:“这个衙门无品无级,哪有当政一说。一个全权负责的首领下台,再加上陛下肯定不会在完全信任这个幻缘轩的首领,他一定会安插人手涉足其中。即使这个首领不是赵德,他也完全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光是权利的收拢就够他忙一年的了!”

“可是襄哥儿,太子难道会不知道他一旦将这个消息掀出来,首先会在父皇心中对他顾忌加深吗?要知道他在父皇心中可是和幻缘轩的首领有所牵连,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田襄笑了笑,不以为意:“太子当然知道这样一来陛下对他的顾忌又深了一层,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师兄,难倒你以为幻缘轩的存在只有我们感觉不舒服吗?对太子来说,他在长安的秘密无数,有太多的不想让陛下得知。他比咱们更有理由对付幻缘轩,我给他提供这么一条捷径,你说太子不会不把握吗?不会,他一定会下手的,这就是我要给太子这条消息的原因。这样一来,我们既解决了幻缘轩的问题,又能让陛下对太子的猜忌加深,一石二鸟,外莫如是!”

曹伟对着面露笑容的田襄伸出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第六十八章 黑手

对现在的田襄来说,长安的事情发展恰恰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让曹伟给郑寒去封回信,让郑寒在长安着重的了解一下幻缘轩的变化。对根植长安多年的郑寒来说,这些事情理应不在话下,有什么消息及时和曹伟与自己分享。

而面对迟迟不能取得进展的木活字制作来说,田襄更是头疼。这新式印刷术说起来很容易,真要做起来才发现是千难万难。中华汉字浩如烟海,加上古代使用的还是繁体字,这样一来制作木活字的难度更显提高。他与叶晋忙了多日,只是制作了很小的一部分,另外的那些不知何时才能制作成功。

叶晋从忙碌中抬起头来,发现田襄终于是出门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两忙吩咐徒弟赶紧将门闭上,防止田襄再次进来。

当田襄终于和曹伟商议结束时,就发现自己很尴尬的被锁在了门外,他拍了拍房门,喊道:“老叶,你这是几个意思?我在里面好歹能帮你的忙,你把我锁在门外未免太过大胆不是?”

良久之后,叶晋的声音才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哎呦,我的田家少爷,你可省点心吧。你又不了解我们这些人的匠艺,胡乱指挥,因为你这些日子都慢了好久。你呐,还是哪里来到哪里去吧,等到七曜之后再来这里。”

等到这么一句话,田襄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手愣愣的停到门框上,再也不好意思拍下去,只得留下一句“竖子不能与之谋”,赶紧离开。

从叶宅中出来,漫步在徐州的街道上,田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连日来的忙碌对叶晋来说只是在添倒忙,曹伟那里暂时也没有事情。田襄却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了,好久之后田襄才决定先去聚才居那里和曹伟汇合,若无事便去总督府陪伴母亲。

墙角的几个人影吸引了田襄的注意,这些人多隐藏在叶宅四周阴暗的角落中,田襄目光所及便消失不见,“监视”一词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田襄叫来门侍告诉他们刚才自己发现的一切,提醒他们注意警戒,才想聚才居行去。

曹伟也是颇为无聊的在聚才居中饮茶,田襄到达的时候,曹伟正仰躺在藤椅之上,听着卖唱姑娘的小曲。田襄十分避世古代的娱乐措施,二十多年过去了,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他将姑娘挥退。曹伟发现耳畔的吴侬软语消失,方才睁开了眼睛,一看田襄就在自己的身前,才坐起身来:“襄哥儿,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叶宅忙活新式印刷术吗?”

曹伟不提还罢,一提田襄一脸的黑线,又不好意思说出事情:“那个,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参议的,过来瞧瞧。”

曹伟不疑有他,还对田襄的态度感到十分的欣慰:“襄哥儿果然够哥们。不过我这里倒是没什么事情,你赶紧去忙活字的事情吧。”

田襄郁闷的坐在曹伟旁边,抄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我看着你这么惬意,就我一人在那里忙活于心难忍,所以我过来陪你一起惬意一番。”

看着田襄这般作态,曹伟好似明白了一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挪揄的看着田襄:“咱们这田左史别不是被人家赶了出来,才没地方去吧?”

田襄刚准备街口,便看见张晖慌慌张张的从外间跑了进来,喊道:“东家,不好了,叶宅走水了!”

曹伟和田襄对试一眼,都愣在了一起。良久,两人霍然起身。田襄走到张慧的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张晖:“你再说一遍,老叶那里发生什么了?”

张晖喘了一口气:“刚才叶晋的徒弟过来,说他们刚去吃饭,作坊突然走水,索性发现的早,火势蔓延不及时才救了下来。不过刚刚完工的木活字却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坏消息传来的这么快着实出乎田襄的意料,他来回走了一圈,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混账!小人行径,着实可耻!”

曹伟示意张晖退下吧,只留下他们两人,才向田襄问道:“襄哥儿,是否是林、赵其中一家的手笔?”

田襄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吧。我刚来聚才居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监视老叶那里,没曾想他们就直接动手了。肯定是林、赵两家的手笔,打算让我们知难而退。看来老叶那里也不安全了,我看需要另外找地方,不能再让他们找见,要不然这件事情没完没了了。他们耗得起,咱们耗不起不是?”

刚准备说话,门再次被张晖推开,只见后面带着一个叶晋的徒弟:“田家少爷,大事不好了!刚才林察司突然来了叶宅,带着一张逮捕文书,将师傅带入监察府并收走了我们的器具,少爷,你可要救救我师傅呀!”

说着叶晋的徒弟就给田襄跪下了,田襄赶紧将他扶起,安慰道:“赶紧起来,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不过你放心,林穆无缘无故的将你师傅带走,我这就前往监察府,给你师傅讨还一个公道!”

事情紧迫,田襄顾不得一旁的曹伟,就准备去往监察府。曹伟拦下田襄,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向着叶晋的徒弟问道:“林察司将你师傅带走时,有说以什么罪名吗?”

叶晋的徒弟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些我倒没有注意,事情发生太过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师傅就被林察司带走了。”

曹伟点点头:“襄哥儿,你不用着急,叶师傅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情。这样吧,咱们在聚才居设上一桌,递给林穆一封拜帖,请他前来相商,就在今晚!”

经过曹伟的一番推迟,田襄从刚才的气愤填膺中慢慢的舒缓了下来,同意了曹伟的看法:“师兄说的是。张晖,写一封拜帖,说是我今晚在聚才居设宴一桌,请林察司务必赏光!”

张晖领命而去,田襄静静的坐在躺椅上,摇晃间思索今晚上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道貌岸然

傍晚的聚才居人声鼎沸,田襄静坐在包厢中候着林穆的到来,旁边泡好的茶水已然微凉,可是田襄等候的人依然没有到来。

外间的张晖再一次跑了进来:“东家,那个林穆林察司还是没来,你看要不算了吧。”

田襄面无表情,他心里明白林穆这是在示威。当初自己在聚才居前扫了林穆的面子,表面上他和赵远一同离去,可是心底却是记恨上自己。自己这次邀他前来,当然要摆足面子。

一念至此,田襄摆了摆手:“张晖,你且在前厅候着。我估摸着那位林察司也差不多该来了,你直接把他带入包厢即可。”

张晖领命而去,田襄只当是磨练自己的性子,对林穆今日的做法毫无感觉。

不出田襄意料,没多长时间,张晖带着林穆便来到了包厢。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田襄刹那间满脸推笑,迎着林穆:“林察司,可教我久候了,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田襄的一番作态推翻了林穆临来时的设想,只好打了个哈哈:“田左史可以了,监察司公务繁忙,实在抱歉至极。”

皮笑肉不笑的两人客气完毕,田襄将林穆请到桌前:“来来来,林察司,尝一尝这聚才居新到的茶叶,回味无穷呐。”然后转头吩咐张晖。“快,上菜。”

林穆端起茶杯便察觉到不对,茶水已经冰凉,田襄居然让自己喝这冰凉的茶水,嘿。林穆不着痕迹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田左史,你今日请我过来,不知有何事找某?”

看到林穆把杯盏放下,田襄心里嘿嘿一笑,真当小爷好欺负不是:“林察司,当日在聚才居,我也是无意中让林察司丢了个丑,故而设宴邀察司到此,以表歉意。”

林穆也不含糊:“田左史客气了。当日却是我的不是,我与赵刑司当面邀请田左史被拒,甚感遗憾。没成想今日便被田左史邀约至此,世事无常呀!”

田襄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林穆,从当日在聚才居的表现来看,林穆不像这种人呀,难道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叶晋关系重大,他现在可是掌握着活字印刷术的精髓,万一在监察司被撬开了嘴巴,徐州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正思索间,曹伟推门而入,发现内里僵持的局面,转瞬间就打了圆场:“孤听说林察司今日来了聚才居,本还不相信,进来一看,林察司果然在此。”

曹伟的一番话打破了包厢尴尬的局面,林穆不好在端着,面前这位可是大魏正儿八经的王族,乖乖起身行礼:“徐州监察使司林穆见过杰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失敬失敬!”

“诶,林察司不知者不罪,孤岂敢怪罪林察司。”曹伟扶起林穆,笑着说道。“今日林察司来此聚才居有何贵干,不会是微服私访来看聚才居是否违禁吧?”

田襄暗地里给曹伟竖起了大拇指,曹伟略一挑眉,看看,配合的还不错吧。

两人在哪里美滋滋,林穆确不是个滋味。临来之前和赵远商议,都寻思着这次的事情杰王不会出面,没想到杰王真个来了,倒没有了应对的章法了:“殿下说笑了。聚才居在徐州乃至整个江南省都鼎鼎有名,岂会有违禁之事。今次前来乃田左史相邀,故而来访,叫殿下见笑了。”

说话间,饭菜便以上齐。曹伟端坐在林穆让开的主座上,热情的招呼林穆:“来来,林察司,这聚才居的饭菜倒也可口,林察司可要好好品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伟不经意的说道:“今日我听田左史说,林察司将孤的奴才叶晋抓进了监察司,不知孤这奴才犯了什么事,林察司可要好好的帮孤教训教训这个大胆的奴才。”

听了曹伟的话,林穆脑门的汗刷的就冒了出来,期期艾艾的说道:“好叫殿下得知,某也是接到下面人的禀报,说是这个叶晋胆大妄为,竟敢恣意诋毁朝廷包庇徐州正经的商家,故某才将叶晋带到监察司,正准备审理。”

田襄拍着桌面,暗中和曹伟对视一番,才开口说道:“林察司,这叶晋毕竟是杰王殿下的仆从,就这么被林察司带进监察司,杰王殿下面上须不好看呐。”

两人一唱一和的颠倒是非让林穆大怒。真当我是个棒槌吗,明明是我林家相传的匠人,当年被你田襄强行带走养在徐州,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杰王的家奴?

心中有气,说话便是硬直。林穆一字一顿的说道:“既然是杰王殿下的家奴,某自当秉公审理,必不会为难于他!”

“唉,林察司此言差矣。”田襄看着挑起了林穆的怒火,心底暗乐。“殿下当然相信林察司一定会秉公办理。不过毕竟是殿下的仆从。殿下心仁,想着林察司审理之时殿下可以在旁旁听,不知林察司可否行个方便?”

兜兜转转之间,林穆警觉中了田襄的套,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是田襄话已出口,曹伟又在一旁这么的看着自己,倒叫自己不好回答。

林穆不答,田襄显然不会放过他,紧迫着上面的话语:“林察司,我听说林家在淮南也有生意,好像和张家有所相冲,正被张家步步紧逼?”

田襄不提这茬倒也罢了,一提起不禁让林穆怒目而视。自己为何如此苦心积虑的对付刚到徐州的田襄,还不是因为田襄在淮南对林家出手,让林家损失惨重吗?

林穆憋着一口气,硬硬的说道:“这事就不劳田左史费心了,我林家家大业大,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淮南不成?”

“哦。。”田襄拉长了尾音,看着言不由衷的林穆。“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是那句话,林察司仅凭下面的人的汇报,就闯入家宅中抓人,难道林察司认为徐州是你一人之天下,朝廷对你无法吗?”

林穆冷笑一声:“田左史误会了,是叶晋的一个徒弟亲自举报,某才把人带走,田左史的话倒叫某不知为何了!”

“哼,真假与否林察司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田襄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吃里扒外,现在只能硬挺了。“不过某为了殿下的面子,便做一回牺牲。林察司若是放了叶晋,某便让张家停止动作,如何?”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叶晋在田襄心目中的地位如此重要。林穆一时拿不定主意,沉吟了下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田襄看着林穆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奇货可居:“林察司,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林察司可要好好想清楚呐!”

片刻间,林穆便有了决定,长身而起,对着曹伟施了一礼:“成祖曾言,王族犯法与庶民同罪。林某岂可因一家之私,弃国法于不顾?殿下,恕某无礼,告辞!”

田襄击掌而笑:“好一个大义凛然,希望林察司不要后悔,不送!”

第七十章 计出淮南

看着气势汹汹离开的林穆,在座的田襄和曹伟面面相觑,心中的怪异愈发的严重了。好半天田襄才对着林穆离去的地方唾了一口:“无耻匹夫,明明是自己无事生非,我欲息事宁人,如此大义凌然是为哪般!”

听了田襄的话,曹伟才明白自己心中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对林穆的这种行径更是深切的鄙视之。林穆虽然如此不要面皮,但实际上确有叶晋的徒弟证词供述,他有些为难的看着田襄:“襄哥儿,听林穆的口气,貌似叶晋的罪名做得实了,咱们如何是好?”

田襄端起茶杯来,将冰凉的茶水送入喉中,冰冰的冷意刺激着田襄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他需要将今日林穆所说的言语整理出来在做打算。良久之后,田襄方才睁开眼睛。

曹伟看到田襄眼中透出的笑意,悬着的心渐渐的放了下来。田襄已经成竹在胸,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果不其然,田襄理清之后才开口说道:“林穆所言由叶晋徒弟所举证乃是欺诈我等。若非如此,林穆不会不知道叶晋现在所准备的活字印刷术,今日也断然不会前来赴宴。”

门外的侍从被曹伟喊了听来,曹伟示意去换壶新茶拿进来。忙完之后才问田襄:“就算如此,叶晋万不能长留在林穆、赵远的手中,乐游还需再想办法。”

“咱们兵分两路吧。”田襄拿起筷子,做羽扇状以彰显自己的聪慧。“师兄你就去监察司做着,让林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白吃我这么多,也不让他好过;我去找张任,看来淮南那边的攻势还要加紧,我要让林穆亲自来求我,哼!”

正在倒茶的曹伟被田襄逗逼的样子逗得直乐,听完他的言语才有感而发:“你呀,还是这么的睚眦必报。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田襄将桌上杯中残留的茶水一饮而尽,眼中透出一丝狠厉:“不仅如此,徐州事毕他林某人在等着,哼,我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胆敢阻碍陛下兴学大计,我要让他们林、赵两家吃不了兜着走!”

曹伟皱了皱眉头,心底觉得田襄这做法着实有些狠厉,心底怎么想嘴上不由的说了出来:“乐游,这办法是否太过。”

田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得放下茶杯向门外走去,临出门之前向内里的曹伟甩下一句话:“叶晋他们的断腿时刻警示我要如此做!”

说完也不管曹伟作何好想,径直去找张任。

等田襄见到张任的时候,他却在整理行装。见到田襄来自己房间,张任放下手中的行礼,说道:“襄哥儿现在来找我,可不是什么好事登门呀!”

田襄自己寻个椅子,坐了下来:“有客临门,不请别人坐下,难道是张公子的待客之道吗?”

张任见田襄如此,便不再理他,只是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田襄讨了个老大的没趣,张任也不搭理自己,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张三哥,你看看,开个玩笑都不行吗?三哥这么着急便离我而去,不在徐州府游览游览?”

张任斜了田襄一脸,被田襄的说法恶心了一个哆嗦,一脸的无奈:“你说清儿如此优秀的女子,怎么就嫁给你这般恶形之徒呢?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今个找我有什么事?”

话题转到正题,田襄变得严肃起来:“张三哥如此着急回转淮南,是否意味着张家在淮南对付林家的生意到了最后关头?”

田襄作为自己最大的合作伙伴,张任也不对他有所隐瞒,确认的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此番应该能将林家进入淮南的生意连根拔起!”

田襄有些犹豫,虽然是之前想的办法。看到张任那一脸的果决,田襄反而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张任察觉到田襄的欲言又止,转念一想便有了大概:“我听说你找的那位叶晋被徐州林家给带走了?怎么,要让我在淮南给你做牵制不成?”

田襄站起身来,对张任施了一礼:“徐州的事情本不应让张家牵涉其中,但是淮南是林家生意分支最大的行省。田襄厚颜,请三哥助我!”

张任扶起田襄来,一脸的为难:“此刻淮南已经万事俱备,乐游的要求着实让我为难!”

也对,张家众多准备劳师动众的,自己一番说辞便想让人家从旁协助、功亏一篑。要是自己,怕是早就拂袖而去。

田襄心里正想着办法,没成想张任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襄哥儿开口,你的面子我张家不管是谁都要给几分的。说吧,你想在淮南达成什么样的局面?”

峰回路转来的太过迅速,田襄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直到张任伸手在田襄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坚成高义,我真是感激不尽。既然三哥如此豪爽,我也不能让张家太过吃亏。这样吧,我拿出咱们茶园一成的利,来换取此次张家的鼎力相助!”

这哪里是张任豪爽,田襄这才叫做豪气万千。张任没想到自己临时做的决定居然给张家换来如此高的回报,再回张家看谁还敢在自己面上吆五喝六的!

田襄不去管自己的决定给张任带来的冲击,只是整理了自己的思路,说道:“三哥此番回到淮南,只需按照张家原来的部署,狠狠的打击林家淮南的生意,做出一副将林家赶出淮南的姿态。但是我需要的事张家始终要保证吊住林家的最后一口气,作为我在徐州和林家谈判的筹码!”

张任考虑了一番,田襄的要求可不好达到。既要让林家感到张家要将林家赶出淮南的决心;又要将林家吊在淮南,不好办呐。

事已至此,已经答应田襄的张任只得点了点头:“好,我尽量在淮南做到!”

田襄理解自己办法的难处,不过既然张任答应了自己,凭着他的个性,就一定能做到。

田襄接着说道:“也不需多长,我这边会始终逼迫林家就范。不过这样一来,就给了林家在淮南喘息的机会。坚成高义,受我一拜!”

第七十一章 计成

活字印刷术自林穆将叶晋带入监察司之后便没有任何的进展。长安的消息被郑寒源源不断的传到徐州,出乎曹伟意料的是长安的局势异常的平静。

鼎元帝似乎忘记了彻查远图县令的事情,也忘记了宸王虚报军功的事情。而太子和宸王两方更是有默契的偃旗息鼓,也有可能是在暗里寻找对方破绽,力求一击毙命!

面对这样的局面,曹伟和田襄只能无奈的被锁在徐州。田襄的父亲好像已经忘记了他的儿子在徐州公干,对田襄不闻不问。就连田襄的母亲窦葵也改变对田襄的态度,让田襄久留聚才居。

田襄一方面让曹伟以叶晋家主的名义每日去徐州监察司坐堂,弄得林穆审理也不是不审也不是。另一方面张任自从回到淮南行省之后加紧对林家淮南的攻势,林家在淮南的生意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破灭的可能。

林穆之前悍然拒绝田襄的提议,现在却被田襄的计策搞的焦头烂额。久不管事的林家家主林世都被惊动了,限令林穆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

林穆在林家老太爷面前兀自不服:“阿耶,想当年因为田襄使我林家在江南损失惨重,而且这次田襄所来徐州也是冲着我林、赵两家而来,再说我之前也拒绝了田襄小儿的联系。难道阿耶要我再厚着面皮去求那个黄口小儿吗?”

“糊涂!”听完林穆的话,林世嘴唇都有些发青,举着颤巍巍的手指着林穆。“你怎会如此糊涂!当年你初掌林家大权,田家又是强龙压境,为了林家在徐州的地位,你去围杀田家,我自是支持。可是你忘了当年你在田襄身上栽的跟头了吗?”

当年的事情被林穆视为奇耻大辱,骤然听父亲提起,林穆长身而起,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尽露:“阿耶,当年的事情不止是我,更是我林家之耻辱,我是断不敢忘的!”

“是啊,你没有忘。”林世有些颓然的靠在座椅上。“所以自从田襄来到徐州,你就处心积虑的对付他。可是你恰恰忘了,田襄现在今非昔比,他是起居左史,乃当今陛下之亲封,身边还有杰王殿下。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在徐州让两人进退维谷,退回长安。若是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你让林家如何自处?”

林穆气在心头,即使面前是自己平生最敬佩的父亲,也大声激辩:“我乃朝廷堂堂三品大员,陛下岂会因为两个黄口小儿之言就定我之罪?阿耶所虑虽然在理,但太过杞人忧天!”

从没有被林穆如此顶撞的林世气的可是不轻,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林穆一看势头不对,连忙扶住自己的父亲,一手抚背帮林世顺气。

缓过来的林世端起水杯,将这口气压了下去才开口说道:“可是你最近焦躁不安,定是田襄的计策让你进退两难。林仞前日来找过我,说是淮南张家的攻势一日紧过一日,欲将我林家赶出淮南,对此你有何良策?”

林穆冷哼一声:“阿耶,我定竭尽全力,力保我淮南不失!”

察觉到自己失言的林世咳嗽了一声:“你也别怪你弟弟,他也是担心咱们林家。淮南的事情已经火烧眉毛,我不管你和田襄私底下的矛盾如何解决,一定要保证我林家的利益,明白吗?”

憋了一肚子气的林穆快步离开林世的房间。张家在淮南根深蒂固,根基远在徐州的林家凭什么和张家斗?

绞尽脑汁的林穆越来越无法可想,林仞好像是得到了消息,连日来也消失不见,让林穆想找人撒气都找不见。

林穆停下在房中的踱步,赵远自有赵远的算盘,此事不能再找赵远商议。林穆想到监察司牢狱中的叶晋,随之浮现出来的就是曹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罢了,今日便给田襄拜帖吧。

很快,林穆的拜帖摆在田襄的面前。田襄捏起桌上的拜帖,不屑一顾的对着曹伟说道:“不到黄河不死心,林穆以为拿捏住我的痛脚。殊不知林家想尽办法进去的淮南行省对林家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脚。此时想要罢战言和,待我晾他几天,着急着急也好。”

曹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喝了口茶:“这江南监察司的茶水可是没有聚才居的香,难饮的紧!”

田襄笑了笑,知道曹伟的意思是让自己见好就收,不过自己还真没有考虑让林家如此轻易过关。

虽然曹伟的意思还是救出叶晋,正事要紧。他还是好奇田襄的判断:“乐游,你可要好好给我讲讲,你怎么知道今日便是林穆服软的日子?”

田襄颇为高深的笑了笑,先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在曹伟发火之前开口说道:“若是赵家,此事尚无把握。咱们面对的林家不比赵家,虽然林穆名义上是林家的家主,但是他的头上还有林家的老太爷林世,他是断不会看着林家在淮南的生意破灭。而且林家老三林仞向来和林穆不对付,我如此逼迫林家,就是要让林仞承受丢失淮南的压力,逼迫他去找林老太爷。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昨日你问我,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成了!”

曹伟自从来了徐州短短的半个月余,终于体会到当初白师对自己和田襄的评语是何等的正确,对自己英明的将田襄拉到自己的战船深感万幸。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下田襄:“襄哥儿,我还是那个想法,同朝为官、凡事不可做尽。既然林穆已经服软,便给他一个机会,看他如何挽救再做决定。”

听了曹伟的劝告,田襄也觉得在理。先做完正事要紧,秋后也可算账:“师兄的话在理,待我修书一封,让张任先停止对林家的攻势,静观其变。咱们二人便去林家,赴一赴林穆的鸿门宴!”

曹伟苦笑:“你呀,就是嘴上不饶人,人家是设宴赔罪,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鸿门宴了?”

田襄推开房门,转头留下一句话:“到了林家你就知道了,走着瞧!”

第七十二章 纳甲

当夜,田襄协同曹伟一起来到林家大宅的门前。田襄虽然在徐州久居,正儿八经的来林家宅第还是第一次。

放眼望去,林家宅第的规模丝毫不次于田襄小叔田沐的府邸,甚至犹有过之,不愧是根植徐州的大家族。

踏着月色,田襄和曹伟漫步在林家大宅中。林穆虽然服软,还在故作姿态。这不堂堂杰王亲临,林穆居然没有出来迎接,只是派自己的弟弟林仞前来相迎。

初时田襄便准备拂袖而去,被曹伟拦了下来:“襄哥儿,我这正主都没有动气,你急什么?既然来了,且看这个林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伟虽然嘴上说的不在意,心中毕竟有气。这不和田襄相伴,就在林家大宅游览起来,任凭林仞如何着急,只是不管。

实际上林穆就跟在曹伟、田襄的不远处,他本来想用这种办法来试探田襄以及杰王的态度。既然目的达到,林穆自然不会在偷偷跟踪。

想到这里,林穆哈哈一笑:“殿下、田左史,某刚刚碰上些公务,怠慢了殿下和田左史,勿怪勿怪!”

田襄暗自撇了撇嘴,刚进门的时候曹伟就发现了林穆偷偷的冒头。两人一番眼神交流,瞬间做出在林宅中游览的决定,来试探林穆今夜的态度。

曹伟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好像在嘲笑林穆的惺惺作态。他推了推田襄,意思让田襄赶紧和林穆虚与委蛇,谈谈正事。

收到曹伟信号的田襄才开口说道:“林察司果然公务繁忙,这都申正了也不歇息片刻,陛下若知晓肯定大力嘉奖林察司!”

林穆对田襄的讥讽视而不见,打了个哈哈:“我自然比不得田左史,奉命公干却在徐州府中悠闲度日。”

“林察司此言差矣。我奉陛下之命来到徐州府,所做之事正有序进行,林察司的话我却是不懂。”田襄岂容林穆诬陷自己,立即出言反驳。“倒是林察司,我听殿下所言林察司将殿下家奴带去监察司却不审理,真的准备直接定罪吗?”

提起叶晋来,林穆可是一肚子的火气。他不知田襄在徐州搞什么把戏,才将叶晋带回来,所谓徒弟举报只是一时推诿之言。谁知可恶的杰王天天坐在监察司监牢中,让自己到现在都没有搞清田襄到底要在徐州搞什么鬼!

林穆被田襄的言语堵住,田襄可不打算放过林穆:“既然林察司不审理叶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叶晋放了如何?”

林穆沉吟片刻:“叶晋作为殿下家奴,有诋毁陛下之言我是不信的。若说放掉叶晋也不是不可以,就看田左史了!”

“我?”田襄故作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林察司的话可真叫我听不懂了。放掉殿下的家奴这件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林察司想让我做什么?”

意料之中的事情对林穆影响不大,他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殿下,我已在内宅设宴,请殿下光临!”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曹伟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林察司客气了。今日月色如此之好,我看赴宴就不必了。那片亭台就很不错,要不咱们就在那里,来几壶好茶,借着月色岂不美哉!”

今晚的事情全部都有些出乎林穆意料之外,他有些后悔没有亲自出门,弄的自己手足无措。

场面一时间静得有点尴尬,林仞自然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根本不去考虑打破这种氛围。

过了一会,林穆才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林仞一眼:“既然殿下有如此雅兴,林某自当奉陪。林仞,你去给杰王殿下泡几壶好茶送上来!”

颐指气使的语气可将林仞气的够呛,愤愤然告辞离去。田襄和曹伟不自觉的看了场好戏,觉得十分有趣。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会继续让林仞作陪的意思。

田襄随着曹伟、林穆步入亭中,抬眼看去:“晦月亭?林察司,此名何解呢?”

林穆负手而立,傲气自负说道:“人言徐州财神聪慧异常,有前人未有之谋略,不妨一猜?”

林穆的话激起了田襄的傲气,正准备坐下的身子立了起来:“既然林察司不肯赐教,我试着一猜便是!”

言罢不理曹伟伸过来的手,站于亭边观察了起来。

晦、朔、弦、望乃月度月之盈亏,共分六节。八卦纳甲,便是震、兑、乾、巽、艮、坤,果真是周易参同契所言吗?

田襄看着林穆得意的表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东汉的周易参同契自己也是在无意中看到的,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才能记起。这定是当年林家先祖请高人于宅内所部,来保林家百年富贵的!

当然田襄向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对这些说法也是嗤之以鼻,不过今日正好拿来挫挫这林穆的锐气:“昔东汉之时会稽有一人云牙子,著有一书,曰周易参同契。后人不解其道,纷纷影射之。田某观林宅之布局似有纳甲之像。不过可以呀,后人难有继承之样,真是可惜呀!”

林穆绝没有想到田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到这晦月亭的由来。虽然田襄语出讥讽,林穆不得不佩服田襄之才果然名不虚传,一时之间对自己早前定好的计划有了深切的怀疑。

田襄看着林穆愣愣的表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样一来,便能深切的打击林穆的气势,让他从心底里就觉得什么样的计策在自己面前都是无用的,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自己的目的。

林穆看了眼一旁缩着的林仞,突然感到孤家寡人的寂寞感,开口说道:“田左史之才智真让林穆佩服。既然殿下将说事的地点选在这里,林穆便直言了。”

林穆略一犹豫,继续说道:“殿下、田左史,今日林某的目的想必二位心里清楚非常。林某请二位驾临寒舍,就是想让田左史给个准话,叶晋放出来,可否在淮南留下喘息机会?”

第七十三章 达成目的

面对林穆的提议,田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饮起茶水来。

显然林穆也明白当初没有立刻答复田襄的提议,现在由自己主动提出来,所要面对的结局就是这样。

既然自己已经提出,至于田襄的答复自己心里也是没底。林穆便不再言语,静等着田襄去做决定。

田襄来之前便已经给张任修书让张家在淮南的动作。现在的沉吟也是故作姿态,让林穆感到自己的为难。

在没有田家的帮助下,田襄实在是厌烦林穆这等地头蛇的骚扰。现在长安的局势风波诡异,杰王确实需要实实在在的功绩来提升他在鼎元帝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徐州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看到吊胃口让林穆的脸色都有些变化,田襄才开口道:“林察司,你现在的要求对田某来说可是难办呀!”

田襄一直沉默本来让林穆的心都将沉底,突然的话语又让他的心放下了。既然开口,现在无非就是讨价还价了:“田左史此言差矣,别人不知道你和张家的关系,我还能不知?田左史就不要推辞了。”

田襄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林察司,现在单单凭借一个叶晋,可做不到这一点呀。”

林穆当然知道现在凭借一个小小的叶晋,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林穆也是直接说道:“好,田左史果然快言快语。既然话已经摊开,田左史说吧!”

田襄站了起来,眼镜直直的盯着林穆:“我要林察司的一个承诺!”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林穆没想到田襄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有些意外,稍微迟疑了一下来说道:“田左史但讲无妨。”

“我要林、赵两家在徐州对我再无妨碍!”田襄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么简单的要求林穆想也没想,刚准备答应却被林仞拉了拉衣袖。林仞隐秘了摇了摇头,示意林穆万不可答应。

林穆没想到林仞会在现在阻止自己。虽说两人向来关系不睦,但在林家一致的利益面前,想来林仞不会给自己使绊子:“田左史的要求让人为难,我们林家还好说,但是赵家就不是我能做主了。”

对面两人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田襄的眼睛,既然话已出口,田襄便不准备收回自己的条件:“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没有必要谈了。也好,就让叶晋好好的在监察司待着,总会有办法的不是?”

田襄说完就准备拉上曹伟告辞。曹伟当然十分配合田襄,不准备给林穆讨价还价的空间。

一看田襄准备告辞,为了林家在淮南的利益,林穆赶紧将两人拦下:“你看看,田左史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林某也是实话实说,赵家的事情真的轮不到我来插嘴不是!”

田襄完全不给林穆思索的机会:“既然林察司做不到,便没有什么好谈的。当林察司能做到的时候尽可找我。到那时,呵呵!”

田襄这样的谈话方式实在让林穆无法可想,他现在居然升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可是想想林家在淮南的投入,林穆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田左史请留步,凡事皆可商量不是?你如此决绝,半步余地都不给林某留,叫我很是为难!”

田襄转头斜了一眼林穆,面前这人虽然为官多年,说到底还是商人世家出身,从骨子里就充满了市侩:“林察司,林家在淮南还有余地否?你在这里多慢片刻,我可不敢保证林家在淮南能留下什么!”

“你!”油盐不进的田襄着实让林穆恼火,林穆也不是不想答应田襄的条件,而是半点讨价的余地都没有的谈判让他如鲠在喉,甚是难受!

田襄半弯下腰,对着还在坐着的林穆居高临下的说道:“林察司,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同意或者不同意,就是这么简单。现在,能给我你的决定吗?”

林穆狠狠的捏住端着的茶杯,对田襄现在的态度非常愤懑。他猛的一拍桌面:“田襄,你不要欺人太甚!”

面对林穆的怒吼,田襄有些不屑一顾,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林穆挑起的。既然如此就要接受这样的结局:“林察司,说实话,我已经在林家浪费太多的精力。如果林察司不接受我提出的条件,殿下与我只能遗憾告辞了。”

“你!”林穆已经被田襄气的第二次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林仞见到如斯局面,开口道:“田左史所为岂是圣人之道乎?”

田襄都懒得看林仞一眼,听了林仞的话,直接驳斥道:“闭嘴。我现在在和林家家主谈事,这里没有你插手的地方!”

林家二兄弟都被田襄气的够呛,林穆更是大怒:“放肆,田襄,谁给你的胆量在徐州林家中大放厥词!”

田襄嗤笑一声:“徐州林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林察司,你当着大魏皇族杰王殿下、朝廷起居左史的面,说出这番话。林察司,你是在暗示我们徐州是国中之国吗?是你林家一家之天下吗?”

一句比一句中的话语直捶向林穆的心口,他气急败坏的言语被田襄拿住,简直就是诛心之论。

场面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本来一脸乐呵呵的曹伟此时也阴沉着脸,一脸不悦的看着林穆。

正在此时,一位俏丽的丫鬟走了进来,在林穆耳边耳语一番,便退了出去。

林穆有些颓然的倒在座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田左史,你赢了。我保证,只要你在徐州一天,林、赵两家就绝不会成为你田左史的阻碍。”

“痛快!”田襄没有想到一个侍女的到来很快的改变了林穆的态度,估计是林老太爷在一旁下的指示。“林察司,击掌为誓!”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田襄,林穆就不在乎这些细节,很快与田襄对击三掌,就算应下了这个要求。

达到目的的田襄心情大好,看着神情各异的林家兄弟,田襄临时决定给林穆添个堵:“林老太爷的消息果然灵通,林家二老爷这出出入入也是及时。”

说罢便和曹伟告辞离去,只等着叶晋从监察司放出!

第七十四章鲜出炉

第二日,叶晋终于是被林穆放了出来。算一算时间,叶晋已经在监察司的监牢了呆了四个时日了。刚回到的叶晋不顾自己精神的萎靡,径直走进作坊中,要继续木活字的制作。

田襄赶忙拉住叶晋:“老叶,你这是做什么?你这刚回来,赶紧去休息吧!”

被拉住的叶晋一脸的着急:“田少爷,说好七曜之后我就完工的。这一耽误就是这些个时日,我若还不着紧,哪里对得起田少爷对我的恩情!”

叶晋的话让田襄哑然失笑:“得得得,你先谢过杰王殿下,这次若不是殿下亲自坐镇牢狱之中,想必你这身老骨头就交代给了监察司喽!”

田襄这么一说,叶晋才反应过来,走到曹伟面前噗通就跪下了:“叶某不才也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殿下之大恩我无以为报,愿为家奴以报此恩!”

之前田襄为了给叶晋开罪,曾谎称叶晋是曹伟的家奴。没成想叶晋真的要拜在曹伟门下,也算歪打正着了。

田襄拽了拽曹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师兄,答应叶晋吧。”

本来准备拒绝的曹伟听了田襄的话,转念一想扶起叶晋:“我就应承下你,此间事了就随我回长安吧。”

叶晋好似没什么反应,见曹伟答应了,就是点了点头,然后反身就往作坊里面跑。

田襄再次拉住了叶晋:“嗨嗨嗨,老叶你干嘛呢,不是说让你休息了吗,怎么又往作坊里面跑?”

曹伟在一旁也发话了:“叶晋,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将精神养好了,明日开工也不迟。”

田襄的话没有起什么作用,曹伟一说叶晋反而停下了,恭恭敬敬的对曹伟行了一礼:“谨遵殿下嘱咐!”

田襄摇了摇头,看出虽然叶晋答应了曹伟,可脸上的不可以表现的明明白白。曹伟也对叶晋这种劲头感到好笑,不过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叶晋这样的人万中无一,能收入门下却是自己的幸运。

接下来的日子林穆总算如约没有再找田襄的麻烦。田襄这边呢,活字印刷术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时间上大大超出了预期,倒在十日后,终于做好了近万的木活字。

在经过一系列选字、排版之后,田襄手拿着刚刚印制完成的论语,感慨万千。

旁边的曹伟也是颇为激动,夺过田襄手中的书,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叶晋,你是印书的老行家了。你说,和之前印书相比,如何?”

这时的叶晋反而有些呆滞。是呀,做了半辈子的印书匠人,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方便如斯。活字印刷术对叶晋的“人生观”、“世界观”冲击是巨大的,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在完成的东西能够给林、赵两家带来怎样的破坏!

看着呆滞叶晋,田襄笑了笑。新技术的出现总是会带给原先从业者很大的冲击,古往今来一概而是,更别说叶晋还是新技术的实施者和见证者。

对叶晋来说,这次恰恰是他对林、赵两家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

两个人都在思索自己的事情,问完话的曹伟左顾右盼,居然没人搭理自己,觉得很受伤。

田襄注意到曹伟一副受伤的模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才说道:“新技术对时间和人力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所以陛下的兴学大计可保万无一失。张任给我的回信也提到他已经在来徐州的路上,等他来了一切交给他,咱们就可以回长安了。”

曹伟听完长舒一口气,徐州的事情总算是完结了,自己的心也放到心底了。

当天晚上,田襄和曹伟联袂去往总督府。田襄的父亲田泽、母亲窦葵早早就在总督府等着了。

见到田襄,田泽开口说道:“襄儿,你在徐州做的很好,我很欣慰!”

听到父亲如此说,田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父亲如此夸我,倒叫我惭愧。您呀,只要不训我,我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胡闹!”田襄刚说完,田泽就板起脸来训斥起来。“你给陛下办差,当思尽忠职守、以报社稷,焉可存有如此念想!”

刚说完不被训斥就可,结果马上换来一番训斥,田襄难过的都想打自己一嘴巴。

一旁的窦葵白了田泽一眼:“怎么了,怎么了!襄儿在徐州做的如此漂亮,你这人真是好生没趣!襄儿,别理你父亲,就是那习惯。”

曹伟却觉得十分有趣,从小到大每次陪着田襄见到田泽都能上演相似的戏码。作为看戏的自己,内心还是很舒爽的。

被窦葵一顿抢白的田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妇人之仁!襄儿既已出仕,当然要忠君体国,我这是为了襄儿好!”

听到这番言语,窦葵眼睛一瞪就准备发火。深知母亲脾气的田襄一看不好,赶紧打断:“父亲教育的是,襄儿谨记父亲教诲。”

田襄的态度让田泽很是满意,捻须点了点头:“对了,清儿那边你也参与少些。你既已位列五品起居左史,当注意影响,不可授人以柄!”

田泽的话田襄自然醒得,认同的点了点头:“父亲放心,从开始我就没有亲自参与张家的事情,一应事宜皆是清儿三哥张任负责。徐州的后续事情孩儿也是准备交给张任。不日便准备和杰王殿下启程返回长安。”

窦葵没想到田襄这么快就准备返回长安,一脸的不舍:“襄儿,徐州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结束,就在徐州多呆几日,再回长安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田襄岂会不知这样的道理。不过他还是狠心的拒绝了:“母亲,非是孩儿不愿久留。您知道,陛下最忌臣子公私参杂,我若留下几日,陛下想必会有他想。再则徐州事情事关陛下大力,我们自然要早回长安,以述其职。”

田泽很是同意田襄的说法,也开口说道:“你能这样想,证明你长大了。襄儿,不必理会你母亲,早日返回长安才是正理!”

田襄看到母亲脸上变换的颜色,就知今晚父亲要遭,不过那是父亲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一顿饭下来也算和谐,席间田泽也没有再教育田襄,只是告诫他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就好。

完事之后,田襄被窦葵留在总督府,曹伟只好只身返回聚才居。

第七十五章 小别胜新婚

不出两日,张任就从淮南赶到徐州。面对活字印刷术即将带来的巨大的利益,张任笑的眼角都找不见了。

田襄也不墨迹,将所有的善后事宜都交给张任,便没有在徐州多做停留,直接和曹伟启程返回长安。

得到侍从汇报的林穆知道田襄终于是离开了徐州,长舒了一口气。田襄每多在徐州停留一日,林穆的心中便多一分不安。自己的这个煞星终于是离开了,看来今晚可以好好的喝一杯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田襄在徐州停留的这一个月的时间,会给林、赵两家带来的冲击是何等的巨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田襄骑在马上,心中颇多感慨。想当初临来徐州,秋风习习尚且凉爽。这一个月下来,便是天气也转向寒冷。就好像刚离开长安,以一片和睦,而现在的长安已经被两党所争,弄得人心惶惶。

返回的行程无聊且寂寞,不必多表。一路疾驰,顺流而下,长安城也是出现在两人的眼中。

赶到长安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相约明日休沐日进宫面圣,汇报这一个月的成果,便告辞而去。

看着跟着曹伟返回杰王府叶晋,田襄一脸的欣慰,等以后张任那边弄好了一定告诉叶晋徐州的结局。等他到了总督府的时候却彻底傻眼了,门口的侍从看到田襄回来也是一脸的惊奇,让田襄好不郁闷。

从门卫的口中田襄才得知张清早前几日已经搬到他的新宅中。郁闷的田襄只好转头向自己的新宅行去。

夜晚的长安城很是热闹,自从大魏立国之后,英明的成祖取消了宵禁的制度,为魏国臣民的夜生活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作为穿越而来的田襄,一直觉得这魏国的成祖好像也是穿越而来,要不然这魏国的制度弄的好像就是后世制度的夹杂物。

不过作为历史课当做睡觉时间的田襄,这些都是猜测,因为他也不清楚唐朝之后的那些制度都是什么样的。

穿越到古代,能用上自己脑海中为数不多的新奇的东西,田襄还是很自豪的。也算魏成祖为后来的穿越众留下的福利,让他们能有谋生之道。

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着,田襄也是来到自己的新宅面前。相比之前的杂草丛生的宅第,可是变了一个大样。果然手里有钱好办事,张清修缮的府邸优雅有致。当做起居左史的府邸来说,既不会给人留下口实,也让人住的舒服。

门口的门卫一看一个陌生人呆在府门一脸傻笑的样子,心中暗自提高的警惕。

不知道自己第二次被当做坏人的田襄直接就准备向府内走去。

被自己心中上了警惕的人就冲着门口来了,门卫直接就拦下了:“你是何人?这里乃是当朝起居左史的府邸,闲杂人等不可进府!”

在自己家门口被拦下的田襄一脸的受伤。看到这个门卫自己也不认识,知道是新来的,很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以闲杂人等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就是你口中说的当朝起居左史,你是新来的吧。去找田斌问问就清楚了。”

被田襄的语气镇住的门卫一脸的懵逼,自己不会真把家主给拦下了吧。呆住的门卫客气的让田襄稍候,急匆匆的去找田斌了。

得知消息的田斌也是赶忙跑了出来,发现真的是田襄本人,连忙迎了进来。

天色虽晚,但月色尚好加之灯火通明,走在曲折的庭院道路上,别有一番韵味。

张清正在书房督促田襄的两个儿子读书,听闻田襄回来,也是迫不及待的冲出去迎接。

得知自己的父亲回来的田逸、田文,也欢快的出门迎接。比起读书来,当然是迎接亲爱的父亲更为重要。

田襄刚刚还在路上欣赏月下的景色,抬眼看去,就见张清飞快的跑了过来,一头就扎进田襄的怀中。

田襄一个踉跄,赶紧用力将张清抱住才稳住身形。一边对后面跟来的田逸、田文打招呼,一边抚摸着张清的秀发:“你呀,还是这么冒失,也不怕逸儿、文儿笑话你。”

张清皱了皱好看的琼鼻:“襄哥儿好不讲道理,说好十几日,结果去了月余,怎能怪我!逸儿、文儿若笑话我,边让他俩抄写论语十遍,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口,让身后还露着笑脸的田逸、田文瞬间变成了苦瓜脸,缩了缩脖子就准备退回去。

田襄看到了,赶紧阻止他俩:“行了,你母亲就是吓唬吓唬你们。对了,为父走的这许多日子,功课可曾拉下?”

田逸、田文先向田襄行了一礼,才齐声说道:“启禀父亲,我俩不敢偷懒,功课未曾拉下!”

田襄满意的点了点头:“甚感。我从徐州给你们带的物件还有你俩大父、祖母给你们带回来的,一应具在田斌那里。先去读书明日再去瞧瞧!”

两个小儿听话的退了下去,给田襄和张清留下充足的二人空间。

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田襄才将在徐州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张清听完才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日我父亲来信说三哥在族老面前态度强硬,硬生生的在淮南给徐州林家留下喘息机会,原来是你的授意。”

“啊,岳丈最近来信了?”田襄没想到张清父亲会在此时来信和张清沟通,有些吃惊。“嗯,当时我需要张家在淮南给我支持,以此来与林穆谈判。不过我可没白用张家,让了一成利!”

张清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刚才只是有这么个事情才随口一提:“襄哥儿,虽然是我本家。不过你既然身居陛下起居左史,还是不可与张家太过纠缠,以免授人以柄!”

果然女生外向,张清与田襄成婚多年,早已习惯万事从田襄处考虑。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但凡与田襄的前途有了冲突,一切以田襄为准。

虽然之前早早就考虑到了,不过张清如此说还是让田襄感动非常:“清儿费心了,我自然醒的。”

说完眼珠一转,邪念丛生:“清儿,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你看咱俩一别月余,是不是?”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说的好像有人拦你一般。”

收到命令的田襄一把抄起张清,邪笑着走进卧室。

第七十六章 警告

回来的第二日虽然是休沐,但是和曹伟约好今日进宫面圣汇报徐州事宜,田襄早早便起床沐浴更衣。

刚到了天宁宫宫门,便碰上正在等待田襄的曹伟。见到田襄前来,曹伟也是一脸的服气:“早知道今日入宫,为何还是来的这么晚!”

田襄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今日乃是休沐,陛下好不容易歇息一天,你总要让陛下好好休息吧。”

无语的看了看田襄,曹伟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明明知道田襄的诡辩,自己还要多嘴,真的是犯贱。

受伤的曹伟决定不准备搭理田襄,径直让守卫的禁卫进去通报。

等待的田襄好像想起什么来,一脸神秘的凑到曹伟跟前:“昨日休息的可好?小师妹没罚你吧?”

望着田襄一脸欠揍的表情,曹伟暗暗告诫自己此处乃是天宁门处,万万要忍住。白了田襄一眼,不准备搭这个话茬。

讨了个没取的田襄看着曹伟用力握紧的拳头,理智的收起这个话题。谁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曹伟的拳头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无聊,正在田襄要把地上的石子数清的时候,进去通报的禁卫终于是回来了,还让他俩赶紧进去。

两人收拾下行装,便向鼎元帝曹靖休息的天苑殿行去。

刚到天苑殿田襄便察觉到有些奇怪,往日觐见鼎元帝的时候,赵德总会在殿门外等候。可是今日在殿外等候的却是一个田襄从来没有见过的近侍,田襄暗自记在心头,准备私下里问问一直呆在长安的郑寒。

近侍一脸的笑容迎了上来:“奴才李泉见过杰王殿下。陛下已经静候殿下了,请殿下进殿。”

曹伟点了点头:“有劳李公公久侯了,孤这就去见父皇。”

昨日天色虽晚,但是田襄和曹伟方一进城,曹靖之后就得到了消息。曹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从赵德接手幻缘轩之后,自己对长安的掌控力已经比戚真的时候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戚真现在的结局如何,曹靖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他只知道赵德现在做的让自己很满意,仅此而已。

田襄、曹伟进得殿中,高呼陛下才将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曹靖唤醒。

看到在阶下行礼的两人,再想到自己名留青史的宏伟大计,曹靖的心头不自禁的涌起一阵火热来。他迫不及待的问道:“皇儿回来了,来,告诉父皇,你在江南做的如何?”

如此的单刀直入让曹伟彻底清楚了这件事情在曹靖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他也不敢耽搁,忙说道:“启禀父皇,在江南的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新式印刷术总算是成功了!”

得到自己想到的答案,即使曹靖的城府极深也不禁喜形于色:“皇儿此功当公在社稷、利在千秋!”

“启禀父皇,全赖起居左史田襄、工匠叶晋鼎力相助才有了新式印刷术的成功,儿臣不敢居功!”曹靖的夸奖曹伟实在是汗颜难以接受,立马就将田襄、叶晋的名字报了出去。

田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启禀陛下,新式印刷术虽然研制成功了,但是尚未命名,劳请陛下赐名。”

曹靖听了田襄的话,一脸欣慰的看着他。曹靖虽然帝王心术极深,但是凡是能彪炳千古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田襄的话无疑直接扣中了曹靖的心思上。

“田左史所言极是,儿臣也是同样的,敬请父皇命名!”曹伟观察到曹靖表情的变化,立刻明白了曹靖的心思,也是出言赞同。

曹靖对田襄和曹伟的态度很是满意,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说道:“既然是鼎元年间,不若就叫做鼎元印术吧。”

“陛下(父皇)英明!”

曹靖没有推辞,直接便将名称定了下来,田襄心中暗喜。这样一来,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新式印刷术在江南必定畅通无阻。

高高在上的曹靖神情一动,好似想起什么来,不经意的开口:“皇儿,江南田总督身体可好?”

曹伟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明白曹靖的问话里面涵盖了什么样的意图,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启禀父皇,孩儿在江南也就见过田总督两面,从气色上看来,田总督身体还不错!”

“哦。”曹靖神情不变。杰王的话倒是和自己得到的消息别无二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可是田襄和杰王最近走的确实进了许多,难道真的是只有同门之谊吗?

曹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着下面惴惴不安的两人,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把两人吓到了。这样也好,也算是一种提醒了:“皇儿今次立此大功,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父皇一定满足!”

曹伟也不犹豫,直接回道:“为父皇分忧乃是做儿臣的本分,儿臣不敢贪功!”

“好!好!好!”曹伟的态度让曹靖很是满意,连说了三个好字。“你那两个哥哥要是有你这样的态度,父皇就放心多了!”

皇上的话语中透露着对太子曹毅以及宸王曹宣的不满。曹伟可不敢接话,只是沉默以对。

曹靖也觉的自己有些失言,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既然皇儿不愿请功,那父皇便自己作主了。”

“听凭父皇吩咐。”

在下面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的田襄没有想到,本来两人前来汇报乃是为了有个照应。可是鼎元帝曹靖好像已经忘了下面还有个自己,让这次进宫成为了曹伟一人的独角戏。

从刚才的曹靖的态度,田襄明白了自己这次跟着曹伟前去江南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本次的功劳簿上或许会有叶晋的名字,但是绝对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或许就是当今圣上对自己和曹伟走的太近的一个警告,也许曹靖还有别的意图,但是田襄一时半会也拿捏不定。或许自己该去见一见自己的爷爷田安,请教一下该如何面对风波诡谲的长安城!

第七十七章 辩驳

结束了禀报的田襄和曹伟出得宫门,心内有事的田襄匆匆和曹伟告辞离去。曹伟看着田襄离去的身影,只是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叫住田襄。

等田襄见到田安的时候,田安正在书房中看书。看到推门而入的田襄,田安并没有表示多少惊讶,只是示意田襄坐到那里,便自顾自的看书。

田襄几次想打断,田安都没有搭理他。讨了个没趣的田襄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带田安。

老大一会,田安方才开口:“元奴,你既已出仕,这涵养的功夫可是还不到家呀!”

虽然田安是自己的亲爷爷,可是老实说田襄并不是特别喜欢呆在田安的跟前。在这个睿智的老人面前,田襄有一种被扒了衣服赤裸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喜欢。

田襄没有回话,田安也不在意,好似知道田襄在想什么一样:“如果连你的小心思我都看不穿,我早已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咬的见渣滓都不剩了。”

田襄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请大父教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田安略一颔首:“这次你在江南做的不错。你父亲已经将你在江南遇到的始末都写信告诉我了。不过在我看来,恐怕这次的功劳可没有你的份!”

田襄点了点头,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爷爷,毕竟沉浸朝堂多年,对局势的掌控了如指掌:“大父,今日进宫,我也是从陛下的言语中感觉出来了。我有一种感觉,陛下可能想要提高杰王殿下的地位。这种感觉怪怪的,我也说不清。”

田安有些吃惊的看了眼田襄,颇感欣慰:“你能感觉到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太子与宸王斗争日盛,搞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陛下成年皇子总共五名,而杰王毕竟是两党之外的第三方。陛下有意提高杰王的地位,恰恰是对太子和宸王的一种警告!”

很少有事情会让田安犹豫,但是他说道这里,确实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对田襄说,端起茶杯之后,田安下了决心:“元奴,夺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为何轻涉其中?”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直刺入田襄的心底,他不明白深埋在自己心里的秘密怎么会被自己的亲爷爷轻易地察觉。一时间田襄脸色千变万化,言语堵在自己的喉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到田襄这样的反应,田安清楚自己的猜测变成了现实,无奈的叹了口气:“元奴呀,世事无常、圣心难测,你为何不给自己留下后路呢?”

太过用力之下,田襄的下唇一丝血色都没有。既然大父已然得知,田襄也不在藏着掖着:“大父,太子多谋但是寡断,作为守成之君或可,但绝不会成为一代雄主;宸王心机深重,沉迷诡道无法自拔,若登大宝或许是天下人之祸。唯有杰王自幼与我熟知,只有助杰王上位,才能实现我自己的抱负!”

“我知你自幼便有大志,可是元奴呀,人呀,只要登上那个位置,无论是谁,都会变得。想当年,陛下也是。。。。”以田安波澜不惊的性子,骤然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心乱如麻,一时之间都有些失言。好在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没有说完的话彻底勾起了田襄的兴趣,他知道当年也是自己的爷爷田安和已经成为反贼的谢安合力助当今圣上登上皇座。听爷爷的口气,此间肯定存在种种曲折。不过以大父的性格,这个话题肯定不会继续。

静静的看着田安,他知道自己的爷爷肯定会接着说下去,只等着他心情平复。

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去,田安又恢复到古井不波的状态了:“我田家能屹立本朝多年,靠的全是先辈的努力。元奴,你可知你如此疏忽的进去局中,致我田家多年基业于何地?”

田襄沉下心来,直视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选择:“大父,我如此选择并非疏忽,而是经过我深思熟虑之后才进行的选择。我相信我的选择并没有错,我也相信我和曹伟一定会成功!”

“深思熟虑?”田安对田襄的回答嗤之以鼻。“元奴呀,有些事情不是你相信就一定能做到的。太子自幼聪颖兼之耕耘朝堂多年。就算宸王立下贪天之功,也仅仅是对太子有所影响而不能动其根本。你的信心何在?”

虽然自己已经有所计划,但是深知自己爷爷性格的田襄知道此事万不能让田安知晓,否则自己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想到此处,田襄只得坚定的回道:“大父放心,我自有计划。”

自己苦劝无果,只得到一个我意已决的答案。好久没有生气的田安只觉得一股气直充自己胸腔,不吐不快。

猛地一拍桌子:“田襄,你怎么就不明白。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任你如何算计也奈何不得。而且以我田家之底蕴,无论是谁上位都不能改变分毫,你明白吗?”

田安的状态着实吓了田襄一跳,自他记忆以来田安还没有出现这种状态。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田襄实在不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会让田安变成这般模样。

不过就算如此,田襄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慢慢的站起身来,直视着自己爷爷有些通红的眼镜:“大父,您说我田家多年的底蕴?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如果不是大父当年的从龙之功,我田家的基业或许也就毁于一旦。当年先太子的地位何尝不是稳如泰山,可是大父为何会选择当今圣上?难道当年大父的选择和我现在的选择原因不同吗?”

田安听到田襄提起的当年的事情,有些颓然的靠到椅背上,张了张嘴,可是还是没有说出来,一挥手让田襄坐回去。

田襄也是知道自己失言了,乖乖的坐了回去,一脸的乖巧状。

良久,田安回过神来:“罢了,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准备拦你了。不过我还是会保持中立,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田安的不再阻拦让田襄舒了一口气。见田安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趣了,田襄知趣的脚底抹油,溜了!

第七十八章 愁绪

田襄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宅邸。虽然今天确实是被自己的爷爷吓到了,可是田安话中透露出的些许意思更是让田襄欲罢不能。

他虽然身在起居左史这个可以一步登天的位置上,不过田襄还是对那会心机深沉的鼎元帝不甚了解。身处局中想要搬掉横亘在曹伟面前的两座大山,必须深入了解鼎元帝方可趁势而为。

田襄有些无力的靠在凉亭的座椅之上,今天和田安的谈话着实让他有了些许的迷茫。田安的苦口婆心让田襄明白其实爷爷一方面不想让他卷入夺嫡之争中;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田家始终是作为中立的存在。

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田襄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前唐的诗人总是喜欢对着月亮赋诗说愁。虽然如此,他还是难以理出许多头绪来。他总是以为自己隐藏的十分隐秘了,可是不曾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自己爷爷的眼睛。更让田襄不寒而栗的是自己的爷爷田安能够看出来,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鼎元帝曹靖的眼中,自己跟曹伟到底是何种的关系?

“襄哥儿、襄哥儿?”

遥远的声音慢慢的传进田襄的耳朵,他狠狠的摇了摇浑噩的脑袋,渐渐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襄哥儿,你怎么了,出了一身的汗?”坐在田襄身旁的张清放下手中的书卷,轻柔的将田襄摇醒。田襄也是清醒了过来,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上前将张清抱入怀中。

骤然被抱在田襄怀里的张清有些愣神,也忘记了多久没有见过田襄这般颓废的神情。她温柔的抚摸着田襄的面庞,说道:“相公,好了、好了。梦见什么了,怎会如此这般?”

将脸埋入张清体侧的田襄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讷讷的支起了身子,挠了挠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不妨事、不妨事!”

张清没好气的白了田襄一眼:“得了吧,上次见你这般还是三四年前,还在我面前装样?”

田襄揉着还在发困的眼睛,终于从浑浑噩噩中彻底清醒了过来,才说道:“今天我和杰王曹伟一起进宫面圣,感觉到陛下的态度有些微妙,我有些难以决断。所以就想着去大父那里问问大父的意思,没成想大父居然清楚的了解了我和曹伟之间的事情,故而让我更加为难!”

虽然田襄说的是田安的事情,但是张清明白,田襄真正担心的其实恰恰是鼎元帝曹靖的态度。因为田襄的心中并不确定曹靖是否清楚他和曹伟之间的事情而举棋不定。

有些为难的张清蹙起好看的眉角,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襄哥儿或许多虑了。杰王和总理大臣的孙儿走到一起,你俩还一起进宫面圣?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陛下,你还能进的宫去?”

田襄直勾勾的望着平静的水面,仿佛呓语般说道:“清儿所说确实在理,可是幻缘轩仍在的情况下,大父都能知道,陛下那里怕是也会有些消息!”

“襄哥儿会否太过杞人忧天?你与杰王殿下毕竟是一门所出,有些亲密也是应该的。再说太子与宸王相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杰王怎样,应该无人关心的。如果不是这次你两人外出公干,相信也不会有一起面圣的机会!”张清虽是女流之辈,但是心中自有韬略,一番话下来渐渐的打消了田襄的顾虑。

田襄吐出一口浊气,将顾虑深深的隐藏在心底:“清儿不亏为女中豪杰、女中诸葛,佩服、佩服!”

听到田襄的玩笑话,张清才放下心来,不过也提醒道:“襄哥儿,你参与夺嫡中我不去管你。但你千万记得还有我、文儿以及逸儿,不管什么样的困难我相信都打不垮你!”

田襄点点头,将心中的想法顺势抛出:“我有些想法,清儿帮我参谋参谋可好?”不待张清回答,田襄继续说道。“我虽然位居陛下起居左史之位,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帝心难测的鼎元陛下?所以我想寻求外放,以地方调入朝廷。这样一来远离朝廷诡异的朝局,另一方面我朝未有未经地方而直接入阁之人,所以我也想去地方培养资历。”

张清直接站起身来,收起手中的书卷,也不搭理田襄,自顾自的离开。

看到张清如此做派,田襄知道自己的意思张清已经明白了,而她也在用这种态度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引来张清的鄙视,早有准备的田襄赶紧就拉住张清:“清儿,你也要提点意见再走嘛!”

“放开!”张清厉声喝道,并用力的挣脱田襄紧握着自己的手。“田襄,你看看你,你还是我认识的田襄吗?你好歹也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人了,怎会如此担当都没有呢?遇到一点的困难就选择逃避?你还是男人吗,啊!”

张清越说越大声,尤其是最后的一声啊更是尖刺入耳,可见张清现在的心情是如此的激荡!自知理亏的田襄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取个秀外慧中的妻子真的是亚历山大呀!

看着侍从、侍女们怪异的眼光纷纷汇集到亭中,田襄连忙拉着张清坐下:“清儿莫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真的误会我了!陛下欲兴州、县学,这其中必不会如想象般一帆风顺。看陛下的意思是州、县学只教授经史子集,这就触犯了朝中法家代表的利益。法家经营数十年才勉强在朝廷中和儒家分庭抗礼,一旦州、县学大兴,法家必定面临比如今举荐更加尴尬的境地,所以法家一定会坚决阻止。所以我欲上疏陛下,自请以京师宁州府作为试点,以报陛下之恩!”。

听完田襄的解释,张清态度渐渐和缓,良久才开口说道:“宁州府离京师不过十余里距离,所做之事皆可入陛下及朝廷之眼。如此一来不失为暂避其锋的好地方。不过望襄哥儿谨记,一入局中万不可瞻前顾后,此事从古至今就是一往无前之路,但凡在半路举棋不定之人,皆已死无葬身!”

夺嫡的凶险田襄自己万分的明白,刚才的言语田襄也只能当做一阵清风吹散在空中。正如太子、宸王一般,现在的田襄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而且万万不能回头!

第七十九章 釜底抽薪

月初一、太极宫、朝议

鼎元帝曹靖自从前几日曹伟将鼎元印术献给朝廷之后,心情自然大好。他自认为可以彪炳青史的功绩仿佛尽在眼前,这次朝议他就准备将州、县学的创办立下章程,传扬天下!

曹靖内心的激动荡漾在胸腔,虽然他一贯的喜兴不形于色,这次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了。皇帝的表情自然而然的映入下方众臣子的眼中,他们对皇帝今天的高兴自然心怀疑窦,这是有什么好事吗?陛下为何会如此高兴?

鼎元帝身边新的侍从李泉待众位大臣站定,才中气十足的宣道:“朝议开始,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些近侍哪个不想服侍在皇帝的身边?不过鼎元帝身边偏偏有一个服侍多年的赵德,可把这些近侍给羡慕嫉妒坏了。谁成想赵德不知犯了什么错,无缘无故的失踪了,李泉作为幸运儿兴奋的得到了服侍皇帝的机会,怎么会不表达表达?!

众大臣好像都没有从今晨的睡梦中清醒过来,虽然李泉的尖细的声音传来,貌似这些大臣们都是懒洋洋的,仿佛挪动个身子都费劲。

曹靖也不着急,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他好像也被下面的臣子给传染了,也可能是这几日太兴奋了,渐渐的也有些瞌睡了。

长安的太阳这会也才懒洋洋的露出了头,一缕阳光照射进了太极宫,而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将太极宫的沉默打破了。

三阶御史南宫难出列奏道:“启禀陛下,臣下南宫难有本启奏。军部左将军赵峰、冠军将军周平结党营私、有私下串联之意,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大魏皇朝自创立以来,军部一直牢牢把控在皇帝的手中,而左、右将军作为皇帝在军部的代表,管理军部的日常。作为皇帝禁脔的军部,鼎元帝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插手其中。

曹靖踢了脚身旁的李泉,示意他将南宫难的折子拿上来。李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一路小跑拿上折子递给曹靖。

底下的大臣们这才反应了过来,军部出现问题,这好像是鼎元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掌控欲极强的陛下会如何做呢?

太子曹毅低垂着眼眸,不经意间扫向身旁的宸王曹宣,只看见宸王嘴角得意的笑容一闪而逝。太子也终于确定了这次是曹宣发动的对自己的又一次攻击,以曹宣的心性,想必这次的弹劾十拿九稳。而自己苦心经营的军部的势力好像在这一次的弹劾中可能就会不复存在了!

曹靖根本顾不得下方的太子、宸王、众位大臣在想什么,只是一心一意的看着南宫难递上来的折子,后面居然还有赵峰与周平的通信,字里行间句句诛心!

曹靖十分失望的将折子扔到案几上,才开口说道:“有御史弹劾赵峰、周平,大家议一议吧,这两人该如何惩处!”

太子赶紧示意御史大夫项宏反驳一下,父皇直接就给赵峰和周平定罪了,可不能一下损失两员大将呀!

项宏也是十分的为难,这事情纯属突发事件。之前和太子商议的是宸王准备在文官中动手,没成想宸王直接对着太子最薄弱的环节发起了进攻。

项宏正在为难之际,大理寺卿孙促出列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就算赵峰、周平两位将军真有结党营私之罪名,也应有大理寺审理之后才能下定论。陛下岂能因御史一家之言将两位军部将军直接定罪?”

曹靖大怒,一拍案几正准备怒斥孙促时。才见张克出列说道:“臣附议。我朝自成祖已降,从未在朝议中定一位官员的罪责。这位南宫御史虽说证据确凿,也应该发往大理寺审理再行定罪,否则要《大魏律》何用?”

内阁田安、张永也出列附和:“臣等复议。”

“御林军何在?将赵峰、周平拿下,押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刑部联合审理,尽快给朕一个章程!”曹靖想当朝将赵峰、周平拿下的愿望已经实现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大理寺、刑部联合审理,好省却中间的环节尽快出个结果!

“陛下英明!”

太子紧握着拳头,不想让身旁的人看到自己情绪的表达,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数年的努力一朝毁于一旦,这种感觉太恶心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曹宣的心情却和曹毅正好相反,自从回京以来,曹毅仰仗着根植朝廷多年的优势对自己多番打压,除了刚开始自己有些反击以外,其余都是被动防守。今次听从王然的计策,直接釜底抽薪,将太子在军队的势力一网打尽,真真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不顾赵峰、周平的求情,御林军直接将二人顶戴摘下,押下殿去。曹靖这才咳嗽了一声,见大臣们都看向自己,才满意的说道:“前几日,杰王曹伟自江南行省公干而回,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印制新技术,朕亲自命名为鼎元印术。有了它,朕创办州学、县学的大计就能实施。这次朝议,朕准备立下章程,着各行省州府县现行准备工作;由鼎元印号印制发往各州县;从国子监、翰林院抽调人员,去往各州县。众位大臣可有异议?”

曹靖的声音刚落,吏部尚书蔡颖就出列说道:“陛下,臣有异议!陛下所言兴办州县学是否和现在省学一般,只教授科举内容,而不列入其他?”。

“放肆!”还不待曹靖说话,兵部尚书左正便出言反驳。“兴办州、县学乃陛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伟业,岂能像你这般出言反驳?臣下支持陛下兴办州、县学之举,甘为陛下鞍前马后效劳之!”

“左尚书此言有失偏颇,陛下既然金口已开,就是让大家讨论。像左尚书这般,那还要这朝议有何用?”对左正的言论张克实在看不上眼,吃相太难看了。“陛下,老臣倒是觉得蔡尚书的话不无道理,若只是教授科举内容,有省学一家也就够了,何必多此一举呢?老臣倒是觉得可将百家纳入州、县学当中,择优而教习之,由学生自己选择,岂不美哉!”

第八十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坐在龙椅之上的曹靖看着愈发混乱的朝议,进退两难。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的提议将会对朝堂带来冲击,结果还是低估了儒法两家对科举这项制度的觊觎。作为科举的既得利益者,儒家当然希望维护住甚至不断扩大这种优势;作为劣势一方的法家则早已经对科举虎视眈眈。自己的这项提议恰恰击中了两者这件的敏感点,所以自己的这些朝廷重臣才会展开如此激烈的争吵。

正当曹靖感到为难的时候,宸王曹宣出列奏道:“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既然众位大臣难以讨论下结论,不如留置下来;可让各行省、州府、县现行准备,待朝廷出了章程之后再做定论;让鼎元印号现在印制经史子集,毕竟无论朝廷定下何种章程,经史子集不可或缺。”

曹宣的办法虽然中庸,不失为现在情况下的解决办法。曹靖听完很是欣慰:“宸王机敏有加,先按宸王的法子来。内阁可以向各省下政书,让他们先做准备等候下一步命令。”

“诺!”

曹宣等待曹靖发完指令才接着说道:“父皇太过夸奖儿臣,儿臣愧不敢当!不过十一弟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父皇不可不赏,所以儿臣斗胆为十一弟请功,请父皇成全!”

曹靖看着一脸沉静的曹宣,心思电转。曹宣明着帮曹伟请功,一方面曹伟毕竟是懿缘皇后的嫡子,在他笼络了一个武王曹兴的同时,也不忘继续笼络其他的皇子;另一方面则是暗地里提醒自己,他宸亲王曹宣在北地劳苦功高,回到京师之后自己作为皇帝,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让他感到了不满,这份不满他又不敢明说,只能暗暗的表示!

自己的这位儿子果真“聪慧”,居然敢变着法的给自己像朕讨要。不过他也是提醒了自己,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和太子,自己对他太过苛刻反而不利朝局的平衡,此事真是更让朕为难。

曹靖的沉默让曹宣开始的十拿九稳变的忐忑了起来,他清楚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默默的退回自己的位置。

曹宣这狼狈的一出让曹毅内心很是开心,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的。沉浸朝堂多年的曹毅当然不会让曹伟专美于前,出列说道:“启禀父皇,十一弟功劳不可不赏,儿臣认为还必须重赏。不过兴办州、县学兹事体大兼又细致如尘,内阁众位阁老每日日理万机,若再将此事交与内阁,怕是不妥。故儿臣提议,应由父皇总领、内阁兼之、再由礼部、吏部两部实际管理,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臣等附议。”曹毅的话音刚落,太子的铁杆御史大夫项宏、吏部侍郎丁群、翰林院学士闫刚立即帮忙摇旗呐喊。

曹宣看到此情此景越发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弱势,明面上自己身后站着兵部尚书左正、新任工部尚书沈洛。可实际上自己人知自家事,除了这两位之外,其余皆是土鸡瓦狗之类。煽风点火、锦上添花样样精通,可是雪中送炭这样的可是一个都没有。看来自己暂时只能接受王然的计策,以图后续!

对自己营造出来的这种气势曹毅很是满意,面带一丝得色的向旁边扫了一眼。果然曹宣再不复之前成竹在胸的气势,反而有些委顿,这样的结果让曹毅更加满意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曹靖不紧不慢的叩击着身前的案几,突然指向田安发问:“田总理,你怎么看呢?给朕说说。”

被问道的田安好整以暇,出列说道:“回禀陛下,天下科举取士本就是礼部的责任,吏部一旁协助也能确保管理的官员能够尽力操持;内阁事务繁多,如果再将此事压到内阁头上,恐怕顾此失彼,反而不美。故臣下觉得太子的提议乃是良策!”

“宸王呢?”

正在一角记录朝议的田襄听得鼎元帝如此发问,落笔略微一顿。

“陛下,您不是已经同意宸王的意见了吗,何必再问臣下。”

曹靖直勾勾的看着田安的眼睛:“朕现在问的是你的想法!”

田安低头思索片刻,才说道:“陛下,科举之制乃成祖钦定流传至今,擅自更改有些不妥。至于杰郡王的封赏,请陛下圣裁!”

曹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角,说道:“行吧,就按太子和老八的意思办吧。朝议了半天,朕都有些乏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内阁阁老张永正准备出列,恰巧和曹靖的眼神对上,瞬间被曹靖眼中警告的意味吓得一身冷汗,默默的退了回去。

“成,既然都没有事情,朕也乏了,今个就先到这吧!”

收到曹靖只是的李泉赶紧说道:“退朝!”

“臣等告退。”

曹靖靠在龙椅上,眼神不经意扫向角落里整理今次记录的田襄,说道:“田襄,来,过来!”

猛然间听见皇帝的召唤,田襄有些发蒙,不明白曹靖叫自己有什么意图。连忙走到过道上说道:“不知陛下叫我有何训示?”

曹靖指了指案几,示意田襄上来。田襄老眼都瞪直了,赶紧摇了摇头:“陛下这是做什么,别吓微臣。”

曹靖见状哑然失笑:“得了。家里面有个老滑头,养了个小滑头,你们这一家呀。朕问你,你对今天的朝议有什么想法?”

田襄假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陛下,微臣还真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田襄的话倒是勾起了曹靖的兴趣,本来曹靖只是想找个理由申斥一顿田襄,好解解自己被田安撩起的火气。听到田襄真的可能有见解,便说道:“说来听听,如果说的不好可别管朕无情!”。

田襄咽了口吐沫,心底暗暗的吐槽,果然是准备找个由头申斥于我,幸亏我机敏!

曹靖却叫来李泉,示意给自己揉揉脖子,又说道:“得了,也别在这了。朕要回甘露殿,那里舒服些。你也跟着来吧,听听你田大才子的见解,呵呵。”

第八十一章 鬼门关

入得深秋,长安的天气也已经转凉。曹靖最是受不得凉意的人,刚进甘露殿,便吩咐李泉将炭盆点上,好让冰凉的大殿内有了些许的暖意。

曹靖半躺在软床之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坐在那里的田襄,静静的等待着田襄说出自己的对策。

田襄拘束的只坐了半个屁股的凳子说道:“陛下,鼎元印术所说研制成功能大大降低印制书籍的费用,但咋一开始便直接推广到咱们大魏全境,想来所产生的费用怕是不菲。刚才朝议的时候我在角落里面看到郭尚书准备上疏的,结果不知怎地退了回去。我想八成可能是户部一下拿不出也算海量的钱来实现陛下的宏图大业。”

说完田襄顿了顿话头,偷眼看了下曹靖。曹靖没有搭理他,只是示意田襄自己听着呢,让田襄接着说下去。

田襄这才接着说道:“接着我看到今天的场景,陛下若想推广到全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朝中大臣意见不一、争论不休,估计很难会有什么定论。陛下让各省、州、县先做准备,又耗资不少。一旦准备工作完成,朝廷却还没有结束对州、县学的讨论该如何是好?所以臣下认为,应采取试点的办法!”

曹靖耐心的把田襄的话听完,听到试点的时候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子直接问道:“田襄,你将你的办法详细的说说。”

“陛下,我大魏全境二十三道行省、一道行省下辖八九个州府、州府之下十几个县制。如此一来想要实现陛下之宏图大业,所需准备工作岂能轻易相与?朝中大臣之所以争论不休,无非是儒法两家对我朝现行的科举制度的不满。臣所说的试点可以应对此等局面,先选择八九州府作为试验地区。这样一来前期准备工作自然大大降低,也可让陛下以及朝中大臣看到州、县学实行对我朝带来的巨大的收益。”田襄洋洋洒洒之间一通长篇大论。“陛下,京师、江南、河东、河北儒道昌隆,可以择一州府作为试点,教授儒家经典;京师南部四十余里宁州府就可作为试点,宁州府一日可到,陛下可以时时了解州、县学的进展。淮南行省法学昌盛,可择一二州府进行试点,教授法家经典。这样一来儒法两家必不会激烈反对,也可顺利推行。至于以后的州、县学所教授之,无非是试点地区结果所致,当然由陛下圣裁!陛下,臣愿。。。”

“好!秒!”不等田襄说完,曹靖便打断了田襄的话头,直接夸奖了起来。“田探花果然才思敏捷,这一对策恰好对朕的胃口。好啊,好!”

被皇帝打断自己的话头,田襄只好将准备请愿出任宁州府的想法憋回心里,才谦虚的说道:“陛下夸奖太甚,臣当不得!”

曹靖再次躺回到床上,闭目沉思着,似在思考田襄提出来的试点的政策。忽然之间开口说道:“田襄啊,你说杰王该如何封赏呐?”

田襄听到曹靖的问话一下子就蒙了,冷汗瞬间就布满了自己的背脊,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臣不知,当由陛下圣裁。”

“你不知?”曹靖似笑非笑的看着田襄,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朕的这十一子面对如此功绩都会想着带上你,你会不知该如何封赏他?”

田襄听完好悬没被吓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头抢地这才说道:“陛下误会臣和杰王殿下了。”

“误会?哦,说来听听!”

“陛下,这鼎元印术非是这次所得,而是臣学习格物之时偶有所得,被白师斥为奇巧淫技。陛下也知,当年杰王殿下和臣皆是白师之学生,就是这样才被杰王殿下知悉此物。陛下先前提起兴办县学,许是杰王殿下立功心切,便将此物献于陛下,臣也是后来才得知此事。”田襄说完便伏地不起,心中还是升起了侥幸的心理。万幸自己没有疏忽,早早的就找曹伟对过说辞,这才不至于让自己手忙脚乱、万劫不复。

曹靖之前已经问过了曹伟,听到田襄的回答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田襄跪在地上。

良久之后,曹靖好似从梦中惊醒,才开口说道:“起来吧、起来吧。朕就这么一问,看把你吓得。”

田襄正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听到皇帝的话心底终于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谢陛下!”

曹靖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李泉,你去东区将内阁阁老、六部尚书叫来,就说朕有事和他们谈,速去!”

“臣(奴才)告退!”

田襄恍惚间走出了甘露殿的大门,望着绝尘而去的李泉,将胸中的闷气狠狠的吐了出来。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也算是从鬼门关门口走了出来呀。

回到万春殿一旁的起居馆内,田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看来自己的对策让这位多疑的皇帝还算满意,召见重臣应该是讨论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过因为鼎元帝的试探,自己请求外调的想法连提都不敢提了,怕是要在这老虎身边很长时间了。

如果陛下没有起疑的话,自己这个位置可是别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可是他心底渐渐对曹伟和自己起了疑心的情况下,这个位置可就算是个火山口了,随时都会把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不过今天朝议的时候宸王曹宣的态度让人很是寻味,为什么宸王会对军部的赵、周二位将军动手?这两位将军根据自己的观察,好像在军部已经被完全架空,根本没有一点的存在感。就算这两位将军是太子的人,宸王对这两位动手完全没有实际上的意义啊。。

这两人现在在军部的意义对太子来说有和没有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宸王何苦冒着风险将这两人打掉呢?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曹伟的封赏其实曹宣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又为什么故意提出来呢?

今天朝议上发生的事情都有些诡异,田襄的大脑在飞速的转动,希望在这一丝一缕中推断出太子、宸王的目的!

第八十二章 深谋远虑

东宫显德殿中,太子曹毅、舒王曹淳、御史大夫项宏、礼部尚书杨建分宾主坐落,显然也正在讨论今天的朝议。

主座上的曹毅拍了拍手说道:“诸位,我为大家介绍一位。吏部尚书蔡颖,可助大伙一臂之力。”

今天朝议的时候太子提议的时候,杨建也曾想过蔡颖可能已经投靠了自己一方。没想到刚刚下了朝,太子就想这个可能变成了现实。可是杨建的心底升起了一丝担忧,今天的朝堂之上,儒法两家再次开始了新的碰撞。这种情况之下,太子是否对法家有些太过亲密?如此这般再引来陛下的猜忌可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呀!

项宏身为朝中法家的代表之一,当然对蔡颖的投靠心知肚明。要不是张克太过顽固,否则自己一定会将张克拉入太子的阵营当中。

曹淳此人温文尔雅、一副书呆子的气质,完全不考虑蔡颖加入太子一党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单纯的替太子感到高兴:“恭喜大哥,又添一员虎将,老八之流当不足为虑!”

曹毅没有太过高兴,只是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孤叫众位前来,只是让诸位想想对策,赵、周二位将军身陷大理寺,可有良策解救之?”

太子的发问让众人一片沉寂,看到如此场景太子又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盏郁闷的喝了起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身为太子智囊的项宏双臂叉在胸前实话实说道:“殿下,今日陛下的表现想要解救赵、周二位将军怕是难以实现。说实话,我现在担心的是南宫难提到的证据确凿,关于这两人‘结党营私’的证据不会牵连到殿下吧?”

太子拿着茶盏的手略微抖了一下,才不确定的说道:“这两个棒槌应该不会作死的涉及到孤吧?现在所谓的证据在父皇的手中,如果涉及到孤,在朝议上父皇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要知道军部一直是父皇的禁脔,我若敢插手其中,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杨建这才在旁边说道:“殿下,今天让我想不通的是宸王为什么突然要对赵将军和周将军动手呢?之前宸王一直在朝堂与我等周旋,为什么今次一定要对军部内动手呢?而且宸王是如何知道赵将军和周将军是太子殿下的人呢,下手居然如此之准,令人匪夷所思!”

“军队!”刚刚加入太子阵营的蔡颖突然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根植朝堂数载,但是纵观殿下的势力,也大多存在于政治一项。对军队的影响反而不如多年来在定北统军的宸王,一旦陛下。。。”

沉默寡言的蔡颖都能想到,才思机敏的项宏瞬间反应过来:“对,蔡尚书言之有理。想不到宸王考虑如此长远,经过这几次的争斗,宸王也是明白了仅仅凭借他数月的发展是难以对抗殿下的,所以宸王将斗争的目光放在以后。陛下现在正值壮年,无论殿下也好、宸王也罢,都只能去争取储君的地位。但如果陛下。。。,届时宸王就会凭借自己在军中的威望,登高而呼,以作最后之顽抗!”

太子闭着双眼,靠在椅子之上。良久之后才面带凌厉的说道:“孤的五弟绝对不能继续呆在定北。定北此时互市进入正轨,撒勒南侵之心减缓。父皇想必也不想自己的五儿子呆在定北这苦寒之地。孤这就上疏,建议父皇将五弟召回,另选贤将!”

“殿下英明!”项宏说道。“不过殿下也不可操之过急,此事毕竟长远。不必急于一时,太过着急反而引起陛下猜忌反而不美,望殿下三思。”

曹毅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项大夫提醒,孤自然醒的。我记得大理寺少卿吴山与九弟交好,九弟就去帮为兄打探打探两位将军的口风,也让两位将军在大理寺刑狱中少受些苦楚,可好?”

又说到赵峰和周平的时候,太子的脸色明显的阴郁了下来,在口风上着重加深了语气,想来曹淳一定清楚这里面的意思。

曹淳只是单纯,也不是真傻,也从太子的话里体会到了别的意思,才开口应道:“皇兄放心,小弟自然明白。”

显德殿这边不去再提,正在起居馆内头脑风暴的田襄也才搞清楚了宸王的意图。只是对宸王忽然给曹伟请功,田襄也是想明白了。

曹宣啊曹宣,难怪人人都说你精明似鬼。明面上看来你是为了曹伟请功,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想来你对陛下对你回到长安之后的安排极为不满,才会隐隐的提醒当今陛下。可惜呀,陛下这一装傻,让你的表演没有完成,真真遗憾呀。

可是让田襄想不通的就是宸王是如何知道赵峰、周平就是太子的人呢?好生令人费解啊!

想的脑仁都疼了的田襄决定不去想了,趁着今天没有什么工作,决定溜号去长安街区好好的逛一逛。

大魏的长安经过九十多年的发展,早已不复唐末乱世的荒凉。整个长安以天苑宫、太极宫为中轴,分为中城区、宫东区、宫西区、西市区、东市区、城南区、城西区和城东区。出了太极宫就是中城区的范围,此处乃皇亲国戚居住的场所,画栋雕梁、高楼邃阁,不可胜数。

田襄的目的地非常明确,就是长安西市区。大魏皇朝自魏成祖立国一来,海纳百川。西市区尤比前唐更来的繁华,区内门肆林立,新奇之物无所不有,再加上大魏宵禁的取消更是加速了西市的繁荣。白天到夜晚,此地都是长安居民购物、享乐的天堂。。

对田襄来说,来西市的目的也就是溜达溜达。作为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士,这些对古代人来说是新奇之物,对田襄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又不像其他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般带来了各种化工技能,能制百物。

所以田襄每次来西市都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只想找到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桥段,好装逼打脸一番。老天好像知道了田襄的恶趣味,从来都不会满足他,想必这次也是一样了。

第八十三章 巧遇

老天当然不会随人愿,何况还是田襄自己的“恶趣味”。田襄这次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给自己的孩儿田文、田逸买些小玩意,来奖励他俩昨日优良的考核。

虽说西市热闹非凡,让田襄能看上眼的确实没几个。选来选去,结果也就选中了一套泥塑的娃娃玩偶、围棋一副也就没有了。

正当田襄出店门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惊讶的女生:“师兄?”

田襄万万没想到,自己翘班出来逛逛西市,居然遇到了自己的小师妹、杰王妃百白灵。看着白灵水汪汪的大眼睛全是诧异的表情,田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确认了是田襄之后,白灵蹦跳到田襄的面前,一把拉住田襄的胳膊:“好啊,师兄。现在的时辰可不是放衙的时辰,你不会又和以前上学一般又溜号吧!”

说完白灵还捂嘴偷笑,仿佛看到自己爹爹白祥逮住溜号的田襄一顿暴揍的情景。听完白灵的话,田襄一脸的黑线;再一看白灵的表情,当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没好气的说道:“得了。都多大了,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你好歹也是郡王妃,当街没有规仪,哼,小心师兄参你一本!”

“师兄小心眼!”白灵皱了皱好看的琼鼻,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不是许久没有见到师兄有些高兴嘛,以往我都是仪态万方的好吗?”

田襄无语的拍着额头:“大小姐,哪有自己夸自己仪态万方的?得了,别贫了,你家杰郡王呢?”

正说话见,后面杰郡王才分开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白灵努了努嘴,让田襄看向曹伟的方向:“看,不就在那里嘛。”

田襄好笑的瞧了瞧白灵,又瞧了瞧一脸大汗的曹伟说道:“怎么,又和杰郡王闹别扭了?别撅着嘴了,都翘到鼻子上了。别生气了,既然遇到了,今个师兄做东,聚才居走着!”

看到田襄和白灵的曹伟这才赶到两人的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灵儿,你走的也太快了。这里人又多,万一你有个闪失叫为夫如何与白师交代呀。襄哥儿,你怎么也在这里,又溜号了?”

田襄摇了摇头,表示已经不想吐槽了:“你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得了,与师妹碰巧遇到了。走吧,正好你来了,坐你的马车,咱们去聚才居。”

“没想到我还能吃上田乐游的请客,真是千辛万苦呀!”曹伟仰天长叹,别看田襄有徐州财神爷的美誉,但在曹伟看来,田襄是真的抠。每次宴请都是曹伟的主意,田襄可是从来没有主动请过自己。

田襄鄙视的看了曹伟一眼:“别误会,主要是想请小师妹,你只是附带的一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去不去吧?”

“得,我也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反正这顿饭我是吃定了!诶,用不用叫上你家掌柜的?”曹伟可不管田襄话里的嘲讽之意,有田襄的便宜不占是傻子,直接拉着田襄就向后面的马车走去。

田襄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叫上张清。白灵却有些犹豫,说道:“师兄,真的不用叫上师嫂吗?万一被师嫂知道了你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田襄嘴角一咧,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得了,这个家我还是做得了主的,你师嫂知道了又如何。再说你师嫂这几日也不在京师,叫也叫不上呀!”

“哦!”白灵拉长这语调,直让田襄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加紧脚步,拉住还在看热闹的曹伟,直接就上了他的马车。

“去东市的聚才居。”田襄上了马车就吩咐道,才转而和曹伟说道:“陛下前几日是不是试探过你了?”

曹伟点了点头,一脸的凝重:“难道父皇今日也问过你了?”看到田襄肯定的答复,曹伟接着说道:“万幸咱俩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对过了,要不咱们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田襄靠在软垫子上,才说道:“此事当初你的处置便有些大意,不过这一关咱们也算涉险挺过来了,就不说了。今日你那八哥在朝议上直接对赵峰和周平动手,证明宸王也是有些惧怕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可能会打算在陛下千古之后再做动手了!”

“不会吧!”曹伟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以我对八哥的了解,他不会像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呀!我想可能是准备示敌以弱,像打蛇般直击七寸吧。”

田襄叹了口气:“唉,也不是说宸王不准备和太子交锋。如果有机会他当然不会介意在太子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不过你让他和太子像之前那般激烈争锋恐怕不会再出现了吧。”

“也不见得。”曹伟拿起马车小桌上的点心扔入口中,一脸的轻松。“我八哥想要拔清太子大哥在军部或是军队的势力,太子不会看不出来,更不会坐视不理。再说和八哥一脉的我那五哥可还是在定北雄天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兄友弟恭在我父皇的眼里,绝对是不能出现的!”

田襄先前只顾思考宸王举动的含义,完全没有考虑鼎元帝的感受。曹伟一举惊醒梦中人,让田襄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呀,宸王不想再做无谓的斗争,可是鼎元帝不答应呀。鼎元帝将宸王抬到如此高的地步,不是让他在朝中和太子上演兄友弟恭的,而是实现鼎元帝平衡朝局的目的。即使宸王不去斗争,鼎元帝都会逼着两人不停的站在对立面上,好让自己能更好的掌控朝局。

想通的田襄狠狠的拍了曹伟一巴掌:“果然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没想到你的智商在这段时间里居然突飞猛进,真是可喜可贺!”。

田襄的话深深的触动了曹伟敏感的神经,只见他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说道:“田左史,你坐好,知道吗?”

说罢也不理田襄的反应,举着两只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落在田襄的身上,一边打一边说道:“我叫你愚者千虑、我叫你突飞猛进、我叫你可喜可贺!来啊,继续啊!”

第八十四章 才高八斗

在田襄和曹伟一路上打打闹闹的时候,三人乘坐的马车也是来到了东市的聚才居上。

谁知曹伟一脸憋屈的来到田襄的身旁:“田襄你去吧,灵儿非让要你过去!”

“你疯了!”田襄满脑门子的黑线看着不争气的曹伟。“这可是东市,哪个不长眼的御史看到了,鬼知道明天我要经历什么煎熬!小师妹也是,这么大了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也是,这么多年了总是这副模样,我也是服了。走吧,一起过去吧!”

说完田襄硬拉着曹伟走到白灵乘坐的马车面前:“小师妹,乖,别闹小性子了。今个师兄做东,可不能不给师兄面子!”

“谁使小性子了!”白灵娇嗔的回答道。“师兄好容易做次东,我想去才高八斗的包厢去。师兄要是答应我,我就下来!”

田襄听完好悬没晕过去,聚才居、聚才居,一向是推崇才华出众之辈。这才高八斗的包厢乃是聚才居最好的包厢了,非才华横溢者不能进矣。

田襄奇怪的眼神在曹伟和马车之间扫来扫去,直扫的曹伟面露尴尬,这才让田襄恍然大悟。合着两口子合起伙来骗自己,就是为了实现曹伟在才高八斗包厢之中饮宴的“卑鄙”目的。

这边厢田襄在曹伟的面部表情里面得到了结论,那边厢还在马车里的白灵不清楚啊。为了她的夫君,白灵也算豁出去了,红着脸继续在马车里面撒娇:“师兄,你就答应灵儿呗。我知道你一直最疼灵儿了,你就答应了吧!”

也是许久没有听到白灵撒娇的语气了,直听得田襄打了一阵的寒颤,说道:“得得得,今日就满足你家夫君的愿望。小师妹赶紧下来吧,师兄应下了!”

说罢还一脸鄙视的看着曹伟,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呦。没这种本事还学会迂回路线了,若不是白灵小师妹,这辈子曹伟你都别想进我这才高八斗的包厢!

“耶,师兄最好了!”得到田襄答复的白灵再也在马车上待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就下了马车。看到自己夫君一脸尴尬又难受的表情,白灵恍然间明白了田襄从自己夫君的脸上早已得知了一切,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

田襄耸了耸肩膀,才说道:“如何,不去了?”

“去,当然要去!”曹伟一把搂住田襄的肩膀,直接把他拖向聚才居。“你可是答应了灵儿的,可不能反悔。才高八斗,明白吗?”

说话间曹伟对迎上来的张猛说道:“才高八斗知道吗?速去准备!”

刚准备问东家好的张猛一脸的懵逼,怎么了就要准备才高八斗的包厢。东家不是吩咐了从来不许杰郡王用这个包厢吗!

被拖着的田襄一脸的无奈,只好吩咐道:“行了,你没有听错,就是才高八斗。速去准备吧。”

到了才高八斗包厢的门前,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田襄盗取前世明朝东林党人顾宪成所著的著名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上面是张清的爷爷已故大儒张广亲书的才高八斗四字。

虽然到处都是聚才居才高八斗的传言,但是曹伟还真的一次都没有来过这个包厢。首先就被门上的对联镇住了:“襄哥儿,果然不亏是聚才居的主家。一联说尽的读书人胸中的抱负,读书未敢忘忧国,厉害、厉害!”

旁边的白灵悄悄的问田襄道:“师兄,要是真的进这‘才高八斗’的包厢,需要什么条件?”

“也没什么条件,就是对上一阙词。”说完田襄脸上一丝红色一闪而过,接着说道。“当年写了一阙词,我觉得不错,就拿到这里。只要看完上阙对下阙,对的和原本的差不多,也就可以进这才高八斗了。”

田襄的话勾起了曹伟的好奇心,他没有在继续欣赏门上的对联,反而回头问道:“襄哥儿,你给说说什么样的一阙词呀,让才高八斗如此难进?”

田襄一指包厢,拍了拍曹伟的肩膀:“走吧,进去吧,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虽然是聚才居最好的包厢,内部却并不是以雕梁画栋、极尽奢侈之风。相对的而是以素雅为主,毕竟聚才居是以读书人为目标群体,奢华反而不美。

正厅的墙壁上,就挂着田襄当年所做之词。曹伟一眼就看到了,情不自禁的诵读了出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好词呀、好词!”

白灵也是诗书门第之后,才气俱佳之辈,也不禁感叹道:“师兄所著之词,与当年的风骨依然相配,果然是父亲所言千古难觅之才!不过我观师兄的词,怕是送于他人之词吧,与师兄的境遇难有契合。”

田襄表示作为穿越众,抄袭这种事情,抄着抄着也就习惯了,再说了读书人的事情,抄袭算得了啥!

听完白灵的点评,田襄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小师妹来才高八斗也不算太亏,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好词好词的叫唤。”嘲讽完曹伟,田襄这才接着回答白灵的问题。“小师妹说的不错,这是当年我和张广老太爷初次相遇,所聊甚欢。过后听你师嫂言之张老太爷生平,有感而做。咱们面前的这一幅就是张老太爷亲笔所书,被你师嫂挂在这里,以作追忆!”

白灵了解的点了点头:“以师兄的风骨,难觅其一。这个包厢在京师被传得神乎其神,果然有他的道理。师兄确实问难天下人了!”。

说完白灵白了曹伟一眼:“我若是早前知道这般,绝不会让师兄故作为难带你上来。我先去后面看看,师兄与夫君慢聊。”

目送白灵离去,田襄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间包厢平时甚少人涉足,杰王殿下找我何事?尽可说来。”

第八十五章 叨天之幸

曹伟拿起桌上泡好的茶,呲溜呲溜的喝了几小口:“哪有什么事,襄哥儿说笑了。今天碰上你都是巧合,巧合懂吗?”

对曹伟的死不承认,田襄也不在意。反正找人的不是自己,自己就当是巧遇吧:“行,今日好不容易我做东,保管让你满意而归。”

对面的曹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几声才说道:“正巧碰上了,还是有些事需要请教请教田左史的。”

田襄一副“我就静静的等着你装逼”的便秘表情,低着头仿佛要数清桌上的花纹,就是不搭理曹伟。

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突然推开。张猛那张对不起观众的脸庞露了出来:“东家,下面都准备好了,那个我就安排人开宴了?”

张猛的出现打破了两个人尴尬又不是礼貌的气氛,田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我小师妹在后厢,你让人先行上菜。这边你就先别管了,让人在上两壶茶就好了。”转过头来就问曹伟。“杰王殿下,两户茶够不够?不够我在让张猛加几壶?”

看着曹伟紧了紧拳头,田襄明白这时候需要的就是见好就收,谁知道自己说下去曹伟那蓄势待发的拳头会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赶紧正襟危坐,露出一丝谄谀的笑容问道:“杰王殿下,有何事需要下官解惑的,尽管说来,本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田襄这种猥琐彻底打败的曹伟实在无力吐槽,只得顺着田襄的话头接了说下去:“也没什么大事。父皇想让我出去历练一番,我下不了决心,想问问你的意见。”

说起来还是上次田襄和曹伟因为鼎元印术一起进攻面圣的时候,因为鼎元帝的顾忌,所以将田襄支走,将曹伟独自留了下来。让曹伟下去地方历练一番也是这个时候鼎元帝表达出来的意思,曹伟也是下不了决定,才想要问问田襄的意思。

田襄漫无目的的敲击着桌面,好久才又问道:“师兄,陛下的意思是哪个行省?”

“淮南。”

“主政还是巡视?”

曹伟这时确实有些不确定,说道:“应该是巡视吧。我朝自开国以来,未有皇子主政地方之先例,岂有从我始的道理。”

“淮南行省总督彭玉乃是太子的心腹,陛下若是让你带他巡视淮南,难道又要敲打太子吗?”能分析的条件太少,田襄也不确定鼎元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曹伟也是如此考虑,才会举棋不定。他是在确定不了接下这趟差事是好是坏,所以才会在今日碰巧偶遇田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时宸王挟雄天大捷回归长安,在朝堂与太子争锋相对,我们就算不在长安,他俩还是会斗得你死我活;现如今宸王认清了自己和太子之间在朝堂的差距,如若没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让宸王和太子保持表面的平静,与我等的计划不利。所以我的建议是不接这份差事,留在长安静观。”既然条件不多,田襄索性就不去想它,只是客观上分析了现在朝局的情况,做出自己的建议。

曹伟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代天巡视这可是只有太子才会享受的权利,此时落在自己头上没有理由错过:“之前咱俩也分析了,父皇绝不会坐视大哥和八哥相安无事,对他平衡朝局没有任何的益处!”

“对,没错。陛下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但绝不会是现在。现在陛下一门心思想要在全国兴办州、县学,以让自己彪炳千古,此时一切的计划都必须让位!”看到曹伟一脸的不甘心,田襄心底和明镜一般,他清楚的知道曹伟现在在想什么。“师兄,不能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代天巡视乃太子之章仪,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实在是叨天之幸是不是?”

见曹伟准备矢口否认,田襄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一旦杰王殿下代表陛下巡视淮南,等于将自己置于前台。到时太子会怎么想、宸王会怎么想呢?难道现在杰王殿下发展的势力能够直面太子和宸王的双方?那我真是要恭喜杰王殿下即将荣登大宝呀!”

田襄没想到曹伟如此认不清形势,恨铁不成钢之下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直刺的曹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不过这样一来确实让曹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长叹的一口气,才低落的说道:“你和灵儿不亏是白师得意的子弟呀。当时灵儿见我兴奋异常才会问我缘由,清楚一切后也是如此说我。可怜我当时鬼迷心窍根本听不进去,所以灵儿这些天都没给我好脸色。今日的事情还是我好求歹求灵儿才答应我的。我见你之前本来还心存侥幸,可谁知你的棒喝随之而来。说来惭愧,我自认才华见识也是非同一般,可是怎能犯如此的低级错误呢?”

说完曹伟将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手臂中,连说出的话语都带有些微的哽咽。知道曹伟从狂热中清醒了过来,田襄心底松了一口气,才柔声安慰道:“师兄,你也是当局者迷而已。我可不敢当白师的得意弟子,就因为我调皮捣蛋,估计白师恨不得生啖我肉。想当年我都敢怂恿灵儿自己上树掏鸟蛋,弄得我差点都被白师打死了!”

听见田襄回忆起当年学习的场景,仿佛那一幕就在眼前。曹伟不禁笑了出来,心中的阴霾渐渐的散去。曹伟深呼吸的几次,将心中的躁动彻底的压下:“襄哥儿,真的,得你相助真是我的福气,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感受到曹伟真挚的眼神,田襄渐渐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暧昧的气氛。吓得他连忙在两人中间使劲的挥手,赶走这种气氛:“去去去,卧槽,吓死我了。我可不搞基,拜托你给我正常一点。”

田襄的话让曹伟一脸的诧异,连忙拉住田襄问道:“襄哥儿,搞基是何物?”。

此时被曹伟拉住让田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就把曹伟的手打了下去:“从现在开始,别挨着我,明白吗?在挨着我我就翻脸了啊!”

不等曹伟回答田襄赶紧向后厢跑去。

第八十六章 此起彼伏

两人来到后厢,桌上的菜肴极为丰盛,看来张猛是下了功夫了。可是白灵只是呆呆的杵着头,眼睛轻飘飘的望向窗外,连一丝焦距都没有。

曹伟看到往日活泼的妻子现在的这幅模样,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窍,白灵断不会担忧至此。

田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喂喂,回神了!小师妹,今天这幅做派可是不像我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师妹呐。”

白灵脸上挂起苦涩的笑容,没有说话。田襄回头狠狠瞪了曹伟一眼才说道:“行了,你们两口子尽为难师兄。索性师兄幸不辱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你带来了。”

田襄侧过身子,白灵正好看到一脸歉意的曹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的白灵对着田襄行了一礼:“师兄大恩,小妹真的感激不尽!”

田襄赶紧扶起了白灵,责怪的说道:“小师妹这是做什么,要谢我也该你家男人出面啊。赶紧起来。”

虽然知道田襄是在开玩笑,曹伟也是闪到白灵跟前讲她扶起。不过曹伟却只对着田襄虚跪而下,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曹伟的动作吓了田襄一跳,连忙闪身避过:“曹伟你疯了,你要是这般如小女儿惺惺作态,咱俩朋友都没得做。”

曹伟长身而起,如此这般才算将这件事情彻底的放下,不在想它:“乐游当得此礼,大恩不言谢,将来必有所报!”继而转身对着白灵说道。“灵儿且宽心,为夫已然被襄哥儿棒喝而醒,自然分得清是非曲直。明日我就进宫和父皇明说,这几日让灵儿担忧了!”

担了几天的心随着曹伟的话语彻底的放下,白灵也终于露出了田襄熟悉的笑容。白灵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甜甜的看着曹伟。

如此场景就连久经历练的田襄都有些甜的发酸了,他毅然决然的站在两人的中间开口说道:“你俩就别秀恩爱了,饭菜都有些凉了,咱们赶紧吃饭,我都饿死了。”

一顿酒宴下来,宾主尽欢。曹伟也算一扫多年没被田襄宴请的不爽,喝的有些醉醺醺,全然不顾白灵给他下的禁酒令了。

没过几日,杰王府就得到鼎元帝的圣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诏曰:杰郡王伟为大魏社稷计,不辞辛劳、不惧万苦,制成鼎元印术献于朝廷,此举此错深得朕心。因鉴于此,加封杰郡王伟食邑万户,改封江南。特赦!”

得到消息的田襄彻底的放心了下来,万幸那天曹伟和白灵找了自己,也幸亏自己能把曹伟劝了回来。若是依着曹伟的性子,此事怕是难以收拾。不过经过这一次,再有功绩的话,曹伟就应该直接封为亲王了吧。

随着另一封圣旨到达宸王府,再次让长安再起波澜。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诏曰:宸亲王宣劳苦功高,大破撒勒于雄天关隘。特加封宸亲王为军部左将军、一品骠骑大将军。特赦!”

让太子如鲠在喉的宸王入主军部,成了军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更厚此薄彼是太子曹毅在军部的势力随着赵峰、周平的流放宣判而沉入谷底。

在军队的弱势让太子终于按耐不住。随着宸王得到加封的圣旨,关于定北形势分析的奏折如雪花般呈上了曹靖的御案。

曹靖早就料到随着自己让宸王入主军部肯定会带来太子的强势反弹,对着雪花一般的奏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定北曹兴的一举一动都被赵德每时每刻的盯着,根本翻不起任何的浪花。

远在定北曹兴也接到自己被太子一党弹劾的消息,他反而更不屑一顾了,反正是天高皇帝远的。只要自己的父皇没有下令,自己就会在定北稳如磐石。万幸有那个光彩夺目的八弟,所以父皇偶有猜忌,但绝对不会现在让自己回京的。

曹兴冷笑着将长安的信件丢入火里暗自想着:太子大哥,心还是有些急呀,呵呵。

经过数日的努力,犹如石沉大海的奏折让太子彻底的认清了形势。宸王在长安之势已成,自己就像被后浪紧追着的前浪,一不小心就会被身后的宸王一巴掌拍翻倒地。

不过好消息是吏部尚书蔡颖及时的归入了太子的阵营,所以曹毅当机立断调转枪头。虽然六部尚书轻易动不得,但是地下的小鱼小虾还是很轻易的。

一时间宸王下面的势力风声鹤唳、朝不保夕,毕竟这年头当官谁敢保证自己的身家一定清澈见底?

随着吏部的动作加剧,田襄立马嗅到了太子的想法。赶紧和刑部尚书郑寒商议是否要在太子的身后摇旗呐喊?

等到田襄找到郑寒的时候,郑寒已经在西市的酒肆中喝的有些微醺了。田襄使劲将郑寒摇醒了:“郑尚书,田某有急事找你,你却喝了起来,真让田襄无奈。”

郑寒平常的时候也妥妥的是正人君子一枚,一旦喝点小酒之后就会放浪形骸。这不刚听完田襄说完,郑寒一把就拉过田襄,举杯就往田襄的嘴里灌去,差点把田襄吓傻了。

好容易脱开郑大人的怀抱田襄好悬没晕过去,长了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郑寒常来的酒肆买了下来,以防有心人窥伺,果真是帮到了自己。就凭刚才那一幕,西市的说书人不知该如何编排郑尚书和田左史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田襄,郑寒反而开怀大笑:“小伙子明明很是年轻,为何要故作老成?来,再来陪某喝上几杯!”。

田襄将衣襟整理整齐,才坐到郑寒的对面,苦笑的说道:“郑尚书,我找你真的是有正事的,老哥不要在开玩笑了。”

郑寒举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小子是真机灵,知道我和杰王交好,赶紧就把这个酒肆买下了。你瞧瞧,还换上了定北的烧酒,啧啧啧。”见田襄还要开口,郑寒把杯子放到桌上打断了他。“你要说的无非就是蔡颖这厮在长安搞风搞雨,看来你是想让我刑部在这里面分上一杯羹吗?”

第八十七章 准备“联合”

郑寒此人贵为六部尚书,在大魏朝中却显得格格不入。全是因为此人恃才傲物,全然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当年鼎元帝在天膳阁设宴,郑寒喝到浓时居然在殿前放浪形骸,惹得鼎元帝极为不喜,故此之后众人更是疏远郑寒。

郑寒虽然喜好杯中之物,但是才能拔绝,在刑部尚书之位上从来不犯任何错误。尽管皇帝不喜欢、同僚不亲近,郑寒依然能坐稳刑部尚书之位。

长安近期的风波郑寒一直看在眼里,从前他自己孑然一身,遇到这种风波向来都是明哲保身。今次这番却不相同,自己再也不是独身一人。其实郑寒也在早早的等着田襄或者曹伟和自己商议,田襄这边一开口,郑寒就知道他要怎么做了。

田襄竖起了大拇指:“郑尚书果然厉害。我寻思着蔡颖尚书应该已经投靠了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眼见军部无望的情况下,便变本加厉的打击宸王势力。这等好机会,我们不可错过呀!”

郑寒举着酒杯,却迟迟没有喝下去。半响才抬起头上,注视着田襄的双眼说道:“蔡颖投靠太子殿下我并不稀奇。法家在朝中的势力虽说是以张克阁老为首,不过项宏的党羽也不可小觑,蔡颖就是这样才会投靠在太子门下。我想项宏一定是打算师法先祖,期货而居以壮发家之声势。”

田襄只是默默的将郑寒的话记到心里,并没有发表意见:“项大夫的想法我是管不着了,郑尚书,我现在关心的是咱们是否跟着动手呢?”

郑寒摇了摇头,将往事的伤感摇出脑海。他并没有接着田襄的话往下说,而是反问道:“人说田左史才高八斗,乃当朝文曲星下凡。在下不才,想听听田左史的想法!”

田襄苦笑一声:“郑尚书就不要说笑了,下次您去聚才居我在才高八斗设宴,亲自宴请郑尚书可好?”

“当不起、当不起。”郑寒连连摆手说道。“那阙词我早早就去领教过,实在是难煞我也。今次我确实想听听田左史的想法,敬请直言。”

田襄谦虚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当时我在内阁担任阁老承事郎曾经听到一番传言,说是刑部郑尚书位置不稳,江南或是定北的总督近期可能会提上六部。”

田襄口中说着明说,偏偏开始说起了当年朝中的传言。当然这则传言明明就是针对田襄面前的这位郑尚书的,郑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郁,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田襄不去理会郑寒,接着说道:“郑尚书想必也是听过这个流言的,当然郑尚书可能不会相信这些流言。要么说空穴来风呢,内阁曾经认真的考虑过郑尚书您的去留的,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事暂为终止。”说完这些,田襄举起酒杯像郑寒一举,一饮而尽。“想必现在郑尚书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所以太子这次打击宸王的势力,正好为郑尚书提供了一条稳妥之路。我知道郑尚书心内肯定有了计较,蔡尚书这一动,你就必须要有动作,因为吏治从来不是吏部一家之职责。如果郑尚书您按兵不动,那在陛下的眼中您就是玩忽职守,恐怕真的要退居二线了!”

“蔡颖这是在逼我呀!”郑寒又灌了一口闷酒,也不言语就是接二连三的喝起了酒来。

田襄听完郑寒的话,瞬间就明白了郑寒现在的顾忌是什么:“郑尚书不必如此,我知道您的顾虑是什么。按我的意思,您和您的刑部必须一头扎进去。毕竟现在形势比人强,朝廷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这一块,您若还是不动太说不过去了。至于郑尚书可以直接去吏部要人提审,太子殿下家大业大,捞一网大鱼还是可以的。一来咱们名正言顺的帮助陛下澄清吏治;二来让太子明白咱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郑寒叹了一口气:“唉,谈何容易。我也曾想过这些,可是实在有些难以入手。”

田襄眼珠转了转,还是决定将人情给了郑寒:“我这倒是有条信息。大理寺少卿吴山知法犯法,贪污受贿,还有证人。怎么样郑尚书,此事可行吗?”

“好小子,还和我来这一手!”郑寒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指着田襄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就好好的和蔡尚书掰掰手腕。我今天还想着和你一起喝点闷酒,没成想你还给我送了份大礼!来,满饮此杯!”

两人喝完,田襄才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今日郑尚书想必能睡个好觉了,看你的脸色怕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吧?”

“田小友果然乃文曲星下凡,这出口成章的本领郑某是领教了!这杯郑某敬你!”郑寒听了田襄的诗句,确确实实被田襄给镇住了。

田襄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剽窃了前世的诗句,都已经习惯了。直到郑寒喝完酒了田襄才反应过来:“可不敢当郑尚书谬赞,还是我敬您吧。”

心情彻底放松下来的田襄也是露出了自己酒鬼的本色,就在有些破旧的酒肆中,两人就开始你一杯我一杯的畅饮。

等到曹伟赶到这间酒肆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喝的有些不省人事了,看着此情此景的曹伟一脸的无语。曹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只要自己来的晚一些,肯定就是收拾残局的命了。

“酒鬼什么的,真让人不爽。”曹伟站在两人的身侧,才吩咐跟着的随从去不远处的胭脂铺唤人来将两人送回去,以免让人知道了自己三人的聚集地。。

办完这一切曹伟狠狠的踹了两人几脚,这才觉得有些解气,直接就回府了。

张清看着被送回来的田襄更是火冒三丈,指节捏的咯咯作响,连一旁的下人听得都是心惊肉跳的。田襄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是舒服的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八十八章 风波暂歇

一场由太子发动、皇帝默许的“长安官场整风运动”随着刑部的加入愈发的轰动了,一时之间长安官员人人自危。

刑部的动作迅速果决,短短数十日中就将长安数十名官员送入刑部大牢。随着刑部将大理寺少卿吴山“住进”刑部大牢、兵部尚书左正被吏部带走问询,终于将这场风波推向了更高潮。

本来还四平八稳的宸王都有些坐不住了,兵部尚书左正算是宸王嫡系中的嫡系。当年宸王刚刚发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追随于他。当他被刑部带走的时候,宸王回京之后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势力仿佛一盘散沙一般一击而碎。

收到宸王邀请的沈洛以及王然结伴来到宸王府中,目的自然不言而喻。宸王跟二人客套,只是吩咐侍女端上一桌好茶,便直说了:“今次长安风波乍起,让人颇有些烦躁不安。孤寻二位前来就是想听听二位的意见。”

王然和沈洛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涌上一股悲伤的感觉。见曾经豪气干云的宸王已经变得灰心丧气,心里颇不是滋味。王然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宸王殿下莫要灰心。咱们毕竟回京时日太短,跟太子万不能相提并论。太子只要下了狠心,以咱们在朝中的势力怕是极难抵挡。还望殿下放宽心些。”

“混账!”平日里对王然很是客气的曹宣突然训斥起王然来。“孤如何能放宽心,孤苦心经营就在曹毅谈笑间就灰飞烟灭,你让孤如何宽心!曹毅小儿气煞我也。”

宸王的话让沈洛和王然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古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实在宸王府内,隔墙有耳谁也不敢保证呀。沈洛轻咳一声,尴尬的说道:“殿下慎言。”

急怒攻心的宸王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是满心的懊恼。左正的事情让他有些彷徨,不知为何这些话就直接蹦出口中。他立马就跟王然道歉道:“子瑜,孤也是有些心急了,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宸王亲自给自己道歉,心里的那些不舒服也就消散了:“不敢当、不敢当。都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当年殿下还在定北的时候,左尚书就负责给殿下运送粮饷,我绝不相信当时太子没有心思将左尚书拉下马来。既然当时左尚书安然无恙,此时断不会就被吏部给难住。至于下面的那些小鱼小虾,殿下自不必多虑。只要殿下军部左将军的位置坐的牢靠,这些小鱼小虾随时都能进了殿下的鱼篓之中。”

王然的话说到曹宣的心坎里面,他端起茶盏饮起了茶来。见曹宣这般,沈洛也才开口说道:“王郎中说的极是。咱们对太子在军部的人马动手,就得做好人家报复的准备。相比咱们当时定下的计策,也算达到了目的。其余的细枝末节殿下大可不予理会,就像王郎中说的一般,只要殿下地位稳固,不要在乎这些小鱼小虾的。”

两人的宽慰还是有些效果,还是左正的地位有些特殊,要不然曹宣断不会失态如此。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说道:“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孤还要进宫一趟。左尚书毕竟是国丈的关门弟子,母妃怕是听得消息有些担心。孤还是先去宽慰母妃吧。”

“自是如此。”宸王已然送客,王然和沈洛也不会多留,相约告退。

田襄也是得到吏部将左正带走的消息,对太子的手段颇有些失望。在田襄看来这样的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左正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并且还为宸王运送了那么些粮饷。如果能将左正拉下马,早就做到了,何必等到今日。

难怪宸王按兵不动、四平八稳,这样的手段估计宸王都有些不屑一顾吧。田襄确实想错了,蔡颖的这一招简直就好像打到宸王的七寸。要不是王然和沈洛的及时劝进,谁知道曹宣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左正毕竟身为一部尚书,吏部只是带走问询,不可能耽误左正多长的时间。刚过一日,左正便走出了吏部的大门。经过这一次,左正的风评出现了不可抹去的一笔,算是断了左正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蔡颖灿烂笑着朝左正抱拳行礼:“耽误左尚书的时间了,蔡某真是惭愧异常。改日蔡某做东赔罪,望左尚书务必赏光。”

左正冷眼斜了蔡颖一眼,冷漠的脸上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蔡尚书真是好手段,左某算是领教到了。赔罪倒不用了,蔡尚书不过是例行行事。山水有相逢,下次再见。”

就像反派失败前总是喜欢撂狠话一般,蔡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予理会:“左尚书慢走,蔡某公务繁忙,就不远送了。”

左正也不搭理蔡颖,只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长安的风波随着左正的离开、吴山的落马慢慢的落下了帷幕。太子和宸王一番恶斗,基本都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宸王将太子的势力从军部彻底的剥离开来;太子也没有吃亏,将宸王除了王然、沈洛、左正之外的朝中势力一网打尽,更是得到了吏部尚书蔡颖的力助。。

田襄和郑寒一路上浑水摸鱼,算是让郑寒暂时坐稳了刑部尚书的位置,不用担心随时有人替换自己了。

让田襄赶到不爽的是自己谋求外放的想法一直没有得到实现,好像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每当田襄准备上书鼎元帝的时候,必然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打断。搞得田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要外放的心思了。他现在只想一门心思的在起居左史上干出成绩来,毕竟常伴皇帝左右的机会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第八十九章 县学之事

长安的“整风运动”波及很广,鼎元帝曹靖的心思却不在这个心上,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州、县学的计划推及下去。尽管“整风运动”轰轰烈烈,关于这个计划就没有停止过。

经过数十日的扯皮推诿,曹靖想要直接全国同时进行的计划终于是在法家群臣的反对下宣告破产。计划受挫的曹靖退而求其次,也是将田襄的计划推到前台。由于田襄的计划比较中庸,儒法两家虽然都有些不满,面对可能是最好的一套方案,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曹靖也是看到了州、县学兴起的曙光。内阁也都同时松了一口气,本来外面的风波就已经需要三位阁老时刻关注,以防出现乱子;再加上要和朝廷儒法这帮大臣讨论县学的问题;还要进行日常的全国总署办公,这段时间可是将三位阁老累的够呛。

当出现结果之后,三位阁老也赶紧将朝廷的政令发往作为试点的地方。由田襄联合淮南张家创立的鼎元印号随着朝廷政令的通传天下可算是忙碌了起来。当然鼎元印号身后有两家雄厚的财力支撑,几乎没有话费多少时间就将朝廷所需的儒家、法家经义印制了出来。

鼎元帝今日难得没有召内阁和六部进行廷议,也算是给他们放了一假。这样的结果就是连带着田襄也跟着放假了,毕竟起居左史最大的职能就是记录皇帝廷议、朝议的记录。

在起居馆无聊的田襄正准备溜号,就被同时进门的李泉抓了个正着。李泉一把就拉住了田襄:“好你个田左史,这要是让你溜了,陛下该去哪找你呀?”

田襄也没有想到鼎元帝这个时候找自己,万幸是刚准备走就被拦住了,这要是真走了最少也得罚俸半年再加一顿板子吧。冷汗都流下来的田襄感谢的朝李泉拱拱手:“多谢李公公及时赶到,要不田某就倒霉了。”

说吧就将掏出来的银号递给李泉,低声说道:“李公公,我听说您是淮南人。这是淮南张家票号的银号,算是田某的谢礼了。”

李泉一边将银号揣入自己的兜中,一边笑着说:“田左史客气了,我不过也是刚刚碰上。既然田左史左右无事,陛下召见,那咱们就走吧!”

曹靖这次还是在甘露殿召见了田襄,当田襄进殿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曹靖正伸了个懒腰,田襄一见立马做低眉顺眼状。看着台下一脸惨兮兮的田襄,曹靖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到曹靖笑声的田襄心底松了一口气,证明曹靖今天的心情还是挺好的,断不会召自己前来就为了训斥自己。田襄上前行礼:“臣田襄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你看了今天朝廷的邸报了吗?”见田襄点头,曹靖接着说道。“你出的主意很好,朕心里很是安慰。今年春撒勒扣边,是你提出来的上中下三策;今次朕欲行县学,也是你提出来的好主意。田襄啊,你的才智真心让朕欢喜!”

“陛下谬赞了。”田襄没有因为曹靖的夸奖而显得兴奋,虽然出仕仅仅一年,但在内阁三位阁老、当今皇帝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田安、田泽的悉心教导,早早的就让田襄心思变得沉稳。“陛下有忧,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分忧解难,才不负臣子之责!”

田襄一番话说的是言之凿凿,曹靖不禁眉头一喜:“好!田家一门果然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朕没有看错你。田襄啊,这次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朕一时不查。这宁州府的府尹秦方因为贪污受贿、鱼肉乡里被刑部给拿下的。这宁州一地又恰恰是县学的试点地方,这样一来地方的主官不在,这试点让朕着实有些放不下心。所以这次召你前来,是看看你的意思,是否愿意去宁州主政一方?”

这次才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啊。数十日来田襄数次寻求外放宁州的机会,俱都一一错过。没想到当自己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刑部郑寒又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给他吴山这个事情不亏。

田襄心里是千肯万肯,可是表面上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此时他位居起居左史,说起来就是陛下近臣。要是因为陛下将他外放而神情激动的话,指不定曹靖的心里该怎么想了。

所以田襄一脸的愁苦说道:“陛下,若是臣在这个位置上让您觉得不顺心,臣愿意辞官!”

田襄的反应曹靖早有所考虑,忙宽慰道:“田襄啊,你也别多想,朕还是很满意朕的起居左史的。只是县学试点事关重要,这事恰好有事你自己提出来的,朕觉得还是让你去做最为让朕放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谁在不表忠心谁就是傻子,田襄当然不是傻子了。所以他大义凛然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陛下,臣虽比不上乐毅、诸葛之才,但臣心里一样愿意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陛下有忧,做臣子的不能分担哪还有一点臣子的自觉。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田襄自己都快要吐了,鬼知道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真的是难为历史上那些谄谀之臣,这是要多没着自己的良心啊。

曹靖的表情却很是微妙,似乎被田襄这么浮夸的演技给吓住了。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头说道:“得了、得了,朕就当你是愿意了。今日就算了,明日你就出发宁州府,一定要将县学给朕做好,明白吗?要是做的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田襄知道自己外放的事情定下来了,心底还是有些小雀跃,不过可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平静的像鼎元帝行礼,仿佛刚才慷慨激昂是真的一般:“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君命,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这才告退出了甘露殿。

第九十章 主政宁州

大魏宁州府位于长安南部,隶属于京师京兆府管辖。距离长安城不过十余里路程,自长安出发不过半日就到了。

田襄虽说是从正五品的起居左史调任从四品的知州,从官阶上看是升官了。可是起居左史乃皇帝近臣,从皇帝身边调到地方上,这对朝廷任何人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大抵是想不通田襄的脑回路。

田襄自然甘之如饴,因为鼎元帝的要求正好是他自己可欲却求不得的事情。大魏官场的惯例,担任一州之主官自然最有机会升任行省都司继而担任行省总督的。离开喜怒难测的鼎元帝对田襄来说未必是什么样的坏事,自己的差事若是做的漂亮,将来京兆府怕是要有自己的位置了。

田襄到达宁州府的时候还不到晌午,进的知州署衙的时候宁州府同知周永、宁州府判官钱飞早已等候多时了。

两人见一个年轻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府衙,均是猜测就是朝廷新派的宁州知州田襄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发问道:“来人可是新任宁州知州田襄,田大人?”

新任知州上任,若不是三位一体者同时下马,一般迎接的都是同州的同知和通判。田襄看见两个人在等待,自然明白这两人分别是宁州同知和通判。听到两人发问,田襄一拱手说道:“不才正是田襄,遵陛下旨意添为新任宁州知州,这是京兆府下的官碟,两位一览。”

周永和钱飞接过田襄手中的官碟,看到京兆府下的政令,便向田襄行礼道:“下官宁州同知周永(宁州通判钱飞)见过田知州。”

“好说好说。”田襄看着大自己好多的两人,心底还是略有意思尴尬的。毕竟以田襄现在的年龄,大部分都还是一县的知县或者是翰林院的编修。小小年纪就当上了长安京师一州的知州,鼎元帝登基一来田襄还是第一次。“我年纪尚幼,又是第一次主政地方,还望两位倾囊相助!”

两人私下里眼神交流了一番,周永才说道:“田知州客气了,我们虽然身在宁州,田知州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当称吾之楷模。本次能和田知州相识,也是我俩的福气。”

在朝廷田襄面对的都是六部尚书、内阁阁老这样的老狐狸,像周永这般赤裸裸的拍马屁田襄都没有接触过。这听着怎么就让人这么脸红呢,可是心底的这份小雀跃有事肿么回事嘞!

田襄一边收起心思,一边暗地里警醒自己要小心这个同知:“那这样吧,周同知你还是先忙着把知州的事情处理一下。我毕竟初来乍到,对宁州更方面事物都不熟悉,请钱通判给我介绍介绍,如何?”

听了田襄的安排,周永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说了声告退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待周永一走,田襄拉住钱飞像府衙外行去:“钱通判,坐了半日的马车,屁股都坐麻了。咱们去外面走走,一来逛一逛这宁州府;二来钱通判也可边走便帮我介绍。”

两人漫步在宁州府的街道上,本来就不熟悉的两人之间愈发的沉默了。田襄望着略显荒凉的街道,便打破了这份沉默说道:“钱通判,按理说宁州府地处京师附近,又是一州之主地,怎么我感觉这宁州却是这般的荒凉呢?”

钱飞叹了一口气,说道:“田知州有所不知,这宁州本来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再加上前任知州的破坏,就成了今日田知州看的这般景象了?”

钱飞的话勾起了田襄的兴趣,他好奇的问道:“不能吧,当年我在内阁担任阁老承事郎的时候,朝廷对京师各个州府的扶持力度向来是最大的,要说宁州不富裕,我是真的不信的。”

钱飞一脸的苦笑,他担任宁州通判多年,自然知道朝廷对宁州的扶持:“田知州有所不知,容下官为田知州解惑。朝廷虽然每年对长安周边的州府进行扶持。但是前任知州秦方主任宁州多年,秦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田知州自然清楚。朝廷的扶持大部分都进了秦方的口袋,剩下的根本就不足以帮助宁州。”

田襄狠狠的踢了脚边的石子,恨恨的说道:“国之蛀虫,枉读了圣贤书,孔夫子教育的都进了狗肚子了!”

钱飞认同的点了点头:“田知州说的是。秦方将朝廷的扶持中饱私囊,全然不去顾忌宁州的百姓。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想要逃离这里。宁州又是离得长安如此近,长期以往老百姓都去了长安,宁州自然而然破败了下来。”

田襄略一沉吟,又发现了其中些许不对的地方:“钱通判,不对吧。长安自两年前开始便因为人口饱和,京兆府特别下令禁止外乡人长期逗留长安城。为此京兆府还特别组建了稽查队,在南部城区、东西市进行昼夜巡逻。这两年宁州府也没有留下人吗?”

“自然留下了些。”钱飞欲言又止,良久才接着说道。“不瞒你说,留下来的人基本上都进了寺庙了。”

“寺庙?”钱飞的话让田襄很是诧异,这突然出来的寺庙是什么情况。“钱通判请明言,我确实有些不懂了。”。

“这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钱飞好似没有下了决心,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一会他咬了咬后槽牙,说道。“田知州,这宁州的最南边本来是设置了仁武县和庆元县的,可是五年前这秦方也不知发什么疯,将这两个县就给取消了。取而代之是占地极广的佛居寺,号称什么阿弥陀佛居于此地,可解万民之苦。剩下的这些宁州百姓日子过得清苦,很容易就被这些僧人蛊惑,自然而然的加入了佛居寺。可是这些僧人又不事生产而且还不需要缴纳赋税,这样一来甚至还需要宁州收缴上来的赋税去养活佛居寺。这样一来百姓就纷纷加入这间寺院,禁都禁不了!”

田襄瞬间感觉除了其中的猫腻,这秦方胆子就这么大?私自将朝廷设置的县衙取消转而建了一间宏伟的寺院?当然这和田襄这次下来的任务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要做好试点的工作就可以了,不是吗?

第九十一章 宁州之困

听了钱飞的介绍,田襄隐隐的知道那间寺院很可能存在问题,对此田襄并不在意。朝廷自有相关的法度,自从魏仁宗崇尚佛教以来佛教寺院不缴赋税由来已久。田襄并不觉得自己仅仅担任一个宁州的知州就能改变什么,再说自己的这任宁州知州是带着任务来的,故而田襄很快将自己的兴趣点转移到别的地方。

钱飞见田襄对他的介绍并不感兴趣,知趣的变得沉默了起来,就是陪着田襄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钱飞不再言语,田襄可不打算结束这次的谈话,他很快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钱通判,你给我介绍介绍宁州的这些属县的情况吧。”

钱飞顺着田襄的话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田知州,宁州属县共计一十三座,总计人口七十余万人。每年的农税、商税这些都是周同知管理的,下官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以现在宁州的现状,我估计每年的赋税应该不是特别充裕。”

“一十三座县城吗?”田襄手托着下巴,接着询问钱飞。“钱通判,朝廷虽说是将宁州选为县学之措的试点区域,说实话给的银钱确实不多。如果这一十三座县学兴办宁州能够拿出购买儒家经义的银两吗?”

钱飞摇了摇头:“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这个需要询问周同知。以我多年在宁州的经验来看,若想顺利的将这一十三座县学建立,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话何解?”听到钱飞不知道宁州的赋税情况却很笃定的认为县学不好建立,一时的勾起了田襄的兴趣来了。“钱通判既然并不了解宁州的赋税情况,为何这般笃定呢?”

钱飞苦笑着,很是不想回答田襄的问题,不过上官问起钱飞还是不得不回答道:“田知州有所不知。宁州的赋税本来就不多,前任知州秦方又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这个赋税俱都十不存一。刑部虽说将秦方下了大狱、抄了秦家,秦家的东西可是都收到了朝廷。现在的宁州怕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何言兴办一十三座县学?再者以佛居寺在宁州的影响力,县学的创办可是直接和佛居寺的招募僧侣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怕是不好处理。一旦处理不好,极易引起百姓哗变!”

钱飞的答案让田襄目瞪口呆,他扶着额头缓缓的说道:“等等,钱通判的意思是现在宁州府根本拿不出一毛钱来,是否?”

钱飞很肯定的点着头,说道:“不瞒田知州,听到您说朝廷还是给咱们宁州拨了些许的银钱了,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咱们宁州这个月的月俸还没有发下来,这几日周同知还和我抱怨呢,说是属县知县都和他来诉苦了。您可真是给咱们宁州下了一道及时雨呀!”

田襄现在意志虽然坚定,可还是经不起这份打击呀,不由的感到一阵的晕眩。田襄原本以为朝廷虽然给的银钱不多再加上宁州的赋税,怎么的能把县学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完。万万没想到的是宁州现在居然拿不出来一分钱,也就是说自己带的这些银钱还必须投进宁州的这个无底洞。

更可恶的是当时自己可是拍着胸脯和当朝陛下保证过了,说是有了这些银钱足以搞定宁州的县学。自己把这些银钱用掉了,在舔着脸问朝廷索要,怕是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挨一顿申饬。

田襄在没有和钱飞溜达下去的欲望了,现在的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番,甚至希望一觉起来这些都是梦一场。

钱飞看着田襄难看的脸色,心里清楚田襄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所以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田知州,你一上午就是在赶路,怕是疲惫了。不如知州先去府衙休息一番,等到下午在和周同知聊一聊,明日才好主政咱们宁州不是?”

田襄收起了心底彻底放飞的心思,只是略显沉重的点了点头:“也好,我也确实有些嘞了。今日多谢钱通判带我游览了这宁州府,田某很是感激。改日田某做东,希望钱通判务必赏光!”

钱飞自然千肯万肯的答应了。

等到田襄一觉起来刚走到府衙的前厅,正好看到偏厅的周永准备出门。田襄连忙叫住周平:“周同知慢走。田某有些事需要请教一下周同知。”

听到田襄的呼唤周永停下了脚步:“请田知州赐教。”

田襄犹豫了一下,说道:“周同知,今日上午我与钱通判在宁州闲逛了一番,正好说起宁州的现状来了。钱通判所说的一些情况出乎我了意料,特来找周同知求证一番。”

周永叹了一口气,仿佛了解了田襄要问的是什么问题,直接开口说道:“本来准备明日去找田知州的,既然田知州问起了,下官就只好明说了。犯官秦方贪得无厌,不仅将朝廷的拨款中饱私囊,还将自己的手伸进了每年的赋税当中,致使宁州账上现在拿不出一分钱来。这几日各个属县的知县俱都前来问我讨要,可我根本拿不出来一分钱,那什么去给他们发放月俸呢?下官听说田知州自朝廷带了一部分银两下来,可否应急一时呀?”

田襄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的破灭了,自己怎么就能钻进这么一个天坑呢?这下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该如何是好。田襄心底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周同知。按你和钱通判的说法,是秦方贪赃枉法,每年都将宁州的赋税塞进自己的腰包。可是赋税收缴乃是朝廷大事,宁州应该每年都要给京兆府报备吧。难道这么多年了,京兆府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周永也是无奈的苦笑着:“钱飞应该给知州说了佛居寺的事情吧?”见田襄点头,周永接着说道。“秦方和京兆府监察使孙成勾结串联,将每年宁州的赋税都批给了佛居寺,所以朝廷看到宁州的赋税都是内部消化。”

田襄摸着下巴,沉吟着说道:“佛居寺,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既然周同知和钱通判都提到了这个佛居寺,看来这个地方我有必要去看一看了。”

周永也是附和道:“我是去年才调入宁州担任同知的,这几日我仔细的翻了翻宁州之前的卷宗,发现这件事的起源就是五年前秦方仔细将两个属县撤销,建好佛居寺开始的。”

去佛居寺看看对田襄来说都是后话了,他现在急需要解决的就是宁州属县的这些问题。他思考了半天,良久才说道:“这样吧,实际上我从朝廷带来的银两也没有多少。这几日你辛苦辛苦去下面的属县走走,一来摸摸这些属县这几年的底子;二来我特准这些属县动用备用金以解燃眉之急,等到后续再将备用金补回。这个事情你要亲自给我盯着去做,一个属县一个属县轮流去做,而且你必须在场。我先说到前头,你若不在场而哪个知县敢私自去做的话,你和那个知县一个都跑不了。等你回来了,再把我带来的银两把州府各司衙的月俸给发了。行了,你去吧。”。

听到田襄的命令,周永也是觉得新来的知州田襄不愧是果决之人,只是瞬间就做出了决断。在听到田襄的警告之意,周永也觉得身后冒出了冷汗,他可是知道田襄是从哪家出来的,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所以周永领命下去了。

田襄回到后宅,叫来跟随他前来的田鹏、田明嘱咐道:“田鹏,你去跟着这个周永,看看他这次有没有弄出什么猫腻。田明,你去给我调查调查这个佛居寺。秦方都倒了,这个佛居寺还安然无恙,看来有点意思呀。去吧!”

第九十二章 绕不开的寺院

昨日田襄将宁州同知周永安排去宁州各个属县安排朝廷官员的俸禄问题,还让一路跟着他的田鹏亲自去跟踪周永,怕出现其他的问题。

虽然解决了宁州各个属县的燃眉之急,可是鼎元帝交代下来的差事可是让田襄愁白了头。他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是他自出仕以前从来没有体会到的。

田襄阅览着今日让府衙户房整理出来的卷宗,卷宗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宁州这五年来收缴的赋税情况,而且这一笔笔俱都转到佛居寺的名下。周永和钱飞并没有说错,宁州的账上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田襄现在恨不得将秦方从刑部的大牢里面抓出来碎尸万段,他也清楚不管现在自己有多恨这个犯官秦方,现在宁州的局面已成定局,就看田襄自己如何破局了。

田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吓得正准备进门的钱飞一个哆嗦:“田知州这是干嘛,吓了下官一大跳!”

田襄这才看到钱飞准备进来,气哼哼的坐了下来,说道:“还不是被那个犯官秦方给气的,没想到给我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钱通判找我何事。”

钱飞让田襄这么一打岔,也是有些蒙了,都忘了自己找田襄为了什么事情了。好久才说道:“下官是让田知州给吓住了。对了、对了,刚才工房的经承刚才来找我了,说是今日知州给他们安排盖一所新衙门,又没有交代详细该用何种建制。所以让我来问问知州,这所新衙门该如何安排呢?”

田襄一扶额头,自己正要安排工房在府衙旁新建一所衙门以作州学讲堂之用,没成想户房的人刚好把卷宗送来。急急忙忙之下,田襄就忘了给工房的经承交代清楚,这才让钱飞给找了过来:“钱通判,也没有什么建制。我大体算了一下,除却咱们府衙所有人的俸禄,朝廷批给我的银两还剩下少许。我估摸着先让工房的人先动着,先盖一所新的衙门作为州学讲堂之用。万一京兆府问起来,我也好有个答复不是?”

钱飞听了反而有些犹豫,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到了一起,问道:“知州,此举怕是不妥呀。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咱们宁州的账上就只有知州从朝廷带过来的这些银两了。您要是一用完,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咱们可是连一点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了,还望田知州三思!”

田襄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先用着,最起码等京兆府查起来咱们宁州能有一个交代。至于这钱嘛,倒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钱通判,周同知不在,你去将户房的经承给我找来,今早忘了问他这些问题了。”

钱飞不知田襄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他只希望田襄的这份自信不是空穴来风。钱飞一直是在北地当官,从来没有到过南方,他根本不知道田襄“财神爷”的名字在长江以南是如何的如雷贯耳,所以他压根不知道田襄的这份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田襄现在自然没有兴致去给钱飞解释,等到周永回来的时候再一同告知他俩。钱飞自然是先去找户房的经承,不大一会的功夫,户房的经承李曲就一路小跑着来到田襄的面前。

田襄等着李曲慢慢的将气息平复,才问李曲:“李曲是吧?”见李曲点头,田襄才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今天早上告我你在宁州户房已经坐了三年有余了,我且来考考你,若是回答的让我满意,说不得给你一个擢升的机会。”

李曲没想到今早刚和新来的知州大人搭上话,没一会的功夫就落下这么大一块馅饼来。激动之下他的脸颊都有些潮红,紧张的说道:“田知州尽管问,卑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我有不尽不实之言,定叫我倒霉一辈子!”

户房的经承在大魏朝的官阶中无品无级,多是一些省学、科学无望之人花费些银钱所在衙门谋取的差事。田襄自然明白他给李曲答应的擢升机会是有多么的重要,就算给他一个巡捕的之位,怎么说都已经进入大魏朝廷的序列,李曲自然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田襄眼珠一转心思转上心头,问李曲道:“你辅助周同知掌管户房多年,自然清楚宁州现在的现状。犯官秦方贪墨无度,造成宁州赋税所剩无几。今日叫你前来也没有别的事情,给我介绍介绍宁州一府之地的用地情况。”

作为掌管户房多年的经承,李曲心底清楚宁州到底是什么的情况。这些年来每到赋税时节,犯官秦方都会给李曲一本账册来录入宁州户房,这其中的猫腻自然烂熟于心。不过田襄问的宁州府土地的使用情况让李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田襄的用意是什么。

尽管李曲不明白田襄心里在想什么,上官发问,李曲自然而然的回答道:“说起宁州府的用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宁州府外的田地已经隶属于佛居寺所有,这些都是在京兆府登记在册的。田知州看到的那些大块的农田其实都是为佛居寺的僧人提供粮食用的。至于府内的用地,大多是在个人手里面。相信田知州也了解过了,宁州府内所留的人口着实不多,大部门的人口都涌入了长安城。这两年也都没有统计,好些用房现在已经空置了,可还是有主之物。”。

“什么!”田襄万万没想到不止宁州的赋税拨给了佛居寺,连宁州府周围的田地居然都已经属于佛居寺。他都有些控制不住心底涌起的怒火,深呼吸几下终于勉强平复了下来。“这个佛居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来到宁州不过短短两日,已经无数次听说了这间寺院的大名了,真的让我好生的奇怪!”

这件事情可不能往自己身上揽,李曲不自觉的缩了缩脑子,期期艾艾的说道:“田知州,这佛居寺乃是五年前犯官秦方一手操办的,这些年确实根植宁州。至于其他的卑下实在不甚清楚,怕是无法回答田知州的问题了!”

第九十三章 卖地

田襄的指节无意识的敲击着桌案,其实他已经安排跟随他多年的田明去打探佛居寺的虚实,可是这些都需要时间,一会半会怕是很难有消息回来。宁州的这些人都对佛居寺讳莫如深,说出的话虽然大体相同但自己感觉都是不尽不实之言,实在让自己很难判断。

田襄决定还是先放过佛居寺,一心一意的准备给宁州先搞一点钱来。要不然就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手中没钱不是什么也办不成吗!所以他直接安排李曲道:“这样,我昨日在州府南部看到一片的空地,此处依山傍水、景致非常,你去给我把那里属于哪家哪户的查清楚之后报我。”

李曲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新来的田知州是看上那块地方了,这才找自己前来,要是自己能帮新任知州搞定这块地方,何愁自己不会擢升。不过田襄问李曲可真是问对人了,李曲直接就告诉田襄了:“启禀知州,此地原先属于反贼谢安之地,自从朝廷将谢安正法之后,原本朝廷需要派人将此地登记进大理寺的。谁成想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音讯,后来秦方见此地不错,就将这块地划到了宁州府的名下。”

田襄没想到让自己焦头烂额的秦方居然也能留下些许好处,来宁州这两日终于是有一件事情让自己感到满意了。田襄欣慰的点点头,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好!你先下去吧,今天让我很是满意。下次周同知考核的时候我会酌情替你求情的。”

李曲闻言大喜过望,万幸自己的表现入得了新任知州的眼睛,连忙感谢田襄:“卑下多谢知州提拔之恩,定为知州效犬马之劳!”

李曲的话让田襄觉得这个人很是上道,田襄毕竟新到宁州,需要培养自己的嫡系。这个李曲也算精明干练,在观察观察,若是可以田襄不吝将李曲纳入自己麾下:“好好干,不怕没有擢升明白吗?”

田襄话里的意思李曲还是领会到了,像他这样的科举无望又在州府户房蹉跎三年的人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他的人生总算是照进了一丝曙光。他终究是忍住了,只是用力的抱拳:“卑下定不负知州所托!”

这块地的归属结果让田襄阴霾了两天的心情变得晴朗了一些,田襄立刻开始盘算起来该如何利用这块土地。自从田襄得知宁州账上没有银钱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增加宁州的收入。这几年宁州让秦方祸祸不成样,不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吧,也是百业调零。

田襄昨日跟着钱飞在宁州府闲逛,整个偌大的宁州府连一座古代最大特色青楼都没有。俗话说的好饭饱思**、饥寒起盗心,可见宁州府现在破败成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田襄确实让田襄很是挠头,不知该怎么去办才能弄到银两来。直到今天早上田襄才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想法前世许多地方政府做的一般,卖地。

宁州虽然破败如此,但是毕竟是京畿重地再加上京兆府颁布的不许外来人口居住长安的法令,足以让许多想要搬到京师来的人趋之若鹜。宁州的景致一向不错,向来是周围的州府富绅、书生出游之地。如若好好的开发一下田襄看上的那块地方,相信短期内肯定会给宁州带来大量的银钱。

田襄并不打算让宁州参与其中,这地方作为京师之内县学的试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怕只是简单的买卖土地,田襄自己都担着风险,说不定前脚卖完,后脚鼎元帝的御案上就有宁州知州田襄与民争利的弹劾了。

所以让田襄为难的是这件事情到底交给谁来做,田襄现在在田家和张家之间徘徊不定。田襄的舅舅田沐曾经和田襄在江南行省合作过这种项目,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而淮南张家不仅是田襄的妻族,还是田襄重要的合作伙伴。犹豫良久,田襄还是决定和淮南张家进行合作,毕竟之前双方在鼎元印号上的合作是非常愉快的。打定注意的田襄便派人去长安去请因为负责鼎元印号而坐镇长安的张任。

快马加鞭之下,还没到天黑的时候张任便收到田襄邀他前往宁州的信件。作为淮南张家掌管商业的嫡子,张任的商业嗅觉那是数一数二的。很快就从田襄的字里行间嗅到了银钱的铜臭味,加上张任已经和田襄合作多年,自然清楚田襄点石成金的本领。所以张任没有任何的犹豫,收到信件的一刹那他便意识到自己需要立马前往宁州一趟。

张任也是雷厉风行的主,做好决定之后立马让他的亲信备马准备前往宁州。田襄也没想到张任的速度会这么快,未时的时候他才派人去给张任传信,结果张任在亥时刚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敲响了府宅的大门。

在后厅见到张任的田襄一脸的无奈:“坚成啊,也不用这般着急,明日消停的来也是来的及的。这次我可是谁都没叫,只请了你一人!”

张任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吸溜吸溜的喝着。现在已经深秋,连夜赶路说实话还是特别冷的。来到田襄这里的张任什么也没有干,就是让田襄给自己跑热茶了。

田襄知道张任确实赶路辛苦,也就是牢骚两句便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给张任泡着茶。不一会侍女就给张任端上来一碗刚熬好的姜汤,张任喝完姜汤可是把体内的寒气给驱赶干净,才开口说道:“财神爷想召,我若不快一点,不是愧对乐游对我的照顾了!”

田襄指了指张任,一脸的笑意:“我听清儿说张家的那些老骨头现在对你掌控张家的产业没有任何的异议了?”。

张任给田襄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乐游厉害,这一成的利就把那些老顽固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陛下兴办县学通传天下,咱们又掌握了鼎元印号,他们自然不会再给我使绊子了。”

两人经过数年的合作,自然知根知底。田襄也不绕来绕去,直接就开门见山:“有一个主意,但是需要你自己来,我在旁辅助,可有意?”

第九十四章 “别墅”

田襄的主意张任还是那得清的,毕竟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了,当下也没有怀疑:“乐游尽管放心,‘财神爷’的主意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了,我跟着你干了!”

张任的这份信任着实让田襄感到感动,他也就不在侨情了:“坚成信我,我自然百倍还于坚成。今日天色也晚了,你就在我这里休息,明日咱们过去看看我给你选的地方。”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田襄就已经被张任叫醒了。田襄揉着自己发酸的眼睛,抱怨的说道:“坚成,此地就在宁州府,在我的治下,它还能跑了是怎滴。如此迫切是为哪般?”

张任的精神也不是特别好,昨日连夜赶到宁州,睡得也不是特别的好。今日张眼的时候天也就亮了,张任索性就不睡了,叫起了田襄就像昨日他所说的地方行去。张任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这府衙住的一点都不舒服,咱们赶紧把事办了,我就能回长安了。再说这件事情赶早不赶晚,吃肉要趁早。”

田襄无奈的指了指张任:“你呀,你以为一个知州的府衙能和你张家在长安的宅子比吗?有的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成,也不远一会就到,咱们加快点速度,赶紧把事办了!”

到了地方却让张任有些不知所措,他疑惑的看了一眼田襄。见田襄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有把疑问问出嘴,就等着田襄的解答。

田襄和张任坐在马上,他挥鞭一指前方说道:“我知道坚成此时心里疑窦丛生,不过没关系,我自然为坚成解惑。首先问你一个问题,短期内京兆府能否改变不许外来人员长期逗留长安的现状?”

张任摇了摇头:“我在长安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有听说京兆府要改变这项政策,毕竟长安的户籍人口太过多了。”

“对呀,连你都能看明白,别人肯定都明白的。”田襄无视张任的抗议,接着说道。“可是长安的户籍人口为何会这般多呢,坚成是否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吧,自古以来京师之地就是人口聚集之地,再加上又是天子脚下、经济繁华之地,自然成了百姓们首选的地方。再来一个问题,京兆府没有更改政策,人们还会涌入长安城吗?”

张任知道虽然京兆府制定了严格的制度,可是依旧没有阻挡人们居住长安城的热情,所以他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呀,所以我说的机会就在这里呀!”田襄指着脚下的这边土地,兴奋的说道。“你看,我们站的这块土地,距离长安城说破天不过十余里的距离,一个时辰内就可以赶到。也就是说你住在这里,和你住在长安城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京兆府只说外来人员不准在长安城长期逗留,又没有说不准在宁州府长期逗留,是吧。”

张任大清早的在一块荒地上听着田襄在哪里唧唧歪歪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眼瞅着田襄还准备长篇大论,张任赶紧出言打断了他:“乐游,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你还是说说咱们准备怎么做吧!”

田襄差异的看了张任一眼,就好像看傻子一样。和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么多对张任来说全是废话了,根本就听不进去。

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张任的心灵,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指头指着田襄说道:“田襄,我好歹也是你的大舅哥,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田襄自知自己理亏,也没有和张任争论,只是将话题引向张任最关心的问题:“坚成,刚才说了如此之多,就是为了这块地方。如果咱们在这里建上一片‘别墅’,会不会让人趋之若鹜?”

田襄的话音刚落,张任便问道:“乐游,你说的这‘别墅’是何物?”

田襄一拍脑门,忘了古代别墅被称为别业或是别馆,这前世的职业病上来了张口就来,一下子就给忘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别墅就是别馆的意思,就是说咱们在这块地方建上一片园子以供人居住,让这些富豪乡绅实现长安居住的愿景!”

听完田襄的解释,张任总算是明白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地方,更大的疑惑上了心头:“乐游,我看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只够建两所别馆,怕是没有意义吧!”

田襄好悬没被气死,果然富家贵族少爷的脑回路就是不一般。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按照淮南张家的水准,这个地方可不是就只能建两座。

得了,还是自己给这个公子哥解释解释吧,也别让自己头疼上火了。田襄忍住一口气说道:“昨日我让宁州户房的李曲给丈量过了,这块地方占地也就是八十四亩。咱们当然不能喝按照你们淮南张家的标准去修建别馆呀,要不非要去喝西北风。咱们建的小一点,每个别馆占地不过一亩之二三,这样一来咱们这块地方也就能建四百余所别馆。”

张任的数数虽然被先生教过,不过看来学的并不好。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以田襄接触的大魏人来说,好像数数都不是很好。张任还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的算着,听到田襄说出了答案,张任思考良久才说道:“四百余所别馆还是不够呀,根本收不回成本来!”。

田襄一脸嫌弃的看着张任,直看的张任不好意思了:“得了,连数数都没有学好的人怎会算的收不回成本。还是我给你解释吧,我是这么打算的。第一,咱们建之前便在淮南、江南两个行省进行宣传,那里富绅比较多,也愿意在长安居住。宣传的时候别忘了说是我在宁州主政,谁要是在这里购置,我愿免费给他出几个主意;第二,在建的时候不要以你们张家的标准去建造,可需要参考一些小富绅他们的标准再购置豪华一些就好了;第三,建好之后咱们不做集体购置,咱们把这个园子画下来直接进行拍卖,价高者得。如何?”

田襄说完,张任便直接了当的开口了:“乐游,我觉得不妥!怕是张家参与不了!”

第九十五章 谈妥

张任的回答就仿佛一道霹雳一般劈的田襄外焦里嫩,田襄原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了。谁知道自己越是介绍的清楚,张任反而退缩了。

田襄非常的不解,他直接就发问了:“坚成为何如此,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真要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件事情事关宁州之后的县学兴办,田襄自然是无比的击破。若是没有将这块地方顺利的买过去,就凭现在宁州账上干干净净的样子,田襄都可以想象到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弹劾,就是鼎元帝那关就完全过不了。

情形激动之下,田襄都想要剥开张任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是不是满脑子的浆糊。

张任从没有见过田襄这般模样,印象中的田襄时不时的有些狡黠,但是平日里都是智珠在握、温文尔雅的样子。哪像现在这样面红耳赤,一双眼睛瞪得就像牛眼一般。也许田襄此时的样貌太过好笑,张任没有忍住终于是笑出了声。

张任这一笑可是彻底把田襄给炸毛了,他阴沉着脸说道:“我如此相信坚成,可惜坚成总是信不过我。唉,也罢,这单生意不做也罢。”

张任无辜的摊开了手,疑惑的看着田襄:“乐游,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你要反悔吗?”

田襄也有些蒙了,感觉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里面了:“坚成兄,是你先要反悔的,为何无端的开始指责我呢?”

说道这份上,张任开始有些明白了,原来是田襄会错了意,于是他笑着说道:“乐游怕是会错了意吧。我哪里有说过我要反悔了?”

听到张任的反问,田襄才呐呐的说道:“不是你说张家。。。。”话还没说完,田襄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张任的意思。

张任只是笑了笑:“对呀,你这里只有八十四亩,根本没有必要张家参与进来。我一个人就做了,正好给自己赚点体己钱,也省的那些老头唧唧歪歪没完没了。”

田襄虽然明白了,却还是有些为难的说道:“坚成,我怕你一个人拿不下来呀!”

张任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一脸的不在乎:“总共八十四亩的荒地,你还怕我拿不出这些钱财来?你先说你这地准备卖多少?”

田襄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说道:“坚成,你怕是理解错了。买下这块地才是开始,后续要在这地上盖园子,那才是关键呐!再说我这地卖的也不便宜啊,八十四亩地就收你八千四百两就可以了。”

张任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一个跟头从马上掉下去。他正好身形才问道:“八千四百两?田乐游,你想钱想疯了吧?你知道我有这八千四百两能买多少你这样的地方了吗?”

田襄也知道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呀,这些便宜能占一点就一定要占一点:“坚成也别怪我,你来细观此地。此地地势平坦而又阳光充足,周围时有柔和的清风徐徐而来;后有山、前有水,山环水抱、阴阳平衡,若长此居住定能长久兴隆!”

“我信了你的邪!”张任双臂环胸,静静的看着田襄在哪里装逼。“不用鬼扯那么多,拿出这么多钱是根本不可能,你要真的缺钱我给你个主意,去把你家在江南和淮南的票号给抢了,自然手里就有钱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嘛。”田襄低下头小声的嘟囔着。“坚成,真的不成吗?”

如果张任是现代人,现在肯定会直接给田襄竖起中指来鄙视这种不要脸的小人。可惜他不是,只能是指着田襄那张不要面皮的脸,恨恨的说不出话来。

见到张任这幅模样,田襄总算是知道张任绝不会按照自己的套路来,但还是想最后努力一把:“真的不成吗,坚成兄?”

这一声坚成兄拉的长调,只把张任恶心的够呛。他捂住自己的嘴,防止一个不小心吐出来;另一只手指着田襄:“绝对不成,我可不是你手下待宰的肥羊,绝不可能!”

田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怨的看了张任一眼,才开口说道:“这样吧,拿五千两出来。你负责建设,我给你提供材料!”

“我是没你精明,可是我不傻!”田襄越说越离谱,这次真的是把张任给气着了。“合着你给你钱,你在我身上再赚一笔是吧?就五千两,你们宁州出地、出材料、出人,我就负责贩卖!”

“喂喂喂!你够了啊,我们出地、出材料、出人那还要你干什么,你是觉得凭我的能力这些东西卖不出去是吧?”

买卖这东西肯定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呗,难道只准你州官放火,不许我这平头百姓点灯吗!张任无所谓的耸耸肩:“最起码你们宁州得到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相当于五千贯呀,想干什么干不成?”

田襄好笑的看着张任,当年张任刚跟着自己做生意的时候可真是天真的纯小白一只。没想到现在都快成精了:“这些年独当一面可以呀,能抓住我这痛脚了!”

说罢还给张任竖起了大拇指。张任却将田襄的赞许扔到一边:“千万别给我来忆往昔这一招,当年这招可是把我害苦了。干脆些,成与不成你就一句话!”

田襄瞬间不戳破的意图,也不着恼:“得得得,五千两就五千两,给你地方、材料,人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找。再有一个多找些,我这边还有一些活让他们做。”

张任知道这个就是田襄的底线了,也就没有再还价,只是点点头:“怎么了?我听说秦方这人贪婪成性,你这样急切的想让我来资助你,难道是宁州真的是没钱了?”。

“资助多难听,这叫合作共赢!”田襄没好气的怼了张任一句。“秦方确实把宁州祸祸的够呛,若不是陛下的任务压到头上,我也想慢慢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让你做的事情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

张任自然知道田襄不会亏了自己,不过听到田襄的这番话,还是让张任松了一口气:“得了,我省得。”

第九十六章 嫡系

随着鼎元帝县学试点的开展,鼎元印号这段时间以来是非常繁忙的。和田襄谈妥之后的张任在宁州就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交给田襄五十张江南票号的百两银钞便匆匆向长安赶去。

江南票号乃是田家的产业,当年田沐随着田泽升任江南行省总督就将田家的一部分产业搬到了江南行省。没成想遭到了林、赵两家的强势狙击,让田沐一阵的灰头土脸。田襄当时也在江南随当代大儒白祥学习,得知此事之后就回到徐州给田沐出了许多的主意,这其中就包括了利用田家雄厚的实力来发行代替铜钱与银两的江南票号,兼做贷款业务。

经过田沐这几年兢兢业业的发展,江南票号逐渐占据大魏全境的市场。再加上田家在朝中的势力,已经形成了大魏的硬通货。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拿着钱的田襄坐在正座上眉开眼笑,连李曲进来都没有发现。李曲此时别提有多尴尬,新任知州一脸猥琐的在主座上傻笑,身为下属的撞见这一幕真的是作死呀。

李曲只能轻轻的咳嗽两声,告诉田襄下面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呢。听到咳嗽声的田襄瞬间惊醒,怎一个囧字了得。一向才智机敏的田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才阴沉着脸警告道:“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是吧?”

面对这个光明正大掩耳盗铃的新任知州,李曲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低声的说道:“是是,下官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恩,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田襄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银钞:“你去登记一下,那日我提起的荒地被宁州府出让给了张任张公子,账上给我报上两千两。”

听了两千两这个数字,李曲倒抽了一口凉气,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知州,你是说那块荒地卖了两千两?真的是两千两?”

“看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田襄一脸鄙视的横了李曲一眼。“你且去登记。还有一件事情,给我找工房就说我需要宁州的建筑材料,让工房给我去准备。具体需要多少钱到我这里报备,我让人去采购!”

心里虽然好奇田襄需要建筑材料做什么,精明的李曲当然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当场答应:“卑下明白。卑下自小在宁州长大,对这里了解非常,知州可以随时查问卑下。”

田襄自然明白李曲话里的意思,对这个人精一般的人有些另眼相看。这个人有点意思,田襄甚至有兴趣给李曲提供一个平台,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些田襄便开始付诸行动:“好!这样吧,你拿着我的文书去巡捕房报道,先从一个巡捕做起。关于建筑材料的购进我就让你去负责,当然会给你派个人付诸。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说罢田襄便动手开始写起了文书,下面的李曲已经呆在了原地。他完全想不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个样子,要知道户房的经承都是无品无级之职。当年李曲科举无望之下才无奈选择了从户房的书吏做起,这几年李曲原本都考虑在这个地方干一辈子了。

没想到自己被新任知州召见几次,莫名其妙的受到了知州的赏识。从一个无品无级的经承,调到正九品的州府巡捕。李曲心中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心里暗暗发誓要将知州吩咐的差事给办的漂漂亮亮!

完全不知道李曲心里活动的田襄写完文书,自在的伸了个懒腰:“行了,你拿着去报到吧。另外再给我推荐一个书吏让他去做户房的经承,去吧。”

不提李曲兴奋异常的告退而去,田襄手支着下巴想着宁州那个佛居寺的事情。正思考的出神,被田襄派出去的田明此时正好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走到田襄面前:“少爷,田明回来了。”

正想着佛居寺的田襄没想到田明正好回来了,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有些急迫的说道:“田明回来了,快说说你此番调查的结果。”

田明和田鹏都是跟随田襄多年的老人,平时对田襄也没有特别的毕恭毕敬。田明瞧了瞧身上一身的尘土,拿起田襄桌上的茶杯先喝了一口,才说道:“少爷先别急着问嘛,好歹让我喝口茶水不是?”

对田明的惫懒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田襄斜了一眼田明:“就你事多,喝我的茶还不赶紧给我说,皮痒了是吧!”

田明缩了缩脖子,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才正色说:“少爷,就我这几天的观察来说,佛居寺的水很深呐!”

“哦,此话怎讲?”

“我去了这个佛居寺,才发现这个寺院占地极广,有两个府县那般大,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寺庙。而且我发现这个佛居寺的规格和当年我随老爷去的那些皇家寺院规格极其相似。前几日我去这个寺院里面闲逛上香,这座寺院里面戒备非常森严。一队队的护院武僧不停顿的在巡逻,就好像这间寺院有什么秘密一般。”

田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说道:“废话,肯定是有秘密才让你去查的,要是没有秘密还让你去做什么!不过你说的皇家寺院倒是有些意思,一间寺院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听着田襄笃定的语气,田明为难的挠了挠头,呐呐的说道:“少爷,您了解我。我这可和您比不了,我只是说有些相似,没有那么肯定。”

田襄没有去接田明的话茬,接着问道:“你还探查出其他的东西了吗?”。

“有。”田明点了点头。“佛居寺的周围我去逛了逛,偌大的寺院里面全是僧人,没有一个百姓;而且和之前去的那些寺院完全不同,之前我随老妇人、夫人前去上香的时候也曾经观察过,那些寺院会预留出很多的田地以供僧人或佃农耕种来养活寺院的僧人。佛居寺奇怪就奇怪在这间寺院没有任何的田地,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么多的僧人是养活的。”

田襄听完田明的诉说,眉头皱到了一起,深深的思索了起来。

第九十七章 权衡利弊

田襄正在心里权衡利弊,他不清楚一个佛居寺值不值得他投入这些经历去做这些事情。

要知道田襄虽然主政宁州,可是他身上肩负着县学试点的任务。田襄心里明白,没有自己在宁州府坐镇,县学办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根本没底。到时候自己就算把佛居寺的事情办的再漂亮,单单县学这件事情就能把自己打入冷宫。

正在考虑当中,田明继续说道:“当时我在佛居寺盘查,无意中发现了另一条佛居寺下山的小路。当我正准备沿路上山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十分的厉害。拼死缠斗之下好不容易捉了一个活口,刚准备拷问一番谁知道他就服毒自尽了。”

田襄霍然起身,一脸的惊诧:“死士?”

田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阴郁:“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的。”

“这个佛居寺不简单呐,一一个小小的寺院不仅将整个宁州吃空,而且能圈养死士?”田襄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询问田明。

田明也没有回答,还在回想当时在佛居寺的情况:“这个佛居寺虽然占了两个府县的位置,可是里面的僧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少爷所说就凭一个佛居寺很难想象吃空一个宁州。”

田襄听了田明这些话,气都不打一处来:“一个棒槌,能不能一次讲完,这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个一个的蹦出来,烦死了。”

田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在回想,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能想清楚。少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先告退了。”

田襄连忙把田明叫住:“你先别忙着走,让我寻思寻思。”

田明也没有反驳,就是乖乖的站在一旁。

田襄在脑中慢慢的将田明说的整理整理起来。

一个简单的佛居寺不仅让秦方胆大包天的将两个府县直接取消而且将一个州的赋税划入寺院内部。就凭田明刚才的讲述,这个佛居寺很难吃下这么多的银钱。

更让田襄感到差异的是每当他到了地方上,都能遇到一批死士。上次在定北行省的时候是这样,来到宁州的时候又碰上这种情况。

这不由得田襄不多想,在这京畿重地谁有这个胆子去豢养死士?田襄的脑海里面慢慢的浮现出太子曹毅和宸王曹宣的影子。只有这两个争位的皇子敢在这种地方去做这种事情。

田襄在心里暗暗的定夺着,他的心里将天平慢慢的向佛居寺这边倾斜。如果在佛居寺能抓住这两位皇子其中一位的尾巴,定能在长安引发一场龙争虎斗。这样一来,田襄和杰王混水摸鱼的目的也能够有长足的进展。

良久之后,田襄终于做出了决定。宁州工房这边的准备工作还需要继续进行,等田鹏回来了让他去督促:“田明,你且先去收拾收拾,再给田鹏传条口信,就说他那里弄完以后赶紧回来,替我去督促府衙工房和李曲的准备工作。然后你再和我微服私访,去摸摸这个佛居寺的底子!”

“少爷,你要是早点给我传信我就不回来了,又让我再跑一趟。”田明一脸幽怨的抱怨着。

“瞎抱怨什么,你个棒槌。去了一趟佛居寺,死士都给我整出来了,若是没有你的护卫,我还真的有点不放心。”田襄也是没有好气。田明自小便武勇过人,经过田家护院打磨之后田安便把田明派到田襄的身边作为护卫。

田襄也是真的害怕,被培养成死士这样的人可去管那些三七二十一,万一被死士给发现,田襄掂量自己这身子骨,怕是要交代到这佛居寺。

田明也知道那些死士的悍勇,自己这样身手的人都险些没回来,让少爷一个人去简直就是送死。嘴里虽然抱怨,可还是乖乖的听从田襄的吩咐去做了。

这边田明刚走,田襄便去找宁州通判钱飞。

钱飞正在府衙当中整理这几日的诉讼,没想到田襄这时候寻来,连忙收拾张凳子出来,请田襄坐下:“田知州这几日都没有来我这里,你看看这些诉讼,都需要田知州去审查的。”

田襄这几日忙着给宁州搞钱和县学准备之事,确实忽略了诉讼的审查。听到钱飞的抱怨也有些不好意思:“钱通判做这行多年,我依然是信的过的。我一直信奉术业有专攻,诉讼这一块我不如钱通判多矣,这些事交给钱通判我放心!”

面对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钱飞都被堵住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个都没有办法哩。钱飞闷闷的说道:“知州大人如此信任钱某,倒叫钱某感激涕零。不知田知州今日寻我何事?”

田襄假装听不懂钱飞话里的讽刺之意说道:“今日来寻钱通判还真有这事情。你看咱们商量商量?”

田襄本来是准备来钱飞这里简单的嘱咐几句,没想到碰见这样的场面,原来准备的那些话颇有些开不了口。

“无事不登三宝殿,田知州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钱飞这不是傻子,看到田襄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敲击着桌案上堆叠的卷宗,提醒着田襄。

田襄虽然知道钱飞的意思,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钱通判,你看周同知下到各个属县去安排属县的事情;我这里又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少则三五天、多则六七日,我想请钱通判代我操劳下府衙的事情。”

“呦,不知道田知州有什么事情能让田知州放着府衙的事情不顾,出去六七日?”钱飞阴阳怪气的说着,尤其在不顾、六七日上加重了语气。。

被钱飞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田襄猛然想起自己可是为了宁州的蛀虫佛居寺才决定出去的,怎么能让人感觉自己要出去浪呢!他立刻大义凛然的说道:“这几日我仔细的想了想,不能上佛居寺这个蛀虫再去吸食宁州的血液,本府决定亲自去趟佛居寺,来打探虚实!我外出的日子里就拜托钱通判了。”

说完这番话田襄也没有停留,径直走出了钱飞的通判房。

第九十八章 抵达佛居寺

还没等田襄走出多远,钱飞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拦在田襄的面前。

田襄有些不快,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一州的州府首脑,我虽然敬你在宁州多年,要不要这么不尊重于我?

钱飞很突然的躬身向田襄施礼,刚要发火的田襄被吓了一跳,准备扶起钱飞来却发现怎么都扶不动:“钱通判这是做什么,你我同在宁州任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钱飞硬生生的把礼节行完,才一脸真诚的说道:“宁州苦佛居寺久矣。今次田知州初到宁州便准备拔除毒瘤,钱某替宁州的百姓谢谢田知州!”

田襄尴尬的笑了笑,没敢说出自己去佛居寺只是准备探查一番的目的,大义凛然的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正是田某主政宁州要到达的。况且宁州被佛居寺弄得难以为继,本知州不能眼瞅着不去管,还请钱通判放心。”

钱飞此事的表情反而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在原地纠结着。过了一会才咬咬牙说道:“本来这件事情我准备烂在肚子里面,但我实在不忍田知州冒着凶险而不自知,今日便和田知州掰扯一二。”

“愿闻其详!”田襄心想总算把这老小子的话给弄出来了。

田襄刚到宁州的时候,经过和这个钱飞的谈话,总觉得这个老小子的话不尽不实,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又难以启齿。今天田襄故意在钱飞面前表现的大义凛然的彻查佛居寺,就是为了引出钱飞的秘密。事实证明,田襄的目的快达到了。

钱飞心里可不清楚田襄脑子里的坏水,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田知州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佛居寺这潭水有多深,才决定告诉田襄的:“田知州,这个犯官秦方怕是和东宫的那位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田襄内心一跳,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本来田襄判断这个佛居寺可能会是两位皇子的其中一位的手笔,没想到钱飞能给自己带来更进一步的证据?他表面还是惊诧的表演了一番:“钱通判,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话既然已经说开,钱飞自然不打算藏着掖着,横下一条心说道:“下官自然不会红口白牙。事实上我曾经在宁州府衙的后街见过东宫的仪仗,虽然那天夜里天色昏暗,但是那些仪仗钱某还是认得清的。钱某之后也在暗暗偷查这个佛居寺,结果却发现佛居寺的后山有条下山的小路。曾经有很多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买车向长安行去,所以我说这个犯官秦方可能会和东宫那位有联系。当然这只是下官一人之言,田知州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田襄心里明白钱飞能说出这番话来也是真心的为了宁州好,说实话还真有些佩服钱飞这个人。让田襄设身处地的想想,他还真做不到钱飞这个样子。他低声的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再告诉他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钱飞心里其实也在庆幸田襄是表里如一的人,若是别人怕是直接就将自己告发牟取晋升之资了。他也压低了声音,回道:“下官自然清楚,还请田知州万事小心!”

钱飞的这番话让本来心里还有些矛盾的田襄彻底的下定了决心。如果真的是太子在鼎元帝眼皮底下玩了这么一出,可真的是胆大妄为、意有所指呀!

告辞了钱飞,田襄换下官袍就和已经收拾妥当的田明准备出发佛居寺。

赴任的时候来的匆忙;来到宁州之后又忙于银钱的问题,已经到了宁州数日的田襄还真的没有出过宁州城。

这次私访佛居寺,田襄第一次对宁州的破败有了直观的形象。一路行来,大好的良田几乎都无人耕种;途径的几座县城都会让田襄想起自己在远图的经历。

田襄放松手中的缰绳,让马儿自己慢慢的走着,和跟在身边的田明说道:“田明,你看看,就是这么一个贪婪成性的主官,将宁州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想我大魏开国年间,成祖皇帝雄才大略、百官吏治清廉忘私、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谁能想到今日会变成这般模样?”

田明憨憨的笑着:“少爷说的这些我又不懂,但我知道少爷说的不对。就像少爷就是一心为百姓想的高官不是。”

田明的一句马屁拍得田襄哭笑不得,笑骂道:“你个棒槌,跟谁学的,都会阿谀奉承了。”

“啊,我不对吗?少爷总说我棒槌,我就去问了少夫人身边的夏荷,这些都是她教我的。”田明让田襄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直接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田襄听完却是一脸的坏笑,直愣愣的看着田明:“田明,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夏荷了,我都多少次看到你往人家跟前凑?”

田明脸上瞬间涨的通红:“少爷怎么能污我的清白,我和夏荷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是么?本来我还说要让清儿撮合撮合你们俩,既然你都没兴趣,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呀。”田明脱口而出。“少爷你这么大仁大义、英俊潇洒,你看这件事情还是要麻烦少夫人不是?”

田明一脸讨好的笑容凑到田襄跟前说着,田襄冷哼一声不去搭理他。

两人正在说笑间,远处山上一间气势恢宏的寺庙已经隐隐映入眼帘。

田襄拉住马缰,指了指远处的那座山问道:“田明,那里就是传说中的佛居寺吧?”

“少爷,前面就是佛居寺了。”

距离佛居寺越来越近,更清晰的轮廓浮现在田襄眼前。就算田襄来之前已经有了心里的准备,可还是被佛居寺的面积震惊了。。

“真的是耳闻不如目见,这间寺院也不知道凝聚了多少百姓的血汗。”田襄感概的说道。

之前没有直观的印象,田襄对佛居寺的事情还有些犹豫。现在见到这间寺院,田襄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查出太子亦或是宸王的把柄,他想的只有将这个蛀虫拔除,还宁州之前朗朗青天!

第九十九章 熟悉的感觉

走到山脚下,田襄才算看清寺院的全貌。

只见得佛居寺自半山腰而起直达山顶,庙宇四周绿树环绕,一座座佛塔冲田而起。虽然田襄每次都是陪着母亲窦葵和妻子张清才去的寺庙,次数也没有多少,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庙宇群。

周围一片的寂静,寂静的让田襄有些发慌。田明跟在身后,悄悄的询问田襄:“少爷,咱们先去后山的小路上去看一看?”

田襄有些发愁:“田明呀,我看了看四周,全无一物。你说咱们在这里呆上七八日,住在什么地方?”

田襄问的田明不知怎么回答,一会才反应过来:“少爷,你不会从没有来过寺院吧?寺院里面都有厢房以供香客居住,咱们只要伪装成香客就可以了。就是这佛居寺的厢房到了夜间不让香客出门,说是以防宵小。”

田襄微微一哂,无所谓的说道:“那咱们就当回香客吧。少爷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给这些神佛上过香火,这次咱也去试一试。”

沿着下山的石阶,田襄和田明二人沿阶而上,不大一会的功夫就到了佛居寺的庙门。

刚准备入内,就被门前的武僧拦下了:“来者何人,因何而来?”

田襄只是环顾佛居寺的环境,没有搭理两位僧人,只是示意田明回话。

田明上前一步,挡在田襄之前说道:“两位大和尚为何如此谨慎?我家少爷也是路过宁州,听人说起这佛居寺灵验无比;少爷又是礼佛之人,特来佛居寺拜谒上香。大和尚不用慌张。”

两位武僧这才面色好了一些,其中一位说道:“寺院之中正在接待贵客,不方便他人参谒。两位且先回去,明日可再来。”

“混账!”田襄闻言不禁斥责两位僧人。“你这大和尚好不讲理。这里除了这间佛居寺周围全无一物,现在这个时辰让吾等下山,难道要让少爷我住在野外吗?”

“你!”

田明见自家少爷和这护院武僧怒目而视,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师,这佛居寺方圆十里内连个驿站都没有,确实不太方便。您看要不这样,能不能先安排我们住在厢房之中,待贵寺客人走后,我俩再行参谒如何?”

“这?”僧人也知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变得犹豫起来。“两位施主先在这里等候,待我回去请示一下。”

田襄撇了撇嘴,拉住田明走到一边,悄声说道:“你当时进去过佛居寺吗?”

“进去是进去过,之前装扮了一番,也没有说不让香客上香呀。”

田襄也觉得古怪,没听说过哪间寺院阻挡香客上香呀。这两个大和尚说的这贵客到底什么来头,让佛居寺居然临时封寺?

两人正在一旁小声交流,回去请示的武僧这时回来了:“两位施主,副主持说两位施主可以先在厢房歇息一夜,明日可到大雄宝殿参谒佛祖。南无阿弥陀佛。”

田襄冷哼一声,弹了弹衣服下摆上的灰尘。田明唯恐少爷和这两个武僧又闹起来,急忙开口:“劳烦大师头前带路。”

进到寺里,田襄方才知道之前在山下看的只是管中窥豹,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庄严肃穆。而且这个佛居寺让田襄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他又说不上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田襄在后面跟着带路的武僧和田明,他的大脑却在疯狂的运转,他只想想清楚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直到田明在身后拉了拉田襄的衣袖才让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田明朝着一座黑色佛塔小心的努了努嘴,田襄顺着田明的示意看了过去,那种熟悉感再次的涌了上来,让田襄更加的烦躁。

等到田襄二人被武僧带到今夜居住的厢房,田襄还是没有想起来任何的东西。

到了地方,其中一位僧人说道:“我寺有规定,凡入夜厢房不准外出,还望两位施主遵守。”

田襄正在纠结中,对武僧的话充耳不闻。田明笑了笑回道:“既然是寺院的规定,我家少爷自然会遵守的,大师尽管放心。”

武僧对他不待见的田襄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待僧人离去,田明有些担忧的看着一路上不言不语的田襄。一直护卫田襄的田明清楚田襄一旦进去这种状态,很讨厌别人去打扰。可是这种状态太过损耗心神,每次田襄都要休息好长时间。

田明正准备去给田襄准备些吃喝,就听到田襄的问话:“田明,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寺院特别的熟悉?”

田明心底暗暗的庆幸,幸亏这次少爷没用多长时间,休息一夜也就好了。不过田明对田襄的问题一头雾水:“少爷说的我可不知道,在我看来就是一间普通的寺院,除了大一些、肃穆一些,和其他的寺院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我觉得奇怪的就是刚才让少爷看的那座佛塔,感觉和一些皇家寺院的规格有些相近。”

田明话中的皇家寺院一下就冲击到了田襄的脑中,田襄又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

猛然间他想了起来,刚准备站起来在厢房外看看那座黑色的佛塔,谁知道身子一软就跌了下去。

早有准备的田明一把就把田襄拉住,慢慢的将他扶到椅子上:“少爷,你每次这般思索的时候总是这样,千万小心呐。”

田襄迫不及待的敲击着桌子,身上有些难受可是心神却很兴奋:“我想起来了,那会我年龄尚幼,一次陪老夫人去长安的怀缘寺,有那么一座佛塔和你给我看到的佛塔几乎一模一样!”

田明恍然大悟:“怀缘寺?那不是。。。”。

田明还没有说完,就被兴奋的田襄打断了:“对,就是陛下为了纪念故去的懿缘皇后而建造的。当时我陪着母亲前去上香,这才见过!”

“少爷,咱们走吧!”田明没有田襄兴奋的心情,而是隐隐的担忧。他虽然憨直,也知道距离长安这么近的宁州出现这么一座佛塔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天家家事,轻易涉足就是万劫不复呀!

第一百章 主持智德

田明的担忧溢于言表,田襄心里也明白。不过田明不知道的是田襄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就是要太子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搅乱长安这一池死水。

一夜无话,第二日田襄起了一个大早,摇醒还在睡觉的田明。

田明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说:“少爷,这么一大早你叫我起来做甚?”

田襄正准备去洗漱,回过头回答:“今日去上香,咱们早起去佛居寺溜达溜达。”

田明无奈的说道:“少爷,和尚们这个时辰正在上早课,去哪里上香?再说了少爷你去看看门外,门应该还锁着呢,怎么出去溜达?”

田襄还真的不了解这些,他出去去看看,果然大门还在上锁。虽然没人看守,确实出不去。

田明看田襄扫兴的回来,劝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咱们还是等等吧。”

他俩就在厢房里面大眼瞪小眼的等着,等到巳时的时候田襄终于听到大门开门的声音。

两人的耐性也在这长久的等候中消磨殆尽,他俩慢悠悠的走出厢房,就看到一位僧人走了过来,对两人合十说道:“怠慢两位施主,请跟小僧前去大雄宝殿。”

田襄玩味的说道:“少爷我来你们寺庙给佛祖上香,搞得我们是犯人一样。贵寺的规矩我是领教到了。”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鄙寺哪里会像对待犯人一般对待两位施主。只是早课期间迫不得已,请施主谅解。”

田襄呵呵一笑:“谅解谅解,我们那里敢不谅解贵寺。劳烦大和尚头前引路。”

僧人对田襄字里行间的讽刺全不理会,只是对两人合十:“两位施主请。”

如果不是宁州的事情,漫步在这佛居寺中却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曲折的青石路通向一片片的幽静树林,这些树林恰到好处的将寺院的屋顶只露出一丝尖角,湿润的空气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加的舒爽。

反过来田襄又看到建造这么一间寺院,到底凝聚了多少宁州的民脂民膏,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田襄来到大雄宝殿跟前的广场。到了这里田襄昨日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虽然昨日自己看到的佛塔让自己想了起来,可是这间寺院始终能带给田襄这种熟悉感。

田襄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因为这种熟悉感,田襄的脑子里面反复的出现从小时候到现在所有的记忆画面。就算让田襄反复会看这些画面,他还是想不通这种熟悉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该死!田襄暗骂一声,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在急剧的减少,甚至都坚持不到大雄宝殿。

田明及时的发现了田襄的状态,担忧的扶住了田襄:“少爷,你还好吧?”

田襄用力的抓住田明的手,指节都有些发青:“无碍,昨日休息的不好,上大师见笑了。”

田襄见带路的僧人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便解释道。

田襄在田明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到大雄宝殿,学着记忆中母亲上香的礼节给烫金的如来佛祖参谒上香。

刚上完香,就见带路的僧人拦在两人的身前:“两位施主,参谒上香已经结束,请两位施主下山。”

啪,小和尚刚说完,脸上就挨了田明一巴掌。他怒气冲冲的说道:“混账,你没见我家少爷脸色都成这个样子,该怎么下山?”

小和尚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说道:“施主无理至极,此乃鄙寺之规定,任何人都不能违反!”

田襄虽然很难受,可还是被小和尚的话给气乐了:“我大魏立朝以来只听说大魏律无人可以违反,没想到今天可让我见识到了,贵寺的规定原来是和大魏律一般的地位!”

“施主此言差矣。”田襄说的可是诛心之言,小和尚正举足无措之际,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田襄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老和尚现在那里,身穿主持袈裟,想来是这佛居寺的主持。

“老和尚是何人?”田襄明知故问。

老和尚一合十说道:“老僧乃是智德,添为佛居寺的主持。”

对方毕竟是个老人,田襄不好太过无礼。也对智德合十一礼:“原来是智德大师,小子有礼了。我刚才所言哪里有错,请大师教我!”

智德微微一笑:“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佛居寺的规矩自然不能和大魏律相比。但我佛居寺毕竟是化外之地,外来香客遵守我佛居寺的规矩,自然是理所当然。”

“化外之地?”田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在我大魏境内何有化外之地!大和尚圈地自占,好没有道理。”

“阿弥陀佛。”智德低头诵了一声佛号。“施主之论句句诛心,敢问施主从何而来?”

田襄心头一震,知道思绪的混乱影响了自己的状态,太过心急之下让这智德和尚起了疑心。

他强制按捺住纷飞的思绪,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大一会的功夫让自己的脸色有了一些红润:“让智德大师见笑了。我自然是仰慕贵寺的风采,才来到这里上香。可谁知到了贵寺居然过上犯人的生活,自然让人不忿。我参谒上香之佛寺不知凡几,还从来没有见过贵寺这般的规矩!”

田襄的解释没有让智德解了他的疑心,他暗暗的打量了两人一眼,低声说道:“我观施主脸色苍白、周身无力,恰好我寺中尚典药院,可帮施主调理好身体再行下山,施主可有意乎?”

田襄发现智德打量自己的眼神,知道这个老和尚没有打消自己的疑惑,让自己就在寺中怕是不怀好意。。

不过田襄他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留在这个佛居寺恰好符合自己的目的。思索片刻之后田襄答道:“那就有劳贵寺了,打扰之处还望大师海涵。”

见田襄愿意留下来,智德也是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施主乃是与我佛有缘之人,鄙寺当然欢迎,哪有打扰之说。”

第一百零一章 不可思议

智德和尚派人将两人送回厢房,刚回到厢房田明迫不及待的问田襄:“少爷,我看那智德和尚不怀好意的样子,肯定留咱们在这佛居寺目的不纯,为什么您要答应那个老和尚?”

田襄的思绪还在翻滚,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回答田明。只是示意田明坐到那里,等一会再告诉他。

田明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去给田襄准备了一杯热水。喝下热水的田襄脸色和力气都恢复了一些,这才和田明解释道:“本来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探查这个佛居寺,没想到他们居然只让我上完香就下山,如此仓促的下山自然不能达成目的。所以我明知道那个老和尚居心不良,我还是决定呆在佛居寺中。”

“少爷,这座寺庙里面可是存在着死士一样的人物,这又是在他们的地盘,这样太危险了,少爷咱们还是尽早脱身吧。”田明的心中实际上就担心当初在那条小路上遇到的死士,万一他们群起而攻之,自己哪能护卫少爷的安全。

田襄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咱们下山之后也要去探查那条小路,谁能知道会不会再次遇见当初你遇到的那些人。留在寺中能够很清楚的看明白,你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田襄说完便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田襄的样子把田明吓坏了,急忙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田襄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声音好像游丝般传入田明的耳朵:“我无甚大碍,只是脑袋拖累的我全身乏劲,休息休息也就好了,前几次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没有哪次和这次相比这么厉害呀。田明心里默默的担忧着,可是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这么守着田襄。

田襄思绪继续的翻飞,这就是他在享受过目不忘记忆的同时,还必须受到的痛楚。每次当田襄没有想起某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回忆画面会把他的脑袋给挤炸了,外人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痛苦。

田襄躺在床上,睁开的双眼越来越焕然,虽然全身无力,但是他的大脑还在飞速的运转中,甚至这个时候连他前世的一些记忆画面都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苦涩的笑了笑,在这个朝代他有严厉的父母、相濡以沫的妻子、还有聪明伶俐的儿子,他原以为前世的那些记忆都让他自己扔到了最远的地方再也不会想起,可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这些画面还是出现在他的脑海。

一幅画面引起了田襄的注意,这是他刚刚入行带着他的客户去看户型的画面。田襄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个客户为自己带来了第一笔的提成,他把提成一部分寄回到家里;剩下的就是和朋友们一起胡吃海喝。

等等,户型?这副画像一道闪电一般直刺入他混乱的脑海。田襄的嘴角艰难的扯出得意的笑容,难怪我总有种熟悉感,原来如此。

一直守着田襄的田明看到他的脸色逐渐的红润,整个人又开始焕发骄傲的气质,知道田襄已经想清楚了,便问道:“少爷,你前日给我说的熟悉感有着落了?”

田襄示意田明将自己扶起来,靠在床框上,用虚弱的声音回道:“是呀,大隐隐于市,没想到创建这佛居寺的人这般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少爷你快给我说说吧。”田明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熟悉感能把自家少爷给折磨成这个样子。

“呵呵,我来给你说说。这个佛居寺修建的样式就是和和陛下所居天宁宫一模一样!”

“不会吧!”田明惊讶的说道。“可是我看这佛居寺一没有宫殿、二没有宫门,如何能够和皇家内苑相提并论呢?”

现在的田襄还是浑身乏力,那份激荡的神采再一次将田襄笼罩,他的手在空中微划,声音都提高了一度:“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说修建的规格。你没有发现这个佛居寺的佛塔相比其他的寺院多的出奇吗?”

田襄的话让田明更加的一头雾水:“佛塔几乎每个寺院都有,就算佛居寺修建的多一些,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对,你说的没有错。单单只看一座佛塔自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去过天宁宫的都会有一种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田襄微微一笑,就是这种感觉可把自己折磨的够呛。“不过你把两座佛塔连在一起看上去,你就不会产生这种熟悉感了,而是似曾相识。”

“啊?”田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怎么少爷说的自己一句都听不懂了。

看着田明的傻样,田襄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理解,继续给他解释道:“因为这两个佛塔的修建礼制就和天宁宫的天宁门两旁的城门塔楼一模一样。换句话说,你将两个佛塔连在一起,就是天宁宫的天宁门!”

“不会吧,少爷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也太玄乎了。”田明摇了摇他的大脑袋,根本不相信。

“对呀,你都不相信。今天咱们上香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又涌了前来,之前我还不清楚,现在我全明白了。这个佛居寺修建的时候在这些佛塔周围用树林隐藏了起来,你将这些树林从地图上移开你再看。每两座佛塔都组成了一组大门,从天宁门开始顺天门、天苑门依次排列,你没有发现咱们经过第三组佛塔的时候就来到大雄宝殿吗?今天你也去了,不明白代表什么吗?那里就是天宁宫的天苑殿!然后你在大雄宝殿的广场放眼望去,是不是大雄宝殿的后面又是两座佛塔,然后是一座大殿?再往后还有两座佛塔,之后又是一间大殿?现在你懂了吗?”。

田明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他期期艾艾的说道:“少爷,那咱们不是掉进泥窝子里面了?这也太邪乎了!”

“是呀,一个大大的泥窝子。一个不好咱们可能就会交代到这个佛居寺。还是毛大大说的对呀,果然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第一百零二章 典药院

终于想通了的田襄大脑少了那些纷杂的画面,顿时清爽至极。只是现在身体还是有些乏力,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

田明见田襄的精神头回复了过来,终于是不在担忧。至于田襄所说的佛居寺的事实,田明反而不放在心上了。既然已经入得瓮中,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横下一条心,拼死护得少爷周全就是。

正午刚过,便有僧人前来:“阿弥陀佛,小僧慧光,见过两位施主。小僧接主持之命,特来请施主前往典药院。”

田明将田襄搀扶起来说道:“还请慧光大师带路。”

慧光挡在田明身前合十一礼:“主持只说让一位施主前往典药院;劳烦另一位施主在此等候。”

“我家少爷现在连自己走路都做不到,你让我家少爷一个人走到典药院?让开”慧光的话让田明火冒三丈,他现在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的这个和尚。

“这。。”慧光只是传令的,他也不知道田襄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原地有些犹豫。“主持只是让一位施主前去,要不然我扶着这位施主前去如何?”

田明狠狠的瞪了慧光一眼:“我家少爷身子骨精贵的很,跟着你去我不放心,要是出了问题你担得起吗?给我让开!”

田襄虚弱的拍了田明一下,见慧光还是有些犹豫就说道:“小师傅,就让田明跟着去吧。智德大师那里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担着,没事的。”

慧光跟随智德多年,没有见过有谁能让寺里的典药院亲自治疗的,自然以为田襄和智德的不同寻常。所以田襄开口之后慧光就没有什么犹豫,带着田襄和田明就像典药院走去。

田襄现在只是浑身无力,想通之后的脑子可是清明无比。跟在慧光身后仔细的观察着佛居寺,越走越发的确定了昨日自己的猜测,甚至可以根据天宁宫的规模猜测出来佛居寺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田襄又开始对寺院内的僧众产生兴趣,于是开始询问前方领路的慧光:“慧光小师傅,你来佛居寺多少年了?”

慧光小和尚不疑有他,听到田襄的问话就答道:“小僧来佛居寺已经三年有余了。”

“哎,我听宁州的老人说这佛居寺建好也才五年的光景,你来得不算晚呀!”

慧光叹了一口气:“是呀,我来了都已经三年多了。想当初要不是宁州知州秦方逼得百姓没有活路,我也不会来这里。阿弥陀佛,小僧妄语了,请施主见谅。”

田襄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这一路上行来全是树林,让人略有一些寂寞,聊聊天而已。”

慧光舒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只是乖乖的在前面带路。

到了典药院,只见一位老僧坐镇,自从田襄进了这间房间,便炯炯有神的看着田襄。观察了好一阵才说道:“贫僧智苍,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问大师好,。小子乃张猛,自淮南而来。这是我的随从张明。”

智苍将手搭在田襄的手腕上,一边诊脉一边说道:“我佛居寺建寺五年以来,张施主还是头一个在我寺诊治的人。淮南张家天下闻名,怕是与施主有旧呀。”

田襄装作尴尬的笑了笑:“不成有旧,远亲、远亲而已。我昨日便想下山,只是智德大师见我身体虚弱,便就我在寺中诊治。敢问大师我这是什么问题?”

智苍诊脉的手缩了回去,一边在檀香炉里搅拌一边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见施主有恙,自然愿意帮助施主。施主无甚大碍,只是劳累过度,修养两日就好了。施主这是要往长安去?”

田襄被这房中的檀香熏的迷迷糊糊的,顿时内心生出警觉。丫的我说老和尚一直在摆弄他那檀香炉,原来是套我话呢。

田襄装作晕眩一般,迷迷糊糊的说道:“张家三公子在长安办理鼎元印号,我那父亲非要我去长安监视张任。我在淮南好好的,天天新欢、夜夜笙歌,谁想去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看老爷子是吃错药了吧!”

田襄暗想着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果然听到田襄的回答智苍默默的将香炉盖盖上。像是没听到田襄讲话一般说道:“施主休息两日即可,慧光、慧光,带施主回去。”

出了房门田襄吸了一口凉气,才觉得自己的头脑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

在门口的田明见慧光将田襄搀扶了出来,连忙接过田襄。

田襄抱歉的对着慧光笑了笑:“劳烦慧光小师傅将我们送回到厢房,辛苦了。”

“阿弥陀佛。”慧光低头宣了一声佛号,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说道。“主持请施主去他的禅房。”

田襄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智德这么迫不及待,疑惑的问道:“现在吗?智苍大师说我需要好生修养,不如明天去见如何?”

“无妨。”田襄身后传来智苍的声音。“慧光你去禀报智德师兄,说是张施主现在的情况不宜多走动,就让张施主在厢房休息吧。”

田襄没想到是智苍帮自己解了围,他立刻顺着智苍的话说了下去:“我深慕佛法之高深,也愿意和智德大师促膝长谈。可是我现在的身体没办法这么做,就让我修养一日明日再去吧。”

智苍的话让慧光不知如何是好,智苍见慧光不顾自己的意思,在那里踟蹰,厉声喝道:“怎么,现在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慧光现在也没了主意,只能乖乖的听从智苍的吩咐,领着田襄两人走向厢房。。

田襄也没有想到智苍当着自己两人的面就开始发火了,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这是上演的什么套路。当然他也不想深究,就坡下驴的跟着慧光回到了厢房。

刚回到厢房,田襄就让田明把房门紧紧闭上,开口嘱咐道:“以后若是有和尚找你去禅房谈话,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心思。他们点的那些檀香肯定有问题,就好像逼供一样让你不知不觉中就能口吐真话。今天要不是我警觉,差点就着了那个智苍老和尚的道了!”

第一百零三章 画像

听了田襄的话,田明才知道在典药院发生了什么,心里一突:“那今天咱们拒绝了智德老和尚的邀约,会不会让他心生疑惑?”

田襄对田明也真是恨铁不成钢,敲了田明脑袋一下:“你真是笨,若是那老和尚之前没起疑心,今天这个智苍会找我吗?记得在这间佛居寺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来,我是张猛、你是张明,从淮南而来,明白吗?”

田明摸了摸被田襄敲过的地方,憨憨的一笑:“我笨少爷聪明就行,我跟着少爷准没有错。那咱们拒绝了智德,真的好吗?”

田襄对田明惫懒的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呀,唉。今天拒绝智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在智苍那里我就是强忍着。万一到了智德那里再给我弄出来这么一出,我可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迫不得已只能拒绝那个老和尚。”

田明见田襄说了一会神情就已经很疲惫了,也就不忍心打扰他:“少爷,我看着你也累了,先行休息吧。你不是长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咱们就等着这些老和尚出招吧。”

田襄听了田明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再加上他现在实在是浑身无力,也就顺势躺在床上休息了。

智苍等田襄走后之后才独自一人才向智德的禅房走去,等进了禅房就发现智德早就已经等着他了。

智德见智苍进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智苍摇了摇头说道:“也没有发现什么。张施主乃是淮南而来,应该是淮南张家的一支,为鼎元印号的事情而来长安。按他的意思来咱们寺院只是顺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智苍的话让智德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仅仅如此?”

没想到智德的疑问瞬间让智苍愤怒了起来,他唰的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许多:“智德师兄可是对我的迷魂香信心不足?接二连三的质疑于我?”

见智苍发怒,智德心里也清楚之前的行动和刚才的疑问实在是有些过分。他将智苍扶到座椅上坐好:“师弟,师兄哪里是对你不放心了。只是这件事情滋事体大,不确认清楚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智苍实在不能理解智德这种担忧的心情,问道:“师兄,张猛张施主不过一个弱冠之年,有什么地方让你如此担忧?”

智德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画像,问道:“你知道这是何人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智苍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

“是呀,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这个人叫做田襄。自从秦知州被朝廷彻查抓去之后,新任宁州知州!”

“这!这个田襄怕不到而立之年吧,就能担当州府主官吗?”画像上田襄的年龄把智苍吓了一跳。不过也是,自鼎元帝登基以来,确实没有这般年龄的一州知州。

智德叹了一口气:“唉,这田襄乃是大魏当朝权贵家族田家之人,因为宁州作为县学试区才被皇上派来主政宁州。一个权贵子弟,天不怕地不怕,是不会将我佛居寺放在眼里的,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田襄听了州府其他人的诱导,亲自来我寺查看。到了那个时候,有些事情就包不住了,你懂吗?”

智苍这才有些明白:“原来如此。在师兄最担忧的时候一位年轻人正好来我寺上香,所以师兄怀疑他就是田襄吗?”

智德点了点头,承认了:“所以我会让你去试探他,若非如此,我岂会让他在寺中久留?”

明白前因后果的智苍终于明白智德的用心,所以他确定的说道:“师兄放心,我那迷魂香效果出众,之前师兄你也深有体会。为了这一次,我特意加重了剂量,想必是万无一失。其实师兄你也不必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说完智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神态狠辣至极,完全没有出家人慈悲为怀的神情。

智德听了这些神情变得阴晴不定,也在心中暗暗衡量。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此时正值风口浪尖,还是收敛一些。我去会会这个张猛之后再做决定吧。”

智德刚准备起身,就被智苍拦了下来:“师兄,要不我在和你一同前往吧?”

智德略一思索,终究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过去,好让田襄能放下心防:“不用了,我一个人过去吧。你先回典药院吧,必要时就按你说的做。”

田襄此时已经沉沉的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敲门的声音惊醒了。

田襄迷迷糊糊的去给开门:“谁呀,这般扰人清梦?”

门外却传来智德苍老的声音:“原来施主正在休息,贫僧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听到智德的声音田襄一阵的机灵,他没有想到智德这会亲自过来了。清醒过来的田襄急匆匆的说道:“智德大师稍候,我以为是张明过来了。且等我片刻,我先穿上衣服。”

田襄穿好衣服这才给智德来了厢门。智德虽然等了一会,也不着恼,笑呵呵的说道:“恶客不请自来,还请张施主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襄反而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有多谢大师留我在寺中修养,应该是我登门道谢,怎么敢让大师亲自来我这里。再说我身处佛居寺内,本来就是大师的地方,怎么能算恶客呢?大师请。”

智德也没推辞径直有了进去,将手中的轴卷放在了桌上。

智德的做法让田襄产生了些许兴趣,直接就问他:“敢问智德大师手中是何物?”

智德笑了笑,缓缓的展开了桌上的轴卷,还真正的观察着田襄脸上的神情。。

待轴卷展开,田襄面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不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原来智德将他房中田襄的画像拿了过来。田襄看着画像中熟悉的面庞,心里对智德的来意大概有了一个清楚的轮廓。

智德见田襄面不改色,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很快便掩饰了下去,说道:“这是我宁州新任知州田襄、田知州,不知张施主可曾认识?”

第一百零四章 离寺

田襄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刚到任宁州没几天,自己的画像就已经被人给传到智德的手里面。面对智德的问题,田襄一时都不好回答。

一直再仔细观察田襄的智德再一次问道:“张施主可曾识得此人?”

田襄霎那间反应了过来:“张家的姑爷嘛,见过不曾认识,哼!”

智德这才反应过来,田襄确实取了张家的嫡女张清为妻,难怪这张猛见到田襄画像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惊讶。

田襄这样的反应都让智德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略一停顿继续说道:“贫僧听闻这是宁州新任的知州,张施主既然了解田知州,能否给老衲说说?”

田襄表现出作为张猛应有的烦躁,气哼哼的说道:“我对这小子没有什么了解,人家和张家嫡系关系好,哪能看得起我们!”

智德呵呵一笑:“我听闻张施主此行前去长安,不知为何呀?”

田襄嘴角微微一咧,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张任那小子精明强干兼又狡诈如狐,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

田襄心里突然警觉了起来,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就说出了自己对张任的评价。他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智德手中一直拨弄着的念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强行镇定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家老爷子添为张家的族老,对张任有些不放心,便派我来长安协助张任。”

待田襄说完,智德也不再拨弄念珠,将念珠戴回腕上,说道:“打扰张施主了,老衲今日就是来看看张施主,没有别的意思。张施主与佛有缘,还需好好将养身子。阿弥陀佛,贫僧告退。”

田襄起身合十:“小子还没有谢过智德大师,大师好走,小子送送你。”

两人虚礼客套一番,智德转身离去,田襄却清楚的看到智德眼中闪过的阴霾。

他知道佛居寺怕是不能继续在呆着了,再呆下去怕是要出事。

他立刻出门去田明的厢房,此时田明正在休息,田襄马上把田明叫醒:“田明,快点,咱们赶紧离开。”

田明听了田襄着急的话音赶紧爬了起来:“少爷,怎么了,要突然离开这间寺院?”

田襄一边让田明收拾行囊,一边说道:“刚刚智德老和尚又来了,我差点就着了老和尚的道。凭着这几日的观察,奏到陛下那里已经足够。咱们不能再佛居寺久留,怕是要出事。”

待田明收拾好行囊,田襄就带着田明直接出寺。刚走到寺门就被守门的武僧看了下来:“主持有令,现在任何人不得出寺!”

田襄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当初进寺时的那两个武僧。

田襄心中虽然急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拉住准备上前准备理论的田明,笑着说道:“两位师傅,佛居寺建寺多年可曾有像我这般能在寺中诊治之人?我和智德大师乃是忘年之交,今日他吩咐我让我在寺外山野间走走,有助于身体的康复。明白了吗?”

田襄的话让武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位说道:“既然如此,施主请稍候,我前去禀报主持。

说着就离开了,田襄一见只剩下一个人,马上给田明使了一个眼色。自己上去就和武僧攀谈:“这位师傅,咱们都见了两次了,也算旧相识,还没有请教师傅法号?”

本来还在警惕的看着二人的武僧见田襄两人没有硬闯的迹象,便放松了下来,合十回道:“贫僧法号慧安。。”

田明见慧安背对着自己,清楚田襄意思的他直接扑了上去,狠狠的一脚踹在慧安的肚子上。

慧安根本没想到田明会暴起伤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田明踹倒在地。

田明不待慧安说话就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到慧安的太阳穴上,一下就把慧安锤晕了。

可怜的慧安十成功力还没用出来,就被田明一套组合下来晕在地上。

田襄冲着田明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行呀,看着路数,敲人闷棍大有可为呀!有吧。”

没了阻碍的田襄两人顺利的牵上放在林中的马匹,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佛居寺。

且说另一位武僧此时才刚到智德的禅房,见了智德禀明了来意。

智德一听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多番试探也是打草惊蛇,立马喊道:“快,敲响警示钟。另外你速去戒律院,让他们安排两对黑衣卫追击,务必将两人拦下。若是不听劝告,可当场斩杀之!快去!”

这边田襄两人还没有走出多远,只听见身后寺院钟声响彻山林。田襄顿时觉得不妙:“快!这些和尚怕是要下辣手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田明一拉马头,急促的说道:“少爷,你先跟上我。之前我来这里探查了一下,这边有一条下山的小路,不过及其难走。你跟上我,咱们抄近路下山!”

田襄知道有条小路,心里稍微放下了心,跟着田明向着山林行去。

果然是一条难走的捷径,路上枝桠密布、藤蔓满天,若不是跟的紧,田襄甚至都可能看不清田明的身影。

好不容易两人才艰难的从小路中走了出来,身上只剩下树枝的擦伤,更别提胯下的坐骑了。

田襄看见下山的路就在眼前,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他渐渐的放慢了速度:“幸亏有你之前在佛居寺探索了一番,若是没有这些准备,怕是今日都难以逃离了。”

田明刚才在前面带路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我当时也不敢在上面那个佛居寺长留,就是在野外住着。那天我追一只獐鹿的时候才被引到那条小路上,没想到今日倒成了少爷与我的福星。”

“世间万物,这谁又能说的清呢。说不定就是老天安排下来的福星,专门救你田明的!”。

田明憨憨的一笑:“我又什么好救的,要救也是老天指引我救少爷的。少爷一人能顶我田明数十个。”

田襄对田明这赤裸裸的马屁很是无语,白了田明一眼:“行了,咱俩就别互相吹捧了。现在咱们远离这佛居寺才是正题。有吧,加快速度!”

第一百零五章 袭杀

两人正在说话间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四溅的声音,回身看去只见得十数个黑衣蒙面之人成扇形追击而来。

田明着急的一拍田襄的座马,吃痛之下一声长嘶,带着田襄飞驰而去。

座马飞奔而去,田襄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他只好紧紧的抱住马的脖子,防止自己跌了下去。

田明紧跟在后,大声的喊道:“少爷,之前我在小路上见到的就是这种装扮的人,快走、快走!”

田襄没有想到智德老和尚要下这么大的血本来追击自己,刚才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觉得他们杀气腾腾,看来就没想留下自己两人的活口。

佛居寺周围荒无人烟,想要求救都没有机会。两人只能让坐骑马不停蹄的向前飞奔,被留下就是十死无生之局。

让两人感到绝望的是刚才急匆匆的从山林小路穿梭而下,胯下的座马已经是伤痕累累,无力再支撑他们甩开追击。

眼瞅着追击近在眼前,田明一拉缰绳就把坐骑给停住了:“少爷,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面临这样一种情况,田襄怎么忍心丢下田明独自一人逃生呢。他也是瞬间将座马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追兵。

后方的追兵见二人停下,也是缓缓的降下了速度,静静的看着两人。

田襄预想着追兵一拥而上的场面没有发生,心思电转之下开口说道:“鄙人张猛,不知各位壮士追击我们所谓何事?”

黑衣人的首领慢慢的行到队伍的身前,开口说道:“吾乃佛居寺戒律院黑衣卫,主持有令,带两位回去,请吧。”

田襄眼见有斡旋的余地,开口说道:“鄙人刚收到淮南的传书,让我加快赶往长安。在佛居寺逗留有些时日了,这才不告而别。众位大师可如此回复智德主持,再会。”

领头人见田襄二人不听劝告,大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早已急不可耐,抽出兵刃飞身而出。

田明慌忙间赶紧拿出自己的朴刀迎了上去。

见田明和众人战在一处,田襄对着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头领说道:“我们因事出寺,何必动刀动枪呢?”

黑衣人头领对田襄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和众人对战的田明,微微点头眼中有略过一丝惋惜。

众位黑衣人久拿田明不下,都有些急躁。头领也不在等,直接下马加入了战局。

田明从这个黑衣人头领身上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在杀掉一个人之后不经意的扫了田襄一眼,见田襄还在原地,心里愈发的急切了。

战斗之中哪容得田明分心,不一会的功夫田明身上就留下了数道伤痕,血流不止。

田襄大喊:“田明,上马速退。”

说罢田襄跨上马,加紧逃离。田明不明所以,且战且退。他奋力架开四周砍来的兵刃,仓皇坐上坐骑,夺路而逃。

黑衣人头领也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份上田襄两人还要逃走,愤怒的喊道:“上马,追!”

等他们转身准备上马,却发现他们的马匹都被砍倒在路边。原来田襄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和田明的打斗上,悄悄抽出自己的短刃将他们的马都砍倒了。

失去的坐骑的黑衣人头领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一一脸的铁青:“徒步,追。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田明这个时候才知道田襄刚才做了什么,佩服的对田襄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少爷有急智,要不然咱俩就交代到这里了。我田明死了不打紧,若是让少爷遇难在此,怕是到了阴曹地府我都要悔恨终生。”

两人名为主仆,差不多是一起长大,自然感情极深。田襄刚准备说话,就听见后面脚步声匆匆传来。回身就发现那群黑衣人弃马徒步追了上来,速度奇快无比。

田明也发现了这个状况,摇了摇头:“看来这帮人是准备不死不休呀。少爷先行,待我解决了这些再去追上你。”

“田明,你不要做傻事!”田襄见田明停了下来,急切的说道:“他们肯定追不上咱们,咱们只管加快速度就可以了。”

田明惨笑一声:“少爷,咱俩的马匹伤痕累累,再也不能快了。我现在这里拦下他们,你快走。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田襄看着田明认真的眼神,知道他决心已定。将自己的短刃抽了出来:“这个留下来给你防身,我在宁州府等着你!”

田明接过田襄的短刃,用力的点点头:“少爷尽管放心,一群蟊贼而已,我田明还不放在眼里!”

田襄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狠下心独自转身离去,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田明,你一定一定要活着来见我!”

田明待田襄离去,一刀就把自己的坐骑砍死了,对着追追上来的黑衣人大吼:“开呀,爷爷在此!”

黑衣头领见又是田明挡住了去路,一挥手示意分开一对前去追击田襄。

田明见有一对准备绕过自己去追田襄,哪里肯让?直接挥着双刃杀将上去。

被田明这么一阻拦,田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黑衣人头领怒喝一声,用出十成功力斩向田明。

田襄听着身后越来越弱的打斗声,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他知道田明独自留下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只恨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与敌拼死争斗。

万幸的是在田襄回到宁州府的路上,再也没有追兵追上他。

钱飞正在府衙办公,见田襄黑着脸进了府衙,开口问道:“田知州回来了,此行可顺利?”

谁知田襄理也不理,直接就钻到府衙的后面。搞得钱飞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田襄,让田襄这般不开心。

他那里知道田襄现在痛苦的心情,自从他回到宁州府,就在城门口等着田明和自己汇合。谁知道等到天黑也没有见田明的身影出现在官道上,他明白田明怕是不妙了。。

田襄望着天色渐渐的变黑,原本英俊的面庞扭曲成了一团,嘴里全是咯咯作响的声音,连嘴唇被咬破了都不自知。

正在发泄自己情绪的田襄暗暗的发誓:“田明,我一定要让佛居寺给你陪葬!”

第一百零六章 奏章

长安朝堂随着宸王的退让变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田安等三位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以及太子和宸王如往常般来到甘露殿外等候。

虽然同殿为臣,但在甘露殿外还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个阵营,相互之间难有交流。

正等待的时候,李泉从甘露殿内走了出来:“各位大臣久侯了,陛下有请,走吧。”

众人随着李泉走了进去,只见曹靖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微愠的样子。

众人进得殿内,先拜皇帝:“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曹靖也不说话,只是挥挥手,自有内侍将众人的座椅端了上来,

待众人落座,曹靖随手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奏章来说道:“田安,你和众位臣工来看看这份奏章。”

田安心里明白这份奏章怕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鼎元帝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他躬身接过奏章,打开一看,却大吃一惊。

原来是田襄直接将佛居寺的事情奏请到了鼎元帝那里。

“臣伏请。臣自任宁州知州以来,实为陛下县学之事殚精竭虑。然宁州境内有一佛居寺,占据宁州之地两县有余。臣疑之,亲往该寺探寻之。却发现该寺礼制逾矩,竟有模仿陛下天宁宫之意。臣大惊,欲使宁州巡捕擒拿,却在下山途中历经佛居寺僧众劫杀;艰难万险之下才回到宁州府衙。臣恐宁州虽尽起巡捕尚不能拿下,故而臣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

田安看完之后立刻说道:“臣请陛下责罚田襄!田襄逾越我大魏朝廷礼制,跨过京兆府直达天听,臣奏请陛下责罚田襄。”

曹靖叹了一口气:“这是朕给田襄的权利,田总理不用再说了。”

说完他端坐在高座上仔细的观察着下面太子和宸王查看奏章时的表情。当他看到太子曹毅脸色微微变色的时候,一颗心仿佛沉入谷底。

等到众人都看完奏章时,曹靖开口问道:“众位大臣对田襄所说之事,有何见地?”

曹宣隐忍了这么久,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他碰了碰身边左正的身体,示意他奏请。

左正收到曹宣的暗示,出言说道:“启禀陛下,臣认为田知州所言之事不可不查,加上这佛居寺又有护寺之众,应调派长安左骁卫前去。一来防止佛居寺僧众暴起伤人;二来可命带兵之人调查田襄所言。”

左正说完曹靖不置可否,转而询问太子:“太子,你觉得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曹毅冷不丁的被曹靖问起来,顿时一愣:“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左尚书所言极是。当务之急应速速派人前往宁州调查此事,彻查这个佛居寺。为了防止出现田襄说的状况,确实应派长安城防军队以防万一。”

曹靖点点头,对太子现在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正准备开口说话,田安便出言说道:“臣觉得不妥,仅凭田襄一人之言便准备调动长安驻军亲往,实在不妥。臣认为应派京兆府府尹曾茂带同京兆府巡捕即可,先行查看。若是证据确凿,再行处置!”

田安的奏言自是老成持国之言,赢得了大多数臣工的意见。只是宸王不甘心大好的机会从身边溜走,因为他肯定在这京畿重地,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一侧的太子曹毅,不做第二人想。

想到这里,他只能出言反对:“父皇,儿臣认为不可!”

看到曹宣反对,曹靖来了兴趣。他指指曹宣:“看来宸王还有别的意见。来吧,给朕说说。”

众人的目光随着曹靖的话都集中在曹宣身上。曹宣也不含糊,直接说道:“儿臣认为田总理办法不可行。自古有云兵贵神速,若是派遣京兆府前去查看,万一打草惊蛇如何是好?再者说田襄身为朝廷臣工,以不到而立之龄主政宁州一州之地,断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田襄既然敢直达天听,必定是有了十足的证据。此时若是不抓紧,难道还要留下时间让贼子逃脱吗?请父皇三思!”

郑寒虽然不清楚田襄为什么要直接出面卷入太子、宸王之争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领会田襄的意图。

看到宸王曹宣坚定的要求彻查宁州之事,郑寒知道自己要再加把火:“宸亲王所言臣下觉得及是,臣下也觉得以田知州的才智断不会不弄清楚就仓促禀报。臣下也觉得应尽快围捕这佛居寺,以正视听!”

曹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见两方还是争执不下,他咳嗽了一声,让众人静了下来:“此事我已有决断,众位不必再说。田襄确实依着跟朕有些日子,太过恃才傲物。这京畿重地哪里有他所言的事情。此事暂且放在一旁,完后再说。”

众人没想到鼎元帝压根就没有相信田襄奏章中的东西,顿时就像被人掐了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处理一点都不符合陛下的性子呀。鼎元帝以往对待这种事情都是抱着宁肯杀错一人、不可使一人漏网的态度去做的,今次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众人正在费解途中,就听见曹靖继续说道:“过几日就是朕的皇后懿缘的忌辰,这一年来朝廷又是打仗又是办县学,今年就不大操大办了。这样吧,太子就代表朕去怀缘寺守上七天,先不要理事了。至于剩下的,就让宸王为朕分忧吧!”

曹靖的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轰在众人身上,尤其是太子曹毅。他听了曹靖的命令完全没有反应,脑子里面只剩下嗡嗡的声音,被身旁的项宏碰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儿臣遵旨!”

听到太子的回答,曹靖便不再说话,就是静静的听着三位阁老和六部尚书的汇报。

曹毅脑子里面一顿的混沌,都不知道别人再说的什么,别问起来只能“嗯嗯嗯”的答应。。

众位大臣看到他现在的状态,纷纷摇头不语,只是短短的七日,也不知这太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如此诡异的庭议就这样慢慢落下的帷幕。

第一百零七章 极乐世界

次日田襄就收到鼎元帝一封措辞严厉的申饬,斥责田襄不以新办县学为首任,反而挑拨朝局,最后落得一个思过和罚奉一年的结果。

田襄哂笑着将申饬扔到桌子上,对着田明说道:“行了,这次我可是给你报仇了,你就放心吧。”

原来田襄回到宁州的第二日,田明便拖着一身伤痕回到了府衙。见到田明那都快露出内里骨头的伤口,田襄瞬间就明白田明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打斗才能拖着身子硬硬的回到宁州。

得知田襄给自己报仇的田明脸上不悲不喜,就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旁边的田鹏坐不住了,开口问道:“少爷,陛下的旨意是什么呀?”

田襄满怀深意的看了田明一眼,不经意的答道:“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我不以县学为首任,反而关注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二来陛下也是对我替宸王冲锋在前提出严厉的警告,让我往后要三思而行。”

田襄说的全和佛居寺没有关系,田鹏更是疑惑了:“那陛下对佛居寺就没有任何的处置了?那少爷不是白费功夫了?”

“白费功夫?”田襄嘴角上扬,露出嘲笑的笑容。“咱们那位陛下对待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没有处置?我估计就在此刻,长安的一卫正在来宁州的路上,怕是这个佛居寺肯定是寸草不生了!”

田鹏一脸恍然大悟,对少爷的脑袋佩服至极。

不理痴汉样子的田鹏,田明冲田明笑着说道:“田明呀,我这也算告慰你在天之灵,相信佛居寺一个人都跑不了!”

田明露出牵强的笑容:“少爷,我不是就在这里吗,在天之灵何从谈起?”

“是吗”田襄意味深长的说道,连带着田鹏已经警惕的看着身旁的田明。“我和田明、田鹏数十年一直在一起,岂会分辨不出来?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冒牌货。更让我悲痛的是你们居然把田明的脸做成了人皮面具,简直混账!”

伪装的田明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捏紧了拳头准备挟持田襄。

田襄对待这种不知死活的人露出嘲讽的表情:“你是不是准备挟持于我逃出这里?我劝你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将死之人还是静静的待在这里吧!”

假田明肯定听不进去田襄的话,他的任务就是带走田襄,如果带不走那就就地格杀。霎那间,假田明凶相毕露,准备直扑田襄,却发现自己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

田襄慢慢的蹲在假田明的身边,身后田鹏害怕假田明还有力气,紧紧的跟着田襄。

田襄看着躺在地上的假田明还在挣扎,笑着说道:“你不用在挣扎了,没有用的。你都没有觉得奇怪吗?从来不点香炉的我今天破例给你点了一份香炉,这还是你们佛居寺教我的。这种毒无色无味,挺适合你们佛家的,叫做极乐世界。它会让你在睡梦中快乐的长眠,这是为你专门准备的,惊喜吧!”

本来还在笑着的田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青,他恨恨的对着躺下的人踹了几脚以泄自己的气愤。

出了一口恶气的田襄望着精神正在涣散的假田明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佩服智德老和尚,他是怎么看出来我就是田襄的,还派了一个人潜伏在我身旁。不过都是多做徒劳,他没有想到我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就把奏章递了上去。现在的佛居寺应该沦为一片焦土了吧?反正你也是佛居寺圈养的死士,我也没准备从你嘴里问出什么,你就这样的无声无息的给我滚到地狱吧!”

田襄静静的等着假田明断了气,平静的转身吩咐:“将他的人皮面具扒下来,安置到田明的衣冠冢吧。这个人你去给我一把火点了,分开随便埋到哪里吧。”

田鹏对现在田襄的精神充满了担忧:“少爷,你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在有事田明也不可能活过来,我真是一个混账!”

田襄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深切的自责着自己的无能。

田鹏叹了一口气,说道:“田明那时就知道自己断后肯定是活不成了,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做了。他就是为了少爷能好好的活着,因为少爷活着才能让田家变得更好。而且田明绝对不想少爷一直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少爷还需打起精神呀!”

说完,田鹏就把假田明的尸体托了起来,照着田襄的吩咐去做了。

田鹏的安慰对田襄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他渐渐的将田明因她而死的这份痛苦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振作起精神来。

田襄走到香炉的跟前,里面的“极乐世界”已经燃烧殆尽了。他将残渣清理出香炉,点上早已准备好的檀香,说道:“田明,逝者已逝,一路走好!”

做完这一切的田襄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他急匆匆的去找周永,来问问之前交代他的事情办的如何?

当田襄见到周永的时候,他正在通判房和钱飞在一起。周永见到田襄,走到田襄跟前深深的躬身:“周永替宁州的百姓谢过田知州的大恩!”

好家伙让田襄吓了一跳,望着旁边一脸笑意的钱飞,田襄就明白周永说的是什么事了。

他扶起周永说道:“佛居寺乃宁州之毒疮,我若不能替宁州百姓除去这份毒疮,要这知州之位何用?”

“田知州高风亮节,真叫我等汗颜!”周永和钱飞其实早早就想除去佛居寺,可是位卑言轻难有作为。所以见田襄为了宁州的事情险死还生,俱都是佩服异常。。

周永惭愧的说道:“说开惭愧,钱某虽痴长田知州几岁,若论做事的果决,差田知州远矣。”

经过一段日子的观察,田襄觉得周永和钱飞都是真心为百姓和朝廷着想的人,早就动了心思。他趁着这个机会单刀直入的说道:“两位若是能协助我将宁州县学之事做的趋之完美,田某定不会让两位的功夫白费。不知两位有意乎?”

第一百零八章 投效

田襄的单刀直入让周永和钱飞一阵的踟蹰,不知该怎么回答。

对待田襄,周永和钱飞内心既羡慕又是嫉妒。原因很简单,因为田襄背靠田家这颗参天大树,能够在他不到而立的年龄,担任一州之主官,前程似锦、成就斐然!

反观周永和钱飞,两人虽然是同一年殿试,不过只是同进士出身。两人从殿试结束就要求外放为官,历经十数年才艰难的从一县的主薄和县丞爬到一州的同知和通判。

他们接下来的仕途也很简单,一则两人同职升迁,担任一省之监察使或是掌刑使;二则是从同知和通判出身,担任一州之主政长官。

不过他们两人一无功绩二无才名,想要升迁简直就是通天之难。恰恰就在这个时候,田襄看似不经意的给二人伸出了橄榄枝,结果就是让两人难以抉择。

投靠田襄,就意味着田家可以作为两个人的靠山。虽说两人让两人升任监察使、掌刑使有些困难,但是让两人担任一州的主官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两人若是没有这个靠山,他俩的升迁之路绝对是困难重重。更有甚者,他俩可能就会在同知和通判的位置上蹉跎一生。

田襄也是看出了两人一时难以下定决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于是决定转移话题:“周同知,你这几日将宁州的属县都跑了一遍,给我介绍介绍吧?”

听到田襄转移话题,周永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转瞬间便平复了心情说道:“咱们宁州本来有十五个属县,因为犯官秦方私自收拢两个属县,现在还剩十三个属县。我知道田知州下来主要是为了陛下在宁州县学试点的任务,经过我这次的在各个属县走访的情况,要完成这个任务难于登天呀!”

田襄以为周永说的还是之前没有银两的事情,遂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几日周同知在外奔波可能不清楚,我在宁州和淮南张家谈了一笔生意,替宁州账上添了两千两的白银。这笔银两足以支撑宁州一十三座县学的建设。”

“田知州谬矣。关于银两的事情我已经听钱通判说起过。不过我所说的可不是单单银两能够解决的。”周永从钱飞那里听到了田襄易地套钱的事情,心里对田襄的手笔也是钦佩异常。一码归一码,周永发现的问题还真不是银两能够解决的。

周永的话勾起了田襄的兴趣,说道:“愿闻其详!”

“田知州,你也知道之前有犯官秦方在宁州为非作歹致使宁州民不聊生,百姓为求生计便逃离宁州以图安逸。之前我也认为没有银两,县学之事便无从谈起;但是这次我走遍了宁州十三个属县,发现有了银两,县学之事依然是无从谈起。”

“等等。”田襄很快的抓住了周永话中的重点,打断了他的说话。“你不会是说宁州各个属县现在没有应学年龄的百姓吧?不可能吧?”

周永心里对田襄竖起了大拇指,这份才智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他答道:“田知州所想确实如此。宁州这十三个属县绝大部分都是不惑之年以上之人,蒙学之龄的童子基本没有,更可况是应学之弱冠青年呢?若是办理县学没有生源,岂不是宁州的一场笑话吗?”

田襄是万万没想到呀,他好不容易从张任手中抠出五千两的银两来。以为这样就能解决宁州县学之事,完全没想到秦方能把一个宁州祸祸成没有应学之龄的州府。

田襄气的一口气都没有喘上来,好悬没把自己憋死,使劲的咳嗽了起来。

好一阵折腾,田襄这口气终于是顺了过来。他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问周永:“周同知,有没有办法让宁州百姓回流呢?”

周永摇了摇头:“怕是难以办到,这些人背井离乡多年,怕是在他乡已经扎下了根。再让他们回到宁州怕是不那么容易。再一个佛居寺不除,这些人根本不相信宁州会变得安居乐业的!”

“靠!”田襄难得的爆了句粗口。“那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这年头连广告都不能打,怎么弄嘛!”

“打广告是何意?”周永对田襄嘴里蹦出来的这些词语根本领悟不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发问。

周永的问话却像闪电一样划过田襄的脑海,田襄灵机一动说道:“有了!我与淮南张家三公子张任关系不错,就借着他的东风来求一求。这样吧,咱们宁州账上拿出五百两来给到张家在长安的书肆,让他们的侍从帮忙介绍。但凡有去宁州求学之人,宁州免费送求学之人书籍两部。以此来吸引适龄之人来宁州求学,先就这么办!”

周永和钱飞心里一琢磨,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能短期内解决宁州生源不足的问题。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钱飞好奇的问道:“田知州,咱们县学准备好,没有老先生咱们不是什么都做不成吗?”

田襄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钱飞:“怎么这么笨?县学之事乃朝廷最近最为重要的事情,国子监的老先生早已待命长安,随时出发的。行了,周同知、钱通判,传我的命令?”

周永、钱飞异口同声的回答:“敬请知州吩咐。”

“周同知,让户房和田鹏协助你将这两千两分给各个属县,以做县学建设之用,哪个胆敢私用严惩不贷;钱通判,让工房和李曲协助你,拨给你五百两去准备县学建设所需原料,尽快供应到各个属县。”

“诺!”

刚吩咐完的田襄想了一下,又说到:“周同知,你要通知各个属县,务必将县学建到县衙的不远处,务必做到。”

“周某定不负田知州所托,愿效犬马!”

田襄没想到这会突然收到周永的回话。一旁的钱飞也没有想到,一脸懵逼的愣在那里,说好的两人商量,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田襄满怀深意的看了钱飞一眼,只看的钱飞头都快低到地下了。

见钱飞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田襄耸了耸肩膀:“行了,咱们先把县学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周同知,劝劝通判,啊!”

第一百零九章

吩咐完这些事情,田襄就没有多做停留回到自己府衙。

还没等屁股坐热呢,就见周永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田襄笑了笑说道:“慢着点,周同知。咱俩就离的这么近,何须如此着急?”

周永都不待气息平稳就问道:“刚才钱通判说的不清不楚的,我就想问问田知州关于佛居寺的结果,到时候我好安抚各个属县。”

“唉。”田襄叹了一口气,显然是不想再提佛居寺。这会周永问起,又不好意思不答,只得说道:“我估计现在佛居寺已经只剩下一片焦土了,那里我也不打算再设置县衙,一会你给钱通判带给话,让他带上一部分巡捕去查查结果也就是了。”

周永得知为害宁州多年的佛居寺已经彻底成为历史,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次去各个属县就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对了,田知州,明日就让田鹏随我前去各属县如何?”

田襄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用了,田鹏那里我另有安排。我相信周同知的能力,一定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这次你就独自去吧。”

田襄一直秉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既然周永已经有了明确的意思,田襄投桃报李之下便有了这个结论。

田襄的态度当然得到周永的好感,不过他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当然不会像小年轻一样立马表态誓死追随。他只是将这份感动深深的埋到心里,用实际行动来回报田襄的信任!

待周永离开,田襄转而问站在身后的田鹏:“交代你的事情办完了?”

“嗯。”

“这几日我心情不好,也没有细问你之前的情况。说说吧,你觉得周永这个人如何?”田襄闭着眼睛,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准备听田鹏的答案。

田鹏回想了一阵,说道:“周永这个人可以,兢兢业业、一心为百姓着想,没有什么私心。不过这十三个属县中他和一多半的知县交好,这个不好评价!”

“一半以上吗?”田襄闭着的双眼张开一丝缝隙,显然田鹏的话引起了田襄的兴趣。“看来周永为了升迁,也在默默的做着事情,有点意思。”

田鹏沉默的站在田襄的身后,只听田襄在自言自语,没有说话的兴趣。

“这次你就别跟着周永了,他这个人就是一个眼光全钻到官途里的人,绝对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行逾矩之事。这一次你给我盯着点钱飞和李曲就好了,我还是相信你的眼光的。”

田鹏对一个人有着独特的眼光,他能在短时间内精准的看清一个人。

田襄也是对田鹏的能力深感佩服,所以他经常让田鹏去接触那些他看上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田鹏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声息了。田襄这对他闷葫芦的个性没有什么办法,这都十多年了,也不见田鹏有什么改变,见怪不怪了。

等宁州府根据田襄的指示转动了起来的时候,田襄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没事可干了。去到哪里都是忙成一片的样子,只有自己不知道该干嘛。

田襄只能无奈的丢下一句“上人劳智”,不好意思的走出府衙,准备去宁州府溜达溜达。

根据田襄的要求,聚才居很快就就开始在宁州府选好了地址,此时正在破土动工。田襄溜达着就来了这里,没成想还碰到了熟人。

张猛正在周围看着工匠们搭建,突然被身后的一巴掌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见田襄笑眯眯的站在身后。他连忙说道:“张猛见过少爷,少爷怎么突然来到这里?”

田襄当然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无聊溜达到了这里,只能说道:“我回来视察视察,看看你们有没有遵循我的指令嘛。”

张猛指了指自己身前略显杂乱的现场说道:“少爷的指示哪个敢不遵从?大概明年初夏的时候咱们这个聚才居就能开门迎客了!”

田襄点点头,觉得时间上也是正好,就继续说道:“话说你怎么来宁州了?长安那边是谁在管理?”

“少爷不是催的急吗,所以我就过来这边看着点,也省的这些人偷奸耍滑。长安那边由少夫人亲自管理,还是少夫人把我赶了过来!少夫人对少爷那是这么好,少爷真真好福气!”

田襄也觉得取了张清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遥想当年为了逃婚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可笑:“得了,你就别在我跟前三天两头的夸了,我心里有数。完了我给清儿传信吧,要将聚才居或者青怡坊开在所有试学的州府,我有用处。”

张猛虽然费解田襄的决定,不过这些都是田襄的家事,自己不好开口,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现场,田襄也没有久留,只扔下一句“你接着看着,我去别处溜溜”就走了。

不过宁州的破败让田襄根本没有在溜下去的欲望,左思右想田襄还是决定回去府衙。

刚到了府衙就看见李曲急匆匆的从门口跑了出来。田襄叫住他说道:“李曲,看你换了一身衣裳,精神了许多嘛。”

李曲抬头一看是田襄叫住了自己,纳头就拜。田襄赶紧阻止了他:“你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李曲急忙说道:“田知州于我有再造之恩,这几日我外出公干,没有来得及去谢谢知州,今日遇到了怎能不答谢知州大恩?”

田襄有些不喜,责怪的说道:“我只是看中了你的品质,才会提拔于你。你只要在岗位上好好的做下去就是对我最大的答谢了,以后千万别有这样的举动了!”

李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只是强忍着:“田知州教训的是,我保证以后唯知州马首是瞻,好好做事!”

被李曲这么一打岔,田襄险些忘了叫住李曲是为了什么,便问他:“我看你这么急匆匆的出去,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曲一拍脑袋,终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差事,说道:“钱通判下令让我们一起去佛居寺,我这不是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他们就先行开拔。我这会正准备追上去。”

李曲正准备告辞,让田襄给拉住了:“有些事要你陪我去做,就不要去佛居寺那里了。钱通判那里到时候我会传信的。”

第一百一十章 碰瓷

田襄回来的路上也在思索,自从他来到宁州之后听到的信息多是从周永或者钱飞的口里听到的。也不是说田襄不信任他们的话,总觉得要自己实地走走才能更好的了解宁州真实的情况,而不是道听途说。

正好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李曲,李曲也算是宁州本地人,对宁州也是了解颇深。所以他临时被田襄拉了壮丁,准备让李曲带着自己好好的在这十三个属县好好了解一番。

临时做出决定的田襄直接说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咱们下午出发,去宁州各个属县走一走,十三个属县走完为止,把行李都带够了。”

相比跟着钱飞去佛居寺,李曲更愿意陪在田襄左右,没想到好机会又一次砸到了自己的头上。李曲感到兴奋异常,他激动的说道:“行,我现在就去收拾,知州通知我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候,田襄和李曲就踏上了路程,他们第一个目的地就是离宁州最近的县城,梓阳县。

大魏境内田襄去过的县城不在少数,最破败的当属定北的远图县城。当下田襄眼前的梓阳县这就是稍微的比远图县好上一些,真的很难想象在距离富庶的长安如此近的地方,有这么贫穷的县城。

田襄指着梓阳县年久失修的城墙问李曲:“梓阳县之前就是这样还是这几年变成这样的?”

李曲失神的凝望着梓阳县城,回答说:“之前还好点吧,至少我年轻的时候还好一些。梓阳县有了这种变化还是得从秦方担任宁州知州说起。连年缴纳赋税却没有下拨,知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几年下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田襄还真不知道李曲就是梓阳县人,却原来第一站就是李曲的故乡:“我相信会好起来的,只要梓阳县知县好好做,肯定会好起来的!”

李曲收起那一些感伤,笑容重新回到自己的脸上:“当然,我相信在田知州任内,宁州肯定会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哦?此话怎讲?”田襄看得出来李曲的话并非是刻意的恭维,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曲感受到田襄探究的眼神,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讲真话,若是来上一篇假大空的恭维之语肯定会影响自己在新任知州心目中的印象:“宁州之害源头就是宁州南部的佛居寺,这是所有宁州官员都知道的事情。田知州上任以来,最先打掉了佛居寺,只要宁州的赋税不流向佛居寺,宁州就大有发展可为!”

田襄点点头:“看来你在宁州府衙户房做的不错,很好!”

且不提李曲得到田襄的夸赞心里是何种的心情,田襄却是在县城门口看到了周永的身影。

田襄策马迎了上去,拦在周永的身前:“周同知,怎么你也来了这梓阳县?”

周永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田襄,惊讶的说道:“田知州怎么也在这里?知州不是吩咐我将银两分给各个属县以做试学之用吗,这不是银两比较多,我害怕出了岔子就亲自走一趟了。”

田襄没想到周永会这么做,也怪他走之前没去看看。结果这下好了,诺大的府衙中知州、同知、通判都不在,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了得:“些许小事让户房的人去做就行了,怎么你也跑出来了?钱通判带着人去了佛居寺,你再跑出来,咱们宁州府衙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回去!”

周永也挺尴尬,实在是想不到田襄居然也跑了出来,不过这个锅周永觉得还是自己背起来比较合适,哪有让上官背锅的道理嘛:“是是,田知州教训的是。我也是担心户房的人做事不周,我这就回转府衙。”

田襄很满意周永的态度,这才是领导的好下属:“我相信凭着周同知的手段,些许小事不算什么。你速回宁州府衙坐镇,我这来了些许时日了,去各个属县调研调研。”

田襄的话都说到一个份上了,等同是告诉周永他是不准备回去了,周永无奈只能说道:“是,下官这就回去,协助田知州主持宁州的大局。”

田襄对周永话中的毛毛刺刺并没有什么感觉,他送走周永就带着李曲步入梓阳县城。

在县城主要街道上走了一圈,田襄的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县城果然就如同周永之前说的,全是四十多岁到五十多岁的上了年纪之人。窥一般而见全貌,如果一年之后宁州还是这般样子,宁州试学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田襄心中将赠书引流的计划再一次升了一个量级,如若不然自己怕是难以交差!

正思考间,田襄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田襄倒是没事,撞人之人反被弹倒在地上。

田襄正欲上前扶起倒地之人,结果却被李曲拦住。

田襄不解的问道:“李曲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李曲警惕的看着倒地之人,慢慢的将田襄护在身后:“行了,别装了。以前你就是干这个勾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还是这般扶不上墙!”

田襄一头雾水,不知道李曲这是做什么。只见倒地之人看清是李曲,好整以暇的拍拍身上的尘土,自己站了起来:“我倒是是谁,原来是你小子。你不是在宁州城当差吗,怎么混不下去了,跑回来了?”

李曲没理会这人,而是转头给田襄解释:“少爷,这人乃是梓阳县有名的浪荡之人,专门挑眼生之人讹取财物,少爷要当心!”

来人听到李曲这般评价自己,也不着恼,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田襄:“果然是个富家少爷,怎么,撞了我就不打算管了吗?”

田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前世的碰瓷在这个世界居然已经出现,他颇有兴趣的看着对方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曲着急的说道:“少爷不可,这个人就是一个无赖,少爷理他做甚?”。

“无赖?某现在行事一向光明正大,岂会再做这种无聊之事?只是见到是你,开个玩笑而已。”来人听到李曲凭空污蔑自己,气极反笑着说道。

田襄从两人额话中听出两人乃是旧相识,直接问道:“敢问这位尊姓大名?”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郑和

李曲小心的护着田襄说道:“这位可是梓阳县鼎鼎有名的人物,名叫郑和。少爷你可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就是一个浪荡子,专做坑骗外乡人的勾当。少爷你可要小心了!”

听了李曲的介绍,郑和顿时大怒:“好你个李小子,某都说了只是开个玩笑,何以逮住旧黄历喋喋不休?”

田襄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壮汉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看他满脸胡茬的样子很难和前世那个著名的三宝太监放在一处。他饶有兴趣的问道:“郑和,我且问你你为何之前做这个勾当,现在反而不做了?”

郑和对田襄的问话嗤之以鼻,不屑回答。

田襄还没有反应,旁边的李曲反倒是被郑和的这种态度激怒了:“没听见我家少爷问你话呢?”

田襄摆摆手示意李曲没事,只是又问了他一遍。

李曲现在的状态让郑和有些好奇,奇怪的问道:“李小子,你不是在宁州府衙户房当差吗?什么时候当了这富家子弟的狗腿子了?”

李曲好悬没被郑和的话气出病来,他手捂着起伏的胸口说道:“竖子不可理喻,简直气煞我也。”

田襄全是看出来了,虽然两人恶语相向,实际上交情还是相当可以的。他好奇的问道:“李曲,我看你两人交情算是不错,给我介绍介绍?”

“谁会和这种粗人(小子)交情不错!”听到田襄的问话,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察觉到对方说了同样的回答,两人顿时怒目而视。

田襄揉了揉额头,对两人颇感无奈。

不过李曲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和郑和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就孔武有力,我就剩下被他欺负的命了。谁知道他空有一身力气却做起这般丢人现眼的勾当,劝过几次都没有听。后来我去府衙当差,就很少见他了。”

“什么欺负你?当年要不是我,你还不被那些人欺负死?真是好心没有好报!”听了李曲的介绍,郑和忙为自己鸣不平。

“郑和,我问你,你做这个勾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原因吗?”按照郑和和李曲话中的意思,田襄敏锐的察觉出来郑和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其中肯定会有隐情。

郑和粗犷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忧郁:“如果能活下来,谁还干这种勾当?你们随我来。”

郑和也是粗中有细,从李曲对待田襄的态度上看出了田襄的不凡,这才邀请他俩随自己前去居住的地方。

等两人跟着郑和来到他居住的地方,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破旧的茅草屋中居然还有十数位幼小的儿童。

李曲和郑和相交多年,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屋中有这么多的孩子。他生出微微颤抖的手指着这些孩子:“都是你生的?”

郑和白了李曲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牲口,哪能生这么多。再说了,我还没有成家,像我这样的人哪有人家愿意将女儿推进火坑?”

田襄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说道:“我朝自成祖始便立下规矩,私藏稚童乃是重罪。郑和,你可要和我解释清楚!”

“你算哪根葱,我哪里用得着给你解释!”本来还温柔的看着孩子的郑和听完田襄的话勃然大怒,叫着说道。

“大胆!”李曲眼见郑和凶相毕露,赶紧拦在两人的中间。“少爷,郑和他无意冒犯,还请少爷原谅!郑和,这位乃是宁州新任知州田襄,田知州。还不赶紧和田知州解释清楚,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

虽然看出田襄的不凡,打死郑和都想不到眼前这位青年居然就是宁州的父母官。他颓然的靠在墙边,默然不语。

李曲看到郑和这个样子,真的以为他是私藏稚童。一把抓过郑和的衣领,摇晃着让他清醒:“你疯了吗?现在真的在做这个事情?你有多少脑袋啊?”

田襄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他看出郑和不是拐卖人口之人,所以在等待郑和的回答。

被李曲摇的前后晃荡的郑和一巴掌打掉李曲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若是说我私藏稚童,也能说得过去。这些孩童都是四年前宁州百姓逃难遗留下来的,我私自将他们安置在家中,并没有上报官府!田知州要怎么处置我认了,还请田知州能照顾照顾这些孩童,他们毕竟年龄还小呀!”

郑和说完话,眼中溢满了泪水。田襄也并非铁石心肠之辈,他还是想要问的更仔细:“四年前发生了什么?梓阳县百姓为何逃难?”

郑和揉了揉眼眶,擦掉泪水说道:“四年前梓阳县一连数月没有下雨,所有的田地都是颗粒无收。可恨那狗官秦方,不仅连连催促收缴赋税,还要替佛居寺妖僧拉壮丁。没办法的情况下,梓阳县的百姓只能纷纷出逃。这些孩子就是当时遗留下来被我领回来收养的。可是这么多的孩子光靠我一个人也养不活呀,我就只能到街上去坑骗有钱之人,换些粮食养活这些孩子!”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田襄听完郑和的故事,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秦方此人,我现在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一旁的李曲眼瞅着田襄脸色渐渐的和缓,插嘴道:“知州,你看郑和这也算事出有因,能不能从轻处置呀?”

“处置什么?”田襄诧异的看了李曲一眼,才想起来私藏稚童的事情。“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些孩童也就不宜留在你这里了。我看这样,宁州府的县学今年应该能够建好,就把他们放下蒙学馆,也好有个出路!”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郑和也知道能够读书对这些孩子意味着什么,直接就给田襄跪下了:“田知州,我替这些孩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田襄连忙将郑和扶起,问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郑和挠了挠头:“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听说县里准备盖学馆,我身上还有一把子力气,去混口饱饭应该没问题。”

田襄手搭在郑和的肩膀上,捏了捏他身上的肌肉说道:“这样吧,我看你也算孔武有力,我身边正好缺一个护卫,要不你跟着我,如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转宁州

田襄说完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郑和的决定。反观郑和此时却是有些犹豫,神情挣扎的没有做出决定。

看到郑和在内心挣扎,田襄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李曲等不及了,他大声的劝道:“你还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好大一会郑和都没有做出决定,看到田襄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情,郑和开口说道:“知州大人,我只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而且之前干的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我是害怕给知州大人抹黑!”

田襄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就可以了,有什么抹黑不抹黑的。再说了,我看中的是你的品质,无关其他!”

田襄的话让郑和很是感动,这几年来他已经受够的旁人的白眼。虽然心底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可是当别人始终提防自己,是个人都会难受的。他拍着胸脯说道:“既然知州相信某,某就算把这条命卖给知州了!要想伤害知州,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田襄得到郑和的应承,内心正在高兴。天上正好落下一直白鸽,原来是聚才居联系用的信鸽。

田襄抽出信鸽腿上的信件,快速的就浏览了起来。看完之后他就招呼李曲和郑和:“郑和,也别找梓阳知县了,你收拾收拾,带着这些孩子直接去宁州城吧。李曲,你跟着我,咱俩得赶紧回去!”

田襄语速极快,李曲和郑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田襄已经牵着马走出了院门。

李曲连忙追上田襄,问道:“田知州,咱们不是准备巡查宁州属县么?这么急匆匆的赶回去为了什么?”

李曲的问话有些失了方寸,不过田襄还是耐心的回答他:“宸王殿下此时正在宁州城内等着我回话,巡查的事押后再说,我先要回去应付宸王殿下。”

听了田襄的回答,李曲知趣的闭口不言。田襄也没有顾上理他,只是快马加鞭向宁州城赶去。

索性梓阳县离得宁州城不是太远,小半天的功夫就赶了回来。城门口等候的巡捕老远就看到两匹快马,等看清是新任知州赶紧迎了上去:“田知州,周同知通知我在此等候田知州,说是宸王殿下神情阴郁,让田知州速速赶往府衙。”

能让周永派到城门口给自己报信,一看就是周永心腹之人。田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策马就往府衙行去。

此时的府衙已经让宸王的卫队围的严严实实,领头之人看见田襄说道:“田左史别来无恙,殿下正在府衙等着你了,速速进去吧。”

田襄当初从定北回京,就是和宸王一同回返的,认得领头的是宸王卫队队长赵峰。他对赵峰一抱拳:“赵队长别来无恙。某现在已经不是陛下起居左史了,田左史休要再提了。劳赵队长久侯了,某这就进去。”

府衙内宸王曹宣一脸阴郁、气场全开的端坐在属于知州的座位上,周永现在曹宣的下方在曹宣的气场中苦苦支撑着,冷汗布满了面庞。

田襄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长笑一声,打破了府衙里面尴尬的气氛:“殿下别来无恙,不知殿下突然造访宁州所为何事?”

见了田襄进来,曹宣将身上的气势一收,不阴不阳的说道:“孤要见田知州一面可真不容易!”

曹宣气势一收,下方站着的周永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既然田知州已然回返,下官就不打扰殿下和田知州的事情了。下官告退。”

曹宣看着周永笑了笑:“田知州可是找了一个好下属,不过这个韧性嘛,还需敲打一番。下去吧。”

田襄眼神一横,示意周永赶紧出去。周永知趣的走了出去田襄才说道:“殿下久经沙场,周同知毕竟只是文官,当然不能和殿下手下之卫队相提并论。此间只剩咱们二人,殿下是否可说明来意?”

曹宣也不墨迹,开门见山说道:“之前你之奏请佛居寺是否杜撰?”

田襄诧异的看了曹宣一眼:“殿下何出此言?有违礼制,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杜撰呀!”

曹宣一锤桌面,恨恨的说道:“父皇得知你的呈请,特派我带同左骁卫前往佛居寺一探究竟。没想到我们急行军去到那里,就只剩下一片焦土,什么也没有留下。”

田襄这才明白曹宣气势冲冲的来到宁州府衙,原来是再想打探一番。

田襄沉吟了一下,说道:“看来是有人得到消息,先行毁尸灭迹。殿下就没有从那断壁残垣中找到什么吗?”

曹宣摇了摇头:“没有,烧寺之人心狠手辣,什么有用的价值都没有留下。所以我特地来宁州府衙找你询问清楚。”

田襄为难的说道:“我之前调查的都已经在奏章里面说的很清楚了,再进一步必须在做调查。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呀!”

“若是孤带你进京当年奏请陛下呢?”曹宣一番铺垫,终于是图穷匕见,他只是想让田襄彻底的站在太子的对立面,这样一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后再行拉拢田襄甚至是身后的田安。

田襄察觉到了曹宣的意图,断然拒绝:“殿下,我所知都已经如实告知陛下,你让我进京这还是这些线索。再说陛下对我严加申饬,已经罚俸一年。我若再进京面圣,怕是脑袋都不保了!还请殿下体谅体谅。”

曹宣知道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让田家之人上了他的战舰,怕是太子早就做到了。他话题一转:“孤看聚才居的传信还是比较迅捷的,要是能将军部信鸽一并驯养成聚才居那般,可有办法?”

田襄心底暗暗冷笑,面上却一脸恭敬的说道:“田家之驯养信鸽的办法已经由我大父田安一并献给朝廷。聚才居之驯养与朝廷一般无异,殿下多心了!”。

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得到的曹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他对田襄还是没有什么办法,盖因他还对招揽田襄抱有一丝念想。

所以就算曹宣心里怎么的生气,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静静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田知州了,孤这就回京奏请父皇。告辞!”

第一百三十章 剽窃

刚刚结束议事的第二日,曹伟、郑寒还有冯峰就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宁州府。而此时的田襄正在宁州城中视察州学的兴建情况,现在正值入冬,就是气温暂时还可以,工匠们为了田襄开出的工钱正在加班加点的工作着。

曹伟正准备进府衙寻找田襄,就被门口守着的花荣、燕青拦下了:“前面乃是府衙重地,几位若是无事还请止步!”

曹伟三人为了加紧速度轻装简行,连随从都没有带上一个。身份最低的冯峰很自然的上前说道:“吾乃朝廷京兆府府尹,前来寻找田襄是有急事,快让田襄出来面见吾等。”

冯峰作为京兆府统领长安各个州县,这一路行来看到的是宁州的满目荒凉,自然对身为宁州知州的田襄没有了好口气,他也是忘了田襄也是刚刚就任,却将这件事情怪罪到田襄的头上。

燕青没想到京兆府府尹前来宁州寻找田襄,疑惑的看着冯峰,悄声说道:“可有身份证明?”

冯峰大怒,小小的知州巡捕竟然敢质疑自己,正准备发火就让郑寒给拦了下来:“这两位小哥,吾等确实前来寻找田襄,你让你家田知州过来便知。”

花荣看着三位确实不像欺诈他们,实话实说道:“不好意思,田知州此时不在府中。今日一早田知州便去城中州学视察进展工作,此时应该还在那里吧。”

冯峰看到田襄还想着自己的工作,对田襄的感观好了一些,捏着胡须说道:“那你俩去寻田襄过来。”

“不必了。”曹伟没有让燕青两人前去,说道。“咱们走着就过去了,正好领略领略宁州城的风光和州学的建设。还请两位告知州学的位置,我们好过去。”

曹伟身份尊贵,已经说出来的话冯峰不好反驳,自然选择跟着曹伟。待燕青两人指明方向,曹伟三人结伴而去。

此时工地正在放饭,田襄和众位工匠围坐一起吃起了大锅饭。工匠们从没有见过这么亲民的官员,顿时对新来的这位田知州刮目相看。田襄吃饭的时候顿时觉得无聊,便想起来说道:“众位、众位,要不然让本官给大家讲些故事娱乐娱乐可好?”

工匠们都是打字不识一箩筐,既然田知州愿意亲自给大家讲故事,工匠们自然愿意给田襄捧场,都大声欢呼、喝彩。

田襄从横着的梁上坐起来站在工匠中间,走路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给大家讲述的故事了,这是田襄前世最喜欢的一本书。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田襄刚准备说完封神演义的开篇诗装一下的时候,就被众人的起哄声打断了。

“田知州,你说的这些我们又不懂,咱们还是吃饭了吃饭了。”

田襄没好气的扫了这些人一眼,太不懂得尊重人了:“你们这些人先别闹,不说这些有的没的,正式开篇了。话说纣王乃帝乙之三子也。帝乙生三子:长曰微子启;次曰微子衍;三曰寿王。因帝乙游于御园,领众文武玩赏牡丹,因飞云阁塌了一梁,寿王托梁换柱,力大无比;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上本立东宫,乃立季子寿王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与太师闻仲,随立寿王为天子,名曰纣王,都朝歌。”

田襄将封神演义第一篇纣王女娲宫进香娓娓道来,本来还不耐烦的众人越听越是入神,渐渐的只剩下了田襄讲故事的声音。

曹伟三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场景,曹伟看着神采飞扬的田襄,不自觉的笑了一声。自己的这位师弟,不论到了哪里总能将人心聚拢到自己身前,也是神奇。

冯峰反而有些看不惯了,自古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虽然魏成祖极力的将四级平级,但是深入骨髓的傲慢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冯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将沉浸在故事中的众人全部惊醒了,田襄转身看去,却看见久违的曹伟还有郑寒,充满了惊讶。

田襄看到他们之后就将故事停了下来,向围坐的工匠们说道:“行了,有时间再给大家讲吧,大家加紧做工吧,争取在数九之前结束,好不好?”

田襄亲民的态度早就已经深入工匠们的心里,听到田襄的问话,他们都齐声的喊道:“能!”

田襄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走向曹伟他们。曹伟正准备和走来的田襄拥抱一下,冯峰就挡在曹伟的面前,说道:“田知州,你不顾朝廷威仪,竟然和工匠们围坐一团,这失仪的罪责你担得起吗?”

田襄还没有说话,曹伟就回答了冯峰:“冯府尹过分了,田襄也是为了州学的兴建,哪有什么失仪的罪责。再说田总理家教甚严,岂能允许田家嫡孙触犯朝廷威仪?”

冯峰虽然是在长安做官,可是这个人向来是食古不化,为人所不喜。他也不善于和他人交流,就是靠着祖上的福荫混到了京兆府府尹的位置上。平时也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直钻京兆府,可能长安城里不知道田襄是田总理之孙的人也就是冯峰了。

听了曹伟的话,冯峰这才知道原来田襄乃是田安的亲孙子。他虽然不善于和别人交流,可是不代表他傻。若是触怒了田安,自己就算再多的祖上福荫,也经不起自己这么祸祸呀。刚才还阴沉着脸的冯峰立马换上了灿烂的表情:“原来是田总理的孙儿,我说这么的风姿绰约、卓尔不群的!”

田襄微微的撇了撇嘴,表达了自己对冯峰的不屑。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田襄赶紧见礼:“下官宁州知州田襄,见过杰王殿下、郑尚书、冯府尹,让三位见笑了。下关只是为了州学能够有更好的进展,罪过、罪过。”

曹伟自然不会对田襄有什么责怪,一拳轻轻锤了田襄的肩膀:“不碍事,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别装了,走吧,去府衙,这次是真的有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讨论

四人结伴返回府衙,曹伟环顾四周,笑着和田襄说道:“襄哥儿,你怎么没有把你的府衙收拾收拾,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不像你的风格呀!”

田襄没好气的看了曹伟一眼:“冯府尹就在这里,你休要败坏我的名声。要是冯府尹给我穿个小鞋,我上哪去哭去我!”

田襄也是不喜刚才冯峰的态度,明里暗里的嘲讽着冯峰。冯峰也不在意,只是尬尬的笑了笑,惹不起就是惹不起。

冯峰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弄得田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拉开架势就准备给三人烧起茶水来。

郑寒、冯峰正准备推辞,曹伟大喇喇的坐在田襄对面:“襄哥儿,有没有好茶,给某家三个少点好茶,咱们再谈正事。”

郑寒两人也想起大魏茶叶几乎全部都出自田襄之手,本来推辞的话都到了嘴边,两人还是硬生生的按了下去,乖乖的坐到茶桌上面。

“哼!”田襄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满意曹伟这吃大户的态度。“郑尚书和冯府尹来了,我自然不吝这点茶叶。可是你在这里,却让我失了兴趣!”

曹伟现在脸皮多厚,根本不在乎田襄嘴里说什么。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田襄手里的茶罐:“我就知道你不能吝啬这点茶叶,果然是新的。”

田襄举起手中的茶罐,放到曹伟眼前摇了摇:“今年新到的武夷红袍,你真的是有口福!”

正在煮泡中的武夷红袍发出诱人的香气,让喜好茶叶的曹伟垂涎欲滴。四人品着茶水,香幽而奇、味醇益清,只觉得人生都已经圆满了。

田襄看了脸色潮红的三人,顿时觉得有趣许多,他放下茶盏问道:“杰王殿下来我宁州就是为了蹭我一杯茶水吗?”

曹伟被田襄打断自己的享受,没好气的说道:“自然不是,我干巴巴的从长安跑到宁州来,难道就是为了你一杯茶水?我来也只是辅助,详细情况还是让郑尚书和冯府尹和你说吧。”

郑寒一脸不舍的放下茶杯,虽说自己喜爱杯中之物,但是这武夷红袍还是第一次喝到,果然名不虚传:“田知州,陛下听闻宁州发生之事,异常震怒。特派刑部和京兆府联同审查案情,这件事情还需要田知州配合。”

说到正事,田襄也是正襟危坐:“我完全配合刑部和京兆府的调查,不过关于此事首犯都已经不在人世,调查起来怕是难办了许多!”

郑寒捏着下巴,也觉得很是棘手,问道:“我听说你抓来了唐家的内院以及家丁,可有什么收获?”

田襄摇了摇头,示意没有:“那些唐家内院以及家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前日我回到宁州的时候已经连夜审问这些人,可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唐家家主唐雄一个人联络的,估计他也是怕人多口杂,所以就是他一个人知道内情。”

冯峰问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田襄指了指府衙的后面:“这些人现在都在府衙的大牢里,郑尚书和冯府尹若是有兴趣可以亲自去审问一二!”

说着田襄还和郑寒使了个颜色,郑寒会意之下说道:“也好,那我就和冯府尹再去审问一番,兴许可能有别的收获。”

说完就准备拉着冯峰前去宁州刑狱。郑寒毕竟是一部尚书,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冯峰就是再怎么不愿意审问犯人,尚书都说话了,冯峰也就只能乖乖的跟着去了。

等郑寒将冯峰带走,田襄这才和曹伟说道:“太子怕是涉足其中。我之前在万户县和唐雄有过一番对话,可以肯定的就是佛居寺恐怕就是太子建造的。因为不满我将佛居寺捣毁,可能太子就安排佛居寺的死士伙同唐雄欲要将我置于死地。那些违禁的武器,怕也是太子提供给唐家的。”

曹伟这段时间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长安杰王府待着,之前县学的事情出的风头太足了,唯恐成为太子和宸王的忌惮对象,所以曹伟听从田襄和郑寒的嘱托,低调行事。

所以曹伟根本就不知道田襄在宁州发生的事情,突然听见田襄的诉说,问道:“你难道准备拿这件事情反击太子?就算咱们知道事情的经过,可是没有证据,贸然拿这些事情攻击太子,怕是难以收场呀!”

“对呀!”田襄无奈的说道。“这些违禁的兵器虽然可以当做线索,不过凭借太子的手段,不会让我们查到他的头上。可是这口气真的难以下咽,哼!”

越说越气的田襄狠狠的将茶杯摔倒地上,经历的佛居寺的死里逃生,还损失了田明;这次围剿唐家又遭遇背叛,伤了郑和。田襄调任宁州没有多长的时间,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让田襄的情绪越积越深,这次见到曹伟才将将发泄出来。

曹伟不动声色的捡起飞溅过来的碎片,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襄哥儿,你要冷静。咱们现在人微言轻,没有真凭实据根本难以动手,这件事的结果咱们只能忍耐下去,意图后报!”

“不甘心呀!”田襄叹了一口气,突然灵光一现。“师兄,你说咱们要是把这批违禁兵器查到宸王头上怎么样?”

曹伟奇怪的眨眨眼,根本跟不上田襄跳转的思路:“哈?”

田襄说道:“这一次不是冯府尹跟着过来了,咱们想办法让冯峰查到这批违禁兵器乃是定北边军的,让这件事情落到宸王的头上。在廷议的时候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定然会立即围攻宸王。相信宸王不会坐以待毙,两相攻击之下不是能达到咱们真正的目的?”

曹伟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你是不知道冯峰这个人。此人在京兆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好像待字闺中的小姐一般。你要让这种人上报奏章挑起太子和宸王之间的争斗,以他的胆子根本就不敢!”

田襄不自觉的敲击着茶桌,深思着:“师兄你来的也就是辅助他们行事吧?若是郑尚书因事返回长安,由京兆府一家调查,他不想上奏章也得上奏章,总要有个结果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才学

曹伟苦笑的说道:“若是这样,我恐怕就不是辅助行事了,而是会被冯峰直接顶到前头去。这样一来,你之前想要我低调的怕是就付诸东流了。”

“是呀,毕竟能当上京兆府府尹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搅进太子和宸王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中。”田襄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觉得讪讪的笑了笑。

“你呀!”曹伟无奈的指了指田襄。“你就是急于报复太子已解心头之恨,不过襄哥儿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咱们现在的力量不是说你想报复谁就能报复谁的!”

田襄点点头,承认自己心理上确实有些着急了。不能平静下来所做的决定都是冲动性而且充满不确定,这是田安从小就教育田襄的道理。田襄最近有些太过顺风顺水,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州知州,这让田襄心底有些得意忘形了。

曹伟看到田襄沉默不语,清楚田襄认识到了自己的浮夸,也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又泡了一壶好茶,有武夷红袍,不喝就是傻子。

田襄终于是整理清楚,说道:“我这茶弄回来可不容易,你可给我留着点吧。”

曹伟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很得意的说道:“反正你留着也不怎么喝,还不如我给你解决解决,要知道新茶放久了反而不得其滋味,是不是?”

田襄彻底被曹伟的无耻打败了,很快他就不纠结这件事情:“师兄,虽然咱们找不到太子的漏洞,但是咱们还是能挑动太子和宸王的争斗。之前佛居寺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派遣宸王前来宁州调查这件事情。当时他到的时候佛居寺已经只剩下断壁残骸了,他甚至还亲自跑到府衙来找我问罪。我猜想宸王到了佛居寺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现,很大的可能是他有所发现,只是不足以给太子打击,所以他才隐忍不发。所以还需要咱们在这次的宁州案子上给宸王创造一个机会,让他心动的机会!”

曹伟耸耸肩:“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吧,我听说你们说主犯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这些全是杂鱼,有什么价值呢?”

田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还没有什么头绪,现在除了我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件事情还是难办呀!”

“你还是不要多想了。”曹伟又美美的喝了一口茶水,劝慰道。“这件事情咱们不动,也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你在宁州迈出了扎实的一步,就是好的了。至于宸王和太子,刚刚经历了鼎元印术的事情,咱们就算再怎么浑水摸鱼也没有什么好处得,今次还是算了吧。”

“也是!”田襄很是认同曹伟,理清自己思绪的田襄也不在纠结于报复太子,能够清醒的认清楚问题所在。

两个人正在交谈的时候,郑寒和冯峰结伴回来了。郑寒看到两个人静静的对坐着品着茶,笑着说道:“我们两人忙前忙后的奔走,你俩可好坐在府衙中喝茶,真是惬意!”

田襄给两人添上茶水:“郑尚书可是误会我了,你看看我也就是服务杰王殿下的,可不曾惬意。要说惬意的可就是咱们杰王殿下,可不是我。再说了,先前我就说了意义不大,两位大人还是要亲自去问问,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了牙尖嘴利的田襄。”郑寒也不着恼,笑着骂了田襄一句。“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说田探花的才学,果然名不虚传。我当日欲登入聚才居才高八斗,可没成想让田知州的一篇长短句给打了回来。”

说起这些来,冯峰也来了兴趣说道:“郑尚书原来也曾尝试才高八斗吗?我当年也是听说了聚才居的传闻,邀请几个至交好友前去领会。说来惭愧,吾等几个人最后也是掩面而走,惭愧至极!”

田襄听了两人的夸赞,连称不敢:“两位大人可是折煞我了,那篇长短句乃是灵光一现而得,今天让我前去,怕是也进不去。”

冯峰连连摆手:“田知州,过分的谦虚那就是骄傲了。我在长安的时候也曾经听闻延恩宴的时候一联绝对退状元的事情,古有三国子健才高八斗,今有我朝探花不遑多让,也是一段佳话不是!”

曹伟听了几个人聊得有趣,突然来了兴趣:“如若不然今天咱们请田探花赋诗一首,让咱们现场领略领略田探花的才学,如何?”

曹伟的提议引起了冯峰和郑寒极大的兴趣,齐声称赞。

被几个人赶鸭子上架的田襄一脸的无奈,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突然就要作诗了。这楼都歪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几个难道就一点自觉都没有吗,来这里要干什么心里面没点逼数吗?

田襄虽然心底暗暗吐槽,可面前的这几位身份都压自己一头,算了吧,就当表演了。

正当田襄准备“剽窃”一首的时候,曹伟又开口说话了:“等等,若是简单的让田探花赋诗一首太简单了,要不然咱们一人以一个主题,三主题合一让田探花来一首可好?”

“大善,田知州以为如何?”冯峰和郑寒更感兴趣了,立马就同意了。

田襄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连掐死曹伟的心情都有了。麻蛋的这货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从长安来宁州就是为了玩我是不是?事已至此田襄还能说什么,只能闷闷的说道:“某姑且试上一试,若是不行,还请三位见谅。”

曹伟指着桌上的茶水说道:“那我先来吧,我就指茶!”

郑寒当然不会和田襄客气,直接就说道:“我也来,酒!”

“我就算了吧,这就很难了,要不然就是为难田知州。”

曹伟当然不让了,直截了当的说道:“冯府尹要是不说,不就显得我和郑尚书不尽人意吗,速速说来,想必田知州不会让我等失望的。”

冯峰只得为难的说道:“那我就来个简单点的,太阳就可以了。”

田襄思索片刻,便有了结果:“有了,听好了。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首可入得殿下法眼?”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线索

虽然楼歪的很厉害,田襄还是很给曹伟他们三人面子,吟出了一首相当出彩的诗句。

“妙呀!”且不提曹伟瞠目结舌,郑寒抚掌说道。“田知州这还是第一次远离亲人在外主政地方吧,果然以诗喻情,厉害、佩服!”

田襄翻起了白眼,不客气的瞪了曹伟一眼说道:“三位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位大人来了宁州是来考校田某来了,不是有正事吗?”

郑寒一拍脑袋,状似懊恼的说道:“被田知州才名所倾倒,险些忘了正事。田知州,唐家所用之违禁兵器现在何处,带我等前去一观。”

田襄点点头,确实该去干点正事,要不然这又是喝茶又是考验才学的,这谁顶得住呀。

田襄带着三人前去宁州府的库房,一应武器全部储藏于这里,以作证据。

这些兵器对军队来说也就是一两对的行伍,可是对民间来说,这数量显然超出了朝廷所能允许的范畴。

郑寒递给曹伟一把弩箭:“殿下,这弩箭出了军中能用,没有别的地方能够找到了吧?”

曹伟接过来,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这玩意不可能出现在民间,军中一项对弩箭的看管极严,弩箭营甚至都是单独隔开的,防止有人挟箭私逃。这玩意唐家是怎么搞出来的?”

田襄拿起一把军中所用的长刀,在空中虚砍了一下:“准确的说应该是佛居寺从哪里搞到的,这次是佛居寺的余孽和唐家搅到了一起,企图围杀于我。这些军中制式武器怕也是佛居寺的人搞出来的。”

冯峰奇怪的问道:“田襄,你一直再说这个佛居寺,这个寺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让你三番五次的提起来?”

冯峰没有甘露殿议事的资格,当时在场的现在只有郑寒一人而已,冯峰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田襄看了郑寒一眼,只见郑寒点点头,示意能让冯峰知道。田襄这才开口说道:“这佛居寺乃是宁州前任犯官秦方在任的时候建造的,占据了宁州两个属县的地方。我履任宁州知州以来,前往佛居寺查看,发现佛居寺的建制之规格、礼制都是模仿皇家寺院,尤其是模仿怀缘寺,甚至是有一座与怀缘佛塔一般无二的佛塔。探查结束后我居然被佛居寺追杀,险死还生之下才逃得一命。”

冯峰更是奇怪的说道:“京畿重地,谁敢在天子眼皮地下干这种事情?”

郑寒拍了拍冯峰的肩膀:“那就是你这个京兆府尹的事情了,冯府尹不会忘了宁州是在你的统领之下吧?”

冯峰在京兆府的时候已经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一心扑到修仙上面。此时听到郑寒的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曹伟冷哼了一声,说道:“父皇没有治冯府尹失察之罪也是够宽容的,这次若是冯府尹不能尽心尽力的,怕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冯峰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教训的是,下官自然醒的,定不会叫陛下失望的。”

“冯府尹清楚就好了。”

曹伟的一席话彻底激起了冯峰的精神头,本来还昏昏欲睡的他变得积极了许多,赶紧拿着这些兵器端详了起来。

田襄支着刚才拿起的长刀,斜楞楞的靠在那里,总感觉手中的那把长刀感觉不对。他再次拿了起来,开始抚摸了起来。

突然田襄在刀柄的把手处摸到了一个暗扣,他将暗扣用力的扣了起来,只见长刀的刀柄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中空的样子。

田襄这边的情况引起了曹伟他们的注意,都围拢了过来。曹伟一把拿过这把长刀,疑惑的说道:“这难道是当年军器监作废的那批长刀吗?”

“军器监?”田襄不明白曹伟话里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扯上军器监了。

曹伟知道田襄不知道这件事情,开口给他解释道:“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在江南,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当时军器监的副监丞说是要研究新式的长刀,所以锻造了一批装备了左骁卫。鼎元十五年撒勒南侵,左骁卫奉命前往定北迎敌,结果就因为这长刀内里乃是空心,不能抵御来自马上的猛烈冲击,致使左骁卫损失惨重。父皇大怒之下,将军器监副监丞斩首,那批长刀也报废归库了。按理来说这些长刀应该销毁重做了,怎会出现在此呢?”

郑寒接着曹伟的话说道:“很显然,有人当时就将军器监的这些兵器掉包以作他用。这些武器虽然不能抵挡猛烈的冲击,但是在如果是步兵交战,这些长刀轻便且锋利,确实是一把好的武器。”

“十年前吗?”田襄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怕是查不清了,若是十年前的那批武器,现在哪里能够查的清楚,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个无头悬案!”

曹伟和郑寒也是认清了现在的局面,不发一言。

“这批武器我倒是知道。”田襄三人还在懊恼这件事情没法再查下去,耳边却传来冯峰的声音。“十年前我恰好就是军器监的监丞,所以这批长刀的去向我似乎是有些印象。”

“似乎?”田襄很快就抓住冯峰话里的重点,问了起来。“冯府尹、冯大人,这乃是军中重器,若是销毁难道当时身为军器监监丞的你不是应该一清二楚的吗?”

冯峰听完有些不好意思:“按道理来说我确实应该一清二楚,可是这不是年代比较久远吗,有些事情记不清了,只是大体上有点印象。”

曹伟一步就跨到冯峰的跟前,急匆匆的问道:“当时这批长刀应该是销毁了吧,难道当时有人掉包吗?”

冯峰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说道:“我记得是销毁重制了,但是当时好像是有人看上了这批长刀。对、对,好像是军部的一位赵将军看上了这批长刀,说是用作训练要走了一批;还有就是定北边军要走了一批,说是看上了这批长刀的中空,准备改良改良让撒勒尝尝厉害。嗯,好像就是这两拨人,所以这批长刀没有全部销毁。”

曹伟震惊的说道:“你疯了,军中重器哪里能这么轻易给了别人?”

“没有,他们手中都是有陛下手谕的,所以才给了他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间飞逝

曹伟惊诧的问道:“你是说这两拨人都拿着父皇的手谕?不可能吧!”

鼎元帝一向对军中的武器管理极严,本来是由兵部主导的武器分配,结果都是交给了军部去处理。所以冯峰一说两拨人拿着鼎元帝的手谕去领取武器,在曹伟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冯峰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殿下也知道陛下对武器的管理是何等的苛刻。若是没有陛下的手谕,谁敢担着这个风险给他们武器!”

田襄默默的思索着,十年前宸王才刚刚开始在长安崭露头角,还没有调往定北统领边军。十年前定北的边军还是由赵峰统领,难道说那个时候赵峰就已经倒向了太子吗?可是那个军部的赵将军又是谁呢,他拿走的那批长刀现在又在何处呢?

十年的时间太过的遥远,就算冯峰知道那批武器的下落,可是这中间产生的多少种变化都是始料未及的,所以看似是有了线索,实际上线索恰恰是在这里中断了。

郑寒倒是不甚在意,对他来说自己和曹伟只是辅助,在京兆府的地头上发生这些事情,乃是京兆府的职责。看着冯峰这样的态度都不很着急,自己着急也没有什么卵用不是?

田襄指着地上的这些兵器说道:“冯府尹,要不然我将这批兵器运往京兆府吧,在我宁州也没有什么用还占地方。运到京兆府之后,冯府尹可以好好的在长安查一查这些兵器的底子。”

冯峰看了田襄一眼也就答应了,现在本来就没有宁州什么事情,只是因为是案发之地,自己才会被派下来追查这件事情。现在看来宁州的现状对这起案件的帮助也不是很大,还不如将这批武器运回长安。至于最后的结果,冯峰也不担心,无非就是最后不了了之呗,反正也无法追查下去了。

曹伟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仅仅短短的半日便已经结束了宁州的行程,准备赶回长安。本来曹伟和郑寒也不愿意这么急匆匆的即来即走,可是冯峰已经急不可耐的准备折返长安。两个人没有借口再在宁州待下去,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随着冯峰赶回长安。

下午的时候,田襄就打发石秀领了一队巡捕将库房中的兵器运往长安,就不再关注这件事情。果然不出田襄所料,这批兵器进入长安之后犹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惊起一丝的波澜,就仿佛宁州的谋逆事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淡忘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田襄经历这件事情,在宁州的威望也是越来越强,在百姓的口碑中也是越来越好。宁州慢慢的由之前一穷二白当中恢复过来,许多当初逃离宁州的百姓也渐渐的回到了故乡,证明当时田襄的巡查开始起了作用。

十三个属县的县学也在慢慢的建设当中,预计明年开春也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各县的百姓也都眼巴巴的等着县学的开始,他们已经准备将自己的孩儿送往县学,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读书来考取功名。

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情况下,远在江南的张任也给田襄传来了好的消息。之前田襄准备在淮南、江南两地拍卖的宁州“房地产”单单在江南徐州府就已经售罄。张任询问田襄是否准备另行选地开建,自己全部都要了。

自从佛居寺之后,宁州周围的土地尽归府衙所有,要说再次开发“房地产”也有了资本。可是田襄也不再打算进行,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若是短短时间再次进行开发,想必之前买好的富商们都会不高兴,反而不美。所以田襄委婉的拒绝了张任的请求,说是以后才会考虑。

宁州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事件,整个宁州就像一台机器一般高速运转,将府衙发出的一条条政令落到实处。

时间就这么渐渐的流逝,转眼间冬天就要过去,眼瞅了新元就快要来了。

忙完了今天工作的田襄、周永、钱飞三人端坐在了一起,俱都严肃的看着对方。郑和感到三人之前杀气腾腾,赶紧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周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自古都有尊老爱幼的美德,这里周某毕竟痴长几岁,这次机会应该给到周某,二位以为如何?”

田襄也是点头同意:“元白兄所言极是,我也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然钱通判自然不在其列,这样一来尊老爱幼想必钱通判一定是会遵守的。小弟不才,三人中最幼,当得两位兄长照顾一二,这次的机会应该就是我了。”

年龄最大的和年龄最小的都这般没脸没皮,气的钱飞嘴角直抽抽,他砰地一声拍响了桌子,气哼哼的说道:“你们这般不要面皮,真的好吗?要不说咱们三人选其二,抽签最好也最公平,你俩敢不敢赌一赌,听天由命?”

田襄捏着下巴,悠哉哉的说道:“有何不敢,某的运气一向都挺不错,想必老天定会眷恋于我。周同知倒是运气一直不好,敢不敢赌我就不确定了!”

说完田襄还斜眼看着周永,那鄙视的申请都快溢出眼眸了。周永被田襄看的毛都炸起来了:“有什么不敢的,来就来,谁怕谁!”

三人俱都怒视着对方,田襄叫来郑和吩咐道:“你赶紧去准备三张纸条,我们要抓阄!”

郑和听完都愣了:“抓阄?真的抓阄啊?”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快去,不要废话!”

郑和赶紧准备好三张纸条,将纸条叠好抛在桌子上。田襄眼疾手快,迅速的抓起来一个,展开一看哈哈大笑:“果然田某的运气不错,看来这次机会肯定有我了。”

只见周永脸色惨白的打开纸条,上面果然没有红印。钱飞哈哈大笑的拍着周永的肩膀:“元白兄,你的运气果然惨淡,看来这次还是谢谢元白兄给的帮忙了,哈哈哈哈!”

周永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咬着牙就吐出一个字:“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回返长安

原来眼看着新元一天天的临近,按照大魏律规定,朝廷官员可以休沐,但是每个衙门都必须有一个人留守看顾,防止休沐期内朝廷行政体系停摆。

田襄三人正是要确定休沐的人员是谁,值守的人员是谁。周永实在是运气不好,新元的时候只能留下值守了。

田襄乐呵呵的说道:“没事的,元白兄可以将家人孩子接到宁州嘛,反正现在距离新元尚有一段时日,元白兄可以在宁州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岂不是美滋滋!”

“滚滚滚!”周永正在气头上,听了田襄的揶揄之语,没好气的说道。“要不然田知州发扬精神,将这次机会换给我,自己在宁州享受天伦之乐,然否?”

田襄神情微微一滞,尴尬的笑了笑:“老天安排的最大嘛,田某怎么好违背上天的选择。这种好机会还是留给元白兄吧,我还是算了!”

“哼!”知道结果已成定局,周永方式了挣扎,默默的接受了这份结局。

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已经无心在继续进行工作。田襄索性放了工匠们大假,让他们二月的时候再去各地县学进行工作。

听闻了这个消息的工匠们欢呼雀跃,都对田襄感激涕零。

其实田襄现在他没有处理政务的心情,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长安,飞到了张清的身上。

熬时间的日子总是难过,尤其是现在宁州一片顺利,田襄作为知州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那就更难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腊月二十三,田襄欢呼一声,伴随着周永一脸的苦相,田襄带着郑和和田鹏就往长安赶去。

田襄本来是打算让郑和返乡过新元,只是郑和在万户县也没有什么家人,田襄也就带着郑和回长安过年了。

田襄一路上快马加鞭,飞快的赶到长安。看着长安城巍峨的城墙,田襄阔别半年,终于是回来了。

等到了田府,还没等田襄歇歇脚,张清便拉着田襄准备去总理府给田安请安。

田襄没好气的抱怨道:“我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急不可耐,这会反而如此着急吗?”

听到田襄略带醋意的话,张清没好气的白了田襄一眼:“呵呵,当初我准备去宁州的时候是谁阻止我了?现在说这种话,怨得谁来?再说了,你离开了半年,好容易回来了,先见过大父才是正理!”

田襄也知道张清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可他就是不乐意去总理府。盖因为每次田襄去总理府,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上都是被训斥一番了事。

田安没想到田襄这么快就从宁州回到了长安,刚见到田襄,田安的脸色就拉了下来:“胡闹!这才腊月二十三你就从宁州回来了,宁州的事情怎么办,谁让你这么胡闹的!”

田襄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抗拒来总理府。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露出讨好的表情说道:“我这不是寻思着早日来大父这里寻求教诲嘛,再说了还有同知在府衙值守,周永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田安对田襄这惫懒的态度没有任何办法,加上张清还在一旁,也没有再继续教训田襄,只是说道:“第一次主政地方,感觉如何,给我说说。”

田襄小心翼翼的说道:“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百姓的希望全寄托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感觉每日都是压力山大,唯恐浪费了百姓的期望。”

田襄的感想让田安很是欣慰:“你能想到这里,总算是长大了。宁州虽然只是一州之地,但是试学之事天下皆知。陛下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这些试学之地,你要好好做,有好的过程才能有好的结果!”

田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大父,不知道陛下心中对宁州的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田安就知道田襄会问这些事情,一时也不好开口:“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就不要再行过问了。在宁州发生的那些事情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私下里绝不会这么轻易地了解。这件事情暂时就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田襄知道田安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便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父亲今次会不会回来。”

田安扫了一眼田襄,吓得田襄赶紧正襟危坐:“哼,你父亲不比你这惫懒的性子,怕是今年还是值守江南吧。”

田襄的父亲田泽自从担任江南行省总督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在新元的时候返回过长安,田襄一直都很敬佩田泽工作狂的态度。但是你要让田襄变得和田泽一样,那是打死田襄都做不到啊。

田安也知道田襄的性子,所以只是扫了田襄一眼便没有在说话。

张清在一旁看着田襄噤若寒蝉的样子,虽然看到很多次,还是觉的好笑。

田安也没有打算多留田襄,知道田襄小两口阔别半年,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自己这里,开口说道:“行了,你这惫懒的性子也该改改了,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不知道收敛些。我一会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听了田安的话,田襄这才如蒙大赦,乖乖的和张清请安告退。

田襄出了总理府的大门,长出了一口气,每次见到田安都觉得好像被看穿一样,虽然田安是自己的爷爷,可田襄还是不喜欢这个感觉。

张清挽着田襄,轻轻的说道:“大父这样也是为了你好,襄哥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州之主官,大魏至今都是少有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父也是怕相公滋生自傲。”

田襄拍拍张清洁白细长的手,平静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尤其是宁州作为陛下重视的京畿重地自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做错一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其中厉害关系我还是懂的。”

张清也是怕田襄产生逆反的心理,才出言提点。见田襄一如往初,也就不在多说,只领着田襄往西市区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长安琐事

田襄奇怪的的问道:“清儿,这个方向乃是去西市的方向吧,这么晚了就不要再去西市了吧?”

“哪里是去什么西市,只是我那三哥想要见你,这不是时间尚早,咱们去他那走一圈。”张清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可以陪着你那师妹在聚才居饮酒作乐,陪我去趟西市就很不乐意?”

田襄没想到自己当初陪白灵去聚才居才高八斗的事情已经被张清知晓。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张清一眼,见张清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拉起了张清的手,讨好的说道:“哪里,清儿误会了。陪着清儿就算天涯海角我也去得,哪里有什么不愿意!再说当时也是曹伟想要去,我迫于无奈才带他们去的,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多别扭。”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了。”张清拍下田襄的手,和田襄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

田襄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要不然怕是今晚只能去书房睡觉了,赶紧转移话题:“怎么,三公子今年没有回淮南吗?”

“这招都被你用烂了!”张清知道田襄再转移话题,还是心软放过了田襄。“还不是因为鼎元印号的事情,陛下催的太急,三哥只能坐镇长安,怕鼎元印号出什么乱子。”

见张清不在纠结于之前的事情,田襄此时再不顺着说下去自己就是个傻子:“鼎元印号能出什么乱子,怕坚成想多了吧。”

张清无奈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听三哥说族中的那些族老不放心三哥一个人掌控鼎元印号,非要安排族里的小辈协助三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协助实为监视。所以三哥不想回去看那些族老的臭脸,就留了下来。”

“呦呵,学你相公学的不错嘛。不过你家那些老家伙,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为坚成兄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田襄无耻的剽窃在聚才居的句子,所以田襄有此一说。

听了田襄的话,张清嗔怒道:“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襄哥儿嘴下留情!”

田襄作怪的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嘴巴,笑着说道:“清儿教训的是,是为夫口不择言了,清儿莫怪。”

田襄的傻样子逗的张清直笑,望着张清绝美的面庞,田襄觉得自己都快要痴了:“欲把清儿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听了田襄赞美的诗句,张清的脸上霎那间红成了一片。再从张清和田襄完婚以来,田襄还从来没有这么赤裸裸的赞美张清的美貌。张清顿时说不出来话了,只是嗔怪的瞪了田襄一眼,害羞于田襄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番言语。

田襄看到张清这样娇羞的表情,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仿佛魔怔了一般,就像把这句诗念出来,全然忘了两人所处的环境。

突然田襄只感觉腰间钻心的疼痛,却原来张清趁田襄不注意,运起了从古至今女人独创的绝招掐肉大法:“清儿自然不是善妒之辈,襄哥儿还需谨记!”

田襄以为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原来张清一直放在心上。

张清肯定不是善妒之人这个田襄是知道的,从那会因为生不出孩子准备给田襄纳妾的时候,田襄就知道了。也不知怎么的,张清就一直和白灵互相不对付。两人一见面总会不动声色的冷嘲热讽,从见第一面起就成了这个样子。

田襄塌拉个脸,苦涩的说道:“清儿教训的是,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

张清捂着嘴轻轻的笑道:“不过襄哥儿这首诗还是挺好的,要不然襄哥儿写出来,裱到咱们的卧房,相公觉得如何?”

被张清目光绰约的盯着,田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目光明明是说你不同意试试看的意思,田襄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清儿的意思就是为夫的意思,明日我就去办这个事情!”

“哼!”张清娇憨的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田襄,就领着田襄去往张任的府上。

看到张清领着田襄过来了,张任阴阳怪气的说道:“呦,我道是谁,这不是咱们宁州的田知州吗?怎么,卷了我五千两银子现在翻脸不认人了,给块地都没有消息了?”

田襄不以为意,只是拿起桌上的鹅梨啃了一口,香甜可口,确实不错。田襄指着这些鹅梨说道:“这些东西不会是你从淮南运过来的吧?”

张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显然还在生气田襄在宁州的做法。

田襄很无奈的说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我不给你地不是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吗,再说你那五千两不是转眼翻了一番,还在这里和我抱怨!”

张清完全听不懂他俩在讲什么,插嘴问道:“三哥,你和襄哥儿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张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张清叙述了一遍,问道:“幺妹,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继续进行呢?”

田襄没想到张任会来一出曲线救国,将如意算盘打到了张清的头上,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张清说道:“三哥,这件事情我看你还是听襄哥儿的吧!”

张任原本打算发动张清和自己一起劝劝田襄,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被张清劝说了起来。张任顿时变得闷闷不乐了起来:“行了、行了,反正你们两口子总是有理,我不听了,就按田襄的来。”

田襄暗地里给张清竖起了大拇指,要田襄说淮南张家最会做生意的不是张任,而是自己的妻子张清。要不然田襄断不会将自己的聚才居、青怡坊等交给张清来打理,果然是女中豪杰。

看到张任还是闷闷不乐,张清转移话题说道:“三哥,族老的那些孙儿辈的在长安还算安稳吧?”

不提还好,一提张任很是难过,郁闷的拿起鹅梨也咬了一口:“别提了,这群小子在长安整日的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张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张清听完大怒:“混账!”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梦想

张清对那些纨绔之辈败坏张家门楣的事情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她指着张任说道:“三哥你也是的,怎么能纵容这些纨绔败类。我要是你,肯定将他们全部赶回淮南,严加看管,决不能像你这样放任自流!”

正说着,张清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谁呀,这么大言不惭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清回身看去,却原来是淮南张家二房族老的孙儿张武。张清冷冷的看着张武,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杀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武这才看清原来说这话的就是张清,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要知道张清尚未出嫁的时候在张家就已经强势无比了,后来嫁给田家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张家的这些小辈看到张清简直就像老鼠看见猫一般,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张武不自觉的退了几步,腿都开始哆嗦了:“那个、那个,没有,说错话了,我这就滚!”

张武吓得根本没敢再这里多待,该认怂的时候绝对会认怂,说完话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等等!”张清叫住张武。“回去告诉你们那拨人,在长安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在长安无所事事的模样,全部给我滚回淮南去!”

张武也不答话,只是乖巧的点点头,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田襄从来都没有见过张清还有这样的一面,有些惊讶的问张任:“坚成兄,你家幺妹在张家这般生猛吗?”

张任看着煞气毕露的张清,不自觉的咽了咽吐沫:“你以为呢!咱家幺妹自小受老太爷的宠爱,可以说在张家简直就是一手遮天。我们这些人都得看着幺妹的脸色活着,若是惹得幺妹不高兴,轻则一顿板子;重则就是在祠堂待上几宿。幸亏幺妹出嫁的早,要不然我们更苦!”

张清见张任在田襄跟前大倒苦水,分外的不高兴,脆生生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做的不够好?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自然是看不惯的。你若是有咱们家襄哥儿三分的样子,当年也不会被爷爷训斥成那个样子!”

张任更是无语,根本提不起说话的兴趣来。

田襄饶有兴趣的看了张清一阵,倒让张清一阵的怪异:“襄哥儿,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为何这样看着我?”

田襄摇了摇头,转过来和张任交谈:“坚成兄,宁州的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细水方能长流,相信你也明白。不过我保证,下次开发的时候肯定有你的一杯羹的,放心!”

有了田襄的保证,张任也是放下心来。他最大的担心就是到时候田襄不在宁州的任上,事情会变的难办。可是看见田襄胸有成竹的样子,张任也就彻底的放心了,不再纠结于宁州的事情。

看到张任释怀,田襄拉着张清说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坚成兄还是早些休息。新元临近,坚成兄若是无事就到我府上度过新元,免得自己孤单!”

张任拱拱手:“自然会叨扰一番,还望乐游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坚成兄能来清儿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见怪!”田襄拉过张任低声说道。“坚成兄,当着清儿的面我不好多说。不管张家如何处理鼎元印号的事情,但是鼎元印号绝对不能乱,而且要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要弄出来东西。还望坚成兄谨记!”

张任点点头,也是说道:“乐游放心,虽然族中派了这些个纨绔子弟前来监视于我。但是鼎元印号牢牢的在我手中把持,不会耽误陛下的事情!”

“你俩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张清见田襄和张任站在那里交谈了开来,颇感不耐,清脆的问道。

“来了、来了!”田襄知道张任心中有数,这才挥别张任,赶上张清。

自从大魏取消了宵禁的制度,长安城的晚上也变得热闹了起来。田襄和张清携手漫步在长安城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颇多:“等到了宁州明年聚才居建好之后,咱们就将青怡坊也开过去。而且算算时间,宁州的那些离乡的百姓应该也会回来吧。徐州的那些富绅也会时常来到宁州居住,以后宁州府会给他们提供便利,让他们扎根宁州府。慢慢的,我希望宁州府变得和长安一样繁华!”

张清没想到田襄搞出来的那片宅院原来有自己的深思熟虑的,一时间只剩下对田襄的敬佩之情。

田襄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的敬仰之情犹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呀!”

张清很干脆的说道:“是!”

田襄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能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时我看着满目疮痍的宁州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宁州的百姓生活的幸福富足。我可能改变不了大魏的全境,但是我希望宁州城最后变成我期望的样子!”

张清看着田襄认真桀骜的表情,只感觉心里都要醉了:“不知襄哥儿期望的样子是什么呢?”

田襄低声的诵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这才是我理想的宁州城!”

田襄的梦想虽然很难实现,但是他有实现这个梦想的勇气和毅力。张清觉得田襄的形象在自己的心中越发的伟岸了起来,她紧紧的靠在田襄的身边,仿佛这样可以带给田襄自己的支持一般。

这其实也是田襄现在心里最真实的写照,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田襄总在考虑自己活在这个大魏皇朝是为了什么。自从那一天他读了礼记·礼运的这篇大道之行也,他就将实现这样当做自己这辈子的梦想,至死方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哭穷

腊月二十四,田襄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还是一大早就来到天宁宫,准备觐见鼎元帝。

曹靖在永翎殿接见了田襄,还没等田襄开口,曹靖就问道:“田襄,你在宁州之事到底如何?”

田襄心里清楚曹靖还是对宁州之事放在心上,当下将宁州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禀报了曹靖,不敢有一丝的纰漏。

曹靖听完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思索着。

田襄说道:“陛下,你看宁州之事还要不要查下去?”

曹靖想了想说道:“你在宁州就不要查了,还是要顾好试学的事情,不要让这件事情牵扯到你的精力。宁州试学的事情我听冯峰和郑寒说了,做的不错。在宁州可还有什么难处?”

田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全靠宁州各级官员支持,才能让宁州短时间内将试学之事行到正轨。要说难处,还真有一件,但是不敢说呀!”

曹靖看着田襄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骂道:“还有你小子不敢干的事情,但说无妨。”

田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说出来陛下可能不信,现在宁州是真的穷呀,臣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陛下可怜可怜臣下,免了宁州的摊份,臣下就感激涕零了。呜呜呜呜!”

田襄的哭声引得曹靖一阵的头疼,好半天田襄都没有停下来,曹靖终于是忍不了了重重的拍响了桌子:“哭哭啼啼的做女子样,不觉得贻笑大方吗?赶紧给朕停下来,好好说!”

田襄深知问鼎元帝要钱就要不要脸,哪里还顾上鼎元帝的喝骂,吸吸溜溜的就是不停。

曹靖也不理他,就是召开李泉:“给朕打,打到不哭为主!”

田襄和李泉都被曹靖的命令吓坏了。田襄不待李泉反应过来,赶紧就不哭了。扑通就跪下了:“陛下,宁州真的没钱了,还望陛下明察!”

曹靖冷笑了一声,还是让李泉退下了:“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朕给你的银两,你可是拍着胸脯给朕保证了!怎么,现在就来哭穷了?给朕解释解释吧?”

田襄见曹靖没让自己起来,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宁州前任秦方贪婪无度,将宁州财税全部亏空。臣下刚到宁州的时候,别说兴建县学,单单只是给官员们发饷就把陛下给臣的钱花光了。京兆府虽然在宁州抄了秦方的家,可是一点都没给宁州府留。所以现在宁州可以说是干干净净,一分钱都没有了!”

“什么?秦方竟然大胆如斯?真该给他碎尸万段!”曹靖根本没有想到秦方在宁州居然这般怙恶不悛。现在听闻这种情况,气的可是不清。

田襄也是上次见到郑寒的时候才知道,宁州知州秦方刚到刑部牢狱没多长时间,就暴毙身亡。所以曹靖惊讶的样子田襄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因为曹靖根本就不知情。

田襄也不起身,就这么直愣愣的跪着,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曹靖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说道:“减免是不可能减免了,你也别打这个主意。这个口子一开明天就有无数的官员求到朕的跟前,明年朝廷给到京畿之地的扶持,宁州可以着重考虑一下。”

田襄也知道这是自己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也就不再难为自己,讪讪的笑了笑:“那个,陛下,臣下可以起来了吗?”

田襄的这番姿态彻底逗乐了曹靖:“你不是喜欢跪着吗?你就继续跪着吧!”

“不是陛下,眼瞅着新元就快到了,臣下这不是不忍心打扰陛下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嘛。既然陛下这里无事,臣下这就告退了!”田襄既然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就没有打算多留,万一自己再触犯到了曹靖,到哪说理去。

曹靖也是准备在听听赵德那边的消息,所以也没打算多留田襄:“行了,改改你的性子,好好在宁州做事,别给朕丢脸!”

“臣下谨遵陛下旨意,臣下告退。”

走出永翎殿大门,田襄擦擦额头的冷汗,刚才自己也算威胁鼎元帝,幸亏鼎元帝没有生气,要不然又没有好结果。

见过鼎元帝曹靖之后,田襄在长安终于是该办的事情办完了。没有事情的田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在田府安静的读书。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总督府老管家田矩的到来打破了田襄的宁静。

“矩叔,你怎么亲自来了?安排一个人过来不就行了?”

田矩抚摸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我担心别人来了,叫不走少爷你,还是我亲自走一遭才是正理。”

“嗨,矩叔你老埋汰我,矩叔找我,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不是!”田襄被说的不好意思,赶紧保证道。“矩叔找我肯定是有事,怎么的,要我去总督府?娘亲回来了?”

田矩点点头:“嗯,夫人回来了,嘱咐我今天一定把你带到总督府。”

田襄悄悄的问道:“我父亲回来了没有呀?”

田矩摇了摇头,示意田泽没有回来。

田襄一阵的失落,田泽好久都没有回来长安和家里人一起过新元了,一直都是分隔两地。田襄实在是担心娘亲窦葵的心情,叫上张清就和田矩赶往总督府。

窦葵他们也是刚刚回来,正在总督府内指挥家丁们往总督府收拾东西。

窦葵看到田襄,一把就把田襄抱在怀里,紧紧不愿松开。

田襄好不容易挣脱了窦葵的拥抱:“娘亲,我都这么大了,总是叫他人看我笑话!”

窦葵气哼哼的指着田襄的额头:“多大了?多大都是我的孩儿,你还敢抱怨?”

田襄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全家您最大,我哪里敢抱怨母亲大人!”

许久没见田襄的窦葵仔细的端详着田襄,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田襄一见窦葵流泪了顿时变得手忙脚乱,平日里自诩的聪明才智一点用都使不上,着急了一头汗都不知道说什么。

窦葵看到田襄猴急的样子,终于止住了眼泪,笑着说道:“吾儿长大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桃符

田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窦葵。

窦葵深吸了一口气:“这人老了总会有些感伤,襄儿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州之主官。你父亲听说之后很是欣慰,经常夸赞你呢。”

田襄被窦葵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母亲哪里老了,母亲大人总是胡思乱想!父亲夸赞我之后肯定会加上要戒骄戒躁,方能无往不利,这才符合父亲一贯的作风。”

田襄的安慰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在田襄的插科打诨下,窦葵渐渐的忘了刚才的情绪,振作了起来。

窦葵说道:“今天襄儿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总督府吧。”

田襄有些犹豫:“我也是想陪伴母亲,可是怕是于礼不和。我年少就已经身居知州之位,早已引起有些人的不满。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总是有些麻烦!”

窦葵眼睛一瞪,身上散发出汹涌的气场。想当年窦葵甚至偷偷溜出去跑到战场上,现在还能怕的谁来:“我看谁敢!要是有人因为这事找你麻烦,为娘定不会与他干休!”

母亲露出如此强势的态度,田襄根本不敢触犯窦葵的霉头。以往的经验告诉田襄,若是这个时候还不同意,迎接田襄的最次都是一顿爱的鞭挞。所以田襄知趣的缩着脖子,认怂了。

窦葵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日,田襄辞别窦葵,协同张清这才一起回府。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虽然说府中所需的年货自有管家进行制备,但是田襄和张清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西市逛逛,看看有什么东西还需要购买。

因为新元日渐来临,长安西市现在变得比平时热闹的很厉害,行人挤挤攘攘、摩肩擦踵。田襄望着这么多的人,头疼的说道:“要不咱们还是交给田江吧,这人也太多了!”

张清转念一想,今日左右也是无事,应该该在长安城逛上一逛:“襄哥儿,咱们要不去东市吧,那里的人肯定没有这么多,咱们现在就去吧!”

田襄看见张清兴冲冲的样子,想着自己拒绝之后凄惨的模样,果断的同意了张清的想法:“没错,东市的人肯定没有这么多,咱们去东市!”

东市乃是长安城贩卖奢侈品以及大魏朝稀罕物的地方,所以东市相比西市来说人确实比较少,大多是长安城的达官贵人。

两人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开始逛,迎面就碰上了也在东市的杰王曹伟以及杰王妃白灵。

田襄和曹伟对视一眼,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觉。

之前曹伟前去拜访田襄,让田襄婉拒了。这次碰面还是小有一些尴尬。田襄耸耸肩说道:“田襄见过殿下和王妃,不知东市逛的还算满意?”

曹伟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白灵的问话:“师兄,这东市师兄有什么推荐的吗?”

张清在一旁小声地嘀咕:“哼,又是你,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倒霉呢!”

虽然张清自己在小声嘀咕,但是声音大的足以让另外三人听见。田襄一扶额头,心里不由的悲叹,每次见面都是这样。

果然白灵柳眉倒竖,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新元了,我可不和你一般见识。哼!”

这会有田襄和曹伟就在一旁,张清和白灵还是要给他俩几分薄面,浑然不像当初女子聚会那般天雷勾动地火。

眼瞅着情况不妙,田襄连忙和曹伟、白灵告别。曹伟见状也没有多留田襄,只是约定好了正月初七见面便离开了。

等和曹伟、白灵分开,张清也没了逛下去的欲望,拉着田襄也就打道回府了。

等回来家,田江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桃符,准备让田襄书写。

田襄反而觉得惊讶,很不解的看向田江:“这个不是从来都不是我写吗,怎么突然让我写呢?”

田江笑眯眯的说道:“少爷您已经从总督府里搬了出来,今年的桃符自然是少爷写了!”

田襄拍了拍脑门,也是觉得自己犯傻。围着桃符转悠了起来,准备写一遍顶好的对联来。转悠了许久,都快把田江转晕了,田襄的脑子里面还是没有太好的春联。

罢了、罢了,就这么写吧。田襄放弃了之前想法,提笔在桃符上写道:白雪抚人片片醉,红梅舒枝点点春。

因为后日就是大年三十,所以今天田府异常的忙碌。等田襄将桃符写好干透之后,田江连忙吩咐下人们将桃符挂了起来。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神荼郁垒的画像挂在大门的两侧,用以震慑周边的宵小。

侍女们也没有闲着,田江已经将窗花、福字都给侍女们准备好,她们那些窗花福字贴满了田府的窗户。

田襄和张清倒是成了最无所事事的两人,眼见着别人忙碌自己却没有事情,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逮住跟在侍女屁股后面乱跑的田逸和田文,严禁他们去捣乱。

经过田府下人一下午的努力,田府终于是装饰完毕,充满了新年的味道。田襄看着焕然一新的田府,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呀。想当初自己前世的时候只是将家里打扫一遍就已经累死累活了,可别说还能贴春联什么的,果然古代是富人的福音。

田襄赶紧摇摇脑袋,将这种腐化的思想从脑海里面赶走。罪过、罪过,我不能被万恶的封建官僚作风打败,一定要保证自己的纯洁性!

旁边的张清看到田襄愣在原地,碰了一下田襄:“襄哥儿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田襄回过神来说道:“没有,为夫只是在感慨,这一年过的真快呀,说完它要完了,感觉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然后就结束了!”

张清捂着嘴笑着说道:“是呀,相公绝对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年时间,相公就已经从一个殿试探花变成州府长官,掌握着七十多万人的生死大权,不是吗?”

“是呀,所以才会让人愈加的惶恐。不过有挑战才有乐趣嘛,愉快的迎接新的一年才是正理!”

第一百四十章 除夕

今个是大年三十,田襄和张清先去总督府请安,然后随着窦葵去田安总理府,今日要在总理府进行守岁。

田襄的叔父田沐因为在长安没有宅子,就住在田安的总理府中。再加上每到年末总是莫名出现的那些田家的偏房分支,等窦葵带着田襄、张清到了总理府的时候,总理府的大厅已经让田家人给坐满了。

田襄叹了一口气,这些偏方分支除夕的时候总会准时的到来,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随时偏支,但身上总归是留着田家的血脉,田安也就随他们去了。

入得总理府,只见前厅开阔之地已经燃起了高高的岁火,这也是从古代传下来的老传统了。除夕夜即便是在节约的人,也会在庭院中燃起岁火,为家人守岁祈福。

魏成祖时期负责编写的史官曾经这样描写唐朝贞观年间李世民和隋炀帝隔空较量的岁火故事。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显示贞观之治后百姓的富足安乐,除夕夜的时候在太极宫点燃巨大的岁火,整个夜晚就好像白天一般明亮。李世民邀请隋炀帝的萧皇后一起观看,萧皇后说隋主每到除夜,在宫廷各院中,设火山数十座,都用沉香木,每一火山烧数车沉香木。当火焰稍暗时,就以油浇火,火焰腾起数丈高。油与沉香的香味飘到数十里外。一晚上烧沉香两百车,烧油两百石。而太宗殿前烧的是普通柴木,只觉得烟气熏人,并不觉得奢华。

当年田襄看到唐史中李世民的事迹的时候,对隋炀帝的奢华羡慕不已,后来甚至学习隋炀帝买来沉香木点燃岁火。如此率性而为的举动当然为他带来了田泽和窦葵的双人联合毒打,从此以后田襄每到除夕夜都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敢造次。

总理府的岁火当然不能跟隋炀帝、唐太宗的相提并论,但是也有一丈有余。岁火下坐满了烤火的人群,故老相传只要将不舒服的地方烤烤岁火就会变好的,所以每到除夕夜各家点燃的岁火边上都会聚满了人群。

田襄和每个不熟悉的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内里行去,虽然都是田家之人,到底是亲疏有别。田安能够容忍这些偏房分支除夕夜在总理府守岁,但是绝不会让这些人来到总理府的内庭,总理府的内庭是只有田家嫡系才有资格在这里守岁。

窦葵带着田襄、张清还有田逸和田文来的时候,田安已经安排府里的歌姬、舞姬表演了开来。古代人缺乏相应的娱乐条件,又不能和田襄前世一样有春节联欢晚会可以观看,所以对古人来说除夕守夜是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像田家还是比较不错的,府中有专门的歌姬、舞姬表演的节目。若是没有什么条件的,也就只能围着灯火促膝长谈了。田襄又一次也试着和父亲田泽畅谈一次,可是没多久他就只能昏昏欲睡,听着田泽口中的那些之乎者也,比前世的安眠药都管用。

等田襄他们到了,田家的嫡系也算是到齐了。田安拍拍手,让表演的歌舞姬全都下去。就准备带着田襄、田沐他们祭天、地还有祖先了。

过程繁冗复杂,在田安的主持下,总算是将除夕夜田襄最不喜欢的环节度过去了。祭祖完成之后,自然就是年夜饭了,田襄饿了许久的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

等开饭之后,田襄惊讶的发现却原来是聚才居的烧烤大餐,顿时愣愣的看着田安。田安笑眯眯的说道:“我觉得聚才居的吃食不错,就让清儿在我府上安置了一位聚才居的大厨。今日的年夜饭就是他主刀的,元奴可以尝尝看。”

田襄从来没有在冬天吃过烧烤,今次总算是尝了尝鲜。不过想必夏日能够就着冰镇的汤汁吃着烧烤相比,冬季的烧烤总是差一点滋味。

虽然是年夜饭,但是饭桌上也只能听到众人咀嚼的声音。总理府的规矩一向是极为严苛的,任性如田襄也不敢在总理府打破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要不然迎接田襄的定然是田安的戒尺。

等到他们喝完最后一碗的“拨鱼”,田府的年夜饭也算是结束了。吃饱喝足之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守岁环节,总理府的下人们端上一盘盘的果盘上来,由柿子、橘子摆成的金字塔状,内里还插着一支柏枝,取谐音“百事吉”之意,意味着辞旧迎新、万事大吉。

田襄一边咬着橘子,一边看着田逸、田文两个人跑来跑去的玩耍。守岁最难熬的就是小孩子,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过了子时就很容易困了。田襄和张清都是注意着这俩小祖宗,谁在大人的身上还行,若是跑进房间睡觉,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光聊天哪里能够度过慢慢的长夜,刚才下去的歌姬、舞姬又重新粉墨登场,为田家人带来新一轮的表演。田沐这时候坐到了田襄的跟前,低声的说道:“你这小子不厚道呀,当初你就应该极力的劝阻我加入,谁成想又让张家得了便宜!”

田襄知道田沐说的是鼎元印术的事情,一脸的苦笑:“叔父可是冤枉我了,当初为了诚意,我可是带着杰王拜访您去了。您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田沐拍了拍田襄的脑袋,笑骂道:“你小子就是一个不吃亏的主。这次也就算了,下次有这种好事千万别忘了你叔父,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不是?”

田沐知道鼎元印号的事情已成定局,根本没有打算再这上面多花费时间。他所想的是让以后田襄有什么项目能够尽量想到田家,而不是一直和淮南张家合作。

田襄伸出了大拇指,给予田沐肯定的答复:“叔父,你只要是能把票号的生意维持呈现在的样子,我就敢断定田家的生意一定不会倒!”

就在田家人促膝长谈的过程中,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就在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鸡鸣吵醒了众人的精神。“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鼎元二十五年这就么过去了,迎接田襄的就是新的鼎元二十六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元正朝会

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除夕夜一过便已经是新年的初一了,田襄正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被田安一把就拉住了:“元奴,你随我进宫,今日乃是元正,凡在京官员皆要参加元正朝会。”

田襄被田安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出,瞬间感觉痛苦极了。一晚上没有合眼,现在上下眼皮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可是还是不给休息的机会。看着田安红光满面的样子,田襄佩服的五体投地!

田襄随着田安出门,总理府的那些偏方分支都已经散去了,整个总理府显得幽静无比。田襄渐渐体会到为何田安总是过年的这么激动了,田襄奶奶故去的早,两人当年恩爱非常,就算田襄奶奶故去,田安也没有续弦的意思,所以难免形单影只。平日里田家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田泽远在江南行省、田沐也是在全国各地跑。就算田泽、田沐有时间,田安也是整日忙于公务,所以只有过年的时候田安才能和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难怪田安撑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丝的困意,盖因为心里高兴呀。

田襄望着这位撑起田家半壁江山的老人,心里颇多的感慨。若不是田家这颗参天大树,田襄想要这个年龄升任州府知州,绝对是一种天方夜谭。

等田襄上了马车,那股困意汹涌上来,拦也拦不住,他强打着精神和田安说道:“大父,要不然您在马车上休息片刻,等到了太极宫我在叫醒您,如何?”

田安看着田襄眼皮都快合到一起,笑着说道:“无妨,要不然元奴你先休息吧,于我无碍的。”

田襄确实有些扛不住了,感觉自己精神都有些恍惚。他迷迷瞪瞪的说道:“大父,我没事的,精神很好,不用休息。”

“元奴、元奴!”田襄觉得田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慢慢传来,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震醒了。

田襄一下就直起身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啊,我睡着了?”

田安心情很是不错,难为的没有斥责田襄,只是简单的说着:“醒了就好,太极宫已经道了,你收拾收拾,咱们就进宫吧。”

田襄双手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好让自己迅速的清醒了过来。然后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待一切完毕之后,田襄跟在田安的屁股后面,乖乖的进宫准备参加元正朝会。

元正朝会的举行是在太极宫中举行,田安已经参加了二十多年的元正朝会,对此时的太极宫已经熟悉至极。田襄可是第一次参加太极宫的元正朝会,对太极宫新年的装饰显得特别感兴趣,一路走来左顾右盼、啧啧称奇。

等到了太极宫前的广场,虽然昨晚的岁火尚未燃尽,但是百官俱都已经在此等候了。左卫、中卫、右卫、左骁卫、右骁卫身穿新年仪仗服队列排开,皇宫中养的乐师、舞姬吹着丝竹管乐、跳着象征着丰收的舞蹈,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田安、田襄几乎就是踩着点来的,因为已经快到宣读贺表的时间。所以二人到了之后急匆匆的按照自己的级别进去百官序列当中。

卯时中刻,乐师和舞姬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慢慢的退到一旁。此时太极宫殿门轰然洞开,鼎元帝曹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前九后九九珠垂下之冕旒,来到太极宫广场,准备接受百官的朝贺。

此时时辰已到,鼎元帝身边的近侍李泉走到百官跟前,大声的宣读鼎元二十六年元正贺表,待贺表宣读完毕,下列百官就依着分好的等级向鼎元帝朝贺新年。领头的自然是太子曹毅等曹靖的这些皇子、之后才是内阁、六部尚书、侍郎等官员。

浩浩荡荡的朝贺持续了两个时辰,等到轮到田襄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巳时的末尾了。田襄就算是在京官员里面等级最低的那一拨了,等田襄他们朝贺完,元正朝会朝贺的环节总算是结束了。

等百官位列列好,就轮到鼎元帝讲话了。下面的官员都是熬了一宿的人了,就算精神头再好,这一通下来也就没有什么精神了。田襄偷偷的望左右瞧了瞧,一个个都低着个头,一点一点的,大概是给个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吧。

田襄以前听说成祖、仁宗的时候元正朝会是坐着进行的,到了礼宗的时候,就改成了百官站在太极宫广场上进行。估计礼宗当时也发现了百官根本没有精神,所以才让百官站着进行元正朝会,防止他们睡着。

好容易熬到曹靖讲完话,就见皇宫的近侍、宫女们将方桌、矮凳都搬了上来。元正朝会开到这里,就剩下了午宴了。今年的长安的冬天和以往不同,冷嗖嗖的,就算裹了相当厚的棉服,田襄还是觉得冷的非常。

不过在矮凳上坐了下来之后,再被冷风这么一吹,一时间困意就这么被吹走了,就剩下浑身发冷的感觉了。

主座上的鼎元帝曹靖倒是红光满面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寒冷,他举起酒杯,高声说道:“没有众位臣工,也就没有硕果累累的鼎元二十五年,朕高兴呀!来呀,众位,满饮此杯,以作庆贺!”

皇帝亲自敬酒,哪个敢端坐座上饮酒,呼呼啦啦的都站起身来。太子代表百官说道:“若是没有父皇英明,就算儿臣和众位臣工在努力也做不到!儿臣代表众位大臣,谢过父皇!”

觥筹交错之间,皇宫的舞姬们又再次在场地中央开始了她们的表演,宴会的气氛顿时到达了高潮。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达了午时,田襄参加的第一次元正朝会就这么缓缓的落下了帷幕。田襄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回到家里面好好的休息了。这当了官之后的元正日好悬没把自己给累死,简直就是挑战人类的忍耐神经。

刚出太极宫,田襄就听见田安的话:“元奴累坏了吧,可以先行回家,好好休息吧!”

田襄欲哭无泪:“大父,恁好歹让你的车夫送我一程吧,我这样哪里能够自己回家呀!”

第一百四十二章 聚会

度过了忙忙碌碌的六天,初七的时候,田襄按照和曹伟的约定来到了聚才居内。

田襄到了时候曹伟还没有来,于是田襄让进来侍候东家的服务生挥退,静静的在包厢内煮起咯茶水。

刚刚煮好一壶茶,曹伟就闻着味来到了包厢。田襄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准时,我刚刚煮好一壶茶你就来了。”

曹伟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是证明我有口福嘛。对了,你家张清没来呀?”

田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这不是怕你把白灵带来嘛,所以就没让张清过来。她也挺忙的,正在家中对账!”

“巧了,我也是怕你把你家张清带来,所以也就让白灵就在家中了!”

两人说完齐齐的叹了一口气,都对两位女人死对头的状态非常头疼。

曹伟埋怨着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对白灵太好,让你家张清有所误会,要不然她俩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曹伟说的好有道理,田襄竟然无言以对。张清从来都不是善妒之人,从她准备给田襄纳妾就知道了。可是完全是因为田襄对白灵的态度让张清很是忧虑,毕竟白灵现在是杰王妃,久而久之张清和白灵就成了这个样子。

田襄微微摇头:“白灵毕竟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你是知道的。我田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白灵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曹伟知道田襄话里的意思,当年曹伟同田襄一同在白灿门下学习,田襄可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那一日田襄伙同曹伟、白灵一起去爬树去掏鸟蛋,一个失足就从高高的树杈上面栽了下来,可吓坏了树下的曹伟和白灵。当时曹伟还愣在原地,白灵居然将自己当做肉垫接住了田襄,这才让田襄活下命来。事后两人都是受伤严重,大夫说要不是白灵垫的那一下,恐怕田襄根本就不需要医治了。

后来田襄就对白灵越发的好了,有什么好东西全部优先考虑白灵,哪怕白灵成婚之后也没有改变。

这些事情只有田襄、曹伟、白灵三人知道,所以在张清看来,田襄和白灵的关系容易引起曹伟猜忌,才对白灵相当不满。

曹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将这件事情解释给张清也就行了,非要说什么维护自己男儿伟岸的一面,现在可好,两个人一见面就掐架,怪得谁来!”

“当年的黑历史提它做甚,哼!”田襄郁闷的说道,马上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太子东宫和宸王府可是热闹非常,怎么样,你的杰王府如何呀?”

“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曹伟恨恨的指着田襄,气愤的说道。“门可罗雀,满意了吧!”

田襄给曹伟斟上一杯茶,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早就习惯了。这不是还有我和几位大臣嘛,别说的那么凄惨,嘿嘿。”

曹伟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就像田襄说的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只是对这个贱贱笑容的田襄尤其不满,举举自己的拳头,让他知道些厉害!

田襄见势不妙,赶紧说道:“不提这些了,杰王殿下今日约我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曹伟喝了一口茶,接着田襄的话题说道:“还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参谋参谋。面前父皇找我说是想让我年后担起京兆府的差事,我朝至今还没有皇子担任京兆府的先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找你前来商议商议。”

田襄听完沉思了起来,许久才说道:“我也一时想不通陛下是什么意思。要说这个冯峰我回来之后也曾经调查了一下,这个人在长安官场里面也是鼎鼎有名。在京兆府中常年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得道升天。若不是祖上福荫至此,怕是京兆府的位置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的头上。”

曹伟见田襄对冯峰这个人了解很深,笑着问道:“怎么,乐游对这个位置曾经有意?”

田襄在曹伟面前也不隐藏自己的意图,直接点头承认:“如此尸位素餐之人,留在京兆府纯粹是一种浪费,当然让人有些念想!”

曹伟放下手中的茶盏,摆摆手让田襄的思绪别飘的那么远,说道:“行了,襄哥儿,先说说我这件事情吧。”

田襄回过神来,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有一些不确定的想法,说出来给你参考参考。一方面陛下当然是听说了冯峰的事情,一直隐忍到了现在,可能已经忍无可忍,才有此想法;另一方面,京兆府毕竟统领京畿重地,而长安历来是鱼目混杂之地。宁州的事情就是京兆府对京师掌控不全,险些酿成大祸。所以陛下需要一位地位又高又没有结党之人来重新掌控京师。恭喜你杰王殿下,你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田襄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听到曹伟的耳中就觉得这已经是自己那位父皇想让自己出任京兆府的真实想法了。他继续问道:“乐游,若是我出任京兆府府尹,可有什么坏处?”

田襄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京兆府毕竟实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有些事情自然一目了然。首先你就不能和任何大臣有所串联,二一个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京兆府怕是海了去的。担任京兆府府尹一职,怕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田襄的口中担任京兆府府尹自然和曹伟的目的相悖而行,如果不能结交群臣,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位不就离曹伟越来越远了吗?

曹伟正准备说出拒绝鼎元帝话来,就被察觉到他意图的田襄打断了:“不,师兄,你要接下京兆府府尹的位子!”

曹伟不明所以,疑问道:“可是就像你说的,若是我接下府尹的位子,必定会和长安的众臣越来越远,直到遥不可及。这样一来,咱们的目的不就根本达不到吗?”

田襄的目光飘忽了起来,眼神中变得没有焦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曹伟:“这样才是对师兄你最好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收场

曹伟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襄哥儿你没事吧?为何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有你说的好机会是什么?”

田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段时间咱们总想着混水摸鱼,可到了如今却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机会。这样反而带来了另一种问题,那就是师兄你的存在感太低了,根本就无足轻重!”

曹伟张口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田襄说的很正确。自从鼎元印术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鼎元帝面前露过脸。这一次要不是京兆府的事情,能让鼎元帝想起自己来怕是遥遥无期吧。

田襄将一切尽收眼底,诚恳的说道:“师兄,看来你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才说京兆府的差事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因为最起码他会让你无时无刻的出现在陛下的眼中。虽然不能结交大臣,那咱们索性就做个孤臣。只要在陛下心目中你的份量日益增多,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

田襄的话让曹伟茅塞顿开,说道:“幸亏有襄哥儿在,只有你才能将形势分析的如此透彻。这聚才居简直就是我的福地,那会也是襄哥儿在聚才居阻止了我。看来以后咱们要经常在这里聚上一聚。”

田襄苦笑着说道:“哪里还有这种机会。过了十五我就要再赴宁州,你恐怕就会出任京兆府府尹一职。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我有时间,京兆府的那一摊子事肯定让你焦头烂额,抽身乏术吧!”

田襄的话提点了曹伟,曹伟接着问道:“我若出任京兆府府尹,可需要做什么?”

“简单的说打一拨拉一拨。京兆府中无论是监察使还是掌刑使,只要谁敢冒尖,不论是谁先打了再说。反正你是皇子,随便给他捏造一个对皇室不敬的罪过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再找机会拉拢人心,最起码要让京兆府在你的统领下如臂使指!再加上我在宁州遥相呼应,在这些州府上再挑几个打压之。等到了这些都结束了,就该你杰王殿下施恩的时候了,切记千万不可小气,要让你施恩的那些人心里万千感激。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目的,让京兆府整个行政机器全部围绕着你杰王来转,这样才能牢牢的掌控京师。”

毕竟曹伟身为皇子,这些地方上的为官之道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所以根本没有人教给他,自然比不上从小就有田安、田泽耳提面命的田襄了。田襄交给他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御下之道不外如是!

曹伟认真的听着,将田襄所说的一字一字的牢记心中,感慨着说道:“襄哥儿就是吾之子房,当年万幸咱们同在白师门下,若非如此怕是我也难以得到襄哥儿的鼎力相助吧!”

田襄骄傲的昂起了头:“你知道就好。不过子房之称我可担不起,也就是拾人牙慧而已!”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包厢门就打开了。田襄皱起了眉头,张猛这是搞什么,不是吩咐过不要旁人前来打扰吗?

张猛这是没有办法,此时他就在房门外面急得满头冒汗,眼前的两位祖宗一个我都惹不起,东家还是自求多福吧。

田襄正准备训斥张猛,就听到房门外面张清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我就不能来了?”

话音刚落,白灵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这是我们师门内部的聚会,说不让你进来就不让你进来!”

包厢内田襄和曹伟面面相觑,怎么这两位自己就跑了过来,可别在聚才居打将起来,这大过年的。

反应过来的田襄和曹伟赶紧冲出包厢,就看见张清和白灵正在包厢门外怒瞪对峙。

田襄一见不好,赶紧拉开了张清,低声的问道:“清儿你不是出去查账了吗,怎么忽然来此了?”

张清委屈的的说道:“这不是对到了聚才居的账上了嘛,我听张猛说是你和杰王殿下来聚才居小聚。所以我寻思着过年呢,怎么也要敬殿下一杯酒,没成想刚上楼就看到了她,还不让我进去,没忍住就吵了起来!”

曹伟此时也把白灵拉到一旁,将张清和白灵彻底分隔开来。

田襄轻轻摸了摸张清气的发红的面颊,顿时让张清气得不行变成了羞得不行。她打掉田襄作怪的手:“讨厌,人家正生气呢,你干什么呢?”

田襄温柔得笑了笑:“不生气了吧?你作为师嫂的让一让小孩子有什么难处,干嘛总是针尖对麦芒呢?”

张清斜眼扫了白灵一眼,却发现白灵被曹伟说的眼眶都红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主要是你这师妹说话太气人了,让人难以忍受!”

田襄拉着张清的手,走到曹伟夫妇跟前说道:“小师妹,反正你们来也来了,不如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师门聚聚如何?”

白灵红着个眼眶,低声说道:“师嫂,刚才是我对不住你,你能原谅小妹吗?”

和白灵互相看不顺眼这么多年,张清还是第一次听见白灵服软的道歉,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啊,你说什么?”

白灵面露悲愤,以为是张清故意折辱于她,浑然忘了曹伟的言语,就准备反唇相讥。

早就了解张清和白灵性格的田襄听完她俩的对话就感觉不妙,抢先开口:“清儿,师妹再跟你道歉。你也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张清确认了白灵的道歉,都有些受宠若惊,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不对,是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田襄顺手弹了白灵一个脑瓜崩:“看你把你师嫂欺负的,都不知道4该说什么了。行了,清儿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张猛,你给我滚过来,吩咐后厨上饭吧。”完了招呼曹伟和白灵进去包厢,“都别客气啊,今日我请客,不醉不归!”

听了是田襄请客,曹伟哪里还会和田襄客气?拉着白灵就走进的包厢,大声的说道:“什么好菜好酒都给本殿下上上来,孤今日就要放开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闪

结束了跟曹伟夫妇的聚会,田襄陪同张清将聚才居的账目对完之后,两人结伴而回。

回去的路上张清突然问道:“席间杰王殿下所说的杰王妃救过你一命可是真的?”

田襄将张清被风吹乱的发丝抚顺了,说道:“都是年幼的一些顽劣的事情,不提也罢!”

张清嘟着嘴说道:“看来你们当时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哼!”

田襄自然而然的说道:“往后余生不都是清儿陪着我吗?以前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就算想改变那也改变不了呀,未来还需要咱们一起开创呀!”

田襄说完都对自己的急智感到由衷的钦佩,要按前世来说,张清的问题妥妥的就是送命题。索性田襄要有准备,强忍着酸意将话说完。

张清看来是对田襄的答案很是满意,昂起了自己清丽的面容说道:“以后你会陪我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吗?”

田襄听完心里只能默默的吐槽,尼玛,作者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尼玛是琼瑶剧的套路好不好?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咱们是历史剧好不好、好不好!

虽然心里在严重的吐槽,田襄还是一脸坚定的回答道:“你看着我认真的小眼神,我当然会了,我愿意为了清儿做任何的事情!”

“真的吗?真的真的真的吗?你真的身为这样子真的真的好吗?”

喂喂,这感觉越来越不对了,真的不是琼瑶剧的套路吗?你这样凑字数真的好吗?

田襄一脚将远处正在阴险笑着的作者踢的远远的,瞬间就醒了。

张清扫了一眼田襄,端过来醒酒的药汤:“襄哥儿,不能喝酒就少喝一点,这满嘴的胡话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

田襄茫然的看着四周,他此时还在聚才居内,盖因为太过高兴,都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的睡在了包厢之内。

田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将药汤一饮而尽:“这不是过年嘛,有些控制不住了,幸亏没有外人!”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清醒了吗?清醒了咱们回府吧,张猛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

田襄起身脚步还有些踉跄,张清扶着田襄这才坐上马车。

马车上张清突然问道:“席间杰王殿下所说杰王妃救过襄哥儿一命,真有此事?”

田襄迷迷瞪瞪的说道:“都是年幼一些顽劣的事情,不提也罢!”

“哼!”

田襄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连忙讨好着说道:“往后余生都是清儿陪着我,清儿不生气可好?”

张清低着头整理着田襄杂乱的衣领,没有说话。

田襄正在奇怪,却传来张清暗暗的啜泣声。田襄扶起张清的面庞,只见张清秀丽的面容上泪珠滚滚而下,田襄连忙拥住她:“清儿莫哭,可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竟惹得清儿如此哭泣?”

张清哽咽着说道:“清儿竟然如此对待相公的救命恩人,想起来清儿就羞愧难当,不能自已!”

田襄轻柔的拭去张清脸上泪水,说道:“这怪不得清儿,都是为夫的错。若是为夫早早说出来,清儿怕是不会如此,要怪就怪为夫吧。”

张清听完恨恨的掐了田襄腰间一把:“自然怪你,若不是你讳莫如深,清儿怎么会误会!难道在相公眼中,清儿是个妒妇吗?”

“不会、不会,为夫怎么会这么认为!”田襄坚定的否认,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一点动摇,“为夫觉得这只是为夫的事情,不想让清儿也担上这份恩情!”

张清知道田襄心疼自己,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夫妻本是一体,相公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提了!”

田襄抱着张清,感受着张清的婀娜多姿,颇有些欲望难平。

怀中的张清也是感受到了,嗔怪的打了田襄一下:“相公,还在马车上,你这是做什么?”

田襄讪讪的笑着:“情难自禁,嘿嘿,情难自禁!若是没个反应,不是显得清儿没有魅力嘛。”

张清羞得都快不行了,一把掐住了田襄腰间的软肉:“你还说!赶紧住口!”

两人打打闹闹间回到了田府,刚下马车,田襄惊诧的发现燕青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他皱起了眉头,向着燕青走去:“燕青,怎么不在府内等候?”

燕青看到田襄回来,全是松了一口气:“见过田知州,见过夫人。”

“免了。”田襄示意燕青跟着自己,带着燕青前往书房。

到了书房田襄问道:“燕青,你怎么来了,可是宁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燕青回答道:“我们几个感念田知州的提拔之恩,也没有什么好送田知州的,这不是带点宁州的土特产前来答谢知州。”

田襄笑了笑,没有推脱就收下了燕青他们的心意:“不过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可还有别的事情?”

燕青转身将书房的门合上,才低声的说道:“还真有一些事情需要禀报知州,也是周同知让我前来的。之前押送唐家犯人的巡捕逃回来了一个人,说是唐家人全部被不明身份之人劫杀,就逃回来他一个!”

“什么?”田襄没有想到宁州再次发生了别的事情,不过唐家这些人其实都已经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全死了对宁州来说也没有影响,所以田襄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反正这些人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回去以后告诉周同知,让他把这件事情隐瞒起来就好了。”

燕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田知州可还有什么需要我给周同知带到的?”

田襄拿起桌上的准备好的名刺交给燕青:“也没有什么交代的。这是我给周同知准备的新元名刺,你回去替我交给周同知就好了!”

燕青接过名刺说道:“卑下一定带到。”

燕青正准备告别,传来田襄的声音:“燕青,鼎元二十六年好好干,你们的表现都在我的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几个。你回去把我这句话也带到,安一安你们几个的心!”

燕青顿时感激异常:“卑下几人愿意为田知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上元

从正月初八开始,长安城没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商人们也趁着这个机会纷纷来到长安,准备在上元节这为期七天的狂欢内好好的分上一杯羹。

到了初九这天,长安城已经被姹紫嫣红的花灯、彩帐装饰一新。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也纷纷走上街头,为长安平添了许多的景色。

田襄和张清也带上田逸、田文,让他俩也感受感受长安城这盛大的上元狂欢。

田逸、田文两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在长安过上元节,每天都硬拉上田襄和张清,在长安城内撒欢的玩耍。

等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上元节的气氛也达到了最高潮。这一日不仅是百姓的狂欢,连鼎元帝曹靖也协同德贵妃出现在长安城内,与民同乐。

田襄肩膀上扛着田逸,张清拉着田文,也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田襄肩膀上的田逸高声的喊道:“爹爹、爹爹,你看,烟花!”

田襄抬头看去,满天都被绚丽的烟花装点,照的长安城如同白昼一般。

田文被张清拉着,不高兴的掘起了嘴角:“娘亲,我也要被爹爹抗在肩头!”

田文的声音被哄哄作响的烟花声给淹没,不高兴的他使劲的拉着田襄的衣袖,总算是将田襄的注意力拉在自己的身上。

田襄将田逸放了下来,蹲下身来问道:“文儿想要做什么?”

田文将嘴巴凑到田襄的耳边:“爹爹,我也要坐你的肩膀!”

田襄一愣,没想到田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哈哈大笑,一把就扛起了田文:“文儿,这样高不高?”

田文在田襄的肩膀上手舞足蹈:“高,好高呀。爹爹,前面有好多人,咱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自己儿子的请求田襄哪里会不答应,扛着田文就往人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张清看着田襄大小孩一般的表现,无奈的拉着田逸跟上了田襄。

田襄的个子本来就高,加上田文坐在田襄的肩膀上,一下就看清了:“爹爹,是张猛大叔,他在那里!”

原来每逢上元节,张猛都会听从田襄的吩咐,由聚才居在长安的一隅摆下花灯灯谜大阵,来彰显聚才居服务天下英才的名声。只要能答对全部的灯谜,聚才居的包厢任君挑选,甚至包括名声最响的才高八斗包厢。

每年聚才居的灯谜大阵都会引来无数文人墨客来参与,田襄甚至看到曹伟、郑寒、户部尚书郭俊的身影。

说实话田襄虽然之前安排张猛在长安摆下灯谜大阵,可是他之前一直在江南陪着田泽,这次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聚才居的灯谜大阵。

田文疑惑的说道:“爹爹,他们在挑花灯,每个花灯上都有纸条,他们是在干什么呀?”

田襄将田文放下,抱上他说道:“每个花灯里面都有一些谜语,供人猜测,有些乐趣。文儿要不要也猜猜试试?”

这么好玩的东西早就引起田文的乐趣,他拉着田襄的衣领急切的说道:“爹爹,我要玩,咱们去玩好不好?”

旁边的张清敲了田文一下脑袋:“别拉着你父亲的衣领,成什么样子!”说完担忧的看向田襄,“总归是自家的,让田文去猜不好吧?”

田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要是文儿得了才高八斗的奖品,我一定在所有的聚才居张贴告示,好好的让那些傲气之人看看!”

田逸仰着小脸蛋说道:“爹爹,我也能参加吗?”

田襄捏了捏田逸肉嘟嘟的脸蛋:“行呀,怎么不行。咱们父子今个就来砸场子!”

张清嗔怪的白了田襄一眼:“都当父亲了,整天还没个正型,小心教坏了逸儿、文儿!”

田襄笑了笑没有说话,两只手牵着田逸田文就进入了会场之中。

聚才居的藏灯谜的花灯都是由能人巧匠精心设计而成,光是造型就已经深深的吸引住了两个小家伙的目光,浑然忘记了进来的目的。

田襄转过头去,和张清说道:“清儿也可以试试,好让我也领教领教清儿的才学!”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也是心痒难耐的拿下了一个花灯,抽出谜题一看:无头无尾一亩田,打一字。

张清略一思索,开口说道:“这个简单,就是鱼字。”

“厉害了!”田襄指着会场一旁的桌子接着说到,“清儿可以在那里将谜底写在字条之上,最后再交给张猛他们。会场上所有的灯谜都是有数的,只要全部交上,就能选择聚才居的包厢了。答对多少都会有相应的礼物赠送,怎么样,不错吧!”

田襄很是为自己的脑袋瓜子点赞,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田逸和田文看到母亲已经答对了一题,终于是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拉着田襄就要让他给自己取灯谜。

田襄取下一个漂亮的花灯,摸着田逸、田文的脑袋说道:“你俩一起猜,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当下高声的回答:“好呀,爹爹赶紧给我们!”

田襄将手中的灯谜交给他们,上面写道:出一半有何不可,打一字。

两个小家伙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起来。可怜两个小家伙连字尚未认全,猜字谜就相当于难为他们。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只好仰着小脑袋,委屈兮兮的看着田襄。

田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柔声的安慰两个小家伙:“没关系,咱们慢慢猜。总能猜出来的!”

见到田襄不帮自己,小家伙气哼哼的鼓起了小脸:“哼,爹爹是个大坏蛋,最坏了!”

两个小家伙知道自己猜不出来,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漂亮的花灯上面。不一会就忘了还在生着田襄的气,拉着田襄说道:“爹爹,你看那个花灯好漂亮呀!”

田襄顺着田逸、田文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是一个麒麟样式的花灯,四周按照方位应该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花灯,想来应该是今天最难得灯谜了。

田襄拉着田逸、田文和还在猜谜的张清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了花灯的正下方。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元续

田襄站在麒麟花灯的底下,正准备取下花灯,就被曹伟给拦住了:“嗯哼,乐游可要看看规则!”

田襄回身看去,原来曹伟、郑寒、郭俊都在这里,虽然是上元节,毕竟尊卑有别,他上前见礼:“见过杰王殿下、郑尚书、郭尚书,下官有礼了。”

曹伟摆摆手,说道:“行了,今个是上元节,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看看!”

曹伟说话间就扬起手中的字条,得意洋洋的说道:“就差这五个我可就答完了,你那个才高八斗的包厢趁早给我收拾好了,我要用的!”

田襄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郑寒和郭俊,曹伟对聚才居的才高八斗包厢充满了怨念,这个他是知道的。可是郑寒和郭俊一起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郑尚书、郭尚书可也是为了那个包厢吗?”

郑寒苦笑着说道:“田襄你那阙词太过优异,让我等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次遇见杰王殿下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取巧的方法,厚颜前来,还望勿怪!”

田襄没有想到一个包厢而已竟然会引来朝中两位六部尚书趋之若鹜,果然求不得是最苦的。

田襄说道:“君子有所爱,田某自然知晓。两位尚书请便,无需在意!殿下,你刚才拦下我来,可是有什么规则?”

田襄只想将麒麟花灯拿下来,让田逸、田文好好的观赏一番,根本没有在意规则。

曹伟笑着说道:“这可是连环阵,你要先行过了四方圣兽之关,才能取下麒麟花灯的灯谜。”

田襄了然,本来不欲凑这份热闹。可是低头看看两个小家伙希冀的目光,田襄还是决定将麒麟花灯取下。

他取下青龙花灯,打开灯谜:莲花初放正暑天,打二字中药名。

田襄沉吟了一下,说道:“没问题。‘茯苓’二字可拆解为‘艹艹令伏’,‘艹艹’是‘莲花’二字的初始部分;‘令’取‘时节之意’,‘暑’与‘伏’的字义相扣。所以这一题的谜底就是茯苓。”

田襄接着取下朱雀花灯,灯谜上书:双雕,打一成语。

“这个也还行。双的左边和雕的右边组成了一个难字,一左一右,恰好就是左右为难!”

将灯谜交给田逸的手中,田襄紧跟着取下白虎花灯,灯谜上书:相逢在雨下,打一节气。

“有了,相与雨相逢,乃是一个霜字。雨下、下雨也可称为降雨。两个加在一起不就是霜降吗!”

随着田襄不假思索的将三题都答了上来,他的周围已经变得消无声息,大家都开始观看田襄的表演。

田襄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就拿下最后一个玄武花灯,灯谜上书:有心在前闲不下,有心在下记不住,打一字。

田襄笑着和田逸、田文说道:“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期待的花灯爹爹可以给你们拿下来了。这是一个亡字。有心在前乃是一个忙字,闲也闲不下;有心在下乃是一个忘字,肯定是记不住的!”

田襄将四个答案写于字谜上,随即交给负责登记的小厮。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小厮的身上,就想知道田襄回答的对也不对。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小厮感觉到如芒在背。连忙对照起答案来,反复审查了两遍,终于是大声的宣布:“这四道题完完全全正确!”

田襄早就成竹在胸,还有空怼了曹伟一句:“怎么样,殿下,这下我能摘下这麒麟花灯了吧!”

曹伟对着田襄翻了一个白眼:“得意什么,我也已经答完了,就差这个麒麟花灯了!你摘下之后就该轮到我了。”

这个时候张猛现在花灯的底下,说道:“各位、各位,这麒麟花灯谜题只有一个,请众位满足条件的一起观看。满足不了条件的咱们就对不住了。”

曹伟和田襄都没有想到是这个规则,愣了一下,田襄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等等郑尚书和郭尚。”

有一会郑寒和郭俊才算将新的四圣兽谜题解答完毕。曹伟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哎呀,两位尚书大人快一点。孤还等着明日风风光光的去聚才居呢!”

田襄抱着田逸说道:“三位,由小儿摘下这麒麟花灯可好?”

三人自然没有意见,他们想要的是内里的灯谜,对花灯没什兴趣。

田襄举着田逸将花灯小心翼翼的摘下,刚取出灯谜就被曹伟一把夺了过去,展开看了起来:以上元为题,诗词一首,立意高者胜。

曹伟一看有些手足无措,他一直以为最后的肯定是一个超级难猜的灯谜,没成想是要作诗。

郑寒也没有想到,但是他想到了更深的层次,皱着眉头问道:“作诗写词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们聚才居准备请谁前来评判?”

郑寒的话这不是无的放矢,这里够上条件的四人一位是当朝皇子杰郡王、两位是朝廷六部尚书、还有一位虽然年轻,却是才名天下闻名,这聚才居若是请不到有分量的品评人,怕是今晚会演变成一出闹剧!

张猛敢出这样的题目,肯定早有准备,胸有成竹的说道:“郑尚书的担心张某自然的知道的,不过这次我们聚才居请到的品评人肯定会让郑尚书不虚此行!”

张猛正在说话间,身后房间的大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内里坐着两位精神抖擞的老人。田襄看到张猛这般成竹在胸,也被勾起了兴趣,第一时间就往房间里面望去。

等到田襄看清,可是把他吓了一跳,失声喊道:“老师?”

再往旁边看去,很是惊讶:“广伯父?你怎么也来了?”

也不怪田襄惊讶成这个样子,房间里坐着的两位都是当世大儒,还都和田襄关系匪浅。一个是田襄的老师白灿,是对田襄影响最深的一个人;另一个是田襄岳父的弟弟张广,在南方的名声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和田襄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凭借两人的声望,担任这一次的品评人自然的绰绰有余,怪不得张猛如此自信了!

第一百四十七 作诗

田襄快步走到屋内,一揖倒地:“学生见过老师,看着老师精神如此矍铄,学生这心里可是放心多了。”

白灿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中气十足的说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为师虽然年岁渐长,但还是愿意多出来走动走动,看看我大魏朝的风景,哈哈!”

曹伟也在旁边施礼,白灿的到来其实连他都蒙在鼓里,疑惑的问道:“老师不是年前尚在江南吗,怎么突然来到长安了?”

田襄在一旁也是郁闷的说道:“就是,老师来了也不通知我们,让我们这时才得知。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师兄弟!”

张清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说道:“襄哥儿,是我邀请广伯父和白灿老师前来的。之前你不是也说好长时间没见过白灿老师了嘛,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让你孝敬孝敬白灿老师!”

田襄顺着话题就接着说:“对对,老师和广伯父一定在长安多留几日,好让我和张清好好的招待两位!”

张广呵呵笑着:“我就不用了,今次也算是机缘巧合。本来是来看看张任那小子弄得印号,结果就被清儿这小丫头抓了壮丁。你们还是好好的孝敬孝敬你们老师吧。”

田襄正要说话就被白灿打断了:“闲话一会再叙,你们不是要答出麒麟花灯的灯谜吗?现在就开始吧?我们两个老家伙添为品评人,也不算辱没你们吧?”

两位当世大儒作为品评人,谁还敢说三道四,四人再没有任何的意见,拿起纸笔就沉思了起来。

灯谜规定是一柱香内,待四人开始,张猛便安排燃上一柱香。

周围本来还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可是一见四人开始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唯恐自己说话惊扰了四人的才思。

时间慢慢的流逝,就在一柱香燃烧了一半,众人有些难耐的时候,曹伟第一个放下纸笔,交了上去,一脸恭敬的说道:“请老师点评!”

白灿捏着胡须,点点头:“那为师就来看看这些年你有没有长进!”

只见曹伟上写的:**漫天旋,火树银花飞。昼若上元月,断肠何人言。

白灿看完点了点头:“不错,能下短短半柱香内写出一首来,还算不错。”

就在白灿品评曹伟诗作的时候,郑寒和郭俊也纷纷写完,交给了张广品评。两位尚书虽然整日里忙于公务,但是这诗词歌赋可是没有落下,写出来优美动人,颇有一番意境。

整个会场中就只有田襄还在那里支楞着,周围众人开始纷纷议论开来。田襄浑然不在意,只是凝神的看着张清。张清被田襄盯得都有些发毛,甚至都开始私下打量自己,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眼看着一柱香就要燃尽,田襄拿起笔来在纸上行云流水的写着。等香刚刚燃尽的时候,田襄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将诗词送到张广的手中。

张广诧异的拿着手中的纸卷,说道:“既然田襄选择让我品评,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张广缓缓展开田襄的纸卷,只见上面写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词呀,好词!”张广看完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拉着旁边的白灿说道:“白兄,你能交出如此才学的徒弟,可有什么秘方,说出来让张某领教一二?”

张广说完还对底下的张清招了招手:“清儿,快来!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快来看看!”

白灿本来还有些生气田襄没有将诗拿给自己品评,听了张广请教的话,心里平添了一股子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诗句让张广失态成这样呢?

底下的张清也是好奇万分,她实在是想看看让张广激动成这个样子的诗句到底写的什么。当下一狠心,带着田逸、田文就走了进去。

张广将纸卷彻底的摊开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品读着这首田襄最喜欢的上元诗词。

张清看着这阙词,感觉心都要醉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田襄那铭刻入心底的爱意,只感觉到四周都被田襄的这种爱意包围,整个人都快要痴了。

张广看到自己侄女傻傻的样子,哈哈的拍了拍张清的肩膀:“得婿如此,夫复何求!清儿真的好福气,能嫁给如此优秀的人!”

白灿也是明白为什么田襄没有将这首词交给自己。看田襄的意思这首词明明就是给张清所写,若是没有张清在这里,交给自己倒没有什么。可是张清就在会场中间,当着张广不给交给自己,怕是张清会有所误会。

白灿叹了一口气,田襄的这种七窍玲珑心思他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曹伟三人看了田襄的词后也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屋里的人陶醉于田襄所写的诗篇,可是外面的吃瓜群众不满意了,有起哄者大声的叫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着你们这般高兴,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呗!”

众人听了之后同时起哄:“是呀、是呀。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张猛见人群激愤,赶紧跑到屋内,问道:“张广大儒、白灿大儒,能不能将第一名的诗篇拿出来宣读一下,好让屋外人群平静下来!”

张广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只顾着高兴了,全然忘掉了正事。田襄,你拿着去念一念,让大家都领略领略你的才学。”

田襄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颇有一些难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念自己的诗,这怎么好意思呢。

看到田襄难堪,张清撒娇的说道:“叔父,你怎么想的,让襄哥儿自己去呀。依我看呀,还是让张猛派个人去吧!”

白灿在旁边一锤定音,说道:“田襄,没事。写出这么好的诗作就是为了和大家分享,快去吧!”

老师说话,田襄没得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去宣读了自己的诗作!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失魂落魄

田襄本来将当成一首情诗准备送给张清的,谁知道被张广和白灿逼得要将这阙词宣读给大众。

以田襄的这种厚脸皮做起这种事情来,脸上都是火辣辣的。他刚准备跨过大门的脚又缩了回来:“不行呀,这个、这个我确实读不出来!张猛,拿下去给别人读,速去!”

不大一会功夫,张猛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东家、东家,陛下来了,想要见你!”

田襄没想到今天居然将鼎元帝都给惊着了,二话没说就窜了出去。

果然鼎元帝曹靖坐在众人的前方,正把玩着田襄所写诗作的纸卷。

屋里的众人都跟了出来,不约而同的向鼎元帝请安:“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曹靖没有想到只是自己一时的兴趣使然,竟然能见这么多的人,诧异的说道:“杰王、飞昂、成和,原来你们也在呀,这里果然是热闹呀。都免了吧,今个是上元节,不用太过拘礼!”

张让、白灿年龄比较大,嘴角总归是有些不方便,慢悠悠的这个时候才出来:“见过陛下!”

曹靖没想到白灿和张让都在这里,愈发的好奇了:“没想到长安的灯会还能吸引到两位大儒。白灿大儒,真还没有感谢你教导杰王呢!”

白灿也没把曹靖的谦虚当成真的,摆摆手:“杰王殿下敏而好学,鄙人只是因材施教,哪里还敢居功!”

曹靖笑哈哈的说道:“说起来咱们也算你亲家,太过生分反而不美!”

白灿连说不敢,没敢接下去。

和众人寒暄了一会,曹靖这才想起还有田襄这档子事情,说道:“田襄何在呀?”

田襄不知道曹靖是几个意思,赶紧答应:“陛下,臣下在这呢,在这呢!”

曹靖拿起纸卷来,说道:“田襄,这么好的诗词怎么不早给朕做出来?”

田襄都有些傻眼了:“陛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臣下也是在今天偶然出现在我脑海,才写将下来。陛下可是错怪臣下了!”

鼎元帝一旁的德贵妃捂嘴轻笑道:“陛下,臣妾倒是挺喜欢这阙词的,能否恳请田知州将这阙词割爱呀?”

田襄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宸王曹宣的亲生母亲,冠绝后宫的德贵妃。只见德贵妃巧笑嫣然、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若含贝,果然是魅惑众生的绝世美人,难怪鼎元帝如此宠爱!

曹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问田襄:“贵妃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田襄偷偷的看了眼张清,看到张清那一弯柳叶眉紧紧的挤到一起,就知道张清不乐意了。可是曹靖亲自开口,让田襄不知该如何拒绝!

曹靖看见田襄犹豫不语,觉得自己在德贵妃面前落了面子,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生气:“田襄,你可是不乐意?”

田襄听出了鼎元帝语气中的不高兴,咬咬牙刚准备应承曹靖。

德贵妃笑着说道:“陛下,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看这阙词明明就是田知州为了心爱的女子写的,你这样不是误了这一番风情吗?”

曹靖听了德贵妃的话,这才将目光转到张清的身上,笑眯眯的问田襄:“田襄,灯火阑珊处的某人应该在现场吧,怎么不给朕介绍介绍?”

田襄被曹靖说的更加窘迫,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他脖子一梗,拉过张清骄傲的说道:“陛下,臣下所写的就是为了臣下妻子张清所做。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陛下若是想要这阙词,还需问过内人张清!”

围观的众人没想到田襄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阙词是为了妻子所做,不过这更符合上元节这样的节日氛围;再加上大魏朝沿袭唐朝开放的风气,所以没有人对田襄的做法加以指责,反而引来了更大的欢呼声!

曹靖也没有想到田襄会这么说,虽然没有面子,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做什么,只是恶狠狠的瞪着田襄。

田襄被曹靖瞪的发毛,知道曹靖肯定会秋后算账的,可是心里也不后悔说出刚才那番话。

曹靖当然不好意思问一个女人要一阕为她而做的词,正在为难自己,德贵妃拉过张清来,低声的说道:“姐姐也不想夺妹妹所爱,可是心里确实喜欢这阙词,不知妹妹可否割爱呀?”

张清心里实在不想将这阙词给了别人,但是鼎元帝和德贵妃三番两次的相要,在不给总显得自己一家目无君上。所以张清咬碎银牙,硬生生的挤出来声音:“不敢当贵妃妹妹相称。贵妃娘娘既然喜欢这阙词,拿走便是!”

话虽这么说,张清的心里仿佛滴血一般。田襄也知道张清能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自己,暗地里将张清的手紧紧的攥住,好像这样能让张清好受一些。

事情完美解决,曹靖当然不会在意田襄和张清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乐呵呵的对德贵妃说道:“爱妃,你看天色也晚了,不如咱们回宫吧!”

德贵妃接过曹靖递过来的纸卷,说道:“就依陛下!”

曹靖和田襄说道:“朕也不白要你一阕词。你在宁州好好做,做得好,朕自然有奖!行了,你们玩吧!”

“恭送陛下!”

眼看着曹靖他们消失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失了一阕词,得了曹靖一句金口玉言,也不知是何滋味。

张猛这个时候低头走了过来,沉闷的说道:“东家,我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来了咱们这里,把那阕词给要走了。东家,对不起你和夫人,你打我吧!”

田襄拍拍张猛的肩膀:“你今次上元灯会做的很好,我很满意。出现这档子事也是意料之外,无需自责!”

话虽然如此,但是张清自从丢了那阙词,根本就没有再逛下去的欲望了。

看着张清郁郁寡欢的样子,田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拉着张清和白灿、张广告了一声罪,就回府而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赴征程

热热闹闹的大魏新年随着上元狂欢慢慢的落下了帷幕,田襄在十六这一天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再次踏上宁州的土地。

张清还没有从昨晚的事情当中恢复过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帮着田襄收拾东西。

田襄见状只能温言劝慰:“清儿,昨日不是和你保证过了嘛,我一定帮你再写一首绝美的情诗来,开心一点嘛!”

张清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我就看上那阙词了,哼!再说了这上元刚过你就准备赴任,这不是给我添堵嘛!”

田襄揉了揉张清的面庞,将她鼓起的嘴角抚平,说道:“宁州县学已经快要建设完工,我待在长安心里不放心呀!等到县学建设完成之后,我把你接到宁州可好?正好也让逸儿、文儿感受感受县学的成果!”

张清知道田襄的心中一直装着宁州县学的事情,当下也没有说什么。虽然心里不乐意,可还是默默的帮田襄收拾妥当。

田襄辞别张清,带着郑和、田鹏还有张猛再次踏上去往宁州的路上。

等田襄到了府衙,就看见钱飞和周永正在府中对弈。田襄笑着说道:“两位果然好悠闲,都已经在府衙当中对弈了!”

两人正沉浸在下棋的思绪当中,猛然被田襄的话惊扰,下意识的对田襄怒目圆睁。

两人如此气势十足且带有杀气的眼神可把田襄吓了一大跳:“呦呵,两位好眼神。怎么,过个年不认识田某了?”

钱飞和周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田知州来得这么早?下官们还以为田知州要晚到几日呢。”

田襄将行囊交给田鹏,说道:“县学的事情一日不弄完,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休息。元白兄,匠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周永点点头说道:“是,田知州给匠人们许的好处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他们连上元都没有过完就陆陆续续的去往各县城开始工作。县学学舍建设怕是花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田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长时间的骑马让田襄很是难受:“那不错,元白兄、具名兄,要想马儿跑快,就得给它们喂足了食量,百姓们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元白兄,新年期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周永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最大的事情就是唐家一家被劫杀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已经按着田知州的吩咐处理了。另外就是咱们城外的那片庄园也快修好了,是否要给搬住进去的人家进行登记呢?”

田襄想了想说道:“暂时先不用,这帮子人成天居无定所的,谁知道他们的初时路引在什么地方。但是若是想在宁州城没做生意的,一定要登记!”

“知道了!”

田襄打了一个哈欠,困困的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俩赶紧下棋吧,我先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上午,田襄准时的出现在宁州城州学学堂的建设现场。

在外面看着工匠们热火朝天的干劲,田襄只是满意的点点头,并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就离开了。

郑和跟在田襄身后,闷闷的说道:“少爷,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呀?”

田襄指着城外说道:“咱们出城,去看看那一片园子去!”

等田襄来到原来的那块空地,许久没有来这里,早已经不复当时那种空荡荡的样子了。

从山上留下的溪水已经被改了河道,将一座座庄园团团围住。那些庄园模仿的恰恰就是江南地方经典的园林造型,小桥流水、恬静悠远。

就在这个时候,田襄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了田襄一大跳,立马跳到一边。

身后的张任哈哈的笑道:“乐游,过了个年胆子怎么又变小了?”

田襄心里给张任竖起了中指,破口大骂。面上只是扯出难看的笑容:“张三公子,你这么神出鬼没的像极了幽魂啊!你怎么突然来宁州了?”

“你可一点都不吃亏。”张任无语的看着田襄,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张广爽朗的声音传到田襄的耳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田襄啊,咱们又见面了!”

田襄恭敬的见过张广:“广叔父,您怎么也来宁州了?”

张广扶着胡须笑着说道:“还不是听说你在宁州建了一片南方的园子,我正好想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将我毕生所学传扬下去,所以就过来看看!”

田襄疑惑的看向张任,只见张任挤眉弄眼的怪表情就知道张任想让自己打个圆场。

明白过来了田襄说道:“索性这片园子还有少许空的,要不我带您老进去瞧瞧?”

张广没有迈动步子,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急、不急,尚有一人呢!”

没多大功夫,田襄的师傅白灿的身影出现在田襄的目光之中,田襄赶紧迎了上去:“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白灿只是独身一人,谁也没带。见了田襄也是笑着说道:“你在徐州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老夫都有些动心。老夫的财力可比不上那些富绅,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走你的‘后门’。”

后门这个词还是田襄教给白灿的,白灿此时说出来让田襄老脸红辣辣的发烫。他狠狠的瞪了张任一眼,才讨扰的说道:“老师说的哪里话,师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老师尽管看,哪一间看上了,就让学生送于老师,可否?”

张广笑着和白灿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找你这个徒弟一准行,这不是应验了?”

田襄看着张任跳脱飞扬的样子,心里更是不满,这口黑锅不能自己一个人担着,就说到:“广叔父,其实吧,你要是找。。”

田襄还没有说完就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张任打断了:“叔父,您和白灿大儒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里面可是有两间特别幽静的园子!”

田襄被张任这种不要脸彻底的打败了,一脸的悲愤。不过见白灿要进去,田襄连忙扶住白灿:“老师,学生陪您进去吧。”

白灿将田襄扶着自己的手挣脱,笑着说道:“行了,你毕竟是一任知州,先去忙你的吧。这里有张家这小子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就行了。”

见白灿意志坚决,田襄吩咐郑和说道:“你在这里陪着我老师和我广叔父,务必要保证两位老先生的安全,知道吗?”

第一百五十章 套路

被白灿拒绝之后,田襄只好将郑和留下,自己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乖乖的跑回宁州府衙处理各县奏章去了。

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过年期间全国不说歌舞升平,那也是万家祥和。就连县城衙门也会放假的,当然没有那么多章程要田襄批阅。

正在田襄将各县章程批阅完毕,手支着脑袋发呆的时候,张任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田襄看着如此风风火火的张任,气都不打一出来,说道:“呦,这不是张三公子嘛,怎么会有闲暇来找小弟呀?”

张任连连揖礼:“哎呀,乐游,我也是被叔父逼得没有办法,这才找你顶锅,乐游原谅则个、原谅这个。”

“行了,别耍宝了。两位老先生呢?”

“走啦!”

“走了?”田襄诧异的看着张任,“你就让两个老先生独自回去吗?你疯了?”

张任没好气的说道:“瞎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是两位老先生说是不让我跟着,要谈谈事情,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有我张家家丁护着,你还怕两位老先生出事呀!”

“呸呸呸,乌鸦嘴!”田襄就讨厌张任那张口无遮拦的嘴,“行了,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张三公子突然造访我宁州府,怕是有要事呦!”

张任郁闷的说道:“别提了,你家师傅和广叔父一人看上了一间园子,我正发愁怎么办呢!”

不过是一间园子而已,田襄毫不在意的说道:“不就是两个园子嘛,你送给两位老先生这就是了,有什么发愁的。若是因为银钱,我垫上便是。”

张任满脸的忧愁:“事情要是那么好办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偏偏就是不好办了,宁州的园子都卖光了,拿什么给二老呀!”

田襄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把宁州的园子全卖光了,你疯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留上几间,结果你根本没听,就全卖了?你就缺那点钱吗?”

张任也知道自己理亏,低声给自己辩解道:“当时不是见气氛火热嘛,我心想着银子不赚白不赚,脑子一热就卖出了去了。结果人家现在定金都交了,乐游,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我管你!”田襄现在根本不想搭理张任,直接无视了张任就准备出门。

张任一把就把田襄拦住了,腆着脸说道:“乐游,那可不是我一人的叔父,还有你的尊师呢。我可听着呢,你可答应你老师一定给他弄到园子的,现在你可是交不了差了!”

“你!”田襄没想到张任竟然敢威胁自己,明明就是他自己的错误,搞得自己不得不给他出主意。田襄一脸悲愤的瞪着张任:“不要面皮了?”

张任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风吹雨打,只要给我解决了问题就好。

田襄说道:“要不行就把人家定金给退了,退双倍的,让他们把园子给让出来!”

张任摇了摇头,说道:“怕是不好办,他们这些人都是认准了你的,听说你在宁州才蜂拥而至,想让这些狂热分子退园子,难于上青天!”

田襄揉着额头,也觉得很是棘手。张任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然我在旁边再建两座,卖我一块地?”

田襄可算是弄明白了张任来这里的意图,好呀,这是贼心不死在这里等我呢。田襄冷笑一声:“张三公子,玩的可以呀,开心吗?怎么就说不通了?”

张任知道自己的意图表露的太过明显,心虚的说道:“我这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吗,这不是只有这条路可走嘛。”

田襄闭着眼睛不言不语,依着张任的意思,好像只能这么办了。不过被张任演了这么一出,田襄心里不甘呀,咬着后槽牙说道:“行,我答应你。就俩座,多了我就直接给拆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张任这还是第一次在田襄这里讨到便宜,差点高兴的蹦了起来,强忍着不让自己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田襄看着张任支离破粹的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向来只有田襄自己占便宜从来不吃亏,今次居然在张任手里栽了,分外的不爽:“想乐回去偷着乐去,新的这块地可不便宜。”

刚得了好处的张任无所谓的说道:“一块地而已,能值几个钱,说吧,多少?”

田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都是兄弟,谈钱不是显得生分嘛。”

张任可不敢接话:“别,咱们还是谈钱吧,跟你谈感情我没那么傻!”

想当年张任也是无数次的栽倒在田襄的兄弟套路中,自然对田襄的这种套路有所防范,一见田襄有准备开始了,直接就堵住田襄的嘴。

田襄叹了一口气:“怎么着你也是我大舅哥,就收你五千两吧。”

“五千两,你疯了?”张任一听钱数,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喷他!

田襄好整以暇,说道:“啧啧啧,这不是张三公子要跟我谈钱嘛。自古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天经地义呀!”

张任颤抖着指着田襄:“当初我买那么一块地也就花了五千两。今天只是单单的一小块,你就要我五千两,不是疯了是什么?还落地还钱,这能落地吗?啊?”

“不要激动嘛,听我说。”田襄笑着坐到张任的对面,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没名没分的自然不敢太过了。可这块地方让张公子赚了一个盆满钵满,要按当时的价格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吗?再说张公子这么急切的想要这块地,肯定是有了下家才会这么急不可耐,不是吗?”

“我不是要给两位老先生吗?”

“别逗了,刚才不敢确认,现在我已经敢断定剩下的必然留下几间,多少我就不猜了。刨过给老先生的两间,怕是答应的人太多不够了吧,所以张公子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想个法的套路我,可对?”

田襄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张任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呐呐不语。

田襄继续说道:“要想不出这笔钱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听了田襄准备提条件,张任也没有什么犹豫,说道:“你先说说,要是不那么离谱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田襄诱惑着说道:“我甚至可以批更大一块地给你,只要你不要提前开发就可以了。”

张任惊喜的问道:“原来乐游的条件这么简单?好的我答应了!”

田襄眼角斜了张任一眼,不屑的说道:“想得美,这么简单你还用这样吗?”

虽然张任听了田襄的话变得有些沮丧,田襄还是将自己的条件讲了出来:“以地易书可还行?”

张任没想到田襄将主意打到了鼎元印号的身上,感到不知所措:“我可是答应陛下了,在没有完成县学教材印制任务,不能私下接受别的委托。乐游,你这条件太过份了!”

田襄不以为意:“有没有让你做什么,说的就是县学教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宁州穷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和朝廷分担县学教材的银两。若是把银两全部花完,那我宁州如何发展?难道真要让我等到朝廷拨款和收缴夏税的时候吗?我这也是为难才想让坚成兄助我,这不是故意难为坚成兄。”

“你呀,还真是一点也不吃亏。陛下将朝廷县学的教材印制全部交给了鼎元印号,若是我偷偷将教材给你弄出来,陛下那里实在不好交差呀!”

“那咱们折中一下,你那鼎元印号还是按照朝廷的要求印制,但是印制的活字你要给我一套,我去找人就可以了。”田襄心里也清楚让张任这么做确实为难他,所以他才亮出自己的终极目的。

张任警惕的看着田襄:“你想要干什么?”

田襄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徐州的那批匠人已经在来宁州的路上了,我也不想在定制一套模板浪费时间,索性就从你这里拿了。至于陛下那边我会找个借口说是自己解决,帮朝廷省上一点以示某田襄公忠体国、以大局为重!”

张任嘲讽的说道:“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不就是宁州没钱吗,看把你给逼得!”

田襄也不着恼:“你没有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真的是穷怕了。别说别的,就说你答应吗?咱们一手交地一手交模板怎么样?”

张任想了一会好像是没什么坏处,也就答应了田襄。可是他的心里总有些许的不安,所以出言确认道:“真的只要一套活字?没有别的了?”

张任也是实在被田襄坑怕了,田襄笑着说道:“真的是只要一套活字,没有别的。你要信不过我,我可以给你立下字据。这样总行了吧?”

“那倒不用,我就是害怕你再坑我!”

“唉呀,你好歹是清儿的三哥,我坑谁也不可能坑你呀!”田襄被张任脸上的表情逗的够呛,强忍着笑意说道。

“哼,行了,就这样吧。告辞了!”张任很讨厌田襄现在想笑又强忍的样子,总觉得在嘲笑自己,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还没等张任跨出大门,田襄大叫道:“坚成兄,别忘了再送点纸呀!”

张任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来,吼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就一套活字,爱要不要!”

“行、行,怕了你了。我掏钱买还不行?”田襄掏掏耳朵,将手指上的污垢吹掉,笑嘻嘻的说道。

张任只觉得在就下去自己就要被气死了,赶紧就跑了出去。

等张任跑了出去才发觉不对,娘的,明明是田襄有求于自己,怎么弄了半天又成了自己吃亏了。

张任仰天长叹,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将下来,这里好危险,我想回淮南!

不理会张任,田襄敏锐的察觉到白灿和张广在宁州定居能带来怎样的效应。

已经等不及的田襄赶紧让田鹏找来周永和钱飞,准备和两人讨论讨论如何将这件事情最大化。

周永和钱飞刚刚坐定,田襄也没有和这两位客气,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当世大儒白灿和张广可能会定居咱们宁州着书立说,两位有什么想法?”

周永和钱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不过周永还是谨慎的问道:“田知州的消息可是准确?”

田襄知道他俩心中顾虑什么,坦然的说道:“这就是这几日吧,白灿和张广两位大儒就可能搬进咱们宁州府,消息来源可靠!”

周永略带兴奋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自从去年田知州巡查各个属县宣讲之后,年后曾经出逃的百姓纷纷回流,现在差不多已经快接近当年宁州最繁华的时候了。若是咱们将两位大儒定居宁州的消息传出去,何愁天下士子不云集宁州!田知州真是宁州的福星呀!”

田襄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那里,不过是意外之喜,福星之说何曾谈起。不过今次找你们前来还有些别的事情。”

田襄将之前绘制好的宁州城地图拿出来,摆在三人中间的桌案上,说道:“两位还记得当初我卖给淮南张家的那块土地吗?”

这件事情钱飞可是记忆犹新,正是有了这笔钱才解了宁州的燃眉之急,当下说道:“当然记得,要不是这块地,咱们这些人都得喝西北风去,还没有谢过田知州呢!”

两人这样说话可是让田襄受不了,他咳嗽一声,防止话题跑偏说道:“这块地上已经差不多建起了,而且江南、淮南的富绅们已经将这些园子购买一空。这就是咱们宁州的机会,等这些富绅就位,我就准备降低咱们宁州的商税,让这些商人扎根咱们宁州,来带动宁州的繁荣!”

田襄的想法顿时让两人愣在那里,他们脑海里面已经被县学的事情填充的满满登登,全然忘记了宁州发展的事情。

周永苦笑着说道:“我俩差田知州远矣!我们两个只想着将陛下交代的差事做完做漂亮,全然忘记了宁州百姓的悲苦,惭愧呀!”

田襄明白周永和钱飞的想法,只要将鼎元帝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漂亮,那么不管宁州是死是活,升迁之路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元白兄,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的话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还望元白兄、具名兄谨记!”

周永和钱飞悚然一惊,齐声说道:“谢田知州教诲!”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回返长安

原来眼看着新元一天天的临近,按照大魏律规定,朝廷官员可以休沐,但是每个衙门都必须有一个人留守看顾,防止休沐期内朝廷行政体系停摆。

田襄三人正是要确定休沐的人员是谁,值守的人员是谁。周永实在是运气不好,新元的时候只能留下值守了。

田襄乐呵呵的说道:“没事的,元白兄可以将家人孩子接到宁州嘛,反正现在距离新元尚有一段时日,元白兄可以在宁州享受一番天伦之乐,岂不是美滋滋!”

“滚滚滚!”周永正在气头上,听了田襄的揶揄之语,没好气的说道。“要不然田知州发扬精神,将这次机会换给我,自己在宁州享受天伦之乐,然否?”

田襄神情微微一滞,尴尬的笑了笑:“老天安排的最大嘛,田某怎么好违背上天的选择。这种好机会还是留给元白兄吧,我还是算了!”

“哼!”知道结果已成定局,周永方式了挣扎,默默的接受了这份结局。

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已经无心在继续进行工作。田襄索性放了工匠们大假,让他们二月的时候再去各地县学进行工作。

听闻了这个消息的工匠们欢呼雀跃,都对田襄感激涕零。

其实田襄现在他没有处理政务的心情,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长安,飞到了张清的身上。

熬时间的日子总是难过,尤其是现在宁州一片顺利,田襄作为知州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那就更难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腊月二十三,田襄欢呼一声,伴随着周永一脸的苦相,田襄带着郑和和田鹏就往长安赶去。

田襄本来是打算让郑和返乡过新元,只是郑和在万户县也没有什么家人,田襄也就带着郑和回长安过年了。

田襄一路上快马加鞭,飞快的赶到长安。看着长安城巍峨的城墙,田襄阔别半年,终于是回来了。

等到了田府,还没等田襄歇歇脚,张清便拉着田襄准备去总理府给田安请安。

田襄没好气的抱怨道:“我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急不可耐,这会反而如此着急吗?”

听到田襄略带醋意的话,张清没好气的白了田襄一眼:“呵呵,当初我准备去宁州的时候是谁阻止我了?现在说这种话,怨得谁来?再说了,你离开了半年,好容易回来了,先见过大父才是正理!”

田襄也知道张清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可他就是不乐意去总理府。盖因为每次田襄去总理府,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基本上都是被训斥一番了事。

田安没想到田襄这么快就从宁州回到了长安,刚见到田襄,田安的脸色就拉了下来:“胡闹!这才腊月二十三你就从宁州回来了,宁州的事情怎么办,谁让你这么胡闹的!”

田襄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会抗拒来总理府。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露出讨好的表情说道:“我这不是寻思着早日来大父这里寻求教诲嘛,再说了还有同知在府衙值守,周永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田安对田襄这惫懒的态度没有任何办法,加上张清还在一旁,也没有再继续教训田襄,只是说道:“第一次主政地方,感觉如何,给我说说。”

田襄小心翼翼的说道:“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百姓的希望全寄托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感觉每日都是压力山大,唯恐浪费了百姓的期望。”

田襄的感想让田安很是欣慰:“你能想到这里,总算是长大了。宁州虽然只是一州之地,但是试学之事天下皆知。陛下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这些试学之地,你要好好做,有好的过程才能有好的结果!”

田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大父,不知道陛下心中对宁州的事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田安就知道田襄会问这些事情,一时也不好开口:“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就不要再行过问了。在宁州发生的那些事情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私下里绝不会这么轻易地了解。这件事情暂时就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田襄知道田安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便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父亲今次会不会回来。”

田安扫了一眼田襄,吓得田襄赶紧正襟危坐:“哼,你父亲不比你这惫懒的性子,怕是今年还是值守江南吧。”

田襄的父亲田泽自从担任江南行省总督以来,基本上就没有在新元的时候返回过长安,田襄一直都很敬佩田泽工作狂的态度。但是你要让田襄变得和田泽一样,那是打死田襄都做不到啊。

田安也知道田襄的性子,所以只是扫了田襄一眼便没有在说话。

张清在一旁看着田襄噤若寒蝉的样子,虽然看到很多次,还是觉的好笑。

田安也没有打算多留田襄,知道田襄小两口阔别半年,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自己这里,开口说道:“行了,你这惫懒的性子也该改改了,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不知道收敛些。我一会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听了田安的话,田襄这才如蒙大赦,乖乖的和张清请安告退。

田襄出了总理府的大门,长出了一口气,每次见到田安都觉得好像被看穿一样,虽然田安是自己的爷爷,可田襄还是不喜欢这个感觉。

张清挽着田襄,轻轻的说道:“大父这样也是为了你好,襄哥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州之主官,大魏至今都是少有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父也是怕相公滋生自傲。”

田襄拍拍张清洁白细长的手,平静的说道:“我自然知道,尤其是宁州作为陛下重视的京畿重地自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做错一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其中厉害关系我还是懂的。”

张清也是怕田襄产生逆反的心理,才出言提点。见田襄一如往初,也就不在多说,只领着田襄往西市区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事可做

田襄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看着巍峨矗立的太极宫,田襄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出乎田襄意料的是鼎元帝曹靖对田襄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就打发了田襄。

田襄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既然皇上没有说,自己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田襄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来到了田安的总理府。

田安见到田襄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很平常的说道:“来了呀,坐。”

田襄坐到田安的对面,问道:“大父,陛下将我调离宁州,又没有后续安排,我想不通呀。”

田安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什么想不通的,没有那么复杂。咱们这位陛下最重平衡,既然已经让杰王曹伟出任京兆府府尹,为了避免京兆府失衡,自然会将你调离宁州,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么惊讶?”

田襄挠挠头,原来真的这么简单,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果然当局者迷呀。他想起来继续问道:“大父,我这后续不知大父这里可有消息?”

“后续?”田安扫了田襄一眼,眼神中透露着笑意,“你还想要后续?你知道陛下那里弹劾你的折子有多少吗?你现在还想着后续?要不是老夫还存有几分薄面,你还能站在这里?静静等着吧,等风走!”

“啊?这么严重吗?”田襄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何种的弹劾,甚至还需要借助田安的面子。

“全国为数不多的试学之地,就属你宁州速度最慢,在加上也不知道谁翻出了殿试时你的那点旧黄历。陛下桌案上弹劾你的折子就像雪花一样多,你说严重不严重?”田安看着田襄一头雾水的表情,不忍心的告诉他实情。

“哼,贼心不死呀!”田襄冷哼了一声,显然对自己遭受弹劾愤愤不平。

“肯定是佛居寺和唐家事件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种报复手段,你猜会是谁?”

田襄指了指太极宫东宫的位置,满脸不屑的说道:“除了这位,还有谁呢!”

田安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好半天才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再不可多说半句。这段时间你先休息休息,做好准备吧。”

田襄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当然不会四处宣传。田襄谢过田安正准备回府,又说道:“大父,宁州同知周永了解宁州事项,添为宁州知州最好不过,望大父助我!”

田安没有说话,挥手让田襄离开。

田襄知道田安的性格,既然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会想办法。解决了这件事情,田襄感到一直压在身上的压力荡然无存,心里想着休息休息也是不错,在宁州着实把自己累的够呛,趁着这个机会休养生息一番。

田襄回到自己府上,为了避免张清多想,只是告诉张清自己被安排要休息一段时间,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和孩子。

张清依偎着田襄,轻柔的说道:“官场凶险,襄哥儿要是远离官场那该多好!”

在古代酒馆、客栈向来是消息灵通之地,虽然田襄可以隐藏,但是张清早早就知道了田襄被御史连番弹劾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担忧。

田襄搂紧张清,温柔的抚摸着张清柔顺的发丝说道:“都是一群跳梁小丑,清儿无需太过忧虑。再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已经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只有迎难而上方为上策!”

大道理张清自然都知道,心里可还是充满了担忧,每当想到田襄正在最难得一条路上,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田襄这才感觉到胸口湿乎乎的,低头一看,张清正在自己怀里低声啜泣。

田襄平生最怕的就是张清的眼泪,张清这个人个性极强,平常也是雷厉风行,很少能见到张清露出柔弱的一面。

田襄赶紧头忙脚乱的安慰着张清,急得汗水都掉了下来。张清看着田襄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不知怎么地消失的无影无踪,渐渐的止住了哭泣。

田襄见张清终于是不哭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哎呀,清儿,凭着你夫君我的聪明才智,这个世上能难为到我的还没有出生呢。不要担心了,好吗?”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哼,我怎么能看上你这么自大的人呢!”

田襄笑呵呵地说道:“咱俩是缘分天注定,想跑都没得跑。再说了,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天生丽质的清儿不是?”

说着田襄还捏了捏自己英俊的脸上,还向张清展示自己雄健的肱二头肌。当然了,以田襄瘦瘦的身材,根本是没有肱二头肌的,要不然不会被曹伟吃的死死地。

田襄见自己使劲的鼓起手臂,都没有想象中的肱二头肌,讪讪的笑了笑:“当然,凡事总有例外,嘿嘿嘿。”

张清没有搭理田襄的耍宝,说道:“也不知道襄哥儿这次要休息多长时间。”

田襄毫不在意的说道:“管他呢,反正去年一年加上年初可是把我累的够呛,这样正好,趁机休息休息!”

“就是相公远离官场,断了自己的人脉。”

田襄耸耸肩膀,无奈的说道:“你相公我初出茅庐,哪有什么人脉经营。不过,我已经拜托大父将宁州同知周永尽力提到知州的位置,他也算我在宁州的助力,不能亏待了他。只要田家一日不倒,这些人脉自然会源源不断,没关系的。”

话虽然如此,但是远离官场毕竟不是一件好事情。只是这个事情的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中,多想无益。

张清见田襄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于是转移了话题:“襄哥儿,那你最近打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先去吏部述职呗,拿上吏部的考核评价再说别的。也不知道吏部蔡颖会不会刁难我!”田襄郁闷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密室

第二日田襄一早就来到了来到了吏部,等着求见吏部尚书蔡颖。

这个时节到吏部述职的只有田襄一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吏部的休息室,等待吏部尚书蔡颖的接见。

等了不短的时间,田襄才被吏部的官员带到蔡颖办公的地方。

蔡颖看到田襄,也没有寒暄,直接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书交给田襄说道:“本官从陛下那里得到消息,说是田探花不日要来吏部述职,倒是早就准备好了。田探花看看吧。”

田襄接过文书,大体的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出入,说道:“既然如此多谢蔡尚书了。蔡尚书若是无事,田某就先行离去?”

“等等。”蔡颖叫住了田襄,说道,“我听说淮南的县学还是田探花争取过来的?鄙人替天下学法的士子谢谢田探花。”

田襄不好揣测蔡颖其中的用意,说道:“没有,就是替法学士子们提供一些门路,举手之劳而已。”

“虽然田探花是举手之劳,但是也是真真切切的为法家士子争得一线机会,大恩如同再造。不知道田探花如何看待儒法两家?”

田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蔡颖叫住自己是这个目的,果然像法家所为,结合任何可以成为助力的力量。

田襄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一头钻进去,避重就轻地说道:“儒法两家成祖早有定论,蔡尚书何须我再多说?”

蔡颖的神情有些失望,不过很快隐去,笑着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吏部这边尚有公务,我就不多留田探花了,田探花好走。”

哼,让我留的是你,让我走的还是你,当爷是什么?虽然心里吐槽,田襄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的施礼告退。等出了吏部的大门,田襄狠狠的朝吏部里面竖起了中指,鄙视对他呼来喝去的蔡颖。

张清已经在府上等着田襄了,等田襄回来,说道:“襄哥儿回来了,怎么样,蔡颖没有刁难你吧?”

“没有,有大父给我撑腰,也没几个人敢为难我呀!”田襄不屑的说道。

“襄哥儿,这一段时间有什么计划没有?”

田襄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清楚:“还没有,前几日你不是说书房的风水不好吗?特意请了一位师傅给咱们书房改造一番,现在改造好了吗?”

古人还是比较迷信风水法阵的,当初帮张清看宅子的那位师傅被张清请到田府,准备答谢师傅一番。没想到这位师傅转悠了一圈说是此间书房戾气太甚,容易影响主家仕途,需要改造一番。

张清一听那还了得,马上就安排这位师傅进驻田府改造书房。可是经过一段时间,最近才改造成功。

一听田襄问起张清才想起来:“书房已经弄好了,那位师傅说可以进了。”

田襄叹了一口气:“也是难为清儿了。不过仕途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当下还不着急。我先去书房看会书,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再说吧。”

田襄说完就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书房虽然经过改造,在田襄看来和之前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墙上的书画换了换位置而已。

田襄坐在书桌上,拿起桌上的《春秋》读了起来,实际上心思根本就没有在书上,一直在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田襄放下书,让自己舒服的躺在座椅靠背上,无神的盯着书房的屋顶。

也不知道怎么滴,田襄越看越觉得对面的那四张书画不顺眼,总觉得怪怪的。

他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四幅字画,终于是让田襄找到了原因。

全是因为第三幅字画摆放的位置、角度和其他三幅字画有不同的区别,让人越看越难受。

田襄一想到风水师傅改造过,也许人家这么摆放是有人家自己的道理。不能动、不能动,田襄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想要控制住自己那个蠢蠢欲动的麒麟臂。

田襄再次将书摊开,准备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自己就和着了魔一般,时时刻刻想着那四幅画。终于作为强迫症资深患者的田襄终于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就要调整第三幅画的位置。

他摁住画框,对照着其他三福画的位置准备摆放妥当,却发现摁住的这副画纹丝不动。

田襄这个小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丫丫个呸的,小爷还能让一幅画给难住了?

田襄加大了力气,硬生生的开始掰扯书画。这副画转动的时候居然还发出咯吱咯吱仿佛齿轮转动般的声音,正在这个事故,田襄的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田襄都懵逼了,怎么自己难道真的动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那个自己没见过面的大师到底在书房干了什么。

田襄转身看书,就见自己的书柜很均匀的分成两边,露出黑洞洞的一个房间。

田襄愣在了原地,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的书房会出现一间密室。不过田襄的心里直打鼓,这间书房可是一个大师改造的。虽然自己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位大师不是说这间书房戾气冲天嘛,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这里,自己贸然进去能讨得了好吗?

田襄这会心里发毛,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一步一步向书房的密室走去。

在密室门口犹豫了半天,田襄还是没有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把心一横点起火折子就走了下去。

田襄想象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动心下面根本就没有,田襄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松了一口气。

走到密室中间的田襄借着火折子微微的光亮环顾着四周,就是一间空空的密室,里面什么也没有。

田襄还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昏暗的场景田襄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将自己拌了一下,就将火折子向下移去,想要借助光亮来看清。

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渐渐的照亮了脚下的情况,映入田襄眼帘的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田襄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没有思想准备之下一下就将火折子掉到了地上。

田襄一个机灵就顺着密道跑上了书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起居集注

惊魂未定的田襄现在密室的门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没有看清,但是那实实在在的是一具尸体。田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书房下面会有一具尸体,真的太让人意外了。

静下神来的田襄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己也是傻,桌子上明明摆放的油灯,自己反而傻傻的拿个火折子就下去了,也是醉了。

田襄拿起桌上的油灯,下定决心地走了进去。油灯的光亮比起火折子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下面的暗室终于是照的清清楚楚的。

田襄来到刚才尸体的位置,总算是看清了原貌。索性整个暗室之中只有这一具尸体,让田襄松了一口气。

尸体已经皮肉已经腐烂,露出白色的骨架,看来已经在这个地方死去很长时间了。虽然已经死了,尸体的手里还紧紧的捏着一本书卷,这本书卷应该对这个人很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到死都捏着。

田襄将书卷从尸体的手中剥离开来,强忍着恶心,翻开书卷准备观看。

这本书除了外面恶心一点,里面还是保存的比较完好的,不用强忍着反胃,田襄还是很满意的。

书的第一页是作者介绍自己出生在魏礼宗敬德二十年,淮南人士,三十一岁那年被魏信宗点为殿试第一名等等,大体上就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生平。

田襄翻到第二页,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映入自己的眼眸,谢安!这位曾经将田安死死压制,当年不可一世的当朝总理。田襄印象中谢安和田安的关系还算融洽,没到休沐、过节,只要田襄是在田安的府上,总能看到两人对弈,完全没有疯传的那样剑拔弩张。

后来谢安不知道怎么滴,被鼎元帝查出涉嫌谋反,一下从内阁总理大臣、太子太师一把撸到底,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田襄连忙去看日期,这本书果然是写在鼎元六年,这就是谢安出事前的一年。这本明显就是谢安所记的一本起居集注,不知怎么样意外的保留在谢安的府上,由田襄发现。

田襄拿着这本谢安的起居集注,潜意识的认为这本书肯定能为自己解开许多的迷惑,甚至田襄还感觉谢安可能就是因为这本书才会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也不一定。

田襄也没管其他,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之前的没有什么价值,也就是谢安介绍自己如何的埋头苦读、高中状元之后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到了地方上是如何的励精图治等等没有营养的自夸自擂。

当田襄翻到谢安从岭南行省调入长安担任礼部侍郎的时候,田襄知道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果然从这里开始,谢安开始介绍当时的皇六子曹靖找上谢安,提出让谢安帮助自己得到皇位,许下的报酬就是直升内阁总理大臣,并且以后还要辅政太子。经过曹靖的死缠烂打,谢安还是同意的当时曹靖的请求。

魏信宗出色的儿子不多,最出色的当然要数如日中天的太子,皇位的归属从来不做第二人想。

曹靖和谢安想要成事简直就是难于登天,最后谢安想出了一条及其狠毒的计策,下毒!

谢安自幼便和天下第一毒王陈阳结为忘年交,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谢安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游历的陈阳,并且求得了天下第一奇毒,迷情散。

虽然名字听着像是一种春药,但是这种的的确确的是一种前无仅有的剧毒。此毒用起来无色无味,普通的手段根本探查不到。曹靖买通了御膳房的大太监和太子东宫的司礼太监,将迷情散一点一点的下到魏信宗和太子的饭菜中,这才有了魏信宗、太子接连亡故,才有了鼎元帝曹靖登基的机会。

再后来曹靖和谢安趁着夜色,偷偷让已经投靠到自己这边的禁军首领宋江带两人来到太极殿,将魏信宗早已封存的传位给太子的诏书更改成传位曹毅,甚至曹靖还偷偷刻下了玉玺用来造假。就这样,鼎元帝曹靖才顺顺利利的夺得了大统、登上了皇位!

田襄看到这里顿时手脚冰凉,他没有想到鼎元帝曹靖和谢安是如此狠毒之人,虽然天家无情,但是要使出这么决绝的手段,田襄还是第一次了解。

其实田襄一直在犹豫,因为鼎元帝曹靖在田襄的观感里还算不错,若是能够影响着鼎元帝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岂不是一举两得。但是从现在开始,鼎元帝的形象在田襄的心中彻底的崩塌,一个如此辛辣狠毒的人,是寄托不了自己的崇高理想的。

田襄翻着谢安的起居集注,直到翻到谢安写到鼎元六年,街上开始风言鼎元帝曹靖皇位来路不正,乃是私下篡夺的结果。谢安顿时觉得不妙,正在暗中密谋挂印而去、浪迹天涯。写到这里,起居集注戛然而止。

至于后面的田襄也知道了,当朝总理大臣、太子太师谢安,禁卫首领、左卫将军宋江因为涉嫌谋反,革职查办、满门抄斩!

田襄踢了踢脚边的尸体,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逃脱朝廷的追捕,最后死在了这里,还留下了这本谢安的起居集注。

田襄思索着,慢慢的将谢安的那本起居集注放在灯芯上点了起来。尘归尘、土归土,这本起居集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还是让往事随风吧。

待这本书烧的连渣滓都不剩,田襄这才走到书房。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田襄的身上,田襄才真正的从那本书上的阴谋诡计中清醒了过来,再次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他慢慢的走到机关很少,用力的转动机关,眼瞅着暗室的大门轰隆隆的合上,分开的书柜再次变成一体,终于是放下了心。

不知道为什么,田襄一刻都不想在田府上多待了。他终于清楚了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想通的田襄脸上再次洋溢起灿烂的笑容,还没有结束呢!

第一百六十章 散心

田襄关上书房的门,正好碰上准备来找田襄的张清,田襄说道:“清儿怎么过来了?”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襄哥儿,顺便来看看大师改造过的书房,我还没有来过呢。”

说话间张清就准备推门进去,田襄赶紧阻止了她:“你说的那位大师改造的还有一些瑕疵,再让他过来看看吧,就说我说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被田襄拦下的张清也没有再往书房里面走,而是疑惑的看着田襄:“襄哥儿你这是又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也不是什么想法,我就想着这不是暂时没有什么安排嘛,就想着自己不能无所事事吧,总要做一个对社稷有贡献的人吧!”田襄脸带羞涩的说道。

张清说道:“襄哥儿到底有什么打算?别藏着掖着了!”

田襄指着宁州的方向说道:“咱们去宁州吧。老师和广叔父此刻正在宁州,之前我由于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侍奉两位老人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陪陪他们。”

张清看着田襄眼珠乱转的鬼祟的表情,白了田襄一眼:“你又要借助你老师的名头了,襄哥儿打的真是好计策。”

两个人相处的久了,连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能认识的一清二楚。就算这样,田襄还是强词夺理说道“没有的事情,我哪里会借助老师的名声,难道在清儿的心目中你的夫君只是这么一个形象吗?”

张清很是无语,说道:“得了吧,我还不清楚你。你当初为了退婚什么手段没有用出来,貌似当年某人还用过他老师的名头吧,要不要我帮个人回忆回忆?”

听到张清的话,田襄瞬间就焉了,呐呐的说道:“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做甚。当时也是我年少轻狂、少不经事,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清儿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夫君一马吧!”

张清也没有同往日一般对田襄进行一番清算,反而问道:“襄哥儿到底有什么打算?”

“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就是想着去宁州老师那里,至于可不可行,到时候再看吧。这次将聚才居的生意先交给张猛,你陪着我去吧。”田襄心里确实有些算计,但是他也不知道成与不成,所以也就没有和张清细说。

“夫君有命,小女子自当遵从了!”张清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田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把田逸田文先行交给大父看管,让他们也尝一尝他们父亲当年的滋味。咱们收拾好东西就出发。”

张清诧异于田襄如此着急,不过也没有多问,答应一声就去准备了。

田襄望着张清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欲哭无泪,果然女人的天性是不分古代现代的。他哭丧着脸说道:“清儿,现在宁州已经开始变得富庶,有些东西咱们可以等到了宁州再行置办嘛。再精简精简咱们出发好吗?”

张清为难的说道:“襄哥儿,这已经是我精简过的物事,实在是不能缺了,要不咱们就都带上?”

田襄头摇的就像一个拨浪鼓:“不行、不行,这样咱们三驾马车都不够,底线就是两架马车,多了就不行了!”

“哼!”田襄的做派惹得张清生气了,他紧紧的捏住田襄腰间的软肉,细声细气的说道,“夫君大人,你就体谅体谅小女子吧,啊?”

感受来自腰间深深的威胁,田襄马上吩咐郑和和田鹏:“你们两个愣什么愣,还不赶快依着夫人的要求快去办,再去找两架马车,速度了、速度了。别笑了,快点!”

郑和、田鹏眼见着田襄已经气急败坏了,辛苦的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连忙动身去找马车。

看到田襄如此识相,张清满意的收回了双手,轻轻的拍了拍:“算你识相,哼!”

田襄一脸讨好的凑到张清的跟前:“清儿,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能给夫君留上几分薄面呢?你看田鹏和郑和两个臭小子,都快笑疯了!”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没给夫君留过面子了?夫君为何这样问我?”张清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田襄。

田襄是彻底被张清打败了,捂着胸口,闷闷的上了马车。一会田襄的郁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我先休息一会,一会清儿指挥大家出发吧!”

实际上也没有耽误多长的时间,只是这次不同以往。之前田襄去宁州只是轻装减行,也就田鹏和郑和勉强算是随从了。

而这次是要和张清一同前往宁州小住,当然需要带上侍女、家丁还有护院了。一行人慢慢吞吞,午时出发,傍晚才到了宁州府。

住的地方当然是田襄硬生生的从张任手里扣出来的保留的庄园,被田襄命名为传香园,正好是白灿的邻居。

好巧不巧,田襄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正好碰见了白灿。白灿笑呵呵的说道:“我说嘛,早上天上乌鸦呱呱的乱叫,原来是你这头小猴子呀!”

听到白灿将自己和祸星相提并论,田襄根本毫不在意:“是呀,学生这匹小猴子专门来祸害老师来了,欢不欢迎呀?”

本来张清听见白灿把自己相公和乌鸦相比还有一些不高兴,不过田襄没有在意的和白灿玩笑,张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白灿叹了一口气:“我听宁州周元白说陛下将你调到长安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其中的缘由老师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要不然老师叹气干嘛?”

“就是替你可惜呀。”白灿元夕过后曾和曹伟见过一面,曾听曹伟提起过,白灿当时就意料到这么一个场景,果不其然。不过看到田襄毫不在意的样子,白灿很是欣赏这位学生的胸襟。

田襄迅速的转换了表情,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阴郁:“就当散散心呗,正好老师在宁州定居,所以我就来搅扰老师了,老师不会不欢迎吧?”

“行了,你也是刚到,好好收拾休息吧。腿在你身上长着,想去哪里还不是随便吗?”

“得嘞,多谢老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蒙学馆

第二日,田襄一早便来到旁边白灿的居所,刚进门就看见白灿正蹲在自己开辟的菜园里除草。

田襄一见势头不对,就准备转身逃跑。刚好就被白灿看见了,大声的吆喝:“小猴子,你要去哪里?过来!”

田襄哭丧着脸,走到白灿的跟前:“老师,今天学生就不要给您除草了吧。”

白灿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骂道:“你学机灵了嘛,看见我在除草转身就逃。怎么,做了回宁州知州架子大了?”

田襄连忙摆手:“哪有、哪有,我只是见老师辛苦准备叫人去帮老师,怎么会逃跑呢。嗯,就是这样。”

“行了,收起你那惫懒的性子,下地来!”白灿还不了解田襄,自从白灿自己开始搭理菜园子,田襄总会找出各种理由逃避。不仅如此,还隔三差五的搞破坏,曾经可是让白灿气的够呛!

其实也不是田襄不愿意帮助白灿整理菜园,只是觉得白灿身处尘世之中反而去追求陶渊明那种归园田居的生活,绝对是自讨没趣。

仿佛是知道了田襄的想法,白灿将锄头放在一旁,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怎么诋毁我这菜园子!”

田襄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说道:“没有,老师视若珍宝的菜园子,我怎么会私下诋毁呢?老师一定是误会我了!”

白灿看着田襄说道:“也许吧,可能是我听错了。这菜园子只有将这些杂草、虫害处理干净,才能长的更加的旺盛。这人生呐,也是一样,没有什么一帆风顺的事情,也不要去计较那些利害得失。就像这菜园子,没事除除草、施施肥的,只要自身长旺了,还怕没有机会吗?”

“可是不甘心呀。”田襄拔起菜地上的杂草,含在嘴里说道,“好不容易才上到这个位置,满心以为可以再进一步,没想到呀!”

“不甘心又能如何?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不要纠结于过去,向前看才是正理!”白灿看着田襄略带狰狞的表情,有些无奈。

田襄长舒了一口气,表情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老师,有些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些,谢谢老师听我发泄!”

白灿走出菜园子,跺跺脚上的泥土问道:“你来宁州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着书立说!”

“什么?!”白灿非常震惊于田襄的答案,“咳咳,你才多大,开什么玩笑!”

田襄认真的看着白灿,表情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架势:“老师,学生并非一时兴起。就像老师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要趁着这个机造上一番声势!”

“胡闹!”虽然田襄这样说,白灿还是气的够呛,“井底之蛙竟敢言天如井大,你可知着书需要什么样的才学掌控?你才多大年龄,就有信心完成此事?”

田襄不欲再和白灿争吵下去,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老师,下午学生将在州学蒙学馆开上一堂课,敬请老师一观!”

田襄本来的意思是先让白灿旁听一回,再和白灿讨论着书的事情。结果听了白灿的劝诫,田襄脑袋一热就说出来了。田襄自知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论,不如返回头实现自己的初始目的。

白灿瞪了田襄一眼,知道田襄打得什么算盘,不过自己学生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行,我应承你了,我看你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郑和收留的那些孩童就被安置在州学的蒙学馆中,乃是蒙学馆的第一批学生。田襄能来这里教授这些孩童一个是经受不住郑和的苦苦哀求;另一个也是田襄想要实现自己的目的。

白灿自然没有放田襄的鸽子,田襄还没有进来的时候,白灿已经在学舍内坐定了。田襄看到白灿夹杂在一群孩童里面,分外的好笑。

在收到白灿严厉的目光时,田襄终于是忍住了笑意:“咳咳,各位小士子大家好,今天由我来为大家上课。大家可以告诉我,之前咱们在学堂学的是什么吗?”

听完田襄的问话,孩童们纷纷举起手中的书卷,接二连三的说道:“先生,我们现在学的是千字文。之前的先生都邑华夏,东西二京。背邙面洛,浮渭据泾了。”

田襄点点头,说道:“很好,看来大家确实好学。今日我这位小先生就给大家讲讲不一样的,大家说好吗?”

大魏朝的蒙学教材大体这就是四卷,论语、开蒙要训、千字文和孟子。田襄不教授千字文,无非是要教授其他的内容,白灿如是想着。

田襄从怀中掏出他昨晚写好的宣纸交给后面站着的田鹏和郑和,两人合力将纸卷贴在田襄背后的墙壁上。

田襄指着身后贴好的纸卷说道:“今日我就教给大家我私下总结的一篇文章,来,我念一句、大家念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很好,大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孩童们虽然能跟着念下来,可还是不知道意思。田襄问起来,只能收到一片的沉默。

“好,那我就给大家讲解讲解。这几句话就是说人在最初的时候,天性都是善良的。人的本性虽然接近,但是接受的教育不同,习惯就会相差很远。假如从小不接受教育的话,善良的本性就会改变。而在教育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专心致志。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大家跟着我继续往下学,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荀季和,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白灿看着孩童前神采飞扬的田襄,陷入了沉思。田襄现在讲给孩童的这篇文章白灿前所未闻,毫无疑问的可以成书。

白灿终于领会到了田襄邀请自己前来旁听的用意所在,单单凭借这一篇蒙学的文章,就能让田襄在仕林从中独树一帜,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杂论

一堂课田襄好像讲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讲。白灿的脑子里面徘徊的始终是田襄开堂所讲的人之初,性本善,这是前所未有的一种蒙学教材,足以让人留名青史!

田襄也没有讲授太多,只讲到百而千,千而万的时候便戛然而止。田襄拍拍手说道:“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可以好好回忆回忆今天所讲授之内容,再加上我所讲的那些例子,消化消化就好了。”

说完田襄走到白灿的跟前说道:“老师,您看这节课学生准备的如何?”

白灿仿佛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学生一样,好奇的打量着:“你这个学生是真不让老师省心,好吧,你成功的说服了我,你要怎么做?”

田襄嘿嘿傻笑:“老师,这里毕竟是蒙学馆,要不您移步学生府上。这次学生请老师品茶,这可是我特地在淮南杭州境内精心培育的龙井春茶。那边刚刚送来的,老师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自从田襄将大魏沿袭自唐朝的茶饼的制作改成了炒制青茶之后,大魏皇朝的茶叶生意基本上就是被田襄联合淮南张家一起垄断的。田襄除了几种作为贡茶的茶叶不动之外,总有能让贵族、士大夫趋之若鹜的茶叶,龙井就是其中一项。

白灿也是爱茶之人,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示,脚步却是明显的加快了,显然对田襄说的大感兴趣。

田襄微微一笑,自然不去戳破老师的伪装,就是跟着白灿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田襄把白灿请到自己的会客厅,安排侍女将自己的茶叶取来,又安排郑和去水窖之中取水。

田襄看到白灿探究的眼神,解释道:“老师,这里都是从宁州城外流经过来的活水。去年我刚到宁州的时候就发现有一处泡茶之后特别的好喝,就让淮南张三公子给我做了一个水窖,开辟一条支流,能够让我用上最好的活水。既然是请老师品茶,自然是用最好的条件。”

“你倒是会享受!”白灿皱着眉头看着田襄,非常不喜欢田襄的这种奢靡的作风。

这种情况由来已久,田襄没有做任何的争辩,自然而然的转换了话题:“老师,蒙学馆中学生教授的教材如何?”

白灿作为老师,也是从来不嫉妒门下弟子的才学,当下给田襄竖起了大拇指:“虽然短小精悍,但是朗朗上口。窥一般而见全貌,此文必然能够和现在所用之千字文相提并论,当可流芳百世。坦白的讲,老师不及你!”

白灿的评价让田襄受宠若惊,实在无言以对。良久才说道:“老师,学生这只是有感于我朝蒙学教材之缺,才会无意中总结出这篇文章。”

“可有姓名?”

“全篇学生皆是用三字组成,学生称之为三字经!”田襄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叶,挑出最嫩绿的部分准备冲泡。

田襄泡起茶来总是专心致志,用他的话说就是不外于物、宁心静志方得好茶。

白灿也没有打扰他,良久之后才接过田襄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品了一小口:“嗯,犹有春意、唇齿含香,果然是绝品好茶!”

听了白灿的赞叹,田襄不无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请来老师品茶,学生自然不能拿出次品糊弄老师吧。”

白灿放下茶盏,说道:“行了,这茶品也品了,说说正事吧。你这三字经乃不可多得的蒙学之物,若是着书当然是好的。你希望老师如何助你?”

说起正事来,田襄也不再嘻嘻哈哈,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在仕林中之声望如日中天、交友广阔,学生自然是希望借助老师的力量。”

田襄略一提点,白灿就把握到了田襄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要我将你的这篇文章推荐给我的那些老友,让文章在最短的时间内通传全国吗?”

田襄点点头,说道:“还请老师得知,学生可不止准备了一篇三字经,还准备了几篇文章,准备写上一本宁府杂谈,田襄着,而且学生已经联系鼎元印号印制。学生确实希望如老师所说,想要让这本书尽快的通传全国,打出田襄的名声!”

白灿有些犹豫,说道:“你再说两篇文章,若是水平和三字经基本平齐,老师就答应你!”

“行,没有问题!”田襄的背后可是站着前世无数的大儒作家,岂会担忧作品质量,“老师,学生先给你说说这第二篇,学生起名为伤仲永。徐州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

田襄一口气将前世王安石所写的伤仲永背完,还没等白灿缓过味来,田襄紧跟着继续说道:“老师,之前您教过我们秦灭六国,最近学生有感而发,故作六国论。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

吧啦吧啦又是一通背诵,将前世苏洵所写之六国论再一次搬到了这个时空,完全对得起田襄我不写文章,我只是文章的搬运工的口号。

连听两篇文章,白灿听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自幼便有才华,可是不至于如此妖孽吧。

白灿歪着脑袋仔细的打量着田襄,只把田襄看的心里直打鼓:“老师,这是怎么了?”

白灿捏着胡子,说道:“我在看你是不是我的学生,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

田襄一脸的尴尬,说道:“老师,我自然是您的学生,如假包换!”

白灿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行了,就冲你这几篇文章,你的要求为师答应了。不过为师还有一个要求。”

“您尽管说!”

白灿哈哈大笑:“看把你紧张的,老师难道还能为难你,哈哈。老师只是想到若是成书,为师要先睹为快,可否?”

白灿只是提一个小小的要求,田襄自然而且肯定会满足的:“老师所说小事一桩,肯定会让老师先睹为快!”

“那为师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相信经过这一次,你的大名一定会全国闻名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群情激愤

书房中的田襄揉了揉发疼的手腕,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了起来。

田襄将自己锁在书房里面已经五天了,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着书三部曲的第二部,而且田襄还选择了前世经典的古典名着《三国演义》。

万幸上天赐予了田襄过目不忘的记忆,随着田襄的慢慢成长,连前世的记忆也愈发的清晰了起来。以前做过的就好像一幅画卷一样徐徐的展开在田襄的眼前,让田襄轻轻松松的信手拈来。

自从白灿将田襄的《宁府杂谈》送给自己交好的一些大儒,就好像在死水一片的仕林里投入了一颗炸弹一般,溅起无数的水花。

这些大儒纷纷给白灿写信,皆是羡慕白灿收了一个这么好的徒弟,甚至邀请田襄去当地讲学。

田襄的名声也随着这些大儒能得极力推崇开始在仕林里面传扬四方。

有了初步的名声积累,田襄也就开始了自己的第二部计划。它显示安排聚才居每日添上说书之人,开始讲解《三国演义》的内容。

聚才居是什么地方,乃是天下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很快就被《三国演义》里面生动的故事所吸引。

田襄这次可不准备再做赔本的生意,《宁府杂谈》只是田襄的开山之作,目的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头。然而这本《三国演义》就是田襄准备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之后,再赚一个盆满钵满。

田襄将自己的计划和来到宁州的张任一说,张任大感兴趣,连忙应承下来,准备和田襄合作。

随着说书人每天渐入佳境,聚才居每日的座位都是满满登登,甚至连大堂里面都站着不少人,只为听《三国演义》的故事。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张任将陪着张清闲逛宁州城的田襄生拉硬拽回来,将他彻底的关进书房:“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一股脑的给我把《三国演义》全部写出来,不写出来不准出屋!”

田襄顿时哭笑不得,连一旁的张清也是忍俊不禁:“三哥,这是做什么,襄哥儿又没惹着你!”

“还没惹着我!”张任听了这话顿时就不满意了,“你是不知道你家这位田襄有多缺德,大家在聚才居听得好好的。谁知道今天才听到曹操煮酒论英雄,关公赚城斩车胄,然后就没有了。你说缺德不缺德,都快气死我了!”

田襄没想到张任这么就成了《三国演义》的忠实粉丝,大叫冤枉:“你懂什么,这叫饥饿营销明白吗?你还想不想赚钱了?还和我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啊?”

“赚什么钱,不要了。你现在赶紧给我写出《三国演义》,让我一次性看的舒爽了再说其他!”张任根本不理田襄说得是什么,一门心思的想要观看《三国演义》的内容。

当下也不管田襄用力的想要硬闯出书房,自己抵住门口根本不让田襄出来。

田襄尝试无果,用力的喘着粗气:“张任,你难道疯了不成,一本书而已至于吗?”

张任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想也不要想,你今天写也得给我写,不写也得给我写,反正今天你是出不了这个门了,看着办吧!”

一旁的张清头疼的看着两人,这一个是自己的夫君;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张清聪明的做出了两不相帮的决定,任凭两人在这里闹腾,转身就远离这是非之地。

被关在书房里的田襄欲哭无泪,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本来是模仿某米的饥饿营销,谁知道还没见成效,自己先被关了起来。

田襄是真的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要是知道了估计还要感激张任将自己锁在书房。

外面聚才居的众多士子咋一听闻《三国演义》的故事到此为止,差点将聚才居的屋顶给掀了。

群情激愤之下,也不知道谁说了大叫了一句,“太可气了,这田襄端的不为人子。某实在忍不了这口气,众位何不随我一起去田府去找田襄!”

群声鼎沸中的一句话立刻就成了这群人的主心骨,只听见下面的士子们纷纷相应,宏达的人流就往田府涌去。

田襄自从离开了田府前往宁州小住,这田府之中也就留了几个看家护院之人。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呼呼啦啦的将田府团团围住,瞬间就懵逼了,怯生生的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田府做甚?”

这群人也没有搭理田府的护卫,纷纷说道:“我们来找田襄,让他出来叫我们!”

声势浩荡之下田家的护卫有些瑟瑟发抖:“各位、各位,我家老爷现在着实不在府上,各位怕是来错地方了!”

“今日我们一定要找见田襄,说,他在什么地方!”

这种情况一下田府护卫当然不敢说出田襄现在所在何处,当下禁闭着大门,有些形单影只的拦在众人之前。

人群中忽然有人冒出来一句:“别听他们的,田襄肯定在府上,只是见我等声势浩大才畏惧不出。咱们一起冲进去,讨田襄一个说法!”

这群士子此时正沉浸在愤怒的情绪当中,被人稍微鼓噪一下就准备冲动的冲进田府。

正在这个时候,曹伟带着京兆府的巡捕来到了现场。曹伟现在对京兆府的掌控力自然非同以往,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说长安出现民情激愤的事件。

曹伟也是刚刚结束京兆府的巡查回到京兆府,听闻之下瞬间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曹伟赶紧召集京兆府的巡捕赶往现场,幸亏现在京兆府的巡捕都是燕青这些田襄从宁州带过来的人,很短的时间内就集合完毕跟着曹伟火急火燎的赶往现场。

等到了现场,万幸没有发生冲击田府的事情,还不算太坏。

曹伟指挥着燕青这些巡捕将众人团团围住,大声的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看看你们,都是长安的士子学生,这般无所顾忌,冲撞朝廷命官住所,你们知道是什么罪名吗?你们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身上了,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控制

被曹伟这么呵斥,围住田府的众人立马噤若寒蝉。当愤怒的心情一扫而空的时候,他们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做的事情是何种的大逆不道,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到众士子终于是安静了下来,曹伟也是松了一口气。万幸自己来的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祸,要不然别说这些士子了,就连自己怕是都难以交差!

叫他们安静了下来,曹伟这才有时间去问他们缘由:“看你们都是求学上进之人,到底是何种缘由,竟敢是朝廷法度于无物,强闯他人府邸?”

士子们听见曹伟的问话,顿时控制不住,七嘴八舌的说道:“这田襄不为人子,某恨不得生啖其肉!”“这田襄太过可恨、可恨、可恨!”

众人也不管曹伟听不听得见,皆是大骂田襄,可听得曹伟一个头两个大。见众人没有停止的迹象,曹伟大声的吼道:“行了,成何体统!”

说着他就随便指了一人:“你来说,剩下的都给孤闭嘴!”

被指之人还是一幅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个田襄太过可恨!本来大家相安无事,这田襄忽然有一天在聚才居安排说书之人讲解一本名叫三国演义的书籍,里面内容精彩纷呈,大家都听得入迷,这着书之人恰恰就是田襄。今天我们照常去聚才居听书,讲完之后这说书之人突然就说到底为止了,今后再也不会再讲了。这哪里能行,一时间大家群情激愤这才做出违禁之事,而且我们也没打算怎么样,就是想让田襄见大家一面,给个准话而已!”

对方条理清楚,连消带打的就将自己一方的责任降到最低。曹伟好奇的打量了对方一眼:“你是何人?”

听见曹伟问起,对面之人低头顺眼的说道:“学生郑秋,乃是刑部郑尚书的孙儿,不忿田襄的作为才会来此!”

曹伟一拍额头,忽然想到聚才居乃是长安城那群纨绔聚集的地方,连忙问道:“还有谁?”

想着法不责众,郑秋连忙说道:“还有御史台项大夫的孙儿项易、礼部杨尚书孙儿杨胜、工部沈尚书的孙儿沈离等等,大家都是一同前来听《三国演义》的。”

果然如曹伟所料,长安城的一众纨绔全部都在这里,曹伟大手一挥:“燕青、石秀,将这些人全部带走,通知各自家长前来领人!”

本来还在偷乐的郑秋听了曹伟的话彻底的傻眼了,他这会心里正想着法不责众的道理,没想到曹伟一棍子就把他们全都拍死了。这要是被府里的人领回去,一顿板子肯定是免不了的,要是禁足个十天八天那去哪说理去。

众多纨绔面面相觑,正准备求情,曹伟给没给他们机会,直接安排燕青两人带走。

还在宁州和张任磨磨唧唧的田襄根本不知道长安这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张任说什么也不让田襄出来书房,田襄也没得办法,只能乖乖的坐在桌子前,准备将《三国演义》的第一卷写出来。

对的,田襄继饥饿营销以后,准备推出万恶的断卷大法,准备将《三国演义》一本书分成五卷推出,促成利益最大化。

首先当然是前世明朝杨慎所写的那篇千古名篇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前几日就是因为这一首词,瞬间就吸引了来到聚才居的才子佳人,让他们纷纷成了《三国演义》的书迷。

就在田襄埋头写作的时候,长安聚才居的信鸽飞进了书房,将长安发生了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田襄。

田襄一看就心生不妙之感,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这件事情往危险方向行去,而且曹伟能及时的出现在现场真的是万幸至极。

田襄走到窗户口,远眺长安的方向,他不确定等鼎元帝曹靖接到这条消息,是怎样看待这件事情的,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吗?

田襄收拾心情,静静的坐在桌子跟前。刚刚拿起笔,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担忧的心情,索性今天就不写了!

刚准备推门却发现书房的门居然纹丝不动,田襄已经无语了:“坚成兄,你累不累呀,把我放出去吧,今天确实没有在写下去的兴致了。”

张任自然还是守在门外,听见田襄低落的声音,张任也是吓了一大跳:“乐游,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烦躁!”田襄叹了一口气,没有告诉张任实情。

张任没有再次阻拦田襄,放掉田襄就告辞离开。

张清正在书房里面美滋滋的看着田襄第一本书《宁府杂谈》,发现田襄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连忙问道:“襄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言难尽呀。”田襄便将长安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清。

“襄哥儿怕是太过忧虑了,杰王殿下及时的出现在了现场,阻止了事件的扩大,不至于难以收拾。想来陛下不会太过苛责,反而会大大夸奖杰王殿下。”

“这我也清楚。”田襄还是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我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甚至一直有人隐藏其中挑起众人的情绪。我担心的是有人已经将矛头对准杰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张清拍了拍田襄的手,柔声的安慰道:“斗智难道襄哥儿还怕过谁来?再说了,你不是将燕青那几个好手都安排给杰王殿下了吗?只要能保证了殿下的安全,咱们就能面对一切阴谋诡计不是?”

经过张清的一番开解,田襄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也不再那么担忧。亲了张清一口说道:“幸亏我田襄娶了一位贤内助,真好!我这就传信给杰王,将他最近好好防范一些宵小之徒,最好能够将长安的治安整顿一二,做到万无一失!”

田襄提起劲来给曹伟传信去也。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卷

接到田襄传信的曹伟心中也是提起了戒心,他将这群纨绔子弟带回京兆府审问,却发现他们也是稀里糊涂。就是在心中气愤的时候被人趁乱鼓噪一通,就成了今天的局面。等他们坐到一起,根本想不起来是谁鼓噪他们的。

曹伟听到这个局面再加上田襄信中的推断,很肯定的确认了此次事件定是有幕后黑手推动的。

且不提曹伟这边,田襄收拾好心情,第二天就开始在书房中奋笔疾书。原因嘛,就是因为他各地的聚才居纷纷传信大倒苦水,因为田襄的饥饿营销搞得聚才居生意都开始受到影响。

作为聚才居掌门人的张清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大早就把田襄赶下了床,让他抓紧《三国演义》的进度。同时张清又传信各地聚才居张贴告示,就说《三国演义》近期就能在聚才居购买,这才将影响降到最低。

这样一来可是苦了田襄,本来张任每天过来催稿就已经让田襄很痛不欲生了。这才加上张清狂吹枕边风,简直就是让田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甚至隔壁田襄的老师白灿、张清叔父张广都已经开始催促田襄加紧写书,田襄连离家出走的念头都有了。

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那几条又粗又壮的大腿田襄很是一个都惹不起。自认倒霉的田襄只能苦逼的、孤零零的在书房内写书,门外的郑和和田鹏已经成了张清的内应,只要田襄在书房偷懒,不出一会张清就会赶到书房。

田襄只能呆在书房老老实实的写自己的《三国演义》,不过经过这段时间仿若地狱一般的环境倒逼之下,田襄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田襄准备的《三国演义》第一卷基本上是已经写完了,内容是从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立首功到第三十回战官渡本初败绩,劫乌巢孟德烧粮。

张任为了《三国演义》根本就没有回长安,而是在田襄隔壁住了下来。每天傍晚的时候总会准时来到田襄的书房门口,来看看田襄写书的进度。

今天也没有例外,张任迈着八字步就来到田襄的书房,这在之前可是不敢想象的。幸亏现在有张清给张任撑腰,张任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在田襄面前好好显摆显摆就是自己傻了。

田襄早就算准了这货今天肯定会过来继续嘚瑟,还没等张任开口呢,直接就将写完的手稿甩到张任的身上:“行了,拿去赶制吧,这就是第一卷了。”

张任这个时候的兴趣早已经从观看《三国演义》的后续变成了在田襄面前嘚瑟,这自己还没过够瘾呢怎么就写完了?张任疑惑的看着田襄:“真的可以印制了?”

田襄很是无语,狠狠的瞪了张任一眼:“得了,我还不清楚你?赶紧走,别在我跟前碍眼了,心烦!”

张任的乐趣也就持续了短短的几天就没有,满脸的不乐意,可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拖延。要是他敢这么干,相信他的嫡亲妹妹张清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张清可是心急火燎的等着《三国演义》给聚才居解围呢。

张任没有办法,紧了紧手里田襄包好的手稿,说道:“那行,我这就折返长安,赶紧把你这本印制出来,要不然怕是聚才居的那些才子们可不敢控制喽。”

田襄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用了一招饥饿营销,差点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自己还是忽略了前世四大名着的魅力,真的是不作不死呀!

张任刚刚离开,张清便匆匆赶到。田襄狠狠的瞪了田鹏一眼,这小子出卖自己倒是及时,真的是够了。

田鹏无奈的摊开了手,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整个田府谁不知道内事不决问夫人,夫人有命又有谁敢抚老虎的胡须!

田襄这次也没等张清问他,直接就说道:“已经安排坚成兄赶去长安印制了,咱们可以让聚才居开始传播消息了。只是将《三国演义》安排在聚才居出售是否不好?”

张清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没缓过气来。田襄奇怪的问道:“清儿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张清捂着自己的胸口,让这口气喘定:“襄哥儿,陛下的近侍李泉李公公来了,快点出去接旨!”

田襄听完,感觉到长安的那件事情可能已经出了定局,赶紧出去前厅迎接圣旨。

见了李泉,田襄笑着说道:“李公公,陛下可是有何旨意?”

李泉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高举手中的御纸:“今天没有圣旨,只有陛下的口谕,田襄听宣!”

田襄赶紧跪倒在地,静静听着李泉传达鼎元帝的口谕。

“田襄,你能沉下心来好好的做学问,朕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长安的事情乃是突发,与你并没有任何的干系,这一点朕还是非常清楚的。朕希望你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好好的将学问做一做!”

“臣谢陛下厚恩!”

口谕宣读完毕,李泉为没有在田襄这里多做停留,急匆匆的就返回长安了。

得到鼎元帝口谕的田襄总算是彻底当下心来,而且听鼎元帝的意思自己短期内肯定是没机会了,那自己就认认真真的准备自己的着书三部曲吧。

李泉走后,张清这才来了前厅,担忧的问道:“怎么样,陛下没有说什么吧?”

田襄吧唧亲了张清一口,大声笑道:“哈哈哈,没事了,长安的事情看来是解决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杰王殿下,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张清捂着被田襄偷袭的地方,满脸通红:“襄哥儿,这么多人,怎么这般无礼!”

田襄现在心情舒畅,当下也不管张清还在羞涩,凑着一张大脸又亲了上去。这次可把张清惹急了,一把捏住田襄腰间的软肉贝亲,狠狠地扭了起来。

要害被擒田襄赶紧讨扰:“疼、疼,清儿快些放手。为夫这是高兴,情难自制,你就饶了为夫吧。”

“哼!”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完结

鼎元帝能够给田襄这份口谕,和田襄送给曹靖典藏版的《宁府杂谈》不无关系,尤其是《宁府杂谈》中的三字经一篇此刻已经在大魏境内广为流。

所以曹靖才会无视因为田襄而引起的长安事件,反过来去鼓励田襄,也是因为田襄的大名在大魏仕林之中声名鹊起,有了不少的影响力。

经过这次的事情,田襄的心里也是有底了。短时间内自己能够再次踏上仕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的选择只能是静下心来,先将《三国演义》这本书先行写完,再说其他的。

张任那里自从得到田襄的手稿之后,将鼎元印号全功率开启,目标就是最短的时间内将《三国演义》的第一卷推向全国。

这次没有让一直徘徊在聚才居的这些人久等,随着鼎元印号的疯狂运转,聚才居最显眼的地方慢慢就摆上了《三国演义》的书籍。

现在的大魏境内,基本上每一个行省首府都已经开遍了聚才居,甚至连每一个试学地点的州府都已经布点聚才居。这样一来《三国演义》就像燎原之火一样在大魏境内疯狂传播开来,大魏的士子们纷纷以有一本《三国演义》为荣,一时间洛阳纸贵。

《三国演义》的风行甚至还带动了《宁府杂谈》的售卖,本来田襄的《宁府杂谈》只是为了在仕林中打响名声,只是小范围的印制了一些放在鼎元书苑中以备不时之需。士子们惊奇的发现《三国演义》的作者田襄还有另外一本书,这才买来一观。却发现这本书的档次好像都不弱于《三国演义》,所以《宁府杂谈》也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当《三国演义》这本田襄前世的经典名着在大魏内风靡一时,田襄也没有闲着,赶紧趁热打铁开始写作第二卷。

不趁热打铁也不行呀,之前只是还只是张任和张清在田襄书房门口堵着。自从第一卷发行以来,连白灿和张广也经常出现在田襄的书房门口。也没有别的目的,都是被《三国演义》深深的吸引了,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田襄的手稿。

所以田襄就算想偷偷懒,出去溜达一圈根本都没有机会,只能乖乖的呆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不过看着《三国演义》这本书从自己的手中慢慢的成型,那种成就感简直就是无法言喻。所以就算张任他们不去催促,田襄也想着尽快将这本书写完,才能实行自己的第三步。

田襄写完新的一章回,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好算不算田襄已经在书房里面足足的待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张任他们现在看田襄就好像再看一个怪物一样,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看着田襄奋笔疾书,就好像这本《三国演义》一直呆在田襄的脑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才思阻断的时刻。

当田襄一个月的时间将《三国演义》全本写完的时候,张任、张清都已经对田襄这种变态的写作习以为常。

田襄也觉得今次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一些,不过已经写完了,田襄也不去解释这些。主要也是没法解释,难道要让田襄解释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本书就一直存在自己脑海中,自己只需要誊写下来就好吗?

所以田襄没有解释,每当张清问起的时候,他也只是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根本不去接这些话茬,久而久之这件事情渐渐的淡了下去。

随着《三国演义》一卷一卷的发行,这本书渐渐的展开了全貌。书中所描写的宁叫我负天下人的曹操、义薄云天的关羽、粗中有细的张飞、苦心经营的刘备、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还有多智近妖的诸葛亮等等,这些鲜活的人物形象在田襄的描写下跃然纸上,甚至还引起了仕林才子们的大讨论。

这些讨论对田襄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演义、演义本来就是一家之言、于正史中夸张解构出来的小说。若是太过较真,这太过针尖对麦芒。

此时的田襄正在考虑自己的第三本书的内容,有了前两本书的打底,田襄心中的底气慢慢的充足了起来,觉得第三本书的计划应该是没有问题。

田襄在写《三国演义》的时候神采飞扬,毫不拖沓。相比那个时候,现在田襄满脸愁容的样子引起了张清的担忧:“襄哥儿,为何一脸愁容,可是有事烦心?”

田襄叹了一口气:“你家相公想要创作一本经典,可今次却不知道该如何入手,所以心中略有烦忧,不打紧。”

“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张清给田襄端上一杯龙井,安慰道,“就算白灿老师、张广叔父都没有经典传世,相公毕竟还年轻,走的是机会。”

田襄轻轻一笑:“要是让广叔父知道你这样编排他,必然不给你好果子吃。”

不过被张清这么一说田襄的心情还是变得好了一些,不在纠结于这些,而是将自己脑海中想要写出来的内容开始总结了起来。

田襄刚准备创作开头,本以为会安分几天的张任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乐游、乐游,大喜呀!”

田襄刚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绪就这么被张任打断了,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张任,大声地吼道:“滚!”

突然这么一嗓子,张任就有些茫然了,直愣愣的看着田襄:“什么?”

田襄也是非常烦躁,被人打断思路的感觉特别的不爽,他向张任问道:“坚成少爷,你老这是有何事这般匆匆忙忙?今日你要不和我说道说道,我必然不会与你干休!”

此时的张任貌似还在状况之外,自己不明不白的被人吼了一嗓子,始作俑者之人居然还好意思不与自己干休,气急了的张任呵呵笑着:“呦,乐游少爷这是冲谁发火呢?居然让我挡了无妄之灾?”

田襄这会慢慢的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特别的无礼,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没有矜持,直接抱拳道歉:“刚刚被你打断了写书的思路,有些烦躁,坚成兄请见谅。不知三公子今日找我有何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同气连枝

张任自然不是小气之人,既然田襄先行认错,他便不准备再和田襄多做计较,只是口气有些硬邦邦的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告诉你《三国演义》这本书已经疯了。你知道这本书给鼎元书苑创造了多少利润吗,万幸有这本书我就能将鼎元书苑如同聚才居一般,快速的开遍我大魏全境!”

田襄直勾勾的看着张任:“你就为了这件事情才从长安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田襄的反应出乎张任的意料,按照他的理解,听了这个消息的田襄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兴奋呀,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张任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难道不应该吗,这毕竟是我们鼎元印号第一笔自主的生意,当然值得兴奋。”

此时的田襄已经不复刚才冷言冷语的样子,满脸的得意,坚挺的鼻子仰着都快戳破天际:“这个结果显而易见,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被田襄耍了的张任哭笑不得:“得得得,你厉害、你随意,行了吧!”

“得嘞,今晚别走了。聚才居,我做东,咱俩不醉不归!”田襄也是许久没有和张任聚过了,本来新元的时候准备一聚,没想到张任自己跑去外地了。今次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张任喝上几杯。

晚上的聚才居热闹非常,几乎所有的客人嘴里讨论的内容都是《三国演义》。田襄一路走来,分外的得意:“坚成兄,看见了没?这都是我的功劳,嘿嘿嘿!”

一旁挽着田襄胳膊的张清白了田襄一眼,瞧不起田襄这种嘚瑟的劲头:“行了,知道你功劳最大,行了吧!襄哥儿,快点吧,你已经在大厅转了三圈了,搞得奴家都有些饿了!”

田襄傻笑一声:“我不是看看我在群众里面的呼声嘛,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这下别说张清了,张任都有些受不了了。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一人的声音传来:“我非常不喜欢这本《三国演义》,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厌恶。在我看来田襄其人用心极其险恶,全书中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到曹丕逼迫汉帝退位再到司马炎逼迫曹奂退位,再加上蜀汉诸葛六出祁山均是无功而返,汉室倾颓。这一桩桩一件件在我看来都是诛心之论,正统从来没有延续,反而贼子变成堂而皇之,所以我说《三国演义》最该被封禁!”

张任听了这番言论,当下就有些忍受不住,正准备反唇相讥,却被田襄拦了下来。

田襄摇了摇头,示意张任不需要出头,反而将张任和张清带去二楼的包厢。

刚坐下来张任还是气愤难平:“乐游,你不该拦我的。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就该受点教训!”

张清将泡茶器具和茶叶递给了田襄,这是张清的一个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由田襄泡上一壶茶。张清听了张任的话,劝阻说道:“三哥幸亏没有和那士子斗到一起,无非是哗众取宠之人,不足道哉,三哥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你没见襄哥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创作的着作,缺一点反应都没有,张任也是很好奇,问道:“乐游,你听见别人这么说,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田襄慢条斯理的给张清泡着茶,闻言说道:“怎么会,听到有人如此贬低我的这本呕心力作,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

“很简单呀,我这本书又不是黄金,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人家喜欢说也就去说吧,动动嘴皮也不能损害咱们的记忆,何必拦着人家的嘴呢。让他们去说吧,真理无非就是越辩越明,不碍事的。”田襄本来还是有些生气的,因为那个士子破坏了田襄得意洋洋的心情。不过当田襄拿起茶具认真的开始泡茶,他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

张清接住田襄递过来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赞叹道:“襄哥儿泡茶的技艺越来越高超了,将这龙井茶的香气、灵气全都焕发开来,果真妙极!”

听张清说的夸张,张任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顿时满口生香,瞬间明白了张清话里的意思。张任疑惑的端起茶盏,看着里面清澈的茶水,郁闷的说道:“讲道理,我用的茶比这个新鲜、用的水比这个有灵,为什么我就泡不出这种滋味呢?”

田襄笑了笑:“泡茶首重静心,心静才能更好的领会水与茶的融汇交融,才能做出品味,你这急性子怕是不行的。”

几个人正说话,聚才居特色的火锅上了上来,虽然快要到了夏天,不知怎么滴今天还是让人感到些许寒意,所以田襄他们准备吃上一顿火锅驱驱寒。

茱萸、桂皮、胡椒、花椒充斥的火锅汤底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享受的,毕竟是需要经济基础的。再将切成薄片的牛肉、羊肉涮入其中,趁着热气送进嘴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这个时候张任很正式的举起了酒杯,敬到田襄的跟前:“乐游,某敬你一杯!”

张任所采用的礼节让田襄很是费解,奇怪的问道:“坚成兄,你这是做甚?”

张任一脸的正色:“很久以来我都想谢谢你,可是咱们天南地北的,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幺妹也在这里,有些话我简直就是不吐不快。这些年多谢乐游照顾我张家,乐游的这些恩情张家没齿难忘!”

田襄看见张任态度坚决,看了张清一眼,为难的接过张任举过头顶的酒杯:“坚成兄,可是为难小弟了!”

张任说道:“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也说了,乐游做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张家也能做。可是张家不能没有乐游。这杯酒就是代表了我张家的态度,必不反悔!”

田襄没有想到自己的临时之举换来了现在的局面,张任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田襄自然不会拒绝:“行,我接了。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绝不食言!”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田襄这几日一直都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之前只是有一个大致的概念,真要将这个概念写出来,还真的是有些难度。

当然田襄还有其他的备选,但是始终没有这个概念来得有冲击力。

田襄准备讲述的就是太阳系的构成、地球、七大洲、中国地理等等的知识,这样写出来自然会和大魏朝现在固有的认知产生极大的碰撞。

田襄不想让中国变得和前世越来越故步自封,希望激起国人们探险的欲望,去征服陌生的大陆、陌生的大海!

实在没有思路的田襄使劲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拿起一旁的茶具开始给自己泡上一壶茶,并且强迫自己心静下来。

投入到泡制茶水的过程,田襄烦躁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一道道灵光开始浮现在脑海,思绪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田襄再次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自己这本书的书名《地经》。随即开始第一卷的创作,田襄准备仿照千字文的开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作为引子,引出自己的鸿篇巨制。

这一次田襄创作的时间渐渐的拉长,再不复之前创作《三国演义》那时候的速度。每一日在纠结当中,《地经》在缓慢的推进。

田襄这次不打算分卷推出,而是准备分卷整本书一起推出。他每天都泡在书房当中,筛选脑海中地理的知识,不至于太过超前。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一整个夏天田襄都是在书房中度过。在田襄不懈的努力下,《地经》这本书再渐渐的成型,正式进去发行的阶段。

有了前两本书的打底,田襄的名声在仕林当中可是如日中天。自从鼎元书苑将田襄的这本《地经》上架之后,引来了士子们的蜂蛹抢购。

初时人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士子们都还在消化田襄书中的内容。等到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舆论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引发了仕林的大地震。

这次的争吵出乎了田襄的意料,他原本意料到这本《地经》会引起士子们的讨论,但是没有想到会形成波及全国的舆论地震。

田襄觉得不能再呆在宁州看着外面风云变幻,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出来。

想到就做到的田襄借助布局大魏全境的聚才居和鼎元书苑发表一份声明:“吾听闻世间对吾之地经多有误会,为了解除误会,吾欲月余以后借助国子监之地界,举报一场空前绝后的辩证大会,凡对吾地经有任何不满、误会者皆可来此,争之以名!”

田襄的这份声明立马引发了仕林的又一次地震,长安附近的儒学士子们纷纷往长安国子监赶去。

还在长安城的田安也得知了这条信息,通过聚才居给田襄传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要求他立刻返回长安见他。

得到田安消息的田襄无奈之下只能协同张清往长安赶去,等到了总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

田襄在书房见到了一脸黑线的田安,感觉不妙的田襄乖巧的说道:“孙儿见过大父,数月不见大父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田安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跪下!你是不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一人独扛全国士子,谁给你的胆量?”

田襄自然知道忤逆田安的后果,乖乖的跪倒在地:“大父,也不是谁给我的胆量,而是我知道我的《地经》中都是正确的。然而这次我在国子监举办的辩证大会,就是准备让自己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胡闹!”田安脸色和缓了一些,可还是余怒未消,“就算十拿九稳,你也不必将自己摆在天下士子的对立面,早知道凡事不可做尽,缘分势必早尽,以后你要怎么面对这天下的士子?”

田襄也算是考虑清楚了,田安的问话没有难住他:“大父,此次事件也不算是让孙儿面对全国士子,毕竟孙儿所着之《地经》有理有据,乃是孙儿之前都有所论证的事情,道理毕竟是站在孙儿这边。再说了,若是能够以身证道,就是与天下人为敌又何妨!”

田襄的气魄打动了田安,毕竟是自己嫡亲孙儿,有这种气魄也是一件让田安很满意的事情。田安彻底和缓了下来:“你毕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大父很是欣慰。这件事情就按你的想法做吧,别忘了田家始终是你的后盾!”

说起这些事来,田襄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道:“大父,还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大父的帮助。”

田安看到田襄露出年幼时羞涩的笑容,仿佛时光倒流一般,柔声说道:“元奴有何事相求?”

“我听说国子监监正乃是大父的学生,我不是想要借助国子监的地方嘛。也就这件事情需要大父的帮助!”

田安本来还以为田襄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结果只是小事一桩,田安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田襄:“行,这件事情我答应你了,一个月后你直接去国子监就可以了。”

田襄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过了田安这么一关,本来悬在胸口的心终于放到了原位,乖乖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田襄望着田府的门楣,又一次想起了它的前主人谢安来,印象中的谢安总是一幅盛气凌人、傲气冲天的模样,田安曾经评价论谢安之才以与张良相提并论。可是他就是因为参与夺嫡,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结局。

田襄愣愣的看着夜幕下田府,不知道明日的自己是否会变成昨日的谢安。

感到自己魔怔的田襄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将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自己不是谢安、曹伟也不是鼎元帝曹靖,怎么会有相同的结局?

重新振奋精神的田襄步入田府之中,距离国子监辩证大会只有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田襄自己必须保证最好的状态,来迎接舌战群儒的胜利!

田襄再次想到了前世***的名言“与人斗,其乐无穷”,果然如此。

第一百七十章 开幕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万众瞩目的辩证大会就在士子们摩拳擦掌中,在国子监顺利举办了起来。

关于双方的行头,田襄让国子监准备的很简单,只有一张长桌、每人一把椅子。

田襄这边在今天看来,只有田襄孤零零的一个人。当田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感到分外的凄凉。

与田襄相对应的就是田襄的对面,已经摆好的十四张椅子上面坐的满满登登,静静等着时间的开始,要好好的羞辱羞辱田襄,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今天的主持人田襄请来了国子监的监正、田安的学生司马浦,待双方坐好,司马浦这才高声说道:“我宣布,国子监辩证大会现在开始,请双方进去正题!”

司马浦刚刚说完,田襄就开口说道:“司马监正,我这方就我一个人吗?不会这么凄惨吧?”

眼看着田襄开始在台上作妖,对面的一位老者说道:“妖言惑众之人,还敢在这里狺狺狂吠?天下之人恨不得生啖你肉,你居然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这么一上来就开始怼着自己,田襄也不着恼,笑眯眯的问道:“敢问老者尊姓大名?”

刚刚骂完一通的老者端起茶水润了一口嗓子,说道:“老夫河北朱熹,小辈还算有些礼节。”

田襄冷哼一声:“哼,本来不欲与你这老匹夫一般见识,没想到居然蹦出来自寻死路。一月时间你从河北来到京师,难道就是为了骂我几句?你口口声声说我妖言惑众,可有切实的证据?老而不死是为贼,一把年龄见辩证大会的规矩都不懂,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都替河北士子羞愧!我田某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举办辩证大会,一些主观臆想是打败不了我的!某在重申一遍,若是没有实证,就不要出来献丑了,以免贻笑大方。下一位!”

“你!”田襄的一通抢白,可是把朱熹气的够呛。老头一阵的哆嗦,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竖子焉敢辱我,某定不与你干休!”

田襄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不屑一顾:“我说了,你不要在自取其辱。你今天六十又六,对外宣称乃是当世大儒。可是你一没有名篇传世;二没有释义经典,汝宣称之大儒,在某看来不过是徒增笑耳,可怜汝居然不躲在河北的一亩三分地,跑到长安来献丑,真的是够了!”

朱熹没想到田襄这般伶牙俐齿,瞬间被田襄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能气哼哼的坐回椅子,端起茶盏灌了起来,连平时的气度都不顾了。

田襄对面最左边的老者说道:“田襄,你凭着《宁府杂谈》、《三国演义》在仕林声名鹊起,这两本书确实非经世之才不能为之,老夫也是钦佩你的才华。不过这第三本《地经》,恕老夫不能苟同!”

对面说话的老者在长安乃至仕林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狂妄如田襄亦不敢轻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见过陈道大儒,小子曾听人说过,真理愈辩愈明,故而小子大着胆子举办了这场辩证大会。就是为了让世人看到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真实存在的。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田襄对待自己跟朱熹截然不同的态度让陈道很是满意,他抚着胡须说道:“老夫也没有真凭实据,不过老夫相信前人日积月累的经验。后汉张衡《浑仪注》有载,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又有后汉张衡所制浑天仪作为佐证,当可证明你之错误!”

“不对、不对。”田襄还没有发言,陈道一旁的另一位大儒江森就反驳道,“后汉张衡所着之浑仪注与田襄之地经乃是一丘之貉,如何能够佐证?《大戴礼记·曾子·天员》有载,单居离问曾子曰:天员而地方,诚有之乎?曾子曰:如诚天员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也。参尝闻之夫子曰:天道曰员,地道曰方。此间方是正解!”

到了这里,各位不要奇怪。自从后汉出现浑天说的时候,盖天说就和浑天说争论不休,皆是认为自己乃是整个宇宙的正解,此时出现也不奇怪!

在《论语》、《孟子》等儒学经典的学习当中,田襄对比对面的那些真正的大儒可谓是自愧不如。不过在田襄看来,这群老者不过是思想禁锢、故步自封、不知进取的守旧之人,田襄想要打破的恰恰是这种局面。

对方的争论一时半会都不会结束,田襄只能人为的打断他们:“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无论是天圆地方还是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在我看来都是过时的!”

“大胆!”平日里你别看这些老先生和颜悦色,当你悖逆儒家经典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异常暴躁。

田襄话音刚落,就有人跳出来大声的斥责。田襄定睛看去,又是朱熹上窜下跳,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主。

田襄没有搭理脸红脖子粗的朱熹,自顾自的说道:“先来解释各位老先生提出来的这些问题,在我看来老先生们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让田某来说吧。各位老先生只是拿出前人的言论来佐证田某之地经所写全是错误,不过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人们不能故步自封在自己默认的圈子之中而不去考虑圈子之外的问题。就像几位老先生,田某之地经不止是描述宇宙,还在描述大魏全境乃至咱们脚下吾命名之地球的各种各样的景色,而几位老先生的目光也就仅仅局限在了《地经》的第一卷上,实在是让田某提不起什么兴致!”

田襄这样的言论根本没有给这些守旧之人留下任何的余地,简直就是当着国子监士子的面打他们的脸。

各位老先生都是气的面皮通红,怒瞪着田襄。

田襄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答疑

田襄夺得气势,更是得理不让人,座位上已经容纳不下他。田襄站起身来环顾一周,发现众人纷纷躲避他的目光,更是让田襄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他叹了一口气,失望的坐了下去。对面的老学究终于从田襄的一番抢白中恢复了过来,陈道说道:“小儿不要图逞口舌之利,你既然如此断定先贤之错误,就请你拿出实证来证明你这本《地经》的正确!”

田襄也知道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是不能让对方屈服的,之所以说这些话是田襄想要掌控这一次大会的主动权,果然陈道乖乖的照着田襄的套路问了下去。

一切尽在掌握的田襄扯出一丝自得的笑意,说道:“老先生问的好,田某所着《地经》非是凭空捏造而来的,自然有它的证据,今日就让你们这些老先生开开眼界!”

说着田襄便让郑和拿上来他这一个月所做太阳系的模型,指着地球说道:“荀子在他的《天论》中曾经提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句话放在当下也是合适的。这是田某根据所着《地经》做出来的模型,请诸位一观。这第三颗小球就是吾等所站之大地,吾命名为地球。战国时期的《尸子》曾经提出来天左舒、地右辟的理论。恰恰是地球每日不停的运动,所以才会出现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昼夜更替。地球在转动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力量,吾不知其名,故命其为偏向力。诸位若有闲暇可以自去观察,堤岸之中总是南部冲刷得更厉害;你也可以做出水箱,下部用木塞堵住,将木塞拔掉,水流会呈现漩涡状,也是因为这种力量!”

“一派胡言!”朱熹拂袖而起,“奇巧淫技如何能证如此理论?”

田襄轻蔑的笑了笑:“能不能证明自己一试便知,难道朱夫子还要让我在这里给你演示一番才好吗?”

“你!”朱熹没有想到自己一说话就被田襄这么针对,又是气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森在一旁却是若有所思:“田襄,按照你的理论,那咱们不是就能感到脚下正在运动吗?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田襄没有像对待朱熹那样对待江森,而是解释道:“江先生,这一条问题不难回答。当一个物体在匀速运动的时候,你是感受不到这个物体正在运动。就好像你坐在一辆马车上面,若是马车保持相同的速度向前行驶,你在车中一样感受不到马车在运动。只有通过我在书中提到的那些观察,你才能发现我们所处之陆地正在无时不刻的自西向东运转!”

“吾有问题,还请田探花答疑!”眼见的上面双方成了一场独角戏,场下的有些观众耐不住寂寞了,高声说道。

田襄扫了一眼下面,没有发现是谁在问问题,就说道:“今日所举办之辩证大会,到会者皆可参与。不过心中有疑问者可上台来问,不要藏头露尾让人不忿!”

“数日不见,田探花的语气可是涨了许多,难道就是因为田探花在仕林中名气变大的原因吗?”来人也不准备藏头露尾,直接走上台去。

田襄一看,原来是和自己同一榜的状元王然。田襄一拱手:“原来王状元也来了?不知王兄有何见教?”

王然当然不会怯场:“田兄举办的这场大会天下皆知,王某自然愿意凑个热闹。见教不敢当,只是读书之时有些疑惑,久思却不得解,故而前来请教田兄!”

田襄一伸手,说道:“既然如此,王兄请了。”

王然笑了笑,说道:“其一,田兄书中所说咱们所处之陆地,姑且称之为地球吧。地球绕着太阳转转,鄙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其二,田兄所说咱们大魏非是地球的中心,与大魏相同的田兄称之为的大洲尚有六个。鄙人游历也有不少地方,从未听闻这些事情,故而请田兄解惑;其三,吾观田兄之年岁尚不及某,如何得知田兄书中之事?”

王然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一看就和台上的那些老家伙不同。老家伙们可能只看了《地经》中的一章,就坚定的认为这本书乃是滑天下之大稽。王然也不同,他是看完了整本书,才出来为难自己的。

不过让田襄想不通的是,自己喝王然除了殿前鼎元帝要求的那番比试之后再无交集,为何他总要跳出来针对自己?

想不通田襄便不准备再想,先解决王然再说:“既然王兄有三大疑问,某便一个一个帮王兄解惑。其一,地球自西向东围绕太阳转动,此乃是正理。至于原因,某没有细写于《地经》当中,王兄有所疑惑也是合情合理。众所周知,田某发妻张氏乃是淮南人士。故而田某每次来到淮南都有疑惑,为何当长安大雪纷飞的时候,淮南还是燥热难当。为何咱们先辈将一年四季变化的如此分明?为何夏季和冬季的白昼、黑夜有长短变化?带着这些疑问,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假如咱们假设太阳是中心,地球无时无刻不在绕着太阳进行旋转,那么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诸位请看。”

说着田襄便将桌上的地球开始绕着中心太阳开始旋转,接着说道:“太阳的位置是恒定的,所以太阳的直射点随着地球的围绕转动在南北之间来回移动,地球表面接受到的热量也随着地球的转动而不同,因为地球是斜着身子在围绕太阳转动,外形近似球形,因此造成了地球各地随着地球的转动接收到的热量而不同,因此形成了春夏秋冬四季。这能不能回答王兄的第一个问题?”

王然默默的看着田襄在那里演示,没有回答。

默认等同于回答,没有得到王然肯定答复的田襄不为所动,紧跟着说道:“那么接下来,田某就为王兄解释《地经》各位七大洲,这七大洲到底在什么地方,是否存在!”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魏

辩证大会的结果被聚才居和鼎元书苑传的天下沸沸扬扬,鼎元帝最后的一锤定音更是将田襄的声望推向了最高潮,可以说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田襄暂时并没有享受到这种名声剧增带来的福利,苦逼的他还是只能将自己锁在书房,过着重复刷单机的生活。

这次和在宁州又不相同,在宁州的时候田襄的时间和书中的内容都是由自己决定。这次可不一样,鼎元帝曹靖也许是觉得田襄之前太过悠闲,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起在田襄绘制的大魏地图上加点什么。这一下可是苦了田襄,本来画地图就是一件繁琐的事情,需要标注每一个行省、河流、山川、地势,田襄需要结合脑海中的中国地图,还要翻阅古籍、史书,最终才能成型。

再加上鼎元帝隔三差五的添加内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田襄就不知道掉了多少的头发,都是发愁愁掉的。

田襄写书从春天写到夏天,没想到答应鼎元帝曹靖制出一幅地图就到了冬天。等田襄推开窗户准备休息休息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下起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田襄终于敢在新元之前将这幅地图完整的制作了出来,田襄伸了伸懒腰,在心里发誓,以后自己再也不揽这种差事了,太累了!

张清今天亲自来给田襄送饭,没想到田襄自己居然走出了书房。要知道田襄自从接下鼎元帝要求绘制大魏地图的时候,就将历代史书还有《水经注》等一些古籍统统搬到书房当中,就再没离开过书房,一心一意的在书房中绘制地图。

张清惊喜的发现田襄走了出来,赶紧问道:“襄哥儿,可是咱们大魏地图绘制成功了?”

田襄抬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雪花飘落凡尘,没有注意到今天是张清给自己送饭。等到张清开口他才回过神来:“是,今天终于是完成了。今天下午我就进宫面圣,呈于陛下御览。”

张清心疼的看着一脸憔悴的田襄:“相公还需休息身体,你可是愈发的憔悴了!”

田襄也是没有想到绘制一幅地图花费这这么长的时间,这还是要说鼎元帝给田襄画下了一枚诱人的果实,这极大的激发了田襄完美主义的性格。

所以田襄才会在书房里面反复的斟酌、考量,尽自己的所能将这幅地图绘制成功。这幸亏之前田襄跟着田沐走过不少地方,要是再去实地考察,怕是没有两三年这幅地图怕是绘制不成功的。

田襄中午也是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去沐浴更衣,准备下午进宫面圣。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田襄在甘露殿见到了鼎元帝曹靖:“臣田襄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行了,免了吧。你今日进宫见朕,是否朕命你绘制的大魏地图完成了?”田襄已经两三个月没有动静了,曹靖等的都有点着急了。这次见了田襄,直接就开口问道。

田襄指着身后两位内侍抬着的一丈的纸卷说道:“陛下,这就是臣历经三个月所绘制的大魏王朝的详细地图,请陛下御览!”

曹靖眼前一亮,果然是绘制好的大魏地图,急不可耐的说道:“快,快给朕展开,让朕好好瞧瞧大魏的锦绣河山!”

随着两位侍从缓缓的展开,整个地图的全貌慢慢的出现在曹靖的眼中。

自东向西从辽东行省到安西行省;从北向南从定北行省到安南行高官江、黄河、淮水、泾河奔流其中;洞庭湖、鄱阳湖、青海湖、太湖星罗密布;秦岭、太行山、昆仑山、天山高耸入云。

当整张地图呈现在曹靖眼前的时候,真让曹靖叹为观止。他指着地图说道:“这就是咱们大魏的锦绣山河?”

“回禀陛下,这就是咱们大魏的锦绣山河。咱们大魏全境,连同京师在内共计二十四个行省,西至曾经的西域腹地,东至大海,绵绵延延,远超历代疆域!”

曹靖抚摸着这幅地图,就像抚摸着情人一样:“原来咱们大魏的疆域跃然纸上是如此的波澜壮阔,更是激起了朕的万丈雄心。田襄,你很好,真的很好。能够耐得住寂寞,没有任何的怨言,反而着书立说,观我鼎元一朝,还未出现像你这般出类拔萃的英才。说吧,朕给你一个机会,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朕统统答应!”

曹靖开下了巨额的空头支票,田襄这一下子可不敢接话:“陛下,臣为陛下分忧,乃是作为臣属的本分,陛下谬赞了。再说当初陛下这是为了臣好,臣岂敢有怨言。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给臣什么,臣就要什么,也不敢奢求太多。”

曹靖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个小滑头,跟你的祖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行了,朕也不问你了,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国子监监丞一职需要填缺,朕观你的才学也很合适,你可以选择;其二,大理寺少卿吴山贪赃枉法,被朕夺了官职、去了功名以儆效尤,不过这少卿一职也空缺了下来。这两个田襄你可以任选其一,选吧。”

田襄也在心中默默的思量,这国子监监丞和大理寺少卿都是正四品的官职。按常理来说,自己是从地方上普通官员调上来的,应该平职入替。这要是从地方上调入京师在来个升迁,怕是朝中之人又有人嫉妒了。自己刚刚才在仕林出尽了风头,这再来个地方升迁入京,怕是难以交代呀!

田襄思索良久才艰难的开口拒绝:“陛下,无论让臣担当国子监监丞亦或是担当大理寺少卿,都于礼不合,臣还请陛下另做考虑。”

“大胆!”曹靖拍案而起,“朕好心好意给你两个选择,你竟然无动于衷,田襄,你的眼里还有朕吗?来人啊!”

田襄一下就吓得满头冒汗,这也太邪乎了,不选难道还有错吗?田襄急忙说道:“陛下、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息怒。”

第一百七十四章 熬鹰

曹靖挥退进来的禁军侍卫,笑眯眯的看着田襄,说道:“田襄,你且说说为何会这样选择?”

曹靖虽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那眯着的眼睛露出些许杀气更是让田襄不寒而栗。田襄咽了口吐沫,说道:“陛下,地方官员调入京师平调当迁乃是我朝之惯例,若是因为我而打破这个惯例,实在是让臣惶恐至极。所以臣不敢受陛下之大恩,恰恰在此,还望陛下见谅!”

曹靖皱着眉头,表面上是对田襄现在的态度非常不满,实际上心里对田襄很是欣赏,不愧是田安的孙儿。曹靖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说道:“既然朕给你的选择你不要,那么朕就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说说你想干什么,朕可以酌情考虑。记住,是最后一次机会。”

田襄再一次回到了刚才的十字路口,面临相同的选择。不同的是刚才是任君选择,现在是酌情考虑。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田襄脑袋里面千思百转,可还是没有结论。

田襄一咬牙说道:“陛下,臣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臣只知道为陛下分忧。陛下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倒是滑头!”曹靖不置可否,只是笑骂了田襄一句。

田襄见鼎元帝不复刚才的凛冽的态度,稍微心里放松了着:“陛下,臣能做什么,陛下心里自然有数,何须臣苦思冥想。”

“倒是懂得讨我的说法,你这小子。”曹靖点点头,“那行吧,既然刚才朕给你选择你也不要,现在你又做不出选择来,那你的事情就暂时搁置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在做决定吧!”

田襄没有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明明有机会再度调入长安,没想到自己一通骚操作下来,竟然落得什么也不剩。

田襄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说道:“臣谨遵陛下之命,留有用之躯报效朝廷。”

眼见田襄没有什么不满,曹靖满意的点点头。这训鹰呀,最难的就是慢慢的熬鹰,朕可要好好的熬一熬这头猎鹰。

田襄见鼎元帝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乖乖的说道:“陛下,若是无事那臣就告退了。”

“行了,你去吧。”没有田襄期待中的反转,曹靖只是很自然的让田襄退下。

出得太极宫,田襄叹了一口气,木已成舟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谁让自己瞻前顾后呢。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自己会有别的机遇个屁呀。自己今天这都是干了什么事,好好的大理寺少卿自己不去当,非要随着想法浪,结果大好的局势转瞬间就让自己浪没了。

田襄心里疯狂的吐槽自己,迎面就碰到了正在巡街的燕青了。燕青见田襄阴晴不定,完全不看前方的道路,大声说道:“田知州、田知州,小心了!”

燕青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田襄就撞上了前方停着的马车上面,一下就把田襄从思绪中拉到了现实。

田襄捂着发酸的鼻子,强忍着眼泪,却发现原来是燕青在提醒自己:“哦,原来是燕青呀。怎么样,在京兆府做的还可以吗?”

燕青感激的看着田襄,拱手说道:“说起来还没谢过田知州举荐之恩,卑下在京兆府还可以,石秀他们也都一样。我们几个还寻思着哪天我们几个做东好好的谢谢田知州,不过最近府尹殿下要求我们每日巡街,所以没有时间。”

田襄摆摆手,说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知州,田知州休要再提。你们要是真的要谢我,就在京兆府好好干,给我也长长脸就是了。至于让你们破费,那就算了,多留点银两给你们媳妇吧。行了,不是要巡街吗,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

燕青今天的任务看来确实挺重的,也就没有再和田襄寒暄,直接就告辞了。

田襄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的街上,每每想起甘露殿的事情就是一阵的不舒服。可是现在的田襄做不到改变什么,也只能乖乖的认命了。

田襄虽然漫无目的,就还是绕着人群的走着,就害怕碰见认识的人,看到自己这般失落的模样。

唉,田襄摇了摇头将消极的想法赶出脑海,他最终还是决定化悲愤为食欲,这也是冬天了,去聚才居吃上一顿火锅,就当为自己去去晦气。

聚才居的消费的人随着田襄名声的求涨船高是越来越多,尤其是聚才居才高八斗的包厢更是成为了传奇,若是有人说自己曾经在才高八斗吃过饭,那简直就是人中龙凤了。

田襄也是好久没有来过聚才居,被聚才居热闹的场景着实吓了一跳。

张猛眼尖呀,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田襄,一把就把田襄拉到自己身后:“东家,你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聚才居呢?快、快,走侧门,我让人给你开开侧门,直接去包厢!”

张猛这突然的一出直接就让田襄懵逼了,自己不过是想吃上一顿火锅,没有这么夸张吧。

还在懵逼状态的田襄就这么被张猛一拉二拽的拉上了聚才居的包厢,等到包厢的门彻底闭住,张猛才松了一口气:“东家,你的心是真大呀,你看见大厅里面有多少人吗?十之八九都是冲着你的名声来的,你要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厅,今天的生意就别做了。”

田襄一连推出《宁府杂谈》、《三国演义》让他自己的名声开始水涨船高,渐渐的追上一些声名显赫的大儒。《地经》的推出更是让田襄站在了风口浪尖,不过一场辩证大会上鼎元帝的一席话瞬间就让田襄登上了巅峰。

不过田襄立刻就闭关去给鼎元帝绘制大魏的地图,等同于与世隔绝,这样一来就对自己现在的名声缺乏认知,才会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有些盲目崇拜田襄的聚才居中。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田襄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拍拍张猛的肩膀:“今天万幸有你呀,要不然我就惨了,我记下了,年底一并给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闹事

田襄今天来聚才居就是为了化悲愤为食欲,好好的过一把冬天火锅的瘾,所以田襄并没有和张猛再说什么,直截了当的就要张猛赶紧将铜火锅端上来。

火锅沸腾的汤伴随着汤汁中各种辛辣物的味道飘散房中,再加上火锅内里木炭的燃烧的滋滋声,捞起羊肉来在抿上一口小酒,田襄终于是将今天甘露点的郁闷之情吃进了肚子里面。

正当田襄丝毫不顾及形象大吃大喝的时候,包厢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田襄愣愣的看着门外的一群人,有些傻眼了。

门外的这群人看着满嘴流油的田襄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不管不顾的说道:“这间包厢小爷几个定下来了,识相的赶紧给小爷们滚!”

田襄舔了舔唇边,却发现嘴角上面全是油腻腻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擦拭了起来,全然不顾及门外的众人。

被晾在门外的众人顿时恼羞成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包厢,大声的说道:“你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听不见吗?小爷让你滚!”

田襄掏了掏耳朵,将指尖上的耳垢吹向领头之人,嘲讽道:“田某活了二十多年,只有寥寥数人敢让田某滚。只里面绝对没有你这个夯货,田某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出去我还能将就着放过你。要不然,哼!”

也是刚刚田襄一顿胡吃海喝让自己的郁闷之情有所缓解,才好言相劝。如果是刚刚进来包厢发生了这种事情,怕是田襄绝对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

领头的少年身后的一位女子拉了拉少年,小声的说道:“要不然算了吧,毕竟是人家先来的,咱们这样不好吧。”

谁知少年毫不领情,直接打掉了女子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恨恨的说道:“小爷想办成的事情还没有办不成的,你是何人?给小爷报上名来,小爷拳头下面没有无名之人!”

田襄本来打算放过对方一把,没成想对方居然变本加厉。田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来人呀,把这个夯货给我丢出去,送到京兆府,就说他强闯聚才居!”

东家包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猛更是早早的就等在了外面,可是田襄没有任何的表示,所以他带着聚才居护卫只能等在门外。现在听了田襄的吩咐,呼呼啦啦的就冲了进来,准备执行田襄的命令。

“我看谁敢!”少年毫不畏惧,双目圆瞪,指着张猛和他身后的护卫。

有田襄在这里,还有什么是张猛不敢干的?当下张猛根本不搭理少年的恐吓,直接就准备拿人。

少年一见自己的言语不好使,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见到聚才居的护卫扑向自己,想也没想就动手反抗!

田襄好笑的看着对方,这是从哪里来的雏儿,竟然赶在聚才居当众动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田襄坐回到饭桌跟前,一边优雅的吃着火锅,一边看着热闹。

聚才居发生这样的情况可是真不多见,自然引来了食客们的关注,眼见着围观的食客越来越多,少年又是悍勇非常,一时间张猛居然没有拿下来。

田襄也不去管这些,这是让没有动手的服务生去将门关上,阻止了众人的视线。刚关上门的时候,就见有一个青年冲了进来,对着田襄说道:“在下孙韧,见过田夫子!”

田襄看着对方熟悉,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就问道:“夫子田某可不敢当,敢问足下何人?”

孙韧也知道田襄并不认识自己,介绍自己道:“田夫子的《宁府杂谈》、《三国演义》、《地经》我都有幸拜读,一时间惊为天人,田夫子当得。鄙人乃是大理寺寺卿孙促之孙,特来当个和事佬。”

田襄听到是孙促的孙儿,终于是有了印象,说道:“哦,我见过你,当年田某祖父过寿,孙寺卿曾经带你前来过府,我想起来了。怎么,你认识这个夯货?”

孙韧惊讶于田襄恐怖的记忆力,听了田襄问起,才说道:“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不是很熟悉。此人乃是新晋大理寺少卿韩烨的儿子韩雀,我祖父毕竟与韩少卿同一个衙门之中,韩雀又是新到长安,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所误会,所以才想当个和事佬,望田夫子给个面子。”

田襄笑着说道:“我说嘛,有人竟然敢在长安聚才居闹事,原来是个愣头青呀。不过孙贤弟,此人无故在聚才居闹事,若是这么简单的就放过此人,人家还以为我们聚才居是什么好欺负的地,这个和事佬怕是不好做呀。”

本来田襄觉得自己有机会当上大理寺少卿,只是因为自己犹豫机会才会转瞬即逝。此时听了孙韧的话,却发现原来鼎元帝曹靖从头至尾都没有打算让自己担任大理寺少卿。一时间刚才压下去的邪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所以田襄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孙韧的要求。

孙韧一听是韩雀主动在聚才居闹事,暗地里懊恼不该没有了解情况就挺身而出,现在田襄不许,自己更是下不来台。他只能干巴巴的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对方主动闹事,还是按田夫子的意思办吧,孙某孟浪了。”

任凭这个韩雀有几把子力气,可还是斗不过张猛带来的这些护卫,终于对方一伙全部被聚才居护卫拿下。韩雀此时尚不服气,大声的嚷嚷:“你们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我不服!”

田襄蹲下来直视着韩雀的眼睛,轻轻的拍了拍韩雀的头:“小伙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的事情。至于你,等到了京兆府自有公论!”

“呸!”韩雀虽然被聚才居护卫拿下,心中更是愤懑。听了田襄的言语,更是一口口水直接吐到田襄的脸上。

“东家!”张猛看见了这个场景,顿时就怒了。

田襄挥手阻止了张猛,拿出手帕温柔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柔声说道:“好、很好、非常好!”

田襄说完一脚狠狠的踢到了韩雀的肚子上,力量之大直接就让韩雀弯下了腰,蜷缩在一起。见此情景田襄还不解气,又是几脚踹到韩雀的胸口、肚子上,吩咐张猛:“给我带到京兆府,我要一同前往!”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陷阱

田襄带着聚才居护卫押着韩雀一路向京兆府走去,路上韩雀显得特别的暴躁,一边强行挣扎着,一边骂骂咧咧:“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个卑鄙的王八蛋,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放开我!”

田襄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等到了京兆府门口恰恰就是石秀在当值,田襄跟着石秀打了一声招呼:“呦,石秀吗?正好、正好。”

田襄带了这么多人来让石秀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问道:“田知州,您这是做什么?”

“别提了,我今日正在聚才居吃饭,没想到要被人无缘无故的赶走。这样也就算了,这小子还在聚才居大打出手。我听说京兆府自从换了府尹之后乃是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这不是特地来京兆府主持公道嘛,还请石巡捕通报一声。”田襄自然不会和石秀客气,直接了当的就表明自己就是来麻烦曹伟主持公道的。

石秀心里清楚曹伟和田襄的关系非常的要好,要不然田襄不会将他们几个推荐给曹伟,更是得到曹伟的重用。所以田襄这么说了,石秀就乖乖的带着田襄还有聚才居护卫、韩雀进了京兆府内堂。

内堂中曹伟正在休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京师的事情特别的多,这几天可是把曹伟累坏了。还没等曹伟彻底的休息下来,石秀就将田襄他们带了进来。

內间的曹伟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好奇的出来查看,就看到田襄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大堂之中。

见到曹伟出来,田襄一拱手:“田襄见过京兆府府尹殿下。”

曹伟看着眼前有些纷乱的现场,不解的问道:“田襄,你这是作甚?”

田襄指着韩雀说道:“回殿下,今日田某正在聚才居享受美食,没想到这小子特别蛮横无理,直接推开田某包厢的房门,狂言让田某滚出包厢。某在长安还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当然不愿意答应。谁知这小子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勇,竟然在某的包厢之中大打出手;被制服之后还是不思悔改。我听说自从殿下赴任以来,刚正不阿、执政为民,所以特来京兆府请殿下为田某主持公道!”

田襄嘚吧嘚吧的一通说,头脑还停留在刚刚休息的状态,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听清。他急忙摆摆手:“慢点说、慢点说,我这最近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说慢点。”

田襄听完翻起了白眼,只好把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次曹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韩雀:“这是从哪里来的愣头青,敢在聚才居闹事?”

“冤枉啊!”韩雀自然不是傻子,自从进了京兆府韩雀老实的一匹。看到曹伟看向自己,大声的诉冤,“府尹大人,这人纯粹是在颠倒黑白。韩某只是进去好言相劝,没想到这人非但全然不理,甚至还是恶语相向。韩某气不过才动的手,请府尹大人明察。”

韩雀的这种套路现在的曹伟见得多了,再说以他和田襄的关系,怎么也不会相信韩雀的话。不过韩雀的话提醒了曹伟,让他不能落人口舌。他坐到大堂的主座上,和一旁的石秀说道:“安排下去,本府尹即将升堂,击鼓集合!”

韩雀一见曹伟准备走京兆府正规的程序,瞬间眼前就有些发黑。他自然知道今天自己犯的过错,也是之前在地方上无法无天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长安这地方多事藏龙卧虎之辈。看来自己今天这是撞上了铁板了,韩雀现在完全都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其实韩雀还是错了,他那里是撞到了铁板,简直就是撞到了钢板。自从田襄被他吐了一口唾沫的时候,田襄心里就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和韩雀就是不死不休之局。今天为什么田襄一定要将韩雀带到京兆府?就是因为窥一斑而知全豹,韩雀今天能这样对自己,以前就有可能这样对别人。凭着这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是之前的闯得祸事肯定不少。他今天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那位新任大理寺少卿韩烨想来没少给他擦屁股。

所以田襄刚刚从聚才居出门的时候,就拉过张猛仔细吩咐自己想让他追查的情况。田襄今日是一定会不择手段将韩雀投入京兆府的大牢,来给张猛那边争取时间。

待众人集合完毕,曹伟端坐主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向田襄:“堂下何人?”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田襄上前一步,说道:“鄙人田襄,添为鼎元二十五年春试之探花。田某状告此人韩雀,于聚才居之内寻隙滋事、有辱斯文,甚至不听劝告、侮辱朝廷命官,请府尹大人明察!”

曹伟转向韩雀,问道:“被告韩雀,田襄所言是否属实?”

韩雀当然知道不能轻易认罪,当下梗着脖子否认:“回府尹,不曾!”

韩雀的反应自然在曹伟的意料当中:“来呀,带人证。”

田襄早就料到有这么一环,来的时候就将聚才居护卫、围观的几个客人带到了京兆府,随着曹伟一个人证一个人证的问下去,韩雀的罪责慢慢的清晰。

曹伟一旁书吏抄记的证人的口供,甩到韩雀的面前,说道:“事实清楚,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韩雀没有想到田襄做事滴水不漏,将一切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他再也不复当时嚣张的气焰,低垂着脑袋说道:“没有什么好说了,我认了!”

韩雀此时恰好掉到了田襄的陷阱之中,前面几条罪状都很简单,交上一些银两也就放出来了。可是这最后一条侮辱朝廷命官那可是一条重罪,韩雀此时还是白身,无职无品的侮辱朝廷命官,最次也是监禁数月。韩雀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自然不会认识到田襄在哪里给他挖的这个巨坑,所以就这么顺利的跳了下去。

田襄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得手,眼见形势顺利的发展,田襄扯出些许得意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监禁

曹伟好笑的摇了摇头,从田襄说出状告罪名的时候,曹伟就已经猜到田襄想要做什么了,结果也是没有出乎曹伟的意料。让曹伟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么轻易这个韩雀就跳进田襄给他挖好的陷阱里面,这种货色在长安估计是活不长了。

曹伟收起飘飞的思绪,说道:“罪犯既然俯首认罪,石秀、燕青何在?”

“在!”

“按《大魏律》凡是以白身肆意侮辱朝廷命官者,处以杖二十、监禁三月。行了,把韩雀带下去吧。”

韩雀听完判罚就蒙了,他还以为自己犯的是寻隙滋事的罪名,最重无非就是配些银两了事,没想到自己在京兆府直接就被判监禁三个月,这个府尹难道疯了吗?

韩雀当下更是不复,强行挣脱了燕青、石秀的扣押,冲到曹伟的主座前,大声的说道:“府尹大人,在下是冤枉的!某没有侮辱朝廷命官,某是冤枉的!”

石秀、燕青一时大意让韩雀挣脱了开来,现在也是反应过来了,立马冲上去将他押了下来。曹伟被韩雀这么一咆哮更是怒了,用力的拍起了惊堂木:“混账,你竟然敢咆哮公堂,罪加一等。给孤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带下去,严加看管!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真是一个夯货!”

石秀、燕青再也不敢大意,用力的扣住韩雀,压向京兆府大牢。韩雀被押走还是不服,嘴里面大声的喊道:“你和那个田襄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冤枉我,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田襄和曹伟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有兴趣,对他嘴里喊出来的就当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就算是韩雀的老子韩烨来到这里,也不敢在两人面前这样大放厥词,两人根本就没有在意。

曹伟像內间指了指:“怎么样,进来我这里坐坐?”

田襄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坐的!”

“我从你师妹那里要了点好茶,放在內间。今天请你喝茶,让你也瞧瞧我的手艺!”

田襄自然不会放过光明正大去前来拜访曹伟的机会,两人不过是怕隔墙有耳,故意找的借口。等曹伟这么一说,田襄也没有再推辞,直接就走了进去。

曹伟一边泡茶一边说道:“你是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夯货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来长安吧,还没有摸清情况。”

田襄想起今天的事情就一肚子的不爽,冷哼了一声说道:“许是之前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刚到长安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性子!”

到现在曹伟还不知道这个韩雀是哪位,好奇的问道:“这个夯货到底是谁呀?”

“还能有谁,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韩烨之子,看这情况,这个韩烨怕是也不干净呀!”田襄一说起这个韩烨来,更是添了一肚子的气,异常不满的说道。

曹伟将泡好的茶水递给了田襄,说道:“看你样子,怎么了,对这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有点兴趣?”

“我可不敢,这个位子应该是轮不到我了。不过让这个韩烨坐上去我还是非常不爽的,所以我也要把他拉下来!”田襄接过茶盏,郁闷地灌了一大口!

“不太好办吧。自从前任大理寺少卿吴山被你和郑寒搞下去之后,这个位置一直在闲置。这个韩烨能接过闲置这么许久的位子,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韩烨也是太子的人。”

田襄突然想起了在聚才居做和事佬的孙韧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孙促的孙儿孙韧在聚才居的时候提到过,说这个韩烨带着韩雀前去拜访孙促。如果这个韩烨是太子的人,怕是这个大理寺寺卿孙促也倒向了太子了吧?”

“不能吧,孙促那个老头脾气又臭又硬,不像是会择一而从的人呐。”曹伟是不相信孙促会投靠太子,全是因为孙促这个人的脾气比郑寒还烂,在朝中铁面无私、根本不讲人情的。

“也是,反正太子势大,多大理寺一个不多、少大理寺一个不少,先放下吧。我的首要目标就是大理寺少卿韩烨,然后再去争取这个位子,看看能不能争到。”

第二句恐怕才是田襄的目的,不过也是,田襄远离朝堂也有些时日了。在这么被疏远下去也不符合他们的目标,所以曹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助田襄的。

田襄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明年可能试学的地方有所变动,师兄你一定要盯紧宁州这个地方,防止生变!”

田襄突然的话语让曹伟很是不解,连忙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田襄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需要保证京师地方没有出现变动,也就可以了。消息肯定准确,就看效果了。”

曹伟看见田襄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再说了。不过田襄这么一提点,曹伟心中还是有些明白的。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肯定会保证京师地方上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这样就行了吧?”

“没错。京师乃是重地,要是有所差错,一切都是前功尽弃了,还望师兄明白!”田襄唯恐曹伟对这件事情不上心,再一次郑重其事的说道。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京师决不能出错!”

田襄拍拍裤腿:“行了,今日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也叨扰了师兄一阵,我就不在这里给师兄添乱了。”

曹伟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是刚才田襄说的事情,任凭他如何猜测都猜不出来田襄准备做什么,对田襄的告辞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就了结了。

田襄看着曹伟现在的样子,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怡然自得的走出了京兆府。

经过这么一闹,别说田襄的心情还是好多了。他知道韩烨马上就会得到消息,肯定会有所动作,不过田襄的重点早就不在长安了。就让韩烨去给他那宝贝儿子运作吧,自己的目的就是在韩烨原来的地方上,查到蛛丝马迹,让韩烨彻底完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求情

田襄在去往京兆府的路上故意的放缓了速度,还有放过跟随韩雀一起去聚才居闹事的那些人,就是为了让韩雀的父亲韩烨能够轻松得知这个消息。

果然没有出乎田襄的意料,韩烨第二天就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扭送到京兆府,更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判监禁三个月。韩烨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要下这么一个男孩可以为韩家传宗接代,平时宝贝的和什么似得。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着急上火了。不过想必愣头青的韩雀,韩烨头脑就清醒了许多,他知道长安自古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肯定是自己那宝贝儿子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才会被监禁三个月。

韩烨能从地方上面调到京城,自然有他自己的人脉,所以他赶紧着手去打听自己那宝贝儿子得罪了谁?不打听还好,当得知自己那宝贝儿子昨夜大闹京城聚才居,而这聚才居又正好是总理田家孙儿田襄的产业,好悬没气晕过去!

不过一想起自己的儿子要在大牢里面待足三个月,韩烨只能咬咬牙,想着办法的去营救。无论韩烨如何去求爷爷告奶奶,对方一听得罪的是总理田家的嫡孙,就是关系再好也根本不答应,对韩烨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

眼瞅着过了几天,韩烨狠下心来亲自去田襄的宅子登门谢罪。田鹏进来通报说是韩烨来找少爷,田襄理都不理,直接吩咐田鹏将韩烨拒之门外。

吃了闭门羹的韩烨愤愤的看了一眼田府,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正和田襄对弈的张清笑着问道:“襄哥儿,你这样对这个韩烨好吗?”

田襄手捏着棋子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得罪了我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再说了,杰王师兄猜测这个韩烨乃是太子一系的人马,正好用这个事情来测试测试。不提他了,快下、快下,我觉得我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肯定能赢你一局!”

对田襄来说韩烨只是自己一个泄愤的工具,自然没有放在心上。离开了田府的韩烨也是恍然无措,本来想着这样回府,再想起家中那位悍妻,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韩烨在马上犹豫了良久,还是决定去东宫面见太子求情。

曹伟的猜测确实没有错,韩烨当年殿试的时候就投入到了太子的门下,一直被太子放养。这次吴山意外落马,而韩烨的资历恰巧刚刚够用,所以太子曹毅就把韩烨提了上来,补上吴山的空缺。

曹毅此时正在东宫休息,听了门外侍从的报告说是韩烨求见。曹毅一想自从韩烨来到长安,自己还没有见过这人,思考了一下就让韩烨进来东宫。

谁知道刚一进东宫见到太子,韩烨噗通就跪了下来,嚎嚎大哭。

曹毅不知所措,这是搞什么?奇怪的问道:“韩少卿,你这是?”

韩烨听得太子问起,忍住了哭声,吸吸溜溜的说道:“殿下,还请殿下给卑职做主呀!”

曹毅实在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不要再做女儿姿态,有什么事情说来让孤听一听,不要哭哭啼啼的。”

韩烨听了曹毅的话,忍住了自己的哭泣声,说道:“殿下,内阁总理大臣田安嫡孙田襄,仰仗其祖父权势,将卑职小儿诬告入狱。想卑职为朝廷、为太子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还请殿下为为臣做主呀!”

自从田襄从宁州知州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关起自己来着书立说,已经很少官员在自己面前提起田襄各个名字。此时听见韩烨不经意的提起来,一股邪火不自然的冒了出来。

曹毅生生的忍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心情,慢条斯理的说道:“事情的经过是什么,你给孤说说。”

曹毅这么问起,让韩烨看到了搭救自己儿子的曙光,连忙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曹毅听着韩烨说完,皱起了没有:“以孤对田襄的了解,他如果想对付你那儿子,断然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除非他的目标在你身上,这样一来田襄的所作所为才能解释的通。”

韩烨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真的是个问题,要不然为何会跟不上太子殿下的思路。他傻傻的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殿下的意思是田襄的意图在我身上,而犬子只是一个导火索吗?”

曹毅正准备说话,门外的侍从进来禀报说是项大夫来了,正在殿外等候。曹毅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在殿外受冷风吹,直接就让侍从将项宏领进来。

项宏刚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脱下外面的大衣,曹毅就说道:“项大夫来的正式时候,孤碰上一个有趣的事情,想让项大夫来参谋参谋。”

曹毅的话引起了项宏的兴趣,他坐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说道:“既然殿下有兴趣,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韩烨又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且加上了太子的猜测。项宏思考了一下,说道:“殿下果然才思敏捷,这个田襄的目的只怕就是韩少卿了。”

被内阁总理大臣的嫡孙盯上,韩烨感觉自己背脊都有些发凉,顾不上尊卑礼节,直接开口问项宏:“项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呀?”

项宏捏着下巴,将自己带入到假想中的田襄身上,看自己想要干什么。良久才开口问道:“项某想知道韩少卿家孩儿当初在陇右行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专横跋扈?”

当初确实像项宏的猜想一样,韩烨担任陇右行省掌刑使的时候没少给自己的儿子擦屁股,但是当着太子的面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韩烨的犹豫让项宏已经很笃定了,所以他接着说道:“看韩少卿欲言又止的样子,怕是事实如此了。那就想通了,田襄必然是看到你家儿子专横的样子猜测到你在地方上的行为,所以才会做局将你的儿子临时监禁。这个时候想必田襄已经安排人前往陇右获取你的罪证,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怕是要成为关键的一环了。”

项宏的猜想刚刚说完,韩烨还没有表现出什么,曹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秉公

曹毅对田襄接二连三的破坏自己的好事早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当初田襄主政宁州的时候,在万户县发生的唐家事件就是太子曹毅瞒着所有人,欲致田襄于死地,结果还是让田襄逃脱了一劫。

这次曹毅刚刚把韩烨提上来,准备补上大理寺的空缺,谁知道又是这个田襄突然冒出来,真真的可恨之极!

韩烨此时更是慌了手脚,连忙拉住项宏的衣袖,哀求着说:“项大夫,平素多闻项大夫足智多谋,今次可一定要救救我们韩家呀!”

项宏和曹毅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木已成舟的意思。项宏只能柔声安慰道:“韩少卿不必着急,事情还没有到了你想象的那步田地。要不然韩少卿现行回去,我和殿下商议商议该如何处置,必然不会让田襄就这么轻易得逞。”

韩烨现在根本不想离开东宫,所以他眼巴巴的看着曹毅的嘴巴,希望从太子的嘴里能听到挽留的声音。

曹毅没有理会他,只是坐在那里喝起了茶水。韩烨此时的眼中透露出了绝望,他知道曹毅这是不想再和他待下去,所以他呆滞的说道:“那卑职就现行告退,在家静候太子殿下和项大夫的佳音。”说完拖着沉重的躯体慢慢的走出了东宫,只留下太子曹毅和项宏在东宫商议。

曹毅看着东宫的侍从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整个东宫就剩下自己和项宏两个人的时候才开口说道:“项大夫看来,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项宏看了曹毅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当速速处理韩烨,防止到时候引火上身!”

曹毅已经猜出来项宏会如何回答,所以面对他的结论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说道:“难道又一次让田襄小儿得逞?孤不甘心!”

项宏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现在看来韩烨此人难堪大用,非是社稷栋梁之才,故而才会出现种种纰漏。殿下不可因为心中之怨愤,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曹毅表面上一片的平静,实际心头早就被怒火熊熊点燃。他实在是咽不下胸口的这口恶气,将手中茶盏重重的按在桌子上:“那就让田襄来吧,孤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田襄能够翻起多大的浪来!”

眼见曹毅不听劝告,项宏有些着急:“殿下,卑职不是说田襄能够翻起多大的浪来。现在宸王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卑职唯恐田襄挑起韩烨的事情,再由宸王一旁兴风作浪,怕是到时候局势难以收拾,还请殿下三思!”

“孤意已决,孤就不相信凭着孤在朝中的势力,还压不下一个田襄!”曹毅对项宏的劝告全然置之不理,见项宏还准备劝说,直接就打断了他,“项大夫还需做好万全准备,若是孤那八弟胆敢跳出来,就用那件事情回击!”

曹毅已经下了决心,项宏深知再劝也没有任何意义。再说曹毅也不像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还留有后手制衡宸王,所以项宏也就放下心来。

太子的筹谋田襄当然不会清楚,此时的田襄还在优哉游哉的陪着张清下棋。按理说田襄的棋艺算是不错了,奈何张清的棋力那更是高明。田襄今日兴之所至想和张清对弈,结果落得一场惨败。

正在田襄叫嚣着再下一局的时候,杰王曹伟来到了田府之中,手中还拿着一方黄色的印信。

张清看见曹伟来了,自己将棋盘收拾了起来,走回后院。田襄起身将曹伟迎了进来,问道:“师兄何故来我府上?”

曹伟也没有说话,就将手中的印信递给田襄,待田襄看完说道:“乐游有何想法?”

原来曹伟手中的印信乃是太子的印信,是告诫京兆府不要误信小人之言,韩雀一案当重新审理,以示公正。田襄将印信交还给曹伟,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果真如师兄所想,这个韩烨的的确确是太子的人手。不过不符合常理呀,太子为何会这般急于出手?”

“也许是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彻底的热闹了太子大哥,所以他才会对你的动作忌惮非常!那这个韩雀咱们放还是不放?”

“不能放!”田襄斩钉截铁的说道,“看太子殿下的表现,侧面证明了韩烨这个人在陇右的时候肯定不会干净。我已经让张猛安排陇右兰州府的聚才居暗中查找韩烨作奸犯科的证据,这个韩雀必然逃脱不了干系。这一件事情可能短期内消息就会从陇右那边传来,这个韩雀必须在咱们的掌控之下。”

太子的这封印信措辞比较严厉,要是让曹伟硬抗太子,他的心中还是比较犹豫。

田襄看出了曹伟的情况,敢情自己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根本就没记到心里。田襄叹了一口气,说道:“长安城之中虎踞龙盘、错综复杂,师兄担任京兆府府尹自然要面对这样的局面。若是不能秉公处理、瞻前顾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师兄,怕是最后不得体面。师兄准备接任京兆府府尹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师兄。这个位置只能做孤臣,若是顶不住压力,陛下那边可就不好交差了!”

听见田襄再一次提起这个事情,曹伟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着吧,完了我给太子回一封,就说韩雀一案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韩雀抵赖。咱们就按监禁三月处理,不过你这边速度还是要加快,以防生变。”

田襄像曹伟竖起了大拇指:“师兄还是要对外树立自己秉公处置的形象,我自然也会安排聚才居替师兄宣传一二,好让师兄的这种形象在士林中流传开来,才会让咱们的下一步事半功倍!”

曹伟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那般好相与的,你是不知道京兆府的压力有多大。难怪冯峰常年将自己困于京兆府之中,不问正事,他就是怕顶不住这四面八方的压力吧!”

田襄笑着说道:“哈哈,殿下可是比那个服药炼丹的冯峰强多了,陛下果然慧眼如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升堂

田襄的话犹如重锤一般直击田川的胸口,他俨然发现田襄并没有准备和他叙旧的打算,脸色阴沉了下去:“田知州,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吾虽然职务不比田知州,但也不能任凭田知州恶语相向!”

田襄呵呵一笑:“田知县好大的官威呀。这二人前来县衙,鸣冤鼓敲得震天响,可是田知县你却能如当旁风。血书状纸承于面前,田知县既不升堂传唤当事人也不接手调查,仅凭自己之三寸之舌就敢结案!你这无法无天、目无礼制之人,岂不是苟活三十多年?”

“你、你!”田川手都开始哆嗦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下文。

田襄不再搭理田川,只是回身接过老汉的状纸,扶起了两人说道:“你二人的状纸本官接下了,咱们就在这万户县衙,有何冤情速速给本官道来!”

田襄拉着两人的手就走进了万户县衙,愣在一边的巡捕们看到田川还是呆愣的站在原地,咬咬牙跟着田襄就进去了。

田襄高坐主座,对着进来的巡捕说道:“来呀,这两人给我杖责二十!”

郑和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他怎么看都不觉得田襄是一个官官相护之人,可是这没来由的却要杖责申冤的二人是何道理?

郑和却是错怪了田襄,魏成祖定下鸣冤鼓规矩以来,有些百姓只要有少许的不满意就敢敲响鸣冤鼓,搞得地方官员一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是接纳鸣冤之人,弄得困顿不堪。后来仁宗的时候内阁下令,凡敲击鸣冤鼓之人必先杖责二十以示公平。你若真有冤屈,自然就不在乎这二十杖责。

巡捕们也知道这条规矩,听了田襄的吩咐装模作样般的敲了二十下。

执行完毕,田襄这才问道:“堂下何人?你二人有何冤情,现在可以说了!”

老汉还没有说话,身旁的老妇人就已经开始嚎嚎大哭,一时间县衙内部就只是响彻着老妇人的哭声。

田襄确实被老妇人的哭声给吓到了,没想到这么连绵不绝,连忙劝道:“莫哭莫哭,你这般痛哭让旁人如何申诉?”

听到田襄的劝告,老妇人这才收起了哭声,慢慢变成吸溜的声音。老汉有些尴尬,还是跪了下去说道:“草民名叫谭季,这是我家老婆子谭陶氏。吾等状告万户县唐家草菅人命,致我一儿一女惨死,甚至尸首我们都没看见!”

田襄奇道:“尸首没有见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儿一女死在唐家之中?将事情给我讲述清楚!”

“是。”谭季眼圈已经通红,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说道:“去年后半年我和我家老婆子身体骨染了病,就欠了唐家半年的租用。我原本想着等到了今年加倍给唐家补上,没成想唐家少爷来我家中,说是如果要让我家儿女在唐家工作一年,即可抵掉这半年的租金。我家女儿和儿子心疼我俩,就答应了唐家少爷。”

“只是进唐家做长工而已,如何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田襄奇怪的问道。

谭季接着田襄的话继续说道:“对呀,初时我家一对儿女还经常回来看我们老两口,再后来他们就没有再来看过我们,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只当是唐家的事情忙碌,没空来看我们。一直过了六七个月,他们还是没有回来,眼瞅着一年之期已到,我就去唐家寻人。结果唐家人说府册上根本就没有两人的事情,我这才觉得不妙。后来我在唐家的一位老伙计告诉我,说是唐家少爷将我家女儿、儿子都给打死了。可怜我家一双儿女啊。。”谭季说到这里,在这说不下去了,跪在地上也开始哭泣了起来,惹得旁边的老妇人又开始了。

两人的哭声哭的田襄有些烦躁,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道:“别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老汉,我且问你,你说的那个老伙计来了吗?”

被田襄吓到的两人停止了哭泣,谭季呐呐的说道:“来了,就在外面人群当中。”

“叫什么名字?”

“段仲”

“去,将段仲传到堂上;另外,把田知县也请进来,总在外面成什么样子。”田襄完了直接吩咐下面的巡捕,自有人去做。

一会田川和谭季的老伙计段仲一起进来了。

田襄让郑和先给田川端个座位过去,让他坐在一旁旁听。然后才问段仲:“我刚听谭季说是你告诉他他的一双儿女为唐家少爷所害,可是真的?”

段仲用力的点点头:“是的,那天我在唐家做工,喝的有点多了,就躺在花园的草丛中休息。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唐家少爷正在追一个妙龄少女,少女一边跑一边还‘哥哥’‘哥哥’的叫着。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拦住唐家少爷,怒声斥责,唐家少爷也就离开了。后来我再见到这对年轻人的时候,他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襄身体微向前顷,一双眼睛锐利的瞪着段仲的双眼:“段仲,你可敢保证你的证词没有任何的虚言?”

段仲坦然的看着田襄的双眼,直接说道:“吾当然敢作保,没有半句虚言!”

田襄转而向田川说道:“田知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田川现在坐立不安,汗水布满的脸庞,断断续续的说道:“当然,当然,是,是,是将,将唐家之人带,带来,带来当,当年对,对质。”

“哎,此事和田知县无关,你这般样子岂不让人耻笑吗?”田襄鄙视的看了一眼田川,继续吩咐道。“去两个人带当事人过来,另外你告诉这个唐家,若是当事人不在,唐家实行连坐,将唐家所有人带过来,立即执行!”

田襄也是害怕唐家拒不交人,所以他狠下心来让唐家连坐,若是不交人,就把唐家一窝端了。

他还害怕万户县的巡捕执行不力,所以低声对郑和吩咐说:“你跟着这些人一起去,若是唐家强横,你就给他们几分颜色,知道吗?”

郑和和几位巡捕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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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事了

果然是韩雀的亲信,当他出现在韩雀面前的时候,韩雀整个人都呆滞了。

曹伟拿着两份卷宗,让石秀把人带下去,自己坐在主座上思量。

田襄看了一眼韩雀,说道:“殿下,韩雀在陇右所犯罪行人神共愤、丧尽天良,事实清楚,在下建议殿下宜速审断,以免夜长梦多!”

曹伟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声长宣:“陛下驾到,在内者速速接驾!”

田襄和曹伟对视一眼,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惊动到鼎元帝曹靖。不过没有办法,鼎元帝已经来了,曹伟和田襄带着在堂内众人出去接驾,只剩下面如死灰的韩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鼎元帝进来端坐主座:“朕听左骁卫前来禀报,说是陇右一批百姓来长安申冤,被杰王带到了京兆府,所以朕就过来看一看。怎么田襄你这在这里?”

“回陛下,臣最近闲赋在家,宁州的一位朋友知道了我的情况,托我做一回讼师,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一个情况。”田襄心中早有腹案,见鼎元帝问起,直接回答道。

明白田襄只是恰逢其会,鼎元帝不去理他,转而问曹伟:“怎么样,事情审理到什么阶段了?这个人就是案犯吧?”

曹伟将韩雀所犯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鼎元帝,又将手中的证据交给了他。

曹靖接过曹伟递过来的卷宗,仔细的看了起来。也被陇右发生这种骇人惊闻的事情气的大怒,直接就将卷宗甩到韩雀的脸上:“这种人简直死有余辜,给朕拖下去,择日问斩!”

禁卫进来刚准备将吓成一团烂泥的韩雀推下去,又被曹靖打断了:“等等。杰王,朕刚才没有听清楚,你是不是说这个案犯乃是现在大理寺少卿韩烨之子?”

“正是!”

得到曹伟确认的鼎元帝皱起了眉头:“这群百姓是在陇右申冤无门的情况下,才跑到长安来的?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韩烨是从陇右调到长安的。一群混账!”

鼎元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通了其中的猫腻。田襄和曹伟也被鼎元帝的突发发火吓得够呛,急忙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鼎元帝没有搭理田襄和曹伟,直接安排:“楚风、楚风,带上你的人把韩烨给朕抓到京兆府,快去!”

田襄本来准备的后手让鼎元帝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不过眼见形势顺着自己的设想发展,田襄静候事情进展。

作为鼎元帝身边侍卫头领的楚风,自然清楚鼎元帝现在的语气代表了什么。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拖沓,没多久的功夫就将韩烨带到了京兆府。

之前太子曹毅给了京兆府一封措辞严厉的印信,韩烨的心还放下了大半。他以为有太子出马,自己的儿子应该是平安无事了。这几日还数着日子等着自己的儿子被释放出来,结果没等到儿子被释放,还被鼎元帝的侍卫们风风火火的带出了韩府。

一头雾水的韩烨看到京兆府大堂现在的场景,顿时就慌了神,扑通跪在鼎元帝的面前:“臣下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事情?”

鼎元帝也没让他起身,直接就指着韩雀一旁静静躺着的卷宗:“看看你们在陇右干的好事,好好的给朕看清楚了!”

听鼎元帝提起陇右的事情,韩烨知道已经东窗事发。他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拿起卷宗看了起来。等他看完,韩烨直接五体投地,说道:“陛下明察,臣下在陇右作为掌刑使,岂会知法犯法。这份卷宗定是有人诬告臣下,还请陛下为臣下作主!”

“杰王,你告诉韩烨,你的审理结果。”

曹伟听从鼎元帝的吩咐,向跪倒在地的韩烨说道:“韩少卿,这件事情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

事关自己父子的身家性命,韩烨岂会轻易服罪:“陛下,臣下刚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听说杰王殿下和这个田襄乃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密切。前几日犬子在聚才居得罪了这个田襄,被田襄诬告入狱。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田襄含恨在心,捏造事实报复犬子,陛下明察!”

见韩烨将污水泼到自己身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鼎元帝还在考虑韩烨之言,被田襄的笑声打断了思路,不悦的说:“田襄,为何发笑?韩烨所说你也听到了,你作为今日的讼师,可要辩解?”

田襄摊开了手,指着身后的这群受苦百姓:“韩少卿,一口口声声说陇右的事件是我一个人捏造的。敢问韩少卿,我如今闲赋在家,哪里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安排陇右的事情?这些人每个家因为你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牲儿子而妻离子散,这种事情田某又该如何去捏造呢?”

事关生死,韩烨的脑袋飞速的运转,听田襄说完,直接回道:“陛下,田安总理身为内阁总理大臣,权柄滔天。田襄身为田安总理嫡孙,自然会借助田总理的权势捏造事实。陛下,臣冤枉啊!”

“够了!”眼见韩烨将田安都牵扯出来了,鼎元帝怒火冲天,“你不思悔过,反而出言中伤朝廷大臣。朕真是瞎了眼,居然提拔你做了大理寺的少卿。”

说起韩烨担当了大理寺的少卿,鼎元帝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霾,他想起这个大理寺少卿乃是太子极力推荐的人选,难道太子也会卷入其中吗?

虽然被鼎元帝怒喝,韩烨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下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犬子得罪了田襄,这个田襄今日焉能出现在这里?”

本来田襄心里还在反应鼎元帝不相信自己的这套说辞,被韩烨这么一说田襄彻底的放下心来。

虽然韩烨还在那里诋毁田安,田襄只想告诉韩烨,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

果然鼎元帝没有在听韩烨说下去,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头:“杰王,韩家父子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许顾虑太多。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了。田襄,明日进宫前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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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少卿

鼎元帝曹靖虽然猜测出韩烨可能和太子曹毅有所联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并没有深究下去,只是将韩烨父子交给了京兆府审理,再将决定发往内阁。

曹伟遵从鼎元帝的吩咐,将事态控制在韩烨父子之间。当陇右这群百姓得知韩雀被判处斩立决、韩烨被判处革去官职、流放安南的判决时,纷纷给曹伟跪下了,口呼青天大老爷。曹伟作为京兆府府尹为民请命、为民做主的形象随着韩烨父子事件的落幕,愈发的透入人心。

当然这一切和始作俑者田襄没有多大的联系,今天一早田襄就来到太极宫外,等着鼎元帝曹靖的接见。当时鼎元帝曹靖也就是提了一嘴,田襄也不知道鼎元帝安排自己今日面圣作何打算,只能乖乖的等着了。

说来也奇怪,鼎元帝曹靖接见田襄的时候,一直都选择在甘露殿内,这次也不例外。见到田襄进来,曹靖说道:“田襄,你是不是心中有些怨朕?”

上来就聊这么大的吗?田襄心底更是没底了,低眉顺眼说道:“没有,臣下那里敢怨陛下,绝对没有!”

曹靖笑了笑说道:“是吗?刚从朕这里出去,就得知韩烨乃是朕刚刚提拔的大理寺少卿,紧跟着就和韩烨的儿子韩雀大打出手,再然后悄悄布局将韩烨父子一网打尽,田襄啊,真是好手段呐!”

“臣下不敢!”这种事情怎么他妈的能承认呢,田襄赶紧矢口否认,半真半假的说道,“陛下,臣下乃是恰逢其会而已。韩雀在聚才居的时候确实冲到臣下的包厢之中,大打出手。不过当时臣下只是认为此人胆大包天而已,绝对没有想到他会在陇右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后来发生的一切臣下确实就是凑巧,不过因为韩雀得罪过臣下,故而他们找臣下担当讼师的时候,臣下并没有拒绝而已。”

说谎的最大诀窍就是半真半假之间,让人难以分辨太清。鼎元帝昨日回来之后,只是将赵德拉过来了解了一个大概,今日听见田襄所说和昨日赵德的汇报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也就相信了田襄,不再纠结于这个事情。

“韩烨的事情确实是朕识人不明,若不是陇右的这群百姓,险些酿成大祸。不过朕之前和你说过,有意提拔你去做大理寺少卿,不知你现在还有这个意思吗?”

田襄偷偷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鼎元帝的表情,之间他面上不温不火、面沉如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田襄也是左右摇摆不定,这韩烨刚刚下台,鼎元帝就这般急切的询问自己,自己若是答应,显得之前的回答有些失准;若是不答应,又怕和之前一样到嘴的鸭子飞走了。

田襄患得患失之前,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鼎元帝也不着急,就坐在那里看着田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一会田襄咬咬牙,终于是狠下了决心:“陛下,臣下觉得自己能够胜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当仁不让!”

“恩,不错,这份舍我其谁的气势很是不错。行了,回去等消息吧。”曹靖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直接就把田襄给赶走了。

田襄好不容易狠下了决心,结果得到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别提多郁闷了。刚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之中,谁也不见。

看见田襄又闹小孩子脾气,张清推开书房,进去安慰田襄:“襄哥儿,你看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闹脾气。”

“我!”田襄被张清这话噎的我了半天都没有下文,“你懂什么,我就是生气!”

“那你在气什么,可以告诉妾身吗?”

听见张清问起来,田襄将一肚子的苦水统统倒给了张清。张清听完之后,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说道:“襄哥儿,当与不当自然会有陛下圣裁,何须自己多做苦恼?再说了,妾身还没有听过任凭谁只要去争,陛下就一定会将职位给到他。陛下既然已经给了一个朦胧的信号,襄哥儿等下去也就是了,何必效仿女儿姿态呢!”

大道理田襄自然明白,可是设身处地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郁闷。不过张清都劝到这个份上了,田襄要是还是这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田襄很快的振作了精神。

果然没有出乎张清的意料,没过几日田襄就收到鼎元帝的圣旨,着田襄升任大理寺少卿一职,立即赴任。

这边看到鼎元帝没有动静,太子曹毅提着心终于是放了下去。韩烨父子在陇右经营“狩猎场”的事情虽然自己并不知情,但是韩烨毕竟是自己一手推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的。结果韩烨父子立马在长安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曹毅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唯恐引火上身。

这场平波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更方面都默契的保持着静默,陇右“狩猎场”的事件只在小范围内传播。韩雀的斩首也只是给长安的百姓平添了些许的话题,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长安城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安静的让人觉得不正常。宸王自从担任军部右将军以来,没有丝毫的动作来显示自己欲要问鼎储君之位的架势;太子将宸王除了两部尚书意外的文官势力彻底拔空以后,也没有了动静,根本没有宸王刚刚回京的时候剑拔弩张、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气氛。

曹伟的心中还是有些急迫,眼见着太子曹毅储君之位愈发的稳固,让他根本就看不到争夺大位的希望。田襄反而现在不放在心上,每日在大理寺如鱼得水,好不畅快。

曹伟终于是忍受不了了,这一日休沐终于是找到了田襄的府上,直截了当的问田襄:“乐游,储君之争乐游可还有计策?”

田襄叹了一口气:”师兄,你就耐不住性子吗?你看看今年你在京兆府干的多好,啧啧啧,杰青天,多么美妙的名字,还不知足?”

曹伟顿时就怒了:“名号再好也帮不了咱们不是吗?”

“没错,所以你更不应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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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理寺

曹伟气急反笑:“我能不着急吗?眼看着太子大哥的地位愈发的稳固,咱们的机会即将遥遥无期。我自从担任京兆府尹之后,又和朝中的这些大臣渐行渐远,再不着急可能连着急的机会都没有了!”

田襄没有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哎呀,好久都没有钓鱼了,忽然好想去钓鱼呀。”

“去你的,大冬天的哪里能够钓鱼。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咱们接着说!”

田襄一幅被打败的样子,说道:“既然知道别人不想和你谈就不要谈了嘛,时辰未到,就是告诉你也没有任何的益处。你现在最好就在京兆府府尹的位置上坐的安安稳稳的就行了,记得我给你说的不要让宁州生变。事情最早新元之前、最迟明年开春就有转机,师兄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曹伟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几次每每找你谈话,得到的结果总是这样,你到底在暗中谋划什么,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田襄满脸的神秘莫测,向曹伟招了招手:“师兄,真的想知道吗?”见曹伟点头,田襄继续说道,“把耳朵伸过来,我这就告诉你。”

曹伟真的以为自己的死缠烂打收到了效果,期待着将自己的脸凑向田襄。

田襄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师兄慢慢等吧,哈哈!”

又被田襄耍了的曹伟这次并没有像之前追打田襄,反而是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田襄知道曹伟现在的心情并没有玩闹的兴趣,正襟危坐说道:“师兄,此事知情者甚少。师弟唯恐消息泄露,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师兄真的只要等待结果就可以了,反正时间上也不长了,不是吗?”

曹伟对田襄的智谋现在是无条件的心悦诚服,既然田襄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曹伟也没打算再刨根问底,说道:“既然乐游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相信乐游的。那我就静观其变,以待乐游称之的转机了。”

送走了曹伟,田襄也没有再呆在府里面,收拾收拾往大理寺走去。

大理寺在长安城里应该是最清闲的衙门了,全是因为大理寺的职责比较单一。自从魏仁宗设立京师京兆府以来,更是将大理寺审案的权利变得稀薄。到现在长安的大理寺就只负责一些重大案件的审理,关押涉案的那些达官贵人。

当然这种重大案件京兆府、刑部都有审理的职权,所以大理寺能不能审理这些案件,还是要看鼎元帝的心情了,这就更让大理寺闲上加闲,鲜有事做。

大理寺寺卿孙促又是特别敬重那些闻名遐迩的大儒才子,田襄自从写出三本书以来,作为大儒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虽然田襄年纪尚轻,可还是被孙促迎接自己的规格吓了一大跳。本来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就只在寺卿之下,结果孙促还这么优待田襄,顿时让田襄无缝接入到大理寺中。

本来田襄还准备了自己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这么一看根本没有自己出手的余地这些人已经对田襄这位少卿俯首帖耳了。

因为大理寺确实是太闲了,造成大理寺从寺卿孙促到大理寺门守都是隔三差五的才到大理寺当差。

这次田襄也是隔了好几天没有到大理寺办差,今天想起来了才准备去大理寺转上一圈。

好像是和孙促约定好了一样,两人就在大理寺门口碰了一个照面。

田襄一看到碰上了孙促,懊悔的一拍脑门,早知道会遇上孙促,今天自己就不来大理寺了。

果然孙促看见了田襄分外的兴奋,老远就开始大声打招呼了:“唉呀,这不是田大儒吗?正好这几日老夫偶得几篇诗作,还请田大儒指点一二,可好?”

田襄长叹一口气,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低声嘱咐车夫停车。

下了马车的田襄迅速换上一幅明媚的表情,跟孙促说道:“孙寺卿客气了,田某早就和孙寺卿名言了,大儒之称愧不敢当,还请孙寺卿休要再提了。既然孙寺卿又得了几篇诗作,那田某是有福了,能否大饱眼福呢?”

孙促和他崇敬大儒才子的态度不相符的就是他自己的才学,孙促可以说除了科举哪几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夸的才学。

然而孙促又不自知,总是觉得自己的才学和当世闻名的这些大儒才子有的一拼,这才会每隔一段时间拿出自己的大作让田襄赏析。

这下可是苦了田襄了,孙促的诗作里面那也就是仅仅满足了诗作里面平仄押韵而已,实在没有任何可以夸赞的地方。孙促又是田襄的顶头上司,又不好太过得罪,只能强行找几个出彩的地方夸奖一下。

本来田襄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谁知道孙促在得到田襄夸赞之后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不得不说田襄不想到大理寺当值,肯定有孙促的这个因素存在。

田襄苦笑着接过孙促递过来的诗作,果然没有出乎田襄的意料,这次孙促写的还是一塌糊涂。

更离谱的是田襄翻遍这几篇诗作都没有找到一丝的亮点,顿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田襄看着满脸希冀等着自己点评的孙促,将心一横说道:“恕卑职实言,这几篇诗作没有丝毫的亮点,纯粹是小儿涂鸦之作!”

田襄已经做好了孙促发火的准备,没想到孙促不以为杵,反而哈哈大笑:“田大儒不愧是闻名遐迩,这几篇诗作乃是孙某重孙儿所做,却是小儿之言。看来我这小孙儿没有作诗的天分呀。”

孙促说完还遗憾的摇了摇头,浑然不觉身边田襄身上透露的杀气。

田襄现在心里好像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尼玛没见过这样的,要不是大庭广众的,小爷一定扭下你那颗狗头。

这些田襄也只能想想,现实里他也只能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行、行,后期培养培养或许可能有所不同吧,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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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星星之火

站在门口的田襄尴尬的陪着孙促在哪里笑呵呵的谈论孙促的重孙儿,实在是没有可以再聊下去的内容了。田襄看着孙促还在那里意犹未尽的想着法的让田襄夸赞自己的孩子,终于是让田襄忍受不了了。

“孙寺卿,卑职还有些许公务要忙,不就打扰孙寺卿了。”田襄终于忍受不住开口准备先撤了。

孙促一把就拉住了田襄:“这些时日长安风平浪静,咱们大理寺哪里还有什么公务,田大儒,你就陪着老夫好好的唠唠嗑可好?”

我唠你妹,田襄心里暗自诽谤着,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陛下委我以大理寺少卿的重任,不敢有丝毫的倦怠,还是处理完了再陪孙寺卿吧。”

田襄说着这些话自己都有些反胃了,田襄自己自从来了大理寺,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此时为了挣脱孙促,什么法子都要想出来。

孙促见田襄好像真的是有事情,皱着个眉头,终于是放过了他。田襄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孙促也太难缠了。

还别说,田襄刚刚做下还没等喘口气,他掌管的详刑司司丞司马秉就前来拜会田襄。

见到田襄尚在,司马秉松了一口气:“田少卿,京兆府送来印信,说是原大理寺少卿韩烨欺上瞒下、有失德行,判处流放安南,永不录用,交由咱们复核刑量,你看如何?”

详刑司不过就是一个过度,只是负责复核朝廷官员判处的刑量大小,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要交给刑部来做。田襄一看是关于韩烨的判罚,也没有往下细看,直接大笔一挥,交给了司马秉:“司马司丞,安排人把这个交给刑部吧,就说大理寺通过了。宜速审断。”

司马秉领命而去,田襄处理完这个事情以后又变得无所事事了。他也不想再去大理寺之中闲逛,万一又碰上了孙促,这次可没有借口可以找了。

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郑和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少爷,家中传来信息,郭用回来了,少爷你看?”

听闻自己安排出去的郭用回来了,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田襄瞬间的弹了起来:“真的,郭用回来了?快、快,速速回府!”

田襄可是一直都在等待郭用返回长安,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是回来了,田襄马不停蹄的直奔田府而去。

郭用此时正在田襄的书房等候田襄,还没等自己喝完一壶茶,田襄就火急火燎的冲进了书房,一把就抓住了郭用:“事情办完了?怎么样?”

郭用点了点头:“万幸不辱使命,终于把少爷交代的事情办完了。不过路途遥远,尚需几日消息才能传到长安。”

“好、好啊!”田襄搓着手在原地打转,“淮南那边有什么动静?”

郭用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出现了一丝笑意,却又一闪而过:“淮南福州各地的县学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儒法两家的士林学子互相攻讦,我离开福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

事情顺利的有些出乎田襄的意料,这估计也是数十年来儒法两家积怨的最终结果。田襄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让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

花了很长的功夫,田襄终于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能够进行最精准的判断了:“郭用,你再出去一趟,给我跑遍咱们聚才居整个大魏的网点,将消息彻底的传递开来;紧接着让当地聚才居的掌舵者给我挑起更大的风火,我要让淮南的这股星星之火,彻底点燃这个大魏全境。对了,宁州这边也不要放下,不要露出漏洞给别人。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杰王听不听我的话了。”

郭用有些迟疑:“少爷,这样一来怕是不好收场吧?”

“收什么场?”田襄疑惑的看了看郭用,就像看傻子一样,“咱们只负责挑起火星,落到儒法两家的干柴上面就行了。至于收场,那是陛下、内阁、太子、宸王考虑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带上一对马,一路上给我做到马停人不停,只要你能挺住,就拿出最快的速度来,听见了吗?”

郭用跟了田襄十多年了,还没有听见过田襄这般苛刻的要求,知道这件事情在田襄心目中的地位,郭用坚定的点点头,说道:“郭用一定不负少爷所托,最快的时间把咱们聚才居全部跑遍!”

田襄打了一个响指:“去吧,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去办吧!”

目送郭用出了书房,田襄终于是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蹦了起来。田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这个目的。

从田襄答应曹伟帮他争夺储君之位开始,田襄的目光就集中在太子曹毅的身上。他知道曹毅身边的项宏欲师法先祖,借助从龙之功来让法家更进一步。而大魏自魏成祖以来儒法并举的制度经过数十年的演变,更是让朝中包括士林中的儒法两家已成水火之势。

这就给了田襄动摇太子曹毅根本的机会,无论是给宸王通风报信,逼着项宏不断的拉拢朝中法家的官员围聚在太子周围;还是献上活字印刷书,帮助鼎元帝实现兴办县学、彪炳千古的宏愿。这一切的一切田襄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一个目的,那就是挑起朝中儒法两家的斗争来。

田襄很清楚的看到,就算宸王挟着雄天关打破撒勒的功绩,也很难在朝中轻易的撼动根深蒂固的太子。事实也证明了田襄的想法并没有错,宸王也就是刚回来的时候占据了少许的优势,随着太子曹毅的步步紧逼,宸王已经和太子难以抗衡。

田襄的希望从来就不是宸王,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就是暂时稳住杰王曹伟的一种忽悠,田襄真正的杀手锏就是让朝中的儒法两家形成对立。此时的太子曹毅已经被推上了法家的战车,所以田襄准备借助朝中儒家的力量来打垮太子,这就是田襄的终极计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儒法冲突

铺垫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是开始开花结果了。田襄此时根本按耐不住自己,既紧张又兴奋。他希望局势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又害怕自己的做作所为到头来换成了一场空。

几日后,随着淮南总督彭玉的一封奏报终于是拉开了田襄期待已久的大幕。

鼎元帝曹靖刚接到彭玉这封奏报的时候还是不以为意,只是身为淮南行省儒法两家士子冲突这是一个个例。只是对彭玉严加斥责,督促他赶紧安稳住局势也就是了。

鼎元帝完全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每一个县学兴办之地几乎都出现了儒法两家的士子斗争,有些甚至出现了士子伤亡事件。

这些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的儒法冲突事件终于在长安彻底的传来,局势沿着田襄预计的想法顺利发展。

腊月初一的朝议,整个太极宫都笼罩着一层乌云。随着传遍长安的儒法冲突的加剧,大臣们终于是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非要解决的地步。只是鼎元帝曹靖的想法没有任何人能够猜测出来,让大臣们各有各的心思,都在等着这次朝议的开始。

随着李泉尖锐的声音传来,鼎元帝四平八稳的坐在龙椅上。鼎元帝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说道:“大家都听说了,短短半月时间,各地的奏折就像雪花一样飞到朕的桌案上。今天朕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让大家议一议,这些事情该如何解决?”

群臣们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这些人都是人精,显然都不想做这只出头鸟。

鼎元帝望着下面安静的众大臣,显然也在意料之中,开口说道:“郑寒,你是刑部尚书,你先来说说。”

第一个被鼎元帝点名,郑寒无奈的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听闻此事乃是因淮南福州府法家县学挑衅在先才会酿成今天的局面,故而臣下认为当严惩福州法家县学,以正视听。”

“陛下不可。”郑寒刚刚说完,就有人开始急不可耐的出来反驳。鼎元帝看去,说话的原来是御史中丞毛真。

毛真甚是愤怒的扫了郑寒一眼,他可是御史台御史大夫项宏的头号嫡系,自然对郑寒所说严惩法家士子愤怒异常:“陛下,若不是儒家士子几次三番的前往县学扰乱教学秩序,法家士子焉能不顾朝廷法度,愤然反击?故而郑尚书所言法家士子挑衅在先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贻笑大方!陛下,臣倒是觉得淮南法家县学乃陛下钦点,儒家士子无缘无故前去捣乱教学秩序,乃是目无君上,才应加以严惩!”

毛真的话刚说完,几位御史纷纷出言赞同:“臣附议!”

田襄倒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由他拉开的儒法相争的大幕。忽然他听到了鼎元帝的问话:“田襄,淮南福州府的县学是你提起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田襄赶紧收起自己看戏的心态,出列说道:“陛下,臣下提起在福州府设计法家县学,本是因为朝中大臣争论不休不得已提出的折中方案,才被陛下认同。既然陛下问起,臣下认为应当审理事实,谁的过错谁承担后果也就是了。”

田襄自然不愿意得罪儒法两家,充分发挥以事实为依据的状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户部尚书郭俊等田襄说完,开口说道:“陛下,现在各地士子纷纷卷入冲突之中,臣下认为不应只解决淮南的事情,各地的这些事情也应一并解决。”

鼎元帝为难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他何尝不想把所有的问题一并解决。可是你看看如今的朝堂,仅仅一个淮南的地方都已经让大臣们争破了头,若是要处理各地的事情,那简直就要翻天。

工部尚书沈洛出言说道:“陛下,臣下认为法家士子恣意跋扈,每每对儒家学生冷嘲热讽。此次儒法士子冲突事件皆是因法家之态度所引起,所以臣肯定陛下取消法家县学之试点,以显我大魏朝之威仪。”

“胡扯!”项宏听到沈洛居然准备断绝法家之后路,顿时就急眼了,直接出言训斥,“陛下,沈尚书以偏概全,意欲推倒陛下金口玉言。陛下,臣恳请陛下之沈洛大不敬之罪!”

“你!”沈洛见项宏连大不敬的罪过都冒出来了,怒视项宏,正准备反唇相讥。

就听见内阁阁老张克说道:“陛下,沈尚书所言怕是不经大脑。向来只听说过儒家士子常常挑衅法家士子,何曾听过法家士子恣意妄为?沈尚书仅凭一家之言,竟敢断定此次士子冲突全是法家士子的罪过,是谁给你的胆量?陛下,老臣不服!”

内阁阁老张永也出列说道:“陛下,老臣不赞同张克阁老所说之道理。凡事都应讲究一个因事论事,岂能拿从来的经历来判断此次事件?老臣倒是觉得沈尚书所言不无道理,请陛下定夺!”

儒法两家为了将脏水泼在对方身上,都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什么风度、什么礼仪,统统抛之脑后。他们都明白,无论这一次的儒法冲突是怎么发展起来了,两家都没有退路。

对儒家来说,数十年的发展,已经让法家在大魏朝有了一席之地。这对统治了中国数百年的儒家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法家已经成了儒家的心腹大患,非除之而后快!

对法家来说,今天的局面是前辈数十年努力耕耘的结果。眼见着法家已经有了县学的试点,下一步就是运作进去科举之中。如果在这次的儒法冲突中被儒家摁倒在地,那么法家再想翻身那就是难于上上天。

所以这一次的儒法冲突双方都有不能退让的理由,也有彻底打击对方的决心。所以你才会看到双方精彩纷呈的斗法,而且这种斗法还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直到有一方精疲力尽。

田襄现在一旁,偷偷扫了一眼太子曹毅和礼部尚书杨建。他的心里暗暗的冷笑,应该马上就会轮到太子登场了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纷争

眼见内阁两位阁老身先士卒的投入到这场斗争之中,彻底激起了双方的士气,下面的官员也不再顾忌身份,纷纷投入这场争论之中。

儒法两家数十年的积怨随着这次席卷全国的仕林冲突,被田襄一手引爆了。

曹伟看着这样的局面,回想起刚刚和田襄确认合作的时候田襄的构思,终于是明白了田襄让他静静的等候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朝议已经渐渐的像菜市场一般,双方的官员都已经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就差大打出手了。

鼎元帝曹靖完全没有想到局势会演变成这个玩意,愤怒的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你看看你们,还有没有身为朝廷命官还有的身份礼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是我大魏中枢,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成何体统?都给朕安静!”

听到鼎元帝的怒喝,这些官员才想起来这里可是太极宫,上面还坐着大魏的皇帝鼎元帝。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跪倒:“陛下息怒!”

“息怒?”鼎元帝冷笑一声,“你们都成了这个样子,叫朕如何息怒?”

见双方已经偃旗息鼓,完全不符合田襄的策略,就在这个当口田襄出列说道:“陛下,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纯属臣下当时思虑不周。以臣的想法,应先行关停福州府的法家县学,待事实了解清楚之后,再行考虑开放。”

田襄深知法家绝对不会同意关停福州府的法家县学,因为现在法家有资格在大魏开设的县学只有福州府的一个,这就是法家的底线了。虽然田襄的建议乃是折中之道,可还是会挑动法家敏感的神经。

果然不出田襄所料,他刚刚说完,吏部尚书蔡颖就跳了出来:“陛下,田少卿之建议万不可行。若是关停福州府法家县学,岂不是昭告天下此事乃是由法家士子引起的?臣下以为此策非公平之道。”

田襄知道自己不能后退,要不然肯定会引起鼎元帝的猜疑。蔡颖刚刚说完,他就接上了话头:“蔡尚书此言差矣,福州之事彭总督说的模棱两可,让人难以判断。卑职的意思只是先行调查清楚再做决断,何来没有公平之意?”

“你!”蔡颖还准备再说,就被鼎元帝打断了。

“行了,都不要吵了。太子,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到鼎元帝点名自己,太子曹毅出列说道:“父皇,儿臣以为田襄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淮南彭总督没有调查清楚,父皇可安排朝廷官员亲自去淮南调查。至于关停福州府法家县学,儿臣觉得大可不必。县学之事本来就是父皇为我大魏千秋社稷所下的决定,岂可出尔反尔,让人质疑父皇决心!”

“父皇,太子所言儿臣不敢苟同。”以宸王之聪慧,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眼见太子出头立刻反对,“父皇,此次儒法士子冲突席卷全国,皆是福州府县学所引起的。就算现在事实不甚清楚,作为学府士子放任自流、与旁人大打出手,本就不是学生士子应该做的事情。故而儿臣以为应当关停福州府县学,让天下士子警醒!”

“宸王殿下之言臣下赞同。”主子都开始亲自上阵,身为下属的兵部尚书左正当然要出言力挺。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矛头直指法家之根本,彻底激怒了法家群臣。

御史大夫项宏早忘了刚才的克制,出列反驳:“陛下,宸王殿下、左尚书所说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臣下曾经深切关注福州府县学之事,所以臣下深有体会。从县学开设的第一天起,儒家士子每日都到县学之中对法家士子冷嘲热讽。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岂论人乎?正是因为儒家士子不修德行、不讲仁义才会酿成此次之祸。岂能将罪过推到县学身上,请陛下明察。”

项宏更是狠毒,直接将儒家仁义礼智信彻底放大,这番言论放出去,天下会如何取消儒家士子?这会轮到儒家群臣急眼了。

工部尚书沈洛怒视项宏,说道:“项大夫所说儒家士子不修德行、不讲仁义,可有真凭实据?自自孔圣人以来,还没有谁能够凭空侮辱我儒家仁义,项大夫当是第一!”

户部尚书郭俊也是说道:“陛下,自韩非以来,法家皆是以利为准绳,凡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臣下窃以为此次冲突事件也许是他们会达成某种目的说采取的手段,陛下不可不查!”

“胡言乱语!”鼎元帝还没有说话,张克直接训斥郭俊,“自成祖立国,吾法家为了大魏兴盛殚精竭虑,反而是你们这些迂腐儒生处处设绊,使我大魏不得强盛。陛下,儒生误国,恳请陛下明察。”

田襄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穿越到这个面目全非的大魏,他根本没有想到儒法的信仰会如何的根深蒂固,一旦涉及到信仰之争,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斗争。

张克的一番言论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议彻底的控制不住了。作为儒法的双方,将这次朝议作为舞台,开始了白刃战一样的短兵相接。

鼎元帝曹靖看着底下纷乱的局面,更是感到头疼。他现在十分后悔将这件事情拿到朝议上来进行讨论,这下更是难以收拾了。

田襄现在可不敢在说话了,他缩着脖子静静的呆在众位大臣的后面,唯恐引火上身。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仅仅身为大理寺少卿的自己能够参与的,现在才是田襄期盼已久的鹬蚌相争的局面。

鼎元帝没有控制局面的心思,下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比刚刚的菜市场更乱。田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往往这个还没有听完那个就已经开始了。

鼎元帝曹靖的心情更是差点了极点,他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这件事情容后再议!”

田襄对鼎元帝的决定目瞪口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鼎元帝会采取逃避的办法来应对这个局面。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才能让众位大臣冷静下来,好戏好像才刚刚开始呀!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前因后果

随着鼎元帝走出太极宫,一场儒法之间激烈对战的朝议终于是落下了帷幕,但是这次冲突产生的影响,才慢慢的开始发酵。

曹伟拦下田襄,二话不说的就把田襄硬拉去聚才居。

两人刚刚坐下,曹伟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发问:“你搞出来的?”

曹伟急匆匆的进来,连房门都没有关好就跑了进来。田襄站起身来,先是吩咐门外的侍从端上来一壶茶,将房门紧紧闭上才说话:“师兄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咱俩就都完了!”

曹伟也知道自己孟浪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着急嘛,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当然急切的需要你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田襄诧异的看了曹伟一眼,像是再看一个傻子,“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曹伟被田襄这种态度弄得有些无语:“你就当我好奇,给我说说前因后果呗。”

田襄看着曹伟一张老脸装着无知的表情凑向自己,连忙移开一段的距离:“得得得,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前因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对待太子如此稳固的地位,不用非常手段肯定不行。而儒法两家数十年的积怨就差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所以动摇太子的地位,还是需要依靠儒家群臣的力量,谁让太子已经彻底倒向法家了呢。今天的局面师兄你也看到了,儒法之间已经不是争斗了,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战争。太子今日的发言还是支持着法家,咱们就借着这场东风,彻底的扳倒太子!”

曹伟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得到解释,接着问道:“淮南那也是你一手操办的?”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种时间,之前我可是一直在宁州和长安写书,不是吗?”田襄开了一句小玩笑,就开始解答曹伟的疑惑,“当福州府聚才居开设的时候,我就安排郭用前去混迹于儒生之中。福州府的儒生都对没有儒家县学产生了很深的怨念,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挑拨成功。我倒是没有想到法家士子的忍耐力这般强大,经历了长达数月的冷嘲热讽才会按耐不住,要不然郭用早就成功了。淮南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又安排郭用跑遍各地的聚才居,务必将淮南的事情流传开来。结果也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各地为了儒法之间的积怨纷纷选择出手,就成了现在你看到的局面。”

曹伟偷偷的叹了一口气,很快的转换了表情,给田襄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乐游之才就算比之诸葛孔明也不遑多让,果然是文能定国之才!”

“得了,别说的那么肉麻了。”田襄听了曹伟的话打了一个寒颤,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估计今年的新元怕是过不好喽。”

“你还在想新元?我估计以后每天咱们都要进行朝议了!”

田襄知道曹伟说的是什么意思,儒法两家直指对方根本,这次的事情已经不是单单的庭议能够解决的,需要朝中大臣甚至是地方官员的合议。

田襄叹了一口气,实际上朝议和前世每次公司开会时一模一样的,时间又长还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他变得无精打采的起来:“唉,师兄说的也是,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态度。我估计明天朝议开始的时候,不论儒家还是法家都一定会力争逼出陛下的态度来。一旦确认了陛下的态度,那么这场战役就会迎来新一轮的短兵相接。”

“这种事情父皇怕是不敢表态吧,儒法两家要是真的不管不顾的拼了起来,容易动摇国之根本!”

田襄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不屑一顾的说道:“师兄,你可是错了。北方撒勒已经被互市当中琳琅满目的丝绸、瓷器、美酒消磨了斗志,早已忘了南侵是何物了。你再看看各行省总督,还真的是没有法家的官员。北方已然安定,地方不不惧混乱,所有决战的先决条件已经成立了,此时不战更待何时?所以我才想,陛下虽然不会直白的告诉群臣自己的想法,但一定会隐晦的透露。陛下的想法这不是特别难猜,从当初陛下对淮南福州县学的态度来看,陛下一定会站在儒家这一边。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是扳倒太子最好的机会的原因!”

田襄的一番长篇大论彻底将曹伟折服,曹伟不禁想到若是单单只有自己,一定会被这些人吞的骨头渣都不剩下。

田襄看到曹伟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想什么呢?”

曹伟猛然从自己的思想中醒了过来:“哦,没什么。我是再想幸亏我早早就把乐游拉了过来,要是我一个人,怕是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田襄伸了一个懒腰,每次朝议都要起个大早,这个时候身上又累又困。田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师兄,你看小弟这次是不是有帮了你一个大忙了?”

曹伟立刻警惕的看了田襄一眼,马上远离了他:“确实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不过吃饭就免了,我是不会做东的,死了这条心吧!”

田襄郁闷的摇了摇头,同一个招式不能总是用,你看看都不灵了。既然没有饭局,田襄也没打算多做停留,直接拱手告辞:“师兄,既然师兄不管饭,那师弟我自己去找吃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回见了您呐!”

田襄出了聚才居的大门,冬日的太阳晒到身上暖洋洋的。田襄拒绝了车夫准备让他上车的请求,准备自己慢慢的走回田府。

一路上田襄感概万千,经历了长达两年的布局,终于是见到了效果。这次的机会一定要紧紧的抓牢,要是让太子挺过了这一次,在想动摇储君的位置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曹毅啊曹毅,小时候的、佛居寺的、万户唐家的账,还有田明的仇,这次就让你一并给我了结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议

果然第二天鼎元帝再次召集群臣在太极宫对于儒法冲突进行了第二次朝议。

坊间传闻,鼎元帝本来是打算庭议解决这次的问题,结果被内阁张克、张永以及各部首脑联名反对。迫于无奈之下,才会违反常规的召开第二次朝议。

也幸亏是召开了朝议,要是搞一个庭议,身为大理寺少卿的田襄根本没有资格去参加,也看不上这出好戏。

经过一天的冷静,今天的朝议再也不复昨日纷乱的场景,变得秩序了许多。

不过大臣们昨日肯定在家准备今日的腹案,等李泉刚宣布朝议开始,大臣们就开始唇枪舌剑、互不退让起来。

今天的争辩比起昨日来更是深入,儒法两家直指对方的根本,看来两家私下串联的时候都是决定要对对方发起总攻。

田襄意料的是作为儒法两家朝中的代表,内阁、六部、御史台、大理寺等等这些首脑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将争论交给了下面的小弟。

就在田襄暗中想着办法要将这些人拖下水的时候,作为内阁总理大臣的田安站了出来,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陛下,从昨日开始到今日,群臣们已经将自己的意见表达了出来,老臣所见,根本无法整合。陛下,臣下的意见是此事滋事体大,当由陛下圣裁!”

昨日朝议之后,张永、沈洛、左正、郭俊、郑寒等人不分阵营一同前去拜访儒家此时在朝中的扛鼎之人内阁总理大臣田安。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要聚在一起讨论如何扳倒法家这个毒瘤,恢复前汉以来儒家独尊的局面。

田安虽然心里清楚法家治国却有独到之处甚至内阁阁老张克和自己还是同乡并扶持至今,一旦涉及到儒法之间的争斗,田安还是决定无条件的倒向儒家。

所以他们昨日决定,先由没有参与昨日争斗的田安先行旁敲侧击鼎元帝的态度,在根据鼎元帝的态度,彻底打垮法家。

鼎元帝也没有想到问题会被突然推到自己的身上,顿时愣住了,下面的群臣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好一会,鼎元帝才开口说道:“朕的意思也很简单,谁挑起的事端谁负责。”

田安像是猜到了鼎元帝的回答一样,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一叠奏折出来:“陛下,这是昨日才发到内阁的折子,老臣统计了一下,发现各地的冲突事件几乎都是由法家所引起的,请陛下御览!”

李泉将田安手中的奏折交给了鼎元帝,鼎元帝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下面的张克顿时怒视田安,他和田安同在内阁供职,很显然田安将这些奏折隐藏了起来,并没有让自己发现,所以才会造成法家如此被动。

鼎元帝很快就看完了这些奏折,闭起眼睛沉思了起来。

郭俊依照昨日几人的讨论,见到鼎元帝已经开始表明态度,出列说道:“陛下,法家士子向来目中无人,也是一种习惯。这次儒法士子冲突影响甚大,既然各地已经有了调查的结果,臣下认为应严惩挑起事端的一方,以安天下士子之心。”

鼎元帝睁开了眼睛,不置可否:“那依着郭尚书,该如何处置呀?”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喜悦,郭俊连忙说道:“陛下,既然法家士子如此不辨是非、视国家法度于无物,臣下恳请陛下取缔全国法家县学,停止法家举荐!”

听了郭俊的话,法家的群臣一片哗然。郭俊这是准备彻底断了法家的后路呀,甚至连举荐都不放过。

鼎元帝还没有说话,蔡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指责郭俊:“陛下,我们法家学子为了大魏兴盛殚精竭虑,哪有这些闲情逸致去挑起冲突的事件?陛下,臣恳请惩治郭俊诬陷之罪!”

“诬陷?”沈洛冷笑一声,说道,“难道各地知州的调查也是造假吗?现在事实清楚,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陛下,臣附议郭尚书的联系!”

“你!”蔡颖指着沈洛,气的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此时项宏出列说道:“陛下,举荐制度乃是成祖钦定,郭尚书这般明目张胆的违反祖制,臣下恳请陛下惩治郭俊大不敬之罪!”

项宏将目光转向郭俊口中废除法家举荐的建议,将这个建议和魏成祖联系起来。这样一来,就算鼎元帝如何对法家不满,都不会彻底断了法家的后路。

郭俊也没有想到项宏会转而攻击自己的建议,一时间有些准备不足,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张永及时的帮助郭俊解了围,说道:“陛下,既然法家士子不学无术,焉能保证举荐的公平性?套用田少卿的一句话,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在想成祖肯定也不会想到数十年后的今天,法家会蜕变成这个样子吧。所以臣下觉得郭尚书的提议并没有什么错误之处!”

张克现在也忍不住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儒家的这些首脑已经领过了私下的串联,所以今日的攻势就像海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反观己方,因为项宏的原因,并没有很好的组织,才会落得现在各自为战的地步。

就算再难张克也要为法家争下一口气来:“陛下,老臣倒是觉得各地的调查可以作为参考,不能轻下结论。所有的事件都是由淮南福州府的事情引起的,所以老臣觉得现在几位尚书、阁老就下决定未免有失公允!”

太子曹毅等张克说完,也出列说道:“父皇,郭尚书所言儿臣也觉得不妥。福州府的来龙去脉此时尚不明确,此时就要定下罪名来,无论哪一方都不满意。不过儿臣觉得儒家士子也是有些咄咄逼人,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

任谁都没有想到,太子曹毅会在鼎元帝曹靖隐晦的表达态度之后,公然的站在了鼎元帝的对立面。这样的局势发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儒家的一些大臣都有些投鼠忌器。

听了曹毅的话,鼎元帝的脸瞬间就黑了,不发一言的盯着太子。

第一百九十章 旗帜鲜明

太子曹毅坦然地看着鼎元帝,就像昨日项宏、蔡颖以及法家群臣所说的那样,自己已经身陷其中。不管自己做或者不做,儒家群臣都不希望出现一个亲近法家的君主。这次的儒法之争若是发生在自己登基之后,怎么都好说。巧不巧的时间恰恰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法家一旦战败,儒家群臣必不会让自己在储君的位置上称心如意,一定想尽办法来扳倒自己防止法家复辟。自己现在根本一点退路都没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随同法家一起共同进退。

田襄此时的心情也是极为激荡,太子曹毅终于做出了自己最想他做出的决定。这样一来,太子曹毅以及法家的群臣必然会直面儒家的炮火,在信仰面前,什么储君的地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就算这次法家落败,太子无恙,今后太子必然还是会受到儒家的攻讦,这就是田襄为什么会激化儒法宿怨的目的。

鼎元帝瞪了太子好一会,也没有见太子知难而退,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心中喟然长叹。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收起了目光,任凭自流。

反观儒家的这些代表反而有些投鼠忌器,太子无端的参与到了这场最惨烈的争夺,无非是给这场战争平添了更多的变数,毕竟曹毅身上还有一个储君的光环。

沈洛可不在乎这些,他本来就是要将太子拉下马,辅佐宸王的。见到太子冲到了最前沿,不惊反喜说道:“太子之言卑职不敢苟同。自孔圣人以来,天下谁人不知我儒家学子仁义为先,岂会做出咄咄逼人的举动来?太子既然要为法家士子开脱,还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自然是有的。”太子曹毅早早就猜到了儒家会这样问话,便拿出了证据,“父皇,之前项大夫对福州府的事情有所关注并不是嘴说无凭,这是儒家士子的问话,他承认了自己是被被人教唆前去福州府县学挑衅,更加骇人惊闻的是这个挑衅真的是持续了数月之久。这是那位儒生的口供,请父皇御览!”

李泉接过太子手中的信封,交给了鼎元帝。下面的左正极为的不屑:“太子殿下若是仅仅拿出一个儒生的口供能说明什么?这些口供或许是项宏项大夫编造的也不一定呀?我们需要看到的真实存在的证据,而不是太子口中某个儒生的口供。这些口供太子您要多少,卑职就能给您提供多少!”

“左尚书果然厉害,我大魏律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凡是伪造证据者一经查处严惩不贷,最次是一个流放三千里的结局。左尚书难道以为我项某人会知法犯法吗?”项宏自然不愿意让左正凭空诬陷,开口反驳道。

田襄敏锐的发现,自从太子曹毅旗帜鲜明的站定了位置之后,鼎元帝的心思已经不在这次的朝议之中了。原来鼎元帝的目的就是想要借助这次的儒法冲突来实现自己打压法家、抬升儒家的目的,结果太子这么一冒出来,所有的既定战略都要重新修改。

果然就在儒法两家争论不休的时候,发生了和昨日相同的情形:“既然众位大臣依然没有讨论出结果,今日就到这里吧。内阁已经安排人手前往福州府调查,各地的士子冲突已经渐渐被控制住。至于如何处置,容后再议。就这样吧,朕也乏了,都退下吧。”

田襄对这样的结果早就了然于胸了,一点都不奇怪的走出了太极宫。慢悠悠向宫外走去的田襄正在考虑接下来做什么的时候,就被户部侍中王然拦住了:“田少卿,宸王殿下想要见你,让我来问问田少卿今日是否有空呀?”

宸王的突然邀请让田襄很是奇怪,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宸王殿下这般突然的邀请于我,可有原由?”

王然笑了一声:“在下不知,宸王殿下并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让我来邀请田少卿。”

田襄心中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去看看宸王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行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田某答应了。”

“好,田少卿果然快人快语!”王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说道,“就是现在,宸王殿下欲在宸王府设宴款待田少卿,还请田少卿前往。”

此时也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了,田襄也没有想到今天的朝议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被王然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有些饿了:“行,那我自去了。”

宸王或许早就知道田襄会答应自己的邀请,等到田襄到达宸王府的时候,宸王曹宣已经安排下人上菜了。

看到田襄被侍从带进了餐厅,宸王开口说道:“孤想请上田少卿一次,可是真不容易呀!”

到了人家的地盘,田襄怎么可能端起来,连忙说道:“大理寺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倒叫殿下见笑了。”

只要实在长安混迹的官员都知道大理寺现在可是中枢最清闲的衙门了,宸王曹宣也不点破,只是招呼着田襄入席:“孤这宸王府可比不上你那聚才居,不过口味开始不错,都是孤亲手狩猎的野物,田少卿可以尝一尝!”

田襄夹了一口鹿肉放在嘴里,入口即化,不愧是皇家亲王府的厨师,厨艺果然出神入化。田襄一边吃一边竖起了大拇指:“殿下府上的厨师果然厉害,可比聚才居厉害多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在同一桌上吃饭,田襄在等待宸王告诉他这次邀请他的目的;宸王在等待田襄主动问起。两个人都是耐性超然之辈,等到两人都已经吃完,也没有人说出嘴边。

本来就准备谈事情,宸王也就没有准备吃酒。等到田襄吃饱之后,宸王吩咐侍女上茶,两人对坐着喝起了茶来。

这饭也吃饱了,茶也品完了,两个人就这么枯坐着。田襄也不主动提出告辞,曹宣也不主动送客,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竟然是谁也不肯先说,怕落了自己的士气!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共享

田襄和宸王曹宣对坐着,两个人尽皆默然,就等着对方现行开口。良久之后,宸王曹宣终于是没有忍住,先开了口:“田少卿,你就不好奇今次孤邀请你前来,有何用意吗?”

田襄放下手中早就喝干了的茶,说道:“没有,田某很是好奇,这不是等着殿下告诉田某吗。”

“田少卿果然大才,孤十分钦佩。”宸王曹宣既然首先开了口,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道,“孤当年因为宁州佛居寺的事情,被孤父皇好一通的收拾。所以孤当时再次派遣亲卫秘密前往宁州,给孤找到了一条颇有意义的信息,不知田少卿是否感兴趣?”

田襄心底猛地一突,不知道宸王曹宣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表面上他当然是不动声色,说道:“既然宸王殿下开了尊口,当然是愿意告诉田某这条消息,田某愿闻其详。”

曹宣先是招了招手,让侍女们将两人已经空了的茶杯再添上,说道:“想必田少卿自然是对佛居寺印象深刻,不过佛居寺里面的那群黑衣蒙面之人,孤倒是有些兴趣。”

田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曹宣的下文。

曹宣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孤听闻了一些信息,觉得颇为有趣,和田少卿分享一二。当年田少卿负责协助互市事宜,曾经到过定北行省远图县,在远图县发生的事情孤也曾听武王讲起过,也碰上了一个死士。而后田少卿出任宁州府知州,在佛居寺碰上了一伙黑衣蒙面之人。就看这群人的行事作风,孤可以断定这群人必是被人豢养的死士。既然田少卿接二连三的碰上了这些死士,可以告诉孤你是什么样的想法吗?”

田襄自从曹宣说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断定他肯定会问自己,果然没有出乎田襄的意料,谁让田襄那么有吸引力,引得这些死士接二连三的现身。田襄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既然问起,我也就说说我的想法吧。其一殿下说的没错,田某确实在远图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死士。很有意思的是那个冒牌的远图县县令卧室里的小册子,是原工部尚书杨乘和撒勒交易的记录。其二佛居寺的那批死士,我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不过京畿重地,胆敢豢养死士的,怕是没有几个吧。田某猜想殿下心中自然会有一杆秤,不是吗?”

心中有所猜测是心中有所猜测,这些话肯定不会当着对方的面讲出来。曹宣笑了笑,没有说话。

田襄也觉得自己今天所说的已经够多了,依着宸王的性格,他肯定会偷偷的前去调查。一旦抓住太子的命脉、掌握确凿的证据,就是宸王向太子发起总攻的开始。而且若是太子今日不那么旗帜鲜明的站在法家这边,相信宸王也不会准备对太子动手,这一场东风不可不借,错过了这一次,宸王就会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会有。

田襄向着宸王拱手一礼,说道:“言尽于此,田某实在是没有什么消息能够和殿下共享的,这就告辞了。”

田襄准备告辞,曹宣并没有拦着,他今次找寻田襄的目的已经实现。此时最重要的是准备和太子的斗争,至于拉拢田家那也是次要的事情。

田襄走出宸王府,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吩咐车夫往府里走去。等到了田府的时候,就看见田房正在门外等候。

田襄没好气的说道:“又是你这个夯货,不在府里等候,在门外晃来晃去做什么?”

田房终于是等到了田襄,连忙说道:“小少爷,你赶紧着吧,老爷想要见你,所以安排我过来寻你。”

也不知今天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有人寻找自己。田襄一听田安还在总理府等自己,也没敢拖延,直接招呼田房上车,赶紧掉头去往总理府。

到了总理府的时候,田安刚刚用过午饭,正在庭院里散步。见到田襄跟着田房走了进来,向着田襄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田襄走到田安身边,问道:“不知大父找我前来,有何要事?”

田安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嘱咐你几句,所以叫你前来。”

田襄连忙跟在田安的身后说道:“孙儿聆听大父教诲。”

“儒法之争你不可参与其中,明白吗?”田安也不看田襄,直接说道。

田襄本来就没有打算参与其中,他只想静静的坐山观虎斗,看戏才是田襄的乐趣。

“你呀,估计心中这会在想,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参与其中,只是想坐山观虎斗。是不是?”田安见田襄没有答话,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田襄说道,“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无论这个池子里面的水有多混,浑水摸鱼的想法你要一点都不要有,明白了吗?”

田襄轻微了皱了皱眉头,闷闷地说道:“大父,孙儿谨记。”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口服心不服,也罢,我就和你说的明白些。儒法之争非同小可,既然已经爆发,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个认识你是知道的。陛下心中自然偏向儒家多一些,但是决不允许局势彻底失控。当然,陛下也会小心翼翼的防止有人在背地里做手脚,尤其是浑水摸鱼的人,难道你真的以为幻缘轩只是一个摆设吗?我这里得到的消息,陛下已经将幻缘轩的人手全部调到长安,长安此时就像戒严了一般,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注意,这下明白了吗?”

田安将话说的这么明白,田襄显然意识到了若是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田襄向着田安一揖及地:“孙儿谢过大父,今日若不是大父提醒孙儿,孙儿险些酿成大错!”

田安点了点头,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说道:“你毕竟是我田家嫡亲子孙,田家的希望还是要靠你延续,切不可因小失大!”

田襄自然懂得,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戏开场

这十五天对于田襄来说是非常难熬的十五天,儒法之争在朝堂之上已经愈演愈烈。

除了少数的几位明哲保身的、像田襄这样没有机会参与的,其余的朝廷大臣都卷入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之中。

太子曹毅不顾鼎元帝几次三番的暗示,依然执意的站在了法家的一方。儒家现在对太子也不容情,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太子的威望,朝中局势一片的混乱。

随着腊月二十三这个田襄初定的日子渐渐临近,田襄的心中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宸王会否发动对太子的攻势,还是说这一切都只存在于田襄的猜想当中。

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田襄如往常一般早早的等候在太极宫外。虽然田襄的官职也算不低,但是毕竟年轻,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到这场如火如荼的斗争之中。所以每天开的这场朝议,对田襄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田襄不经意的将目光扫向宸王和他的哼哈二将,工部尚书沈洛和兵部尚书左正,发现他们的神情都有一些郑重,一幅如临大敌的表情。

田襄心中猛地一突,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应该就是宸王准备发起总攻的时候了。

朝议如往常一样开始了,朝臣们也同往常一样开始了喋喋不休的争论,鼎元帝曹靖好像已经习惯了每日的朝议都是这样,坐在龙椅上不发一言,静静的看着下面这群朝臣的争论。

不同于以往的是沈洛和左正今日出奇的安静,像之前他们一定会早早的跳出来打击法家,今日确实不同。

就在争论如同往常一样陷入突然的安静,大臣们整理思绪的时候。兵部尚书左正出列奏道:“陛下,臣下弹劾太子殿下豢养死士,有谋逆大不敬之嫌!”

左正的一席话就像往平静的水面扔下一颗巨石,激起万丈水花。他的矛头毫无保留,锋刃直指大魏当朝储君太子曹毅。

太子也没有想到左正会忽然发难,刹那间闪过一丝慌乱,被自己强行克制了下来。

身为太子马前卒的礼部尚书杨建这个时候终于是不能隐忍下去了,大声的呵斥:“简直就是胡言乱语。陛下,臣请陛下惩治左正陷构之言!”

鼎元帝只是平静的扫了宸王和太子一眼,也没有表示什么,问道:“左尚书,你弹劾朕多年的太子,可有证据?”

鼎元帝没有斥责左正,反而是询问起左正的证据来,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太子曹毅很是心慌!

左正见鼎元帝的反应果然就像他们密谋时候猜想的一样,心里异常兴奋,说道:“陛下,臣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想,当然是有证据的,陛下请看!”

说着左正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奉,双手举过头顶。

李泉快步跑了下来,接过这封信奉看了起来。

左正这个时候解释道:“陛下,想必陛下还记得当年远图县发生的事情。一个撒勒人冒充我远图县知县,被时任陛下起居左史的田少卿识破。就在准备捉拿这个撒勒人的时候,被一旁冒充巡捕的死士干净利落的杀掉。”

杨建见左正不说正题,一直在重复之前大家都知道的话题,略显烦躁:“左正,陛下让你说的是证据,你在这里顾左右言他,是何道理?”

左正也没有在意,只是说道:“我这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下事实,杨尚书不必心急,且听左某细细道来。一来田少卿当时曾经在撒勒人的密室一种搜出了前工部尚书杨乘和撒勒人秘密往来的信件,甚至所有交易都记录在册。这里左某就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撒勒虽然是化外蛮夷,但毕竟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杨乘只是我大魏一个工部尚书而已,撒勒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和我朝一位工部尚书交好,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还有一事,当年宸王在雄天关大破撒勒,明知粮草不济太子殿下依然力主宸王殿下趁机出兵攻略草原,这根本不符合常理。臣下百思不得其解。前几日兵部侍中前去定北行省给定北边军运送粮草,无意中得到这封信件,这才解开臣下的疑惑!若是太子和撒勒秘密勾结,这一切才会有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一派胡言!”太子曹毅终于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论,“孤贵为一国之储君,岂会出卖我大魏的利益勾结外夷?左正你这般处心积虑是何居心?”

太子这个时候可是法家的顶梁柱,法家绝不会让太子这个时候出现问题。内阁阁老张克出列说道:“陛下,左正以一己之私,全然弃我大魏社稷于不顾,老臣恳请陛下处理这个害群之马,将其赶出长安!”

鼎元帝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信件给了李泉说道:“太子,你先看看这封信件!”

李泉赶紧将手中的信件交给太子曹毅,曹毅有些颤抖的接过信件,一字一行的看了起来。

等到他看完,让自己迅速的镇定了下来,跪倒在地:“父皇,这些事情儿臣从没有做过,这一定是左正捏造的。请父皇为儿臣作主呀!”

太子曹毅也不起身,就跪在那里,以头抵地。

看到太子曹毅看完信件的前后变化,沈洛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落井下石:“陛下,太子失德,为了自己之私,身为储君居然勾结外夷,恳请陛下降罪!”

讲道理,这件事情本来涉及储位之争,这些个大臣一定会明哲保身,听凭鼎元帝发落。可是这几日太子作为法家的中流砥柱已经彻底将儒家的这些大臣得罪光了,在信仰的面前他们已经不管不顾,所以这个时候儒家的臣子纷纷的发难,唯恐落于人后。

本来儒法之争已经够让鼎元帝闹心了,结果宸王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发起了新一轮的储位争夺,真的是让鼎元帝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下面已经纷乱的局面渐渐难以收拾,鼎元帝狠狠的拍了拍桌子:“行了,都给朕不要吵了,吵来吵去你们不烦朕都要烦死了,都给朕滚!”

第一百九十四章 风云起

回到田府的田襄立刻给正在京师巡查的曹伟写了一封信件,让曹伟立刻赶回长安。

这边刚刚弄完,田襄立刻吩咐张猛将曹伟抓获李曲的消息传了开来。聚才居经过之前传递信息的历练,现在已经锻炼成熟,所以关于曹伟将万户县唐家谋逆主犯之一李曲装死之后落网的消息很快就已经传的有模有样了。

在加上今天早上朝议的消息被人散布在长安城中,一时间太子的名声一落千丈,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太子与外夷勾结的事情。

鼎元帝虽然是将这次的朝议强行终止,可还是头疼不已。不管弹劾太子是宸王的想法还是左正的想法,都已经看出来朝中儒家的大臣已经将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开始不在意曹毅储君的位置,一心要将法家打落下去,再无翻身的余地。

李泉担忧的看了一眼鼎元帝,自从回到甘露殿,鼎元帝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就在李曲准备送茶进去叫醒鼎元帝的时候,曹靖开口说道:“李曲、李曲,给朕进来!”

听到鼎元帝的吩咐,李曲连忙端着茶进了鼎元帝的休息之所,说道:“陛下,奴才在这里,陛下有什么吩咐?”

鼎元帝吩咐道:“你去一趟幻缘轩,告诉赵德不遗余力的将长安城彻底控制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朕!”

田襄将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后,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所事事。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无事一身轻的田襄也没告诉张清,自己一个人溜出宅子,去长安的街道上闲逛。

虽然朝廷的局势风声鹤唳,民间却是很不在意。此时正好临近新元,称托着长安城更是繁华了。

田襄漫无目的的走在西市中,感受着人来人往的热闹,也不知怎么的孤寂的心情渐渐地从心中涌起。

穿越到这个朝代已经二十多年了,田襄已经娶妻生子,甚至靠着上天赐予的过目不忘的头脑考中了探花,踏上了仕途。一路上偶有坎坷,总体来说还是顺风顺水。

可是田襄将自己那种孤寂埋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连最亲密的人都不能知道。

田襄怀抱着双臂,这种刺破内心的寒冷真的让人无法适从,田襄只有借助人群的热闹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田襄强迫自己将思想集中在了儒法之争和储位之争上面,凭借着意志力再次将这份孤寂封闭在了内心。

当田襄抬起头的时候,猛然发现太子曹毅身着一身华服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笑着看着自己。

田襄也不好意思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太子的跟前:“卑职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安好。”

“怎么,在长安城见到孤是不是让田少卿有些吃惊?”太子没有被今天早上的朝议影响到了心情,半开玩笑的说道。

田襄回道:“如果卑职此时身处东市,见到殿下尚不觉得吃惊。这个地方乃是西市,平时鱼龙混杂,卑职自然有些惊讶。”

曹毅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直接转换了话题:“田少卿在宁州做的很不错嘛,从宁州直接调到大理寺,这种仕途我朝立国以来尚未出现呐!”

田襄哪里会在意太子此时言语中的冷嘲热讽,说道:“殿下之事今天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殿下居然还有这般的闲情逸致,更是让卑职佩服!”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田襄这般肆无顾忌的说出这番话,很显然是没有将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曹毅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田少卿还需慎言,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够评价的!”

“天下事天下人说得,岂是一个职位的高低能够左右的?”

看到田襄竟敢和自己针锋相对,曹毅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双眼直直的盯着田襄:“田襄,你为何总是与孤作对?”

太子曹毅的问话让田襄很是诧异,说道:“殿下是不是有所误会,您是大魏一国之储君,我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怎敢与殿下作对!”

田襄将小小的大理寺少卿特别加重了语气,听到曹毅的耳朵里面特别的刺耳。

曹毅刚准备斥责田襄,一旁传来了宸王曹宣爽朗的声音:“我说怎么今天突发奇想想要来西市逛一逛,原来是会遇上大哥呀,果然是上天感应。”

田襄也是头疼,没想到自己因为无所事事,出来逛个长安城,就能接二连三的遇上太子和宸王,真是运气差点了极点。

就算这样礼不可废,田襄还是乖乖的走到宸王的面前:“卑职见过宸王殿下。”

曹宣的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真的是没有注意到田襄。此时见到田襄也在这里,诧异地说道:“田少卿原来也在这里呀。”

田襄也没有说话,退到了一旁,将舞台就给太子和宸王。

果然太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宸王吸引了,刚才还有些怒火中烧的神情立刻平静了下来:“大哥在长安兢兢业业,一心为大魏社稷着想。没想到呀没想到,居然防不住自家的兄弟,真的让人寒心呐!”

宸王当然不容太子这般污蔑自己:“大哥误会了,小弟自然知道太子为了朝廷兢兢业业。小弟这不是看到大哥太过辛苦,想让大哥休息休息嘛!”

田襄站在一旁,被宸王的言语彻底惊住了。宸王这是否有些得意忘形,还没有尘埃落定的情况下竟敢出如此言论,怕是最后还是搞不定太子吧。

曹毅也没有想到曹宣会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言论,甚至都没有能够接下话茬愣在了原地。

宸王也是有些吃惊的半捂着自己的嘴,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将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难道真是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有些得意忘形了?

曹宣很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行百里者半九十,自己可不能留着这样轻松的心态去完成最后的进攻。

话题到了这个份上,已经被宸王彻底的聊死了。太子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气哼哼的告辞而去。

宸王也是没停留多长的时间,回去反省自己的心态去了。

两个主角都退了场,田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怡然自得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游街之旅!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喘息之机

刚经历了一场街头的大戏,田襄继续逛下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西市里面琳琅满目的货品对于现代穿越而来的田襄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吸引力。逛了一圈之后,田襄还是决定回府休息。

第二日的朝议就像昨天的翻版,几乎所有的儒家大臣都已经将自己矛头对准了太子。虽然鼎元帝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这么多大臣集体围攻太子,更是显得太子储君之位风声鹤唳。

法家的群臣依然力挺太子,根本不想让儒家的阴谋得逞。

就在这个时候,龙椅上端坐的鼎元帝突然开口说道:“宸王,这么多大臣都说太子勾结外夷,欲要致你于死地,你是怎么看的?”

鼎元帝的话让还在争论的大臣们俱都安静了下来,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宸王的身上。宸王本来打算只让沈洛和左正出马,自己不要落得一个以计争储的名声。此时鼎元帝的问话彻底的打乱了宸王曹宣的计划,没有办法他只能说道:“陛下,这件事情非是儿臣一人之事,各位大臣所说之事实乃是关乎我大魏定北边军十数万儿郎们的性命。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太子大哥一个公道!”

公道不公道的暂且另说,宸王的目的还是想要鼎元帝下令彻查太子和撒勒私下串联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坐实,那么无论太子曹毅对朝廷的功劳有多大,他的储君之位一定不保。

人家都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了,曹毅再当缩头乌龟一定会被群臣所耻笑。他毅然而然的站了出来,说道:“父皇,儿臣也要求彻查这件事情。若真是儿臣做的,儿臣愿意以死谢罪;若不是儿臣所为,那么今天这些个攻讦儿臣的朝廷重臣,又当如何?”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似乎是不查不行了。鼎元帝脑海中又浮现了左正交给自己的那封信件,里面明明白白的是太子曹毅的字迹。鼎元帝将心比心,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特别的奇怪,所以鼎元帝现在很难下定决心去彻查这件事情。

就在鼎元帝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的侍卫匆匆的跑了进来,向着下面候着的侍从耳语一番。一层一层传递下去,终于到了鼎元帝的耳边:“陛下,杰王殿下在宫外候着,说是有要事想要禀报!”

鼎元帝皱了皱眉头,杰王曹伟想要确保京师稳定,到自己这里请命前去巡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曹伟不顾朝议,毅然决然的想要进宫面圣?

带着心中的疑惑,鼎元帝吩咐李泉去把曹伟带到太极宫来。曹伟跟在李泉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也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父皇,儿臣为保京师之安定,特请命前往京师各地巡查,不过发生了一件意外,让儿臣不得不停止了巡查,前来禀报父皇。”

鼎元帝就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要不然曹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进宫来见自己,说道:“什么事情,此时也是朝议,为保京师之安定,说出来也好让大臣们议上一议!”

“是,父皇。”听到鼎元帝的命令,曹伟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曾经听说宁州之地有佛居寺,豢养死士,儿臣唯恐佛居寺死灰复燃,这次也去了那里巡查。不成想遇到了一个儿臣想都想不到的人,那就是宁州万户县原县城李曲!此人乃是万户唐家谋逆案的主犯之一,曾经参与到对时任宁州知州田襄的围攻当中。儿臣是在佛居寺的山中的一条小路上遇到的这人,见他慌张审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在万户县假死这才躲过一劫。儿臣连夜将这个李曲带回京兆府审问,这是李曲的供词,请父皇御览!”

佛居寺的死士就像一根刺深深的卡进了鼎元帝的心中,京畿重地居然有人胆敢藐视朝廷、豢养死士,这件事情让鼎元帝寝食难安。这次曹伟居然抓住了唐家谋逆案中的重要主犯,应该就能解开是谁豢养死士之谜。

鼎元帝迫不及待的让李泉下去接过曹伟审问的口供,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字数不多,内容触目惊心。鼎元帝看完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李曲现在在何处?”

“启禀父皇,李曲被我审问完成之后,关押在了京兆府的大牢。”

鼎元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这种沉默让本来听说李曲落网就有些心慌的太子更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李曲的口供里面说了什么,有什么提到自己。若是提到自己,怕是局面更难收拾。

田襄隐藏在孙促的身后,仔细的观察着太子的神情。见他从镇定自若渐渐的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知道这条信息已经将太子的担心彻底的引爆了。

好一会鼎元帝才睁开了眼睛,说道:“行了,今个就到这吧。这几日每次朝议都能惹出一些幺蛾子,朕真的是收购了。眼瞅着马上就到新元了,明天就不开朝议了。等过了上元再做讨论吧,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这次的新元来的恰到好处,正好给内心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太子曹毅一些喘息的机会,能够让他和项宏、蔡颖他们好好的讨论一下眼下的局势,看看他们该如何破局。

作为宸王、儒家一方对这个却是非常的不满,眼瞅着自己对太子的群追猛打可能就要生效,结果要停上半月之久。等到太子缓过气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呀。

在田襄看来,太子不过就是一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就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怎么落到太子曹毅的头上。

不过终于能够不用参加这么无聊的朝议了,每天听着儒法两家这些个大臣唧唧歪歪、唾沫横飞,对田襄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田襄正准备出宫回府的时候,李泉从身后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田少卿,陛下着你现在就去甘露殿。”

田襄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陛下叫我呢?”

“对,陛下已经在甘露殿等着田少卿了,请速速与我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停止朝议

等田襄跟着李泉赶到甘露殿的时候,鼎元帝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见到田襄进来,还没等田襄行礼,鼎元帝就指着下面的椅子,说道:“田襄来了?坐吧!”

田襄听话的坐到了那里,却不知道鼎元帝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一时间如坐针毡。

看到田襄坐在那里惶恐不安,鼎元帝笑了笑,说道:“呵呵,田襄不必紧张。朕今日找你前来为没有别的事情,就是还想问问宁州佛居寺的事情。”

田襄听到是为了这件事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陛下,佛居寺的事情臣下已经如实禀报过了,不知道陛下还想了解什么?”

“朕想要了解的自然是你在佛居寺的详细经过!比如佛居寺豢养了多少的人马?这些人马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田襄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佛居寺豢养了多少人马这个臣下实在不知。当时臣下也是慌不择路,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去调查佛居寺豢养了多少人。至于陛下所怀疑的那些,臣下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这些人的行事作风,绝对是某些人豢养的死士。臣下若有半句虚言,便让臣下不得好死!”

田襄已经拿性命赌誓了,鼎元帝还是相信了田襄的话。他喟然长叹,说道:“唉!事到如今,田襄你当时在佛居寺的时候可有头绪?到底是谁敢在京畿重地豢养死士?”

之前鼎元帝也曾经问过田襄这样的问题,田襄没有回答。这个时候鼎元帝问起,田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许久田襄这才开口:“陛下,有胆量、有想法在京师豢养死士的人没有多少,陛下英明神武,心中自有定数,恕臣愚钝,猜不出来!”

“是吗?”鼎元帝似笑非笑的看着田襄,“你是没有想法,还是不敢说出来?”

田襄一脸正色:“陛下,臣下大理寺只负责服刑,刑狱推断之事非臣下之专长。臣下是真的不知道,还望陛下恕罪!”

“这个时候猜不出来的可没有多少人呀,田襄!”鼎元帝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怅然若失的说道。

田襄自然知道鼎元帝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事情鼎元帝说得自己说不得。田襄没有办法,只有漠然以对。

鼎元帝颓然的神情只是一闪而逝,迅速就变成了不怒自威、心思深沉的鼎元帝曹靖。鼎元帝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佛居寺的事情朕也问清楚了,回去吧,好好准备新元吧!”

走出太极宫的田襄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听了田安的训导,知道幻缘轩收缩人力全面监控长安城以来,田襄行事就愈发小心了。因为宸王发动对太子的攻势的时候,田襄不得已加强了和曹伟的联系。这次鼎元帝突然召见自己,田襄还以为自己和曹伟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事实证明田襄还是多虑了。

田襄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田襄总觉得心惊肉跳,看来这个新元怕是平静不了了。

鼎元帝将朝议停止之后,连同庭议也一起停止了。大魏皇朝的中央朝廷离奇的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统统放假,这在大魏皇朝立国以来还是头一次。

作为清闲衙门大理寺少卿的田襄更是直接放了自己大假,本来大理寺也就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连自己每日需要参与的朝议都停止了,要是不放自己大假,田襄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放了假的田襄每日就是乖乖的呆在田府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是待嫁的名门闺秀。不是在书房安静的看书就是带着田逸、田文学子论语和孟子,整日里悠闲自在,丝毫不为朝中的局势担心。

儒法两家自然没有田襄这样的闲情逸致了,虽然临近新元,可他们的心思全被儒法之争、储位之争吸引了,丝毫不顾及其他。

以太子为首的法家终于是迎来了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每日聚在太子东宫之中,一直在推演如何拜托现在这种不利的局面。

不过让儒法两家都跟尴尬的事情是,因为宸王挑起了储位之争,本来已经众志成城的儒法两家都分裂成了两派。

法家这边是太子、项宏、蔡颖这一派,另一边是内阁阁老张克的一派。儒家也是一样,一边是宸王、沈洛、左正这些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一派,另一边是只关心儒法之争的田安、张永、郭俊等人。

几方人马都是一样的心思,谋定而动,所以他们才会不停的聚在一起,来讨论如何应对新元之后的朝廷局势。

当然这一切一点一毫都没有影响到田襄,郭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突然前来寻找田襄:“少爷,李曲这个人还动不动?”

田襄一拍脑门才想起还有李曲这么一号人,自从鼎元帝将朝议停止之后,好像都忘了还有李曲这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见到田襄迟疑,郭用说道:“少爷,咱们将这个李曲囚禁的时间太长了,难以他嘴里冒出来一两句,怕是对咱们不利呀!”

李曲这么一号确实难办,新元临近已经失去了将李曲调离京兆府大牢的时机。若是在曹伟的任上强袭京兆府,怕是曹伟难以交代呀!

田襄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郭用,也怪田襄太过放松,居然忘掉了这么大的一个bug。现在再想办法处理,确实有些棘手。

郭用狠下心来,说道:“少爷,夜长梦多。既然佛居寺豢养的死士之事在朝中传开了,正好咱们可以伪装成这批死士的样子。反正谁也不会想到咱们会在新元临近的时候动手,此时不需要杰王殿下的配合咱们也能成功!”

郭用说的不无道理,田襄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弊,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行,那就听你的,这次就不要通知杰王殿下了。你带着人,等到石秀他们除了京兆府就准备动手,最好是在夜里!”

郭用点点头:“少爷,我自然懂得。少爷放心,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长安暴乱

就在郭用离开田府的第二日,一帮乱徒闯进京兆府大牢,杀死了总要人证李曲怡然而去的消息彻底的引爆了长安城。

田襄正在府中看书,就看到郭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田襄扫了一眼郭用,半开玩笑的说道:“行了,知道你做成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前来请功吧?”

郭用大喘着气,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少爷,不是我们做的!”

“什么?”这完全出乎了田襄的意料,他猛地站了起来,“那长安城的风言风语是怎么传开的?”

“少爷,昨日我只是前去踩点,准备谋划一个周密的计划再行动。就在我刚刚到达京兆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冲进了京兆府。我跟着这帮人溜了进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目标直指那个李曲。本来他们是要带李曲离开的,谁知道被京兆府的巡捕林冲发现,两方就厮杀到了一起。我趁乱将李曲给结果了,今天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田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壳,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对李曲感兴趣,那就只能是太子乐。他摆摆手:“行了,无论是谁做的,已成定局。既然你已经结果了李曲,那就先出去避避风头,上元之后再回长安吧。”

郭用领命而去,这边鼎元帝也是得到了京兆府大牢被人冲击的消息,立刻就让李泉赶去杰王府召唤杰王。

杰王曹伟刚刚到达甘露殿,鼎元帝劈头盖脸的就将桌案上的奏折砸到了曹伟的身上:“朕让你出任京兆府的府尹,你就是这么回报朕对你的信任的,啊?在堂堂大魏皇城,居然出现暴徒冲击朝廷衙门,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你说,该怎么办?”

曹伟现在在码不准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扑通就跪了下去:“父皇,这临近新元,府中许多巡捕也放了回家,这帮暴徒就是看准儿臣京兆府人手不足,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朕要听你的办法,不要听你的诉苦!”

“父皇,儿臣昨夜连夜赶去京兆府,这帮暴徒冲击京兆府大牢是被儿臣京兆府巡捕林冲发现的。据林冲说,这般暴徒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儿臣关押的李曲而去。其行事作风与大理寺田少卿描述佛居寺那帮死士一般无异。父皇若是不给儿臣放权,怕是难以彻查!”

鼎元帝只听说了一帮暴徒冲击京兆府大牢,却没有详细的了解这帮暴徒的目的,此时听了曹伟的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看到鼎元帝没有吱声,曹伟接着说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若是让儿臣放手彻查,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鼎元帝听了曹伟的话,心中渐渐浮现出太子曹毅的身影,这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良久之后鼎元帝长叹一声:“行了,这件事情你先暗中查证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新元之后在做计较!”

曹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权限,很是不解鼎元帝为什么这样做,无奈之下只好告退。

等到曹伟退出甘露殿,鼎元里立刻把李泉叫了过来:“你去一趟幻缘轩,让赵德将所有的人手安排到东宫和宸王府。告诉赵德,给朕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给朕汇报!”

曹伟出了太极宫,连忙安排几波人前去邀请田襄到聚才居一叙。等到田襄推开包厢的房门,曹伟正在里面坐立不安的来回折腾。

看到田襄进来,曹伟也没客气,开门见山问道:“京兆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田襄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准备做来着,结果被人捷足先登。这次的事情还真不是我安排的,另有其人。”

曹伟根据田襄之前的计划,心中已经断定是田襄所为,甚至心中还在恼怒田襄行动之前都不给自己打声招呼。这会听到田襄矢口否认,顿时没了头绪。

看到曹伟愣到了一旁,田襄对曹伟的心里猜出了大概,说道:“怎么?师兄,这一下是不是没了头绪?”

曹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田襄接着问道:“长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肯定会十万火急的召你前去,怎么样,说了什么?”

曹伟闻言将今天进宫面见鼎元帝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田襄。

田襄笑了笑,不屑的哼了一声:“行了,师兄,你怕是可以休息了。”

“此话何解?”曹伟还以为田襄的意思是鼎元帝准备将自己京兆府府尹撤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看曹伟一脸急切的样子,田襄就知道曹伟会错了意:“师兄不必着急,小弟并没有那样的意思。这次虽然案情重大,但毕竟情有可原,想必陛下不会因为这次的案件就抹杀你之前的功绩。我想说的是你到上元都可以放松的休息了,不用理会这次的案子了。”

曹伟听得更是一头雾水:“可是父皇明明要求我去暗中查访呀,为何我能放松休息了?”

田襄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摇了摇头,对曹伟这种反应神经充满了无奈:“做个样子也就是了,你还真以为暗中查访能够破获这次的案子了?师兄你想啊,一群暴徒冲击朝廷中枢衙门,陛下居然这么简单的就不了了之。咱们可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陛下,会这么轻易地算了吗?这根本不现实。陛下肯定明白要是让京兆府大张旗鼓的彻查这个案子,肯定是无疾而终。要我想,陛下肯定是让幻缘轩出马,对太子东宫和宸王府严密布控,找出真相!”

“你之前不是说那群死士是太子豢养的吗?为还要布控宸王府?”

“此一时彼一时,宸王发动了储位之争,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从表面出发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太子可能会豢养死士,但是并没有证据。若是宸王栽赃嫁祸,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解决太子吗?”

田襄说着说着,脑洞忽然打开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新元之后,怕是太子更不好过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田泽回京

一场可以引起大魏中枢朝廷腥风血雨的案件随着鼎元帝的不作为,渐渐变得悄无声息。

明天就是除夕三十,就算再轰动的消息都不能在百姓心中留下多少印象,人们的心思都集中在了新元的身上。

除夕三十这天许久没有回到长安的田泽终于是回来了,田襄得知了这条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到位于宫西区的总督府中。

田泽看到田襄带着张清、田逸、田文匆匆的赶来还是相当的欣慰的。许久没见自己孙儿的田泽将田逸、田文抱了起来,一左一右亲了一口:“有没有乖乖的?学业怎么样了?”

田逸田文脆生生的说道:“大父,我俩在学堂那一向是名列前茅的,不需大父忧心!”

两个小家伙小脸上全是自信满满的表情,田泽被彻底的逗笑了:“好呀,我家孙儿就是聪慧,比你们父亲年少时强多了!”

田襄在一旁郁闷地听着,都说隔代亲、隔代亲,想当年督促自己读书的那个黑面父亲瞬间就变成了弥勒佛一样的爷爷了,真是双标呀!

田襄说道:“父亲,这次您可要在长安多待一段时间,田逸田文可是非常想念他们大父的,是不是?”

听了田襄的话,田逸田文使劲的点点头,希冀的望着田泽。

田泽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次可能会在长安呆上一段时间。”

田襄听到田泽犹豫的语气,眉眼闪过一丝疑惑:“父亲,难道最近您会被调到长安吗?”

田泽也知道自己把话说出来,以田襄聪慧的脑袋肯定会意识到。果然田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田泽只能说道:“尚没有定论,你可不要到处宣扬。陛下着人拿着口谕让我今年务必回京,然后在长安待命。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做不得数的。再说回京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朝局儒法对立、储位争夺愈演愈烈,此时回到长安也不知是福是祸。”

田襄自然明白田泽的顾虑,但是与田泽的认识不同。田襄立刻意识到新元之后的朝局肯定会发生一场大地震,要不然鼎元帝不会这么未雨绸缪,将一省之总督提前调回长安。

只是田襄不知道哪一个六部尚书会率先倒霉,让田泽这江南总督直替而上。

想到这里田襄说道:“父亲不必太过担忧,怕是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什么结果。父亲正好可以彻底放下江南的公务,在长安好好的散散心。正好孩儿在宁州还有一所宅子,风景很是不错,父亲可带母亲一同去住上一段日子。”

田泽笑了笑,没有应承这件事情,反而转问田襄:“听说你在宁州的时候做的很不错,给为父说说你这段的经历吧?”

田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亲,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也亏了这次宁州知州的经历,孩儿才能顺利担任大理寺少卿。”

“既然不想说,为父也不逼你。你母亲等了你许多事够了,田逸田文就在这里大父考考你们,田襄你去见见你母亲吧。”

吃过午饭,田襄陪着田泽、窦葵一同前往总理府准备祭祖守岁。如同往常年一样,一到了这个时候,总会出现更种各样的牛鬼蛇神。今年田泽也从江南行省回来了,更是吸引了更多的旁支来总理府守岁。

田襄带着窦葵、张清、田逸和田文就是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就留下后宅不去前厅,田襄望着田泽在这群人之中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中可是对自己的父亲倾佩至极。

今年新元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往常年田安三十守岁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今年田安明显的脸色上多了许多的沉重,也许是担心新元之后朝廷的局势,反正也是影响着田泽他们的心境。

不过田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换上了如往年一样欣慰的笑容,这才让气氛好受了些。田逸、田文也是怯生生的靠近到曾祖父身旁请安,田安乐呵呵的将两个小家伙抱到腿上,考校着两个小家伙最近的学习。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万家灯火将长安城彻底的点亮了,犹如白昼一般。虽然今年的朝堂局势风波诡谲,丝毫没有影响到百姓们过新元的心情,反而因为今年比往常年富足,百姓们更能过一个相当不满的新元了。

大年初一又是让田襄难熬的元正朝会,田安、田泽、田襄祖孙三代都参与其中,也是一段佳话。

田襄虽然心里黑暗的想着鼎元帝会在元正朝会上真正发难,叫太子一党一网打尽。事实证明田襄真的是想多了,鼎元帝不仅没有如田襄设想的那样动手,反而让太子承受了很重要的任务,代替自己接见外邦使节,一时间太子的地位更是在朝中臣子心目中又巩固了。

田襄实在想不到鼎元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本以为太子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这样看来不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储君之位岂是那么轻易就随了别人的心意?

虽然隔的有些远,田襄还是看到了宸王的表情。当听到由太子代替鼎元帝会面使节的时候,宸王那表情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热闹的元正朝会虽然落下了帷幕,但是太子在元正朝会上的表现,引起了儒家群臣的高度警惕,作为法家中流砥柱的太子由不得他们不去提防。

这不元正朝会刚刚结束,也不知道儒家这群大臣休息了多长时间,接二连三的就来到总理府拜访田安。

田襄好不容易才将田家旁支的一群人送走,结果儒家的这些个大臣又都来总理府拜访田安,搞得本来想好好休息的田襄不厌其烦,终于是落荒而逃,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经过这次元正朝会,鼎元帝清楚的透露出想要动摇太子的储君之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田襄将自己制定好的计划又重新翻了出来,看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田襄觉得有必要对自己的计划进行一些修改了。

田襄从没有这么期待上元节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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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落马

元正朝会之后,长安的这个新年变得尤为诡异,各个朝廷官员的家中甚至都没有了新元的气氛。

为了能更好的压过对方,儒法两家在这个新元里面都没有停止过集会。

很快上元节又过去了,朝廷还是一片祥和。就在大家全无准备的情况下,鼎元帝的一封圣旨彻底打破了长安朝堂的平静。

“礼部尚书杨建虽贵为朝廷六部之魁首,然不尊礼节、知法犯法,处以夺去礼部尚书一职,发配安西永不录用!礼部尚书一职由江南行省总督田泽担任,总督空缺之后由内阁研究之后再行上报。”

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鼎元帝会突然对太子阵营中的杨建率先动手,而且罪名这么的不清不楚。

太子拿着鼎元帝专门给他准备的一份圣旨,指节捏的都有些发青了。

在他的下面以项宏和蔡颖为首的法家群臣都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敢这个时候触犯太子的霉头。

好不容易太子才从震惊、恐惧中慢慢的回过神来,说道:“诸君对待这件事情,可有什么想法?”

项宏和蔡颖倒是不以为意,本来杨建就是太子阵营中为数不多的儒家臣子,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日里也和项宏这些人少有接触,项宏他们甚至还感觉到了解脱,没有杨建的阻挠,有些事情就会好办了许多。

太子问起来,项宏也不好不答,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殿下,陛下极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那批黑衣卫,杨尚书只是给的咱们一个警告,殿下还需早做打算!”

杨建的突然出事彻底打乱了太子曹毅的思绪,就见太子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早做打算?做什么打算,难道你要让孤弑君谋反不成?”

太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言语出来,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项宏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平静的说道:“若是咱们计划周密,这不是不可能!”

项宏话音刚落,曹毅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项宏:“你说什么?”

“殿下,卑职的意思就是真要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行险一搏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前唐一代明君李世民、李隆基谁不是踩着万人尸骨才爬上这个位子的?”

太子刚才只是一时激愤之下才脱口而出那样的想法,谁知道项宏居然接了下去。更可怕的是项宏的说法显然往太子心中投下了一粒种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根发芽。

太子曹毅显然现在不想再和项宏他们讨论下去了,他有些颓然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无力的挥了挥手,就要赶走他们。

且不提太子和项宏这边的谋划,这封圣旨传到总督府的时候,整个总督府中都没有人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包括在总督府陪伴窦葵的田襄都没有想到。

田泽有些晕晕乎乎的接过圣旨,过来宣读圣旨的李泉笑着说道:“恭喜田尚书了,田家一门祖孙三代同殿为臣,当可传为一段佳话了!”

李泉说完田泽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赶紧请李泉入内休息休息。李泉直接就拒绝了:“陛下要咱家宣讲完毕之后立刻返回宫中,就不多做停留了,告辞!”

田襄接过田泽手中的圣旨,左看右看,连最后的大印都瞧得清清楚楚的,总算是确定了这份圣旨的真实性。

田襄一脸不解的说道:“父亲,咱们田家在朝中一枝独秀已经引来了无数人的窥探觊觎,陛下这一下可是将咱们田家放在火架上烤呀!”

田泽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鼎元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本来田泽还以为就算调自己回到长安,总要有一段缓冲时期,没想到上元刚过自己就得走马上任。他无奈的苦笑一声:“树大招风毕竟不是好事,但是木已成舟,咱们也没有什么办法,随机应变吧!为父先去一趟你祖父那里,你若是有事先去忙吧。”

当然田襄也不会闲下来,得知了这条消息,田襄赶紧约曹伟在聚才居见面。

两人又一次在聚才居碰面了,曹伟见了田襄,一脸的倦容,抱怨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京兆府开年之后有多少事吗?这个时候你这么着急的叫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大理寺肯定不能和京兆府比呀,田襄在大理寺一天天的无所事事,当然体会不到曹伟那种累得要死是种什么样的感受。田襄拍了拍曹伟的肩膀,说道:“师兄你也不要太过劳心劳力,好些事情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嘛,人家监察使、掌刑使又不是什么摆设,对不对?”

曹伟对田襄这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再是了解不过了,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田襄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说道:“这次找你前来还真的是有大事发生了,礼部尚书杨建被陛下给剥了下来!”

“什么?”曹伟这一段时间都泡在京兆府中,自然不会得到这些消息。田襄的话就像一道闪电一样,让曹伟立马忘掉了身体的劳累,一把就抓住了田襄,“乐游,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接任礼部尚书的恰恰是家父,圣旨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了。”

曹伟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兴奋异常的和田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父皇准备向太子动手了?”

田襄摇了摇头,因为他暂时也没有头绪:“不清楚,也不知道是真的准备动手还是只是让幻缘轩发现了杨建的罪名,才这么做的。”

曹伟兴奋的心情随着田襄的一句不清楚逐渐落到了谷底:“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影响,是吗?”

“当然不是,就算咱们推断不出陛下的用意。但是仅凭杨建落马这件事情就足以刺激到一边虎视眈眈的宸王殿下了,估计宸王肯定会加紧力量攻击太子!”

“那咱们怎么办?”

田襄之前已经将计划做好了,就等着发动了:“师兄,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李曲的口供里面不是说藏身于佛居寺嘛,你就将陛下的目光往佛居寺的遗址上引。只要得到再次搜查的命令,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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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再去佛居寺

曹伟意外的看了一眼田襄,说道:“佛居寺已经布局成功了?”

田襄腼腆了笑了笑:“没有,在一片废墟之中搞出来这么一出,还挺费事的。幸亏当时宁州大兴土木,这才在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派进去许多的工匠,这才完事。”

曹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到底在佛居寺的底下隐藏了什么?”

田襄对曹伟的好奇视而不见:“事情说得多了不是很无趣吗?就像你现在,到时候总会保持期待,对发生的事情也不用再演戏,最真实的反应才能欺骗所有人。所以你就保存这这份好奇,努力的去挖掘吧。”

曹伟结束和田襄的会面,在杰王府用过膳食以后,就匆匆赶到天宁宫进宫面圣。

此时鼎元帝曹靖正在凤仪殿中休息,凤仪殿自从懿缘皇后逝世以来,鼎元帝就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妃子住进过凤仪殿,哪怕是他现在最得宠的德贵妃也不行。

曹伟见到鼎元帝的时候,他正坐在凤仪殿当中靠右的凤椅之上,神情中透露出一缕缕的哀思。

曹伟见到鼎元帝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心机深重的父皇不知因何缘故又开始思念自己的母后。

鼎元帝见到曹伟走了进来,有些无力的指了指下面的椅子说道:“你的母后仙逝已经有段时日了,最近呀朕就总觉得你母后就在朕的身旁。朕就想呀,你那可怜的母后要是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呀!”

听到鼎元帝提起自己的母后,回想到小时候懿缘皇后的音容笑貌,曹伟自己都开始觉得鼻子发酸了。

鼎元帝没有在哀思里沉浸多长的时间,一会就振奋起了精神:“朕也是老了,这人一老就容易多愁善感,但是让伟儿见笑了。”

曹伟连忙说道:“父皇正值春秋,根本不见丝毫老态,父皇多虑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今日来天宁宫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启禀父皇,儿臣今日研究案犯李曲的口供的时候发现了几点疑惑,特来禀报父皇。”

鼎元帝一听是关于李曲的口供的,顿时来了兴趣:“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给朕说来听听。”

看到鼎元帝兴趣盎然,曹伟心里清楚自己开头已经取得了成功,接下来就是要将鼎元帝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佛居寺上:“父皇,根据田少卿当时所报,李曲当场死亡,后来被儿臣抓住以后才知道当时他是假死之后才逃过一劫。李曲在这上面说的也是不清不楚,那么问题来了,李曲既然假死逃过一劫,为什么敢冒风险又回到了佛居寺当中?按照常理推断此时李曲应该亡命天涯才是正解呀,此其一。其二就是李曲回到自己的故乡宁州,就算不在自己老家隐秘起来,也不应该跑到佛居寺去呀?那里已经被熊熊烈火烧成了断壁残垣,那里有什么意义吗?儿臣猜测佛居寺肯定隐藏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甚至能让李曲保得一份性命,所以李曲才甘冒其险也要找到佛居寺隐藏的东西,以此来保存自己的性命。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儿臣前去佛居寺探查一番,兴许能够找到李曲出现在佛居寺的答案!”

鼎元帝笑了笑,挑起快要燃尽的蜡烛说道:“这个案子本来就发生在京师当中,自然就是京兆府的职业所在。查一个案子也好,有必要专门跑到这里跟朕请命吗?”

曹伟听了鼎元帝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鼎元帝说出这番话的目的何在,难道是在质疑自己也是准备向太子进宫吗?

想到这里,曹伟不仅汗如雨下,连忙说道:父皇,面前那群暴徒冲击京兆府大牢的时候,父皇曾经嘱咐过对于这件案子要秘密调查。这才让儿臣把不准了,这才特来请教父皇!”

鼎元帝倒是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刚刚升起的疑心又降了下去,点点头说道:“行了,既然属于京兆府的职权范围之内,你且再往佛居寺走一遭,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儿臣领命!”

“下去吧,朕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走吧!”

曹伟得到鼎元帝的准许,立马点上林冲、燕青、石秀等人,带上京兆府的巡捕大张旗鼓的往佛居寺行去。

到了佛居寺脚下,曹伟刚准备上山,就被燕青等人拦了下来。

燕青拦住曹伟之后高声喊道:“前面是哪路的英雄好汉,何故挡我等去路?”

曹伟之前听说了田襄在佛居寺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

燕青的声音在空挡的山上传来传去,就是不见一个人影。

曹伟正想说燕青多虑了,就见燕青继续喊道:“各位壮士,我等只是路过之人,有什么要求各位壮士尽管提,可否出来一见呐?”

燕青话音刚落,就从柏树林中窜出数十号黑衣人来。只见领头之人闷闷说道:“吾等也没有什么要求,借尔等项上人头用用!”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们便不打算多说,一群人直扑向曹伟等人。燕青刚一和对方交上手,顿时就清楚了这帮人是万户县那帮黑衣人绝对拍马都赶不上的,无论交手的力道、招数的精妙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算有心杀无心,曹伟带的这些巡捕一个一个都没有做好任何的打算,刚一接触就落得一个人仰马翻、乱刀砍死的结局。

看着自己身边带的人越来越少,曹伟心中越来越急躁。也怪自己只顾着赶路了,浑然忘了提防有人从中作梗,这才落了别人圈套。

不一会的功夫,曹伟带的这波巡捕全部被黑衣人干掉了,只剩下燕青他们苦苦支撑。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郑和带着一波人马赶了过来。郑和一看虽然巡捕都不在了,但是正主杰王曹伟毫发无伤,可是松了一口气。

曹伟也认出来是田襄的护卫,问道:“怎么你会突然出现,你家少爷呢?”

郑和憨憨的笑了笑:“少爷早就料到殿下这一路肯定不会平静,又见殿下走的匆忙。少爷唯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就安排我带着人在后面追着殿下。不过殿下你们跑的也太快了,我们这才刚刚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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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捷足先登

单凭郑和一个人的武勇,加入战局立马就可以改变局势。本来燕青他们还在苦苦支撑,有了郑和的帮助,一下子就把局势反转过来,直杀的对面的黑衣人节节败退。

曹伟看到有了郑和一个人也就够了,就没有再出手。黑衣人支撑不住,曹伟叫道:“给我留下一个活口!”

反复和这些黑衣人交过手的郑和回头奇怪的看了曹伟一眼,咬咬牙准备抓一个活口。

没有人料到黑衣人眼见事不可为,一个个咬碎了牙齿中间的毒药,一个接一个躺在地上。

曹伟还是第一次实地目睹这样的场面,顿时觉得心有余悸:“这就全死了?”

郑和脸色沉重的探寻黑衣人颈部的脉搏,想着曹伟摇了摇头:“不行了,都死了!”

曹伟显然意识到了可能佛居寺不是因为田襄的布局,很可能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不然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半路劫杀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曹伟翻身上马,大声的发号命令:“快、快!咱们要迅速赶往佛居寺,去迟了怕是什么也没有了!”

曹伟虽然快马加鞭匆忙赶到佛居寺,结果发现一片断壁残垣上面明显有人翻找的痕迹。

曹伟看着眼下得场景,心里一突,难道真的晚来了一步?

曹伟马上吩咐郑和他们:“郑和,快,你快和石秀他们去找找,咱们怕是晚了!”

郑和赶紧和石秀他们几人在这片断壁残垣之中跳来跳去,一会燕青那边有所发现:“殿下,这边有个暗室,门已经让打开了!”

那边的林冲也发现了一间暗室:“殿下,这里也有一间暗室,门也被打开了。”

短短的一会功夫,郑和和石秀他们就发现了七八所暗室,进去一看,都已经空空如也了。

曹伟懊恼的锤了一拳身旁的树:“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可恨!”

郑和当时也曾经和田襄来过这佛居寺遗迹,虽然他不知道田襄的布置的暗室在哪里,可他大概有个印象。照着这个想法他寻了过去,结果也发现暗室的门还是打开的。

郑和走到曹伟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殿下,我家少爷布置的应该也被人发现运走了。”

曹伟这个时候终于是死心了,他无力的挥挥手,结束了这次的失败之旅:“行了,咱们返回京兆府。今天算是白瞎了,真的可恨!”

曹伟返回长安城,二话不说就邀请田襄过府一叙。

师兄弟之间的正常往来,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来吧,田襄如是想着就赶去杰王府。

等到了杰王府,田襄看到了一脸懊悔的曹伟,白灵正在一旁柔声安慰着曹伟。一见田襄进来了,白灵说道:“师兄,你来了。杰王也不知怎么了,出去一趟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劝也不听,你帮我劝劝他吧。”

田襄那里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白灵将空间就给两人,独自去忙活了。田襄一屁股坐在曹伟的对面,抓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佛居寺发生了什么事?”

曹伟想起佛居寺的事情就觉得生气,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气煞吾也,我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没想到佛居寺提前被人搜刮一空了!”

田襄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笑了笑劝慰曹伟:“师兄何必如此,何必呢?”

曹伟一听急了:“乐游,你就这么毫不在意?我和石秀他们半路被人劫杀,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佛居寺一定隐藏了惊天的秘密,有人才会严守如斯。这次咱们晚到了一步,可能决定性的证据再也不会出现了。”

田襄抓着水果使劲的啃了两口说道:“非也、非也,你想啊,难道就咱们觉得佛居寺肯定有问题吗?不会的,之前我就已经提醒了咱们那位宸王殿下,他应该已经安排他的亲卫在佛居寺通向各处的道路上全部堵截了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了这批证据,咱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嘛。”

田襄的话让曹伟眼前一亮,说道:“还有什么方法?”

“逼到绝路,自然会有人不甘失败、行险一搏的!”

曹伟听得心里直打鼓:“不会吧,肯定不会走到那一步的,不会的!”

田襄冷哼一声:“有什么不会的,自古成败论英雄,你看看前唐的李二不就是那样吗?”

曹伟心中此时还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本朝本代,可在往心里那么仔细一想,这件事情又并非那么难以出现。

田襄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他吃着手中的水果说道:“今个在你府上用膳了啊,我就不找别的地方了,可得给我好好准备哈!”

曹伟此时心里正在天人交战,脸上一会红一会黑的,完全没有听进田襄的话。

田襄顿时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狠狠的一个脑瓜崩敲到了曹伟的头上:“师兄,你魔怔了?”

田襄的一个脑瓜崩彻底将曹伟打醒了,他对刚才田襄说的话全无所觉,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田襄特无奈,闷闷的说道:“你也真成,为了不相干的事情能想的走火入魔,也就是你了。我刚才说我今个就在杰王府吃饭了,师兄可得给我好好准备!”

“什么?”曹伟听了田襄的要求一蹦而起,厉声说道,“哪个要留你在府里吃饭了?滚,赶紧滚,孤王可不留你!”

这个时候白灵正好是过来给两人送些水果过来,见曹伟和田襄站在那里怒目而视,顿时有些慌了:“你俩这是怎么了?”

田襄一见是自己的小师妹,顿时指着曹伟说道:“小师妹,你看看你找的这个,扣扣索索的要死要活。本来说来你家蹭上一顿饭食而已,你看看他的样子?”

曹伟顿时气的脖子都红了,大声的反驳:“有你那样蹭饭的吗?我在让你蹭上几顿,杰王府就被你吃穷了,我怎么敢留你!”

“你!”田襄眼见曹伟毫不退让,顿时也怒了,“这今天还就不走了,怎么滴吧!”

第二百零二章 整理思路

田襄这耍无赖的样子着实快把曹伟气死了:“你好歹现在也是堂堂大理寺少卿了,就不能收起你那无赖的嘴脸吗?”

田襄当然不甘示弱:“好啊,我出去也让别人评评理,堂堂杰王在午时的时候把客人赶出大门,让大家好好的对咱们杰王殿下品头论足!”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的僵持在原地。

一旁的白灵捂着自己已经开始发疼的脑门,对这两个幼稚的家伙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夫君,就让田师兄在咱们府上用上一顿膳食,没什么的。”

田襄一听白灵帮自己说话,嘴角都咧开了:“对嘛,还是小师妹懂得心疼人。我要吃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血粉汤。鲫鱼舌烩熊掌、米糟猩唇、猪脑、假豹胎、蒸驼峰、梨片拌蒸果子狸、蒸鹿尾、野鸡片汤、风猪片子、风羊片子、兔脯奶房签。嗯,先上这么多润润肚子吧。”

田襄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曹伟听得脸都已经绿了:“够了,你这个无耻之徒!”

田襄当然不甘示弱,直接反驳:“怎么,难道不应该客人点菜吗?”

“你!”

田襄的无耻彻底的激怒了曹伟,两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白灵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她摇了摇头,也不搭理两人,自顾自的离开了!

两人正在激烈的对峙着,就听见曹伟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田襄怪异的看着曹伟:“那个,你都这样了,还不传膳吗?”

曹伟脸已经从刚才的青色涨成了一片通红,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那就传膳、传膳吧!”

田襄拍了拍曹伟的肩膀:“没事吧,没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哈哈。”

曹伟也真的是败给了这么无赖的田襄,还是让田襄蹭上了这一顿饭。

酒足饭饱之后,田襄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哎呀,多谢师兄的款待,果然师兄家的饭菜师弟吃起来那是特别的香呀。”

曹伟将牙紧紧咬住,甚至一旁的白灵都能听见曹伟嘴中咯吱咯吱的声音。忍了半天终于是忍下了这口气:“算你狠,别让我逮住机会!”

曹伟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喜洋洋中大喊我还会回来的灰太狼,田襄对此心里毫无波澜:“行呀,以后这种机会我一定会给你的!”

说完田襄也不管曹伟变化的脸色,跟白灵打了一个招呼,怡怡然的走出了杰王府。

回到书房的田襄完全没有了在杰王府那个时候的乐观,田襄没有想到会有人派人在佛居寺捷足先登。这样一来自己一方根本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只能被动的等着别人的斗争。

田襄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看看能不能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中争取一点主动出来。

田襄很快就将远图县、宁州府、佛居寺、万户县等自己经历过的事件串成一根线,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一些信息。

田襄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田鹏推门进来了:“少爷,郑和回来了,正在门外。”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他进来呀!对了,你也在这里,给参谋参谋。”

郑和也是急性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一进来,田襄就急切的问道:“怎么忙,冯监丞那里有什么消息?”

郑和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冯监丞说了,这次咱们拿给他的这一批刀具就是十年前军器监的那一批。不过冯监丞也说了,时代久远怕是不好追查。”

田襄接着问道:“衣服呢?我让你查的衣服呢?”

郑和跟田襄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少爷果然厉害,真的如你所料,这批衣服还真是从咱们青怡坊流出去的。”

田襄听了这个答案,心里松了一口气。难怪自己越看这身衣服越是奇怪,原来真的是从青怡坊卖出去的。田襄接着说道:“我记得负责长安青怡坊的应该是田悦吧,她怎么说?”

“田掌柜说是一个男的三年前吧,去青怡坊订的这批衣服。少爷您是东家,应该知道咱们青怡坊只做女人的生意。忽然有一天有人过来定做男人的衣服,田掌柜说她记得特别清楚!”

田襄点点头,说道:“冯监丞曾经在宁州说过,军器监十年前生产的残次品被军部的一位赵将军和定北边军分别凭借陛下口谕调走。我去年新元的时候也曾经调查过,军部出现了三位赵将军,更有意思的是这三位赵将军都和反贼谢安有所关联。定北边军十年前的统领恰好又是去年刚刚落马的赵峰将军。多有意思的几件事情,是不是?”

田鹏的思路清晰,一直都在跟着田襄的话进行思考:“少爷的意思是说冯监丞所说调走的这批武器最终都流到了东宫吗?”

“不对、不对。”田襄很快的反应到了这一条思路很明显走不通,“若是最终流到了东宫,怕早就已经东窗事发了。东宫毕竟是在太极宫中,违禁的军器胆敢送进东宫,与找死无异!”

“那少爷觉得这批军器会藏在什么地方?”

田襄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新的想法:“五年前秦方在宁州建起了佛居寺,想必从那时起这批武器就无声无息的藏进了佛居寺。这次因为我事发突然调查佛居寺,这些黑衣人这才匆匆一把大火将佛居寺付之一炬,结果就忘了佛居寺的下面藏着大魏皇朝管制的军器。因为我在宁州的时候对佛居寺遗迹看管极严,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将这批军器运走。所以这次我师兄复而调查佛居寺遗址才会遭遇到半路的劫杀,佛居寺的暗室也被横扫一空,甚至包括咱们布置的那一间!”

郑和瞪大了眼睛瞪着田襄,从来没有觉得田襄的身影这般的伟岸,果然是田家的才子,这聪明才智无敌了!

田襄闭着眼睛,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整理一下,思路更是明确,他立刻吩咐郑和:“郑和,你再去青怡坊跑一趟,让田悦调出三年前顾客签字的卷宗,我要看看是谁签的字!”

第二百零三章 山重水复

郑和领命而去,田襄转而吩咐田鹏:“叫上几波人,将杰王约到聚才居,就说我有事和杰王商量。”

曹伟接到了田襄的邀请,非常的好奇,他俩今天刚刚会面,不知道田襄又有了什么样的发现。带着带着这些疑问,曹伟遵从约定,来到了聚才居。

田襄见到推开房门的曹伟,也没有直入正题,而是说道:“师兄,今天不白让你请我。下午我做东,在聚才居好好的款待款待师兄,要不然一肚子怨气相哪里发泄不是。”

曹伟对田襄的打趣并没有机会,问道:“这次你突然找我前来,肯定是有了新的发现,快说、快说。”

田襄指了指给曹伟沏好的茶水说道:“不急,师兄先尝一尝这茶水,用今早的露水冲泡而成的。”

曹伟见田襄顾左右言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催促他肯定也不会告诉自己,索性端起茶盏来品起茶来。

“就是嘛,师弟一片好意在聚才居款待师兄,并没有什么大事。”

曹伟横了田襄一眼,也没搭理他,还是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整个包厢就只能听到两人喝茶时候的吸溜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田鹏推开了包厢的房门说道:“少爷,郑和回来了,就在门外。”

田襄的精神头立马提了上来:“让他进来!”

曹伟一见田襄这样的态度,就知道重头戏来了,也不顾上喝茶,看向门外。

郑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也不等自己气息平复就急切地说道:“少爷,田掌柜那里查到了!”

田襄听到郑和的惊喜的语气,心里一突,连忙压住自己的心境,平静的问道:“查到什么了?”

郑和从袖中掏出一本卷宗来,指着翻到的一页上说道:“少爷,你可能不相信,定做这批货的人居然盖的是太子的印信!”

“什么!”田襄还没有反应,一旁的曹伟倒是惊奇的站了起来,“郑和真的是太子的印信吗?”

田襄拿过郑和手中的卷宗,摇了摇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让猪一样的队友。太子殿下这用的都是什么人,太大意了吧!”

田襄翻到郑和说的那一页,太子那红色的印信就像太阳一样夺目,瞬间就让田襄的心情激动万分!

田襄将手中的卷宗递给曹伟,将之前在书房的猜测和盘托出,说道:“师兄明日即可入宫,将这些信息上报陛下就可。至于陛下想要如何处理,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曹伟本来想着佛居寺的事情功败垂成,没想到田襄又给了自己这个意外的惊喜。

曹伟点点头,说道:“有了现在的分析,差不多可以断定太子大哥一定在暗中豢养死士。想不到呀,太子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有辱自己一国之储君的名分!”

田襄没有接下曹伟的话茬,天家的事情谁又能够说的清呢!

曹伟只是发表一下感叹,也没想着田襄会说什么,所以接着说道:“那我明日就进宫去见父皇,就看父皇怎么处置了。”

解了心头的一件烦心事,曹伟基本上恢复了自己的精神,逗趣道:“行了,赶紧上菜吧,跟你喝了一下午的茶,都快饿死孤王了!”

有了田襄的前车之鉴,曹伟当然不会对田襄客气,叫过来张猛就捡着贵的点菜下去。

张猛为难的看了一眼田襄,田襄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就照着咱们杰王殿下的吩咐上菜,快去吧!”

第二日曹伟就按着昨日与田襄的商议,前往太极宫面圣。

鼎元帝曹靖见到曹伟,还没等曹伟开口,率先问道:“佛居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曹伟先行跪下请罪:“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鼎元帝没想到曹伟给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愣了一下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朕赦你无罪,尽管说吧!”

“父皇,儿臣晚去了一步,等儿臣到达佛居寺的时候,那里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什么都没有剩下!”

“什么!”鼎元帝面沉如水,冷冷的说道。

听到鼎元帝冰冷的语气,曹伟冷汗都流了下来,也不敢故作姿态了,赶紧说道:“父皇息怒,只因儿臣在赶往佛居寺的途中,被死士劫杀,这才晚去了一步。不是此倒是有一些别的收获,还请父皇得知。”

听到这里鼎元帝的脸色稍微的好了一些,说道:“行了,起来说话吧。还有什么发现,都统统告诉朕吧。”

“是,父皇。”曹伟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说道,“父皇,劫杀儿臣的这一批死士不敌儿臣京兆府的巡捕石秀等人,儿臣本来准备抓上一两个活口,谁知道他们眼见失败,都服毒自尽了。之前儿臣曾经和刑部郑尚书、原京兆府府尹冯峰一同前去宁州调查万户唐家谋逆案,结果发现这一批死士和之前在作恶万户的那一批无论武器还是衣物都是用的同一批。所以儿臣产生了一种疑惑,故而前去调查,今日这是有了一些结果,请父皇御览!”

说完曹伟就将青怡坊的卷宗和冯峰的口供交给了鼎元帝。

鼎元帝翻到了那一页,一下子就被中间那个鲜红的太子印信吸引了注意力。

那一瞬间曹伟明显感到自己的父亲鼎元帝曹靖身上的精气神都失踪了,好半天鼎元帝才缓过劲来。

鼎元帝闭上眼睛,说道:“还有什么?”

曹伟接着说道:“父皇,冯监丞在出任京兆府府尹之前,也是军器监的监丞。据他所说,这些黑衣人所用武器都是十年前军器监淘汰的那一批。十年前有一个军部的赵将军凭借父皇口谕,到军器监领走一批。儿臣查过了,这个赵将军后来卷入了谢安谋逆案之中,身首异处。还有一批是被时任定北边军统领的赵峰凭借父皇口谕领走的,赵峰被父皇饶了一命,此时应该正在发配安西行省的路上。父皇可安排人手询问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第二百零四章 柳暗花明

鼎元帝听了曹伟的建议,却是迟迟没有表态。

鼎元帝这样的表现让曹伟觉得很不正常,于是继续说道:“父皇,这伙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长安城乃至整个京师的安全,不可不查,还请父皇早日决断!”

鼎元帝将卷宗合上,缓缓的拍着卷宗说道:“你看了这本卷宗没有?”

“启禀父皇,儿臣看到了!”

曹伟还没有说完,这个时候李泉走了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曹伟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求见鼎元帝,愣在了原地,本来还想说的话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鼎元帝也没有想到,毕竟是自己立下的太子,怎么能够拒之门外?鼎元帝招了招手,示意李泉让太子进来。

太子曹毅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纳头便拜:“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起来吧,太子今日前来找朕有何要事?”

曹毅犹豫的看了一下曹伟,说道:“父皇,儿臣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朝堂之上儒法冲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运行,儿臣特来询问父皇该如何是好?”

鼎元帝看着太子曹毅,笑着说道:“你们这些人呀,总是喜欢过来问朕的意见。太子你毕竟是一国的储君,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曹毅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当下没有迟疑说道:“父皇,淮南彭总督已经将事情查的很清楚了,全是因为儒家学子不修德行、不记教诲,每日前去福州府县学挑衅滋事,这才引得法家学子奋而反击。儿臣的意思当严惩涉事的儒家士子、昭告天下,才能安抚全国的学子!”

这种言论鼎元帝已经在朝议上听得太多了,看着太子一直在忤逆自己的意思,鼎元帝越看太子越觉得心烦。

太子没有察觉到鼎元帝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看到鼎元帝没有说话,还以为今天自己的意见被鼎元帝听进了耳中,继续说道:“父皇,法家学子遍布我大魏全境,只有一个县学怕是难以满足士子们求学若渴的心思。故而儿臣特请求父皇加设法家县学,来满足士子们的求学心思。”

曹伟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子曹毅,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假的太子。无论如何这些言论都应该是从一国储君的嘴里说出来的,难道真应了田襄所说,天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吗?

鼎元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看到太子张口还准备继续说,鼎元帝终于是将太子的话打断了:“够了,朕不想再听了!太子,你先回去吧,朕和杰王还有一些事情!”

曹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的顺从了鼎元帝,退出了甘露殿。

鼎元帝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终于是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和曹伟说道:“杰王,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你立刻安排一个得力的人手去安西行省,务必撬开赵峰的嘴巴,去吧!”

听了鼎元帝的命令,曹伟差点激动的蹦了起来。看来鼎元帝这是下定了决心,准备实行辣手了!

这边曹伟进宫面圣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那边田襄也没有闲的,他对曹伟在佛居寺发生的事情分外的在意。若是依照自己的推论,佛居寺里面肯定隐藏着十年前的那批军器,要不然这批死士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佛居寺的必经之路上。

可是这么多的军器要想再次隐藏肯定是千难万难,太子在朝议的时候不遗余力的打击儒家,浑然不顾鼎元帝的心思,想必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这样一来太子曹毅更不可能把这批军器运到别的地方,一定是在长安!

田襄一大早就带着郑和和田鹏在长安郊外闲逛了起来,想要找出运送军器的痕迹。

可是找到中午也是没有半点进展,郑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少爷,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四五天了,想必已经全部隐藏起来了吧。”

田襄摇了摇头,否认了郑和的说法:“不对,你要知道他们满车都是朝廷的违禁武器,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走在官路上,最起码会昼伏夜出。按照这样推论,最早是昨日才会将这批军器运到长安城。仔细的找,就是这一两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有痕迹!”

两人正说着话,心思细腻的田鹏喊了起来:“少爷、少爷,你快过来!”

田鹏很少这么大喊大叫,一定是有了新的发现。田襄和郑和对视一眼,都跑到田鹏那里。

田鹏指着地上有些模糊的痕迹说道:“少爷,这一看就是运送重物的车辙,看方向应该是从宁州方向过来的,很可能就是少爷所要追查的痕迹。”

田襄仔细观察地上的车辙,左顾右盼一番说道:“沿着这个车辙,咱们找找看!”

于是三人顺着车辙走了下去,一会就被一片树林挡住了去路。

那些模糊的车辙正好是在这里消失了踪影,田襄看着树林更是费解。

郑和蹲在树林的前边,用手推了推身前的树木,谁知道整个树木都随着郑和的动作移动了起来。

田襄兴奋的拍了拍郑和的肩膀:“干得好,郑和,今次你又立了一个大功!”

田襄正准备移开树木走进树林,就被田鹏拦了下来:“少爷不可。眼前这片树林,谁也不知道里面隐藏了什么东西。咱们现在只有三人,若是再次遇上那群黑衣人,怕是难以善了。少爷不可再次亲涉险地,最好是交给我和郑和。”

田襄也是想起了自己在佛居寺拖累田明的事情,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知道田鹏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看到田襄还在犹豫,郑和粗壮的嗓门也响了起来:“对呀少爷,这里肯定凶险万分,我看少爷还是先行回府。等老郑和田鹏探查清楚了告诉少爷也就是了。”

两人的连番劝阻让田襄意识到今天自己想要踏进这片树林是不可能了,田襄也就没想着再拖累这两人,开口说道:“那好吧,我先行回府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事不可为,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明白吗?”

郑和和田鹏认真的点点头,转身踏入这片未知的树林。

第二百零五章 动摇

田襄回到田府,在书房里面坐立不安,他是在是想要知道田鹏和郑和的探查进行的怎么样了,没过上一会他都会派侍从去门口看看田鹏和郑和回来了没有。

这边田襄还在焦急的等待,曹伟刚刚结束了和鼎元帝的汇报,马不停蹄的就来到田府准备和田襄说一下今日的情况。

田襄听见有人推开房门,抬头惊喜的看过去,一看确实曹伟推门进来,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曹伟顿时愣住了,说道:“乐游,你这是怎么了,看情况是不欢迎我来呀!”

“咱们最近会面的频率有些太高了,这么一个风口浪尖的情况下,万一被人发觉了,可不好办呀!”

曹伟没有在意,说道:“师兄弟之间的正常往来,不是很正常吗?”

田襄心里清楚曹伟的来意,无非是想和自己说一说今天进宫的情况。看到曹伟这样的好气色,看来今天进宫的效果还是可以的:“师兄看来今日进宫的状况不错嘛,怎么样,给师弟说说?”

曹伟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怎么可能不说,当下将今天进宫的事情和田襄说了一个大概。

“我总是觉得父皇准备对太子动手了,不知道乐游感觉如何?”

田襄听完曹伟的叙述,当下就陷入了沉思,他不明白太子会什么会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去游说鼎元帝。

他应该清楚鼎元帝现在的态度,在清清楚楚明白鼎元帝的态度的时候想要鼎元帝往反方向走,怎么可能呢!

田襄听到曹伟的问话,说道:“也许吧。让我想不通的是太子的态度,陛下的心意全朝廷的人都知道,太子不可能不清楚。这种状况下太子进宫游说陛下,难道是有了什么别的举措吗?”

曹伟闻言嘟囔了一句:“怎么办,总不能鱼死网破吧!”

田襄惊诧的看向了曹伟:“不会吧,太子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虽然田襄早早就打算逼迫太子,但是在这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也太不可行了。

曹伟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田襄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不对,太子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打算。今天可能只是试探一下鼎元帝的态度,看看鼎元帝对自己的主张有什么不同的表态。”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田襄沉吟着说道:“我之前确实有个打算,但是这件事情真的要让咱们自己去发动吗?”

曹伟认真的看着田襄:“我不知道乐游你有什么样的打算,我只知道若是不把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面,怕是中间会出岔子!”

田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头,说道:“行吧,我就和师兄说一说我的计划。我原本打算在太子彻底无望的情况下,由咱们去法家士子当中激起他们的不满。这些年轻的士子实际上最容易冲动,只要咱们操作得当,就会让整个法家群体陷入绝望之中。太子又是这么旗帜鲜明的站在法家一边,这样一来就能逼迫太子去做出选择!”

听完田襄的计划,刺激的曹伟直接蹦了起来:“你这是陷太子于不义,你想过这样一来太子的下场吗?啊!”

田襄看着反应过激的曹伟,平静的说道:“若不是这么做,那请杰王殿下指出一条能够让储君之位空悬的办法!”

曹伟听完愣在了那里,让田襄噎的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那也不能这么做,这样一来太子大哥一定会不容于朝廷、不容于父皇!”

田襄对曹伟的这种优柔寡断很是生气,他站到曹伟的跟前:“杰王殿下,争储之路凶险万分,你到了现在还在同情你的对手?太子去年勾结撒勒,意图致宸王于死地的时候,他会有你这样的想法吗?难道你以为太子落马之后你就会一帆风顺的登上储君之位吗?多少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你到了现在还是这样的不争气,难道你的对手也会同情你吗?”

田襄的连续的几个问题直接就让曹伟哑口无言,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面,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

曹伟虽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田襄还是没有放过他继续说道:“咱们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前方道路并不平坦,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我为了你的大业,苦心经营才能够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绝不会因为你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绝不!”

曹伟心里明白田襄是正确的,但是等他的心里总是有一道坎,一直跨不过去。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田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想说的就是放弃你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场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前行,就等着被别人打垮在地,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田襄还在滔滔大论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了,田鹏和郑和走了进来:“少爷,我们回来了!”

田襄不再理会曹伟,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清楚。转而询问道:“怎么样,那林子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郑和兴奋地说道:“少爷,你还别说,任谁都想不到长安郊外的树林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个庄园。”

田襄责怪的扫了一眼郑和:“说重点!”

田鹏知道田襄想知道什么样的信息,接过话茬说道:“少爷,那个园子看来就是那群黑衣人隐藏的地方。我们本来想偷偷的潜入进去,不过那里面守卫森严,很难在别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进去。不过我们在外面观察,发现这群黑衣人装备的武器跟佛居寺杰王殿下带回来的军器一模一样。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事情,园子里面特别的紧张,那些黑衣人好像是在演练一般,吵吵嚷嚷的!”

田襄摸着自己挺拔的鼻梁,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这群死士真的是太子豢养的,怕是近期内就会有大事发生了。”

田襄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赶紧吩咐田鹏:“田鹏,我得让你去一趟河南行省的泰安府,一定要马不停蹄的给我紧赶紧的。张业此时就在那里,你过去了配合张业将之前我给他传信的那件事情办成,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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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反转

曹伟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田府,他也没有再说田襄。虽然情感上曹伟还是觉得接受不了,道理上田襄做的绝对没有问题。

田襄也没有再和曹伟说什么,就好像当初曹伟动摇的时候一样,有些事情还是得要自己想清楚。田襄相信,只要曹伟想着争得储位之位乃至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就一定会想清楚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田襄现在的关注点全在太子身上,他就想弄清楚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正确的。

朝局并没有像田襄期待的那样发现,反而是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平静当中。

儒法两家经过之前的激烈斗争,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居然都停下了纷争,双方都在积蓄力量来迎接下一轮更广阔的斗争。

田襄也是将郑和派到了之前他们发现的那个隐秘的庄园,近距离的观察那群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半个月,河南行省总督赵构的一封奏折彻底打破了长安朝堂的平静。

“启禀陛下,河南行省法家士子大规模集会,意图冲击曲阜至圣仙师之地,已被臣下控制。滋事体大,臣下不知如何处理,特上报朝廷,以求处理之方案!”

消息传到朝廷,彻底刺痛了儒家群臣的神经。至圣仙师故居被法家学子冲撞,简直就是儒家千百年来奇耻大辱。儒家群臣纷纷上书,这次已经不顾情面,绝对要将法家致于死地!

法家的一方接到消息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河南行省的这帮子年轻学子到底是在想什么,居然敢冲撞儒家的大本营,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算他们再无奈,面对儒家气势汹汹的冲击,也得顶住,这一次要是顶不住,怕就是全完了。

鼎元帝彻底撕下自己模棱两可的态度,这一次明确的站在了儒家这一方,接连罢免了御史台御史中丞晁盖、吏部侍郎胡严的官职,后来更是直接下旨申饬依然力挺法家的太子。

一时间朝中关于鼎元帝不满太子作为,欲废除太子储君之位的传言传的是沸沸扬扬。

田襄做了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他的官职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儒法两家经过之前的休养生息,这次斗得已经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了。

就在这个风口浪尖,太子曹毅拖去储君袍服,孤身一人进宫面圣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

就在宸王已经按耐不住,亲自上阵跟左正、沈洛准备掀翻已经摇摇欲的太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鼎元帝突然下旨命令京兆府彻查宸王府,更是引起了朝野振动,不明白鼎元帝的心中到底是藏了什么样的主意。

曹伟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办法曹伟只能带着石秀他们进去宸王府搜查。

这一搜查不打紧,居然在宸王的卧室床下面搜到了一身亮黄色的皇帝礼服,曹伟瞬间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漩涡里面。

宸王曹宣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身礼服,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曹伟扶起曹宣来,说道:“八哥,看来你还是要和弟弟进宫走一趟。”

说完曹伟连忙安排京兆府的林冲将宸王府上马车,自己亲自将皇帝礼服包裹周密,带着宸王都要去见鼎元帝。

鼎元帝看着地上的皇帝礼服以及颓然跪在地上的宸王曹宣,气都不打一处来:“朕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了?啊?你就这么喜欢这一身吗?来,今天当着朕的面给朕穿上,朕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曹宣这个时候好像是从脑袋一片空白中清醒了过来,哭诉道:“父皇,这绝不是儿臣所为。儿臣自从回京以来兢兢业业,绝不做任何违矩之事,又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人诬陷儿臣,欲致儿臣于不义,请父皇明察!”

鼎元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对着曹伟说道:“杰王,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曹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八哥这一次怕是真的被冤枉的。”

“是吗?说来听听。”

曹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父皇,此事却有疑点。今日儿臣领命去八哥府上查证的时候,八哥一直都在府中。按理来说如果卧房之中藏有这身礼服,在儿臣进门的时候就一定会隐藏妥当,岂会让儿臣亲自的搜查到?其二就是八哥看到这身礼服时候的反应,确实不像是知道床底藏有这身礼服的样子。”

鼎元帝也是头疼,他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曹宣做的。要说曹宣没有想要争夺皇位的想法,打死鼎元帝都不信。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鼎元帝不好判断是有人嫁祸宸王以图转移视线,还是真的就是宸王胆大包天。

鼎元帝皱着眉头,说道:“宸王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宸王跪在那里,听到鼎元帝的语气当中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火气,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父皇,儿臣委实不知呀。儿臣今天接到父皇的口谕,要儿臣呆在府中配合十一弟的调查,儿臣根本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府中,实在是想不通儿臣的床下为什么会有这身礼服!”

鼎元帝正在伤脑筋,李泉走了进来:“陛下,太子求见!”

太子这个时机选的也太巧了,鼎元帝疑惑的看了李泉一眼,说道:“你且让他先进来。”

太子曹毅出现在鼎元帝的视线当中,先行请安:“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平身吧,太子这个时间来找朕,有什么事?”

曹毅站起身来说道:“父皇,儿臣近一段时间感觉身体尤为不舒服,太医看过之后说是要调养一阵,故来见过父皇请求恩准!”

说话间曹毅好似无意间扫过曹宣和曹伟,见到曹宣身前的皇帝礼服,大惊失色:“父皇,这是什么?”

鼎元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毅,说道:“太子来的也巧了,正好可以听听你的意思。杰王,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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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收监

曹伟听到鼎元帝想让太子评价这件事情,于是就将本次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太子曹毅。

曹毅听完很是惊讶,想都没想就替宸王曹宣开始求情:“父皇,儿臣以为这一定是有人意图构陷八弟,想八弟从定北返回长安以来,每日为我军部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有些人一定是眼红八弟所受的圣宠,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举动来构陷八弟,请父皇明察!”

要说构陷曹宣,所有人第一反应一定就是曹毅,这个时候曹毅居然会替曹宣求情,显然是出乎了曹伟的意料。

鼎元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曹毅说出这些话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继续说道:“既然太子也觉得宸王是被人构陷的,那这件案子朕交给你去办,如何?”

曹宣听完顿时冷汗都流了下来,若是真将这个案子交给太子去办,那自己的结局怕是又死无生!

曹毅却是沉默了下来,一会才开口说道:“父皇,这个案子交给儿臣怕是不妥。依着儿臣的意思,天家之事从无小事,还是交给三司会审吧。”

曹毅的意见很是中肯,这件案子其实已经和京兆府没有关系了。这个案件的办理权应该交给大理寺来执行,为了防止大理寺不顾事实,添入刑部、御史台组成三司会审,虽大限度的能够保证公平。

鼎元帝倒是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太子不是想要修养一段时间吗,朕允了。朝中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这件案子朕要好好想想再做处置。”

鼎元帝下了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无论曹毅现在心里再想什么,他也只好行礼告退。

待曹毅走后,曹宣往前爬了几步,泪水已经布满了曹宣整个面颊:“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儿臣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儿臣从来没有忤逆父皇的想法,父皇!”

说完曹宣将头死死的抵在地上,乞求鼎元帝的谅解。鼎元帝见到曹宣满脸泪水的样子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温和的说道:“宣儿放心,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无论如何父皇都要查清楚再做结论。杰王,你带着你八哥送到大理寺,先交给大理寺吧。”

曹伟将还在哀求的曹宣扶了起来,扶出皇宫送到马车上。曹伟刚准备离开,曹宣掀起车帘说道:“八哥是被冤枉的,十一弟信也不信?”

曹伟低下头,不想让曹宣看到自己的面部表情:“我自然是相信八哥的,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看到曹伟这个样子,曹宣失望的放下了门帘,坐在马车上被送往了大理寺收监。

田襄很快就得到宸王曹宣被收监大理寺的消息,正好被大理寺寺卿孙促抓了一个壮丁:“田襄啊,宸王殿下快到了,你去安排殿下的收监事宜吧。”

儒法现在已经斗争的如火如荼,眼瞅着法家节节败退,儒家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结果就出了宸王这么一档子事情,将朝廷的目光直接转向了宸王这件案子上,给了法家喘息的机会。

难怪孙促平时都是田大儒、田大儒叫的,这次就变成了田襄。看到孙促满脸都是你别惹我的表情,田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了孙促的霉头,乖乖的答应一句就去大理寺大门口等待宸王曹宣的到来。

马车缓缓的驶向了大理寺,田襄拦下马车说道:“来人可是宸王殿下。”

曹宣的声音从马车里面闷闷地传了出来:“正是在下。”

田襄挑起马车门帘,说道:“殿下,已经到了大理寺,还请殿下下车。”

曹宣这个时候已经不复当年田襄所见在定北统军数十万时候意气风发的气势,他佝偻着身子,静静的坐在马车的一角,听到田襄的话语,讷讷的抬起了头。

曹宣一看原来是田襄,说道:“原来是田少卿安排孤收监大理寺,有劳了!”

田襄带着神情中透露着沮丧、失落、难以置信的曹宣来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说道:“殿下,这里算是大理寺监牢之中比较不错的一间了,一应设施俱全。田某还在外面安排了一个手下之人,殿下都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他,他会替地殿下安排的。”

曹宣沉默着没有说话,从今天曹伟在自己的卧室之中搜到了皇帝礼服的时候,他的整个心态都是崩溃的,到了现在依然没有缓过劲来。

田襄见到曹宣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知趣的说道:“殿下先休息休息,田某就先行告退了。”

曹宣没有理会田襄,只是沉默的走进了他活到现在第一次迈入的监牢之中,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

田襄摇了摇头,走到门口吩咐自己的手下:“殿下现在只是戴罪之身,切不可怠慢了殿下,知道吗?”

见手下点头,田襄回头看了曹宣一眼,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监牢,前去寺卿孙促那里汇报。

孙促看到田襄推开自己的房门,问道:“怎么样,宸王殿下安置妥当了?”

“恩,已经替殿下安置妥当了,不过我看着宸王的状态怕不是特别的好。”

孙促冷笑一声:“那当然,听说是私藏陛下礼服,陛下没有立即法办已经是对他最大的爱护了!”

田襄也是头一次听到了曹宣的罪名,十分的惊讶:“宸王难道疯了?这可是谋逆杀头的罪过!”

“谁说不是呢?听说陛下好像并不确信宸王会做出如此举动,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田襄挠了挠头,看到孙促没有再谈下去的欲望,就起身告辞:“那孙寺卿先忙,卑职告退。”

关上房门的田襄脸色瞬间就沉寂了下来,在这么一个档口发生这样一件事情,让田襄有一种功败垂成的感觉。依着曹宣的聪明谨慎,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如此荒唐事情的人。现在得到的信息太少,根本推断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之前又是和曹伟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田襄这会也不想看到曹伟那张让人生气的脸庞。

左思右想没有什么答案,田襄眼珠转了转,准备午后再去监牢,和曹宣好好的聊上一聊。

第二百零八章 一出好戏

用过午膳田襄溜溜达达的往监牢里面行去,看到曹宣还在床上躺着,桌子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

看到曹宣对自己开门的声音置之不理,田襄只能开口说道:“殿下如何不尝一口,这可是大理寺为殿下精心准备的饭菜。”

曹宣闭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孤王已经落得现在这个局面,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田襄坐在桌子跟前,看着曹宣说道:“殿下,事情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何如此消极?”

“有吗?”曹宣做起了身子,刚到大理寺时候的那种迷茫、木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还是之前宸王曹宣那种桀骜不驯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曹宣和刚才判若两人,田襄却是一点都没有吃惊:“想必殿下是想通了?”

曹宣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肩膀说道:“无所谓想通不想通,你说的对,事情还没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孤又何必惺惺作态!”

看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居然警醒了曹宣,田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毕竟这个人可是太子倒台之后杰王曹伟最大的敌人,头疼。

田襄没有说话,倒是引起了曹宣的好奇:“田少卿去而复返,难道就是过来说这么几句话?”

田襄连忙摆摆手,说道:“殿下误会了,田某就是过来看看这些个看守有没有为难殿下,看到殿下恢复往日的风采,田某也是为殿下高兴。”

曹宣冷笑一声,说道:“想必不是这样吧,田少卿一定是对孤王落难的原因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所以才会去而复返来找孤王。”

恢复了精神的曹宣眼神锐利的可怕,一瞬间就猜到了田襄的意图。不过田襄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直白的说道:“没错,陛下将这个案子给了大理寺,可是没有殿下来此的缘由,故而田某来到这里请教殿下。”

曹宣长年统军在外,很喜欢田襄这种直言不讳的样子。当下他也没有隐藏,据实将一切都告知田襄。

田襄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反而皱起了眉头:“殿下,为何陛下会下令京兆府搜查朝廷亲王的住处?殿下可知道原因?”

曹宣摇了摇头:“孤也是一头雾水,孤当时正在军部办公,父皇的旨意直接传到了军部,让孤回府等候,结果等到了孤那担任京兆府府尹的十一弟。想必是父皇安排的吧,十一弟搜查的无比仔细,才在孤王的卧室当中找到了那件让孤身陷于此的皇帝礼服。”

不愧是宸王,这刚刚才恢复了精神,就开始审视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疑点。田襄想了想说道:“看来这个原因不简单呐,能让陛下直接下令搜查朝廷亲王的府邸,我大魏立国以来尚属首次吧。”

曹宣差不多已经将这件事情当做平生的奇耻大辱,就像田襄说的,大魏立国九十多年以来,京兆府直接搜查一个亲王的府邸,这个事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以后就算太子倒台,自己洗脱了冤屈。就是这件事情产生的余波,就足以充当自己争夺大位的绊脚石。

田襄看到曹宣的神情变化,正准备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了李泉的声音:“宸王殿下在不在?”

田襄惊异的看向门外,果然就是鼎元帝的近侍李泉。李泉进来看到田襄也在这里,这才想起田襄已经是大理寺的少卿了,说道:“原来田少卿也在这里。殿下,陛下有令,让你进宫面圣,随我来吧。”

曹宣和田襄都愣住了,这早上刚刚从宫里被收监大理寺,结果下午就要进宫,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呀?

曹宣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孤就随李公公进宫吧。”

田襄一头雾水的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根本想不通今天这出戏到底是几个意思。等到了快申正的时候,田襄还是没有等到曹宣再次回来大理寺。

第二天朝议的时候,田襄还是看到了宸王曹宣,还是穿着朝廷亲王那紫色的袍服,一点事情都没有。

鼎元帝不等大臣们继续争论,就开口说道:“昨日有人胆敢构陷朝廷亲王,简直是胆大妄为!杰王何在?”

曹宣出列站在鼎元帝的正下方:“儿臣在!”

“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京兆府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给朕查一个水落石出,明白没有!”

“儿臣领命!”

鼎元帝顿了一下说道:“太子最近有恙在身,昨日来找朕说是太医要他将养一段时日,朕允了。在太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和宸王商量商量。”

鼎元帝的话就像把泰山扔到了大海里面,瞬间激起了狂风大浪。底下的群臣瞬间就蒙圈了,鼎元帝的这番话像极了废除储君之位的先兆。

本来这个时候儒家应该坚决反对,毕竟宸王曹宣非长非嫡,根本没有资格行太子事。奈何之前曹毅旗帜鲜明的站在儒家的对立面,所以儒家才会沉默下去,不发表意见。

更让田襄赶到奇怪的就是法家居然也没有人站出来替太子说话,反而就像儒家一样莫名其妙的保持着沉默。难道法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就这么被名义上剥夺储君之位吗?还是法家其实有了别的打算了?

鼎元帝很满意今天朝堂之上众位大臣们的表现,点了点头。旁边的李泉现在可是机灵了许多,立马高声说道:“众位大臣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之前的朝议那一次不是腥风血雨,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大臣们都被鼎元帝抛下的炸弹炸的不清,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哪里还有心思上前汇报。

李泉等了一会,看到没有大臣们出列禀报,刚准备说话。就听见大理寺寺卿孙促说道:“陛下,河南行省法家士子冲撞至圣先师故居一事悬而未决,这件案子事实清楚明了,还请陛下示下!”

孙促对朝中什么储位之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所在意的恰恰就是法家士子在他眼里的大不敬,如果不把这群士子一网打尽,孙促就觉得自己心口的这口恶气没有办法化解。所以就在众位大臣还在思量鼎元帝的意思,孙促毅然决然的请求鼎元帝处理河南的法家士子!

第二百零九章 调查

朝中群臣没有想到孙促会在这个时候挑起儒法之间的战争,都有些猝不及防。张永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陛下,臣觉得孙寺卿说的很有道理。河南之事悬而未决,实在是让天下士子都难以接受,臣下认为确实应该早做处理,以安民心。”

法家一方这是看出来了,宸王暂代太子之事儒家都没有任何反应,原来是准备将自己一方赶尽杀绝呀。

项宏即刻反对道:“陛下,臣下认为河南总督赵构调查的不尽不实,河南行省孔夫子之故居存在已经很长时日了,为何会在当下如此紧张的局势中法家的士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臣下窃以为定有奸佞从中作梗,望陛下明察!”

“项大夫此言差矣。”孙促已经当了这个急先锋,自然不会容得法家狡辩,“赵总督之名天下皆知,你说赵总督查证的不尽不实,岂不是说内阁以及陛下用人不当吗?”

吏部尚书蔡颖出列反驳孙促:“孙寺卿既然说了赵构的名声,鄙人倒是有些听闻,此人在河南行省作威作福,简直就是藐视国法。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名声,蔡某才怀疑他所报的真实性。”

“吏部主管官员升迁与廉洁,蔡尚书居然和孙某说是听闻,岂不是笑话!”

“吏部已经将赵构登记入册,此时正在查证,岂有放纵之理!”

“陛下,臣下弹劾河南行省赵构,欺上瞒下、藐视国法,请陛下处理赵构!”

眼见蔡颖和孙促吵了起来,鼎元帝大喝:“够了,朕不想听你们在太极殿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蔡颖,你既然弹劾一省之总督,就要将证据交到内阁手里,难道最基本的程序你都忘记了,还要朕来提醒你吗?既然你们问了起来,那朕就乾纲独断一把。孙促、郑寒,你俩去河南一趟,若真像赵构奏折当中所说,朕绝不姑息!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看到鼎元帝这样的反应,法家众人心中可谓是凉了半截。今天鼎元帝让太子修养一段时日,将这段时日的太子权利交到宸王的手里面;再然后可能还是对河南那边的事情不依不饶,现在更是派了两个儒家的顶梁柱前去调查,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项宏心中其实已经暗暗的下定决心,下朝之后哪里都没有去,直奔太子东宫,准别和太子商议。

田襄看到今日朝议的场景,自然心中很是高兴。经历了漫长的布局,现在终于是快到了收获果实的季节了。

田襄今天心情高兴,下了朝就直奔聚才居去了,准备喝点小酒庆祝庆祝。还没等田襄上了马车,就被孙促叫了下来。

“田襄啊,你跟我回大理寺,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一下。”

田襄这才想起孙促被鼎元帝派到了河南行省调查法家士子冲撞孔夫子故居一事,所以孙促这才会叫住自己。虽然自己的计划被孙促打断,田襄还是乖乖的跟着孙促返回大理寺,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两人来到大理寺坐定,孙促说道:“陛下派我前往河南,这大理寺的日常就先交到你的手里,有什么事情你便宜行事吧。”

田襄连忙推辞,说道:“孙寺卿,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苗风苗少卿吧,卑职毕竟年龄尚幼,有些事情不好处理。”

孙促斜了一眼田襄说道:“苗风这个人没有魄力,怕是难以支撑整个大理寺。说实话,咱们大理寺最有名的还数你这个海内皆知的大儒,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把控住大理寺的。苗风那边我回去交代,就不用你操心了。”

孙促已经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田襄只能是应承了下来:“既然孙寺卿如此信任卑职,卑职定不负孙寺卿所托!”

孙促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这才是魄力十足的田襄嘛,大理寺就暂时交到你的手中了,一定要看管好!就这样吧,你去忙吧。”

虽然孙促说的严重,可是大理寺唯一忙的就是替京兆府和刑部复刑。自从宸王来了又走之后,就没有什么了。田襄从孙促那里出来,就按照原计划去聚才居喝点小酒庆祝庆祝。

刚到了聚才居,就被门口等着的张猛拦了下来,在田襄耳边悄悄地说道:“东家,杰王殿下来了,正在包厢之中等着你呢。”

田襄这几日压根就没有联系曹伟,此时听说曹伟找来了聚才居,田襄也不好意思再躲下去,直接就上了曹伟所在的包厢。

田襄刚刚推开门,曹伟对着田襄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之前全是我的错,还请乐游不要放在心上!”

曹伟这样的态度下来,田襄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还礼:“师兄这是作甚,师弟也有错,难为师兄了。”

“乐游为了我殚精竭虑,我还不领情,自然应该这样。”

两人放下心中的芥蒂,相视一笑,感觉又回到了当年两人一同求学的场景。

田襄笑了笑,说道:“师兄想通了就好,布局已经进行到了此时此刻,千万容不得有丝毫的妇人之仁,杀出一条血路来,就是咱们的胜利!”

曹伟能想的这么透彻,还是多亏了白灵的劝导。此时看到田襄并没有责怪自己,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曹伟由衷的敬佩自己的那位贤内助。

曹伟在那里傻傻的笑着,田襄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拿手在曹伟眼前晃来晃去:“师兄,你在那里傻笑什么呢?口水都留了下来了。”

曹伟不疑有他,顺手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口水,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啦。不过曹伟已经习惯了田襄这样,若是田襄没和自己开玩笑,那不就是说明田襄心中还有芥蒂嘛。曹伟也没有太过理会田襄的玩笑话,直接说起来正事:“乐游,你觉得太子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田襄没有立刻回答,拿起桌上的茶罐给自己和曹伟先泡上一壶清茶,喝了一口才说道:“太子想要以退为进,试探陛下的态度,没想到陛下会对太子来了一个顺水推舟。这样一来太子想必是极为难受,在我看来,留给太子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百一十章 病倒

曹伟这次来就是想要询问田襄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所以顺着田襄的话说道:“那依乐游之见,太子后续会如何做呢?”

田襄沉吟了一下,说道:“太子,有些不好说呀。现在的太子除了行险一搏,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太子还能如何翻盘。”

“那咱们呢?”

田襄耸耸肩,感觉自己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咱们等等看吧,主要还是要等到郑尚书和孙寺卿从河南行省回来之后,看陛下如何对待法家再说吧。”

曹伟看到今天的田襄的脸色变得特别的难看,担忧的说道:“乐游,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田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等田襄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还在床边趴着的张清听到田襄醒来的动静,一脸惊喜的说道:“相公,你醒了!”

田襄摇了摇自己迷迷瞪瞪的脑袋,这才看清了自己的状况:“清儿,我这是怎么了?”

说着田襄还要挣扎的坐起来,张清立马阻止了田襄,将他慢慢的放回到床上:“相公别动,大夫说你要静养。”

田襄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田府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和曹伟在聚才居讨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田襄发现了自己有一段记忆的缺失,奇怪的问张清:“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清白了田襄一眼,说道:“是张猛送你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了。当时可把我吓得,赶紧取请大夫,结果大夫来了说你精力使用过度,需要静养数日,开了一个方子就走了。”

田襄自从挑起儒法斗争之后,精神就一直处以紧绷的状态。他唯恐局势不是按照自己设想的发展,每日殚精竭虑的想着各种各样后续的手段。就算田襄再怎么过目不忘,这样长时间的紧绷当然会受不了。所以田襄的脑袋里面的那根弦彻底绷断了。

田襄自嘲的笑了笑,感叹自己居然这么虚弱:“怕是不行呐,孙寺卿刚刚被陛下派到河南行省公干,在孙寺卿回来之前,我还是要去大理寺,如何能够静养呢。”

“这种事情你去和大父说去!”

田襄更是奇怪了:“这种事情和大父有什么关系?”

张清没好气的敲了敲田襄的脑袋:“枉你平日里自诩聪慧的,这你也想不通吗?大父和父亲早就来过了,见你无事这才去忙的。大父还特别交代了,就让你安心在府中静养,大理寺那边他会安排的。我和没胆子跟着你违抗大父的交代,要去你去啊!”

田襄顿时就想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只能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看来老天也是让我休息呢。不过清儿你也是,这么大点事情,居然搞得大父和父亲都得到了消息,唉!”

张清扭住田襄的耳朵,露出甜美的笑容说道:“襄哥儿,你刚在是在抱怨妾身吗?”

张清知道田襄刚刚恢复,也就是做个样子。可咱们田襄不能这么坚挺呀,直接喊道:“哎、哎,疼、疼,我可是病号,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张清心里自然清楚手上的力度,不理会田襄的耍宝,婷婷袅袅的走出门外说道:“行了,我去安排下人给你煎药,你就在卧房休息吧。”

田襄无聊的躺在床上,之前昏迷的那一段时间让他的脑袋恢复了许多。虽然要遵从医嘱,但是并不妨碍田襄脑袋还是思考太子的动向。

太子如果要行险一搏的话,他会怎么做呢?现在长安的五卫治所以及禁军都牢牢的掌握在鼎元帝的手里,若是强行进行的话,一定不会成功。所以若是太子想要这么做,其实没有多大的选择,只能选择他苦心经营的死士。

就是郑和那边一直都没有有用的消息传回来,那群死士没有调动的情况下,想必太子可能也在等待河南那边的处理结果,再做决定吧。

鼎元帝派遣郑寒和孙促前往河南行省查证,那么法家等到的一定会是坏消息,就算是河南总督赵构有什么问题,也不会造成河南那边结果的反转。

刚想了一会,田襄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传来了一阵的刺痛,疼的他都叫了出来。这个时候田襄才算相信了大夫的结论,看来自己确实是太累了,得休息休息了。

田襄刚刚闭上眼睛,门外就传来曹伟的声音:“乐游、乐游,我来看你了!”

田襄无奈的张开了眼睛,看来自己是休息不了了。

曹伟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他推开了:“乐游,你可把我吓死了,就在我面前晕倒在地。幸亏是及时把你送了回来,大夫看过了没?没事吧?”

田襄爬了起来,半靠在床边说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修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曹伟听了田襄的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事情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咱们可不能少了乐游你的存在呐!”

田襄勉强的笑了笑,刚才的脑袋中的那一下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

曹伟也是看出来田襄的状态还是不好,知趣的他起身就准备告辞:“乐游,我带过来一些父皇赐给我的补品,你可以试试效果。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好的养身体,咱们就等着郑尚书和孙寺卿带回来的消息吧。”

田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曹伟走后,田襄仰躺在床上,自己这倒下的确实不在时机,太子这个时候动作难料,就算鼎元帝的想法也是随时可能会产生变化。当一切都没有形成定局的情况下,也不知道局势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下去。

田襄刚想到这里,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大脑又开始疼痛了起来,吓得田襄赶紧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张清端着药汤走了进来,看到田襄的状态,就知道他的脑袋就没有停下过。张清皱着眉头说道:“襄哥儿,大夫说了你要休息,别用脑子了。来,把药汤喝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决定

田襄养了几天的病,可算是将身子彻底的养好了。就算是这样张清也不让田襄到处乱跑,非要在府中在待上一段时间,田襄这才能够出去溜溜弯。

田襄已经很多天都没有来大理寺了,能够出府的第一天,田襄就跑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寺卿孙促还在河南没有回来,大理寺的日常交给了同为少卿一职的苗风。田襄也无意与苗风争权夺利,也就是过来看看多日来自己未处理的公务。

处理完公务之后,田襄看到大理寺左右无事,没有在大理寺久留。刚走到街上,就看到郑寒和孙促的马车回到了长安城,看来是河南那边的事情解决完成了。

赶巧孙促正好挑起窗帘看向外面,正好看到田襄在街头那里站着,就冲田襄招了招手。

田襄只能乖乖的走到孙促的马车前面,钻进马车说道:“卑职见过孙寺卿,河南一行可还顺利?”

孙促点点头:“尚好,河南那边的事情果然就像赵总督说的那样。不过这个赵总督可是被郑尚书给抓住了把柄,估计也做到头了。”

田襄当然不在意赵构最后的结局会如何,他现在关心的就是鼎元帝面对这样的现实,该如何处置河南乃至全国的法家。所以他试探着问了起来:“那依孙寺卿之见,陛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处理的,法家学子冲撞至圣先师故居已成定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大理寺发生什么吧?”

田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寺卿刚走,卑职就重病一场,这不是刚刚复原嘛。大理寺这段日子的情况,寺卿还得问问苗少卿。”

孙促没想到田襄病了这么长时间,不过这个时候他心急进宫面圣,对大理寺的事情也不是特别上心:“行了,你下去吧。我和郑尚书还要进宫面圣,别耽误了时辰。”

田襄也不想这么坐在孙促的马车上面,听到孙促下了逐客令,赶紧就跑下了车。田襄看着两辆马车离去的影子,心中愈发的期待明天可能到来的朝议了。

果然没有出乎田襄所料,第二天鼎元帝就又一次发起了朝议。

待众臣工站定,鼎元帝直截了当的说道:“刑部尚书郑寒和大理寺寺卿孙促昨日回到了长安,带回来了他们在河南行省的调查,众位臣工好好听听,有什么意见尽管道来。”

鼎元帝刚说完,郑寒就出列说道:“郑某和孙寺卿也知道此次的时间关系重大,所以和孙寺卿到达河南行省之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即投入到事情真相的调查之中。结果发现法家学子在冲撞至圣先师故居之前,曾经大规模机会,非议朝廷政令。因为这次集会使得法家学子群情激奋,所以会做出第二日集体冲撞至圣先师故居之举。他们的此次行动中,郑某和孙寺卿没有发现外力介入之痕迹。现有数十人之口供已经呈交陛下御览,就是如此。”

郑寒的话音刚落,沈洛就跳了出来:“陛下,河南一事事实清楚、简单明了,请陛下治法家大不敬之罪,以正视听!”

这么一个罪名砸了下来,法家如何会不反对,当下张克出列说道:“陛下,微臣有异议!”

“有何异议,给朕说说。”

“陛下,孔夫子只是儒家的至圣先师,与我法家没有丝毫的关系。就算这次法家学子冲撞了孔夫子的故居,只不过是河南行省泰安府法家学子之过。沈洛以偏概全、挑拨离间,臣下认为沈洛才是身犯大不敬之罪!”

沈洛当然不愿意张克将这顶大帽子扣到自己的头上:“张阁老不必做出弃车保帅的举动,虽然只是泰安府一府之地的学子,窥一斑而见全豹,自然是因为法家教育无法很好的教导这些学子,所以才会造成法家之人好勇斗狠、无所不用其极,望陛下明察!”

张克冷哼一声:“我法家之人好勇斗狠?沈尚书,你看看你自己,到底是我们好勇斗狠还是沈尚书在这里好勇斗狠呢?”

田襄虽然耳边听着儒法两家的争论,实际上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鼎元帝的头上。他明白,就算儒法两家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鼎元帝的手中,所以布局能够成功与否,绝对就是鼎元帝一句话的事情。

鼎元帝倒是没有急于表态,见到下面的大臣们唾沫横飞的场景,鼎元帝平静的说道:“宸王,你来说说你是什么意见?”

曹宣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坚决,所以他斩钉截铁的说道:“父皇,儿臣支持沈尚书的意见,法家士子太过蛮横,不惩处不足以平民心!”

听完宸王的话,田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鼎元帝的嘴巴,希望从他的嘴中能听到自己最希望听到的消息。

果然鼎元帝闭目沉思了一会,张口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法家士子心中朝廷、目无王朝法令,将泰安府这批法家学子统统发配边疆,福州府法家县学暂时取消,就这么办吧。”

“陛下!”

张克还准备在争取争取就被鼎元帝打断了:“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了,无需再多言!”

听了鼎元帝的话,张克就像丢了三魂七魄,跪倒在地:“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特向陛下请求告老还乡,还望陛下恩准!”

鼎元帝对张克这样失魂落魄也是有些不忍,闭着眼睛说道:“我看德明还能为朕坚守几年,不必如此吧。”

张克却是跪倒在地,久久不愿起身:“陛下,老臣今日发现自己精力不济,恐怕有负陛下所托,望陛下恩准。”

鼎元帝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起身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德明好好下去休息,都回去吧。”

今天的朝议就这么结束了,田襄按耐住自己心头的狂喜,两年的筹谋终于见到了曙光。鼎元帝已经做出自己最希望他做出的决定,接下来就看看咱们那位还在东宫养病的太子该如何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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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东宫

朝议结束之后,田襄并没有回到大理寺,而是返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多日没有在田襄眼前出现的郑和此时正在门口等着他。

田襄知道一定是那群黑衣人有了动向,所以郑和才会在门口等着自己。

田襄一把拉住郑和,边走边问道:“是不是那群黑衣人有了动向?”

郑和点点头,说道:“是的,那群黑衣人今日倾巢而出,我一路跟踪他们,发现他们进了已经变装之后进了东宫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被田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田柱此时也回来了,慌慌张张的说道:“少爷,不好了,街上大家都传着太子病重,怕不久于人世了!”

田襄皱了眉头,将两件事情串到了一起,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太子不会打算准备动手了吧。

田襄也不想着回府的事情了,他带上郑和说道:“走,跟我去杰王府!”

当田襄达到杰王府的时候,却被告知曹伟朝议还未回来,可能是被鼎元帝留在了皇宫了。

曹伟现在确实是在皇宫之中,鼎元帝将宸王曹宣和杰王曹伟都留在了宫中,准备让他俩陪着自己用膳。这个时候东宫的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李泉将来人挡在了门外,不过他的大呼小叫还是惊动了鼎元帝。他吩咐李泉说道:“李泉,放他进来了,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东宫侍从上气不接下气的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太子突然病重,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鼎元帝惊异的站了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捏住来人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侍从被鼎元帝这样对待,都快要吓死了,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陛下,太子病重,怕是支撑不住了!”

鼎元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可是懿缘的嫡亲大儿子,怎么会呢。

鼎元帝连午膳都不准备用了,直接说道:“曹宣、曹伟,你俩跟着我,咱们去东宫!”

鼎元帝带着曹宣二人急匆匆的就赶到了东宫,刚到东宫的殿门,曹宣拦下了鼎元帝:“父皇,我看着这情况不对呀,父皇还需多加小心!”

鼎元帝看着安安静静、没有一丝一毫声音的东宫显德殿,良久没有推开显德殿的大门,而是吩咐曹宣:“你速去太极宫,拿着朕的玉佩,安排禁卫速速赶来。”

等到曹宣离开了这里,鼎元帝推开了显德殿的大门,果然里面一片忙碌的情景,近侍、侍女都慌得神都没有了,不停的在太子的卧房进进出出。

鼎元帝松了一口气,看着这并没有异常的场面,对太子的担心再次涌上了心头。他急切的往太子的卧室走去,想要看看太子的病状如何。

鼎元帝也是关心则乱,完全没有仔细考虑东宫的状况,可是一旁的曹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鼎元帝准备去太子的卧室,曹伟再一次拦下了鼎元帝:“父皇,咱们先退到殿外再说吧,这里有些不对劲。”

鼎元帝疑惑的看了曹伟一眼,正准备说话,只听见显德殿的殿门轰然一声闭上了,将鼎元帝、曹伟以及鼎元帝的贴身侍卫彻底锁在了显德殿。

鼎元帝就算再怎么关心则乱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局势,只能提升吩咐道:“小心防备,拖延时间。”

这个时候完好无缺的太子曹毅慢慢的从卧室之中走了出来:“父皇,真是让儿臣感动万分,父皇真的来这里看望儿臣了!”

鼎元帝虽然身处险境,可还是临危不乱:“你煞费苦心的让父皇来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让父皇看你那假惺惺的表情吧?”

“当然不是!”当计划成功的那一刻,曹毅有了天下尽在我手的感觉,他自然不介意多和鼎元帝聊上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御史大夫项宏站在了太子的旁边,低声提醒道:“殿下,小心夜长梦多,宜速从事!”

看到果然是项宏和曹毅图谋,鼎元帝此时的心情分外的复杂。曹毅听了项宏的提醒,也是清楚了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差点忘了今天的目的。

随后,曹毅便不打算再给鼎元帝他们机会,大手一挥说道:“二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就在此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使劲的杀,不留活口!”

本来是准备看望病重的曹毅,谁知道让自己身陷险境。鼎元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曹毅竟然公然谋逆,看这架势可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了,早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当然鼎元帝的贴身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曹毅豢养的这些个黑衣死士人多势众,但是鼎元帝的侍卫面对这样的局面当然也是不甘示弱!

局势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曹毅非常不爽现在的局势。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能够诱骗鼎元帝来到东宫,短时间内就会搞定鼎元帝。

曹毅在身后大声的吩咐道:“若是谁能够擒杀鼎元帝,孤就赐他自由之身!”

这群黑衣人自幼被太子豢养,平生最羡慕的就是能够自由自在活在阳光下的生活。曹毅的一席话激起了黑衣人的悍勇,他们更是玩命的朝着鼎元帝的那群贴身侍卫杀去。

俗话说好虎难架群狼,更何况是对面这一群饿狼。虽然鼎元帝的贴身侍卫搏命相抗,可还是抵不过对面的玩命攻击。没有多长的时间,鼎元帝和曹伟就被这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曹毅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仰天大笑:“哈哈,父皇,想不到原来是儿臣赢了!”

鼎元帝阴沉着脸,看着洋洋得意的曹毅说道:“朕自觉的待你不薄,为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曹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待我不薄?真的可笑!我的老师谢安被父皇你凌迟处死;我不过是修养一段时日,就将储君权利当着朝臣的面交给了老八;法家自有法家的难处,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法家一网打尽!父皇呀,这一桩桩一件件,儿臣可都记得呢!”

鼎元帝没想到曹毅居然积怨至今,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曹伟这个时候站在了鼎元帝的身前:“不论父皇怎么不对,都不能成为大哥你作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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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围杀

太子之所以谋反,一方面是长期以往鼎元帝对曹毅的打压之后的情绪反弹;另一方面也是儒法斗争到了非要你死我活的境地,太子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兵行险着。

就算曹伟站了出来,曹毅也不放在心上:“不用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千百年之后,历史只会说我曹毅英明神武、带领大魏重现汉唐之雄风,岂会有人说我谋逆之举?”

鼎元帝推开曹伟,站在了曹毅的面前:“你够狠,隐忍这么些时日,让朕以为你已经心如死灰,结果在朕最放松的情况下给了朕一个反戈一击。多亏了你呀,好好的给朕上了一课!”

曹毅冷笑着说道:“父皇,你之所以现在还愿意跟我讲话,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我看看,应该是我那个八弟前往内宫调动禁卫去了吧?父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就算拖延再长的时间,禁卫也不会迅速的赶来!所以父皇,您就任命吧!”

“是吗?”鼎元帝直愣愣的看着曹毅,不屑地说道,“你给朕上了一课,接下来就该朕给你上课了!难道你真的以为朕依仗的只有宫中的禁卫吗?”

“父皇不要在那里虚张声势了,若是真的有,可以给儿臣看看吗?”

鼎元帝笑了笑:“如你所愿!”

刚说完显德殿的大门轰然洞开,店外守着的黑衣人已经尸横遍野。一群身着紫色铠甲的兵士瞬间涌入显德殿,守卫在鼎元帝的四周。

曹毅看到一瞬间涌进来的兵士,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想过鼎元帝还有后手,却没有想到他的后手来的如此之快。

鼎元帝环顾四周,对自己培养的这批人很是满意:“朕说了,轮到朕给你上课了,如何?”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给我杀!”曹毅没有被鼎元帝的这批兵士吓到,大手一挥就让黑衣人继续搏杀。

双方很快再次厮杀到了一起,反观只一次却是鼎元帝的人手占了上风。就在曹毅的手下节节败退,快要被赶尽杀绝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一人的呼声。

“右骁卫奉命驰援,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听到门外是右骁卫来了,鼎元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好手段呀,什么时候你说通了右骁卫?”

“哎呀,被父皇识破了?陆将军进来吧!”

右骁卫统领归德将军陆吾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瞬间站在了曹毅的身侧。

曹毅这个时候放下了心说道:“父皇,看来不止你有后手,儿臣也有是不是?陆将军辛苦了!”

“为殿下效力,何谈辛苦!殿下,显德殿已被右骁卫团团围住,请殿下下令!”

曹毅狠厉的看了鼎元帝一眼,说道:“胜利就在眼前,劳烦陆将军动手!”

陆吾没有动身,就在殿内高喊:“二郎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动手!”

只听见殿外众兵将齐声呐喊,高举刀枪就杀进显德殿。鼎元帝培养的这一群兵士也算悍勇,就算前有黑衣人、后有右骁卫,也力保鼎元帝,死战不退。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们悍勇无比,面对数倍与他们的敌人也在节节败退,快要支撑不住。

曹伟这个时候也被激起了血性,大喊道:“陛下就在我们身前,今日若不战死便当死战!”

说完曹伟捡起地上的刀刃,投身到这场战斗中来。可是曹伟哪里是这群日夜训练、投身行伍的对手,不长的时间就已经浑身伤痕了。

曹伟焕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就算明知道不敌对方,也要力战不退。紫甲兵士们渐渐被曹伟这种精神感染,大声叫着“战战战”,奋起余勇将这波进攻打退!

作为大魏储君住所的东宫显德殿已经彻底成为了战场,双方你来我往、血肉横飞,今天就是不死不休!

局势再次僵持住了,右骁卫将军陆吾皱起了眉头指挥道:“二郎们,将殿外团团围住。殿内施展不开,将对方逼出殿外,围杀之!”

右骁卫兵士很好的执行了陆吾的策略,慢慢的将紫甲士兵推出显德殿。鼎元帝他们虽然人少,但是身处大殿,右骁卫只能从窄窄的殿门口向内攻击,反而好守一些。若是被推到殿外,众人群起攻之,怕是很快就会结束。

虽然他们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被人手数倍于他们的敌人推到了殿外的空地之上。右骁卫所有人几乎全部集结于此,看到对手出了大殿,立刻举起刀枪攻了上来。

形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曹毅以有心算无心,将鼎元帝逼到了绝境。鼎元帝的后手已经用完了,他现在只能期待着曹宣能够带领禁军及时的赶到。

可是让鼎元帝没有想到的是就算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曹宣奉命调动的禁军还是没有到来。他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东宫紧缩的外门传来了阵阵的砸门声。曹毅一下感觉不妙,立刻说道:“陆将军,还请你分一波兵士守住外门,怕是有人来了。”

曹毅话还没有说完,东宫的外门就被门外的众人砸开了。田襄领着左骁卫、右卫部队及时赶到了东宫。

看到东宫现在的局势,田襄想着左骁卫将军宁远说道:“宁将军,速速救驾!”

宁远感激的看了一眼田襄,若是没有田襄及时让他下了决心,自己绝对死定了。他抽出腰间的刀刃,直指右骁卫:“儿郎们,给我捉拿这群丧心病狂之徒!”

曹毅看到这个局面,拔出陆吾的刀刃,指着鼎元帝:“众将士,活捉鼎元帝咱们还有一线生机,给我杀!”

事关活命,右骁卫的士兵们也不敢再有懈怠,直扑鼎元帝。紫甲士兵看到援军终于是过来了,咬着牙关拼死不退,局面一下子又僵持了起来。

曹毅看到这个局面,感叹大势已去。他茫然的看着手中的刀刃,再一次品尝到了功亏一篑的滋味。又是田襄坏了自己的好事,曹毅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喃喃自语说道:“老师,我来见您了!”

说罢担当大魏皇朝储君十多年的太子曹毅举刀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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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幕落下

田襄能这么及时的带着左骁卫和右卫两卫长安守军赶来,还要多亏了右骁卫的陆吾。别人干这种事情,就是暗度陈仓,唯恐被别人发觉。咱们这位陆将军可是非同一般,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右骁卫全员军队招摇过市。

田襄本来就觉得曹毅这一段时间肯定会弄出幺蛾子,结果从杰王府回府的途中正好是看到右骁卫从驻地往东宫方向行去。田襄当时就觉得肯定要出问题,所以他赶紧赶到离他最近的左骁卫的驻地,这才说服了左骁卫的统军将领宁远。

宁远没有鼎元帝的虎符,也属于私下调动部队。幸亏田襄的判断没有出错,要不然他俩个一定会玩完!

鼎元帝拨开前方的人群,走到曹毅的尸体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哀莫大于心死。

宁远一溜小跑跑到鼎元帝的跟前,纳头就拜:“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请陛下恕罪!”

鼎元帝拍了拍宁远的肩膀,抚慰道:“宁将军来的正是时候,要不是宁将军你们的及时出现,今日朕怕是要交代到东宫了。”

说着鼎元帝向准备溜走的田襄招了招手:“田襄,你是怎么带着宁远来的?”

田襄眼见避无可避,乖乖地走到了鼎元帝的跟前:“田襄见过陛下,陛下问起,田襄自然知无不言。当时我从大理寺出来正准备回府,就看到犯官陆吾带着右骁卫带着他的人马急匆匆的往东宫方向赶去。我心想右骁卫身为长安卫戍军队,从来都不轻易调动。今天右骁卫全员出马,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所以我就赶去最近的宁将军那里劝谏于他。很快宁将军就下定了决心,我们本来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敢犯上作乱,只是路过东宫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的喊杀声,这才反应过来。幸亏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臣等难辞其咎!”

田襄刚刚说完,曹宣带着禁卫这才姗姗来迟。曹宣见到现场这样的局面,喜色从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立马就跪到鼎元帝的跟前:“父皇,儿臣来迟了!”

鼎元帝看着自己这第八子:“宸王倒是来的凑巧!”

曹宣一听大惊,可千万别让鼎元帝误会了自己,这乐子可就大了,赶紧解释:“父皇,儿臣本来已经和李统领带着禁卫已经往这里赶了,谁知道半路就被另一部分的禁军拦了下来。儿臣经过一番搏杀,这才匆匆赶来。父皇若是不信,可问问李统领。”

禁卫统领李义面露悔恨的站了出来:“陛下,臣下不查,竟让一批禁卫被人收买,臣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鼎元帝转身看了曹毅的尸体一眼,自己这个大儿子看来是把能想到的全想到了,能做的全都做到了,就差一点就让他成功了,真是造化弄人!

曹宣早就看到了曹毅的尸体,这个时候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父皇,您看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呀?”

太子谋反,对朝廷来说不亚于一场地震,鼎元帝虽然赢了这一局,可还是没有想好如何处理。

这会宸王问起来,鼎元帝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都挺累的,这件事过后再说吧。李义,你将曹毅的尸体运到大内,好好的收拾收拾。剩下的事情,宁远就交给你了,将右骁卫所有的犯人带回左骁卫营地,听候发落!”

“诺!”

说完这些鼎元帝带着李义和剩余的紫甲士兵就离开了东宫,返回太极宫。曹宣一把抓住宁远的手:“孤今天还要多谢宁将军,若不是宁将军及时赶到怕是难以收拾呀!”

宁远还是不习惯和宸王这般的亲近,不露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殿下谬赞了,末将还要收拾现场,就不和殿下寒暄了!”

宁远是一个坚定的保皇党,曹宣本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招揽于他,讨了个没趣之下也就离开了这里。

田襄更是回答完鼎元帝之后早早的就溜走了,鼎元帝脸都黑成那样了,谁在现场谁倒霉。他快步追上被人抬走的曹伟,说道:“师兄今天可是露脸了,啧啧啧,看这一身的伤痕!”

被人抬着走的曹伟苦笑着回应:“行了,你也别打趣我了。今天我真的是拼命了,差点就死在了东宫!”

左骁卫的士兵抬着曹伟,田襄可不敢多言,朝曹伟一抱拳:“师兄好好养伤,完了我去看你!”说罢田襄就独自离去了。

太子谋反的事情暂时落下了帷幕,但是产生的震动这才刚刚开始。回过神来的鼎元帝第二日就在朝廷的邸报上通报了太子谋反、项宏协同的事实,顿时震撼了朝野上下。

紧接着御史大夫项宏全家被左骁卫捉拿,抄家问斩、诛其九族;连同项宏的尸体都没有放过,被判车裂。吏部尚书蔡颖因为结党营私,被革职查办永不录用,法家在朝中的臣子罢免的罢免、外调的外调。法家今有的一个福州府县学被直接取缔,从此断了法家想要进入科举的念想。自鼎元二十七年起,三年内不准法家学子举荐取士。

鼎元帝将自己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法家身上,除了内阁阁老张克意外,朝中再无法家的臣子了。而且鼎元帝更是釜底抽薪,直接断绝了法家的所有后路。

这在大家都想着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更大的流血来到了。右骁卫凡参与太子谋反一事,全部处死、诛九族;太极宫禁卫全部调换,被调换者全部发配边疆。禁卫统领李义玩忽职守,被判革职流放,全家充军。

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然放在这里比较夸张,还是让群臣想起了当年谢安谋反的时候,鼎元帝那独断专行、狠厉的手段。

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杰郡王护驾有功、拼死相搏,特加封亲王。左骁卫统领归德将军宁远护驾有功,特命节制左骁卫、右骁卫两卫部队。废去曹毅储君之位,另择贤良皇子而立之。

太子谋反的风波随着从犯人头落地、流放充军渐渐的落下了帷幕,但是储君的争夺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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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昭然若揭

随着着事情的落幕,曹毅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造成的后果就是储君之位空悬、儒法之争结束。这样一来朝中群臣的心思开始了蠢蠢欲动,目光都集中在了鼎元帝的这一些杰出的皇子身上。

宸王曹宣一时间风头无两,很快周围就凝聚了一大批看好曹宣最终登上储君之位的官员。杰王曹伟没有明火执仗的踏上储君之位的争夺,所以他看似还是孤身一人。但是曹伟可能是这场宫廷政变当中最得利益的人,首先他在太子谋反中一直陪着鼎元帝,甚至还挺身而出、殊死战斗,在鼎元帝的心目中可能已经大过错失时机的曹宣;其次他可是懿缘皇后的嫡子,在儒家占据朝中大势的情况下,自然有了相当大的优势。

曹宣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是什么,待到他拿下太子遗留下来的大片空白势力之后,在一次朝议当中,彻底揭开自己想要获得储君之位的真面目。

这次朝议是太子谋反之后鼎元帝开设的第一次朝议,就在李泉刚说完“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时候,再次就有御史跳了出来,奏报道:“陛下,皇后之位空悬至今,乃是我朝未有的情况。臣下特请陛下于后宫择一良妃,母仪天下,彰显我朝之威仪!”

田襄一听到这个就知道这是宸王的授意,当太子倒台之后,曹宣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自己的身份问题来光明正大的角逐储君之位。

宸王的目的昭然若揭,鼎元帝当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曹宣说道:“宸王是何种意思呢?”

到了现在这个局势,曹宣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到了急需要解决的地步,他当然不会退缩:“父皇,儿臣以为言官所讲不无道理,还请父皇决断!”

鼎元帝看着自己的第八子,心里很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鼎元帝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近侍如此慌张的表现极为不满。李泉看到鼎元帝的脸色变化,知道鼎元帝很不高兴,仓皇的下去低声怒喝:“你疯了,没看到正在朝议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近侍看到鼎元帝贴身侍从李泉冲自己发货,心慌的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李总管,这是定北边关八百里加急,小的不敢怠慢,这才慌张了一些。”

李泉接过近侍手中递过来的红漆奏章,也不敢怠慢,当下一溜小跑去了鼎元帝的身旁,低声说道:“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请陛下御览!”

鼎元帝疑惑的拆开红漆封着的奏章,一字一行的看了起来。刚看完,鼎元帝霍然起身,仰天大笑!

底下的群臣丈二摸不着头脑,身为群臣之首的田安出列说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鼎元帝太过兴奋,这才想起现在还在朝议,连忙收起自己满脸兴奋的表情说道:“武王曹兴巡猎草原,可是抓到了一条大鱼。刚刚接任撒勒汗王的富察尔汗被武王捉住了,这不八百里加急问朕如何处置!”

曹兴都够抓住富察尔汗,完全是意外之喜。大魏与撒勒自从开放互市以来,被大魏的糖衣炮弹彻底攻陷,撒勒贵族完全失去的当初的进取之心,所以大魏和撒勒现在局势一片缓和。

这个富察尔汗刚刚登上汗位,立刻处理了只知道沉浸于享乐的那些部族,整装待发,意图恢复当年撒勒之强盛。一时间大魏和撒勒的边境风声鹤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新的战事。

曹兴也是带着人马出去狩猎在他眼中低人一等的撒勒人,结果遇上了意外之喜。撒勒新任汗王富察尔汗因为大风被困草原,所以就成了武王曹兴的阶下囚。

鼎元帝自从看到了撒勒那边的奏章,本来还忧心撒勒再次南侵,没想到曹兴给他带来了这么一条好的消息,难怪鼎元帝喜形于色。

身为内阁总理的田安自然也知道大魏和撒勒现在的局势,立刻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样一来撒勒当被我大魏束住手脚,难成大器!”

鼎元帝现在很是高兴:“那是自然,他们的汗王在朕的手中,朕看撒勒还怎么给朕添堵!武王之功不亚于当年宸王的功绩,朕心甚慰!”

武王这一封奏章的到来对曹宣来说简直就是差到了极点,本来曹宣打算在这一次的朝议上做到让鼎元帝封后的,最起码也要逼出鼎元帝的态度来。没想到曹兴的一封奏章彻底转移了群臣的视线,在这个当口,曹宣根本无法施展后续的手段。

沈洛和左正都偷偷的看向曹宣,曹宣隐晦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

鼎元帝压根就没有想到曹宣的事情,他的注意力都被曹兴的这个消息吸引了。当下说道:“朕的意思是让曹兴将富察尔汗带到长安,定北边军的统领交由丁玮担任。众位臣工认为如何,提提意见吧。”

看到鼎元帝脸露喜色,哪位臣工会这么不长眼的反对鼎元帝。鼎元帝对朝臣没有反对很是满意,他看了一眼宸王之后直接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都退下吧。”

曹宣心里很不甘心,可是现在已经错过了刚才的时机,没有办法之下跟着朝臣退出了太极宫。刚出了殿门,曹宣还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转过头去往自己母妃德贵妃居住的宫殿。

田襄偷偷看着曹宣往天宁宫方向走去,心里猜到他是去找德贵妃去了,果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呐。

曹伟也是追上了田襄说道:“乐游,你怎么看待今日之事?”

“人多嘴杂,到了聚才居再说吧。”田襄说完也没再搭理曹伟,只身前往聚才居。

虽然太子已经倒台,可是幻缘轩还是依旧存在,曹伟知道田襄这是害怕幻缘轩看到自己和田襄的关系,进而传到鼎元帝的耳中,所以才会谨慎行事。

曹伟等着田襄出发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兜兜转转的来到了聚才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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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争议

等曹伟到达聚才居的时候,田襄已经等候多时了,就连两人的茶都已经泡好了。曹伟进了包厢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就给田襄竖起了大拇指:“乐游这泡茶的本领愈发的精进了,有时间也教教我呗。”

田襄没好气的看了曹伟一眼,说道:“府尹殿下日理万机,哪有机会能够静下心来学习茶艺。”

曹伟想起京兆府的一顿事情来头都大了,赶紧转移话题:“乐游,你是怎么看待五哥的这封八百里加急的?”

“还能怎么看,武王殿下的这封奏折时机恰到好处。当宸王还在考虑如何解决自己身份问题这个死结的时候,武王殿下已经高调的告诉朝中大臣,在北方还有一个皇后的嫡子。然后武王殿下凭着这份功绩就能够堂而皇之的回到长安,来争夺他心心念念的储君之位了!”

田襄朝议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武王的用意了,这个时候听曹伟问起,自然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曹伟反而吃了一惊:“我那五哥可一直都是八哥的铁杆支持者,怎么可能也参上一脚呢?”

田襄不屑的笑了笑:“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初太子势大,武王殿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围拢在当时比较有希望的宸王身边,抱团取暖。现在太子谋反倒台,武王反而成了最有希望得到储君之位的人,因为他现在为长为嫡,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帮助宸王呢?”

田襄这么一讲,曹伟也觉得有道理,说道:“那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我那五哥吗?”

田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咱们现在的主要敌人还是宸王殿下。武王就算有千万种担当储君的理由,但是他面临的局面就像当初宸王刚刚回京的时候是一样的。宸王占据了因为太子倒台而空下来的大半的势力,可以说朝中一时无两,所以今天宸王才会义无反顾的去逼迫陛下封后,虽然没有成功。武王回京之后应该就会明白自己在朝中是如何的孤立无援,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曹伟刚要说话就被田襄打断了:“咱们现在应该极力的阻止宸王的谋划得逞,将他钉死在庶子的身份上,这样一来无论宸王如何挣扎,都已经无济于事。”

曹伟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谈何容易。就像乐游你说的,宸王几乎占据了朝廷的半壁江山,咱们在他面前犹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如何能够做到呢!”

“非也、非也。”田襄想起当初宸王起势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当年宸王起势的时候,就是太子占据了朝廷的半壁江山,就连当时的内阁总理谢安都是太子的老师。就是这样一个局面,宸王都能够起势。所以咱们那位注重平衡的陛下,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宸王再向上一步的!”

曹伟这个时候也想起当年的事情,当年的太子可比现在的宸王风光多了,还不是被鼎元帝给平衡的有了宸王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何况现在的宸王呢。

想到这里曹伟点点头,明白了田襄的意思:“那估计五哥回来之后,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应该不会的,太子谋反刚刚过去,就算给宸王和武王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争得你死我活。而且武王也需要时间去发展,接下来就看宸王的出招了。”

田襄刚准备再说,张猛就推开门进来了:“东家,少夫人传信过来说是要你前往总理府,老太爷要老爷和东家你一同过去。”

曹伟看到这个情况,也不用田襄多说:“行了,田总理相召,你自己去吧,我回府了。”

田襄也想知道田安找田泽和他自己有什么事情,当下也没有客气,说道:“那好吧,那师兄你先回府吧,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等田襄到了总理府,田泽、窦葵、张清都已经在这里了,田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让大父、父亲、母亲久侯了,是襄儿的罪过!”

田安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责怪田襄,指了指给他留下了座位说道:“坐吧。清儿陪你母亲去后堂坐坐,我有些话要对他两说。”

待窦葵和张清离去,田安说道:“今日找你们前来有两件事需要告诉你们,其一咱们田家三人尽在长安,已树大招风,今后行事必须警惕谨慎。尤其是你田襄,这番话主要是给你说的,你性子毕竟跳脱,记住了吗?第二件事情本来是不能和你们说的,既然都来了,我就告诉你们吧。今天陛下将宸王提到的封后事情交给了内阁讨论,内阁的意见不是很统一。田泽你现在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要注意一些。有些话可以讲,有些话不要讲,明白了吗?”

田安将事情很快的讲完,就吩咐田襄说道:“襄儿,你去后堂请你母亲过来吧,该用膳了!”

田襄楞楞的站在了那里,浑然没有听到田安在叫自己,等到田安连叫了四五声这才反应过来,急切的问田安:“大父,内阁是不是张永阁老和你们的意见不同意?”

田襄的问话只换来田安的怒斥:“胡闹,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够打听的?”

田襄对田安的训斥充耳不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田安,一脸希冀的样子:“大父,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拜托大父了!”

为了内阁的公平性,平时田安他们都是不记名的同时作出决定,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本来这些事情是不能对外透露的,可是田安看到田襄满脸希冀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行了,千万不要对外声张。张克已经心如死灰,来到内阁完全是应付差事。所以现在内阁都是将意见交由陛下,让陛下进行处理。张永确实如你所想,同意重新封后的事情,当然和我意见相左。内阁还没有将这件事情交呈陛下,只是现在内部做个讨论。”

田襄听完心里更是疑惑了,他感觉这个内阁阁老张永可能已经倒向了宸王,暗中在不停的支持宸王,所以宸王才能搞到如此的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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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太极宴

今天是武王曹兴回京的日子,自从当初曹兴朝议的时候上书鼎元帝说是意外俘虏了撒勒新任汗王富察尔汗之后,曹兴的回京就成了鼎元帝和朝中群臣翘首以盼的日子。

今天曹兴终于是带着富察尔汗返回了长安,离开了让他待得已经有些厌烦的定北行省,大跨步的迈向自己梦寐以求的储君之位。

田安代表鼎元帝领着群臣前来长安城门处迎接曹兴的到来,按照时辰来说曹兴应该是已经快到了长安城。就在田安还在等着曹兴到来的时候,长安城的远处扬起了策马奔驰溅起的尘土,田安就知道曹兴已经到了。

曹兴回京的部曲没有丝毫的减速,策马冲向正在城门外等候的群臣。有些胆子比较小的大臣看着数十匹骏马马不停蹄的相自己冲来,脸都有些吓绿了。

飞快的策马来到迎接队伍的跟前,曹兴跟他们的部曲一勒缰绳,数十匹战马直立而起,将将停在了群臣的面前。

曹兴看着面不改色的田安,大笑着说道:“有劳田总理久侯了,小王回来了!”

田安心里虽然看不上曹兴今天这样的举动,面上可是不露分毫,笑眯眯的说道:“陛下自从听到了殿下的消息,今天早早的就在太极宫设宴,就等着殿下回到长安了!不知撒勒汗王富察尔汗现在何方?”

曹兴举起手中的马鞭,向着来的方向说道:“田总理请看,他们已经来了。”

长安城的远方,一辆定北边军内部的囚车此时缓缓的出现在朝中群臣的视线当中,自从大魏立国以来,撒勒还没有任何一个汗王以阶下囚的身份来到都城长安,曹兴这一次可是开历史之先河!

等到囚车过来,曹兴这才翻身下马,朝着田安拱拱手:“田总理,撒勒富察尔汗已经到了,咱们这就进城吧?”

田安大手一挥,已经安排好的礼部官员大声喝道:“奏乐,迎接武王殿下回京!”

在一片庄严肃穆的管乐声中,曹兴带着囚车,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他期盼已久的长安城。

等到了太极宫,鼎元帝早早就派李泉在宫门外等着曹兴一行人。看到他们过来,李泉立刻吩咐道:“大开宫门,请武王殿下进宫!”

曹兴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到了太极宫殿前的广场里面,鼎元帝、曹宣已经在殿外等着他们了。

礼部官员大声说道:“押解撒勒富察尔汗面见陛下!”

富察尔汗虽然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是不甘心以这个方式见到大魏的皇帝,一路上挣扎不断。

曹兴带出来的兵将哪里会理会富察尔汗的挣扎,强硬的压着他来到鼎元帝面前。见他兀自挣扎着不肯下跪,直接一脚踢向富察尔汗的膝盖,富察尔汗吃力之下终于是跪倒在鼎元帝的面前。

曹兴走了上来:“启禀父皇,天佑我大魏,儿臣俘虏撒勒富察尔汗献于父皇,请父皇发落!”

鼎元帝仰天长笑,走到富察尔汗的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没想到朕会如此见过撒勒的汗王,就是这么一个番邦外夷竟然图谋朕的锦绣河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富察尔汗抬起头,狠辣的看着鼎元帝:“今日本汉王不幸沦落到你们这群汉人的手中,乃是天之过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鼎元帝也不动怒,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说几句狠话改变不了什么。鼎元帝没有搭理富察尔汗,对着曹兴说道:“兴儿今日之功,必将流芳千古,朕心甚慰。今日朕特为你在太极宫设宴,替你接风洗尘!”

曹兴听到鼎元帝这么说,心内狂喜,立马跪倒在地:“父皇谬赞了,儿臣之所以能取得今日的功绩,离不开父皇的谆谆教诲,儿臣岂敢贪功!”

鼎元帝亲自扶起曹兴来,拉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兴儿不必太过谦虚,随我赴宴!”

曹宣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气的火冒三丈。不过今天可是一个大喜之日,就算曹宣再怎么不爽,心里也不敢表露分毫。还要带着虚伪的笑容,陪在鼎元帝的身边来迎接武王曹兴。

今日鼎元帝给曹兴设宴可非同一般,规模甚至可以和大魏新元宴相媲美。待众人坐定,鼎元帝高举酒杯说道:“今日武王曹兴生擒撒勒汗王,乃我大魏立朝以来的首次,众位满饮此杯,为武王庆功!”

说完鼎元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帝都已经喝完了,下面谁敢不给面子,纷纷端起酒杯说道:“是,陛下。为武王殿下庆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在众人沉浸于美食当中的时候,鼎元帝突然开口说道:“自从项宏大逆不道、身犯谋逆以来,御史台御史大夫一职始终空悬。今天武王立了这么大的功绩,不可不赏,就让武王兼着御史大夫一职,众位臣工可有什么意见?”

听到鼎元帝的这番话,田襄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鼎元帝只说让武王曹兴兼任御史大夫的职位,看鼎元帝的意思还要让曹兴担任其他的职位。此时就要看看宸王曹宣是什么样的态度了,想到这里田襄立刻偷眼看向曹宣。

果然曹宣看来已经明白了鼎元帝的意思,放在桌上手紧紧地攥着酒杯。当年武王跟随宸王,也是一时权宜之计。曹宣心里很清楚武王心里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不过太子势大,曹宣没办法之下只能和曹兴抱团取暖。今日曹兴大张旗鼓的返回长安,定是心存其他的念想,这样一来曹宣更是不想让曹兴担任御史大夫的职位。

可是在这么一个当口,谁又敢去反对鼎元帝的任命呢?曹宣看向沈洛,沈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说道:“陛下,我大魏立朝以来,还未有中枢首脑由皇子担任。陛下如此做,怕是于礼不和。”

鼎元帝趁着酒意说出了这个任命,没想到还真有人反对,立刻就有些愠怒:“以前没有,不代表今后没有。武王的任命就这么定了,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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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封后

在曹毅倒台、宸王势大的局面下,曹兴的俘虏撒勒汗王的这份功绩就像一场及时雨送给了鼎元帝。鼎元帝顺势将曹兴调回长安,正是打着平衡朝局的打算。当初武王投靠宸王,两人抱成一团还是让鼎元帝有些犹豫,这个时候看见曹宣派系站出来反对曹兴,更是让鼎元帝放下心来,所以曹兴兼任御史大夫一职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田襄暗地里非常不屑鼎元帝的手段,做的如此明显,有失帝皇身份。可是转念一想,就是这样一出二桃杀三士的好戏,才能让鼎元帝牢牢把控朝中的局势,再加上幻缘轩从旁助力,更是让京城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鼎元帝的耳朵。

田襄有理由相信,凭借鼎元帝喜好平衡的性子,曹兴的地位一定会扶摇而上。此时储君之位空悬,而曹兴恰好就是鼎元帝的皇子之中拥有各方都能满足的身份。

曹宣看着洋洋得意的曹兴,闷闷的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在曹兴没有回京之前,一切都还有回缓的余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母妃的身份已经到了非要解决的时候了,曹宣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结果第二日鼎元帝突然发现,要求皇帝陛下再封后的奏章就像雪片一般纷纷的飘到了他的桌上。

鼎元帝看的头都疼了,他知道昨天曹兴回京之后兼任御史大夫彻底了刺痛了曹宣那个敏感的神经,所以自己才会接到这么多封后的奏折。

望着还有厚厚一摞的奏折,鼎元帝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说道:“李泉、李泉,咱们去内阁走一走吧,朕看得有些乏了!”

鼎元帝就带着李泉轻装简行的去往内阁衙门,等鼎元帝来到的时候,就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田安和张永的争吵声。

鼎元帝拦下正准备通知内阁出来迎接的李泉,站在门外听了起来。

内里田安和张永因为封后的事情再次争执到了一起,就听见田安说道:“封后一事毕竟是陛下家事,岂能拿到朝议之上讨论?再说了,你也知道陛下和先皇后的感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不怕陛下寒心吗?”

张永自然不甘示弱:“张某当然知道陛下和先皇后的感情,可是就想朝臣们说的一样,皇后之位空悬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有些事情不便明言,项明应该是明白的!”

鼎元帝听了一会,发现两人也是因为封后的事情争执不下,当下也不站在门外了,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

田安和张永听到开门的声音,都是没好气的看向门外,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在内阁议事的时候闯进来。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鼎元帝到了,两人赶紧行礼:“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鼎元帝摆摆手,示意两人起来,自己找了一个座位坐上:“德明呢?怎么不见德明?”

“陛下,德明告病了。最近德明的身子挺不好的,所以我让他在家养病。”

听了田安的回答,鼎元帝默然。他自然知道张克是因为什么才会弄成这个样子,也是哀莫大于心死,不过鼎元帝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

鼎元帝收起心思,问道:“朕刚刚在门外听了你们争执了起来,什么原因?”

田安看了张永一眼,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争执是内阁常有的事情。不瞒陛下,有些事情臣下三人很难形成统一的意见,总要经过一番争执才能做出决定!”

鼎元帝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作为皇帝来说,其实很乐意看到内阁因为政见的不同而产生争执,若是全都是和和气气的,鼎元帝反而要担心了:“今日朕接到无数个恳求朕封后的折子,实在是看的朕头昏眼花的。朕都觉得自己要是不依着这些群臣呀,都已经十恶不赦了!这不是想起你们来了,朕就到这里看看。”

鼎元帝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田安和张永多么老奸巨猾,一瞬间就领会到了。张永说道:“陛下,那些大臣也是为了陛下和朝廷考虑,还望陛下体谅一二。”

鼎元帝疑惑的看了一眼张永,自从曹毅倒台之后,这个张永的反应举动有些不同寻常呀。

这份疑惑只是一闪而过,田安和张永都没有察觉。鼎元帝接着张永的话说道:“朕当然体谅,朕要是不体谅还会在这里吗?行了,朕也就是到处走走,你们先忙吧,朕回宫了。”

“恭送陛下。”

鼎元帝出了房门,还没等走回甘露殿就对李泉说道:“你让赵德过来一趟,就说朕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这边鼎元帝为了封后的事情头疼,那边的田襄面对窦葵更是头疼。田襄捂着被窦葵揪红的耳朵抱怨道:“母亲,儿子都这么大了,顶着一双通红的耳朵,怎么出去见人呐。”

窦葵一听田襄居然还敢抱怨,伸手就准备再揪住田襄的耳朵,吓得田襄立刻逃到了一边。窦葵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管狡辩,都说了昨日叫你来为娘这里,你可倒好全当成了耳旁风。你是不是觉得为娘管不了你了,啊?”

田襄赶紧否认,这要承认了那还了得:“那里、那里,昨日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窦葵将田襄讨好的面庞一把推开:“别在这里和我嘻嘻哈哈的,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

田襄坚决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儿子翅膀再硬也不敢忤逆娘亲不是。”

“哼,谅你也不敢!”窦葵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日叫你前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娘听说了你在宁州佛居寺的事情,有些担心你而已!”

田襄看到窦葵有些发红的眼眶,就知道自己在佛居寺九死一生额事情肯定是让窦葵知道了,才会如此。想到这里田襄连忙说道:“母亲,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看儿子不是好好的嘛。”

窦葵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说道:“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要逞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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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献俘

田襄虽然感觉窦葵有些小题大做,但是还是被窦葵这种舐犊情深深深的感动了。他蹲在窦葵的身前说道:“母亲还请放心,当时的状况已经很难发生了。孩儿已经调到了大理寺,估计再没有机会能够调到地方上了。”

田襄正和窦葵说这话,田泽气冲冲的回到府上。窦葵看到田泽少有的满脸怒意,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谁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田泽坐在椅子上,还在生着闷气,听到窦葵问起还是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武王曹兴嘛。陛下明日准备举行一场盛大的观摩仪式,来让天下看到咱们大魏俘虏了撒勒汗王。本来没有那个曹兴什么事,可是非要在礼部缠着我要硬插一脚。我实在是被他缠的没有办法了,只能回府了!”

田襄倒是乐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田泽没好气的瞪了田襄一眼,也没有说他。

倒是窦葵拍了田襄脑袋一下:“你看你爹爹都气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没心没肺的笑,小心把你关进祠堂!”

田襄摸着窦葵拍过的地方,说道:“父亲无需这般生气,无非就是曹兴想要横插一脚不是,您只需要告诉陛下,不就行了?”

田泽肃然说道:“襄儿你这样的想法可是大错特错!正所谓在其政谋其事,若是事事都要陛下去拿主意,一点担当都没有的话,如何能够服众呢!”

田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结果换来了一顿训斥,就算自己再有意见,也得受着:“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失言了!”

窦葵却不高兴了,瞪着田泽说道:“襄儿也是给你一个建议,看你的样子。在外面生了气,回到家拿自己的儿子撒气,真有你的!”

田泽被窦葵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的气愤慢慢的下去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去书房看会子书,哼。”

窦葵在总督府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就算是田泽也不敢轻抚老虎的胡须,看到窦葵有些生气,赶紧溜了。

田襄吐了吐舌头,对着自己母亲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母亲厉害!”

“去去去,一边去,净拿我逗趣。今日就在总督府用膳吧,我安排人去叫清儿!”

田襄想了想左右也无事,就答应了窦葵。一家人也是第一次在不是新元的时候在长安吃上一顿便饭,也是让窦葵感动的够呛。

第二日经过筹备,太极宫张灯结彩,终于是迎来了大魏皇朝俘虏第一位撒勒汗王的仪式。大魏的一些从属小国的使者都被鼎元帝邀请到了太极宫,那场面完全可以和正元朝会相媲美。

田襄坐在属于自己的桌椅上,看着武王曹兴的晋升之资富察尔汗像是一个动物一样被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在心里由衷的钦佩曹兴的运气。

别人都是拼死拼活才能获得现在的局面,曹兴就是简单的出了一趟关,就捕着一条足可以改变局势的大鱼,真的是运气爆表!

曹宣虽然坐得位置离鼎元帝最近,田襄还是很明显的看出曹宣那一幅强颜欢笑的模样。也是,任谁看到可能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功绩,也会心里不舒服吧。

跟曹宣截然不同的就是武王曹兴,你看看,乐得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其实不只是田襄,除了少数的几个大臣,几乎所有参加的大臣都已经下意识的遗忘了今天的主角富察尔汗,他们的目光都在曹宣和曹兴的身上来回徘徊。随着太子倒台,宸王势大,很多的大臣都已经选择了宸王作为自己的晋升之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一个程咬金,曹兴献上富察尔汗之后,在鼎元帝的心目中地位飞升,一些还在犹豫的大臣已经开始默默的给自己衡量。

田襄也都听说了,曹兴自从兼任御史大夫之后,就开始积极的拜访朝中六部的魁首,意图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曾经抱团取暖的两个王爷之间的关系,随着局势的发展毅然而然的走向了决裂。

让田襄感到郁闷的是杰王曹伟,在太子倒台的过程当中,除了捞着一个亲王的职位,还是一个小透明,在朝中缺乏存在感。

索性曹伟的京兆府府尹之位还是相当稳固的,能够带给田襄一些安慰。田襄的思路已经开始慢慢的向着宸王的身上转去,他能够借着儒法之争的苗头以天下为棋,最后逼得太子谋反,自然也能够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谋划宸王。

田襄在意的有两件事情,一个是太子当时的谋反之事,虽说太子策反了一部分禁军和长安的右骁卫,可是这些力量依然不足以让太子在鼎元帝死后能够顺利的控制长安,到底是谁给了曹毅这样的信心,让他敢于犯上作乱?一个是田襄犹豫许久的事情,就是张永是不是早已经倒向了宸王,并在背后给了宸王很大的支撑?

这两件事情一日没有解决,田襄就觉得有些寝食难安。就算能够顺利的推倒宸王曹宣,田襄也该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为了解决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疑问,田襄已经命令各地的聚才居开始调查所在地边军的调动情况。以田襄的猜想,只有边军的应承才能给曹毅掌控局势的错觉,才会让曹毅铤而走险!

另一个疑问田襄实在是想不出来张永是如何和宸王走到一起的,他曾经打听过,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宸王是用什么手段来让张永和自己站到了一起呢?

想到这里田襄的眼光一直都放在了曹宣的身上,曹宣和张永之间的线条田襄怎么样都画不到一起,实在是让他烦躁至极。

田襄的脑袋和别人的完全不一样,有些人可以想不通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田襄可不一样,他天生过目不忘,任何事情想不通就会像一场电影一样,一直的萦绕在田襄的脑海之中,更有甚者会让田襄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田襄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再向自己发出警报,田襄正好看到德贵妃陪着鼎元帝走出了太极宫,一时间福至心灵,想起了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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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醉翁之意

一场献俘的仪式浩浩荡荡的持续了一天,等田襄出了太极宫的顺天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田襄摇了摇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现在他只想着回到自己的卧室好好的休息休息。

正准备回府的田襄被武王曹兴叫住了:“襄哥儿,别来无恙。”

曹兴叫自己声音颇大,田襄也不好意思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见过武王殿下,当年雄天关一别,已经两年过去了。看到殿下神采依旧,田某佩服!”

曹兴得意的笑了笑,说道:“襄哥儿,当年你去远图县调查那个冒充的撒勒外族人,孤甘冒风险给你调去一些部曲,没忘了答应孤什么吧?”

田襄怎么会忘记,当年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曹兴还真的放在了心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当然田襄也不会那么没品的矢口否认:“那一定记得,聚才居、德云楼任君挑选。既然殿下提起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殿下以为然否?”

曹兴叫住田襄就是为了此事,怎么会拒绝:“那还等什么,走吧!就去聚才居吧,给你省些。”

田襄和曹兴来到了长安东市的聚才居中,刚到大厅曹兴就说道:“我在雄天关的时候就听说聚才居才高八斗的包厢难得一见,不知道孤今天是否有那个荣幸呢?”

田襄看了曹兴一眼,总算是知道了田泽为什么会因为曹兴生了那么大的气,这种志得意满、傲气洋洋的说话,真的没有人愿意听下去。

田襄并没有正面拒绝曹兴,而是带着曹兴来到了才高八斗包厢的门口。他指着门上高悬的卷轴说道:“殿下若是想去才高八斗的里面也可以,只需要对上这阙词的下半阙就可以了。”

曹兴皱了皱眉头,很快舒展开了,笑着说道:“襄哥儿这是在笑话孤了,明知道孤只能拿得起刀枪,如何能够对得上这阙词呢?”

田襄心中暗自诽谤,脸上当然不露分毫说道:“殿下说笑了,才高八斗的规则天下皆知,田某也没有什么办法。”

曹兴顿时愣在了当场,尴尬的笑了笑:“襄哥儿说的也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孤孟浪了。”

田襄带着曹兴来到了次一级的包厢当中,田襄笑着说道:“此时正值春季,殿下要不要来上一份火锅,配上定北的黄酒,搭配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殿下何意?”

曹兴今日来找田襄,心思当然不会单纯的放在用膳上面。曹兴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那就随着襄哥儿吧。”

田襄吩咐了下去,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田襄看着曹兴也没有说话的意图,只能开口说道:“殿下在定北这两年过得如何?”

田襄总算是给了曹兴一个台阶,开口说道:“定北那地方你也去过,夏天和秋天还好一些。最难熬的就是现在这个时节,那大风吹得,兴许都能把人吹上天去。定北这鬼地方,孤是真的不想再去了!”

果然曹兴开始渐渐的表露出自己的意图来,田襄也不好再接下去:“殿下劳苦功高,若不是这两年的艰苦驻守,哪里能够俘虏富察尔汗,殿下说是也不是?”

曹兴哈哈大笑:“襄哥儿说的也有道理,若不是那时我心血来潮,岂能俘获了那个蛮王,哈哈哈!”

俘虏富察尔汗乃是曹兴平生最重要的事情,此时听到田襄主动提起,哪有不炫耀之理。

田襄在那里呵呵的陪着曹兴傻乐,真的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田襄没有说话的意思,曹兴自然不会再让气氛冷下去,继续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大哥居然丧心病狂,居然敢犯上作乱。不过这样一来让储君之位空悬,真是让人苦恼呀。”

曹兴说的这一席话,更是让田襄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呵呵的笑着。

此时门外的侍从端着火锅走了进来,田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这么尬聊下去田襄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的下来。

曹兴待侍从上菜完毕出去之后,突然直勾勾的盯着田襄说道:“襄哥儿,咱俩认识于蒙学之时,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今日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我欲争得储君之位,襄哥儿可有助我之意乎?”

火锅刚刚煮开,田襄正准备往里面添加食材,被曹兴这么赤裸裸的话语彻底镇住了:“殿下说笑了,田某何德何能,倒是让殿下失望了!”

曹兴肯定不会因为田襄的一句两句就放弃自己的目的:“襄哥儿勿要妄自菲薄,襄哥儿仅凭观察就能够断定远图县县令乃是撒勒蛮族假扮,就这份才智我也是生平仅见;更遑论襄哥儿以一己之力能把聚才居经营的如此成功,非大才亦不能为之!所以我曹兴是真心诚意的想要襄哥儿助我一臂之力!”

田襄放下手中的竹箸,说道:“殿下,不瞒你说,今日你的这番话废太子当年也曾经和我说过,殿下想知道田某的答案吗?”

曹兴看着田襄渐渐认真的眼神,透露出明确的拒绝之意。曹兴坐在田襄的对面,总觉得自己还要说点什么:“襄哥儿。”

曹兴还没有说完就被田襄打断了:“殿下,当年废太子如日中天的时候,田某都已经拒绝了他,何况现在?今日殿下若是让田某兑现当年的承诺,田某义不容辞,只要殿下想吃,田某能做到,绝不推辞!若是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让田某效犬马之劳,那田某只能对殿下说一声抱歉了!”

曹兴皱着眉头,表情也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认真的说道:“襄哥儿真的不愿助我?”

田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曹兴,表情非常的坚定:“非不愿实不能也!”

“好、好、好!”曹兴也没有到被别人拒绝之后还舔着脸继续请求的地步,“襄哥儿既然不愿意助我,那孤王也不强求,还望襄哥儿好自为之!告辞!”

曹兴根本没有再留下的意思,任凭火锅嘟噜噜的沸腾,转身开门离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劝学

自从曹兴从定北返回到长安,每日愈发的高调了。当然朝中的目光已经没有太在意曹宣和曹兴之间的斗争,因为春闱的日子渐渐来临,众人议论的焦点全都转移到春闱上面来。

刚刚接任礼部尚书的田泽仿佛又回到当初江南总督的时候,忙的是不亦乐乎,唯恐哪里出现问题。田襄也被长安城这种浓厚的氛围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

这也不怪田襄,第一年他是作为贡生参与春闱殿试,一门心思全都扑到接下来的考试当中,自然没有心情去感受。第二年田襄又主政宁州,还是错过了长安城这种氛围。今年可真是能让田襄好好的感受一把,往日里的聚才居虽然也是热闹,明显没有现在的聚才居这般的火热。

天南地北的贡生才子们纷纷聚集在聚才居中,就是被聚才居巨大的名声给吸引了。贡生们纷纷站在田襄的亲笔所写的“临江仙”面前,来感受田襄那震古烁今的才学,以期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更有甚者共生们已经包围了田襄的府宅,就是为了能够一览田襄之尊容。刚开始田襄还乐呵呵的跟今年的贡生好好的交流一番,可后来实在是不堪其扰,连大理寺都不去了,一天到晚就只在自己的府中度过。

国子监监正、田安的学生司马浦听说了这个消息,特地赶来田府来找田襄。司马浦见到田襄,因为之前的辩论大会两人交流频繁,所以司马浦直言不讳的说道:“乐游,此次为兄厚着脸皮来找乐游,就是为了乐游能够在国子监太学给那些监生们传授传授经验!”

田襄一听司马浦的话,头都大了。国子监那地方收容的都是朝中显贵的儿子或者孙子,平日里斗鸡走犬的。这会子让自己去给他们讲授经验,能听的进去吗。就见田襄一脸为难的说道:“司马兄,不是小弟不愿意帮你,就是你们太学现在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做呀!”

司马浦当然知道田襄的顾虑是什么,文人俱都爱惜自己的羽毛,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的,可不是田襄的作风。不过司马浦可是没有放弃:“乐游有所不知,那些个纨绔子弟为兄若是请你,还不是枉费心机吗?今年太学和往常年可不一样,招收了许多县学优秀的子弟加以培养,为兄让你传授经验的,恰恰就是这群人!”

原来司马浦自从担任国子监监正以来,对太学一年不如一年的殿试情况可是愁坏了。去年自从鼎元帝推广县学试点之后,司马浦就安排人去各地的县学之中寻找成绩优良之人,纳入太学之中来提升太学日渐荒芜的名声。

司马浦今日之所以厚着脸皮来求田襄,恰恰就是为了今年新招收来的这批人。田襄知道前因后果之后,考虑到司马浦一是田安的学生,和田家有自然的亲近;二是之前司马浦为了田襄的争论大会忙前忙后,这人情不好不还。

所以田襄考虑了一阵,还是答应了司马浦:“既然司马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田某哪里还有不从的道理。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了,我只是传授传授经验,至于结果怎么样,我可没准!”

司马浦只要田襄答应就好,刚听田襄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田襄往外走去:“走走走,只要你答应了就好。”

田襄被司马浦拉着往外走去,一脸的无语:“司马兄,好歹容我准备准备吧。”

司马浦没好气的说道:“准备什么,你田襄的才名天下皆知,到了现场直接给他们讲讲就好了,没必要准备。”

司马浦也是怕田襄反悔,当下拉着他就上了自己的马车,直接就开向了国子监太学。

田襄被强拉着就到了国子监,一来就发现国子监的学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田襄的到来。

司马浦指着下方的这群学生说道:“乐游,这都是通过了我太学的考试的,即将要参与春闱殿试,你看看,不错吧!”

田襄看着下面这群学生的精神面貌确实非同一般,对着司马浦竖起了大拇指:“司马兄确实厉害,能够找到这么一批学生!”

司马浦得意的说道:“那是,这还要多亏了杰王殿下给陛下进献的鼎元印术,县学才能顺利实行,这才有我的后续。乐游请吧!”

田襄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群翘首以盼的学生们,说道:“你们都是天之骄子,说实话让我来给大家传授经验,实在是让我汗颜。若不是司马监正强烈要求,今日我肯定是不计划来的。不过既然来了,总要给大家说些什么。从什么地方讲起好呢,对了,《三国演义》大家看过没有吗?”

田襄所写轰动全国之着作,士子们很少有人没有看过,自然纷纷应是。

田襄点点头,说道:“给你们写一篇叙事的文章吧。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涂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务。权曰:“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阳,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母,结友而别。”

田襄说完就停下了言语,再次剽窃司马光的文章,现在田襄可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切都已经相当自然。下面的学子听到田襄说完,俱都一脸的深思,显然是被田襄的文章打动了。

田襄也没有理会他们,直接下了台去,和司马浦说道:“司马兄,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可是完成了,怎么样,还成吧?”

司马浦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对着田襄竖起了大拇指:“高,出口成章,乐游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厉害、佩服!”

田襄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直接离开了国子监,赶紧回府免得被人堵到路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收人心

也不知道怎么的,田襄在国子监做得那篇文章第二日就已经在长安传遍了。这下子就好像激起了民愤一样,田府的周围围着的贡生更多了,每日对田襄都是翘首以盼。

田襄可是听了郑和带回来的消息,吓得他龟缩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像一个待嫁的大家闺秀一样。

田襄本来还想着就是一阵风头,过去了也就好了。谁成想这些贡生一个比一个执着,就等在田府的门口,一幅不见田襄誓不罢休的模样。

田襄总要去大理寺办公吧,没有办法之下田襄吩咐下人将后门打开,自己悄密密的溜到大理寺算了。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被人拦下了马车,田襄窝在马车里面就听见外面的人大叫道:“快来人呀,我逮住田襄了!”

吓得田襄掀开车帘瞬间就跑了出去,外面拦截的人没想到田襄居然会靠着两条腿跑路,一个没有防备之下竟然就让田襄溜了,气的他们直接就追了上去。

田襄这会根本就不敢回头,他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越聚越多。长安的百姓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的乐趣了,都开始给田襄后面的那些贡生们加油了。

田襄都快疯了,他感觉自己两条腿越来越重,马上就要跑不动了。他不自禁的往后看了一眼,好家伙呼呼啦啦的一群人。这种状况田襄当然不敢停下脚步,咬咬牙尽力的往前跑。

田襄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长安这么大,跑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到达大理寺。田襄摸着自己快要废掉的肺部,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转身看去。

原来田襄只顾着自己跑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人了。他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这一停下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田襄还在这边休息,曹伟带着石秀他们走了过来。看到田襄这么落魄的模样,曹伟打趣着说道:“行呀,乐游,没看出来这么能跑呀!”

田襄看了曹伟一眼,浑身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闷闷的喘着粗气,不搭理他。

曹伟还没有见过田襄这般的模样,感觉非常有意思,抱着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田襄。

田襄终于是缓了过来,站起了身子说道:“看来是殿下给我解得围,多谢殿下了!”

曹伟摆摆手,说道:“别忙的谢我,好家伙你这差点引起长安的骚动,还是跟我去一趟京兆府吧。”

田襄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摊开了手:“这还真的不怪我,我哪里知道这些贡生好像疯了一样。不对,他们就是疯子!”

“行了,我已经把人群驱散了,都带到了京兆府。左右你也无事,跟着我走一趟吧!”

田襄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无妄之灾呀,曹伟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情毕竟是因为他引起的,要是耽误了这些贡生的考试,那罪过可就大了。

等曹伟带着田襄回到京兆府的时候,被他抓回来的这些贡生才想起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一个个吓得身子都有些发颤了。

看到曹伟坐到大堂的主座上,纷纷开始求情了。田襄就站在他们的后面,他们却好像都没有看到田襄一样,只一门心思的给自己开脱。

曹伟耳边全是纷杂的声音,气的他一拍惊堂木:“住口,现在想起来自己贡生的身份了?刚刚在长安城招摇撞市的时候怎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现在知道怕了?啊!”

曹伟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想的,无非就想着法不责众,谁知道曹伟一下子将他们全都抓进了京兆府,这才知道害怕,唯恐自己十年寒窗落得监狱里面度过的结局。

田襄也知道曹伟不会将这些贡生怎么样,就是想着给他们一些教训,好让他们在考试之前能够安安静静的待着,别在到处惹祸了。

田襄也害怕曹伟一时气愤之下下了武断的决定,他还是决定给这些贡生开脱:“殿下,这些贡生也是一时激愤,也没有引起长安城的骚乱,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谁知道贡生们听见田襄的求情,却没有领情,反而怒目相向。也难怪,要不是因为田襄,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田襄就想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的要死。合着我替你们开脱,你们居然还不领情?

曹伟也看到下面的情景,本来还绷着的一张脸露出了些许的笑意:“田少卿所言差矣,虽然没有引起长安的骚乱,但是还是影响了长安的治安!”

田襄眼珠子转了转,一副认真的说道:“殿下说的是,这些贡生唯恐天下不乱,我怀疑他们内部可能会有撒勒的细作。还请殿下将他们全部收监,一个一个的彻查,不查清楚不能放出来。”

曹伟和田襄相识多年,还是清楚田襄的性情的,看到田襄立马转换身份,就知道自己该唱白脸了。所以曹伟假装着皱起了眉头说道:“田少卿,今日孤叫你们两方前来只是为了商议。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亦非易事,你看春闱殿试就在眼前,收监这样的事情就算了吧。”

田襄看到曹伟领会到自己的意图,总算是放下了心:“殿下,沿街追逐朝廷命官,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替他们开脱的!”

看到田襄一个劲的想要把自己往死里整,这些贡生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喝道:“田襄,你枉费了自己的才名!”

田襄却是好整以暇:“我有没有枉费自己的才名,是天下人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一两句就能动摇的!你们身为贡生,不思准备殿试,反而像是跳梁小丑一般,这才是让人耻笑的事情!”

眼见贡生们快要失控,曹伟赶紧示意石秀和林冲稳住他们,插话道:“田少卿所言虽有道理,有道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孤问过他们,他们也是仰慕你的才学,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依孤之见,那就判他们闭门思过,在没有开始殿试之前不准出门!”

贡生们唯恐曹伟随了田襄的意思,此时听到曹伟的宣判,都松了一口气。田襄刚做出一个开口说话的样子,就被曹伟打断了:“田少卿,此事就到这里了,一会我会安排他们一个一个的给你道歉!你们可有异议?”

曹伟的判罚合情合理,贡生们哪里还敢反对,齐齐的点头同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告御状

经过京兆府的介入之后,田襄总算是摆脱了那种随时有人觊觎的境地,最起码走到哪里都没有人跟随了。

田泽第一次准备的春闱殿试很顺利的结束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出什么幺蛾子。

等到了殿试放榜的时候,却引起了哗然。本来呼声很高的徐渭、杨慎、朱本等人纷纷落榜,取而代之的却是几个籍籍无名之辈。

随着徐渭、杨慎拦下鼎元帝车驾,宁可被杖责五十也要伸冤告御状的事情发生,整件事情被彻底闹大了。

鼎元帝回到宫中龙颜大怒,紧急召集宸王曹宣、内阁三位阁老田安、张永、张克;礼部尚书田泽、侍郎冯宽;刑部尚书郑寒、侍郎郭军;御史台大夫武王曹兴、御史中丞段坤;大理寺寺卿孙促、少卿田襄;京兆府府尹杰王曹伟到甘露殿议事。

田襄和孙促接到李泉传来的皇帝的命令,听了鼎元帝的语气,一点都不敢耽搁,放下手中的事情就往太极宫行去。

等他俩到了太极宫,却发现好像人都来了,就差他们俩。等他们来到甘露殿之后,曹宣一瞧人已经到齐了,就领着众人走进甘露殿。

鼎元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就算听到众人的脚步声也没有张开,像是睡着了一样。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鼎元帝没有张开眼睛,就手中的徐渭的口供扔到地上说道:“行了,你们都看看吧!”

田安环顾了四周,看到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叹了一口气拿起地上的口供卷宗看了起来。

田安看完就将口供卷宗递给了张永,在心里琢磨开了鼎元帝的意思。田襄是最后一个看到这份口供的,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若是按照徐渭的口供,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田襄偷眼看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田泽,看到田泽面不改色,心里确实佩服田泽。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自己遇上了这件事情,就算再怎么样,心里现在都会惊慌失措吧。

鼎元帝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张开了眼睛看向他们,果然最后一个田襄已经看完了。鼎元帝开口说道:“田泽,你身为礼部尚书,整个春闱殿试都是你们礼部一手经办的,看了这个徐渭的口供有什么想法?”

田泽不卑不亢说道:“陛下,为了今次的殿试,我们礼部日以继夜的努力,中间绝没有任何的纰漏;况且我大魏立朝以来科举皆是采取糊名制度,这次誊抄之人乃是礼部暗中抽签选中之人,选中之后立刻集中看管,到誊抄完毕之后才放了出来!徐渭此人不过是因为殿试落榜心有不甘,他说的话不足为信!”

田泽这一次准备的十分周全,自己得知之后也说虽然是田泽刚刚履任礼部尚书,但是这份准备实在是让人跳不出任何的毛病。

鼎元帝相信田泽的行事,他说是这么准备的那就一定是这么准备的。可是徐渭这些人和自己说的时候言之凿凿,鼎元帝实在是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岔子,还是真的就是徐渭等人心有不甘?

曹宣此时也说道:“父皇,田尚书为人父皇是知道的,既然田尚书说万无一失那就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曹兴这个时候却是有不同的意见:“父皇,冲撞父皇车驾告御状首先是要杖责五十,徐渭拼着半条命也要伸冤,儿臣觉得此其中定是有许多隐情,还望父皇明察!”

田襄其实也是容易曹兴的想法,杖责五十可不是开玩笑,简直就能让人直接交代了那里。徐渭这样的举动说是搏命一点差错都没有,要说没有冤屈,那个傻子会这样做?不过涉及到自己的父亲田泽,田襄还是没有说自己的想法。

经过曹兴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田泽的身上,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的道理。

田泽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与不信那就交给众人的判断了。

鼎元帝接着问道:“田总理,你是什么意见?”

田安虽然事涉自己的儿子,不过田安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说道:“查!启禀陛下,无论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现在讨论没有任何的意义。老臣的意见就是彻查,交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共查,直到查清事实!”

田安的意见获得大多数人的同意,都觉得现在讨论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就将事实查清楚,最后再做结论就好。

鼎元帝当时可是当着朝臣的面夸赞田泽办理周详,现在再让别人查这个事情,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想到这里鼎元帝反而有了一些犹豫,现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田泽看出了鼎元帝的犹豫,心里清楚鼎元帝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挺身而出主动给鼎元帝一个台阶:“陛下,既然徐渭说这次春闱殿试不公,那就交给同僚去查,这样一来既可以安天下士子之心,也可以还臣下一个公平!”

听到田泽的话,鼎元帝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着吧。查案的话御史台就不要参与了,这件事情就交给刑部、大理寺、京兆府协同彻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给朕查清楚了,记住了没有?”

被点名的衙门来的几个人齐齐的说道:“臣下必不负陛下所托,一定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件案件查清楚!”

鼎元帝从下面的大臣脸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他知道朝中如果有能力去办成这件事情的人只在少数,或许就隐藏在下面的这些人当中。

现在这个时候谁躲避鼎元帝的目光,一定会被认为是心底有鬼,所以所有人都坦然的看着鼎元帝,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田襄暗地里非常的不屑,这些人能到了这个份上,哪个不是都已经修炼成了人精,这种手段哪里还能对这些人产生效果?

田襄一直在偷偷观察,这会子心底有了少许的线索,不过还是要问过徐渭等人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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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提审

经过鼎元帝的吩咐之后,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这三台朝廷机器开始了飞速的运转。徐渭等人被鼎元帝安排在了京兆府的监牢之中,第二日郑寒、曹伟、孙促带着田襄就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监牢之中,准备再次询问徐渭等人。

郑寒和曹伟看着孙促,揶揄着说道:“孙寺卿还带着少卿田襄来呀,果然是异体同心!”

孙促没好气的看了两人一眼:“要不是田少卿吵着要来,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个人!”

田襄看着官大一级的三人,暗地里撇撇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我这不是过来帮三位上官出谋划策不是。若是三位介意的话,那田某就告辞了。”

曹伟赶紧拉住了田襄说道:“孤和郑尚书只是开个玩笑,田少卿不必在意。当年田少卿在宁州屡破奇案,当然是需要田少卿那举世闻名的才智!”

这里除了孙促都是自己人,田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理所当然的坐了下来。

四个人刚刚在京兆府坐定,石秀就带着徐渭进到了大堂:“各位大人,徐渭带到,就交给各位大人了。”

曹伟看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知道现在好像是自己的身份最大,当然是先由自己问话了:“徐渭,孤父皇因你拦下皇帝车驾伸冤,特命三司协同审查。孤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刑部尚书郑寒郑尚书、大理寺寺卿孙促孙寺卿、大理寺少卿田襄田少卿。现在孤王问你,你说今次科举舞弊,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徐渭趴在地上,恨恨的说道:“若是因为鄙人才学不济,就算落榜我徐某人也是毫无怨言!可是就在徐某落榜之后,朝廷的邸报刊登了状元的文章,徐某因缘际会之下看到了朝廷邸报。那篇文章恰恰就是徐某殿试所做之文章,所以徐某断定今次科举殿试舞弊,这才冲撞陛下告了御状!”

田襄皱着眉头问道:“朝廷邸报非朝廷官员不能看到,田某倒是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到的朝廷邸报?”

徐渭听到田襄的问题,奇怪的沉默了下来。曹伟看了田襄一眼,知道他是想推断出来这个徐渭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郑寒和孙促也都想到了这里,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徐渭的回答。

徐渭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田少卿,徐某只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个有些不好说出口!”

曹伟一拍惊堂木,喝道:“徐渭,你可知道你现在状告的是什么吗?科举殿试舞弊,这可是事关天下士子的公平,陛下责令三司协同调查。我们现在问你的每一句话你都要据实回答,若是优柔寡断、不肯说实话,孤王就判你诬陷之罪!”

徐渭被曹伟的一席话吓得够呛,连忙说道:“殿下、殿下,我说我说。御史台有一个御史乃是徐某的同乡兼师兄,那几天徐某暂住在徐某师兄那里,无意间这才看到了朝廷的邸报。”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徐渭话里的破绽。田襄却是发现了不同的地方,一般来说御史们浏览朝廷邸报都是在御史台内部传阅,一般都不会拿回自己家中。郑寒、孙促、曹伟都是各自部门的首脑,拿回家中再次翻阅邸报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御史台那么多言官御史,却只有徐渭的同乡师兄拿回家中观看,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田襄虽然知道这些,但是没有实在的证据,你不能因为不符合常理就推断徐渭在说谎不是。田襄没有言语,就等着别人再问徐渭。

郑寒见曹伟没有说话,就开口问道:“徐渭,你说状元的那篇文章乃是由你所写,可有什么证据?”

徐渭坦然的摇了摇头:“郑尚书,今次殿试出题徐某也是第一次见到,随机而做的文章,哪有什么证据可言!但是那篇文章确实是徐某所着,徐某愿意对天发誓,若是徐某有半句虚言,定叫徐某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郑寒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徐渭,这断案一途皆是以证据说话,不是谁说几句狠话就能当做是真的。若是你不能提供证据,这个案子怕是要你担当责任了!”

徐渭可是被郑寒吓得够呛,不过《大魏律》确实明文记载,凡是断案皆讲求证据,凡要定罪必须人证物证充足无误。反之则无法定罪。徐渭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全凭红口白牙,定然是无法判断。

徐渭说白了只是今次殿试的应试贡生,哪里会去研读什么《大魏律》,此时被郑寒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慌了:“郑尚书,虽然徐某不能提供证据,但是那篇文章却是徐某所写。郑尚书要是不信,可以让徐某和今次状元当堂对峙,不就一目了然了?”

曹伟没有应承徐渭的话,而是接着问道:“徐渭,孤且问你,和你一起告御状的众人是不是跟你的情况是一样的?”

徐渭点点头,没有说话。

曹伟四人对视了一眼,俱都点点头。曹伟开口说道:“那行了,你先去将养一下身子,以后有需要孤会再次提审你们的。”

待徐渭走后,曹伟和郑寒他们说道:“郑尚书、孙寺卿,不知道你们二位怎么看待这件案情?”

郑寒还在思考徐渭刚才的话,听了曹伟的问话说道:“殿下,徐渭只是一味的说今朝状元的文章乃是冒名顶替。郑某倒是有一事不解,若是按照田尚书的安排,实在是不清楚何处可以冒虚伪之名!”

孙促也是点点头,补充道:“这个徐渭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没有,这样咱们也无法查证下去。难道咱们真要让当今状元来和徐渭对峙一番吗?”

曹伟定定的看着田襄,就等着田襄的答案。田襄和曹伟对视了一眼,知道曹伟不听见自己说话肯定不会罢休,于是说道:“下官也没有发现什么,倒是有几个疑点需要三位大人知晓的。一个就是郑尚书说的,若是冒名顶替在哪里下手呢?其二就是徐渭的才学如何,该去徐渭的家乡了解一番。那篇文章田某看过了,非才智聪慧者是写不出来的。咱么可以调查今次状元和徐渭的才名,做一个初步的判断;三一个就是那位御史将朝廷邸报拿回自家,明显不符合常理,可以调查一二。就是这三点,没有其他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假设

田襄的怀疑也是不无道理,曹伟听完和郑寒、孙促商议起来:“郑尚书、孙寺卿,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郑寒想了想,也觉得田襄的怀疑不无道理,所以说道:“现在局势不好判断,徐渭只是空口白牙,提不出任何的证据。现在咱们需要证实的是徐渭话语的真实性。”

孙促也是点点头,毕竟这个案件的发展全是从徐渭等人告御状开始的,以致于龙颜大怒,安排三司彻查。现在徐渭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还是很难着手的。

曹伟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对郑寒的提议并没有反对,说道:“现在若是找状元问话,怕是有些不妥。徐渭虽然说话没有什么证据,有些想法还是比较可取。要不然咱们兵分两路,去查证查证今次的状元和徐渭在当地的才名之后,咱们看看当今的状元在当地的风评如何?”

田襄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现在看来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曹伟直接说道:“郑尚书、孙寺卿你俩负责去当今状元的河东行省,孤和田少卿负责去徐渭所在的淮北行省。咱们现在所有的目标的就是查清徐渭状告的科举舞弊案,还天下一个朗朗青天!”

对鼎元帝安排协同调查的三司,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清科举舞弊案,所以郑寒和孙促都没有什么意见,一同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田襄便和曹伟一同前往徐渭所在的家乡淮北行省的应天府,这还是自从上次两人同去江南之后的第一次出行。

两人放弃了骑马,这次反而坐起了马车,慢悠悠的向应天府行进。马车上曹伟跟田襄说道:“乐游,你觉得徐渭的状告是真是假?”

“说不好,徐渭那里根本不好判断,就想郑尚书说的那样,空口无凭的拿什么让咱们相信徐渭说的一定就是真的?”

曹伟想的现在比较更深入一些,说道:“咱们先假设徐渭说的是真的,我是十分相信田尚书的手段,在他的准备之下能够泄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咱们尝试着倒推,先弄出来泄密的环节,再想其他如何?”

田襄摇了摇头:“我昨晚问过我父亲了,我父亲根本就不相信礼部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一切都是按照我父亲的规划进行的,所以首先这一步就没法走通呀。”

“这样、这样。咱们再换一个思路,一个御史将朝廷的邸报拿回到府中,你也说过这不符合常理。那么咱们来一个设想,若是这个御史是被别人安排的,咱们是不是从其中就能找到泄密的环节?”

曹伟的一席话让田襄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现在御史台是武王曹兴在管着,如果是武王殿下安排的话那就有了这种可能性。那么就是宸王做的这件事情,以宸王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在礼部安排自己的誊抄郎进去誊抄,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不是?”

曹伟没有想到田襄的想法会这么的大胆,不过查案嘛,也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查证而已。曹伟接着田襄的话头说道:“若是按照你这样的想法,八哥这也是太过大胆,这毕竟是举世瞩目的春闱殿试,在这上面舞弊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虽然是自己下意识的想法,田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师兄,我且问你,宸王现在相比废太子的势力,差距几何?”

“远不及当年大哥的声势!”

田襄点点头说道:“当年废太子可不只是朝中的势力,在地方上几乎囊括了半数的行省总督,这些势力是怎么来的?皆是废太子和谢安从科举之中一点一点的经营而来。宸王可能已经放眼于长期的抗争之中,他开始效仿废太子当年的起步之举,准备经营自己的地方势力。这可能就是我刚才所设想的原因之所在,极有可能!”

田襄的思路想法越来越清晰,就好像已经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点上面,准备以点破面解开这个困扰自己的谜题。

田襄的想法只是一个假设,在没有加以求证的时候,曹伟也不敢断定田襄的想法是否正确,毕竟田襄的设想也太过大胆了一些。

田襄却没有犹豫,接着说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父亲认为万无一失的举措当中会出现徐渭这样的纰漏,如果冒名顶替状元的话,确实能够花费最少的时间得到最大的效果。”

曹伟这个时候确实想到了新的一点,说道:“若是这个事情彻头彻尾的就是一场阴谋呢?”

田襄没有想到曹伟提出新的设想,疑惑的看着曹伟。

“如果是徐渭当时填的名字就是现在的状元的名字呢?”

田襄很快便否决了曹伟的想法:“若是这样的话,那得到状元的那个人如何会心安理得呢?”

曹伟靠在了车厢上面,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说道:“若是这个人也是别人安排的,就是为了诬陷八哥呢?”

曹伟的这个脑回路田襄从来没有想过:“愿闻其详!”

“如果我是五哥的话,肯定也会看到八哥在朝中的势力不是自己能够轻易的撼动的,所以我肯定会想出别的办法。如果我将科举舞弊的屎盆子扣到八哥的头上的话,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扭动现在朝中的局势。具体的做法就像现在一样,我安排一个人在殿试的时候写上其他人的名字,反正原来的试卷都是要销毁换上誊抄郎誊抄下来的试卷的。再然后获得名次这个人假意去投靠八哥,八哥当然没道理去拒绝一个殿试的三甲。这样一来我再安排原来写下文章的人去拦下父皇的车驾,状告殿试舞弊。再去各地安排不同的证据,将殿试舞弊这个案情做实。就算这件事情最终是没有结果的,但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人肯定会成为父皇怀疑之人。乐游,你看看,这样做是不是相当之快速?”

田襄被曹伟的思路惊呆了,呆呆的看着曹伟说道:“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抵达顺天府

也难怪田襄会这么想,只是曹伟的思路条理清晰、每个阶段都说的这般详细,实在是让田襄难以不往他身上想。

曹伟呵呵的笑了笑:“你猜?”

田襄稍稍的往后躲了躲,疑惑地打量了曹伟一番,说道:“看师兄这个样子,我确定不是师兄所为,师兄为何会猜测的这般如实?”

曹伟低着头,说道:“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要将八哥拉下马,就像之前咱们将大哥拉下马一样,非常理不可为之,所以要出奇制胜,掐住八哥的痛处。就像之前乐游说的一样,地方上的势力就是八哥难以言喻的痛处,所以只要抓住八哥的这个痛脚做文章,往往就是无往而不利!”

田襄让马夫将马车停了下来,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着跟着他出来的曹伟说道:“师兄,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是你猜的对还是我猜的对,可好?”

两人对赌已经很习惯了,从两人在白灿那里学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面对田襄的挑衅,曹伟当然不会落了下风:“来呀,孤还怕你不成!”

田襄想着曹伟刚才在马车里面的话语,心里面还是有些相信曹伟对这次案件的判断,可是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有没有道理,只能等到查证的时候再说了。

这件案子虽然是鼎元帝直接指派的,不过田襄和曹伟好像都不是特别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才来到顺天府里面。

两个人来到顺天府之后,直接去顺天府府衙去见顺天府府尹崔伟。亮明身份之后崔伟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情,吓得脸色都变青了。

曹伟没好气的说道:“崔府尹,你不要这个样子。孤王已经说了,来到顺天府这里只是为了调查一些案情,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在孤王调查的时候配合孤王就可以了。”

崔伟一听确实没有自己的事情,心底松了一口气:“那就、那就好,下官一定全力、全力配合殿下!”

曹伟对这位胆子小的可怕的崔府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道:“那好吧,徐渭你知道吗?”

崔伟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知道,这个徐渭可是我们顺天府有名的才子,下官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徐渭看来在顺天府还是比较出名的,连顺天府府尹都听过。曹伟瞬间来了兴趣,想要了解了解崔伟知道的徐渭,就问道:“看来徐渭这个人还是比较出名的嘛,崔府尹说说这个人吧。”

崔伟尴尬的笑了笑,听到崔伟问起也不好意思不说:“这个人在我们顺天府确实比较出名,但是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要说才学的话这个徐渭确实是非常有才华,就是整日混迹在青楼歌坊之中。这久而久之就在顺天府传出了他的大名,也就是毁誉参半吧。敢问殿下这个徐渭可是在长安犯了什么事吗?”

“不该自己打听的不要打听。”曹伟扫了一眼崔伟继续问道,“那这个徐渭的家境如何?”

“这个徐渭哪里有什么家境,他的父母早亡,给他留下了些许家财,不过应该也被他祸祸光了吧。下官听说这次徐渭上京赶考还是歌姬们给他凑出来的路费!”崔伟说起这个徐渭来,非常的不屑。这也正常,任谁都看不上这种不思进取的男人。

曹伟显然对这些小道消息不感兴趣,说道:“崔府尹还知道这个徐渭什么事情吗?”

崔伟想了一下,好像也就知道这些了,就摇了摇头:“殿下,下官也就知道这个徐渭这么多事情了。说句不该说的话,殿下要是想知道徐渭这个人的信息,只需要随便进一家青楼歌坊,那些歌姬们都对徐渭这个人了若指掌。”

曹伟没想到徐渭是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显然呆在顺天府衙对这个案情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的,曹伟也没有再继续打扰崔伟,和田襄一同出了顺天府。

刚出了府衙门口田襄就说道:“师兄,咱们去一趟吧。”

曹伟知道田襄是什么意思,一脸的为难:“真要去吗?”

田襄耸了耸肩膀,说道:“师兄,你不是也想知道这个徐渭在应天府的名声不是?依着崔府尹的话,这个徐渭也没有什么亲人,最了解他的也就是那些青楼歌姬,不去那里还能去哪里?”

曹伟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那行吧,那就走吧。”

田襄偷笑着撞了曹伟肩膀一下:“你要是真和我去了,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大魏皇室对皇亲国戚的规范极严,像是青楼歌坊那绝对是严令禁止皇亲国戚去的地方,要是被内务府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曹伟也没有想到这个徐渭居然是这个人,自己还要去青楼跑一趟,幸亏是在顺天府,这要是长安兴许自己刚进了门就会被内务府直接带走吧。

曹伟扫了自己这些侍从,真的不知道内务府有没有在这里面安插人手,为了查案还是认命吧。

不理会在一旁偷笑的田襄,曹伟当先向着顺天府最繁华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几步,曹伟就停了下来,尴尬的说道:“那个,乐游,顺天府你熟吗?”

田襄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曹伟看着田襄笑的腰都弯了下去,没好气的走到田襄跟前,咬着后槽牙说道:“乐游,有那么好笑吗?”

田襄瞬间就感觉到了来自曹伟身上那深深的杀气,强忍着笑说道:“没有、没有。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除非忍不住否则师弟我是不会笑你的。”

看着曹伟举着拳头准备落到自己的身上,田襄立刻转移话题说道:“等等、等等,认怂了、认怂了。顺天府当年我和我叔父经商的时候来过,还算熟悉。今天我带着师兄去那里,可好?”

曹伟狠狠的锤了田襄几拳,全是发泄了发泄自己心底那些郁闷之情,说道:“好吧,今天我就跟着你了!”

田襄揉了揉被曹伟锤过的地方,心底默默的给曹伟竖了一个中指,也不敢表示什么,毕竟拳头大的有道理,乖乖的头前带路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泉清楼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当然不只是曹伟,田襄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这也是田襄第一次这个时代的青楼。按照前世的经验,田襄一直以为青楼就是男人玩乐的地方。

等到了地头,田襄真的是被顺天府的青楼震撼了。田襄和曹伟来的这所青楼乃是顺天府里面规模最大的一所风月场所,外面使用清漆将几座楼整个漆好,特别像南方的那些庭院,外观特别的雅致,丝竹之声隐隐从内里传来。

田襄和曹伟刚刚跨进大门,大厅里面就有老鸨迎了上来:“二位公子请好了。”

田襄和曹伟都是第一次来到青楼,听到老鸨的问好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呐呐的说着好字,浑然不见之前的那些机灵劲。

老鸨也是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田襄和曹伟乃是个雏儿,轻轻地笑着:“不知两位公子要找哪个姑娘?”

看到老鸨那灿烂的笑容,田襄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说道:“我们是顺天府徐渭徐公子的朋友,受他委托来见一位姑娘。”

听到徐渭的名字,老鸨的灿烂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脸上闪过一丝鄙夷:“哦,原来是徐公子的朋友,是来找春樱姑娘的吧?”

田襄哪里听说过这个叫春樱的姑娘,不过老鸨提起来了应该就是这个了吧,田襄点点头说道:“那应该就是了吧。”

老鸨不耐烦的指了指后间的庭院,说道:“春樱姑娘就在后间右数第二座阁楼上面,两位公子轻便吧。”

田襄和曹伟顺着老鸨的指示,来到了右数第二座阁楼里面。田襄还以为就想电视剧里面演的,每个进来的男的都是抱着一个姑娘,在这里寻欢作乐。谁知道真的到了阁楼里面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座阁楼里面就像外面一样,装修是一种分外典雅的风格,墙上都是挂着杜牧诗作,田襄看了过去,居然都是当代名家所书,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俩刚一进阁楼,就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两位公子也是前来寻找春樱姑娘的?”

田襄看了一眼曹伟,曹伟立马示意到了这里一切都听你的,全靠你了的意思。田襄也没有办法,不过到了这里田襄说话都开始文绉绉的了:“正是,还请姑娘引荐。”

小丫鬟知道了两人的来意,说了一句跟着我,就带着两人往内里走去。

路上田襄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的问小丫鬟:“姑娘,这个阁楼里面就只有春樱姑娘吗?”

小丫鬟鄙视的看了一眼田襄:“我家春樱姑娘风华绝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是独占一座阁楼。我们泉清楼每个姑娘都是一个阁楼的,你这是哪里来的莽汉子?”

田襄没想到被一个小丫鬟给鄙视了,汗颜的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在疯狂的吐槽,尼玛这和自己的认知完全不一样好吗?

小丫鬟带着田襄和曹伟来到二楼的大厅,里面已经在等了数十位青年学子了。见到小丫鬟又带了两人进来,都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

田襄和曹伟不明就里的坐了下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

正在两人坐立不安的时候,楼上又走下来一个穿着考究的女子,田襄正以为正主到场的时候,女子开口说道:“时辰已到,诸位来此都是为了求见咱家春樱姑娘。不过春樱姑娘的规矩想必大家都是清楚的,从现在开始一炷香的时间请大家作诗一首,过了这关才有机会见到春樱姑娘。”

田襄差点吐血,按照他的想法,见一个歌姬居然会这么麻烦吗?不过看着周围人都一幅认同的样子,田襄和曹伟也不敢问呀,只能按照女子的规矩来了。

田襄拿着丫鬟们递过来的纸笔,低下头来深思了起来。曹伟看着一旁田襄一本正经的样子,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低声说道:“乐游,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田襄还在考虑要写那首诗的时候,被曹伟的问话打断了思路,看着曹伟一幅不想动笔的样子,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俩还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经历,不是挺好的吗?看看以咱俩的才学能不能打动上面的那个春樱姑娘,是不是?”

说罢田襄便不再理会曹伟,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来了青楼怎么能不写柳永的词呢,田襄一边回想一边在纸上写出柳永那首词,临江仙梦觉小庭院。

曹伟看到田襄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所以将笔扔到一旁,说道:“既然乐游愿意,就这件事情就靠你了,我就静等着乐游的好消息了。”

曹伟半路撂挑子的行径引来了田襄深深的鄙视,曹伟当然不会在意。自己堂堂一位亲王居然参与青楼歌姬的赛诗会,这要传出去那还了得,光是内务府自己就得蹲上四五个月。

田襄也知道曹伟的难处,也没有强求,顺便就将自己手中写完的诗作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待到一炷香燃尽的时候,从楼上下来的女子将青年才子们写完的纸卷统统收了起来,拿上楼去。

正在田襄等的无聊的时候,女子下来将田襄等七八人领上了楼。田襄上了楼去,三楼正对的一间房间房门紧锁着,想必是那个春樱姑娘的闺房了。大厅里面已经摆好了几人的座位,他们几人被丫鬟各自领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田襄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过来讲规矩呀,所以他只能懵逼的坐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正在田襄惆怅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他对面的那些青年已经开始品尝香茗,一脸自信的侃侃而谈,直说的这杯中之物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

田襄听得他们说的热闹,也尝了一口桌上的香茗。田襄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茶叶,好像复古一样的冲泡之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田襄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无非就是比拼财力嘛。你看看那一个个青年学子一会打赏那个、一会打赏这个的,无非就是显示自己那慷慨大方嘛。

田襄真的想说要是比财力的话在坐的各位都是渣渣,他暗地里摇了摇头,对这些放浪形骸之人实在提不起什么比拼的性质。

就在田襄准备放弃的时候,刚才的女子婷婷袅袅的走到田襄的桌前,在田襄的耳边轻声地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还请公子跟着小女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徐渭其人

田襄左右环顾了一下,疑惑的指着自己说道:“是我吗?”

女子被田襄的傻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容易停下了笑容说道:“这位公子,没错,就是你!”

田襄一看这也是很顺利的嘛,跟着女子的身后刚准备进门。就被对面一个年轻人拦了下来:“且慢,华盈姑娘,为何是这个外人获得了资格?”

田襄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名叫华盈呀,反正也不管他的事情,田襄乐得看热闹。华盈知道小姐选了一个外人肯定会让这群年轻人不高兴,她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对着年轻人说道:“赵公子,这位公子乃是我家小姐亲自指定的。赵公子是知道咱们泉清楼的规矩的,不要让华盈为难。”

看来这个泉清楼在顺天府的势力不小呀,这个赵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就算这样听到了泉清楼的规矩,也是一脸不甘的不再言语。

华盈对着田襄说道:“让这位公子见笑了,请公子随我来吧。”

华盈领着田襄来到门口说道:“我家小姐就在里面,这位公子自便便是。”

田襄转过头看了一眼曹伟,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见一位女子手中拿着纸卷正在仔细的研读,听到推门的声音抬头看去。

田襄看着自己过了两关才看到的春樱顾念,不禁心中赞叹。这个春樱姑娘果然一幅沉鱼落雁之容,难怪引得外面的人趋之若鹜。

春樱看见田襄进来开口说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田襄看了看,坐到了春樱的对面:“不才田襄,见过春樱姑娘。”

春樱看到田襄自顾自的做了下来,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奴家尚未请公子安坐,公子是否太过随便?”

田襄看到春樱的这幅面容,再次感叹呀。果然是绝代佳人,这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勾人。

不过田襄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解风情之人,当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姑娘这是哪里话,田某进来不坐着难道还要站在这里不成?”

春樱本以为能写出临江仙梦觉小庭院的才子怎么也不至于唐突了佳人,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田襄就和愣头青一样。想到这里她举起手中的纸卷,说道:“这阙词真的是公子所写?”

田襄拿过春樱手中纸卷,看了一眼:“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田某所写!”

说着就将纸卷揣入自己的怀中,田襄的这个动作彻底地让春樱愣在了那里。多少年轻才子为了见自己绞尽脑汁的作诗来博得见面的殊荣,可是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从自己这里要过诗作。田襄现在的一举一动着实让春樱感到意外,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像田襄这类的人。

田襄看着春樱不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姑娘,田某的脸上有什么吗?姑娘为何如此?”

饶是春樱经过泉清楼严格的训练,面对田襄这么一号人也觉得心头火起,直想着把田襄赶出去。转念一想那阙词还在田襄的手中,春樱只好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柔声说道:“公子,春樱实在是喜欢公子所做的那阙词,能否交给春樱,让春樱谱成曲子一听呢?”

田襄捏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着春樱说道:“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田某有些问题需要姑娘回答,不知姑娘可否相告?”

田襄的打量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想要知道徐渭在春樱这里的评价。落在春樱的眼里就变成了猥亵的眼神,春樱站了起来,背对着田襄说道:“公子还请自重!”

田襄楞了一下,不明白春樱突然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姑娘何出此言?”

春樱背对着田襄,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转过身就换上了之前那种公式的笑容说道:“公子有什么问题,春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田襄也没有计较春樱突然冒出来的话,听了春樱的回答,田襄单刀直入的问道:“姑娘,你可知顺天府徐渭徐公子吗?”

“这个徐公子倒是经常来我这里,所作诗词别有一番情调。”

“那姑娘以为徐公子的文采如何?”

“不及公子。”

田襄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一篇文章,递给春樱问道:“田某这里有一篇文章,姑娘可以一观。姑娘觉得徐公子能做出这篇文章吗?”

春樱自小被泉清楼精心培养,诗词文章一道也有很深的造诣,拿着田襄递过来的文章看了起来。等到春樱看完之后,深思片刻说道:“以徐公子之才,写出这篇文章来怕是有些困难。”

“姑娘接触过徐公子,觉得徐公子为人如何?”

“徐公子只来过奴家这里两三趟,奴家对徐公子也不甚了解。奴家只觉得徐公子这人虽有薄名,但言过其实。”

田襄拿过春樱放在桌上的文章,起身告辞:“多谢姑娘,鄙人告辞!”

春樱愣了,看着田襄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想到那阙临江仙还在田襄的怀中,立马急切的拉住田襄的衣摆。

田襄疑惑的转过身去:“姑娘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春樱捏着自己的粉拳,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要克制,柔声说道:“公子刚才不是说若是奴家回答了公子的问题,就把那阙临江仙送于奴家吗?”

田襄这才回过神来,敢情这个春樱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那阙词上面呀。田襄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那阙词犹豫地说道:“姑娘,这阙词送你倒不是不可以,不过田某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春樱的眼神已经被田襄手中的临江仙吸引了,顺口回道:“公子有何要求?”

刚一说完春樱不禁捂住了自己的樱唇,自己不经大脑就答应了田襄的要求,这要是过分了可怎么办呀。春樱将手伸进桌下,拉住了隐藏在桌下的连着报警器的绳索,一旦田襄有什么非分之想,春樱就打算呼叫护院。

田襄当然不会提那些无聊的条件,说道:“姑娘,田某家风甚严,今日来姑娘这里也是逼不得已。姑娘要这阙词对田某来说完全没有关系,只有一点,姑娘不能大肆宣扬。若是答应了田某这点,送你也罢。”

第二百二十九章 馊主意

面对田襄的条件,春樱反而有些犹豫了。田襄还准备去见曹伟说说了解的信息,看到春樱半天都没有说话,田襄说道:“若是姑娘答应不了田某的条件,那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春樱确实是需要田襄的这阙词,看到田襄准备告辞离开,连忙拦住了他:“不瞒田公子,小女子想要将田公子这阙词谱成曲子准备参加顺天府的花魁大赛。此次花魁大赛乃是大魏南方举办的,田公子的条件确实比较强人所难。”

春樱泫然若泣的孤苦模样没有打动田襄这种钢铁直男,他闻言说道:“既然春樱姑娘不能答应田某的条件,那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春樱从来没有见过像田襄这样的男人,顿时就有些恼怒:“田公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田襄耸耸肩膀,对春樱的嗔怪不以为意:“姑娘难为我了,既然不能答应田某的条件,田某也是无能为力!告辞。”

田襄说完也不等春樱在说话,直接推门就走了出去。门外的众人还在那里品茶,惊诧的看着田襄这么快就从春樱的闺房中走了出来。

就连华盈都愣了,无意间说道:“这么快?”

田襄没有搭理惊诧的众人,走到曹伟的跟前:“师兄,走吧。”

两人结伴走了出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看着田襄和曹伟离去的背影。刚出了泉清楼,曹伟就问道:“如何?”

田襄摇了摇头,说道:“按照这个春樱姑娘的话来推断,徐渭这个人怕是没有能力做出殿试头名的那篇文章。不过这都是那个春樱一家之言,不能彻底的判断。要不然咱们再去跑几家?”

听了田襄的话,曹伟连连摇头:“快别了,你进去的那会我在外面如坐针毡,这样的差事还是别找我了。要不然咱们让顺天府的崔伟安排,咱们将徐渭浪迹的那些歌姬请到咱们的住处吧。”

“那传出去不更是完蛋了?别说你了,要是让我大父知道了,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

曹伟这是打死都不跟着田襄的思路走了,强拉着田襄说道:“田总理那里到时候我去给你解释,就按我说的办。这些青楼我是打死都不去了,就这样。”

田襄被曹伟拉到了顺天府的聚才居中,两人暂时就是在这里落脚。回到自己的房间,曹伟立刻安排侍从去顺天府将崔伟请到聚才居。

不多时的功夫崔伟就跟着曹伟的侍从来到了聚才居,他刚一进门曹伟就直接吩咐道:“崔府尹,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你将徐渭经常去的那些歌姬请到这里,孤有些事情需要询问她们。”

崔伟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说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

曹伟看到崔伟这种猥琐的笑容,哪里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说道:“崔府尹不要误会,有些案情需要了解一下。”

“明白、明白,下官都懂的,保证替殿下办的妥妥的。”

等到崔伟出去,田襄以手扶额:“完蛋了,现在跳到黄河里面都洗不清了,看看你出的这个馊主意。”

曹伟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强自镇定说道:“有什么,你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怕那些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我不怕,我现在就怕这消息传回到长安,小师妹会狠狠的收拾你!”

曹伟色厉内荏说道:“她敢!在府中一向都是我说一不二,我看谁敢!”

田襄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曹伟一眼,也没有戳破曹伟的自欺欺人。既然曹伟都安排了下去,田襄也没有反对,只是确认:“到时候某大父那里还需要拜托杰王殿下了!”

曹伟看着田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田襄:“你!”

“死道友不死贫道,殿下好自为之吧。”说着田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累坏了,我看还是早些休息吧。”

曹伟看着田襄落荒而逃的身影,扇了自己一巴掌:“曹伟呀曹伟,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第二日,崔伟果然没有让曹伟失望,将徐渭浪迹过的歌姬都请到了曹伟这里,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歌姬们都到了,田襄反而一直没有出现。曹伟没有办法,只能独自应付这数量庞大的歌姬们,让人感叹这徐渭果然是风流成性,这数量也太多了些。

不过这些青楼歌姬都是经过长久的训练,端坐在座位上,那做派你要说是大家闺秀都说得过去。

曹伟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想必崔府尹和大家都说过了,今日孤王找大家过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些事情。”

听到曹伟自称孤王,这群姑娘俱都愣在了那里。崔伟叫她们过来的时候,可没有说是一个王爷找自己,顿时都有些慌神。

曹伟一看这种状态就知道崔伟并没有将真相告诉这群歌姬,心中虽然怒骂崔伟,但是面上不漏分毫:“大家不必担忧,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徐渭这个人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孤王请大家过来,就是想从各位姑娘口中知道徐渭这个人如何?”

话说田襄为何没有过来,他今天听说崔伟将顺天府的很多姑娘都请了过来,本来是准备过来听听这群姑娘是怎么评价徐渭的时候,刚推开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钻进来一个人。

田襄皱着眉头说道:“这是田某的住处,阁下不请自进是何意?”

来人穿着黑色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听到田襄的问话,将自己的兜帽放了下去,露出娇媚的面容说道:“小女子不请自来,还望田公子海涵。”

田襄看了看门外,将房门闭上说道:“春樱姑娘如何知道田某的住处?”

春樱咬了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泉清楼的小厮告诉我的。”

田襄阴沉着脸:“姑娘居然派人跟踪,难道是觉得田某很好说话吗?”

春樱低着头,不敢去看田襄愠怒的表情:“田少卿天下闻名,为何不能满足小女子那个小小的愿望呢?”

田襄没有想到春樱对那阙词这么看重,居然短时间内就调查清楚了自己的来历,甚至还追到了自己临时的落脚点。他坐到春樱的对面:“姑娘就那么想要吗?”

第二百三十章 差异

春樱听到田襄的问话,认真的看着田襄说道:“田公子,有了这阙词我就有把握夺得今年的花魁。这件事对奴家很重要,所以奴家非常希望得到田公子的那阙词!”

春樱这种坚决的态度反倒是让田襄产生了兴趣,问道:“得不得花魁我看并不影响姑娘,何必对这种虚名念念不忘呢。”

谁知道田襄刚说完春樱就站了起来,娇美的面容凑到了田襄的眼前:“以田公子的家室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花魁只是虚名,但是绝不是奴家们的想法。这个花魁的名头对奴家很重要,还请田公子成全。”

田襄往后缩了缩,拉开了和春樱之间的距离:“春樱姑娘莫要激动、莫要激动,田某也有田某的难处。既然春樱姑娘调查过田某,自然知道田某为什么不愿意让春樱姑娘使用这阙词。姑娘见过的青年才俊多不胜数,何不择一帮助姑娘呢?”

看到田襄一来二去的死活就是不答应,春樱强忍着自己眼中的泪水,说道:“那春樱就打扰田公子了,这就告辞了。”

田襄还想着曹伟那里的事情,见到春樱提出告辞也没有多想:“那好吧,田某还有些许事情,姑娘轻便。”

春樱见到田襄还是油盐不进的态度,这次终于是没有忍住,潸然泪下。田襄平生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尤其是那一声声极力压制的低泣声更是让田襄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春樱,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

田襄现在的状态和春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觉得自己此行没有什么希望的她终于是压抑不住哭泣的声音,彻底的伏在桌子上哭泣了起来。

田襄这下子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好半天才想起安慰人家:“春樱姑娘,你先别这样。咱们俩再想想办法不成吗?”

春樱哽咽着说道:“能有什么办法,你把那阙词交给奴家就好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曹伟推开,不过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曹伟迅速的说了一声打扰了,啪叽就把门关上了。

田襄知道曹伟来找自己是为了徐渭的事情,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伏在桌上的春樱呢,连忙说道:“春樱姑娘,你先等一下,田某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就回来。”

田襄赶紧推开房门追了上去:“师兄,慢来慢来,找我何事?”

曹伟狡黠的看着田襄:“襄哥儿,看不出来嘛,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田襄就知道曹伟误会了,涨红着脸说道:“你难道猜不出来她为什么会找来吗?”

“啧啧啧,田少卿一首新词钓得美人归,这桥段,啧啧啧,没谁了。”

田襄无语的看着曹伟,不甘示弱的说道:“杰王殿下聚集顺天府大半歌姬,岂不是更没谁了?好了,你上面结束了吗,什么情况?”

曹伟将田襄拉到一个无人的包厢说道:“有些出乎意料,徐渭这个人毁誉参半,有些姑娘认为这个徐公子乃当世大才,绝不仅有;有些姑娘反而认为这个徐渭不过尔尔,不足道哉。倒是有一个新的信息,要说了解徐渭这个人,还是你房间的那位最了解。”

田襄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春樱这里,奇怪的问道:“怎么又牵扯到这个春樱了?”

“你还别说,春樱姑娘艳绝顺天府,彻底将徐渭迷住了。这个徐渭隔三差五的就去春樱姑娘那里,她不了解谁了解?”

田襄听了曹伟的答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行吧,估计春樱姑娘已经回泉清楼了吧,经过了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出来。”

曹伟扫了田襄一眼:“走了不是更好,你不就又有借口去见那个春樱姑娘了?”

田襄没有搭理曹伟,往自己的房间行去。出乎田襄意料的是,当然推开门的时候,春樱居然还在自己的房间:“春樱姑娘,你还在这里?”

春樱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田公子不是让奴家在你这里等候吗,奴家就在这里等着田公子。”

田襄虽然没有想到,看到春樱没有再哭泣,田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姑娘,不瞒你说,田某家教甚严,若真的让我家长辈知道我做的诗词因何传到姑娘这里,田某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春樱没有想到还是这个答案,凄苦的说道:“田公子就不能帮奴家这个忙吗?春樱愿来生做牛做马以报田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春樱甚至给田襄跪了下来,可是把田襄吓了一跳:“姑娘这是作甚,田某可受不起,快起来、快起来!”

春樱伏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田公子要是不答应春樱,春樱就长跪不起!”

春樱这可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迫田襄,虽然有损自己的形象,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田襄以手扶额,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了、好了,我答应姑娘就是。不过作为交换的条件,我需要姑娘认真的对徐渭这个人有一个评价,可以吗?”

春樱点点头,这样的条件不算无法达到,还没等田襄问话她就直接开口说道:“徐渭这个人对奴家来说只是一个路人而已,也许是奴家有几分名声,所以徐渭经常来到奴家这里。不过徐渭这个人奴家不好评价,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人充满了才气,诗作中每一句都充满了不同以往的格调;有的时候又会让你觉得他不过是一介庸才。昨天田公子给奴家看到的这篇文章若是才气焕发的徐渭,一定是能够做出来的;若是一介庸才的徐渭,那是没有一丝的可能。”

田襄越来越觉得这个徐渭有点意思,不清楚为什么同样一个人在别人嘴里的评价会是这样的天差地别。和昨日不同,今日田襄明确的感受到了春樱的诚意,这让他选择相信春樱答案的真实性。

田襄既然已经答应了春樱,就不会食言,从床边掏出昨日的纸卷交给了春樱:“姑娘,这就是那阙临江仙,就交于姑娘了,祝姑娘取得花魁的名头!”

第二百 三十一章 发现

终于是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春樱远比表面上更加激动:“谢田公子吉言,若是田公子有兴趣的话可以前来观礼。这次的大赛就在三日后,小女子期待田公子驾临。”

田襄知道当那阙词交给春樱参加这个所谓的花魁大赛的时候,他的名声也会随着传遍南方。既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田襄也就无所谓什么了:“成啊,到那时候田某一定到现场去给姑娘捧场!”

春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没有继续在田襄的住处呆着了。毕竟她也是艳绝顺天府的淸倌,要是让人知道了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他的住处独处了这么长时间,传出去终是不美。

田襄看着春樱妙曼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这叫什么事。和春樱谈完田襄便来到了曹伟的住处,曹伟见到田襄揶揄着说道:“跟你那小姑娘谈完了?”

田襄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曹伟,端起桌上曹伟准备的茶水喝了起来:“效果还不错,有了这阙词,春樱总算是说了实话。信息和你刚才得到的差不多,对徐渭这个人的评价依然是毁誉参半。”

这就让曹伟更是奇怪了:“一群人对徐渭这样评价也就算了,这个春樱为什么也会对徐渭这般评价?”

田襄将春樱刚才对徐渭的评价又说了一遍,思考着说道:“看来咱们应该去徐渭的住处走一遭了,我感觉这个徐渭或许在那里隐藏了什么。”

田襄指了指房间里面的另一个人说道:“这是崔府尹给咱们留下来的向导,可以称得上是顺天府百事通,对顺天府了若指掌!”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田襄对崔伟的上道很是赞许:“那咱们还等什么,出发吧?”

时迁听从了田襄的吩咐,将田襄和曹伟带到了徐渭的住处。田襄看着这规模不小的庄园,很是诧异就问道:“时兄,田某曾听崔府尹提起过,这徐渭是顺天府有名的浪荡子,这所庄园真的是徐渭的住处?”

“田少卿客气了,虽然徐渭不经常过来居住,可这里的的确确就是徐渭的住处。我曾听说好像是徐渭的父母给徐渭留下的产业,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内里应该都让徐渭败光了吧。”

曹伟点点头,曹伟的侍从很知趣的上前叫门。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庄园,徐渭进京赶考怎么也会安排一个人守家,可是叫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

田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师兄,要不然咱们直接进去吧!”

“你疯了?”曹伟听到田襄的提议,瞬间不淡定了,“一个大理寺少卿加上我一个亲王,私闯民宅,这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还不得参死咱们俩?”

田襄低声说道:“要是平时肯定是违背《大魏律》的,可徐渭不是卷入科举弊案当中了吗?咱们奉旨调查,岂可与私闯民宅相提并论?”

曹伟一时间没有想到这里,不过交了许久都没有人前来开门,曹伟也是等得不耐烦:“那行吧,让一个人翻进去,咱们进里面看看。”

别看庄园占地挺大的,内里确实失修良久,一看就是不经常有人居住。田襄和曹伟站在庄园主厅的前面,里面甚至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这徐渭在顺天府可是混的不怎么样,这家里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流连花丛之中,果然是没心没肺。”田襄走到主厅里面,摸着帷帐上的尘土说道。

曹伟看着空空荡荡的主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个徐渭不是挺有才名的吗,咱们还是去他的书房看一看吧。”

田襄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这主厅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觉得这个徐渭会在书房里面用功吗?天知道今次科举这个徐渭怎么就能成了最大的热门了,真是活见鬼了!”

曹伟也是想不通,不过好不容易进来了,总要调查调查才能下结论。他没有搭理田襄的抱怨,带着侍从就往内院走去。

田襄嘴上虽然在抱怨,可心里还是想着将这个徐渭调查清楚。眼见曹伟向内院走去,田襄赶紧跟了上去。

推开徐渭的书房,简直就和主厅的情形一模一样。整个书房布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常年无人进去的样子。

曹伟脸上充满了失望:“看来咱们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来了一趟顺天府,这个徐渭简直就像是一个谜团一样。”

田襄却是有些新的发现,他蹲在空荡的地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田襄的异常举动引起了曹伟的注意,他走到田襄的跟前:“乐游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里有人!”

田襄的回答出乎了曹伟的意料,刚才他们在门外叫了那么许久的门都没人应答,这里面怎么会有人呢?曹伟疑惑的问道:“不会吧,看这里的情况,应该是不会有人的!”

田襄指着地上不易察觉的脚印和细微的稻米屑说道:“你看看,若是这里常年没有人居住的话,这个脚印一定会被尘土掩盖,更遑论这地上的稻米碎屑了。这里一定近期内还有人活动,所以才会遗留下这些东西。咱们去厨房!”

有人吃饭那一定和厨房脱不开关系,田襄和曹伟来到了厨房,角落里面果然还有给人供人食用的稻米。

田襄抓了一把稻米放在手中捏了捏,说道:“这稻米还是新的,想必没有存放多长时间,这里一定有人的!”

田襄虽然判断庄园内有人居住,但是刚才曹伟和他从前厅走到内院,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供人休息的地方,里面的房间都是遍布尘土的样子。如果有人,断不会是这个样子呀。

曹伟最后还是相信了田襄的判断,吩咐这次他带来的侍从:“去,将整个庄园再次搜上一搜,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田襄将厨房里面那小半袋稻米拎了出来,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们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将这间庄园查封。这个院子里面若是没有半点粮食,怕是你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吧?还不出来!”

田襄说完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他,他将手中的稻米交到时迁的手里,大声的吩咐道:“时迁,你去通知崔府尹,将整个院子牢牢封锁,一个人都不准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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