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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诡秘作家的自我修养》 第一章 陈树 清新小资的咖啡馆颇有格调，只不过生意一般，上座率差不多百分之三十，有些人在安静地看书，有些在小声交谈，还有一些假寐片刻为呆会儿的工作做准备。 没人注意到一处不起眼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一条竖直稍有弯曲的线条，漆黑得骇人，像是将那个区域的所有光都吸收了。 更没有人看到一双毫无血色的手从黑线中探出然后撕开了这条黑线。 哒哒。 陈树跨出两步，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后面，面对着阳光，整张脸浮现墙漆一样异常的苍白，他的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好像一个沉睡了很久的人忽然见到强光一般很不适应。 许久之后，适应了暖暖的阳光，陈树眉头一挑：“回来了，真好。” 此时一个不应景的声音响起：“先生，本店最低消费三十五元，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陈树看了眼略显可爱的女侍者，又摸了摸在那个诡秘世界翻箱倒柜才搜到的一身干净衣服的衣兜，随后走出了咖啡馆。 “……”女侍者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张脸。 “小柯，又在偷懒？”老板娘路过的时候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小柯辩解道，“刚刚那个人……” “那人怎么了？”老板娘想到什么，忽然神色一紧，“是不是他没给钱！” “不……不是……” “那就好，快去干活，看看你成天偷懒的样子，换个黑心肠的老板你早就被开除了！” “哦。”小柯低头回应着。 大概是生病了吧，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肤色，看上去没有任何生机活力，白得吓人。可要说是白化病，小柯见过白化病患者的模样，他们的白中带着点粉……而且刚刚那人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小柯不禁打了个寒战。 走在阳光洒落的人行道上，陈树驻足看向川流不息的车辆，心中感慨万分。 他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脚步显得有些轻快。 “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过阳光了。” 一边走着，陈树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不妥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陈树瞟了眼右边的招牌——左江市特色烤鱼。 幸好还在左江市。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 “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陈树拦住了一个夹着公文包看样子是下午正要去上班的中年男人。 大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是大夏联邦左江市林安区一卫街。” 林安区么。 陈树想了想，残留的记忆中这好像是左江市最东边的一个区。 “谢谢大叔。”陈树微微一笑，就要离去。 “等等。”大叔叫住陈树，疑惑道，“你不再问问我现在是哪一年？” 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过这个大叔为什么突然让我问时间？ 陈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呵。”大叔呵呵一笑，“现在是公元2014年10月。” “哦，多谢了。”陈树点点头。 两人分开后，大叔看了眼陈树远去的背影，低声冷哼道：“今天还真让我碰到个看穿越小说看着魔的傻子，现在的年轻人哟~”他心里为自己能摸清现在年轻人的奇葩思路而沾沾自喜。 远处的陈树脸色一滞，略显尴尬。 …… 深夜，街上偶尔有车疾驰而过，清冷的人行道上白色垃圾袋被微风扫动到处乱窜。 陈树站在一处十字路口旁，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周围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一对不远处的公园小树林里面正在运动的情侣。 林安区的夜生活似乎不太丰富，现在大家都宅在自己家里，而且绝大多数人已经呼呼大睡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可以很快回到自己家里了。 不过——呼呼大睡！ 陈树眼睛睁开，他忽然明白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在哪里了。 这具身体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过了。 陈树感知着旁边楼上一户人家中正在打游戏的青年的呼吸，逐渐模拟起来。 从鼻孔的扩张收缩、胸口的起伏到脏腑的变化以及血液的流转，再到毛孔的张力和神经传导的一系列机理反应。 从开始的不适应，慢慢模拟得自然起来，最后根据这具身体的独特情况陈树调节出一套适合的机制，让这具身体从某种意义上看起来像是正常人。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半小时。 那个打游戏的青年已经骂骂咧咧地输了两场比赛。 陈树收回对这个青年的关注，他静静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沉眠已久的身体好似被唤醒了，陈树脸上甚至稍微有了点血色，粗略看来就像是一个皮肤特别白皙的帅哥——如果细看的话还是会觉得有些诡异，和那种自然的白皙是不一样的。 咕噜。 摸了摸肚皮，陈树轻轻一笑。 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不能吃下东西。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陈树的身体里被释放出来，蔓延到他周围的空间中，放眼望去是一片被扭曲的诡异模样，肉眼难以看清陈树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可以明确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呼~风缓缓吹过，带动绿化带的叶子沙沙作响。 陈树渐渐消失在原地。 空间的扭曲在陈树离开之后延续了很长时间，甚至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但就在它正要扩张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像是被整个抹除掉一样。 那个在打游戏的青年忽然胃部剧痛，像是痉挛，又像是鼓胀得厉害。他开始不停呕吐，吐得键盘上、桌上、身上全是还未消化混杂着胃酸的晚餐，还有丝丝鲜血。 眼前一黑，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有鲜血从眼中流出，不一会儿就昏迷过去了。 咖啡馆中，下午陈树撕开的黑线早已消失不见，可仔细观察下那处空间似乎有点莫名的不同，小柯下班拖地的时候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东西，视线经常注视着它，看得久了心里一阵阵发慌，感觉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像是被整个塞进海底，阴晦深沉的感觉突然袭来。 收回目光，小柯捂着额头坐到椅子上，她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四肢酸软，恶心得厉害。 第二章 恐怖小说家 陈树的父母属于叛逆期爱情，冲动婚姻，不被双方父母看好，被家长断了经济来源。 他们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突然要自己打工再加上又有了一个拖油瓶孩子，可能突然就想明白了，两人离了婚各自回了自家豪门。 陈树是跟着妈妈一起回去的，原因是爷爷那边连养都不愿意养他。 在外公家陈树过得并不如意，经常会遭受嘲讽辱骂或者被恶作剧，久而久之连母亲也变得讨厌他了，于是高中一毕业年满十八他就搬出来住了。 其实陈树并不恨他的父母，毕竟有生育之恩，和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相互抵消，现在对父母的态度可能就跟对待不常碰面的远房亲戚差不多。 这间屋子是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姑姑瞒着家里送给两人的，当然，两家里面也没有人愿意盯着一个城中村的破烂屋子不放——两家人还看不上这点钱，即便可能会拆迁。 陈树搬出来后就独自住进了这个破房子。 站在这栋楼下面，陈树抬起头仰望楼上，整片楼房竟然还有两户人家开着灯，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的脚步忽然有点沉重，慢慢踏上一步步台阶，一楼、二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走得很慢，像是用脚步在丈量时间和空间。 再长的路终有尽头。 哒哒。 他的脚步停在了六楼。 每层楼有两户人家，开门对向。 陈树看向左边那铁门，铁门一侧还有掉了一半的春联，春联有些泛黄，看上去年头不短。 摩挲一番春联，陈树深吸口气，从铁门与墙的一处缝隙中找出一把钥匙。 咔擦。 铁门被打开，陈树抬脚进去，旋即关上门。 将钥匙踹进衣兜，陈树做到掉了皮的沙发上，看向那台大头电视。 良久，他喃喃道：“我回来了。” 2014年10月，已经过去两年了，对于地球上的人来说，两年还不及读完高中的时间，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两年…… 度秒如年。 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掉在地上变成漆黑的模样，将地砖都砸出两道小坑。 按理说，久未归乡的游子在回家之后都能美美地睡上一觉，但陈树不敢睡觉也不必睡觉，他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看着窗外流淌进来的月光，等待时间的洗礼。 …… 清晨，阳光从黎明微光中蹦出来的那一刻，陈树站起身，走到窗外看着太阳，不避不闪。 他想起了一首诗。 “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春暖花开。” 嘴角一勾，陈树转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屋子。 两年没有收拾的房子确实有点脏了，而且陈树以前也不怎么爱收拾，今天这么一收拾就花费了三个小时，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全部打整了一遍。 “总共还有一千三百二十八块钱。”陈树搜出了以前装钱的几个信封，那个时候担心屋子里进贼，用信封把钱分开装在了不同的地方。 省吃俭用的话这点钱应该可以生活两个月吧。 陈树想了想，带着三百二十八块钱出门去买生活用品，剩下的一千还是分开装在了不同信封藏在不同的地方。 事实证明这些钱远远不够陈树生活两个月的。 两年时间让所有调料、筷子都不能用了，还要补交水电气费，不然根本做不了饭，还得买一些纸巾……反正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算下来，陈树大概只能坚持一个月。 当然，如果只吃馒头的话陈树也可以坚持很久，只是哪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能一直吃馒头。 经历“没钱寸步难行”的陈树端着楼下小卖部泡好的泡面上了楼。 吸溜。 “卧槽，极致的享受！” 调整后的躯体已经能够自主产生五感了，其中就包括味觉。 “我要再来一碗！” 陈树一溜烟又跑向了小卖部。 吃完泡面，他盯着墙角的那台老式电脑陷入了沉思——一个失踪两年的大学生现在应该如何养活自己。 如果到什么地方做工的话肯定免不了和一些人长期接触，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可逆的反应，陈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因此而破坏掉它。 可是这样的话，该做点什么好呢？ 如果开一个律师事务所的话，偶尔有人来委托，自己不用跟别人有太多接触就可以完成他的委托。 而且好像请律师的费用还不低。 陈树点点头。 可是现在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律师，只是一个本科肄业的大学生。 要不开一个侦探事务所？ 想了想之后陈树摇头，侦个屁的探啊，在那个世界还没探够吗！ 嘭！ 外面传来一声极大的爆炸声，给陈树吓了一跳。 “不可能吧，这里是地球啊！？”陈树神色凝重地探出头看了眼窗外。 “……” 虚惊一场，汽车爆胎。 突然灵光一闪，陈树眉头一挑。 “要不我就——当一个恐怖网络写手？” 想到那个世界的所见所闻，陈树看着修长的十指然后发出奸猾笑声。 写书是陈树一直以来的梦想之一，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搁浅至今。 现在有时间有资本去实现它，陈树觉得很有搞头。 “得去办一个身份证啊。”陈树打开这台老式电脑看到右下角显眼的红色叉叉图标说道。 忘了上网还得交网费，都两年过去网络营业厅肯定已经关闭了自家的网络。 去开通宽带肯定需要携带身份证。 消失两年时间，如果姜悦月报警了的话，警方很有可能在搜寻未果且时间已满两年的情况下判定自己死亡。 很有可能自己已经被销户了。 真麻烦。陈树心情有点复杂。 陈树抬脚按下电源，电脑屏幕极速缩成一条线然后全黑。 想到姜悦月，陈树心中一阵烦躁，随之而来的是茫然。 一声叹息，陈树带着上午藏起来的一千块钱出了门。 南山区警所。 “姓名？” “陈树。” “性别？” “男……” “什么时候失踪的？” “应该是公元2012年9月。” “……” 老民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树，像是在看一个在逃通缉犯。 “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我瞅你这样子不像是被绑架虐待了啊。近几年确实有很多大学生失联，不过……她们都是女性，你一个男的……” 第三章 诡秘初现 陈树诚恳地解释道：“我当时觉得生活很糟糕就冲动得离家出走徒步旅行去了，只带了一些现金和地图，没带任何电子设备。” 老民警眼中的疑虑没有减轻，他继而盘问道：“那你说说看这两年你徒步旅行都去了什么地方？” 这些事情陈树肯定早就打好了腹稿。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当中，陈树给老民警讲了自己在太行山脉原始森林中茹毛饮血的故事，讲了在藏区天山上感悟天地自然的故事……要不是珠峰距离太远陈树甚至想和他聊聊那风那雪那珠峰的故事。 “你这……”老民警微眯着眼睛看着陈树满是沧桑的双眼，突然有些相信了，“小伙子你这经历够丰富的啊。” “呵呵，两年前年少不懂事，现在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回来了。”陈树挠了挠头。 “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儿。” “行吧，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先例，要走一套比较复杂的流程才可以。”老民警没有继续为难他。 陈树乖巧道：“警察叔叔说什么我做什么。” 整个流程确实很复杂，等全部搞定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马上就到下班高峰期。 “行了，小伙子以后要好好生活，可别辜负了你这独特的经历。” “明白，一定积极投身社会主义伟大建设。” 陈树接过户口本和身份证等一系列材料，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口。 正在他踏出大门的时候，老民警忽然叫住他：“我想起来了！之前你失踪的时候虽然是在天南市报的案，但有一个女孩子为了找你专门跑到我们这个派出所好几趟。我就说陈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找找看，当时她还给了我联系方式，请我在找到你之后务必第一时间告诉她。” 在抽屉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阵子，老民警才在文件柜的抽屉最里面找出一张便签纸。 “诺，就是这个，叫姜悦月的小姑娘。” 陈树脚步一滞，接过便签纸，沉默片刻后他回头笑道：“谢谢提醒，我想给她个惊喜，您就先别告诉她我回来的消息。” “行啊，要搞点浪漫？” 点点头，看着陈树走出去，老民警长叹口气。 走在街上，陈树看了眼蓝天白云，心道，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大家都已经读大三了吧。 …… 白驹过隙，时光飞逝。 平淡的日子眨眼就过去了半年，现在已经是公元2015年1月上旬。 噼里啪啦一顿敲打，陈树为今天的章节画下一个句号。 三更。 陈树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任务完成，犒劳自己一顿大餐。 来到窗边，此刻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暗。 陈树看着窗外道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他忽然想起了姜悦月。 这些路人都穿着毛衣羽绒服看上去略显臃肿，都是被这寒冷的天气给逼的，姜悦月就读的雁南大学在北方，应该比南方还要冷一些，不过北方似乎有暖气。 回来之后陈树没有像跟老民警说的那样主动联系姜悦月，他没有联系任何人，独自生活了半年时间。 “呼，不想这个，看看评论。” 这半年来陈树写的恐怖网络小说《鬼异世界》十分畅销，甚至荣登下半年度推荐榜前十。 这本书刚开始看起来并不吓人，但架不住写得太真实除了钻字眼抬杠的以外根本找不到什么漏洞，仿佛就发生在身边一样，所以越看越恐怖。 里面很多情节都是陈树亲身经历亲眼见证的，下笔如有神，让众多读者身临其境，感受故事中人物绝路求生却撞进死胡同的绝望感受。 点开前几天的章节评论，陈树看到了很多条有意思的评论。 “月宫陈树，你大爷的！最近这十几章写的影鬼太可怕了，昨天起夜的时候我打开厕所门发现里面藏着一个黑影，吓得我他娘冲上去就是一脚。结果是我弟弟上厕所没开灯没锁门！牙都被我踹掉一颗！今天他看我眼神都瘆得慌！” “就是！老树皮写的影鬼这个设定过于贴近现实，我现在走夜路都不敢往路灯下面走，专走黑巷子。” “陈树老贼，还我阿茗女神命来，多可爱的女孩子！” “……” 陈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庞，心情复杂。 他的笔名就叫月宫陈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读者现在就喜欢叫他老树皮，陈树觉得很困扰，怎么莫名其妙就从月宫陈树这么一个小清新小文艺的名字变成老树皮这样一个……朴素的称呼。 咔咔咔。 陈树开始码字回复。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代我向你弟弟问好。另外，我不会支付医药费的，休想！” “你确定要让阿茗女神回来？” …… 手机一响，女孩打开消息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恐怖小说作者给自己的评论回复了。 看完回复，女孩心中一紧，她想到之前有一个深受大家欢迎的角色被老树皮写死之后大家都说不要他死，然后…… 然后老树皮就让他回来了，以一个变态血腥满是怪癖的形象，能给未成年人留下半个月阴影的那种。 “不了不了，老树皮大大，我开玩笑的。（流汗）” 陈树看到回复，冷笑三声：“呵，女人。” 继续看看其它的评论，再看一会儿就要做晚饭吃了，昨天才买的菲力牛排，希望今天能掌握好火候。 突然，一条评论信息吸引住了他。 这条评论是昨天凌晨发出来的。 “各位书友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实发生的。” “两个小时前我接到父母的电话说让我来医院。到了医院之后发现姨夫躺在病床上，满嘴胡言乱语，更离奇的是他的一条腿不见了。” “我姨夫算得上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一直以来就算加班也很少超过九点到家。昨晚他一如既往给小姨打电话说加班晚点回来，可是小姨等到十点多也没见他回来，打电话不接，给同事领导打电话都说八点过姨夫就离开公司了。” “小姨开始慌了，延着姨夫在公司和家往返的路去找，竟然在他经常路过的一个小巷子的路灯下找到昏迷的姨夫，怎么叫都叫不醒。” “姨夫被送到医院之后，值班医生正要检查瞳孔的时候，他忽然醒了。等等” 这条评论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句号也没打，像是仓促间发出来的。 陈树颇有兴趣地点进去看了看。 下面居然有人在凌晨两点回复他。 “楼主别断更，快说后面怎么了！” “一楼脱裤子干什么，楼主不能日！” “更新更一半，鸡儿短半截！” 第四章 采风 大概昨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楼主说话了。 “当时值班医生检查瞳孔的时候，姨夫醒了过来，可是目光涣散，一直满嘴胡话，而且除了脑袋之外，整个身体其他部位全都没有任何生理反应。” “值班医生遇到这种情况都懵了，他说他刚工作两年经验不足，马上给主任医师打电话。” “但就在我发上一条信息的时候，姨夫忽然下了床到处砸东西，甚至用头撞墙，当时我就是听到响动然后过去帮忙了。” “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按到床上的时候，他手上头上全都血里呼啦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听不懂的东西。” “如果仅仅是这样，可能大家都会说是中邪了，或者就是医学上所说的精神病，但你们不要忘了之前我说的姨夫少了一条腿！” “不要说是什么仇家做的，因为那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姨夫的左腿齐根断掉，但是断口处没有一点鲜血流下，是被皮肤完全包裹着的平滑面，就像是截肢痊愈之后的样子！” “可是……小姨说前一天姨夫那条腿都还在的！” 楼主的发言到此为止。 陈树看了眼他的id，叫“飞翔蛤蟆”。 下面还有一些回复，陈树大致看了几条。 “楼主编得不错，这个故事已经有老树皮一半水准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细节，在昏暗小巷子的路灯下面找到他姨夫……” “卧槽，楼上这么一提醒，细思极恐，这个伤口以及姨夫怪异的表现跟老树皮描述的影鬼那段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不错，楼主费心了，现在我承认你有老树皮三分之二的水准了。” …… 陈树皱眉回想着“飞翔蛤蟆”描述的那个事件，越想越不对劲。 他给“飞翔蛤蟆”私信道：“老哥在吗，你昨天在评论区讲的那个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吗？” 发完这条信息，陈树就去拾掇那块菲力牛排了，不知道飞翔蛤蟆什么时候会回复。 叮当。 陈树将最后一块牛排塞进嘴里之后，把餐具放到盘子里陷入了沉思。 “下次应该放点佐料，不能只放油，牛排本身的味道太淡了。” 收拾好餐具，陈树来到电脑前，没想到飞翔蛤蟆已经回复了。 飞翔蛤蟆：“老树皮大神你好，没想到你居然会私信我！我是你的忠实读者！！” 陈树心里高兴了一会儿，然后回道：“感谢你喜欢我的书。关于你姨夫的那个故事很不错，是根据我这本书编写出来的吗？” 飞翔蛤蟆这次回复的很快：“不是编的！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要相信我！” 连续三个感叹号，陈树推测对方现在很激动。 陈树：嗯，我相信你。 飞翔蛤蟆：我们全家现在都在为姨夫的事情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好好一个人突然变成那样！ 陈树：我对你姨夫的遭遇深表同情，愿他早日康复。 飞翔蛤蟆：谢谢。 陈树正在打字的时候，飞翔蛤蟆很快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飞翔蛤蟆：老树皮大神，你有没有觉得……我姨夫的遭遇很像你写的那个影鬼里面的场景。 陈树：有点。 飞翔蛤蟆：您是不是真的遇见过影鬼，会不会我姨夫就是遇见影鬼了！？他的那个伤口根本就不是现代科学能够解释的东西！ 陈树：老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影鬼，包括我写的其他诡异生物，都是虚拟的、不存在的。地球是唯物主义世界（地球是，但诡秘世界可不是），要相信科学，科学肯定会给你姨夫的伤势一个准确的答复。 飞翔蛤蟆：……虽然理智告诉我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你一个写恐怖小说的作家突然告诉我要相信科学这画风会不会比较奇怪？） 陈树：对了，方便告诉我你小姨发现姨夫的地点是在哪里吗？ 飞翔蛤蟆：这倒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要这个地点干嘛？ 陈树：采风。 飞翔蛤蟆：…… 飞翔蛤蟆的打字速度显而易见是很快的，竟然比陈树这个写网络小说的都快上三分。 他很快发过来了一个地址：蓬州市吴原区迎风街的第三个路灯下面。 地址很详细，连第几个路灯都发出来了，可是这“第三个”到底是怎么数的呢…… 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陈树发了句“谢谢”结束了跟粉丝飞翔蛤蟆的对话。 “一条腿直接没了，而且没有伤口，就像是断肢过了很长时间愈合了……胡言乱语，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产生自主破坏性……” 陈树手指无意识地在电脑桌上敲了敲，决定要去那里实地看一看。 他的眉间显示着担忧。 “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 陈树翻开钱包，里面安静地放着一张合照，是陈树和一个女孩子的照片。 照片里的陈树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看起来要稚嫩不少，皮肤也是标准的大夏联邦黄皮肤。 女孩留着齐肩短发，瓜子脸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很可爱。 合照下方用签字笔写着日期——2011年7月。 微微一笑，陈树开始思考去蓬州市的事情。 蓬州市距离陈树现在所在的左江市不算太远，坐高铁的话只要三个半小时，再算上坐出租、等车的时间，从家里出发大概五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蓬州市。 在了解一番从蓬州市高铁站到那条迎风街的路程之后，陈树很明智地决定第二天下午一点出发，这样的话晚上八点到九点差不多就可以抵达迎风街。 而八九点也差不多是飞翔蛤蟆姨夫遭遇诡异事件的时间。 真是想想就刺……高兴，回来之后就可以丰富自己书里的故事了。 第二天一早，陈树严肃地在键盘上敲出了“外出采风两天，敬请期待”的字样，然后发了单章。 中午吃过午饭，陈树顶着众多书友的骂声走出家门，登上采风的征程。 “断更就断更，还采风，抽风去吧！” “老树皮采风啦，老树皮采风啦，老树皮疯啦！” “……大家都别吵，我是老树皮的责任编辑‘玉兔’，在此宣布一条沉痛的消息，老树皮同志英年早逝，本书——全剧终。” 第五章 人间蒸发的出租车司机 下了高铁，陈树顶着傍晚的冬季凉风走出站台。 此刻太阳已经几乎完全落山，只剩一点余光在天际线，陈树看了眼背后建筑顶部的“蓬州市高铁站”六个大字，心中不免感慨，因为他想起了一位前辈。 那位经常会外出采风的风大神，不对，是封大神，好像也不对，叫什么来着，忘了。 可能他也是顶着众多忠实读者的压力在前行。 关闭刚刚浏览的小说评论网页，陈树叫了辆顺风车。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大众旗下二十来万的黑色轿车。 “还是年轻人好啊，身体棒。”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司机嗓音很有磁性，“到我们这个年龄现在必须得穿羽绒服羊毛衫才行咯。” 陈树看了眼司机大叔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和自己身上的格子针织衫后笑道：“没想到蓬州市比左江市要冷一些，穿得少了点。” 司机闻言问道：“你是左江人吗？” 陈树点头：“对，久闻蓬州市山清水秀，准备过来玩玩。” 蓬州市地处内陆最大的淡水湖旁，辖区内有几座闻名遐迩的名山胜地，陈树这么说司机十分认同。 “呵呵，这么说来鄙人还算是东道主。”司机笑呵呵地说道。 没过多久，司机似乎想起了什么：“小伙子，你初来乍到的可能有些情况不了解，我建议你晚上十点之后不要打出租车。” “哦？”陈树来了兴趣，“大叔为什么这么说？” “唔——说来你可能以为我是怕出租车抢了生意，但其实我只是上下班的时候带带顺路的人赚点外快。”司机沉吟片刻，“……听说这几天晚上十点之后经常有出租车出事故。” 想了想，陈树问道：“是乘客失联案件吗？” “如果仅仅是乘客失联，你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我也就不会担心了。”司机声音渐渐压低，“听说出事的是出租车师傅。” “难道是抢劫？”陈树很配合地问道。 “不是，比抢劫要诡异得多。” 陈树听到之后从后视镜看到司机脸色十分凝重。 “我听警局的朋友说，最近两周至少有十个夜班出租车师傅失踪。”司机大叔深吸一口气，感觉气温略有降低，把车载空调开高了一个档位，“他说有一个红绿灯监控探头拍到了一辆出租车出事的场景。” “那辆出租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因为是深夜红绿灯闪黄灯，可以直接通过，摄像头拍到车子在经过斑马线的时候里面还有司机在，可是刚好转弯转到路口中央的时候……” 车子忽然耸了一下，司机大叔把车停好，陈树看到路旁的路牌——迎风街。 不过陈树没有下车，他好奇问道：“到路口中央之后发生了什么？” 大叔转过头，陈树看到他额头都渗出了不少的汗水。 他带着点颤音，语速加快道：“出租车里面的司机直接不见了！” “出租车没有人控制，方向盘一直保持转弯时候的样子，径直撞到隔离栏上。” “而且你知道吗？”大叔盯着陈树的眼睛缓缓说道，“这辆车撞上之后摄像头一直拍着，绝对没有拍到有人从车上下来，后来交警到达现场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发现里面有人或者血迹。这说明什么？” 大叔自问自答：“说明那个出租车师傅人间蒸发凭空消失了啊！” 沉吟片刻，陈树说道：“知道了大叔，我会小心的。” 拉开车门下车后，陈树回头道：“大叔，路上开车小心点，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说完，陈树慢慢走进了迎风街。 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对于冬天来说，这时的夜已经很深了，月亮被云朵挡住，街上除了路灯照耀的地方外一片漆黑。 迎风街的入口处的路灯似乎坏掉了。 司机大叔看着身着格子针织衫的陈树的背影消失在迎风街入口处，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 走进迎风街的陈树神情肃穆。 “凭空消失……”他轻轻握了握拳头，“一定不要是我想的那种情况。” 不安的心情渐渐弥漫开来，陈树呼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一道白雾。 “第三个路灯下面么。” 陈树首先来到入口处开始数的第三个路灯，这根路灯还是亮着的，看上去年头不短，光线昏黄的样子和周围其他路灯没什么两样。 摸了摸这根路灯，陈树喃喃道：“这里没问题。” 又来到从另一侧数过来的第三根路灯下，陈树转悠着查探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轻轻一笑，陈树摇摇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想得太多了。” 这时旁边有一个穿着蓝色的短款羽绒服和紧身牛仔裤的女子经过，陈树担心飞翔蛤蟆是不是一个谎接着一个谎骗自己的，就想上前搭话。 女子看到陈树想接近她，把手提包握在手中喝道：“你别过来！老娘跆拳道黑带三段，别找死！” “……”陈树停住脚步说道，“这位小姐……” “叫谁小姐！？”女子怒目打断道。 陈树组织了一下语言：“抱歉，这位女士，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迎风街前两天出了什么事？” 女子皱眉看着陈树，没有说话，一脸戒备的样子。 “比如说一个男的晚上路过迎风街的时候丢了一条腿。”陈树进一步提醒。 女子想了想说道：“你是说被送到医院之后疯了那个？” “对对对，”陈树说道，“这件事是真的吗？” “呵。”女子不屑道，“要真是在这里被卸了一条腿，还能在医院发疯？肯定直接送太平间去了。不知道哪些人以讹传讹说得这么神。” 陈树听到女子的话心里一沉，飞翔蛤蟆有可能没骗自己。 女子看陈树不说话，喊道：“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别跟着我，要是发现你跟着我别怪老娘手下不留情！” 说完，女子就向陈树下车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还在思考的陈树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他抬头看去，发现刚刚声音是刚刚那个女子发出来的。 陈树看到她身下像是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一样。 可是，之前看到的明明是紧身牛仔裤。 第六章 绝望世界 “操！”陈树目不转睛地看着黑色裙子样的东西，像是被风吹得舞动一般。 可是这条巷子现在根本没有风，那是黑影在蠕动！ 黑影还在逐渐向上蔓延，女子不停尖叫，可是完全无法摆脱黑影。 陈树三两步来到女子身前，注视着她身下的黑影。 “救我！救救我！”女子恐慌地伸手拉向陈树。 刷。 女子闷哼一声，被陈树一个手刀砍晕。 滋滋滋。 随着一丝丝邪恶诡秘的气息从陈树体内传出，整条街的路灯都在不停闪烁。 砰！ 砰！ 砰！ 路灯一个个不停爆炸。 正要吞噬女子的黑影刹那间停止了蠕动，随后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飞快地从女子身上溜下，然后消失不见。 “为什么？”陈树闭上眼睛，紧紧捏着拳头，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黑影在迎风街中不停蠕动，很好地隐藏在阴影里。 仅有的一点本能告诉它，马上逃，否则就将从这世界上消失。 可是来不及了，几缕扭曲透明的触手追上了它，将它束缚住随后拉到了陈树面前。 飞翔蛤蟆没有说错，是第三个路灯，只不过是从亮着的灯开始数的第三根，入口处有两根路灯灯泡熄了。 黑影被拉到陈树面前，还在不停蠕动，慢慢地形成了一个人形的东西，没有五官，没有手指，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就像是一团人形黑色胶状物体。 猛地睁开眼睛，陈树愤怒地吼着：“为什么要牵连这个世界！！！你们这群失败者全部都他妈的应该被湮灭！！！” 随着陈树的情绪波动，这团人形黑影陡然炸开，一片片残块散落在地上，缓缓消失不见，像是渗透进了地下一样。 整条迎风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沙沙。 摩擦的声音在陈树面前的地上响起。 这种漆黑无法对陈树造成阻碍，他清楚地看到被他打晕的那个女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可是她的右手却在地上乱动，像是有了独立意识一样。 五根手指不停在地上摩擦，用力很大，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可是却依旧在胡乱抓挠。 沉默地低下头，陈树意识到这是由于自己的失控而造成的后果。 收敛所有扭曲失控的力量，陈树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在救护车即将到来的那一刻，陈树右手成刀，劈下了女子的那只右手，然后彻底粉碎。 鲜血一瞬间从女子右肩断口处涌了出来，流血量很大，不过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随后，陈树悄然离开了迎风街。 深夜十点，陈树在街上瞎逛，这个点还能看到来来往往不少的人，很多都是情侣在享受夜晚的暧昧。 对于切断女子的手，陈树没有任何愧疚感，在那个世界的两年时间，他见惯了这种局面，如果当时自己不在，或者没有切断女子的手，等待她的将是更可怕的结局，是语言难以表达的可怕异化，说不定她的每个肢体都会产生自己的独立意识，变成一个众多简单意志集合体的怪物。 两年前，大一开学不久，陈树刚刚结束了军训，和室友们相处很融洽，一切都预示着愉快的大学生涯的开幕。 但就在晚上起夜的时候，他忽然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灰蒙蒙的天空中隐隐有血光流转，太阳和月亮在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天上只有牢牢遮住视线的阴霾。 整个世界的建筑看上去要比地球高级得多，到处都停着碟状飞车，为什么说是飞车，因为有些车就是悬浮在天空中的。 但与这文明相对应的，是一望无垠的破败。 高楼大厦倒塌，不，不能说是倒塌，准确地说高楼大厦变得诡形奇制。 原本一幢笔直的建筑变成了螺旋状。 陈树亲眼见到那幢建筑里面变成螺旋状的人，从一些残存的完好照片可以看出他们本来跟地球上的人没什么差别。 这些被螺旋拉伸而死的人已经被定格在那个可怕的时间，有的人对着窗外伸出手，扭曲的脸上依稀能看出挣扎求生的欲望。 站在一处楼房中，陈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街道上有一个人影在来回踱步。 他刚高兴地要叫住那人，却发现那并不是人。 出色的视力救了他，陈树发现那个人的脑后头发中还藏着一张脸，那张脸正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猎物。 惊骇的陈树将身子紧紧藏在屋内，不敢再去观望，生怕被发现。 更令人绝望的不只这些。 两天后，陈树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出于之前的经验，陈树并没有叫她。 可是金发外国女人好像完全崩溃了，嘴里不停叫着“back、back、back！！！” 喊了一阵子，可能是累了，她就坐到街边的长椅上休息。 大概也就三分钟的时候，陈树呼吸急剧加重。 他看到这个金发外国女人被活生生四分五裂，各种肉块脏器跟红黄白各种颜色的浆混杂在一起散落了一地。 此后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那些陈树眼睁睁看到的痛苦死去的人，都在直白地告诉他，这是个鬼怪的乐园，让人绝望的恐怖世界。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在那样一个世界坚持活下来的。 后来发生一些事情，对于陈树来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唯独值得庆幸的是，他熬了两年时间，终于找到方法从那个该死的世界回来了。 可是…… 好像把诡异也一起带了过来。 陈树双手插兜，仰望星空，月明星稀。 也有可能那个诡异世界原本就是想侵蚀地球，那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整个世界充斥着一切让人绝望的东西，只有毁灭、崩坏、彻底混乱一切秩序的气氛在冲击陈树的内心。 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道：“去哪？” 陈树想了想：“打表，在城里随便转。” “……”出租车扬长而去，留陈树孤零零一个人在原地。 拦住第二辆出租车，这次司机倒是没有拒载。 转了一会儿，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司机瞄了眼兴致不高的陈树，颇有过来人意味儿地问道：“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 摇了摇头，陈树说：“没有。” 第七章 不可名状之恐怖 “还说没有。”司机嘿嘿一笑，“你的面部微表情充分表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你女朋友正在和你冷战吧。” “……” 陈树不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能够说明这么细致的心理活动，不过…… “算是吧。” 两年半了，没见面没通讯，应该算是冷战吧，如果她还没开始下一段恋情的话。 “哼。”司机得意地哼笑一声，“跟大哥讲讲，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司机看来很想当知心大哥的角色。 摸了摸食指，陈树开口道：“我很喜欢她，可是因为一些原因而没有办法长时间陪伴她，所以我觉得应该主动退出她的世界而不应该打扰她。” “异地恋？”司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不就是异地恋嘛。” “我跟老婆以前也是异地恋，那个时候为了赚钱买房，边缘城市有好的就业机会，给高工资，我就去了，跟老婆分隔两地，加上经常加班，很少有时间可以回家。当时也是怕感情不能长久，日益消磨之后大家都难堪，我就提出要分手，结果她硬是那个周末把我叫回去跟我领了结婚证。” 司机在陈述这段故事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熬过了那段时间，攒了六七年的钱，终于差不多攒够了买房钱，回到蓬州市买了房子，有一个自己温馨的小窝，择了个良辰吉日补上了一个盛大的婚礼……” “你是我今天跑的最后一单。”司机笑着说道，“我老婆还在家里熬了姜汤等我回去呢。” 陈树听着越来越不是滋味，你们这么美满，合着衬托出来我更惨了。 司机补充道：“所以说，只要两个人相爱，其他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说着司机打了个方向盘，准备拉着陈树到蓬州市经营得最好的夜市去看看。 滋。 一道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陈树敏锐感觉到周围的变化。 整个出租车现在变成了诡异源泉，不停散发出邪恶阴森的感觉，在陈树眼中就像是路边垃圾桶最底层的混合物一样散发着恶臭。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触手从出租车内伸出，想要包裹住司机，而陈树则是被触手直接忽略，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眼中精光一闪，陈树体内气息蓬发将整个诡异源泉驱散。 司机还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了死劫。 “就在这里下车吧。”陈树看着车外的灯红酒绿说道。 “行。”司机了然道，“年轻人有什么烦心事儿喝两杯就好了，呵呵。” 目送出租车远去，陈树在心中为他祈祷。 虽然暂时驱散了附着在出租车中的诡异，但治标不治本。 那个恐怖世界中的鬼怪被陈树分成几种不同的种类。 第一种也就是看上去比较恐怖的那种其实是最容易对付的，那也是人类目前唯一可以对付的鬼怪。 陈树称之为恶鬼。 恶鬼具有实体，就像疯子一样具有独特的思维，外形多种多样，有的看上去像正常人，有的十分畸形，陈树第一次看到的脑后长脸的那个东西就是恶鬼，迎风街的黑影也是恶鬼。 恶鬼对于普通人来说较为强横，但如果对胆大的撸铁狂魔或者运动健将来说，恶鬼的威胁是比较小的，力气够大的话可以硬生生把黑影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如果跑得够快脑后长脸的恶鬼根本追不上你。 有一些恶鬼杀人需要条件，陈树推测脑后长脸的那只恶鬼杀人条件应该是被脑后脸看到。 还有一些恶鬼杀人没有固定条件条件，随心所欲，也可以说它杀你就是因为你是人。 后者陈树又叫它杀人鬼。 这种可攻击的实体恶鬼在那个世界来说，是最简单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被彻底杀死。 那个黑影就是被陈树彻底杀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第二种鬼怪，陈树称之为诡异。 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它们更像是一种诡异的规则。 就拿杀死金发外国女人的诡异来说，陈树后来又碰到过一次。那条长椅就是诡异的具象化，如果有人在上面坐超过三分钟，就会被难以抵挡的力量分尸，瞬间死亡，这种无形的杀人方式根本难以抗衡。就算是八连冠的世界拳击冠军坐上去都绝对有死无生。 触碰规则之后不可招架，杀人方式各不相同，有的规则触碰之后也许并不会杀死你，可能产生其他的恶性结果。 并且，即便是对陈树来说，也不可摧毁。 或者说，可以摧毁，但代价太大。 对于世界上所有人来说，都是绝对致命的。 沉思片刻，陈树想到了第三种鬼怪，可能存在，也可能并不存在。 他听那些堕落者称其为不可名状之恐怖——不可言述、不可直视、不可倾听，是那个世界的终极，陈树推测那很可能是崩坏的诡秘世界中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难以描述的怪异和腐朽。 他有种预感，当不可名状之恐怖降世之时，所有的火种都会在黑夜中熄灭，世间一切都将在绝望里泯灭于尘埃。 要了杯烈酒，陈树坐在角落里慢慢享受酒精从喉咙中滑过的辛辣刺痛感。 他挽起袖子看了眼左手小臂上的一道细微裂痕，里面渗出丝丝黑色液体，散发着腐烂的腥味。 今天所动用的力量超过了这副躯体现在的承受能力，需要调养一番了。 …… 某大学女寝中。 “更新了更新了！”女生甲从床上坐起来，高兴尖叫着。 “什么更新了？”门外走进来正在敷面膜的女生乙不禁问道。 女生丙兴奋猜测道：“是不是老树皮采风回来更新了！？” “没错，《鬼异世界》更新了，而且是爆更，老树皮一下子更了八章！” “八章！？太爽了吧。” 自从寝室里一个女生看过《鬼异世界》之后，其他三个女生都纷纷被安利种草。 那种恐怖刺激又诱人的感觉，不足为外人道也。 “等等。”女生乙正在打开新章节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老树皮断更两天，加上今天白天是三天，本来至少每天三更，三天就是九更，现在只发了八章为什么我们还觉得很高兴！？” “……说得好有道理，我突然感到难受。” 三人相顾无言，一切索然无味。 第八章 这次采风很成功 “城市的夜晚总是冰冷的，钢筋森林在夜幕中仿佛一个个沉默的守夜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你。 就在这样的深夜，总是有那么一群出租车司机穿行在大街小巷，将一个个宿醉流连的人们送上归途。 但是也有可能——是送上绝路。 张哥是小林城的老司机，开出租车至少已经有十年时间，妻子嫌他不能满足自己的消费需求离了婚，现在这个四岁大的女儿当时判给了他。 别的同事很照顾他，总是让他上白班，因为他需要回去照顾独自在家的小女儿。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最喜欢夜班了……” 随着剧情的揭开，三个女生不禁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或者羽绒服。 “这个青春洋溢的女乘客上车后，张哥不禁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冬夜同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儿。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张哥现在都忘不了亲手剖开她肌肤的感觉…… 更让他每每想起来都心潮澎湃的是在解剖过程当中，他发现那个女孩儿是前妻后来傍上的大款的女儿，当时她哭着求自己放过她，说她爸爸是谁谁谁能给我多少钱，呵，你们说可不可笑，我这样一个有伟大追求的人怎么会被一堆黄白之物动摇……” 女生甲忍不住发声和其他两人说话：“我说……现实中没有出租车司机会这么残忍可怕吧……” 女生乙附和道：“不会的，我经常坐出租车，那些司机师傅多么和蔼可亲。” 女生丙皱着眉头说：“可是……张哥开车的时候不也很和蔼可亲吗……就连下手的时候都面带笑意……” 叮铃铃！ “啊！”胆子最小的女生甲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到了。 “没事，是丁打的电话。”女生丙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之后开了免提。 女生丁甜美的声音从声筒中传出：“你们可别急着刷牙哦，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回来！” 吃货乙闻言叫道：“好好好，丁丁快回来！我等不及啦！” “好啦，马上就回来了。”女生丁说道，“出租车——” 她应该是在打车准备回宿舍。 女生甲瞳孔一缩，惊叫道：“丁丁千万别打出租车！” “嗯？怎么了？” 砰。关门声传来。 很显然她已经上车了。 “没，没事。”女生丙说道，随后两人挂了电话。 女生丙的胆量显然要大不少，她安慰甲道：“乖，这就是个恐怖故事，别跟现实联系太深了。” “唔。”女生甲虽然很害怕，但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忍不住看向接下来的剧情。 “张哥热情地和这位女乘客聊天……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两人以前见过，可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不知为何，女乘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表情愈发僵硬。张哥以为她觉得冷，特意把空调开高一档，可是这并没有让女乘客得到好转…… 张哥忽然问道，美女现在是要回家？问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女的上车后好像根本没有说目的地。 女孩儿摇摇头说，不回家，你带我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吧。 温暖的地方，张哥忽然懂了。 当然，他的理解和正常人不一样。 其它不正经的司机听到这话可能会高兴自己今晚有福了。 张哥却想的是，我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当然会满足你小小的要求啦。 西山山腰密林丛生，夏凉冬暖，住在土里面保证你觉得满意。 转过前方路口，张哥忽然闻到一丝丝臭味，很熟悉的恶臭味以前也闻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 无数长满尸斑僵直的手从座椅中伸出，死死扣住张哥的身体，身后的女乘客猛地凑近，机械地用手抚摸张哥粗糙的脸…… 他忽然看到这个诡异的乘客的脸和两年前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妙龄女孩的脸重合了…… 还有那股味道，是尸体腐烂依旧散发的尸臭…… 抓住自己的手，似乎是这些年被自己杀死的那些人的手，有个手腕上戴着金表，是一个老总，乘车的时候一直炫富，他还为巧妙地弄死他而高兴了好一阵子，警方根本没有查到他…… 从座椅中伸出的手臂越来越多，越来越用力，想要把张哥塞进这张罪恶的座椅当中……” 看完最近更新的这几章，三人久久不能平静。 吱呀。 “啊！”女生甲又开始尖叫。 开门的女生丁都懵了：“怎么了这么大反应？知道我给你们带的是烧烤？” …… 整个故事经过了一些文学上的修饰加工，陈树对这个故事感到比较满意。 事实证明陈树这次采风是成功的，书友们反响很热烈。 “这故事蛮有意思的，可惜我打滴滴，出租车对我没影响。” “楼上难道不知道滴滴出事故的概率比出租车大多了吗？” “……老树皮这次采风很成功，我宣布本人今后一个月都不会再坐出租车！（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之前那个说老树皮英年早逝的责任编辑‘玉兔’快出来，老树皮开灵车来接你了。” “老树皮（阴冷）：是你叫的出租？” “女鬼（青春洋溢）：嘻嘻，没错是我。” 打开窗户大吸一口清新的凉气，陈树点评道：“这届书友真贫。” 考虑很久之后，陈树取出一张a4打印纸，拿起签字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良久，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笔迹，陈树吐出一口浊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愧是个文人。” 从收藏破万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以文人自居，现在的企鹅昵称都被改成了“我是文人”。 纸上写的是一些关于恶鬼诡异的说明和猜想，洋洋洒洒写满了整张a4纸。 左江市距离帝都并不遥远，但是陈树不会选择常人出行的交通方式，这样会留下一些不必要的痕迹，如果详细调查的话说不定可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打扰自己现在安宁的生活。 夜晚十二点，来到公园深处，因为气温太低的原因，这里几乎没有情侣在小树林中鬼鬼祟祟做什么害羞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刚掏出来可能就被冻趴下。 一缕缕让人恶心厌恶的丝线从陈树体内散布出来，慢慢地这种肉眼不可见的丝线越来越多，将陈树整个包裹住。 手中夹着那张打印纸，陈树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清晨，雾气尚未消散。 帝都，央庭大院，一幢独栋别墅中。 头发半白的老人健步走下楼梯：“小陈，今天吃油条吗？” 被叫小陈的三十岁妇女站姿笔直，眉间带着英气，她字正腔圆道：“报告议会长，您前天刚吃过油条，今天不能再吃油条了。” 这位老人正是大夏联邦最高领导人，中央朝廷议事会会长李忠华。 李忠华略有不满，但也知道自己身处高位，不能任意妄为。 来到衣帽间穿好专人准备的服饰，李忠华的神情逐渐严肃，穿上这件衣服则意味着他的身份是议会长，而一名议会长必须是一丝不苟尽职尽责的形象，这一点李议事长做得很好，整个大夏联邦绝大多数人都很尊敬他。 第九章 吃人的教学楼 秀发直披，面色雍容的女子来到李忠华身前，虽然保养得很好，但从眼角的鱼尾纹依旧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忠华，今天又得忙碌一天了。”女子是李忠华的妻子，名为王书颜，可以被称之为国母的女人。 矜持一笑，李忠华看着王书颜替自己整理衣领，他双手放进面料舒适的衣兜。 “嗯？”眼睛微眯，李忠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得较为整齐的打印纸，“这是……” 王书颜瞄了眼纸张，推测道：“会不会是小刘今天大意了，我去问问他。” “好。” 等到小刘快跑过来的时候，李忠华已经在阅读纸上的内容。 “恶鬼……诡异……精神……维度……失败……” 看到小刘到来，李忠华阴沉着脸喝道：“这是你写的？” “报告议会长，不是！”小刘站了个军姿，“我检查过，衣服在送来的时候并没有这张纸。” 做饭的小陈此刻也赶了过来。 李忠华问道：“今天除了小刘还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报告议会长，没有其他人来过。” 沉思片刻，李忠华将这张纸交给一同进来的警卫员：“查！给我一查到底！” …… 回到家中的陈树并没有关注自己引发的这场轩然大波，或者说他表面上只是个普通人，这种暗流涌动根本就没有渠道知晓，也就无从关注。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树的厨艺水平越来越高，甚至比楼下那家要死不活的中快餐店的老板兼厨师都做得好吃，当然，这只是陈树一家之言。 清理完午饭的狼藉，陈树开始悠闲的网上冲浪时光。 “当红小生李某某与天后彭某之间不得不说的恩怨情仇！” 有点意思，点进去看看。 “……”陈树看了一部分之后开始吐槽小编的智商有没有给国家上交智商税。 不就是远房亲戚关系吗，这特么的标题党！ “世风日下！某某市一男子竟然对妹妹做出这种事，网友：禽兽！” 这……提前给妹妹报了两个寒假补习班而已，说得像是做了什么低俗下流的事情一样。 这些无良小编真是，拉低我冲浪质量。 话虽如此，但陈树依旧津津有味地继续浏览着，跟众多沙雕网友打成一片。 “注意！雁南大学发生真实灵异事件，据该校学生称已有三人失踪！” 眼睛陡然睁大，陈树死死盯着这条信息。 雁南大学。灵异事件。 如果只是后者，陈树或许不会特别在意，只不过涉及到雁南大学，他不得不上心。 点开文章，陈树发现里面语焉不详，多数在讲其他事情，只有只言片语说雁南大学某教学楼有学生在深夜两点离奇失踪。 其实这篇文章本身无法支撑逻辑推理。 陈树对雁南大学还算了解，晚上十点钟的时候保安就会从教学楼赶人，如无突发情况十点二十必关窗锁门。 怎么会有学生深夜两点在教学楼里面失踪？ 可是涉及到雁南大学，陈树必须以最高规格警惕去对待。 因为陈树钱包中照片上的那个可爱女孩，就在雁南大学读大三。 打开《鬼异世界》评论区，陈树向众多书友求助。 “（置顶）听说雁南大学最近有灵异事件发生，有谁比较了解吗？” 发出这条信息之后，陈树一直关注着评论区里的回复。 还好这些书友现在午休时间比较闲，正好很多人在看陈树昨天更新的八章内容，所以有很多人回复，不过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 “雁南大学不是夏国第一序列的学府吗？这种地方应该不会闹鬼的吧，否则国家脸往哪搁？” “我听说大部分学校都是建立在坟场上的，学生多阳气旺，镇压邪祟，大学里面应该不会真有鬼吧。” “大家有所不知，雁南大学是一所著名的女子院校，男女比例达到惊人的1:25，正所谓阴盛阳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恐怕确实会出问题。” “看这意思……老树皮又要去采风了？” “不要断更啊老树皮，是男人就坚持一百章！” “……” 现在陈树没有心情和这些书友皮，他细心地浏览里面可能有帮助的回复。 还真被他找到一条看上去正常有用的回复，是一个昵称叫做“@不知火舞”的的人写的。 “我是雁南大学的学生，平时跟辅导员关系不错，听她说最近启明教学楼真的有几名学生失踪。 外面监控探头拍到这些失踪学生在晚上十点前就离开了教学楼，可是他们又在半夜十二点以后被启明教学楼里的监控探头拍到过，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教学楼所有门窗都被保安锁住了的。 启明楼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监控，做到百分百无死角，为此还得到过市议会的领导表扬，但警方和校方翻遍监控也没有找到他们是如何进去又是如何失踪的，像是凭空出现在教学楼里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陈树认认真真看了两遍这条回复，将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 接着往下翻，陈树还看到有零星的三四条回复看上去比较可信，跟之前那条回复可以相互印证。 八九不离十，可能真是这条回复所说的那样。 吃人的教学楼。 此刻陈树再也无法将心思放到其他地方，他草草发了个单章——“采风，停更两天。” 即便需要付出较大的代价，陈树也要将那处教学楼里的鬼东西泯灭。 掏出手机，陈树打开拨号界面，修长的食指慢慢地按下一个个数字。 这串数字熟悉而又陌生。 是姜悦月的电话号码。 陈树原先那个号码因为失踪的缘故已经被回收了，现在陈树用的是一个全新的号码，姜悦月是不会发现的。 想了想，陈树一拍脑门，下载了一个变声器。 要是不用变声器的话这一通电话打过去难保姜悦月不会一下子听出自己的声音来。 食指颤颤地按下拨号键，陈树喉结处上下滚动，显得有点紧张。 嘟――嘟―― “喂，你好。”手机听筒处传来久违的清脆声音，是姜悦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像百灵鸟的鸣叫。 咽下一口口水，陈树忽然忘了心跳，忘了呼吸。 大概一两秒的时间，他平复好心情说道：“你好。” 声音很小，像是中年男人略有混浊的声音，姜悦月在手机上感觉不太听得清楚：“你好，请问能大声一点吗，听不清。” 第十章 计算机大神安久妤 陈树组织了一番语言，快速说道：“姜悦月同学，我是驻雁南大学警所警员，最近几天请不要到启明教学楼去，如果有课程在那里上课可以不去，警方这边会跟校方沟通接洽的。” 姜悦月愣了愣：“嗯？” 陈树问道：“请问你听明白了吗，需不需要再重复一遍？” 姜悦月回过神来说道：“好的，我近两天没有要在启明楼上的课。” “感谢配合。” 说完之后，不等姜悦月回应，陈树挂了电话。 现在是周四，周四周五没有课，周六周日双休，也就是说加上今天姜悦月起码有四天时间不会到启明楼去。 很好，时间完全足够。 陈树躺在床上，摸了摸胸口，这才慢慢控制恢复心跳和呼吸以及其他身体机能。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外，陈树第一次再听到姜悦月的声音，第一次和她对话，若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出洋相了。 雁南大学。 被挂断电话的姜悦月一脸茫然，她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个通知不是由校方或者辅导员发出来而是由警方挨个打电话通知。 她倒是没怀疑是坏人打的电话，毕竟……就算没有这个电话自己这几天也不会去启明教学楼，没课在那里上，而且——难道图书馆的空调它不暖和吗？ …… 周五，顶着众多读者的流言蜚语，陈树踏上了去往雁南大学的征程。 书友们的评论中两极分化，一部分骂陈树又要停更，狗作者，早晚秃顶。 另一部分期望老树皮能够采风到好灵感，写出更刺……有新意的故事。 “@不知火舞”倒是给陈树发了个私信。 @不知火舞：老树皮，你要来雁南大学采风吗？ 陈树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告诉“@不知火舞”这件事，毕竟又不是去干什么好事。 陈树：不是，我准备去八达岭看看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 这骗子谎话张口就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网络另一端的“@不知火舞”此刻正用电脑在疯狂操作，一条条花花绿绿的代码混杂着精准的城市定位，她真的实现了“顺着网线爬过来”的网络名言。 如果陈树看到她这番动作，说不得就要来一句“恐怖如斯”。 “不亏是老树皮，说谎话脸都不红一下。” 昵称叫做“@不知火舞”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短款红色羽绒服，看着屏幕中那张白里透红的大脸噗嗤地笑着。 陈树现在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机定位以及摄像头都被“@不知火舞”牢牢掌控。 “没想到老树皮还挺帅的嘛，我还以为是秃顶的油腻中年大叔呢。” “@不知火舞”是雁南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安久妤，今年大三。大二的时候就拿到了世界计算机领域的顶尖攻防大赛亚军，听说没有拿到冠军是因为冠军是她大伯在欧陆合众国给她生的一个夏欧混血小弟。 这种资历如果非要让陈树来评价的话，他只会说…… “卧槽！” 比如现在。 “卧槽！！”陈树看着手机自动打开的视屏通话，里面蹦出来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青春美少女。 看着那长发飘飘的女孩，陈树完全懵逼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安久妤撩了下耳边秀发，大方开口：“老树皮你好，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不知火舞’，我的本名叫安久妤，久是长长久久的久，妤是一个女字旁，右边一个给予的予。” “噢噢。”陈树虽然还是有点懵，但礼貌地回了句，“你好你好，叫我陈树就好了，我本名就叫陈树。” “嘻嘻，很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黑了你的地址和摄像头。”安久妤两根食指相互戳了戳，一脸委屈的表情。 可是我没从你声音里听出抱歉的意思啊。陈树对情绪是比较敏感的，对此只能呵呵。 当然，陈树没对她黑自己手机发脾气的原因可能也是对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换成一个抠脚大汉突然蹦出来给他来一句“小老弟，吃了没”的话…… 陈树真的很有可能顺着网线过去搞死他。 “没事没事，你们这些计算机大神真是厉害，外行人只能喊666。”陈树安慰道。 “这些都是小意思。”安久妤谦虚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陈树大大，你不是说要去八达岭吗，怎么我查你现在的位置在从左江市到雁南大学高铁站的高铁必须经过的一座高架桥上，而且现在刚好有一辆高铁正在上面经过。” “怎么，你准备通过卧轨的方式寻找灵感吗？” 陈树看到视频通话中自己这边把高铁里面的景象都照进去了一部分，他心知安久妤是在调侃自己。 “你们这些搞高科技的真难骗，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去雁南大学的路上。” 安久妤展颜一笑：“哼，你之前还骗我，不过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你来雁南大学采风就让我这个忠实粉丝作为东道主来招待你吧。” 还不等陈树说话，安久妤又道：“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有两个小时到雁南大学旁边的高铁站，我一个半小时后出发去接你，不准推辞，不然我就把你的照片发到书友圈里，我已经截屏了。” 说完之后安久妤嘻嘻一笑，关闭了视频通话。 陈树盯着手机屏幕沉默良久后叹息道：“自己这是被安排了啊。” 行吧，有个地主招待总比自己慢慢摸索来得快。 …… 傍晚，距离正常晚饭时间略早一些。 雁南大学外面的美食一条街已经显得十分热闹，很多大学生在各个餐馆里欢声笑语。 “我跟你们说，这家新开的干锅店味道一级棒，赵剑跟我前几天来考察过一次。”欧阳雪带着三女一男走进这家名叫“干他一锅”的干锅店里，店外面还有一些零星的彩带散落在地上，很明显能看出来开业不久。 姜悦月挽着欧阳雪的手笑道：“今天雪儿生日，我们听安排就行啦。” 另外两个女生江菲菲和孟小渔也表示听欧阳雪的安排。 至于跟着的这个男生赵剑，已经抢先去找老板安排座位。 这家店生意很好，他们来得早，刚好还剩下两三桌空位，如果再晚到一点点可能就没了。 第十一章 Skr 高铁站外，穿着一件宽大厚实连帽卫衣的陈树顺着人群走出车站。 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的安久妤很容易就能被看到，而且她眼睛很尖，发现陈树之后连连挥手。 陈树走过去看着安久妤靠着的这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打趣道：“行啊，看来我粉丝里还有一个没被发现的富二代，今天要宰狗大户了。” 安久妤噘着嘴反驳道：“虽然我不否认自己是富二代，但这辆车可是靠我勤劳的双手赚来的，为了赚这辆车我手指都在键盘上磨出茧了，你看！” 陈树看了眼愣是没找到茧在哪里，可能简在帝心吧。 “嗯，你说得对。” 陈树也不纠结，自顾自地打开了副驾驶位。 “陈树，你现在是准备让一个女孩子开车吗？”安久妤看着陈树道。 沉吟片刻，陈树一挑眉：“我没有驾照。” 坐进副驾驶，陈树又补上一句：“你随便开，我争取保你不死。” 女司机杀我？不存在的，我又不搞性别歧视。 即便是真的出事故，陈树也能转危为安。 但安久妤想的却是，如果陈树开车的话自己就能在副驾驶拍照，照片里有陈树和方向盘上的车标，再配上一段文案，一段动（gou）人（xie）的爱情故事就有了呀！ 可惜天不遂人愿，陈树已经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谁能想到老树皮现在还没有驾照，安久妤算盘落空，跺了跺脚只好坐上了驾驶位。 边上一些看上去学生模样的男生盯着这一幕呆了好半晌，香车配美人，羡慕啊。 缓过神来，众多狼友纷纷呸了一声“畜生”。 skr！ 这辆奢华的法拉利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雁南大学外的美食一条街。 紧身牛仔裤包裹的浑圆长腿率先伸出车门，安久妤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倒是从右侧下车的陈树在对比之下受到的关注很少。 “走，老树皮，本小姐带你去吃这家开张不久的干锅店，味道超赞！”安久妤领着陈树走进“干他一锅”干锅店。 老板看到安久妤之后笑盈盈地走过来：“安小姐可是有两天没来咯。” “嘿嘿，前两天没时间，今天刚好闲了领朋友过来尝尝你家特色，老板可要把最好吃的端上我们桌子哦。”安久妤向店内走着，忽然转过头问道，“还是老位置吧？” 老板点头：“当然啦！” 这家干锅店开得比较大，这店里起码得有个三十多张桌子。 陈树看了眼外面在排队等候的众多人以及之前看到的不接受预约的牌子，问道：“这店是你家的？” “怎么说？” 陈树指了指外面。 安久妤淡然一笑：“这家店老板欠我人情。”她比了个码键盘的姿势，陈树了然。 陈树看向里面唯一一个空位，在这家店的最里面。 走进去的时候，陈树忽然脚步一滞，他死死盯着身侧正在吃东西的背影。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披肩长发…… 姜悦月是坐在桌子外侧的，背对陈树，而坐在对面的赵剑和欧阳雪两人看到后面紧盯着姜悦月的陈树，眼里有些诧异。 事实证明人真的存在第六感，或者说女生的第六感很强烈。 感受到背后炽热的目光，低头吃鸡翅的姜悦月缓缓转过头。 察觉到自己被发现，陈树侧过脸戴上兜帽双手插兜走向最里面的座位。 “你认识？”欧阳雪问道。 其他人也顺着欧阳雪的手指看过去。 姜悦月觉得这背影特别眼熟：“可能见过吧……”她正在细细思索，肯定在哪里见过。 “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应该不错啊，快老实说，是不是你悄悄咪咪发展的准男友？”江菲菲指着陈树方向调侃道。 被江菲菲打断了思绪，姜悦月娇哼道：“菲菲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身体异化僵硬不少走路姿势发生了变化，恐怕现在已经被姜悦月认出来了吧，远离的陈树听到她们的谈话心想。 幸好安久妤定的位置离她们比较远，说话声肯定听不到。 “陈树，认识？”坐下有一会儿的安久妤看到行为古怪的陈树问道。 陈树想了想：“算是吧。” 盯了陈树好一会儿，安久妤诧异道：“老树皮，你可不像是扭扭捏捏的人，什么叫算是吧。” 不过安久妤并没有继续发扬当代程序员的钢铁风格，她转移了话题：“我们先点菜吧，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旁边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陈树。 大致浏览了一遍，陈树现在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吃东西上面，草草点了两样之后陈树把菜单递给安久妤看。 “这个、这个、这个……” 安久妤手指不停点点点，完全不考虑吃不吃得完。 旁边服务员的声音把陈树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美女，你们已经点了九个菜了，可是……” 意思很明显，两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么多。 “没事。”安久妤笑着摆手，“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把特色菜都尝一遍。” 陈树忽然开口：“不行，我们两个人最多点四个菜就可以了，多了吃不完太浪费。” “没事，本小姐请客。”安久妤拍拍藏在毛衣里颇具规模的胸脯。 陈树凝视着安久妤，喝道：“不能浪费！” 看着陈树的眼睛，安久妤好似看到沧桑和严厉，她愣了半晌。 陈树接过服务员手中的记菜单，划掉了五道菜，剩下四道：“就这样，上菜吧。” 看着被自己呵斥之后愣愣的安久妤，陈树想了想解释道：“我以前吃过苦，条件反射地见不得浪费食物。” 听到陈树的话语，安久妤抿了抿嘴角。 陈树回想到他在那个世界里面每次搜寻食物都要胆战心惊地冒着生命危险。 有一次在一间比较完好的民房里面找到一盒罐头，当他转身的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满脸都是笑出来的褶子，她热情地招呼他：“孙儿，罐头多不健康，来吃奶奶的肉吧，肉香。” 后面跟着老婆婆钻出来七八个年纪不一的人，全都挂着机械的笑容劝说道：“吃奶奶的肉吧，奶奶的肉可香了。” 要不是当时演孙子演得好，说话又好听，可能就得变成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婆婆的口粮了。 第十二章 桌游 长叹一声，陈树道了句：“抱歉，不该凶你的。” 安久妤有点生气，毕竟作为东道主想用一顿丰盛的晚餐来招待陈树这个客人兼半个偶像，结果还被陈树凶了一顿，任谁都难免不高兴，更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陈树沉默片刻后说道：“有的地方食物极其缺乏，许多人为了一口粮食马不停蹄地奔波拼搏，但还是有很多人吃不上饭。” “算了，不说这些，我们这里基本还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末了，陈树想到在初现端倪的诡秘事件，补充道：“至少现在还不会。” 安久妤不太相信：“应该不至于吧？”以夏国目前的经济水平，不说赚大钱不难，但努努力至少吃饱饭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面对安久妤的反问，陈树摇摇头，不再说这个。 等上菜的间隙，陈树跟安久妤一直在聊天，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陈树的作品。 安久妤吃了口掌中宝：“陈树，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写的书吗？” 陈树抬头：“为什么，写得好呗。” 安久妤哼了一声：“臭屁……其实是因为你写的非常真实，不像其他的恐怖小说，经常好多情节都让人看着不爽，一点都不真实，看着看着就容易出戏，还有很多的逻辑漏洞……” 突然，就在安久妤绘声绘色夸陈树写的故事的时候，陈树手中的筷子咔擦一声断成两截。 “怎么了？”安久妤忽然看到陈树情绪波动，脸色变得铁青，把筷子都给掰断了，不解地问道。 陈树先是重新拿了一双筷子，随后回道：“没事，忽然想到一件不开心的事情。” “哼，跟我吃饭你就总想到不开心的事情。”安久妤傲娇道。 在吃饭期间，安久妤总觉得陈树带着与年纪不匹配的成熟，还有一些小幽默，对于很多安久妤提出的很多话题都能接上，两人关系渐渐变成了还算熟悉的朋友。 “呆会儿吃完饭有时间吗？”陈树问道。 “有，怎么了？” “送我去启明教学楼一趟。” “行啊，不过你去那里干嘛？我想起来了，你是来采风的，我差点忘了。不过你确定真的要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树严肃道：“作为一名诡秘作家，就要有深入考察的勇气。” 看着陈树不似作假的表情，安久妤只能说：“够敬业，配做我偶像！” 酒足饭饱，陈树压低兜帽帽檐，和安久妤一起出了干锅店。 正要开车的时候，安久妤突然叫道：“等等，包忘拿了。” 在安久妤回去拿包的时候，陈树却在思考刚刚听到姜悦月他们那桌五个人的交谈。 今天是欧阳雪的生日，宿舍四个女生一起出来玩玩，那个叫赵剑的男生明显是欧阳雪的追求者，而陈树也能看出来欧阳雪对赵剑很有好感，两人的关系只有一纸之隔。 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吃完晚饭之后去干嘛，现在时间这么早，总可能直接回宿舍吧。 孟小渔就提议说去唱歌，但是赵剑直接反驳说唱歌没意思，说要玩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欧阳雪就问赵剑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结果赵剑说想邀请大家一起玩一种不一般的桌游，这个桌游不一般在哪呢，不一般在它的名字叫笔仙。 这个名字陈树当然不陌生，因为以前经常会在网上看到那些网络低成本电影，甚至有一些类似电影的名字他都还记得，比如什么笔仙惊魂之村花无双，什么笔仙2之女寝往事，还有横向进阶版的，比如碟仙、筷仙等。 仅仅是赵剑要让姜悦月他们去玩笔仙，陈树的神经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结果他选择的游戏地方比这个游戏本身还要有意思。 启明楼。 他准备带着大家去启明楼玩笔仙。 当然姜悦月也不是记性差的人，她清晰地记得有人打电话说不能去启明楼，那里有危险。 结果这个警告一抛出来就被赵剑反驳了，说是别人的恶作剧，大家都没接到电话只有你接到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姜悦月也不会去，但谁叫欧阳雪私底下猜到了赵剑今天晚上准备了惊喜，台都搭好了，怎么能没有观众。 眼看着赵剑说服不了姜悦月，欧阳雪也加入了劝说行列，而其他两个女生在赵剑“我会叫上几个室友给大家壮胆”的怂恿下都觉得人多力量大，这事靠谱，从中立倒向了赵剑一方。 拗不过天大地大寿星最大的欧阳雪，姜悦月最终也被大家说服一起去启明楼玩这个游戏。 当时陈树神经就直接炸了，恨不得让赵剑原地爆炸，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居然要让悦月去启明楼玩笔仙这种游戏。 偏偏陈树还没有合适的办法去阻止他们。 靠着车门的陈树低垂着眼皮：赵剑，要是真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就给你意思意思。 回去拿了手提包，安久妤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打开车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树也跟着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随口答道：“没事，在想小说下一步要怎么写。” “停，千万别给我剧透！” 还没等陈树关上车门，姜悦月等人也陆陆续续出了干锅店。 咚。 随着一款蓝色手提包掉落在地上，姜悦月呆呆地注视着前面坐在副驾驶位上正要关上车门的陈树。 陈树虽然戴着兜帽，但因为此时要去关车门的缘故，露出了下面半张脸，被姜悦月看见。 旁边的江菲菲、欧阳雪等人看到反常的姜悦月，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十三章 百鬼丛生，诡异现世 砰！ 车门被陈树白皙的手关上。 “陈树！”姜悦月忽然喊了一声。 陈树猛然抬头，这个声音！ “快开车！”陈树冲安久妤喊道。 安久妤也不含糊，挂挡，加油门，跑车一骑绝尘。 不愧是上百万的跑车，起步加速超快，眨眼间就在路口消失。 眼睁睁看着法拉利扬长而去，姜悦月眼中似有雾气。 “陈树……” 眼泪突然浸润了眼眶，从眼角慢慢滑落，姜悦月红着眼眶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车子。 她抓着江菲菲的手，另一只手指着红色跑车离去的方向，不住地说着：“菲菲，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陈树。” 平时姜悦月对待很多东西都是一副平淡的样子，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 几人这两年多以来只见过一次姜悦月情绪这么激动的样子，那次是她男朋友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男朋友，叫陈树。 江菲菲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你看清楚了吗，真是陈树？他可是失踪两年了，连警察都没找到他呢。” 其实江菲菲很不希望那个人真的是陈树，毕竟……坐着上百万的法拉利，还跟着一个青春可爱的姑娘，这让姜悦月怎么办？ 良久，姜悦月缓缓平静下来，挂着泪痕的脸上满是悲伤。 她皱眉说道：“你说得对，那个人不是陈树，陈树的肤色偏黑，那个人的脸太白了，我的陈树不可能那么白净。” 因为只看到半张脸的缘故，虽然那半张脸和自己记忆中的陈树几乎一模一样，但姜悦月却敏锐察觉到了不同。 欧阳雪抱着姜悦月安慰道：“悦月，没事的，过去了。” …… 一路无话，气氛十分沉重。 跑车停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面，安久妤解释道：“这种车子开不进去校园的，我在这里租了个房子，有时候住宿舍，有时候住这里。” 安久妤扭头看着被兜帽遮住上半部分脸的陈树，试探道：“你……你没事吧？” 陈树这一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静地吓人。 刹那间，陈树沙哑着声音嘶吼：“该死！该死！该死！” 轰！ 车座下面被陈树一脚踏穿，甚至下面的水泥地都出现了裂痕。 嘶。 安久妤深吸口气，捂着嘴巴看着这一幕，脑海一片空白。 陈树喘着粗气，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他极力收缩着因为自己情绪的剧烈震荡而不自觉散发出去的侵染气息。 良久之后，心情逐渐平缓，陈树收回脚。 他忽然抓住安久妤的手腕，任她如何挣扎就甩不开。 安久妤惊恐地看着陈树，意识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你……你冷静点！” 她担心陈树对自己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刚刚回去拿包那出戏其实是她自编自演的，为的就是拖时间让姜悦月出来“恰巧”看见陈树。 安久妤对陈树和姜悦月这对才子佳人的故事特别感兴趣。 陈树凑近安久妤的俏脸，安久妤此刻脸上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涨红还是羞红。 陈树力量很大，从他一脚踏穿跑车底盘就能够看出，安久妤在他手里就像只待宰的羔羊。 正在安久妤使劲努力挣脱的时候，却听见陈树忽然说道：“还好，没有对你造成影响。” 陈树松开安久妤手腕，打开车门下车，他没有精力去想安久妤的小心思。 安久妤愣愣地坐在驾驶位上，不知道陈树到底想干什么。 陈树凑到安久妤旁边，打开车门：“你不是答应要带我去启明教学楼吗，走吧。”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事情，现在最主要的是把雁南大学里面的潜在危险解决掉，不管这世道如何变化，自己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证姜悦月安然无恙。 “啊，噢。”安久妤大脑处于宕机状态，听到陈树的话后下了车。 半晌，她终于缓过神来：“你……” “嗯？”陈树回过头。 安久妤指了指车子：“那个……” 陈树想了想说道：“车子我暂时赔不起，这样吧，如果你今后遇到什么危险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替你解决。” 陈树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两步，补充道：“我说的是任何危险。” 他意有所指，但不知道安久妤能不能意识到。 “我说的不是赔偿的事情，我是指你怎么可能一脚把小猪的底盘踩个窟窿出来！”安久妤震惊道。 “小猪？”陈树反应过来，应该是指她的跑车，女人总是喜欢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安久妤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兴奋起来：“你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异能！？难道要进入全民异能时代了吗！？” 陈树搓了搓手掌，又一瘸一拐地走回来，严肃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异能，不要相信你看的那些小说。如果你听说哪里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千万不要去凑热闹，因为很可能——是索命的厉鬼！” 说完，陈树推了推安久妤向小区外走去，路上他将另一只鞋脱下来丢了，在车上的时候一只鞋子因为受力过大的缘故被崩裂坏掉了，走路一边高一边低，还不如直接光脚。 “可是你……”安久妤回头看了眼心爱的跑车，然后疑惑地看着陈树。 “相信我，你不会想获得我这种能力的，会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陈树告诫道。 安久妤听了不免想到那个哭喊着陈树名字的漂亮女孩，难道这就是代价？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安久妤忽然反应过来：“我估算了一下，修车费至少也得二三十万呢，你的承诺值这么多？” 陈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很可能要进入百鬼丛生，诡异现世的时代，到那个时候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我勉强可以保你不死，你觉得不值二三十万吗？另外，我的事情不要宣扬出去，否则……” 陈树给了安久妤一个危险的眼神。 “知道了。”安久妤噘着嘴答应道，“那么凶干嘛……” “等等。”安久妤拉住陈树，“什么叫百鬼丛生，诡异现世？不要每次说话都说一半，让人很难受的。” 陈树头也不回：“字面意思，别问了，对你来说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有的人话说一半是为了装比，有的人话说一半是为了更好引出后半句。 还有一些人，话只说一半的确是为你好。 只不过，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第十四章 祖传开锁 当。 一份文件被李忠华搁在桌上。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这份文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一旦处理不好，整个夏国将会出大乱子。 甚至有可能…… “乱世啊。”李忠华感叹着。 不一会儿，他叫来门外守候的秘书：“小王，看看这份文件。” 秘书听令拿起文件翻阅。 这是一份没有标题的文件，所有参与者都不知道该如何给它拟一个合适的题目。 “这……”饶是经过专业严格训练的议会长秘书王振海，看完这份文件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非这份文件是直接呈递到议会长手中的，他都要以为是谁在跟自己开国际玩笑。 李忠华站起身看着王振海问道：“不可思议？” “这着实太……”王振海没有把话说全，他反复看了看文件末尾的结论。 百鬼丛生，诡异现世。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李忠华瞪大了眼睛，“但事实它就摆在眼前，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处之。” 王振海思立正敬礼：“请议会长指示！” 沉吟片刻，李忠华坐到椅子上，铿锵有力地命令。 “拿到这份文件之后，我连夜召集其余六个议事会议员开会，会议研究决定： 首先，全面封锁各地有关消息，避免引起地方群众恐慌情绪，造成大损失。 其次，组织各方议员麾下势力成立相关部门，主要在四个方面： 第一，组织尖端人才成立议事会直属的研究院，必须花大力气弄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应该如何应对； 第二，把驻守边疆的孙将军调回来，统帅西南地区所有闲置军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准备战斗； 第三，由警部牵头，所有地方势力必须全力配合，为后勤疏散引导提供必要保障； 第四，成立信息专案局，专门搜集国内外灵异相关的详细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详细安排，需要其他一些势力首领赶回来开会研究之后再下命令。 最后，通知检部，凡是在这件事情上下绊子、搞乱子、发国难财的人，全部给我顶格处理。” 李忠华说到顶格处理四个字，声音越发洪亮，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王振海听完吩咐，神情肃穆：“是，保证完成任务！” 待王振海离去之后，李忠华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静。 纸上有一部分消息被议事会压了下来。 如果真如纸上所言，这是另一个诡异世界的全面入侵吞噬，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世界远远高于此世，地球将来也会变成一个破败的诡异世界，毫无生机可言。 可惜找不到是谁将那张纸放进自己衣服里面的，不然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得到了解确认。 …… 踢踏。 皮鞋踩在地板砖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陈树最终还是没有光脚走进雁南大学，安久妤从家里拿了一双本来准备送给爸爸的皮鞋给陈树穿。 码子挺合适，就是穿上看起来有点骚包。 “这里就是启明楼？”陈树问道。 安久妤指了指右边被常春树叶子挡住的字：“没错。” “谢了，现在天气太冷，你早点回去吧。”陈树看了看天色。 现在晚上九点左右，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偶尔会被云朵遮住。 安久妤好奇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我在网上跟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里真的有好几个人离奇失踪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力量特别大，但是这种灵异的东西……” 在恐怖电影里面，鬼怪这些东西对普通人来说都是无解的，因为你碰不到它，而它却能碰到你，相当于开了一层无敌挂，甚至还可能有隐身挂、秒杀挂，拿什么抵挡？ 瞥了眼安久妤，陈树笑道：“身为一名诡秘作家，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采风，怎么提高作品的质量？” “……” 你还真是拿鸡毛当令箭啊。 “算了，本小姐祝你马到成功。”安久妤拍了拍陈树的肩膀。 看到安久妤离开，陈树快步走进了启明楼。 又不是期末，这个时间里面竟然还有不少的同学在自习，不愧是雁南大学，陈树心道。 他不敢这个时候一寸一寸地去探索，且不说人多眼杂，他不确定姜悦月她们会在什么时候过来，只是这种诡异的行为就容易被人当成变态传到网上，而且不便使用被诡秘侵染扭曲的精神力量，容易对普通人造成不可逆影响。 来到顶楼，陈树靠着围栏将整栋楼里里外外全都打量了一遍。 启明楼是一座比较传统的教学楼，一共六层，内部呈回字形，中空处修了一个宽敞的旋转楼梯，可容纳八九人并排上下。 将整座楼内部结构印在脑海中，陈树找了个教室进去坐等时间流逝。 闭上眼睛，听着耳畔传来的翻书声，嗅到淡淡的油墨味，陈树仿佛被拉回了纯真的年代。 怀念吗？ 挺怀念的。 随着时间慢慢来到十点，六楼这间教室只剩下陈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缓缓转动。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 舒缓熟悉的老歌回荡在启明楼每个角落。 陈树起身靠近围杆，保安正从一楼开始赶人，看样子至少还要五六分钟才会到六楼来。 三楼。 “赵剑，怎么办？保安大叔要上来了。”欧阳雪躲在赵剑身后悄悄打量正在一楼赶人的保安。 赵剑得意地摆手道：“知道陈勇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她们只知道陈勇是赵剑室友，专门拉来给女生们壮胆的。 孟小渔适时问道：“做什么的？” 陈勇站出来说道：“俺家祖传开锁。” 江菲菲惊了：“这玩意儿能祖传！？” 陈勇背着个黑色双肩包，看上去比较憨厚，他挠了挠头：“俺爹说学会一门手艺，将来就有一条退路，年轻的时候才有底气到处闯一闯。” 赵剑催促道：“快快快，保安上二楼了。” 姜悦月顺势看着下面正在爬楼梯的保安，他正抬头四处张望，众人连忙将身体缩回去。 只听咔嚓一声，陈勇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保洁间的锁。 几人看着他手中的铁丝直呼不可思议。 姜悦月扫了眼，没有太多兴趣，她现在对大多数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随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众人挤一挤藏进了保洁间，里面说不上空荡，有两人只能踩在拖布上面。 整个保洁间都散发着淡淡的异味，是污渍混杂着清洁剂的味道，有点刺鼻。 保安大叔在三楼每个教室仔细查探了一遍，却没发现保洁间里藏着六个人。 到六楼的时候，保安在陈树藏身的教室里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墙角的陈树。 待保安关灯离去后，陈树收回身前的遮掩的黑雾。 随着丁零当啷一阵响动，保安用三把大铁链子锁将启明楼大门锁了起来。 这个保安老婆刚生孩子，他在家陪着照顾了半个月，今天才来上班的。 锁好门，他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没见丢什么东西啊，怎么突然把原来一把锁加到了三把，奇怪……” 第十五章 笔仙 “走了走了。”江菲菲贴着门听到外面的动静。 欧阳雪说道：“等一会儿，万一保安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呢？” 六人又在保洁间里呆了几分钟，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其他人的呼吸声，仿佛越来越沉重。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的时候，姜悦月突然打开了门：“保安肯定已经走远了，我们出来吧。” 在这几分钟时间里，陈树已经将六楼除女厕所外的地方探查完毕，全都没有发现异常。 正待他调整好情绪准备踏入女厕所的时候，忽然听到三楼传来的鬼鬼祟祟的声音。 是姜悦月的声音！ 延着声音陈树来到围栏处向下观望，姜悦月他们六人此刻正站在陈树对面的三楼位置。 “算了，先保证悦月的安全。” 陈树说着隐没在黑暗中。 保安离开后，启明楼内部没有一点灯光，全靠外面传来的些许月光才能看清一点东西。 赵剑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冲后面几人嚷道：“大家跟我来。” 灯光壮胆的效果其实没有想象中好，被灯光映照得影影绰绰的前路更让人“想入非非”。 欧阳雪拉着赵剑的衣角前进，江菲菲、孟小渔看了眼后面断后的憨厚壮汉陈勇心里稍微放心一些。 姜悦月则是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地跟着赵剑往四楼方向走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在四楼另一侧，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401、402、403…… 每间教室都有编号，赵剑带着他们走过403教室来到了403和405教室中间区域。这里不是教室，而是一处公共休息区，有三张桌子和很多板凳。 赵剑一边往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走去一边解释道：“我听扫地阿姨说，这里原来是404教室，因为校领导觉得不吉利，就把它改成了休息室。” 孟小渔诧异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层楼的设计有点奇怪，和其它楼层不一样。” 赵剑透过手机电筒的光察觉到后面几人表情微微产生变化，知道自己第一步算是成了。 404教室的话题就是自己抛出的第一个梗，大家已经被自己的计划牵着走了。 这里的墙边修的是落地窗，漆黑一片，姜悦月他们这边有两个手机开着电筒，开多了可能外面能够明显察觉，他们把手机盖在桌上，电筒光照着天花板，外面基本看不到什么异常，只以为可能是落地窗反射的光芒。 窗子借着微光将姜悦月等人的身影映照在窗上，深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众人感到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总觉得镜中人和自己有点不一样，好像表情更加冰冷，眼神带着怨毒。 姜悦月却不像其他人有这种情绪，她注视着窗上的自己，心中感受着莫名的平静。 “陈勇，开工。”赵剑拍了拍陈勇的肩膀。 撕拉。 陈勇打开背包拉链，从里面取出四根两指粗的红色蜡烛、一只碳素铅笔、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还有一袋褐色液体。 赵剑将折叠的纸打开，是一张a2大小的纸，上面工整地用纵横线画出许多方形格子，有点像围棋棋盘，每个格子里都写了一个常用字。 他将这张纸放到桌子最中间，又将旁边的椅子全部挪开。 姜悦月看到陈勇把四根蜡烛点燃，然后分开插到围在桌子周围的众人身后，连起来呈正方形。 竖直的烛光衬托下，落地窗中众人的倒影仿佛泛着微微猩红。 孟小渔看着两名男生的布置小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赵剑瞥了她一眼，故作高深道：“你不会连这都猜不出来吧，勇子，跟她讲讲。” 他似乎有意让陈勇跟其他女生多接触接触。 这次叫陈勇出来也是以带他认识更多女生为由。 陈勇觉得在场的四个女生都挺好看的，赵剑让他解释一下他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愣了一会儿，陈勇说道：“我们在网上搜的那个笔仙的正确玩法，说是要点燃四根红烛按照东南西北方向摆在四方，四方亮堂魑魅魍魉不敢作祟，然后在纸的角落滴上一些蛇血，蛇属阴，蛇血的阴性很重，可以召来笔仙。” 那袋褐色液体就是蛇血。 欧阳雪紧贴着赵剑紧张兮兮道：“你的意思是这四根蜡烛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 陈勇说道：“嗯，网上是这么说的。” 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赵剑见一切准备就绪，说道：“大家现在听我的指令。” 他握住碳素笔的下半部分：“你们挨个把手握在上面。” 几个女孩子都愣着，陈勇也没有动静，赵剑见状催促道：“快呀，一切都准备好了，待会儿见到笔仙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他抓过欧阳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 听到赵剑的话，一直沉默的姜悦月也伸手抓住碳素笔，在欧阳雪的手上面。 紧接着是江菲菲、孟小渔。 陈勇挠了挠头，似乎不好意思把手放在孟小渔手上。 孟小渔看到他憨憨的模样，噗嗤一笑：“快放上来吧。” “噢。”陈勇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上去。 六人手包着手握住了这根修长的碳素笔。 赵剑指导道：“大家现在跟着我一起念。” 他一边把那袋子褐色液体倒在这张a2纸的角落，一边振振有词：“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今生的我有惑，前世的你快来……” 褐色液体倒在纸上，散发出一股带着腥臭的铁锈味，确实是血液的味道。 在烛光的映照下，赵剑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说道：“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今生的我有惑，前世的你快来……” 慢慢地姜悦月、陈勇也跟着念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参与进来。 阵阵低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熟悉的台词，那些小成本国产恐怖电影里面似乎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台词，让观众觉得老套而又无趣。 可是现在身临其境地听起来，却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啊！”孟小渔一声低呼。 欧阳雪接着叫道：“动了！动了！” 赵剑连忙压下众人的声音：“大家不要惊慌，应该是笔仙来了，现在我们不要用力，跟着笔仙的指引来。” 慢慢地，这只碳素笔在纸上滑动，随后停留在了“好”字上面。 赵剑嗓音低沉地解释道：“真的来了！这是笔仙听到了我们的祈求，愿意为我们答疑解惑！” 第十六章 我的陈树 “啊――”孟小渔之前说来玩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现在却典型的叶公好龙，她带着点哭腔对众人说道：“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不玩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奈何上面还盖着陈勇的手。 赵剑皱眉不悦道：“游戏已经开始了，如果不把流程走完的话，笔仙就会一直缠着你，一直缠着你。陈勇，你说是不是？” “啊？噢，是。”陈勇附和道，“网上是这么说的。” 孟小渔小声道：“要怎么才能把流程走完啊。” “至少也得每人问一个问题才行。” 赵剑看着雪儿柔情道：“雪儿，今天是你生日，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笔仙吗？” 欧阳雪捂着胸口，想了想说：“我想问问我以后的婚姻会不会幸福美满。” 赵剑闻言开始念叨起来：“笔仙笔仙，雪儿想知道她的婚姻会不会幸福美满，请您解惑。” “动了。”姜悦月注视着碳素笔。 笔尖缓慢移动到一个格子上。 格子里的字是“会”。 欧阳雪忽然感到不再害怕：“真的吗，太好了！” 她看向赵剑，眼神与之前不太一样，更加依赖。 赵剑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孟小渔摇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敢。” 烛光闪动了一下，忽然姜悦月开口说道：“笔仙笔仙，我想知道陈树还活着吗，请您解惑” 这个问题一出，赵剑脸色突然有点尴尬，幸亏是在阴暗中看不太出来。 半晌后，碳素笔缓缓移动到了一个格子上，在纸上拉出一条蜿蜒的黑色线条。 “活”。 还活着。 姜悦月目不转睛看着碳素笔尖下的那个字，眼中在烛光映衬下似有泪花流转。 江菲菲见状高兴道：“悦月你这下开心了吧，你男朋友还活着。” “嗯。”姜悦月低头不语，心中一直在想，如果陈树活着，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紧接着，姜悦月又问了一个问题：“笔仙笔仙，我还想知道陈树现在过得好吗，请您解惑。” 回答是“好”。 姜悦月看到笔尖下的字，眉眼含笑。 接下来其他人也各自问了自己的问题。 江菲菲问的是她以后能不能找到心满意足的工作，回答是“可”。 孟小渔本来想着姜悦月问了两个问题她说不定就可以跳过，结果赵剑严厉地告诉她必须每个人都要提问，她很怕没有完成这个仪式而被笔仙缠上，她问的问题是以后她能不能成为一名漫画家，回答是“不”。 赵剑他们都看过孟小渔画的画，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陈勇问的则是大四的时候能不能保研，得到的答案跟江菲菲一样，“可”，他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不能保研的话，他说不定要回家继承开锁祖业。 最后轮到赵剑，他严肃地问道：“笔仙笔仙，我想知道我心爱的姑娘今晚会不会接受我，请您解惑。” 听到赵剑的问题，欧阳雪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碳素笔移动到“会”字上。 赵剑欣然一笑，扭头对欧阳雪问道：“雪儿，你觉得笔仙说的对吗？” 即便光线很暗，也依稀可以看到欧阳雪脸上泛红，她声若蚊蝇道：“笔仙说的肯定是对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赵剑内心喜不自胜。 孟小渔这时提醒道：“赵剑，我们每个人都问了一个问题，现在可以……” 她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把笔仙请走吗，但是又不敢说出来，怕惹它生气。 赵剑给了孟小渔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闭上眼睛念叨着：“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今生之惑已解，前世之你请回……” 如此反复十次，碳素笔忽然被一股力量引导着升空三寸，然后落下。 睁开眼睛，赵剑点头道：“笔仙已经请走了，这次游戏很成功！” 大家听到赵剑的话，纷纷松开手，每个人的手心都是汗水，只不过原因不同罢了。 孟小渔、江菲菲和欧阳雪是因为对灵异事物的恐惧。 赵剑、姜悦月和陈勇手心出汗的原因却各不相同。 隔壁教室的陈树静默地坐在靠墙的座位上，闭着眼睛心情很沉重。 之前姜悦月问问题的时候，他心如刀绞。 大学开学的时候，姜悦月去学校的时间比陈树要早，因为姜悦月父母要去送她的缘故，陈树无法在车站与她告别。 就在临走前一天晚上，姜悦月与陈树在江边散步。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啦，你过几天也要开学了，在大学里面一定要乖乖的哦，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能在图书馆偷看其他女孩子。” “怎么可能，我保证对你一心一意！” “呸，谁要你对我一心一意。” “这样啊，那我就对你三心二意吧。” “你敢！” 挥手告别之际，姜悦月站在五步开外对陈树说：“回去吧，过年见。” 陈树笑着点头，旋即转身漫步离开。 突然一阵温软紧贴着自己背部，姜悦月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陈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 收回发散的思绪，陈树注意力放到在公共休息区的六人。 整场笔仙游戏，陈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诡异力量，也就是说，如果这股力量没有超出陈树认知范围的话，那么这场游戏，就是一场骗局。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 “赵剑倒是个有趣的人，脑洞挺大的。” 不出意料的话，这场游戏就是赵剑自己自编自导的求爱剧本。 没有什么笔仙，一切都是赵剑自己做的，前期的气氛渲染，游戏开始之后碳素笔的移动，这些根本就是他自己干的，还请了个老实人陈勇来配合自己。 姜悦月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郎情妾意的赵剑欧阳雪，收拾残局的陈勇，安慰孟小渔的江菲菲。 “悦月。”缓过气来的孟小渔看到不对劲的姜悦月，对江菲菲指了指。 两人走过去抱着姜悦月，她们大概能明白她在哭什么。 “悦月别哭了，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当，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不来找你。” 姜悦月沉默地望着窗外，没有回应。 第十七章 警员面前的突然失踪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赵剑好像表白成功，正和欧阳雪两人卿卿我我。 陈勇吹灭所有蜡烛打开手机电筒：“差不多了，我们要不现在回去？” 欧阳雪没说话，赵剑迟疑道：“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才刚刚十一点，要不再玩点什么？” 刚确定关系，裤……心情这么舒畅，就结束了吗，感觉太草率了。 孟小渔抱紧姜悦月：“算了吧，现在都有点冷了，呆会儿温度肯定还要降低，还是回去吧。” 欧阳雪看着姜悦月的样子，然后凑到赵剑耳畔小声道：“来日方长。”然后红着脸亲了他一下，随后走到姜悦月身边。 摸了下欧阳雪刚刚亲的地方，赵剑愣了愣：“说的也是，那我们就回去吧。” 几人打着手机电筒往下走去。 “保安把大门锁了，我们翻窗子出去吗？”江菲菲问道。 启明楼的窗户跟大多数窗户一样是伸缩扣的，从里面可以打开关上，外面不行。 依旧走在后面的陈勇传来声音：“大门的锁在外面，我够不着，只能走窗户了。” 赵剑带着大家往一楼某教室走去，“待会儿我先翻出去，在外面照应你们。” “好吧”其他人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跟在赵剑身后。 此时不怕光透到楼外，大家手机电筒的光在启明楼里面明晃晃的，让人不免感到刺眼。 一路无话，只能听到材质不同的鞋底踏在地上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陈勇在后面问道：“赵剑，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翻窗户出去。”赵剑重复道。 “噢，不用说两遍的，我刚刚听到了。” 大家刚走了几步，陈勇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大点，不然我听不清。” 孟小渔听到，嘀咕了一声：“呆子，现在谁和你说话了。” 可是不一会儿，孟小渔对旁边的姜悦月和江菲菲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没听见。” 江菲菲说道：“我们没说什么呀。” 孟小渔：“噢。” 没过多久，耳畔叽里咕噜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没有追问，心想难道她们有什么小秘密不能让我听到吗？ 姜悦月此时情绪低落，一言不发，没有心情关注其他事物。 从四楼到一楼的路程不远，三四分钟就到了。 随便选了一个教室，众人走进去。 “就这里吧。”赵剑选了个外面落脚点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窗户。 一楼的窗户不高，女生也能轻松翻越。 等到前面赵剑、欧阳雪、姜悦月都翻过去之后，江菲菲正爬上窗沿，猛然间从外面漆黑的绿化带和一些掩蔽物后面窜出来十几道人影。 “警员，不许动！” 随着一声沉喝，几道强光照向姜悦月他们，几人瞬间被控制住。 一阵骚乱过后，待略微适应强光，姜悦月稍微看清了一点面前这十几个人，全都身着制服，举着手枪和电筒，俨然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赵剑因为是个男人，受到了“特殊优待”，被按倒在地上。 他缓过神来之后脸贴着地开口道：“警员叔叔，一定是误会，我们是雁南大学的学生，不是坏人。” 一个领头模样的警员仔细端详了一番面前这四个人，看上去确实是学生，三女一男也不像是作案的搭配。 但职业素养告诉他，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乱下定论。 “我们正在调查启明楼失踪案件，不管与你们有没有关系，现在都要配合我们调查，如果没事，调查清楚之后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欧阳雪看着赵剑可怜的样子一阵心疼：“是是是，警员叔叔，我们明白的，您能不能先把他放开。” “男朋友？”领头警员瞥了眼欧阳雪之后对身边的警员说道，“把他们四个人带回去。” 被从窗沿上拉下来的江菲菲闻言一愣：“四个？”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孟小渔和陈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赵剑被拉起来之后透过窗户看向窗子里面对领头警员说道：“我们六个人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可能看到你们这么多人突然冲过来以为是坏人，在教室里藏起来了。” 领头警员注视了一会儿赵剑的眼睛，随后侧头对身边几个警员命令道：“你们六个进去搜寻另外两个人的下落，注意，提高警惕应对突发情况，随时准备对外发送信号。” 六个警员低声应道：“是，周队。” 等到这六个警员从窗户翻进教室之后，姜悦月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殆尽。 寒风吹过，赵剑觉得周身一冷，紧了紧衣服，对旁边看守自己的警员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旁边那个约莫三十岁的警员皱眉道：“闭嘴，没人跟你说话。” “可是……”赵剑还想说点什么，忽然感觉耳畔有人不停低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强电流的声音，又像是湍急水流的冲击声。 杂乱无章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烦闷。 就在他实在难以忍受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周围一切陡然都复归平静。 正在周队盯着窗户里面的漆黑等待里面六人消息的时候，看守赵剑的那个三十岁警察慌慌张张说道：“周……周队……” “嗯？”周队转过头，“怎么……人呢！？” 三十岁警员惊恐地回道：“不见了。” “废话，劳资眼睛没瞎！”周队微眯着眼睛对看守赵剑的警员怒道，“我他娘的问你人怎么不见了！” 三十岁警员缓过神来，握紧手上枪械：“……突然间就不见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眼中瞬间消失。” 周队皱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跟我讲笑话？你觉得他是变成鬼跑了吗？” 仿佛想到了什么，江菲菲突然站出来：“是笔仙！” “嗯？”周队看向江菲菲。 “我们六个人刚刚在里面玩笔仙，出来的时候孟小渔和陈勇不见了，现在赵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不见，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江菲菲声音有些发颤，大家能明显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恐惧的情绪。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周队顿了顿，“赵剑、孟小渔、陈勇这三个人的失踪跟笔仙有关？” 接着周队质疑道：“胡扯！笔仙不是恐怖电影里面的吗，神神鬼鬼的，要真是笔仙，那你们怎么没事？” 姜悦月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菲菲苦笑着回答道：“我们可能只是现在没事。” 欧阳雪此刻已经六神无主，赵剑很可能是被笔仙带走了，生死难料，这让她体验到了姜悦月当初多么深沉的绝望。 第十八章 湮灭源头 站在四楼边缘隐藏在迷雾中俯瞰下方众人的陈树注意力一直放在姜悦月身上，没有对赵剑、孟小渔、陈勇三人的失踪进行追寻。 这座楼肯定有诡异，毋庸置疑，赵剑的凭空消失就足以说明。 而且绝对不是笔仙，或许有笔仙这种类似的诡异存在，但这里肯定没有。 现在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姜悦月有没有中招，有没有触发这座楼中诡异的运作机制或者说杀人条件。 正在他高度关注姜悦月情况的时候，丝丝缕缕的诡秘气息逐渐向他所在的教室蔓延。 一股使空间扭曲的力量突然出现，想要将陈树整个人包裹吃掉。 察觉到这一异象，陈树解开体内被自己束缚住的一部分气息，那股扭曲空间的力量被陈树顷刻打散。 “是名字。” 下方正在思索的周队，忽然抬起手枪对准教室窗户。 “什么人！？” 其他的警员见状也纷纷掏出举起手枪，十数支漆黑的枪口对准阴森的黑暗。 姜悦月她们也转过身看向教室里面。 戴着兜帽的黑暗中人一步步从里面中走出。 踢踏，踢踏。 先是圆头皮鞋的前半掌，再是整个做工精致的全貌，然后是长裤覆盖的脚踝、小腿。 “站住！把手举起来！”周队皱眉喝道。 陈树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在向他们走来。 周队见状语气愈发严厉：“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就开枪了！” 他的手很稳，子弹是否射出全在他掌控之中。 陈树的身影从黑暗中渐渐清晰起来。 双方只隔着一道窗户墙。 正在姜悦月想要努力看清他的模样的时候，陈树忽然一步跨出，穿越墙壁的阻碍，一个手刀将她打晕。 来者不善。 咻！ 周队反应很快，一枪打向陈树大腿，想造成贯穿伤，活捉陈树。 陈树不避不闪，一阵黑雾在身周涌现，子弹没入黑雾中如泥牛入海，没造成半点波澜。 他接住晕厥的姜悦月，将其轻轻放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中惊骇万分。 紧接着，陈树又效仿刚才那一幕，将江菲菲打晕，当然，这次没有接住。 “开枪！” 周队多年来的职业生涯让他能在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迅速冷静下来。 周围警员被他这一声惊醒，纷纷开枪射击。 咻咻咻！ 枪声不断响起，因为考虑到在大学校园内，他们早就给手枪装上了消音器，所以此刻倒是没有惊醒远处住宿区的同学们。 这些警员枪法不烂，在陈树没有快速移动的情况下每一发子弹都准确地命中了他，或者说他身周的黑雾中。 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陈树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连行动都没有丝毫受阻。 欧阳雪看着被黑雾笼罩的陈树，面如土色哀求道：“笔仙……不要……不要杀我们……求你……” 她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陈树轻而易举地打晕了她。 欧阳雪还以为陈树是笔仙。 接下来，这些开枪的警员被加速的陈树一个个击倒在地陷入昏迷。 六个进入启明楼搜寻的警员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飞快赶来，结果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作为在场唯二站着的人，周队咬着牙换了个弹夹，对着陈树不停点射。 来到周队面前，陈树伸出手握住长长的消音器。 周队的手枪慢慢软化，变成一滩黑色的黏液，顺着他的手缓缓滑落。 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子弹不起任何作用，让周队压力大增。 而手枪消融这一幕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队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对未知的恐惧，他嘶吼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周身笼罩着黑雾，对现代化热武器熟视无睹。 先是赵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又出现一个无惧枪械的怪物，被唯物主义熏陶多年的警队长心中的坚守出现了丝丝裂痕。 扑通。 周队被打晕，倒在地上。 “我不是怪物。”陈树低声说道。 他守着姜悦月，开始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 失踪的人是赵剑、孟小渔、陈勇，还应该有个自己。 暂时没发现启明楼诡异将手伸到其他人身上。 那么自己四个人的共同点到底在什么地方，在诡异想要弄死自己的时候，陈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而且很可能是正确的。 启明楼的诡异会杀死在深夜启明楼里被提及到名字的人。 因为包括应该失踪的自己在内的四个人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在启明楼关闭之后在楼内被提到过名字，而且是全名。 只是陈树无法确定的是，启明楼诡异的杀人条件到底需要全名，还是所有其他称谓都可以。 还有一点，“深夜”这个时间段肯定有度量方法，只是暂时不知。 这里指的提到名字会被诡异杀死不是说只要在启明楼内提到一个叫张三的名字全世界的张三都会被杀，而是指被提到名字的那个特定的人。 就像赵剑被提到全名之后被杀，而其他叫赵剑的却安然无恙，这里提到的名字是对欧阳雪的男朋友、雁南大学学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的这个赵剑的特指。 一时间根本没法确定判断启明楼诡异的杀人条件是全名还是其他的，陈树也不敢保证该处诡异是否会秋后算账。 在诡秘世界里，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他选择，永绝后患。 不能把姜悦月独自留在这里，陈树将她横抱起来，轻松跃进教室窗户，一步步迈入黑暗之中。 “陈树……陈树……陈树……” 悠长低沉的呼喊声回荡在启明楼中，陈树一边踩着旋转楼梯的台阶一边喊着自己的名字。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那股扭曲空间的力量再度袭来。 陈树这次没有将其打散，他集中精神顺着那股力量一寸一寸摸索，掘地三尺，找寻诡异的源头。 这股力量对陈树来说相当于一个无声的指路人，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陈树找到了它的源头。 一阵恶心杂乱的低语仿佛在陈树耳边响起，像是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一些恶毒的嘲讽。 陈树对此不管不顾，他嘴角上扬，忽然开口。 “抓到你了！” 所有精神猛然涌出，顺着先行的力量顺藤摸瓜般找到了隐藏在空间最深处的那团诡异源头。 它还在挣扎，不断嘶哑着咆哮，抑或像恶魔般轻轻地诱惑，千变万化。 即便是世界上最严重的精神病人的思维都要比它富有逻辑一百倍。 可惜对司空见惯的陈树来说，这些挣扎都是徒劳的。 源头的抵抗力量越来越小，陈树湮灭它的速度越来越快。 阴云飘散，弯月浮出。 温柔的月光散播在大地各处，启明楼里面似乎比之前更有生机。 丝丝腐臭的味道从陈树身体传出，湮灭这团源头陈树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垃圾。” 陈树啐了一声，感受着被湮灭的源头溢散在空间中的点点恶心气息。 他慢慢来到四楼的公共休息处，这里是赵剑他们之前玩笔仙的地方。 “笔仙……”陈树环顾四周，随后摇了摇头，“就让他们当做是笔仙作祟吧。” 第十九章 侦探邻居 面对身前这堵墙，陈树瞟了眼旁边落地窗外高挂的月亮。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忽然想到这句话，但并不觉得这句话正确。 “有时候，生死不知对活着的人来说是长久的煎熬。” 轰。 一挥手，面前这堵墙消失了半截，露出里面两男一女的半截身子。 赵剑、陈勇和孟小渔。 “这狗日的诡异啊……” 陈树摇摇头，确认安全之后转身将姜悦月放回原地，不让其他人醒来之后发现她有所不同。 想了想，他又将昏迷的周队带到四楼公共休息处。 头脚朝向很好，只要醒过来就能看到这面墙里的尸体。 陈树下手有分寸，周队不会昏迷多久的，醒来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这样就不会给其它无辜者造成心理阴影了。 周队作为一名警队长，应该不会怵这种“小场面”的吧。 顺便帮他达成一个【睁眼看尸尸不语】的小成就。 暗自躲在一个角落，看着众人一个个醒来之后，陈树悄然离去。 …… “采风归来，今明两日每天五更，求推荐，求打赏，求月票。” 清晨，在街上只有早醒的老人遛弯的时候，陈树已经码完了第一章，连着作者的话一起发出。 伸了个懒腰，陈树摸了摸大腿处刚刚结痂的三条蚯蚓状两指长的裂痕。 彻底消灭诡异只有唯一一个办法，就是陈树将它完全吞噬同化。 这样一来原本精神和身体达成的微妙平衡就被打破，躯体难以承载突然加强的精神力量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不只体现在外部，内里其实也有。 暂时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只能先强行压制一部分精神力量，让它处于休眠状态，可是一旦再动用较强的精神力量，情况还是会恶化，治标不治本。 那是哪天身躯彻底崩了…… “唉。” 叹了口气，陈树抛下担忧，开始码第二章。 他把启明楼诡异事件进行了文学艺术上的矛盾化，为了情节的展开，许多人物被删减修改，个性也被突出。 姜悦月他们两男四女大学生被改成了工地上四个作死的年轻工友。 最后关头没有警员出现。 这四个年轻人的死亡原因也被陈树进行了修改，只不过在渲染一些气氛的时候陈树有点卡文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陈树有些疑惑，自己回来之后并没有什么社交，会是谁呢？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岁的样子，戴着个金丝眼镜，紫色西装被熨烫的一丝不苟，头发应该是喷了点啫喱水，飘逸略长的三七分薄流海刚刚垂到眉上。 这副玉树临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道一声“衣冠禽兽”。 “你好，我是你的新邻居，秦守业。”青年伸出右手。 陈树双手在自己泛白的牛仔裤上擦了擦，与秦守业握手道：“你好，禽兽。” “嗯？” “噢噢，你好，秦守业。”陈树缓过神，“我叫陈树，很高兴和你成为邻居。” 这份言论很公式化，没什么营养，主要是陈树不想和秦守业有什么交集。 秦守业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摸出一盒烟，递给陈树一支：“思路不顺畅的时候就抽根烟，感受烟从身体里流动的轨迹，那种辛辣的律动，也许就能有所突破。” “抱歉，我不会抽烟。”陈树回绝道。 秦守业再次劝道：“别客气，就当是我作为新邻居拜访前辈的见面礼吧。” “谢谢，不过我真不会抽烟。” “真不会？你不会骗我吧？”秦守业凑近仔细闻了闻。 陈树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秦守业呵呵一笑：“没有烟味儿，真不会抽烟啊。” 他接着说道：“不抽烟的话你也可以尝试出去跑跑步嘛。像列夫托儿斯、泰戈这些大文豪的很多作品来源都是散步的时候得来的灵感，我记得还有个知名作家写了本《当我跑步时我在想》的书。 没有灵感的时候适当放空自己，也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陈树不禁问道：“灵感？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秦守业整了整衣领，沉着分析道：“上楼的时候我就听到你屋里传来快速敲键盘的声音，等我在家吃过早饭出来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屋里敲键盘的声音断断续续，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上班族或者创业家，……所以很明显，你少了点灵感，创作的时候卡住了。” 听完秦守业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通分析，陈树扭头看了眼屋里亮着的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 “你是看到我电脑屏幕得出的结论吧？”陈树夸赞了一句，“视力不错。” 秦守业矜持一笑，从公文包侧面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陈树：“看来陈先生是一位聪明人呐，鄙人是一名私家侦探，不管是捉奸找人还是查案抓凶，我的性价比都是同行业最具竞争力的。” 陈树接过名片看了看，上面写着“守业侦探事务所首席侦探：秦守业”。 脸皮够厚，是个人物。 不过…… “你干侦探这一行敢用本名？” 秦守业保持着职业微笑：“你觉着这是不是本名？” 他没等陈树说话接着说道：“好了，陈树同志，鄙人要出去处理业务了，下回再聊。” 走到楼梯转角处，秦守业回头道：“对了，如果有什么业务需求，请随时联系我，包君满意。” 看着秦守业离开的背影，陈树饶有兴致地将名片揣进兜里。 私家侦探么…… 回到屋内，陈树忽然想到该怎么写。 “四人准备就绪，开始不停重复念着网上搜到的禁忌游戏的召灵悼词……”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家都感到疲乏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不大，不疾不徐。正待他们要去开门的时候，另一边也传来了敲击声。 砰砰砰。 四人惊骇地看着窗外，烛光映照下空无一物，可却传来清晰可闻的敲窗声。 他们蓦地想起这里是烂尾楼四楼……” “两边敲击声此起彼伏，似乎在互相攀比一般，敲击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急骤得像是狂风暴雨在侵袭这间孤舟般的房子……” “忽然，敲击声戛然而止……面朝大门处的阿三悄然开口，声音怪异。 它来了。 说着，阿三转过头，一双幽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脑袋与身体呈现一百八十度的逆差…… 我看见你们了……” 第二十章 嘲讽使人进步 “卧槽！”下午三点还坐在床上的某大学男忽然听到敲门声，吓得手机都被他扔飞了。 外面见没人开门于是自己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来，看到该男生一脸便秘的样子：“都三点了还不下床？” “刚看完《鬼异世界》，被你敲门声一吓害得我把手机都丢了。”男生爬下床捡起手机心疼的看着屏幕上几道裂纹。 “就是你们几个经常聊的那个恐怖小说？有这么吓人吗？” “呵，你以为我手机是怎么坏的。” …… 今天，无数人将自己被敲门声吓到归咎于月宫陈树的无良。 特别是在一个坐在窗边的高中生看完《鬼异世界》最新章节之后瞟到窗外升出来的一颗头大叫“草拟吗我不怕你”被班主任提溜出去叫来家长的事件发生后达到了高潮。 无数网友纷纷表达了自己对月宫陈树的热（di）爱（zhi）。 “我玉山中学高二扛把子叶良辰在此发誓，上穷碧落下黄泉，必要老树皮感受我的痛苦。（配图：窗外一只头的恐怖凝视）” “老树皮赔我手机！刚花六千买的平果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开门。” “劳资现在看着窗子总觉得外面有人，我家十八楼……” “……” 陈树推着桌子从转椅上站起来，窗外是冬季难得的暖阳。 “秦守业说的不无道理。” 他换了身衣服，下楼去跑步。 路上行人呼出的雾气是言情小说里特爱描写的一幕，陈树看着熙熙攘攘的年轻人群，忽然意识到，一些学校现在已经放假了。 以前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如果没有和姜悦月出去玩的话，应该是缩在网吧里打游戏，那个时候很享受网吧可以随意喧嚣吵闹的氛围，宣泄生活的压抑。 绕着街区跑了一圈，汗都没出的陈树来到一家网吧门口。 “老板，开十块钱的。”陈树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和十块钱。 网管是一位戴着兔子帽的可爱美少女：“好的。” 犹豫了一会儿，陈树又掏出五块钱：“再给我来杯冰可乐。” 网管愣了愣：“您确定现在要喝冰可乐？” “嗯。”陈树说道，“没有吗？” 网管想了想：“有，只不过要等一会儿，我们暂时没准备好冰块。” “行。” 开机、输入身份证号、输入密码、回车。 鼠标单击了两下熟悉的图标，陈树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闪现喃喃道：“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旁边一个黄毛小伙儿瞥了他一眼，这狗日的够中二，配做我网友。 跟着兵线走到上路，还没看明白，就听耳机里传来“firstblood”的声音。 “……” 陈树的瑞文成为了贡献一血的被喷对象。 磕磕巴巴玩了好两三把，陈树才稍微有点手感，能够和对面有来有回地对线。 在他又一次回到温暖泉水的时候，美少女网管适时将冰可乐端到陈树桌上。 咕噜咕噜。 陈树大口咽下不停冒泡的冰可乐，爽到爆炸。 寒冬里，游戏和冰可乐更配呀。 打出“打野跟我一起蹲金克斯”的字之后，陈树这一把打的皇子在三角草丛里稳稳蹲着，只等金克斯进入攻击范围。 只是不知为何，打野在不停给他发送撤退信号。 “玛德怂逼，不配玩德邦！”陈树呸了一声，静静等待着。 轰！ 对面石头人一个势不可挡砸向陈树，让他体验了一把在天上飞的感觉。 “大大大大大！”陈树疯狂按着r键，此时金克斯已经走上来丢了个w正在不停a他。 “德玛西亚！” 随着皇子一声悲壮的怒喝，他死在了空中，没有盖下来。 “艹！”陈树难以压制心中的委屈，忍不住骂出了声。 更可气的是对面金克斯站在皇子的尸体上亮出了七级狗牌，还发出声音嘲讽他：“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陈树忍不住打字回去：“你的头，就是用来打破的！” 打完之后他告诫自己，身为一个文明人，不能喷，不能喷。 猛地喝下刺激感强烈的冰可乐，陈树忽然呢喃起来。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规则……规则……打破规则……走出迷障……”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如果说因为精神太强身体无法承载而导致身体面临崩溃的局面，那么可以让身体变强，或者精神独立存在。 但是陈树并不愿意让精神独立存在，而且事实证明，独立的精神意志要么疯狂要么消亡，暂时没有发现第三种可能。 只有精神与身体同时升华才能打破目前的困局。 但是以地球现在的科技，根本达不到提升身体到适应精神的水平。 精神的升华是转虚为实，以意志操控物质，以思维影响现实。 那些失败者断言身躯的升华是不断提高身体强度和操控力，将升华的精神牢牢锁在身体之中。 用比较中二的话来说可以描述成精神成圣和身躯成圣。 可是……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这些失败者的思路走？ 精神成圣是由虚化实，而身躯成圣——为什么不能是由实转虚？ 当身躯可以虚化的时候，精神似乎就可以被身躯所承载，两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是一种类型的东西。 里面的逻辑太过复杂，简单形容一下就是，如何用空气去承载一块钢铁。不是包裹而是承载，听上去很玄学，但理论上只要温度足够低，空气就能转变成固态，从而承载钢铁。 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降低温度把空气变成固态，啊呸，这样一来，最大的问题就是—— 如何让身躯可以在虚实之间转化。 陈树现在的精神具备虚实转化的能力，在启明楼里面让子弹消失以及让那面藏尸墙消失就是这个能力的展现。 是否可以用精神的力量使身躯化虚？ 陈树觉得可以一试，之前他也试过能不能用精神力量去影响人，但是因为他的精神是在那个诡秘世界中异化的，带着诡秘世界已经腐朽衰败的邪恶诡异气息，如果用这种力量去影响其他人的话最好的结果是毁灭，差一些的直接变成新的恶鬼。 但是用在自己的身上的话，不知道会形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没有尝试过。 陈树将最后一点儿冰可乐一饮而尽，离开网吧走到公园一处偏僻的长椅上坐下。 第二十一章 能屈能伸秦守业 想那么多没用，自己又没接受过跟升维相关的高级教育，更何况就算想要学，地球这边也没有啊。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干就完了。 陈树决定先从脚开始，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左脚，身体里一部分精神力量疯狂涌动，想要将左脚化为虚无，不是毁灭，而是踏入另一个维度，更高的维度，存在于实之上的虚。 “不够。” 陈树没想到让自己一只脚虚化会如此艰难。 他加大了精神力量的输入，甚至连之前沉眠的那部分力量都解封注入。 先是剧烈的疼痛，然后感到无比肿胀，最后是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啵。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 陈树感知了一下左脚：“好像成功了。” 可行。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一瘸一拐，他发现虽然自己的意识能够感知到左脚的存在，可是现实中却已经不存在了。 他的鞋子还留在原地没有动，左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只是脚踝处触底，没有痛感。 陈树瞳孔骤缩，尝试着将左脚转移到现实。 “不行！” 根本不能把左脚转移到现实当中。 虽然解决了身躯和精神不相容的问题，可是……如果一直采取这种办法的话……最后岂不是不能与现实直接相关了，只能通过精神影响现实。 像是看不见的手在拨弄现实中的人事物，一种另类的诡异。 “不可能，不可能……” 陈树呆坐在长椅上，表情沮丧。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结果竟然是一条错误的路。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诡秘世界的人们会在失败之后陷入癫狂。 作为一个科技十分发达的世界，想通过某种技术使整个世界升华，人人能得自在，可是在使用这项几乎完全被证明可行的技术之后发现这条路是极度错误的，世界即将毁灭在他们手中，怎么可能不癫狂。 这要比复习之后发现考试内容和复习内容完全无关更加让人绝望。 陈树此时恨不得代替诡秘世界残余部分理智的那群残喘者向天喊一声“敢问世间，可曾有仙？” 良久，夕阳西下，陈树皱眉摩挲着双手。 “不对，我这条路不一定是错的。” 他推测道：“那个维度说不定存在着由虚化实的秘密，我现在的身体虚化，只是受到精神的影响，如果我全身虚化之后成功迈入另一个维度，摸清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就可以让身躯虚实之间自由转换。” “还有一种可能，精神本身就可以影响虚实，但现在左脚完全转入另一个维度无法重现到现实当中，这有点像精神本身的特质，能影响别的东西，但不能影响自己，始终存在于虚，这是精神的特质。” “这样来看的话，似乎身躯与精神在融合。” 陈树闭上眼睛飞速思考。 “难道说，正确的路应该是身躯与精神的融合，伟力归于己身，而不是寄托于另一个维度的神妙。” “需要时间来检验。” 陈树决定最多花费一年半的时间看看左脚最终能不能成功融合精神的特征，最终虚实之间自由转换。 同时还要继续其它部位的虚化，至少把下半身都虚化了，反正在不在都没差，自己可以用精神行成类似的能力。 比如现在，他不再一瘸一拐，有一种虚无的力量将他左腿支撑起来，像是正常人一样。 如果不行的话，只有让身躯全部化虚这最后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了。 他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从诡秘世界回来，多数原因都是姜悦月。 可是现在不能长期近距离接触她，只能远远看着，因为长时间待在一起她可能受到自己不经意飘溢出来的丝丝诡异气息侵染。 陈树不愿让她有丝毫危险，倒不如最终放手一搏。 …… 咔擦一声，陈树推门而入。 今天的晚饭已经想好了，就番茄鸡蛋面吧，简单一点，毕竟还有事情要做。 陈树来到卧室，这栋老式居民楼一层只有两家住户，结构类似，面朝街道的那方是客厅，面朝小区内部的那方是卧室。 “别爬了，危险，先上来吧。”陈树来到窗边。 见没人应答，陈树警告道：“不上来的话我可就把窗户关上了。” “别别别，我上来我上来。” 秦守业从窗台下爬上来之后背靠着墙警惕地看着陈树。 陈树皱眉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秦守业呵呵笑道：“我上楼的时候闻到一股煤气味儿，还以为是你家煤气泄露了，爬过来看看。” “爬过来看看？”陈树挑眉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 他看了眼秦守业的金丝眼镜道：“如果你不说的话……” 扑通。 秦守业突然跪倒在地：“大哥啊，小弟只是想偷点东西，不要送我去派出所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痴呆的妹妹，实在没办法才出来偷盗的！”秦守业不复白天时候那副金领人士的模样。 陈树淡淡道：“再不说老实话的话，我就弄死你。” 除非他能让自己都相信谎言，否则精神波动是骗不了陈树的。 都摸到老虎窝了，陈树准备如果他继续骗自己的话，就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看着陈树的眼睛，秦守业发现自己没得选了，如果不说实话，他很可能马上弄死自己。 说了实话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说。”秦守业慢慢站起来，靠墙开始解释，“今天开门拜访你的时候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怪味儿，我还借问你抽不抽烟为由仔细闻了闻，发现那是……尸臭味，而且是陈放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挥发尸油阶段所产生的味道，虽然比较淡，但我长期干侦探这一行，对这些东西接触得比较多……” 陈树挑眉轻哼着问道：“既然发现了，你不应该躲得远远的？” “呵呵。”秦守业干笑两声，“这不是想着如果在你家里发现证据坐实你是一个杀人犯，我就能从本区警所那里获得一些劳务费嘛。” 这次秦守业没有说谎。 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果……应该是自己身体崩溃伤口处散发的味道。 一般人闻到这个味道顶多觉得奇怪，这家伙倒是有点真材实料。 陈树打消了处理他的念头：“我倒是不知道警所还有你们这种编外合作者。” 看着陈树眼中杀意消去，秦守业松了口气，软着的两条腿不再打颤：“各取所需，各取所需嘛，我这也算是为人民服务了。” 秦守业混侦探行其实没什么大本事，全靠直觉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小有所成。 刚刚他敏锐地感觉说实话能活不说实话必死无疑，鉴于多次帮助自己的敏锐直觉，他最终做了正确选择。 在诡秘世界见惯了鬼怪灵异，回到地球陈树虽然不想杀人，但有些情况下他毫不介意杀人。 “行了，走吧。”陈树想了想后让开道路。 秦守业咽了口口水：“你确定让我走？” 陈树面无表情道：“废话，想留下来吃晚饭？” “没有没有。”秦守业一步一步慢慢往外面走，一直回头注意陈树的一举一动。 虽然直觉告诉他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但架不住这场景吓人啊。 殊不知诸多电影场景中被害人以为自己安全了，在逃离的时候就被结果了性命。 而且直觉哪能一直灵验，自己又不是算命先生。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星爷的电影里那个喊着“你走吧，我不杀女人”然后拿了把双管猎枪从旗袍女背后一枪把她打飞的斧头舞创始人。 想到张二山电视剧里面一边说着我待你不薄一边用塑料袋捂死手下的傅老大。 还有征服者电视剧里面孙洪雷问完这瓜保熟吗就顺手抄过西瓜刀捅死店老板。 这些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在秦守业眼里，陈树跟他们有得一拼。 “等等！” 陈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第二十二章 机密身份 听到这话，秦守业转身面朝陈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对着陈树，表情狰狞地喝道：“陈树，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要赶尽杀绝吧，我告诉你，劳资干侦探这一行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 “……” 陈树没有说话，慢慢向秦守业走过去。 “别过来啊，小心刀剑无眼！”秦守业一边用言语给自己壮胆，一边向门后退去。 这二笔玩意儿，变脸真快。 陈树一边唾弃秦守业毫无操守，一边加快两步上前。 刷。 秦守业见言语无效，闭着眼睛将匕首往前猛地一捅，速度很快。 感受到匕首传来的阻力，秦守业低头不去看他：“陈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逼我的。” 咔擦。 一声脆响吸引秦守业抬头看去。 匕首被陈树两根手指捏住，一用力就夹断了。 “怎么可能……”秦守业呆滞地看着陈树。 这招“掏出匕首装作色厉内敛让敌人掉以轻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向前捅出”的招数是秦守业从业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练习的，他自恃只要自己演得好，就没有捅不翻的歹徒。 以前的经验也确实证明这招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现在，他失败了，经历了现实的毒打，也许生活马上就要杀了他。 扑通。 秦守业再次跪倒在地，涕泗横流，他跪着上前抱住陈树的大腿哭喊道：“大哥——别杀我，我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父母从小抛弃我，我在孤儿院经常被老师院长打骂体罚，长大了好不容易讨个老婆，结果跟土大款跑了，现在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还等我回去给他喂奶，您就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 陈树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这厮还有这种经历，当然，从他的情绪波动以及生理反应来看，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多半是编的。 一脚把秦守业踹开，陈树拍了拍裤腿像是怕沾上什么污渍：“第一，我不是杀人犯；第二，我不会杀你的；第三，我的身份是机密，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你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陈树觉得还要再警告一下：“一旦有关我的事情被泄露，你就会被有关部门抓走，相信我，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秦守业被踹到墙边愣了半晌，然后忽然问道：“如果泄露的人不是我呢？” 陈树想了想：“还是会抓你，先抓了再说。” 不管谁泄露的，抓你我永远不亏，大概就这意思。 秦守业想明白了，忽然站起来敬了个礼：“明白，坚决保密！” 他认为陈树应该是大夏联邦秘密工作人员，不然哪来这么好的身手。 那可是自己苦修多年的“掏出匕首装作色厉内敛让敌人掉以轻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向前捅出”之术，被轻易拦下，还把刀都给我夹断了。 岂能是常人。 现在自己命肯定是保住了，不然他跟自己废话这么多干嘛。 觉得性命无忧之后，秦守业突然觉得，诶，好像自己还可以套套近乎拉拉关系，都市特工、超级兵王就在自己面前，缘分呐。 还没等他开口，陈树推了他一把，嫌弃道：“快走快走，以后我们还是像正常邻居一样相处，记住了，我的事情不准泄露出去。” 砰。 秦守业站在门外一拍手，稳了，这波不亏啊，有这样一个邻居，要是劳资被坏人盯上，只要往隔壁一钻，等待歹徒的将是无期徒刑。 送走秦守业，陈树松了口气，他不禁想到，现在的侦探行业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吗，这种货色都能混进去？ …… 雁南大学。 安久妤静静站在启明楼前的封锁带旁边，抬头看向这座熟悉的教学楼。 “陈树，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看了最近两天陈树的更新，虽然里面的场景是在工地上，但因为知道陈树的采风地点是启明楼，所以她总会不自觉地将故事里的内容和启明楼联系起来。 禁忌游戏、召灵悼词、门窗的敲击声、怨灵附体…… 那天见识到陈树的非凡之后，安久妤对世界的认知就发生了改变。 她始终记着陈树神神叨叨地对自己说这个世界很可能会变成百鬼丛生诡异现世的样子。 陈树到启明楼采风的第二天，启明楼就被封锁，原因尚未公布，小道消息称楼内发生了命案，性质恶劣。 安久妤用自己的计算机技术探索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 尽管信息专案组在网络上大力监控关于灵异方面的一切信息，安久妤还是凭借自己过硬的黑客技术找到了蛛丝马迹。 特别是她利用基于自家公司里尖端运作算次加速器制作的超强版即时信息检索插件，分秒不停地在网上搜寻最新灵异消息的时候，一则某高校物理研究所的课题招募文件被她记录下来。 尽管这份文件只上网了237秒，但还是被她智力超群的安久妤给抓住了。 《关于单体原子复式重组结构自行生成双线性电波的附属议事会直属课题人员招募》的名字深深印在安久妤的脑海中，相当于对她这一天一辛苦挖掘得到的蛛丝马迹的肯定。 别说什么计算机人才怎么看得懂这么深奥的课题名称所蕴含的信息。 看不懂难道不会查吗？这种文件一旦上网很少会撤下来，关系到脸面问题，没人看到还好说，要是被有心人关注到就丢大脸了。 发出来237秒就删除，肯定有问题。 这个题目的大概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一团物理实验材料怎么能够在不被提供任何动力的情况下自己动起来。 民科：如果解决这个问题，让机器能够自己动起来，不就实现永动了吗？ 大多数人肯定会说，这不科学。 可是这已经被挂到高端研究所的牌面上，虽然不到三秒被删了，但是经过安久妤的跟踪调查，研究所的一些尖端人才的编制忽然被进行了调整，调整内容不可查。 根据安久妤大开的脑洞，她想到了中古西方的典型装饰品――骑士铠甲。 把一团物理实验材料类比于骑士铠甲，如何让材料动起来，不就等于如何让一个骑士铠甲自己动。 它能怎么自己动，不就是鬼上身嘛。 后来她为了进一步求证，进了自己最厌恶的暗网，网络世界中较为阴暗的地方。 这里正好有一场拍卖会在举办，她看到笼子里的拍卖品，一个可怜的疯女人，如果忽视她长在肩部的双腿以及不停啃咬笼子的三排牙齿的话。 她相信了陈树的话，在平淡的社会下一阵不为人知的暗流在涌动。 第二十三章 我们看见你了 新的一天到来，陈树顺利完成给自己立下的flag。 作家自我修养1。 “我看见你们了…… 其他三个工友看到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的阿三，顿时脸都绿了，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打开门朝外面冲了出去。 踢踏踢踏踢踏…… 三人下楼梯的速度贼快，都是平时干活上下钢架练的，他们恨不得爹妈当初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被附身的阿三在后面穷追不舍，它面朝三人，身体却是背对他们的，一时间竟然没有追上。 阿大在工地上干活的时间要长一些，他的体力是三人里面最好的，现在跑在最前面。 咚咚咚。 他感觉自己跑了好久好久，突然发现有点不对，为什么脚步声越来越少。 他回头一看，身后楼梯上什么都没有，一直紧跟着自己的阿二阿四不见了，已经变鬼的阿三也不在。 难道已经遇害了？ 趁着这个机会，阿大往走廊外面看了看，好家伙，这得十三四米吧。 为了不让阿三找到自己，阿大赶紧找了间房屋躲进去，趴在一张铁架床下面观察着外面…… 门是虚掩着的，阿大一动不动盯着门外，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个人正从窗户翻进来。 不会是阿三吧！？ 阿大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看到那人落地之后他松了口气，这双脚上的鞋他认识，是阿四的运动鞋，还是桥丹牌子的呢。 等等，他为什么要倒着走，窗外有什么东西吗？ 就在他猜疑的时候，阿四已经站到了铁架床边，依旧背对着他。 正在阿大努力想观察窗外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阿四忽然低下头，阿大刚好看见他的后脑勺，那里有个疤，他还记得阿四曾经说那个疤是他小时候想去少林寺出家自己烫出来的，因为太疼了第二个戒疤没下得去手。 格格格。 一阵令人发酸的骨骼摩擦声传到阿大耳朵里，阿四的头慢慢转过一百八十度，幽绿的眼睛正死死注视着他。 啊！！！ 阿大被吓坏了，手不停在地上擦动，努力往大门处挪去。 砰。 他的头忽然碰到什么东西，抬头一看，阿二阿三也低下头呵呵笑着用幽绿的眼睛看着他。 阿大，我们看见你了……” 砰砰砰。 有人在敲卧室门，正在看《鬼异世界》高中生李宏亮吓了一跳。 “我看见你……” 这个声音还没说完，李宏亮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滚！快滚！再敲门我特么给你把头掰回去！”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对着李宏亮就是两巴掌，把他直接打懵逼。 跟李宏亮眉眼间有五分像的中年妇女怒吼道：“老娘看到你深更半夜还开着灯不睡觉，让你睡觉你还敢对我说出这种话！” 说话间又是两耳光扇过来。 “我看你是好久没挨打皮痒得很！我是你妈！你对我说这种话就是不孝！平常也没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看了眼还在愣神的李宏亮，依旧觉得这口气没顺下来。 啪！啪！ “现在给老娘马上睡觉！明天等你放学我再跟你算总账！” 砰！ 门被出去的李妈关上。 “卧槽，这……” 这理特么的从何说起？？？ 李宏亮回过神来，不知所措。 他不时皱了皱眉，不时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轻轻抚摸脸上的巴掌印。 “厮――” 痛得酸爽。 还能怎么办，男人嘛，擦干眼泪往肚子里咽，那是妈，还能打回去不成？ 打开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之后睡觉，李宏亮忽然发现：“还有一章？” “不会又是采风请假吧，这节故事已经完了啊，团灭。” 想了想，他打开新章节。 “阿大，我们看见你了…… 仿佛从一个绵长的梦中醒来，阿大睁开眼睛看到正在念禁忌游戏召灵悼词的三位工友。 正当他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阿二阿三阿四同时按住他。 阿大，游戏已经开始了，不能乱动，否则会触犯鬼神禁忌！ …… 游戏结束，整趟流程走完，三人才放开阿大。 阿二抱怨道，什么嘛，根本就是假的，咱们四个搞这么半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假的，骗人！ 阿四，就是就是。 ……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三准备去开门，这时窗户处也传来了敲击声。 …… 砰砰砰砰砰！ 猛烈的敲击声戛然而止，阿大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 他忽然看向阿三，不出意料的话他马上要被附身了。 阿三，别过去！ 听到这话，三人分分扭头看向他，是与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的那种。 三人纷纷开口，为什么不过去？ 他们幽绿的眼睛注视着他。 禁忌游戏，才刚刚开始。” 碰。 咵。 呼。 窗外突下暴雨，风吹雨打，雨水拍打在外墙棚子上传来的声音不停传进李宏亮耳朵里。 还有狂呼呼啸振动窗玻璃的声音。 李宏亮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生怕门窗传来敲击声。 …… “各位书友，不装了，我坦白，昨天晚上我失眠了，至于为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一楼，你不是一个人。” “他变了，他当初不是这样的。” “说实话，我胆子是比较大的，看老树皮书只是图一乐，但是昨天晚上那一波，我没顶住，这个剧情的反转再反转，比单纯吓人的恐怖小说更让人细思极恐……” “各位，不说了，我要去买吊绳，晚上就去敲别人窗户，希望今晚能与各位朋友隔窗相见。” “隔窗相见666！” “卧槽，你简直不当人子！” …… “一次成功的采风并不是要将自己遇到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知名作家月宫陈树认为采风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灵感，成功的采风就是要发现并抓住一闪而逝的灵感，将其升华为书中故事，故事的好坏与经历的事见过的景没有直接联系。 灵感到了，故事自然会好。 以上就是本次访谈全部内容，感谢老树……月宫陈树的支持与配合。” 陈树坐在鸟枪换炮的电脑面前，浏览着今天早晨责编让自己做的一次访谈。 “嗯，不错，把我要表达的思想叙述得很到位。” 陈树觉得这篇访谈把自己文人的自我修养表现得很好，赞一个。 第二十四章 长安 整座雁南市一共有三座看守所，第三座是备用看守所，第一第二看守所人满后才进行使用，但它并不是特别清净。 虽然雁南市就在帝都旁边，但是治安不算很好，第三看守所里面入住率也有接近百分之二十。 只是让看守所工作人员很奇怪的是，他们在几天前连同里面的被拘留人员一起被赶了出来，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赶他们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上头来人，连本市市警所所长都小心翼翼地陪同在后面。 雁南市第三看守所中。 随着几道金属碰撞声响起，三名身穿特殊制服的人员进入屋内。 整间屋子都由金属制成，里面摆着很多张床位，上面的人被坚硬钢铁制造的镣铐牢牢束缚在床上，只有一丁点活动空间。 这些被束缚监禁的人正是周队一行警员以及姜悦月、江菲菲和欧阳雪三个雁南大学学生。 三个女生早已六神无主。 而十几个警员则是愤恨地看着走进来的三人，眼中满是怒火。 周队仔细观察来人，忽然喝道：“你们军部的人凭什么无缘无故囚禁我们这些为国效力的警员！？给我一个理由！！难道军部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周队醒来之后，安排手下的警员妥善处理好启明楼墙中藏尸的事情，回到警所写好任务报告上交还不到两个小时时间，他们这些人就全部被高浓缩麻醉药麻晕，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甚至不知道被监禁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这段时间里从来没有任何人进入过这间屋子。 现在这三个人走进来，虽然穿着特殊制服，但周队还是凭借着多年来的专业素养从他们的行动姿势、队形以及眉眼间的铁血之气看出来这三个人来自军部。 而且他不认为一个私人部门敢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区警所抓走十几个警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他们这种行为买单，不管身后站的是谁，必然会受到严厉制裁。 不为别的，只因这里是大夏联邦。 咔。 白炽灯被打开。 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缓缓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刷。 床上这些人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愣住，他们看到进来的这三个人对着他们深深鞠躬，上身弯下九十度。 周队皱眉不语。 他知道这种程度的鞠躬对于军部这些傲气铁血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三人抬起上身，后面两人身着黑衣，中间领头那人身着红衣，三人左胸处都有一条一指长的龙绣。 红衣男开口道：“非常抱歉这段时间各位受到不公正待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代表长安，再次对各位表示深深的歉意。” 刷。 三人动作一致地又鞠一躬。 “这……”那些警员感到茫然。 三女更加摸不着头脑。 周队毕竟是老油子，他想了想，忽然笑道：“别别别，快起来，你们要是再鞠一躬那不成遗体告别仪式了。” 三人起身，红衣男面色严肃道：“虽然经过严格周密的严查，各位的身体没有出现异化，但是因为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不足，还需要各位配合我们进行几轮详细的……审问。” 有几个警员忍不住呸道：“我们特么的和歹徒搏斗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支援！？现在倒好，关了我们几天不说还要审问！？还有天理吗？” “别吵。”周队斥了他们一句，旋即对红衣男问道，“是因为启明楼……” “嗯。”红衣男打断他，“只要经过流程检验没有问题，很快就会释放你们，有些事情你们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红衣男的回答等于变相地确定了周队的猜测。 其他警员也不说话了，他们想起来启明楼的事情，如果是因为那个黑雾中的东西的话，对自己这些人进行排查是应有之意。 三人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红衣男忽然又转过身来说道：“现在一切都处于摸索阶段，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望各位体谅。” 说完，三人又是一鞠躬。 随后带上门出去。 乒乓一顿响，看样子外面加了好几道锁。 周队回过神：“得，还真他娘的三鞠躬了。” 欧阳雪忽然问道：“周队，我男朋友赵剑他……” 周队还没把墙中藏尸的事情告诉她，他沉吟片刻：“姑娘，这个……逝者……逝者已矣，人需要往前看……” “呜呜呜。”听到周队的话，欧阳雪情不自禁开始抽泣。 一个警员忽然开口：“队长，那天晚上的……” 周队打断道：“别问劳资，没看因为这件事我们都被关起来了吗，劳资他娘的上哪知道去。” 说完他又嘀咕道：“可是看上去那家伙对我们也没什么敌意啊，把我们全部打晕丢在那算怎么回事，还有墙中藏尸，其他人都在当时被打晕的位置，就劳资一个人在四楼，醒过来就看到他娘的墙里面露出来几双腿……” “长安……” …… 看守所内部的牌子已经被换掉了，新换上的牌子是两个草书字体。 长安。 “这些资料，尽快汇报给总部，我们需要全力配合归迷研究所。”坐在被划分出来的独立办公区域中身着黄衣的男子将手中几份文件交给手下。 文件右上角印着红泥印章——长安四级。 手下敬了个礼：“是。” 黄衣男脑海中还翻滚着刚刚资料中的内容。 长安四级文件记录的是恶鬼类灵异，也不知道这名字总部的人是怎么取的。 文件资料中的照片上那些畸形的人，还有一些不明物体，连人都算不上，着实让他心中震撼，现在他才明白长安的成立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起了昨天隔着铁门的一场审问。 走廊的黄色灯光下，四壁都是惨白墙灰，四个人神情肃穆站着铁门外面，一人拿着硬板文件夹，圆珠笔在纸上飞速留下痕迹。 审讯对象分类：恶鬼。 “你是谁？” “谁？” “我问，你是谁？” “你、谁？” “希望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帮助你，明白了吗？” “你、我、才、帮、白……” “你要正视自己现在的处境！难道你希望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吗！？” “正、处、难、道、个……” 速记那人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记录。 第二十五章 命和钱的抉择 黄衣男深吸一口气，看向平板电脑中监控的一幕。 面前隔着一道铁门的屋子里，一个拦腰而断，只有上半身、血红肌肉裸露在外面的人，不停将屋内的墙皮扣下来往自己的身上涂抹。 他的脸上只有一张嘴，只会重复别人说的话里面的随机几个字。 “该死！完全没法交流！” 屋内的怪物听到之后依旧跟之前一样重复。 “死、没……” “……死？” 砰！ 突然间，黄衣男面前的铁门震了一下。 砰砰砰砰砰！ “死！死！死！死！死！” 铁门不停震动，手中屏幕上显示里面恶鬼正用血色无皮的手不停敲击铁门，力气很大，周围墙皮都在不断脱落。 …… 轰。 铁门倒塌的声音。 “吱呀吱呀……死！死！” “支援！b区请求支援！” “b区请求支援！！” “吱呀吱呀……”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啊！腿！腿！” “小郭！” “死！死！死！” “开枪！救人！快救人！” 砰砰砰！ “吱呀……吱呀……” “报告，目标失去行动能力，只剩下一颗头了。” 哒。刷。 “死！死！” “啊！” 咻滋滋滋——鲜血飙升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 “……” “呼……呼……” “目标……目标已击毙……” …… 【恶鬼类：无皮半身鬼。 杀人条件：推测为听到死字或念出死字。 目前状态：残渣状，已消灭（除非它指甲大的骨头血肉还能动弹）。 造成损失：一名红衣轻伤，禁闭观察中；一名黑衣重伤，抢救无效牺牲；一名黑衣当场牺牲。 备注：仅剩一颗头还能动。】 …… “小陈，今天准备做排骨啊？”楼下小卖部的李婶儿看到陈树提着两斤排骨走过来。 陈树笑着回道：“是啊，李婶儿，呆会儿我给您送一碗下来。” 李婶儿连连摆手：“那哪行，我开超市赚你钱你还给我送排骨，使不得使不得。” 陈树咧嘴一笑：“您哪是赚我们的钱啊，您这是为我们小区居民提供方便，外面大超市可能比您卖得还贵不少呢，我在您这里买可以省很远的路程。” 他把排骨提起来拍了拍塑料袋：“再说了，我买这么多，一个人又吃不完，那不就浪费了。” 听到陈树的恭维话，年过五旬的李婶儿眼睛都笑开了花：“得得得，就你小子嘴甜，赶明儿我给你找个漂亮姑娘相相亲，算是对得起你给我送排骨咯。” “那就谢谢李婶儿了。”陈树提着排骨往家里走。 来到自家楼下，陈树看见楼道里烟雾缭绕，秦守业穿着一身笔挺的浅蓝色西装正靠着墙抽烟。 听到脚步声，秦守业抬头看见陈树，殷勤道：“哟，陈哥回来了，您请。” 陈树看了眼地上的五六根烟头问道：“什么事情啊，把秦大神探愁成这样。” 秦守业一口气把那小半截烟吸完，长长叹息道：“陈哥，不瞒您说，我可能摊上大事情了。” 大事情？陈树皱眉，别波及到自己再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需要打听清楚。 他想了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秦守业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今天刚刚接到一起委托，是找人的。委托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她说她儿子在中午放学回家路上失踪了，让我务必帮她找到。” 陈树眉头一挑：“哪天中午失踪的？” “就是今天。” “她儿子多大？” “正在读高二。” “一个高二的男学生，今天中午放学回家路上失踪。”陈树疑惑道，“这种情况不应该先到网吧、街机厅这些地方找一遍嘛，怎么下午就开始委托侦探了？” 在你读高二的时候，中午本来应该放学回家却没回去。 这种情况家长一般会做什么？ 先给老师打电话，老师说学校没人，再给熟悉的男同学打电话，同学们说不知道，然后给熟悉的女同学打电话，女同学们也说不知道，最后就会到附近的网吧去找，家长们会在一个黑暗阴森嘈杂烟雾弥漫的网吧角落的逮到你。 结案了，王者的陨落。 正常人一般不会想到找侦探的吧。 秦守业一拍手：“对啊，事情难就难在这个地方。她儿子失踪的时候，有一个女同学很可能亲眼目睹了犯罪现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问她怎么了，她说李宏亮，噢，也就是失踪的那个高二学生，女同学一直在说李宏亮长高了，其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李宏亮长高了？ 长高了…… 陈树皱着眉头，没什么头绪。 女同学看见李宏亮长高了，然后女同学疯了，李宏亮失踪了。 陈树问道：“没报警吗？” 秦守业从兜里掏出烟盒：“没到四十八小时，不予立案。” “不是有证人吗，这也不能立案？” “精神不正常的人不能作为证人。”秦守业想了想，“其实主要还是咱们区警所的人太懒了，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钱赚。” “……”陈树推测道，“这种失踪案应该是你比较拿手的吧，你吃这碗饭的，肯定有一整套找人的方案。” 秦守业额头冒出丝丝细汗：“方案确实有，我在警所也有些关系，调监控出来看看不成问题。可是……” “可是什么？” 秦守业把烟点上：“可是我刚看了两三段监控，就感觉很不对劲。说出来你可能会笑话我，一直以来我的第六感都很准确，特别是在预测危险上面。 今天看监控的时候，我总觉得心绪不宁，时常心悸，上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及时停止了调查，结果那天本来计划晚上要去的地方被安装了炸弹，整栋烂尾楼都被炸烂了。我觉得再查下去肯定有性命之忧。” 陈树一挑眉：“我对第六感这些东西能够接受，只不过你现在已经决定不查下去了，还愁什么？” 秦守业看了他一眼，吸入的尼古丁让他稍微舒缓一些：“我还没决定不查，正在纠结。” “噢？”陈树觉得诧异，有危险还纠结要不要继续查，难道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秦守业锤了一下墙壁，恨恨道：“那个她给的报酬实在太高了，不赚这笔钱我可能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 你特么良心都是用在这些地方？ 第二十六章 我四你六 陈树觉得自己简直是瞎了狗，呸，瞎了眼。 “那你慢慢想，我先上去了。”陈树提着排骨正准备上楼。 秦守业把烟屁股一丢，振振有词：“我决定了。” “嗯？”陈树扭头问道，“决定好不做了？” “不，我决定好了，这单必须拿下，它关系到我的守业侦探事务所是否能更上一层楼。” “呵，要钱不要命。”陈树不再管他，继续往楼上走。 “陈爷——”秦守业忽然凄惨地趴下抱着陈树的脚踝，“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想干什么？”陈树睁大眼睛看着地上耍赖的秦守业。 秦守业嘴里快速念着：“陈爷，您身份机密，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有闲情雅趣自己买菜做饭，平时肯定不忙，要是做下这一单，赚到的钱咱们四六分，怎么样？钱是王八蛋，不赚白不赚！最重要的是，我有一种感觉，咱俩双剑合璧，这趟单子绝对手到擒来毫无风险！” “谁四谁六？” “你四我六，毕竟……” “呵。”踢了踢秦守业，陈树没有太用力，没想到这狗日的抱得还真紧：“撒手，我要回去做排骨，没工夫跟你瞎耽误时间，劳资分分钟几百万上下。” 没想到秦守业一听，嘴里改口道：“五五，我们五五开。” “哟，五五开，够体面。”陈树问道，“这单一共多少钱？” 秦守业见状松开抱着陈树的手，嘿嘿笑道：“那女的承诺，只要找到她儿子，三十万奉上。” “噢，再会。”陈树迈步踏上楼梯。 “别别别。”秦守业匍匐过来再次抱住他的脚，“四六，四六，我四你六，真的不能再低了，有一些组织机构还需要我去打点呢。” 陈树低头沉吟片刻：“行，我答应了。” 秦守业站起身喜出望外，没想到陈树真的答应了，他的心里再也不复之前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三十万的吸引实在太大了，秦守业不禁拉着陈树就要往楼外去：“走，咱们赶紧去调查。” “诶诶诶，放开。”陈树打开秦守业的手，“慌什么，不差那一时半会儿，我先回去把排骨做着吃了再走。” 女同学都被吓疯了，现在已经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陈树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生要见人的阶段，直接奔死要见尸去了。 “这——”秦守业心里犹豫。 陈树打断道：“你再催我我就不去了。” 秦守业一咬牙一跺脚：“好，我们吃了排骨就走。” 陈树把秦守业推开，走上台阶：“不是我们，是我，还得送一些给李婶儿呢，没你的份。” “你这也太抠门儿了吧……” 陈树听完秦守业的描述，心里直觉这件事不能以常规来看待。 如果是正常凶手作案的话，一个能被吓到精神失常的小女生看到会让人精神失常的一幕能不被歹徒发现？ 被发现之后，这个女同学是怎么活下来的，是因为精神不正常吗？ 陈树扪心自问，如果他是凶手，管你正不正常，只要有可能威胁到我的安全，都要斩草除根。 从这个角度来看，女生活下来不是因为精神失常这个原因。 是不想杀她还是不能杀她？ 陈树觉得，两者皆有。 很可能是小女生没触发凶手的杀人条件，让凶手没有满足感，没有杀戮的欲望。 杀人条件。 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些凶犯的作案心理与被杀人条件限制的恶鬼诡异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中生李宏亮的失踪，可能是灵异事件，也可能是心理变态的凶手。 陈树有种感觉，应该是前者。 即便杀她没有满足感，但心理罪犯为了保护自己多半会处理掉她。 当然，不排除有其他可能，但直觉告诉陈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全国各地均有出现吗……”陈树敏锐地发现诡秘的入侵不是以点破面，而是整体侵袭，各个地方都可能出现突破口。 如果安久妤在这里，她就会肯定地告诉陈树，他的发现是对的，现在网上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面可以了解到不只是夏国，全球范围内均有灵异事件发生。 端了碗做好的红烧排骨给李婶儿，陈树回到家中刚吃完饭正在发单章。 “陈树，好了没？” 算了，回来再洗碗吧。 “采风，可能停更，不要想我。” 陈树把单章发出去，然后过去打开门：“行了，走吧。” 如果年前小说网站会评选年度最烂断更理由的话，月宫陈树的采风一词一定会登上榜首。 秦守业现在已经换了身衣服，一套纯黑的运动装，材质比较特殊，不会发出冬天羽绒服的明显摩擦声。 陈树拍了拍秦守业肩膀，往楼下走去：“按照你的流程去查，我陪你一起。” “好勒，明白。”秦守业谄媚笑道。 区警所。 陈树和秦守业两人下了出租车站着区警所大门口。 此时大门紧缩，陈树不禁皱眉道：“你准备撬锁吗？”这家伙胆子挺大啊，我都没看出来，敢撬警所的门。 “放心。”秦守业掏出电话，“人际交往是一个合格侦探的必修课。” 嘟――嘟―― “喂，老秦，来了没，哥们儿都饿坏了。” “来了来了，我到门口了。” “行，还是老规矩，北边第三个窗户，我马上给你打开。” “好勒，谢谢孙哥。” 挂断电话，秦守业对陈树说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区警所的北边，这里是两栋建筑的夹缝，里面本来就比较昏暗，加上现在天色渐沉，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两个人。 这里窗户都上了防盗网。 陈树看到第三个窗户处有个身穿制服的警员正用钥匙打开防盗网右下角的那个小窗口。 秦守业看到窗口打开，马上钻了进去，还不忘扭头对陈树说：“陈哥，快来。” 陈树紧随其后也进了警所。 后面进来的陈树看到秦守业给开门的那个应该是叫孙哥的警员塞了个信封，嘴里说着：“孙哥，今天又麻烦你了，害的你连饭都还没吃，小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孙哥接过信封装进兜里，用手指捏了捏厚薄，然后笑道：“你也是为了帮助群众解决困难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行了，你自己去看吧。” “好勒。”秦守业拉着陈树往里面走去。 就在两人准备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孙哥忽然叫住两人：“等等。” 第二十七章 没人会知道 陈树微微皱眉审视着孙警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如果收了钱不办事，那陈树可不会惯着他。 孙警员看着他们严肃道：“别忘了……” 没等他说完，秦守业笑道：“明白，规矩嘛，我懂。” 孙警员皮笑肉不笑道：“你我倒是放心，就是你旁边的这小年轻，哟，什么眼神，你再看爷一个试试，垃圾。” 秦守业连忙搂着陈树肩膀笑着说：“孙哥孙哥，这是我助理，规矩我都跟他讲清楚了，放心吧。” “呵，一个小助理眼神还这么狂。” “没没没，孙哥，我助理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不叫狂，叫单纯。” 孙哥摆摆手：“行了行了，去吧。” 陈树从始至终都没说话。 两人走出这件屋子，直奔监控资料室而去。 陈树感知到孙哥停留在那间屋子没有动，对秦守业问道：“他说什么规矩？” 秦守业看了眼背后，随后大大咧咧道：“嗨，不就是不该碰的东西别碰，用了资料要归回原处之类的嘛，说得这么严肃，还不就是想在我面前树立威严，更好地拿捏我嘛，装得那比样。陈哥，刚才委屈你了，俗话说小鬼难缠，我——” “没事，走吧。” 陈树笑了笑，很久没见到社会中这些复杂的门门道道了，倒是挺有意思的。 嗯，有趣，我绝对没有生气。 “秦守业。”陈树突然拉住他。 秦守业疑惑道：“怎么了？” 陈树问道：“据我所知，警所是不能关押犯人的吧？” “警所里面怎么会有犯人？”秦守业下意识回道，旋即想起来，“也不一定，偶尔会有一些有犯罪嫌疑但是还未确定的嫌疑犯被关在警所里面，但是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吧，一般没有确凿证据咱们这里的这些区警所警员根本不会出动。你们这种操心大事的人不知道这些小细节也正常。” 秦守业上次潜入陈树家被抓个现行，出来之后稍微调查了一下陈树，发现他两年半前突然失踪，半年前才回来，而且陈树没有杀他灭口，肯定也不是什么通缉犯之类的，他心里一直把陈树当做是执行秘密任务归来的大佬。 “现在警所里面已经腐朽成这样了？” “那倒也不是，咱们这里区警所纯属个例，听说上任所长退休之后，有两个派系都在争取这个所长位置，导致所长位置空缺了三个多月……” “行，明白了，我们继续吧。”陈树说道。 秦守业指了指前面走廊：“前面右转就到监控资料室了。” 陈树跟在后面喃喃自语：“怎么警所里也有……” 两人快步穿过走廊，来到监控资料室前面，这间屋子没有关门，秦守业直接推门进去。 他没有注意到，走廊尽头上的监控探头前有一团迷雾将探头牢牢挡住。 秦守业没有理会屋子里几个文件柜中满满的文件夹，径直来到几台电脑前面，把这些电脑一一打开。 “陈哥，你看还是我看？” 陈树没有发展这项技能：“你看吧，毕竟你是专业的。” 秦守业闻言坐到椅子上开始点击鼠标搜寻与失踪高二男学生有关的监控资料。 校内的监控视频与警所是联网的，可以直接上网查看。 延着李宏亮母亲给的他平时上下学的路线，秦守业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看过去。 这样慢慢排查的工作量比较大，秦守业为了在保障不漏过线索的情况下加快速度，将速度调成15倍速。 陈树敏锐的听觉能够在这样安静的场所听到别人听不见的从地下室中传来的声音，也就是关押证据不足嫌疑人的地方。 像是钢锯不停锯东西的声音。 声音不急不缓，一直持续，几乎没什么变化。 陈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秦守业，要不以后我就叫你禽兽算了，作为一个代号，免得以后在外面侦探的时候被别人知道你的真名找上门来连累我。”陈树淡淡道。 秦守业按下暂停，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旋即笑道：“嘿嘿，陈哥说了算。”说完他继续看视频，仿佛毫不在意，但其实心里一直在骂陈树，你个臭猪，要不是有求于你，我要你叫我秦大爷！ 说实话，陈树叫他禽兽确实是为他好，有些灵异对名字很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着道。 叮当。 清脆的声音传进陈树的耳朵。 陈树微微皱眉，是钢管掉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动静秦守业也听到了一点儿，他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 “没事，继续看。” “噢。” 过了一会儿，陈树忽然问道：“我们来区警所的事情除了这个孙警员之外还有谁知道？” 秦守业埋头看着电脑屏幕道：“应该是没有了，一事不烦二主，我只跟这孙子说过，至于他有没有告诉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种灰色交易想来他应该不会说出去的吧。” “嗯。”陈树若有所思地点头。 秦守业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他试探道：“陈哥，你不会要找机会报复他吧？” 陈树一挑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秦守业按下暂停，搓了搓手：“要是你想报复他的话不用给我留面子，往死里打，替我也踹他几脚，我早他娘的看不惯他了，一个破警员还跟我打官腔，装得一比。” “呵呵，不用我报复。”陈树找了个椅子也坐下来，“快看吧，早点看完早点回去。” “噢。” 秦守业刚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叫不用你报复？” “啊！” 惨叫声穿过走廊，透出房门，传进秦守业的耳朵。 孙警员的惨叫声，听声音已经接近崩溃了。 他站起身，睁大眼睛看向门口。 陈树打了个响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秦守业说道：“坐下，继续，我觉得一个合格侦探的必修课应该加上一条：查案的时候不被其他事情分心。” “可是——”秦守业看了看陈树又看了看门外。 “没什么可是，听我的，继续。”陈树微微笑道。 自从陈树发现地下室的不对劲之后，就将整座警所都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那鬼东西跑不出去，当然，也不可能对他们两人造成伤害。 至于孙警员的死，没错，他已经凉透了。 这只是个意外罢了，陈树一时不查，让鬼东西钻了空子，没有把孙警员保下来。 一念至此，陈树嘴角上扬。 秦守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泛着惊恐，这就是他说的不用自己报复吗？ 第二十八章 221栋别墅 他低下头继续查看资料，要不是多年来的职业生涯锻炼了胆量，他现在可能会抑制不住地腿抖。 孙警员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告诉他，孙警员很可能已经完了。 看到秦守业战战兢兢的样子，陈树安慰道：“别这么紧张，外面发生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秦守业点头道：“嗯，我们需要的这些监控录像马上就能看完了。” 他看似缓过气来，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草泥马！是跟我没什么关系，跟你关系大了去了！孙警官出事要是跟你没关系，劳资给大家直播十次环城果奔！尼玛啊！一个警员在警所遭遇袭击，这他娘的不被市警所顶格处理才有个鬼！ 我是好人啊，我是无辜的……秦守业现在已经在想怎么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干净。 他甚至脑海里面已经有了画面感——两个警员押送自己到监狱：这话你留着到地狱里跟孙警员说去吧。 怪不得之前要问我们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过多久，秦守业关闭电脑站起身。 “搞完了？”陈树也站起来问道。 “嗯，已经有一些头绪了。”秦守业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刚刚经过的走廊有监控，需要把它清理一遍。” 陈树波澜不惊道：“不用，别担心，没事的。” “你确定吗？”秦守业听到陈树一直在说没事没事，心里就一阵发慌，墨菲定理啊。 陈树轻哼一声：“你不相信我？” 秦守业看着他的眼睛，大概五六秒后，没再说话，低下头认真擦拭刚刚用过的东西。 应该是在消除指纹。 看着秦守业快要擦完的时候，陈树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秦守业被开窗户的声音所吸引：“这里的防盗网被锁住了，我们没有锁，只能原路返……” 他忽然不说话，因为想到了帮陈树处理孙警员的帮手，既然帮手都能悄无声息的进来，陈树想从哪里出去应该都有方法吧。 看到陈树的手放到防盗窗小窗口的铁锁上面，秦守业心想，他应该会展现神乎其技的开锁手法，这是都市兵王、神级特工的标配。 可是当他看清陈树的开锁方式时，张大了嘴巴。 陈树一只手把锁头拧了下来，就跟拧麻花一样。 率先翻出防盗网，陈树扭头催道：“还愣着干嘛，快出来。” 秦守业：“……” 要说之前他对陈树的身份还有一丝丝的怀疑，那么现在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不是因为确信他是国家机密人士，而是因为他反掌间就可以弄死自己，在这个时候，是哪个组织的，是白的灰的还是黑的，这重要吗？ 现在是夜晚八点钟，外面寒风阵阵，路灯昏暗，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行色匆匆。 秦守业回头看了眼黑暗中的区警所，调整好心情后带着陈树往一个方向走去。 捋了捋线索，秦守业说道：“根据监控显示，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放学后，李宏亮独自一人出了学校延着回家的路线走，这一点跟李妈描述的一样，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存疑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鬼鬼祟祟地一直跟在李宏亮身后，跟踪手法很蹩脚，这个女学生就是精神失常的那个，叫李雪儿。” 陈树把手踹进衣兜，问道：“都姓李，沾亲带故？” 秦守业摇头：“没有，我问过两家人，他们唯一的联系也就是两个孩子是同班同学。” “还有其他线索吗？” “从学校出来到他家这段距离有很长的监控盲区，我只能通过李宏亮进入盲区的路线以及李雪儿后来从盲区中跑出来的路线还有其中的时间差，划出一个大致的失踪范围，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不能确定。如果要进行走访排查的话，我判断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和时间。” “嗯。”陈树略微沉思，“那么现在只能从李雪儿着手了，我没那么多时间一一排查，而且，影响不好。” 秦守业懵着问道：“影响不好？”你又不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就影响不好了。 陈树没有跟他解释，如果一直在一片较大区域摸排的话，他需要一直把自己被诡秘世界侵染的【异化精神】释放出来，短时间还好，但久而久之会对周围空间造成不可逆影响。 而且，陈树时间很紧的，他要回去为喜欢自己作品的读者码出更多精神食粮，让他们不再饥渴，这是一名作家最基本的自我修养，陈树向来都是一以贯之。 秦守业见陈树不说话，只好继续刚刚的话题：“现在只能去找李雪儿试试。” “去李雪儿家？” “不，我们要去李宏亮家，雪儿爸妈正在李宏亮家等我们消息，或者说，也算是找李爸李妈的麻烦吧。” “了解。” 两人来到一家小区，里面都是三层楼的独栋建筑，让人看起来第一印象就是高档、奢华、昂贵。 仅仅是小区门口站岗的黑色制服安保人员就有三名，而且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看站姿行态像是退伍军人。 看到两人面容陌生又没有门禁卡，一位安保人员上前问道：“两位先生你好，请问是探亲访友吗？” 秦守业笑道：“这位大哥你好，我们是来找221栋李姓人家的，我叫秦守业。” 没有传说中保安看不起两人然后被装逼打脸的剧情，安保人员很尽职尽责地担当一名工具人的角色。 “我去确认一下。”安保人员点头示意。 陈树看见他走过去先是查了查表，然后又打了个电话，应该是给李家打的，确认一番。 接着两人很顺利地被放行。 秦守业走在路上羡慕地看着两侧的房屋：“要是有一天我的律师事务所天天都能接到这么大的单子，我一定要在这里买套房，狗日的有钱人真会享受。” 陈树对此不置可否。 编号221的别墅前面已经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 女的见到秦守业连忙上前问道：“秦先生，是不是找到我儿子了？” 李爸戴着金表，头发是精心烫过的三七分，但此时面容憔悴至极，像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秦守业沉吟片刻：“暂时还没有找到……” 李爸没等他说完，忍不住怒道：“秦先生，没找到还不赶紧去找！我们可是付了大价钱的，要是我儿子因为你的消极怠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侦探事务所也不用开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问询雪儿 秦守业没有生气，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更重要的是，整整三十万啊，不就是买自己服务的吗，我现在是工具人，工具人不会生气。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声音富含说服力：“李爸、李妈，虽然现在暂时没有找到李宏亮，但我找了一些关系重点排查了从学校到小区这片区域的所有监控录像，目前已经确定了李宏亮失踪的大致地点。” 掏出手机打开地图，秦守业给他们指了指地图上的一片区域。 秦守业继续说道：“现在从监控方向走的线索只能达到这种程度，我们需要对李雪儿进行问询，找到新的突破口。” “这——”李妈看了看李爸，现在李雪儿情况本身就不好，如果让秦守业他们对李雪儿进行询问会不会让她再受到什么刺激，但是儿子李宏亮的失踪让李妈又心急如焚，她现在陷入两难的局面。 秦守业看出了两人的顾虑：“请两位放心，我们守业侦探事务所的侦探都是非常专业的，有特训过心理问询技巧，不会对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 李爸沉思片刻，发话道：“好吧，你们先进来，我们需要征求雪儿父母的同意。” 其实秦守业的话只是给李爸李妈一个台阶下，儿子的重要性在他们心中肯定要高于李雪儿是否会再受刺激的顾虑。 李爸带着秦守业和陈树两人走进屋内，别墅的一楼大厅很宽敞，硕大的水晶灯将大厅照得很明亮。 一对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夫妻穿着蓝色工装陪伴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坐在沙发上。 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正在低头用手指盘弄自己的辫子，一言不发。 不难判断，少女就是李雪儿，这对夫妻就是雪儿爸妈。 李爸率先开口给雪儿爸妈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们请来的侦探，他们正在对两个孩子的事情进行深入调查，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不过还需要……需要雪儿配合。” “配合？”雪儿爸虽然穿着工装看上去像是工人，但开口却有种领导气质，“配合什么？” 李爸正待说话，秦守业拉住他，示意自己来。 秦守业打开衣服内侧口袋的拉链，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雪儿爸：“雪儿爸妈，鄙人是李爸高薪聘请的守业侦探事务所首席侦探。” 雪儿爸妈接过名片，狐疑地打量着秦守业。 雪儿爸爸是技术管理，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中层领导岗位，雪儿妈妈沾了雪儿爸爸的光，被调去仓库管理这个油水足工作又清闲的职位。 侦探一词在他们两人心中，其实和社会闲杂人员没什么两样。 但是现在看着彬彬有礼的秦守业以及质感十足的镀金名片，两人不禁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观点。 陈树观察他们的神情，发现对秦守业多了三分信任，少了三分排斥。 “我通过市议会的关系调取了整片区域的监控，划定了事故发生的大致区域，但因为监控盲区的缘故，为了尽快找到失踪的李宏亮，并且为您女儿解除精神上的压力，现在必须要向李雪儿进行问询。” 先强调自己背景硬，又说明已经掌握了部分线索，表明自己的能力，然后再说进行下一步不得不问询李雪儿，并且突出李雪儿的精神压力需要得到解决，如此方能说服雪儿父母同意他们的问询。 雪儿妈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倒是雪儿爸阅历稍微丰富一些，他迟疑了一下：“雪儿现在精神十分不稳定，心理医生说她现在需要静养，等精神稍微稳定一些才能进行治疗，你确定现在问她这些事情不会刺激到她？” 陈树抢在秦守业前面说道：“先生，我们是专业的，精妙的问询技巧是一名优秀侦探的必修课，您女儿这样的例子我们也遇到过很多，侦探事务所一直开到现在蒸蒸日上就足以说明我们的能力。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心理医生对类似于您女儿这样的应激反应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他们的治疗方法总结而言只有一句话，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但是经过我们研究发现，将整个事件琢磨透，让她亲眼看到罪犯伏法，对她的情况帮助最大，甚至可能直接治愈雪儿，把她变回原本积极乐观的性格。” 秦守业听到陈树说话，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在惊讶，狗日的谎话张嘴就来，我都没想到这样去骗……说服他们。 雪儿爸看了眼雪儿妈，然后眼神询问了一下李爸，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缓缓开口：“好吧，你们可以询问雪儿，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雪儿因此出现什么问题，我绝饶不了你们。” 陈树点头道：“放心，你们可以在一旁看着，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时可以阻止我。” 他这样一说，雪儿父母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秦守业对众人说道：“在问询开始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一些准备，请你们稍等片刻。” 秦守业拉着陈树往门外走去。 “卧槽，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让他们看着？”秦守业压低声音。 “不能看吗？”陈树淡淡道。 “说实话，他们看不看其实对我问询的影响不大，但最关键的是——我根本没有把握不会刺激到她！我只会一点催眠技巧可以让她在受到刺激之后慢慢舒缓，可是你这么一说，到时候她反应过激，其他人一直看着，我根本没有办法！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陈树听到一半往屋内走去，秦守业拉住他一脸为难的样子。 拍了拍秦守业拉住自己的手，陈树眨了眨眼睛：“谁说让你去问？” “嗯？”看着已经走进屋内的陈树，秦守业忽然反应过来，虽然自己不行，但对陈树这种高端人才来说，高超的问询技能应该是标配才对。 秦守业一拍手，跟着进了屋子，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茬。 “请大家至少跟雪儿保持两米距离，在问询期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会用到一些很特殊的催眠手法。”陈树来到雪儿面前蹲下，其他人纷纷散开。 雪儿父母和李爸李妈都紧张地看着沙发上沉默的雪儿以及她面前蹲着的这个皮肤白皙的青年。 陈树从下方抬头刚好能看着雪儿的眼睛。 “雪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雪儿没有回答，但是陈树能看到她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第三十章 假·南天浩威降魔大仙 研究表明，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非常敏感的，如果连别人喊自己名字都没有反应的话，很有可能丧失了最基础的认知能力。 还好，雪儿没有达到那个程度，自己的手段还能起到作用。 陈树伸出右手，放到李雪儿的视线当中。 “雪儿，你现在看到了一只手。” “你在想，这只手到底是谁的啊。” “是爸爸的，是妈妈的，是自己的，是语文老师的，是数学老师的，是最好的朋友的，是同桌的……是李宏亮的……还是那个人的？” 说到李宏亮的时候，陈树看到雪儿眼睛眨了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雪儿脑袋开始轻轻摇晃抖动，陈树顿时明白这次处理的对象是什么类型。 “其实都不是，这只手不是你爸妈的，不是老师的，不是李宏亮的，也不是那个人的，那你知道这只手到底是谁的吗？” “这其实是只神仙的手，你看，它发光了。” “看到了吗，它泛着金光，像是初生太阳闪耀的光芒。” 陈树在这一瞬间仿佛又看到那个智商超过一百六的数理博士站在自己面前板着脸拨弄他那副黑框眼镜。 从第一次见到方三通开始，就没见他笑过，除了那一次……初生太阳……呵……哪有什么太阳…… 那个时候四个人在诡秘世界能活下来全靠高智商的方三通带队，勇猛无双的霍峥嵘冒死，还有臭屁少年花乘风的直觉，结果没想到最后自己这个最没用的人反倒幸存下来甚至回到了地球。 真是讽刺啊，三通，我现在还能用到你教给我的催眠技巧。 很多幕画面闪过，但时间却只过去一息，陈树陡然音色一变，变得宏大、缥缈。 “李雪儿，本座乃是南天浩威降魔大仙，今日途经此地，见妖魔作祟，特来降妖除魔。” “现在，你来为本座指路。只要找到妖魔，我定能让他灰飞烟灭。” 李雪儿眼中现在出现了一些幻象，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她看见一个金光闪闪，身披战甲，手执长戈，不怒自威的三丈三神灵自九天而来，飞到自己面前，她身边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现在正身处学校之中。 青天白日，万里无云。 煌煌天威，声如洪钟。 “李雪儿，可愿祝本座一臂之力降服此魔，挽救陷入魔窟的李宏亮？” 李雪儿身体轻轻颤抖，仿佛在内心纠结挣扎。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愿意。” 陈树挥手给秦守业做了个准备记录的手势，秦守业掏出纸笔准备就绪。 李爸李妈和雪儿父母看到这一幕被深深惊讶道，下午心理医生都束手无策，现在陈树这么神神叨叨地一搞，雪儿好像真的被催眠了，看来确实有两把刷子，只不过……李爸李妈对视一眼，眉头紧锁，什么叫“陷入魔窟的李宏亮”，难道儿子被坏人抓走了吗？ “现在中午放学，李宏亮正顺着人群走出校门，我们快跟上去。” “他出校门之后右转了，快随本座跟上。” “左转，来到富贵路，我们躲到这棵树后面，别被李宏亮发现。” “他右转了，我们快跟上。” “糟糕，前方被妖雾笼罩，只有凡人才能看清，你快带我跟上，找到妖魔本体，才能降服此魔。” 虽然这些指导性的语句经不起推敲，但李雪儿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认知能力和时间去推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树的手，面色焦急道：“右边。” “好，我们跟上。” “砰！有妖怪想攻击你，被我弹指湮灭，本座必当保你无恙。” “谢谢，谢谢大仙。” “好，我们继续跟上。” 李雪儿忽然身体急剧颤抖，似乎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啊！仙人，我看见它了，我看见它了，就是那个人，那个妖怪！” “别怕！刷！看，它已经被我降服，灰飞烟灭！可是李宏亮已经被带到它的老巢，我必须知道它的老巢在哪里才能挽救李宏亮。” 李雪儿忽然抓住陈树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它老巢在哪，我带你去！你一定要救李宏亮，求你了！” “好，你告诉我怎么走。” “直走……往左……穿过巷子……” …… “很好，一切都已经结束，等你睡醒，又是美好的一天。” 陈树伸出的手轻轻一握，李雪儿直接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看着冲过来的雪儿父母，陈树轻声道：“她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醒来之后应该会有所好转。” 雪儿爸抱着李雪儿，看她呼吸均匀，不似有恙。 这也行？？？ 秦守业自问相比普罗大众来说自己还算见多识广，陈树能催眠李雪儿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是高级人才，可是这仙啊魔啊妖啊的，还搞出什么南天浩威降魔大仙。 这种治疗方法闻所未闻，在陈树构造的世界里面李雪儿很明显恢复了很多自主意识，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甚至可以说，当场见效。 秦守业适时嘀咕道：“陈大侦探用半催眠虚拟代入的方法，让李雪儿的心理压力得到缓解，凭空塑造一个精神寄托……这种国际顶尖的高效精神手段，可是相当耗费精力的，给李雪儿弄这一趟，实在太不划算了。” 雪儿爸听出话里的意思，沉吟片刻后说道：“只要你们能够把雪儿治好，我给你们付酬劳五万，还附送侦探事务所锦旗一面。” 秦守业握住雪儿爸的手亲切道：“雪儿爸说的哪里话，实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定当竭尽全力。” “行了，线索已经找到，我们现在就过去查探。”陈树说道。 李妈看了眼秦守业手上的地图：“是不是找到我儿子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秦守业沉吟片刻：“现在只找到了你儿子失踪的地点，并不等于就找到你儿子了，而且我们这一趟是有危险的，你们……” 李妈看着秦守业：“我不怕危险，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秦守业为难道：“你是雇主，按理说我没资格拒绝，但是……到时候如果你们受到伤害……” 李爸比李妈要镇定许多，他拉住李妈，对秦守业沉声道：“秦先生，我儿子就拜托你们了。” 李妈跳脚道：“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我要去找我儿子，我不怕！” 李爸抱着她：“乖，我何尝不想跟他们一起去找，可是，秦先生的意思很明显，我们跟着去只会添乱。” 他看了眼沙发上躺着的李雪儿，心道，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三十一章 园丁 深夜十点，三岔路口。 “妖风阵阵，定有冤孽。”秦守业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沙雕。”陈树鄙夷地骂道，秦守业这是在学自己催眠李雪儿的语气。 秦守业看了眼陈树说道：“说实话，当时要不是周围有别人，我都要笑疯了。” “我知道，让你记路线的时候就看到你脸上涨得通红。” “不过你这招是真牛，怎么就唬得人家精神病人一愣一愣的，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还冒充仙人，不怕遭报应啊。” “李雪儿还不算是精神病人，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冒充的，要我真是仙人呢？” 秦守业噗嗤一笑：“你要是仙人就让我坐轮船的时候掉进太平洋奇幻漂流。我不觉得仙人会跟我讨论五五开和四六开的问题，你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 陈树根本不懂心理学的东西，他纯粹是通过感知李雪儿的精神状况知道的，她的精神虽然现在很杂乱、消极，但是在一点一点自行恢复，虽然过程很缓慢，但应该算不上真正的精神病人。他观察过那些在诡秘世界里面完全疯掉的人的异常精神波动，通常来说是不可逆的，甚至会持续恶化下去，最终自我毁灭。 陈树看了眼秦守业手中的手绘地图：“李宏亮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应该是。”秦守业看了眼周围全部关门的商铺，“根据李雪儿所描述的路线以及一些建筑物来看，是这里没错，但现在只能确定李雪儿是在这里见到凶手的。” “凶手……”陈树渐渐散开自己的感知，在三岔路口各个地方踱步。 半晌，他停下脚步。 这里没发现有诡异的存在，没有扭曲沉抑的诡秘气息。 陈树对秦守业摇头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守业环顾四周，来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旁边。 他将身体掩于树后，探出头进行观察。 “据我推测，以李雪儿不专业的跟踪技术，她当时很有可能是藏在这里偷偷观察李宏亮，她说遇到凶手之后，直走……我觉得当时凶手……” 秦守业指着前面，说话声戛然而止。 他手指的方向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陈树看了眼他手指方向，笑道：“嗯，我也觉得凶手是在那个方向。” 为什么陈树会觉得那个人是凶手？ 蓝色的格子衬衣、肥大的泥巴色背带工装裤、人到中年发福严重的身材、油腻的胡渣、机械怪异的微笑、染血的半长头发、腰间用一条长长的皮套挂着的半米长大剪刀，就是天龙八部里面段誉徒弟南海鳄神岳老三手里的那种。 这些元素组合起来等于什么？ 一副典型的凶犯形象。 关键在于，陈树在他身上闻到了令人恶心的熟悉味道。 恶鬼。看样子应该不是见人就杀的杀人鬼。 秦守业从上衣内侧掏出两根橡胶包裹的甩棍，把其中一根递给陈树：“小心点。” 虽然秦守业没有陈树的能力，但恶鬼的形象实在太明显了，他本能地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 眼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过来，秦守业靠着大树问道：“什么人？” 男人没有止住脚步，而是爽朗地笑道：“小朋友，你问我是什么人，那我可要好好告诉你咯，我——是一名辛勤的园丁。” 声音很和蔼，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胡子老爷爷，让人听着相当亲切。 “园丁？”陈树抱臂看着他。 园丁拍了拍胸脯：“没错，我是园丁，小朋友，告诉叔叔，你们长大了想不想当一名园丁呀？” 秦守业撇嘴道：“当园丁有什么好处？能赚钱吗？” 园丁闻言毫不气恼，他把秦守业当成是一个需要教育的孩子：“作为一名园丁，可以每天都看到各种各样不同种类、不同形状的花草树木，清晨起来就能闻到泥土的芬芳还有鲜花的清香，无时无刻不在享受大自然带来的愉悦，难道，这不令人快乐吗？” “噢，勤劳的园丁，请原谅我的无知，原来当一名园丁是如此地美好。”秦守业看了眼园丁放在大剪刀上的粗手，他毫不怀疑这玩意儿一刀能把自己剪成两截。 园丁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从腰间拿开，他想要摸一摸陈树的头，但被陈树躲开：“那你呢，这位可爱的小男生，你长大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陈树毫不迟疑道：“我是一名作家。” 一日是作家，终生是作家，一个人应该尊重并热爱自己的职业。 唔……除非决定转行。 “为什么呢？”园丁微眯着眼睛，“为什么你不想跟我一样成为一名勤劳的园丁呢？” 陈树想了想：“因为我懒。如果我是一个作家的话，我可以随时以采风的名义断更，想断几天断几天。你可以吗，园丁可以几天不照顾那些娇贵的花花草草吗，它们肯定一刻都离不开你。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当一个园丁？” 正准备掏出自己四十米大剪刀的园丁听到陈树的问话，忽然动作一滞。 他抬起头仰望星空，这模样就像是在追溯自己的过往，但只有陈树知道，他是陷入了逻辑障碍，他仅有的认知当中根本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内容。 这人精神绝对有大问题，秦守业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陈树用甩棍挠了挠头：“换一个问题，你作为一名勤劳的园丁，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呢？” “哦嚯嚯，勤劳的园丁当然会不停地挑选合适的树苗，把他们种在地里，将我心爱的园林点缀得更加美丽，让人流连忘返，成为一片人间净土。”园丁想了想，一边慢慢点头一边说，“当然，在这些树苗营养跟不上的时候还需要采取一些合理的方式让他们茁壮成长。” 陈树又问：“只种树吗？” 园丁答非所问：“挑选树苗是一个很艰巨的工作，只有最勤劳的人才能胜任这份工作。小朋友，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称职的园丁。” 陈树不禁为他鼓掌：“果然是很棒的工作，你真是个好园丁。” 就算陈树只是个外行，他也能猜到一个正常园丁的工作肯定包含对花草树木的种植、除草、施肥、剪裁等一系列工作。 一个只会种树的园丁，挺偏科的呀。 回答了陈树的问题，园丁满脸堆笑地向两人问道：“两位小朋友，园丁叔叔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第三十二章 揠苗助长 秦守业正在皱眉的时候，园丁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们，喜不喜欢树木呢？” 砰。 砰砰砰。 秦守业的心脏极速跳动，血液流速加快，阵阵发慌无力的感觉传来。 什么鬼问题，劳资喜不喜欢树木关你屁事啊。 可是他不敢说。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旦自己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可能迎接自己的就是那把硕大的剪刀。 月光下，剪刀刀身深褐色的干涸血渍触目惊心。 陈树侧身挡在秦守业面前：“当然喜欢了，树木为我们净化空气，保育水土，谁会不喜欢树木呢。” “那你呢？”园丁看向秦守业。 秦守业参照陈树的回答跟着说道：“我也喜欢树木，树木是人类的好朋友。” 说完前半句话，秦守业忽然觉得有点头晕，像是低血糖发作的感觉，视线中的一切忽然从边缘开始出现黑白雪花。 园丁听到满意的回答，憨憨笑着：“太棒了，园丁叔叔带你们去参观我的园林吧。” 转过身，也没等两人答应，园丁就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陈树还没抬脚，却看见秦守业已经跟在了园丁的身后。 陈树拉了拉秦守业，秦守业没有回应，一直默默地跟着园丁走，陈树从侧面看去，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眉低垂，像是昏昏欲睡一样。 中招了。 应该是触发了园丁的禁忌，秦守业现在像是个牵线木偶一样被园丁控制。 跟着他走应该可以找到李宏亮……的身体吧。 陈树不快不慢地跟在两人后面。 直走……往左……穿过巷子…… 跟李雪儿描述的差不多，应该就是这里。 凉风袭来，陈树略长的头发被吹得飘飞舞动。 陈树他们现在正站在城中村的一处小宅院里面，两米多高的围墙将院内的景象挡着严严实实。 园丁从脏兮兮的腰间掏出钥匙打开门，这里藏着他的宝藏，需要慎重对待。 吱呀。 推开门，三人陆续进入。 院内一片漆黑，常人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园丁却轻车熟路地在院里七转八转来到屋后。 不出意料的话，这里原来应该是菜园子，现在被园丁改成了园林。 看样子这些树都是才种下不久的，最高的也才两米左右，每棵树都只有两枝分枝。 还好，地里树不多，陈树数了数，只有四棵。 园丁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大剪刀，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剪点什么，陈树推测他应该是手痒想修剪一下枝叶，只不过现在这些树木都没有长大，没有需要修剪的杂乱枝叶。 叮况。 角落里有一把带着不少泥土的铲子，园丁把它拿到手上，开始在他的小园林里铲土。 嘿咻，嘿咻，努力，加油干，我是最棒的园丁。 不知道为什么，陈树看着勤奋的园丁脑海中闪过这句充满干劲的话。 “噢呵呵，今天勤劳的园丁又要种下两棵优质树苗，要不了多久，我的小园林就能桃花朵朵开。”园丁挖好一个坑之后转过头看向秦守业，“也不知道小树苗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是不是还需要我给它做一做伸展运动呢，嚯嚯嚯。” 园丁说话的语气让陈树觉得他充满干劲又带着一丝幽默趣味。 真是个“可爱”的园丁呢。陈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园丁挖好一个直径半米的坑之后，两只手指上下舞动：“噢，让我看看我心心念念的小树苗在什么地方呢，啊，在这里。”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秦守业，脸上笑容更盛，可是在凄冷的月光下映照得十分阴森。 呱呱。 陈树看向园林最里面的那棵树，树上栖息着两只黑鸦，它们也不怕人，停在树枝上不时发出声音。 屋外有脚步声经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有人经过小院然后又远去，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明显。 扑通两声，两只黑鸦忽然掉在地上，僵硬得一动不动。 就在园丁把秦守业头朝下抱起来准备塞进坑里的时候，陈树抬手摸了摸园丁染血的半长头发，轻声道：“孩子，愿你有来世，可以做一个好园丁。” 正在园丁愣愣地看着陈树，对他这棵树苗为什么会动会说话又发生了认知障碍的时候，陈树闭上眼睛。 一阵波动散开。 滋滋滋。 后院里的灯泡闪了三四下，然后一直亮着。 啵。 像是小孩子吹的泡泡被戳破的声音。 陈树接住秦守业后往地上一丢，看着园丁炸开之后体内阵阵不可见不可闻的气息随着啵的声音传向四方，甚至想渗透进周围的空间里层。 伸手虚空一握，将这股气息尽数纳入掌中。 不多，还赶不上启明楼诡异的二十分之一，对陈树来说属于杯水车薪，不过聊胜于无吧。 看着插进土里半截的带着老旧皮套的血渍大剪刀，陈树踢了踢倒在地上意识不太清醒的秦守业。 “狗几把，我警告你，别惹我啊，劳资练过的。”秦守业从地上跳起来，下意识地把甩棍伸出，对着面前的事物一顿恐吓。 陈树转身走向旁边的摇椅：“园丁已经被我解决了，现在最主要的是……” “啊！卧槽！什么东西！？” 还没等陈树说完，秦守业的惊恐叫声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给了秦守业一段缓冲时间，陈树指了指那四棵“树”道：“现在最主要的是，这四具尸体你准备怎么办？” 白炽灯明亮刺眼的灯光下，秦守业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地后退几步。 园丁的园林里种的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人，他把四个人种在土里，头颈全部被泥土埋住，其中有一具尸体受到园丁的影响正在发生异化，只不过陈树及时把异化影响处理掉了。 现在园林里有四具僵硬、笔直、倒栽土的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尸体。 普通在于有陈树处理，他们不会再异化，不普通的是——能看出他们本身并不是很高，陈树估计是被园丁做了强行拉伸现在差不多都有两米出头的样子。 这也是秦守业干了这么长时间侦探还被惊吓到的原因。 因为被强行拉长二三十厘米的原因，他们的腰部无法被衣物遮挡，露出充血的紫红色肌肤，甚至还能隐隐透出脆弱的肌肤看到里面断裂的脏器和肌纤维。 咕噜。 秦守业咽了口口水，指着他们对陈树说道：“这就是李雪儿说的……长高了？” 第三十三章 钱途无量 虽然刚刚被园丁控制了行为，但秦守业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他能够隐隐约约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 秦守业刚刚对外界的观感大概就等于劣质恐怖网络游戏里面用漆黑的场景和半遮掩的视角来制造恐惧感的那种。 正在秦守业准备发问的时候，陈树一口气把他想问的问题全部回答了一遍。 “你现在应该能够明白，刚刚那个园丁并不是人类，我把它这一类的东西叫做恶鬼。这四具尸体都是被园丁杀害的无辜者，已经凉透了，只能说愿天堂没有恶鬼吧。 你刨开土之后应该会发现那具穿校服的就是李宏亮。在弄死园丁之前，他正准备把你也跟他们一样栽进土里，诺，坑都为你挖好了。对园丁来说，这就是所谓的种树，那些尸体都是他种好的树木。我听他说似乎想给你也做一遍拉伸运动，让你快快长高。” 秦守业心中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他想到了“揠苗助长”这个词，园丁所做的事情不正是揠苗助长吗？ 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拉伸成那个样子，他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直视这个成语了。 在接下来二十分钟时间里，陈树为秦守业详细地讲述了一番目前夏国高级机密之一的恶鬼杀人鬼诡异的相关信息。 从躺椅上站起身，陈树拍了拍秦守业的肩膀，双手插进衣兜走出后院。 “接下来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先回去了。对了，你电话号码多少来着？” “166xxxxxxxx” “怎么跟你名片上的不一样？” “这是私人电话，名片上的是办公电话。” “行，知道了。” 秦守业神情沉重地站在原地。 今晚的这段经历简直打破了他二十多年来对世界的认知。 大概消化了十分钟后，秦守业突然睁大眼睛。 “这他娘多大的商机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秦守业也能插足到垄断行业当中。不对，劳资这应该叫开创了一个垄断行业！” 据陈树所说，灵异事件最近才开始出现，而能够解决灵异事件的人又少之又少。 侦探灵异陈树=垄断=钱途无量！ 陈树走之前向秦守业要了电话号码，这就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信号，秦守业身为一个侦探，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屏幕一亮，秦守业低头看到手机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 “禽兽，我是陈树，刚刚忘了说，你记得把那把大剪刀藏起来，将来你能用得上。” “诶，好，陈哥，我马上把它藏起来。” “嗯，挂了。” 小院里看着手机屏幕眼中发光的这个运动装男人的举动充分显示出，这世上即将多一条舔狗。 目光放向立在土里的血渍大剪刀，秦守业突然觉得很纠结。 以后的名片上到底应该写什么。 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首席侦探-秦守业？ 灵异侦探行业-教父-秦守业？ 算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陈树选择跟秦守业合作是有自己考量的。 他需要不断吸收恶鬼诡异来虚化身躯，最终达到彻底解决被诡秘气息侵染问题的目的。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又是他最喜欢的采风过程，他可以借此充实自己热爱的恐怖小说事业。 主要是不用努力想故事，对于恐怖小说创作而言，你经历了，灵感自然源源不断，创作就不再是难事。 跟秦守业合作的话，可以利用他广泛的信息资源，还能获取不菲的资金。 如果自己完全虚化之后不能由虚返实，这笔资金将来给姜悦月买房买车也挺不错的。 如果可以彻底解决自身问题的话，将来和姜悦月生活当然也需要足够的金钱，比如……给孩子买奶粉什么的。 对了，跟秦守业的分账问题一定要说在前面，不然剪不断理还乱。 第二天清晨，陈树给自己泡了杯茶，就开始了愉快的码字时间。 他总觉得手边还是差点东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杯茶，一包烟，一张工图……五章更新码一天。 评论区。 “老树皮，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后会无期。” “梦已累，心已碎。” “上联：老树皮在外风生水起。（雕大的接。）” “下联：众读者在家独守空房。（我雕大。）” “横批：本书药丸。（四十米长大雕百发百中。）” “这年头不断更不拖更的作者就像一条腿的青蛙一样罕见。（狗头：掏出来比比谁最大。）” “楼上你说啥？（动图：菜刀无情砍下青蛙腿，听说有人比雕大？）” “666老哥多放泡椒，我喜欢辣。” 月宫陈树突兀地插入一句：兄弟萌，我已经准备就绪，你们的票子准备好了吗？ “老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每一种职业都有自己的优势所在，可是现在纸醉金迷的大都市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追求高薪高地位的工作，那些陶冶情操、高尚育人、美化城市的职业渐渐被大家所轻视，甚至蔑视。 但是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他的梦想很简单，只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园林，里面要种满让他快乐的花草树木…… 可是现在，他陷入了困境，园林里的树渐渐枯死，树木越来越少，而且因为缺乏营养的原因都不怎么长高……” 写字楼的卫生间里，同事甲一边打开水龙头冲刷右手，一边用左手翻阅月宫陈树发出来的新章节。 同事乙从门口走进来，瞟了眼同事甲的手机屏幕：“哟，你也在看《鬼异世界》？” 同事甲看了同事乙一眼笑道：“你也看啊？” “嗯，我刚看完。”同事乙摇头道，“要我说，刚刚这两章都没什么意思，平平无奇，感觉像是在给小朋友讲童话故事一样。” 同事甲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没什么兴趣看下去了。老树皮说今天五更不会就这么水下去了吧？” 同事乙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扑街玩意儿。” 同事甲不免唏嘘：“这年头不水字的作者就跟三条腿的蛤蟆一样难找。” 同事乙倒是看得开，他安慰着同事甲：“行了，这年头找到一本能看的书都谢天谢地了，还挑三拣四的。” 同事甲看了看手机书架上的删除键，硬是没狠下心。 第三十四章 长安介入 陈树刚发了两章出去，现在中午十一点，身为一名居家好男人，这个时候当然要去买菜做饭咯。 路过楼下小卖部，李婶儿笑眯眯问道：“小树，又去买菜啊？” 陈树回着毫无营养的话：“嗯，家里没菜了。” 李婶儿上前两步拉住他，轻声细语生怕别人听见：“我跟你说，之前说要给你找个漂亮姑娘相亲，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是我表妹的大舅的三女儿的女婿的堂妹，人家是一本大学毕业的，现在才二十三岁，在市议事会卫生部门上班，妥妥的良家闺女，我赶明儿看看照片，要是长得俊俏李婶儿就给你做回主，呵呵。” 陈树略有尴尬地笑道：“多谢李婶儿，只是我现在还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李婶儿昨天说相亲的自己还以为她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是真客气，效率也太快了，一天功夫就给自己物色好了。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你大妈还是你大妈。 关键是陈树根本没这方面的想法。 李婶儿作为老一辈的典型妇女，传统观念很重：“你都二十好几了还不想办法找个好媳妇，那可不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话你肯定知道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陈树：“……婶儿，我才二十一呢。” 李婶儿一副精明的样子：“胡说，你都大学毕业这么久了，哪能才二十一，尽骗婶儿，我跟你说啊，别跟婶儿见外，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过几天定个时间地点，我安排你们俩见一面。” 陈树还没张嘴，李婶儿把他往外一推：“行了，快去买菜吧，再晚点儿菜市场可就收摊了，到时候全是贩子，你就得遭贵咯。” 我能怎么办，跟她说自己本科肄业吗，不行，要脸的，我毕竟是个文人。 陈树苦笑着往菜市场走去，忽然感觉口袋里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禽兽。 “禽兽，什么事？” 电话那边声音极低，要不是陈树听觉过人肯定听不清。 “陈哥，事情有点麻烦了。昨天那四具尸体其中有两具都是本市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有两具是工地上的民工。你也知道，这个案件的性质太恶劣，昨天我报警之后市警所的人接管了这个案子，半个市警所的人连夜赶工就为了处理这个案件，我在市警所呆了一晚上，配合市警所的人把所有该做的笔录，因为我有李爸李妈他们作证，在该搜集的证据全部搞定之后本来今早就要离开的，结果……” 秦守业顿了顿。 陈树问道：“结果什么？” 秦守业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别人听见：“区警所今早被上头来人给封锁了，听说是警部总所直接派的人，现在市警所这里也有警部总所的人来进行接洽，咱们的案子现在被警部总所的人提了出来，我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夏国符合日常安全的部分叫做警部，高级武力机构是军部，两者属于平行关系。 警部由上到下分为三级，警部总所、市警所、区警所，因为夏国的行政区域分为国、市、区三个级别。 市警所直管本市所有区警所，警部总所日常负责统筹全国警所，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接管全国所有市、区大小警所，属于半集权部门。 陈树淡淡回了个“嗯”，他能够猜到区警所的封锁肯定是因为杀死孙警员的长舌鬼被发现，而园丁案件被警部总所的人重视肯定也是因为类似原因。 多半是自己写在那张打印纸上的内容被证实，这种事件现在受到很大重视。 希望能够有办法解决吧。 秦守业忽然声音大了点：“妈，本来说好今天回来看您的，结果事务所突然又有个大单子……” 应该是旁边有人经过。 不一会儿，他又压低声音：“陈哥，你看能不能找找关系，把我先捞出去，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感觉心里没底啊。” 秦守业心想，以陈树的身份，要捞自己还不是稳稳当当？ 我上哪给你找关系去……陈树沉默半晌，最终只能叹息道：“禽兽啊，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么一点小事我就去拜托别人，那不是自降身份了嘛，要是将来遇到大事我还怎么开口？放心，你又没犯什么错，不会有事的，另外，别把我的事说出去，我现在的身份是隐秘。” “话是这么说，可是——行，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将来做垄断行业，比这还大的场面都要经历，现在是该磨炼一下我自己了。” 垄断？大场面？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陈树摇了摇头，听到秦守业那边声音又大了点：“行了，妈，我知道，这单干完我就回来看您，到时候给您买大金戒指，什么，媳妇儿，嘿，我工作这里有好多女孩子喜欢我呢，行了行了，不说了……” 看着黑屏的手机，陈树哧道：“你有屁的个女孩子喜欢。”但是转念一想他平时人模狗样的，说不定真能唬到人家小姑娘。 …… “城市的夜晚很奇妙，有些人在家里看电视，有些人在办公室加班，有些人还在夜市撸串……但对于离这个小学不远的三岔路口来说，黑夜总是寂寞的。 …… 蓝色的格子衬衣、肥大的泥巴色背带工装裤、中年发福严重的身材、油腻的胡渣、机械的微笑、染血的半长头发、腰间用一条长长的皮套挂着的半米长大剪刀。 园丁笑眯眯看着眼前因为被留校而很晚才回家的两个小学生，洪亮的大嗓门像极了动画面里面圣诞老人的声音。 噢，真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呢，你们来猜猜，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呀，猜中了有奖励哦。 胆子小的小学生甲瑟生生地看着园丁，不敢说话。 小学生乙看了眼不远处亮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拉着小学生甲的手，稚嫩的声音喊了出来。 跑！ 沉重的书包在小学生背后甩来甩去，瘦小的身影在园丁的注视下慢慢远去。 两人跑进了这家便利店，里面只有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收银员在打盹，听到有人进来，迷迷糊糊地喊了句欢迎光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夜幕中，宛如海中扁舟的便利店的灯光在街区中很显眼，像是要把周围所有魑魅魍魉都吸引进来。 第三十五章 奖励 两个小学生回头看去，园丁还停留在马路对面的那颗大树下。 还好，没有追过来。 收银员笑着看向两个气喘吁吁的可爱孩子，小朋友，你们想买点什么呀？ 一辆大卡车快速驶过，小学生乙突然看到对面的园丁不见了，他紧了紧小学生甲的手，却发现他突然蹲下来。 正在小学生乙疑惑看去的时候，他看到地上流淌着一大滩鲜红的血液，甲的弱小身躯断成两截。 乙惊恐地抬头看向身前挡住灯光的高大身影。 收银员捂着嘴巴眼睛睁得老大，恐惧地看着面带暖笑弯腰俯视乙的邋遢身影。 …… 小朋友，你猜叔叔是干什么工作的呀，猜对了有奖励哦。 乙只是个小孩子，哪见过这一幕，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 一点都不乖，园丁呢喃地将大剪刀水平指向小学生乙，似乎在找一个适合的角度。 咔擦。 血肉撕裂的声音。 啊！ 收银员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双脚不停乱瞪，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园丁温柔地抚摸着收银员的短发，轻声问道，吼吼，长得真快呢，小朋友，来告诉叔叔，你觉得叔叔是干什么工作的呢，猜对了有奖励哦。 别杀我……别杀我…… 收银员抱着双手低头止不住地发抖。 园丁重复了一遍问题，两只手已经慢慢把剪刀举了起来。 收银员毕竟是个成年人，他猛地抬起头说道，你是一个园丁！ 园丁把大剪刀收回腰间，络腮胡随着他的笑而剧烈抖动，猜对咯，小朋友真乖，不过下次记得要再说得准确一点，你要称呼我为勤劳的园丁，吼吼吼。 收银员呆呆地看着他，我猜对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杀我？ 园丁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猜对了呀，该奖励点什么好呢……要不，就再奖励小家伙一个问题吧！ 不……不要……不要…… 可怜的小家伙，你肯定没接触过大自然赏赐给我们的礼物吧，花草树木可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收银员看着柜台上的多肉小盆栽，咽了口口水。 园丁大笑道，那么你可以告诉叔叔，你喜欢那些花草树木吗？ 收银员心想，园丁肯定喜欢花草树木了，自己肯定也要回答喜欢。 就在他说自己喜欢花草树木之后，忽然就后悔了，要是园丁是因为长年和草木打交道而疯掉的，是不是现在就很厌恶它们呢，那自己这个答案…… …… 园丁满意地点点头，叔叔最喜欢小朋友了，你们总是能回答出正确的问题。 既然你这么喜欢，现在叔叔就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小园林吧。 不，我不要，我不想去。 可是收银员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他呆滞地跟在园丁身后，此刻仿佛身体和精神分离开来了，如同牵线木偶一样被操控着跟在园丁身后。 …… 乌拉拉，乌拉拉，我是快乐的小园丁。 收银员眼睁睁看着园丁一铲一铲地在土里挖出一个大坑，他知道园丁要做什么，他要种树…… 园丁的小园林里树木又少又矮，他要多多种树，还要揠苗助长，这才配得上自己一个勤劳园丁的身份。 旁边张牙舞爪的那些大树仿佛在预示着自己的下场。 ……” 已经干完今天事务的同事甲看着看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抬起头发现旁边的同事乙正看着自己。 同事乙：“看了？”那语气就好像在说，老弟，你也来了？ 同事甲点点头，干笑道：“好像……老树皮今天的故事还行哈。” 同事乙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真香。” 夜晚，忙碌一天的夫妻悠闲地在街上散步。 此时街上人还不少，他们一边聊天一边随意闲逛。 来到一处三岔路口，老公忽然拉住老婆：“我们回去吧，逛累了。” 老婆愣了愣：“好吧，往回走。” 老公想了想说道：“我们打车回去吧。” 出租车上，老公看着窗外三岔路口那里一家招牌标着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的商铺若有所思。 忽然觉得有点冷，老公缩了缩脖子，这时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死死从后视镜里看着驾驶位上的司机。 司机满脸笑意地在和他妻子聊天，老公脑海中忽然闪出了“和蔼可亲”这个词。 直到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老公都一直处于浑身紧绷的状态。 付钱，开门，下车，关门。 老婆拉住老公的手，旋即诧异问道：“老公，你为什么手上这么多汗呀。” 老公看向起步的出租车，后视镜中反映出司机师傅阴沉的脸。 “没，没什么，可能就是累了吧。” …… 长安黑档。 【恶鬼类：园丁。 杀人条件：未知。（推测：园丁问人是否喜欢树木，如果回答喜欢，就会被当做树木栽到土里。其他回答所得结果未知。） 目前状态：失踪。（据证人称，在他醒来之后园丁就自行消失。） 造成损失：四名人员死亡（高中生：李宏亮、钱集；民工：赵赢、刘大柱）。 备注： 1、触发杀人条件之后可操控人的身体； 2、证人秦守业称，意志顽强者可摆脱控制。（推测：摆脱控制后园丁将转移目标。）】 雁南市长安据点。 原名雁南市第三看守所。 锁链声响动，巨大的铁门缓缓打开。 姜悦月、江菲菲、欧阳雪三女和周队率领的十几个警员从里面走出。 红衣男敬了个礼：“对本次启明楼事件的调查到此结束，各位现在自由了，这段时间对大家的限制实属迫不得已，还望见谅。” 周队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搓着手笑眯眯道：“没事儿，你们都是例行公事，理解，哈哈，我们都理解。” 姜悦月三女都是平头百姓，从周队那里得知第三看守所里面这些人都是军部来的，再加上赵剑、陈勇、孟小渔的死亡，她们对军部的调查非常积极地配合，希望能够早日抓住凶手为他们报仇。 只是从红衣男的语气来看，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 红衣男又道：“你们的学校和单位方面我们都打过招呼，不会有问题的。关于第三看守所以及启明楼的事情，还请各位务必不能泄露出去。”语气不算强硬但给人无可反驳的感觉。 第三十六章 他想干什么 等红衣男回去，铁门封闭之后，周队手下的几个年轻警员啐了一声：“擦了狗了，我们差点丢命他们居然还把我们关在这破地方受罪，回去之后其它队的人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 周队呵斥道：“少说两句吧，按我的经验来看，这个叫长安的组织应该是为了应付大型紧急事件临时成立的，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分部罢了，这种烂摊子栽进去就爬不出来，以后我们最好离他们远一点，这里的事情回去之后谁都不准提，明白吗？” 在手下这些警员面前，周队的话收效甚好。 “是。” “是。” “是。” 欧阳雪凑过来垂头丧气地问道：“周大叔，启明楼是不是真的闹鬼？我男朋友他们是不是都被鬼杀死的？” 周队摸了摸口袋，发现烟早就被收缴了，随后叹息道：“丫头，这问题刚刚你不是问过红衣小哥了吗？” 欧阳雪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可是他没有告诉我答案。” 周队拍了拍她肩膀，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带着其它警员走了。 欧阳雪是雁南大学的高材生，难道不知道有时候沉默其实就是一种肯定的回答吗？ 她知道，只是不愿相信。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经验丰富的周队深信这一点，所以他走了。 欧阳雪忽然转头看向姜悦月和江菲菲：“如果鬼真的存在，赵剑死了之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鬼？我是不是还能再见到他？” 姜悦月看到欧阳雪正经的样子，不禁眼眶湿润，她抱住欧阳雪，久久没有说话。 …… 临近期末，三女返校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赵剑三人的消失只在少数人的世界产生波动。 世界终究不是离了谁就不会转的。 雁南大学期末温馨提示的传单下发到每个人手里，姜悦月看完这张粉色薄纸，最下面写着寒假即将来临，请大家不要忘记购买返程票据。 其实这个时候提醒已经晚了，如果没有提前一个月购买车票的话，现在赶上春运可能已经买不到了。 幸好姜悦月很早之后就已经买了车票。 视线透过窗户，今年雁南市的第一场雪来得刚好，不早不晚。 外面光秃秃的树枝上有雪白的条纹衬托，银装素裹的校园里到处都是拉手哈气的男女。 “又是一年寒冬……” 左江市，陈树码完今天最后一章，站在窗口看着外面。 好多人都戴着厚厚的帽子，上面被薄薄一层雪覆盖着。 咚咚咚。 陈树打开门，外面站着哆哆嗦嗦的秦守业。 “快快快，让我进去，冻死我了。” 陈树侧开身：“解决完了？” 秦守业骂骂咧咧道：“解决了。这两天降温降得太特么厉害了，那群狗几把也不说开车送我。我说陈哥，你家没开空调暖风？” 陈树无情摇头：“没有。”我又不觉得冷，费那功夫干嘛。 秦守业痛苦道：“早知道我直接回家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冲个热水澡，不然准发烧。” 他本来是想蹭一蹭暖气的，结果陈树居然没开。 半个小时后再次打开门，打扮得禽兽本色的秦守业再次走进陈树的屋子。 呢大衣，高领毛衣，再配上一双锃亮的皮鞋。 陈树看了眼他的穿着：“禽兽啊，你不冷吗？” 这身打扮挺帅，可是这个温度穿这么点儿也不顶寒呀。 秦守业笑呵呵道：“我里面穿着保暖衣还贴了好几张暖宝宝，现在一点都不冷。” 陈树白了他一眼，这厮还真是想方设法也要树立自己衣冠禽兽的形象。 秦守业走到沙发旁边：“我这个样子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事务所的形象！你想，要是别人一进咱们事务所就看到我这副成功人士的装扮，肯定会更愿意相信咱们。” “倒是辛苦你每天凹造型了。”陈树轻笑道，“警所那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吧？” 秦守业坐到沙发上：“我正想说这个事。我在警所里的熟人告诉我，现在军警联动，市警所基本上处于被接管的状态，虽然那些总所来人没有明说，但我猜肯定是上面针对鬼怪有大动作。” “前两天审问我的人突然变成了总所过来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袍子，左胸还绣着一条小龙，看得我一愣一愣，还以为是特么什么中二帮派。” “后来我偶然间听那些市警所领导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军部和警部共同成立的一个部门，叫长安。这名字搞得跟演科幻电影一样……” 秦守业话不少，一说起来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陈树从他嘴里明白自己当初给议事会会长写的东西受到了重视，现在已经进行了广泛的布局。 “长安么，其实这名字挺适合的。” 山河不破。 长治久安。 左江市市警所旁边的一栋五层高的低矮写字楼现在已经被无限期临时征用。 写字楼里的企业高层到处托关系找人打听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毕竟没必要的话，谁愿意挪窝啊。 但是得到的消息全是，必须全力配合征用，市里会给予相应补贴。 现在那里内部的招牌已经被换掉了。 改为：左江市长安据点。 …… 左江市长安据点。 低矮的写字楼里面第三层楼的一个不起眼房间当中。 一个红衣男站着桌案前面肃然道：“老大，你让我盯的秦守业有动静。” 坐在舒适皮转椅上的男人浓眉大眼，穿着黄色袍子，国字脸令他看上去很刚正。 听到红衣男的话，他来了兴趣：“嗯，他做了些什么？” 红衣男汇报道：“他把自己守业侦探事务所的招牌换成了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在新印的五百张名片上秦守业还给自己加了一个名头。” 从口袋里抽出一张10cmx5cm的硬纸片递给黄衣男，红衣男有点不好意思地接着说：“第二行标金的那排小字：灵异侦探行业-教父，这一句就是新加的。” 摩挲了下名片，磨砂质感，排版富有特色，那一行镀金的字体让整张名片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黄衣男沉思片刻：“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 我，陈树，生活充实 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的红衣男才开口：“老大，他会不会是觉得园丁没有弄死自己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异功能，想靠这个发财？” 在园丁事件的调查当中，秦守业说他也着了园丁的道迷迷糊糊间被控制，跟着园丁去了城中村的小院，然后凭借自己伟大的孝心以及不想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坚定信念摆脱了园丁的控制，昏迷醒来之后园丁就不见了。 这一整个过程，因为那片区域邻近城中村，处于监控盲区，并且没有其他证人进行佐证，所以“园丁”的存在几乎算是秦守业的一面之词。 之所以长安的人相信园丁真的存在，是因为从技术部门对秦守业下意识行走的形态与城中村小院附近他的脚印形态的对比来看，秦守业当时确实处于不正常状态，可能被园丁控制。并且那四具尸体被“揠苗助长”的过程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 从这些方面侧面证明“园丁”确有其鬼。 黄衣男让人盯着秦守业有两个原因。 其一，从全国汇聚的资料数据来看，园丁之于秦守业，是所有灵异诡秘事件当中恶鬼唯一一次转移目标。如果园丁转移目标的原因不是园丁本身特有的“不杀清醒之人”的机制而是秦守业具有特殊之处，那么对于灵异的研究肯定会有突破性的进展，至少，可以摆脱现在退避三舍的局面。 其二，据调查，在被封锁的区警所里面的一位警员的笔录中有提到，遇害的孙警员似乎和秦守业存在某种灰色交易。虽然一些监控探头拍到的画面显示，秦守业在孙警员遇害当天下午回家，但从他家到区警所有一条路线是没有监控探头的，会不会…… “小吴，你去秦守业老家查查他家里面的详细情况，同时派人暗中加大对秦守业的监察力度。”黄衣男一条一条吩咐道，“并且要时刻关注总部汇集的资料，询问是否发生其他恶鬼转移目标的情况。” 等红衣男小吴出去之后，他抽出文件堆中一份叫做“长安黑档-长舌鬼”的牛皮袋封装的文件。 长安把人员等级分为四个级别，黑、红、黄、白，对应的工作人员穿对应的衣服，比如小吴身穿红衣，就是第二个等级的人员，类似于队长。 黑衣相当于基层办事员，红衣是队长，黄衣就是领导层，差不多每个市的老大就是这个等级，白衣则是长安最高负责议会的成员。 长安最高负责议事会，简称长安议事会，直接对夏国最高议事会负责。 长安给每个灵异都进行了归档整理，根据杀人条件的严苛程度（或者说杀戮速度的快慢程度）、灵异范围的覆盖面积不同也分成黑红黄白四个档次。杀人条件越简单，杀戮速度越快，覆盖面积越大，档案级别越高。 长安黑档。 【恶鬼类：长舌鬼。 杀人条件：未知。 目前状态：已消灭。（后脑遭受毁灭性打击。） 造成损失：一名区警所警员牺牲（警员：孙达明）。 备注： 1、推测：区警所监控未拍摄到长舌鬼的进入，长舌鬼疑似凭空出现在区警所地下室； 2、长舌鬼舌长33厘米，边缘如锯，坚硬无比，可割裂钢筋。研究人员发现，其舌部成分均为人体正常舌部物质，坚硬原因未知。 3长舌鬼后脑伤势奇特，初步判断是由大脑内部发生爆炸所导致，具体原因未知。】 …… “只付宝到账，三十万元！” 正在秦守业和陈树大肆吹嘘灵异侦探行业存在多么巨大的发展潜力的时候，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从秦守业的衣兜中传出。 陈树挑眉看着他，示意秦守业应该知道怎么做。 秦守业看着手机屏幕上3后面那几个0，忽然感觉好不舍，这可是整整的三十万呐，要是把它们分开，该是多么惨痛的人间悲剧。 可是察觉到陈树不善的目光，秦守业讪笑着输入了自己的只付密码。 “只付宝到账，十八万元！” “很好，合作愉快。”陈树伸出手。 秦守业刚准备和陈树进行友好握手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女性机械声音再次响起。 “只付宝到账，五万元！” “只付宝到账，五万元！” 连续两道机械女声传来。 微眯着眼睛，陈树看向发出声音的秦守业手机：“这是？” 秦守业倒吸一口凉气，特么的没想到警所那边的奖励和雪儿爸妈打的治疗费也是现在发。 “这……”手机上清晰可见的几个字让秦守业不知道怎么说。 市警所对秦守业同志见义勇为，惩奸除恶的行为表示大力赞扬。 陈树凑近看了眼：“哟，奖励费呀，奖励谁的？” “当然是奖励我……我们的啦。”秦守业心在滴血，这本来就是他干侦探这一行经常会收到的外快。 活由侦探来做，功由警所来领，警所自然会给侦探发点奖金什么的，双方良性促进嘛。 这笔钱秦守业本来是想在双方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独吞的，可是现在…… “还有这个治疗费，禽兽，你说李雪儿是谁治的？” “当然是陈哥你了。” “那是不是应该全部给我？” “这——” “算了，我这人心善，医疗费你还是拿两成作为辛苦费吧。” “……” 嘟——嘟—— 有人打电话过来，秦守业一键接通：“你好。” “你好，请问是秦先生吗？” “对，是我，您是雪儿爸爸吧？”时间过去不久，秦守业还是能分辨这声音属于谁。 “没错，秦先生，我给你们侦探事务所特地制作了一面锦旗，你看明天给你送过来？” “哎呀，雪儿爸你太客气了，好好好，明天送到事务所来吧。” “好。” “那行，没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我这里有点工作要忙。”男人，拔x无情。 “等等，秦先生，请问你的那位同事在吗，就是给我女儿进行催眠的那位大师。” “你是说陈先生？他——”秦守业看了陈树一眼，见陈树没有反应，“他在。” “能把电话给他吗，我想亲自感谢他治好我女儿，另外，我女儿也想亲自对他说几句话。” 陈树接过电话，在雪儿爸爸一番感谢之后，雪儿爸爸把手机交给了李雪儿。 “雪儿，你好。” “叔叔你好。”其实可以不用喊叔叔的，我也不大啊。 李雪儿又是巴拉巴拉一通感谢，最后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引出了她最想问的东西。 “叔叔，你说……世界上真有神仙吗？李宏亮他……” 陈树很想说，神仙肯定有啊，升维成功了嘛，可是不知道多少世界才有一个升维成功的人，哪有空管你啊，没见到诡秘世界中整个世界的人死完了都没出现什么神吗。 “当然了，夏国这么悠久的文化传承，肯定不完全是虚假的，李宏亮他虽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但是又会在另一个世界活得更好，别忘了，南天降魔——这是秘密哦。” “太好了！” “……” 少女情怀总是春，陈树大概猜到李雪儿对李宏亮的感情。 挂断电话后，秦守业故作镇静地给陈树转账。 “只付宝到账，七万元！” “嗯，这茶不错。”陈树看了眼手机上显眼的70000，然后—— 端茶，送客。 窗外依旧在下雪，只是不大，铺在地上薄薄一层。 陈树抿了口热茶，逛着自家书评区。 这种小日子过着才舒适嘛，写写书做做饭，有人给自己找灵异，找到了就出发去采风，然后虚化身躯，最后还能到手一笔不菲的资金。 “我，陈树，生活充实。” 对感情描写的修改 经很多书友反应，书中陈树与姜悦月、安久妤之间的感情写得不行，我倒回去看发现确实很幼稚。 已将一些关于陈树和姜悦月的感情描写进行了修改。 第三十八章 三十而秃 电脑面前，陈树阴沉的面庞显示出他内心的烦闷。 “两个小时了。” “憋了一千两百三十七个字出来。” “我是不是应该转行了？” 差不多六秒一个字，六秒什么概念？ 普通人一个深呼吸也就六到八秒的时间，陈树几乎等同于深呼吸一次敲一个字深呼吸一次敲一个字。 苦恼啊，是不是男人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 还是说写恐怖小说的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事实证明，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可能为你打开一扇窗。 陈树掏出响铃的手机，来电显示为“禽兽”。 手指一按，陈树听到那边传来兴奋的声音。 “陈哥，这几天我把咱们事务所的新名头已经打出去了。” 是你灵异侦探教父的名头打出去了吧，陈树默默想着。 “我先是告知了以前的一些老顾客，然后又在一些花花绿绿的网站上给咱们打了广告，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多纬度大范围非机械性定点书面讯息表现手法……” 陈树：“说人话。” 秦守业讪笑道：“我雇了二十几个人在附近三个市找人流量大的地点发传单。” “嗯，好主意。”陈树对他的勤奋表示肯定。 “另外，我还准备把推广目标着重放到附近三个市的富豪区里面，我跟你说，我觉得我们的定位现在应该调整一下，那种有高档消费能力的人在遇到灵异事件以后……” 听到秦守业电话打来之后一通嗨吹他的推广大业，陈树毫无兴趣甚至想打开视频给他直播一个帅气的哈欠。 “禽兽，如果你打电话只是想告诉我你的宣传计划的话，那我就挂了啊。” 就像女人那几天来了会反复无常一样，没有灵感的日子里，陈树淡漠如斯。 秦守业声调忽然太高，陈树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了怀疑人生的情绪。 “卧槽他@￥#……我在网上打的广告不见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传来。 “只付宝到账，一千元。” “只付宝到账，三千元。” “只付宝到账，七千元。” “……” 陈树突然好奇：“怎么回事儿？”秦守业瞒着自己做了什么？ 电话另一边懵了半晌，然后愣愣地说：“我在网上打的那些广告，不管是大网站还是限制级网站，不管是醒目横条广告还是右下角的牛皮廯广告，刚刚全部被屏蔽了，那些网站的广告负责人突然像是商量好一样全都把钱退回来，他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守业推测地问道：“难道说？” 陈树知道他什么意思，这种情况很明显是管理部门直接介入，在网上直接封杀类似消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树听到电话那边有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不禁想到那个“我们看见你了”的故事。 秦守业压低声音：“陈哥，业务来了，先不跟你说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相貌平平，身材还没有发福的男人，判断不出来他的具体年龄，因为他脸上不多的褶皱和头顶地中海的造型相互矛盾。 “你好，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你好，我姓张，张一江，一二三的一，江河湖海的江。请问你是秦守业秦侦探吗？” “张一江先生，鄙人正是秦守业。请问你是想办理什么业务，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提供普通侦探方面的咨询服务、普通私人侦探服务以及灵异侦探服务。” 秦守业特意在灵异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张一江扶了一下眼睛，心情沉重地说道：“你们确定真的可以处理灵异事件吗？” 大生意上门了。 秦守业不动声色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是秦守业站在园丁的小园林里面，白炽灯光很亮，把周围照得比较清晰。可是似乎拍照工具像素分辨率不是很高，在夜晚拍的照片像是打了十分细小的马赛克，斑斑点点的。 但张一江能够清晰看到照片里面秦守业的大脑袋以及他身后作为背景的四棵头朝下栽进土里腰部被强行拉长的“树”。 照片里面骇人的画面竟然没有把他吓一大跳，他只是有些惊讶地问道：“秦先生，这是什么？” 秦守业对他指了指照片里面的自己以及后面四具尸体：“如你所见，这是我前几天刚处理完的一个灵异事件，现在已经被市警所的人加密处理，这张照片是我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的。” 在报警之前，秦守业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另一部私密手机照了这张相，然后和大剪刀一起藏了起来，出来之后悄摸摸地把它洗了出来。 不得不说秦守业不愧是要开创灵异侦探行业的男人，竟然有勇气拍这种照片，也不怕冤魂缠身。 “可是——我不能确定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p的，它不能说明什么。”张一江对此表示怀疑。 秦守业把照片塞进抽屉里，注视着张一江带着血丝的眼睛：“张先生，灵异相关事件本来就很难证明真假，这的确是我们这一行目前的困境，我不可能把一个很危险的恶鬼带到你面前对你说，看，世界上真的有鬼。” “但是！张先生，既然你都选择来找我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想必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吧。我觉得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相信我，把事件从头至尾一丝不漏地说出来，因为现在，可能只有我会相信你的故事。” 秦守业的声音渐渐变得深沉，越来越具有说服力，他要是去搞船销，肯定能火速晋升到高层。 四十分钟后。 “张先生，事情我差不多清楚了，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具体情况。” “有这个必要？” “隔行如隔山，有些东西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好，我相信你这块招牌。我是市二医院的一名骨科医生，今年三十二岁……” “嗯，你一定是一名好医生。” 秦守业看着张一江的地中海造型如是说。 不知道这四十分钟里秦守业到底给张一江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都说出“相信你这块招牌”这句话。 当一个侦探对秦守业来说，真是屈才了。 …… 陈树泡了杯茶给秦守业，顺便在秦守业惊骇的眼神中给自己开了灌冰可乐：“所以你是觉得，张一江因为常年工作在手术台一线，精神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问题，幻想自己有一个孝顺父母兄弟和睦的哥哥。” 吞了一大口气泡后，陈树又添了一句：“这个哥哥还是一个外卖小哥？” 第三十九章 被抹去的痕迹 秦守业捂着茶杯温热双手有理有据道：“他才三十二呀，秃了！这他娘的要是压力不大，劳资直播倒立吃屎。” 陈树摸着下巴，对秦守业倒立吃屎竟然有了画面感。 “压力应该是比较大的，但也不能直接说别人疯了，说不定是遗传呢？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他哥哥失踪了，我们要调查之后才能得出判断。” 秦守业把茶杯放下，双手摊开皱眉道：“陈哥，道理我都懂。但问题在于，如果真的是他哥哥失踪，然后其他人同时都把他哥哥给忘了，连本来应该有他哥哥的全家福上面他哥哥的位置都是空的，变成了背后的建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是一种未知的诡异，这个诡异具有在世界上完全抹除一个人痕迹的能力，咱们怎么查？从何查起？而且，张一江说这么半天，他连他哥哥的名字都忘记了。” “嗯，这倒是一个新颖的题材。”陈树点头道。 秦守业欲言又止，旋即说道：“陈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陈树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不错，接受能力很强，这么快就能判断是诡异还能推测它的作用，不愧是秦大侦探。” 秦守业会心一笑，商业互吹：“陈大文豪说笑了。” 沉思片刻，陈树灌了口可乐。 “禽兽，有一点我没有告诉你，在无数血泪的经验中，我们发现恶鬼、诡异都不是无解的。 不管是有迹可循的恶鬼还是杀人鬼亦或者神秘的诡异，他们都不是无懈可击的。 这不是说它们很弱，而是指它们的力量并非无敌，而且大部分杀人需要满足杀人条件。 恶鬼、杀人鬼，他们能力有限，具备实体，目前来看，我还没碰到过打不死的，普通一点的恶鬼，用冲锋枪应该就可以对付，特殊一点的，用小范围高密度炸弹也能毁灭。 而诡异，虽然对常人来说不可消灭，但它的力量绝非无限。譬如说我跟你讲过的启明楼诡异，如果你被喊了名字，只要有足够背景，马上调一辆飞机飞他个五六百公里，诡异应该就找不到你了。 同理，一个活了几十岁的正常人在世界上的痕迹何其之多，它们不过是失败者，绝不可能有把所有痕迹全部抹除的能力。” 秦守业试探道：“你说的对付诡异的办法该不会是——钞能力？” 陈树握了握拳头，忍住没有打死他：“……”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秦守业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去查就能找到线索、证据从而证明张一江说的是否是真的。” 陈树严谨地纠正他的话：“只能说有线索，不一定找得到。” 站起身，秦守业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明白了。” 陈树听到秦守业在出门之后给人打了个电话。 “张先生，你好。” “对，我是秦守业。” “鉴于你哥哥这种情况的特殊性，经过我们事务所几位高层侦探研究决定，需要先收取一部分定金。” “嗯，你也知道，你哥哥的失踪绝非普通事件，我们肯定存在一些顾虑。” “当然，你说的因素我们自然考虑到了，所以定金收取得不多，只要全部费用的百分之二十。” 没过多久，陈树窥探到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只付宝到账，20000元。” 百分之二十，两万。 也就是说这一单一共十万。 陈树默默把这个数字记到了小本本上。 甚至他推测，以秦守业的性格，说不定会加上什么附加条件，比如说十万只是找到他哥哥失踪原因的价格，也许把他哥哥安全带回又是另一个价格。 但是陈树想了想，觉得第二种不太靠谱，虽然有不直接杀人的诡异，但是太少了，九牛一毛，概率极低。 …… “张一江的哥哥，姓名未知。隶属饿了吗外卖组织，是一名工作时限较长的外卖小哥，具体干这行多久，未知。” “跑单范围大概就在这一片区域，年龄大于三十三岁，我推测应该大于三十四岁，毕竟张一江现年三十二，一般来说少有刚生完一胎就怀二胎的。” “以上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张一江哥哥的全部信息。” 陈树看向桌上地图左边红色的小圆圈，里面有六家小区，两栋写字楼，三个十字路口以及数条街巷。 “张一江的工作单位和家在哪里？”陈树顺口一问。 “工作单位是市二医院，在城北。”秦守业指了指地图上方，“他家就在医院不远的地方，步行十分钟就到了，是单位分配的房子。” “因为张一江条件要好很多，所以他们父母一直在张一江家里住着，据他所说，他妻子是一名小学老师，知书达礼，家庭关系很和睦。”秦守业补充道。 陈树摸了摸下巴，给人感觉像是有了腹稿的领导：“你有什么想法？” 摸了一把做工精致的腕表，秦守业沉默片刻后开口：“先去市二医院查查张一江的精神状态，然后再想办法调查与他哥哥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得好，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陈树指了指秦守业的呢大衣，示意这一套不适合在行动的时候穿。 秦守业张了张嘴，疑惑道：“陈哥，你不提提意见？” “我就一看戏……打手，提什么意见。”陈树一摆手。 陈树参与事件的初衷是采风、虚化、赚钱，搞侦探什么的，秦守业做就行了。 我只是个作家。 没有创作灵感的日子已经受够了，陈树迫不及待想要再次采风，丰富自己枯竭的文思，慰藉书友们渴求的灵魂。 二十分钟后，陈树摸了摸秦守业毛绒感十足的运动装：“禽兽，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故事的名字了。” 正将南海鳄神大剪刀装进背包里的秦守业：“？？？” 陈树沉吟片刻：“就叫：被抹去的痕迹。” 秦守业双目无光：“嗯，有文化。” …… 轻而易举让长安便衣鬼遮眼的陈树跟着秦守业抵达目的地。 市二医院，坐落于左江市北偏东十五度的位置，近年来发展很好，隐隐有取代市一医院成为无冕之王的势头。 市二医院的医生护士兢兢业业，艰苦奋斗，始终为医疗事业拼搏在一线。 十三楼大厅，秦守业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护士小姐姐，请问您知道张一江张医生办公室在哪里吗？” 哇，好帅。 妙龄护士红着脸回应：“在骨科主任医师办，从前面左转走到走廊尽头然后右转就是了。不过他很少呆在办公室，一般都在做手术。” 第四十章 钞能力 “噢，这样啊。”秦守业说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感谢信。 小护士接过信好奇问道：“你是他的病人吗？” 秦守业摇头严肃道：“我亲妈曾经小腿骨折，就是张医生做的手术，康复得很好，所以特地来感谢张医生的。” 陈树心道，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孤儿吗。 小护士都快要眼冒金星了，这人长得又帅，彬彬有礼，关键是还很孝顺，简直就是最佳男友。 如果知道小护士的心理活动，陈树免不得会吐槽：是啊，你的最佳男友写感谢信只会在上面写“感谢医生”四个字，连句号都没有。 “啊，好的，给我吧，我找机会交给他。” 正在小护士转身要走的时候，秦守业忽然拉住她：“小姐姐，你觉得张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张医生呐，他是一个特别负责任的大夫，每天都会在手术台上工作至少八个小时，有时候有需要的话甚至会不眠不休地工作，前不久才刚被评为市级杰出医生，是很多年轻人的楷模呢。” 秦守业表示同意：“真是一个好医生，他平时对大家肯定也很好吧。” “没错，好多医生会有不懂的地方去找张医生，他都会不遗余力地解答，人缘可好了……” 秦守业花费半个小时时间分别找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询问关于张医生的事情。 在这期间，陈树一直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 他的心里在想，嗯，被抹除的痕迹这个故事里面可以进行一个新的尝试，比如加入一个渣得彻底的衣冠禽兽。 看到秦守业走过来，陈树问道：“怎么样？” 秦守业摇头：“从她们的回答来看，张医生不管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没什么明显的问题。” “快过来！”陈树低喝一声，把秦守业拉向角落。 一个地中海造型的医生快步穿过过道，行色匆匆。 秦守业看了眼他：“是张一江。” 陈树略微感知了一下，张一江精神强度要略高于常人，只是波动不够频繁，显得有些压抑，应该只是压力比较大，总体来说没有杂乱和波动异常的迹象，不存在精神出现问题的情况。 “那是……” 一缕淡淡的黑线围绕着张一江盘旋萦绕，在陈树眼中尤为显眼。 “是诡异。” “嗯？”秦守业不解道，“你确定？” 这特么看一眼就知道是诡异了？ 常威，还说你不会葵花宝典？ 陈树点头。 “看来张一江的哥哥的确是真实存在的，现在问题来了，他是在哪里失踪的？是怎么触发诡异运行机制的？现在到底是死是活？”秦守业发出了灵魂三问。 陈树像个工具人一样：“这些问题提得好，我也不知道。” 他没有指出秦守业思路中的错误，比如诡异作祟不代表张一江就一定真有个哥哥，可能性有很多，但没必要挨个分析，费脑，找一条线走下去就完事儿了，殊途同归。 秦守业向楼下走去：“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进行调查。” “是得好好想一想，只是——”陈树指了指下方楼梯，“你确定要走下去吗，这里可是十三楼。” “……” …… “就是这里。”秦守业带着陈树来到一座老旧小区里面。 有一栋楼下面挂着不太显眼的牌子：饿了吗左江市分部。 陈树诧异道：“你这人脉关系够广啊，饿了吗的后台数据说查就查？” “陈哥，”秦守业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软软的运动衣领，“生命不息，学习不止，这个，就叫做钞能力。” 秦守业刚走进去，就有一位年轻人笑脸相迎：“秦先生何必亲自跑一趟，有事儿电话招呼一声就行了。” 一阵寒暄之后，年轻人开始在电脑上查询关于张一江哥哥的信息。 条件一：男。 搜到632人。 条件二：姓张。 剩下58人。 因为张一江父母年龄都在六十岁上下，所以可以得出判断。 条件三：年龄至少三十三岁，最多四十三岁左右。 还剩下20人。 条件四：工作范围是城西的那片区域。 只有1人。 【姓名：张远。 年龄：38岁。 籍贯：孟州市。 身份证号：xxxxxxxxxxx 联系电话：192xxxxxxxxx 是否在职：否。 备注：送餐时摔断腿，预计年节后一个月上职。】 秦守业指了指屏幕：“送餐也能摔断腿！？你给我查查他最后送那单的情况。” 年轻人：“没问题。” 【订单编号：732xxxxxxxx 时间：18天前 送餐员：张远 订餐人：唐女士 送餐地点：红宇大厦二十二楼 取餐餐馆：青梅小煮 订单是否按时完成：是】 “这个张远你熟悉吗？”秦守业问向那个年轻人。 要去二十二楼肯定是坐电梯上下，怎么可能摔断腿，难道那天刚好停电？秦守业不太相信平地摔能把腿摔断。 年轻人无奈道：“秦先生，我们这里这么多外卖员，哪能每个都熟悉啊，绝大多数互相之间只是打过照面，连名字都记不住。” 想了想，他觉得秦守业给的报酬确实比较丰厚，自己也得对得起这份价钱。 他给秦守业出主意道：“要是你想了解他的话，我可以搜一下跟他跑相同片区的人的联系方式，你可以给他们打电话问问，但是不敢保证他们会知道。” …… 两人漫步街上，所思所想各不相同。 “陈哥，你怎么看？” 陈树被打断了思绪：“唔，我觉得《被抹去的痕迹》这个故事应该花费比较多的墨水去描绘一场极其真实的生活，家长里短。 然后再悄然地将主角至亲之人从这个故事中抹除，不带有一丝征兆，并且生活还是老样子在继续，只是大家生活中都不再有这个人罢了，他们的思维中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填补由被抹除之人带来的空白。 如果读者不仔细阅读的话，有可能根本不会察觉到这个戏份不少的人突然从书中消失，但察觉到的读者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每一个人都是能被取代的对象，甚至不需要取代，有没有这个人都没有关系，生活总会自己弥合形成完美的形状继续前进。 这个故事恐怖就恐怖在这个地方。” 听完陈树灵感迸发之后用低沉的语调所描绘的故事，秦守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一来，岂不是人人存在于世界上都无足轻重？ 可是在下一个瞬间，秦守业想到了他们。陈树所讲述的，到底只是故事，对于他们而言，我绝对不是无足轻重之人。 秦守业抿了抿嘴：“我问的是你怎么看张远这个人，后台数据中只有张远这一个符合条件的外卖小哥。我刚刚打了几个电话，发现认识张远的同事不少。还有一点，去红宇大厦送餐的人都说近几个月红宇大厦没停过电，他平地摔断腿这事儿我觉得就有点诡异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秦守业才继续说：“现在我能想到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张远就是张一江的哥哥，诡异的力量把张远变成了另一个人，原来同事还记得他，但籍贯家庭这些都变了，原本的家人肯定都不认得他了。第二种，张远跟张一江毫无关系。” 脑洞挺大啊，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陈树挑眉道：“虽然张远不一定就是张一江的哥哥，但怎么能说他们毫无关系？” 第四十一章 张远与张一江 灵光一现，秦守业拍手指着陈树：“你是说——” “没错。”陈树满脸望子成龙的欣慰笑容，“孺子可教也。” 秦守业得意道：“张远和张一江还有可能是表亲。” 陈树无语：“……” “是骨折啊，朽木不可雕也，张一江不是骨科大夫吗？你做的记录上面，张一江说他半个月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有一个哥哥，一周前他想起来这个哥哥是外卖小哥。 不管诡异的能力是什么，现在我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张一江没疯，他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哥哥说明要么是被强行赋予了一段记忆要么是被扭曲的记忆正在恢复。到底为什么会这两种情况之一的出现？我认为很可能就和这个骨折的张远外卖员有关。” 陈树心里好累，我只想躺着看戏，关键时刻出手装个逼，收取一波诡异源头而已。 结果现在被这个猪队友逼得还是要干回老本行，陈树表示这不是自己一个作家应该干的事情。 当然，秦守业在侦探行业还是有很大天赋的，只是思维终究没经过专业训练，容易出现遗漏罢了。 ……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进医院了，陈树其实感觉不太妙，虽然他知道，医院里面负面情绪会有很多，但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很多人精神波动都有朝着无序方向发展的苗头，这很可能是诡秘世界的混乱规则侵染的缘故。 与他判断相同的是，信息专案组所获取的宏观数据显示，近两个月以来的凶杀、强暴、虐待等恶***案件发生率同比上涨了至少三个百分点，看似才百分之三，但却是一个惊人的数据，因为近三年来夏国的犯罪率一直处于匀速下降的趋势，虽然下降率不高。 市二医院住院部，分a、b两栋楼。 在秦守业的美男计攻势下，陈树他们很快在b栋八楼找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张远。 张远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憔悴，眼袋较重，微微下垂，他旁边站着一位正在服侍他的妇女，看样子应该是他老婆。 秦守业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份：“请问是张远吗？” 张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我是。” 微微一笑，秦守业说道：“张远，我是饿了吗左江市分部新调来的主管张涛，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 妇女一听是老公领导，连忙殷勤地端来小凳子，她还因为只有一张凳子而来的领导有两个人而焦急无措。 陈树对她摆手道：“我只是张主管的助手，站着就行了。” 妇女是典型的势利思想，一听陈树只是个助手，就不再管他。 张远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没想到您居然是新来的主管，真是年轻有为。” 陈树适时扮演一个小助手的身份：“张远，我们这次过来首先是表示公司对你进行慰问，其次是想就一些事情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张远年近四十，阅历不少，他一看两人两手空空，就知道慰问是假，了解情况是真。他示意老婆先出去，让自己和主管他们聊。 接下来就是一番无趣的询问过程了。 “张远，你骨折大概是什么时候？” “我算一下，应该是十八天以前。” “到医院动手术是什么时候？” “十六天之前。” “为什么骨折当天没去医院？” “当时以为不是什么大伤，养养就好了。其实……主要是舍不得钱，后来看到瘀血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深，实在没办法才来的医院。” “给你动手术的大夫是不是张一江？” “没错，咦，主管，您怎么知道？” “张医生是一位好医生，以前我母亲骨折就是他给做的，你碰上他算是运气好。” “是啊，别的医生都说我这拖得太久得半年才能康复，结果张医生做完之后说两个月就能好。” “听我妈说，张医生动手术的时候还会和她唠家常呢。” “可不是嘛，手术开始的时候有人给我打了麻药，后来看到他们又是锯子又是钻子的，我也感受不到腿上的动静，慢慢就觉得有点害怕，张医生就在他歇息期间跟我唠嗑。” “你们都说些什么？” “这……应该没说什么吧，我都记不太清了。” 陈树缓缓上前两步，来到张远面前：“你仔细想想，仔、细、想、一、想，说不定——” 秦守业看到张远忽然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陈树，好像也不是在看陈树，像是在看他自己面前有什么东西一样。 来了，来了，熟悉的催眠手法，我一定要学会，秦守业聚精会神地观察两人。 张远此时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手术室里面。 麻醉药，像撕烂布的声音，推进体内，下半身瞬间就没了知觉。 宽大的蓝色布料盖在腰间，张远躺在手术台上根本看不到下半身的情况。 镊子、大力钳、钢锯，还有小巧的手术刀…… 这些工具似乎全都被作用在自己腿上。 张远突然感觉有点害怕。 有麻醉师在和自己交流，可是张远觉得身旁这个麻醉师说话像是从虚无缥缈的天边传来，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正在给自己做手术的张一江医生让助手给自己擦了擦汗，站在一旁休息。 他忽然走过来和张远聊天，心理疏导是手术中每一位医生都需要具备的技能，张一江在这方面有一定研究，他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结合每一位患者的不同情况来进行疏导，有时候比麻醉师都更有用。 张一江粗犷的嗓门让张远提起的心慢慢稳定，他觉得张一江就像是自己那些喜欢吹牛打屁的朋友一样。 “格老子的……” “往年子我啷个啷个……” 没过多久，陈树打了个响指，张远慢慢缓过神来，像是刚做完一个真实的梦一样。 秦守业暗中观察陈树的催眠，他觉得这种技巧如果学会简直就是抱着一座大金山，陈树一点都不会挖掘自己的价值。 可是……真的学不会啊，怎么就一伸手一说话就成了呢？ 醒过来的张远忽然对两人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张医生跟我聊职业的事情，他说当医生挺累的，都是表面光鲜，暗地里的辛苦不为人知。他还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就一送外卖的，他说其实他挺羡慕送外卖的，感觉时间挺自在，能见识各种各样的人，走过各种各样的路……说得都快让我羡慕我自己了，可是我送外卖的时候没觉得哪好啊。” “行行有本难念的经。” 第四十二章 红宇大厦七号电梯 抬起头，张远继续说着：“对了，他还问我是在哪工作的，我说我是在……主管你们也知道那片区域吧，虽然看上去需求量大，能够赚钱，但是那些点外卖的要求实在太高了，稍微晚那么一两分钟就要投诉我，有时候明明是店家打包的时候饭菜温度就不高，非要说是因为我送得太慢，一投诉就扣钱，一投诉就扣钱……” 秦守业打断他：“嗯，这个情况我们正在进行调查，会及时调整你们这片区域制度的。” “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主管了。”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张远见领导要走，连忙喊婆娘进来还想再招待招待：“婆娘，快给领导削个苹果，领导过来一趟肯定都口渴了。” 婆娘一听，马上拿起刀就要挑个最大的苹果，要不是陈树大力制止，两人还得占人家一个大苹果的便宜。 陈树：“不用了，张主管苹果过敏。” 张远：“啊……那整个梨儿吧，婆娘，挑个最大的梨儿给主管。” 陈树：“不用，张主管对梨也过敏。” 张远：“那——桃子吧，桃子肯定可以。” 陈树：“他对所有水果都过敏。” 张远：“……” 张远婆娘：“……” 秦守业：“……” 打探消息都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白女票了，哪能再吃人家水果。 就走两人走出房门的时候，陈树顿了顿脚步，侧头问道：“张远，你腿是怎么断的？” “嗯？”张远嗓门有点大：“你说什么？” 陈树重复了一遍：“你腿是怎么断的？” 张远下意识回答道：“噢，送餐赶得急，出电梯的时候一不留神脚滑，摔断了。” 陈树又问“电梯门口很滑吗？” 张远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憨傻：“啊？什么电梯门口？” 陈树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出电梯的时候把腿摔断的吗？” 张远黝黑的脸上显得很无辜：“我没说什么电梯啊。” 陈树看了眼旁边愣神的张远老婆：“那你腿是在哪摔断的？” 张远皱眉思索：“记不清了，下楼梯滑了一跤吧，当时都给我摔蒙了。” 陈树继续问他：“你去红宇大厦送外卖的时候见过饿了吗的同事没有？” 张远笑了笑：“红宇大厦确实挺漂亮的，就是楼梯太长了，平时送餐都要爬很久。” 那可不，二十二楼呢，可不得爬很久嘛。 ……我信你个鬼。 陈树看着一丝无形气息在缓缓侵染张远，他微笑着说：“嗯，没事了，你好好修养。” 张远挥手：“好勒，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市二医院大门外，陈树注意到秦守业沉思的神色：“看出来了？” 秦守业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嗯，这太明显了。他最后送的那一餐目的地是红宇大厦二十二楼，红宇大厦是三十四层的写字楼，里面至少有十座电梯。 一个外卖小哥为求送餐速度怎么可能走楼梯，他肯定是坐的电梯上去，可是刚刚他先说自己腿是出电梯的时候摔断的，后来又说是下楼梯的时候摔断的，前后矛盾，绝对存在相当大的问题。” 秦守业之前就直觉张远摔断腿这件事不正常，结果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参与灵异事件，七成靠实力，三成靠运气，说白了就是看命，也许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都能救了你的命。” 秦守业把陈树说的话记下来。 灵异事件虽然存在逻辑可寻，或者说其实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逻辑可寻，只是它的一套逻辑跟你的普世逻辑也许刚好存在差异，这个时候普通人就只能靠直觉，秦守业的直觉不错，出众于常人，这是陈树看好他的原因之一。 当初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智商超过一百六的数理博士都死了，那个只会靠直觉行事的臭屁少年居然还活着，要不是最后陈树看到他被杀人鬼吞食，还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子。 “走吧，去红宇大厦。”陈树迈步向外走去，接下来就得自己上场了。 现在陈树心里已经有一套比较完整的事件路线了，这个诡异应该就在红宇大厦里面。张一江的哥哥被抹除之后，包括张一江、张一江父母、同事张远这些人的记忆几乎都被诡异的力量扭曲掉，他们忘记了这个姓张的哥哥、儿子、同事，甚至连饿了吗后台数据里面也查无此人。 但是诡异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这个读书万卷三十而秃的好医生张一江的精神比常人要强，潜意识里面尚存些许关于他哥哥的信息，在见到这个跟自己哥哥年纪相仿、工作一样，甚至工作区域都在同一个地方的外卖小哥张远之后，张一江意识里那点儿信息被他所觉察，并且一天比一天清晰。 陈树觉得张远甚至很可能在红宇大厦见过张一江的哥哥，说不定差点跟他哥哥一样被抹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断了一条腿。 只不过没有证实之前的猜测都只是猜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红宇大厦是左江市中林立的高级写字楼之一，造型中规中矩，位于一处十字路口旁，坐北朝南，地势不错。 陈树跟秦守业迈步走进大厦，此时天色渐晚，有一些弹性工作制的企业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下班回家了。 跟秦守业换装之前一样穿着呢大衣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手提公文包走出电梯，身后半步的位置跟着一个穿西装冷得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应该是刚从空调屋里出来的。 中年人看了眼腕表，将公文包换了只手：“小宋，之前宋氏集团的那个项目我是交给谁做的来着，这两天太忙我给忘了。” 年轻人小宋抿嘴思索了一会儿：“王总，你是指前天下午在会议上敲定的那个项目？” 中年人点头：“对，就是那个，塑性文具材料的项目。” 搓了搓手指，小宋认真说道：“应该没人在做这个项目，小贾、小徐、柳哥他们手上现在都有事情，没听说谁接了这个项目，领导您看是不是……” 他话没说完，王总接过话头：“估计是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 小宋低头笑了笑：“王总哪是记性不好，分明是担子太重了。虽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王总您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嗯。”王总心中对小宋十分欣赏，“是得注意身体呀。” “对了，你们团队现在几个人？”王总忽然问道。 小宋愣了一下：“五个呀，我、小贾、小徐、柳哥……不对，记错了，应该是四个，瞧我这脑袋。” 王总想了想：“我们企业的编制不一般都是五人为一个团队吗，你们怎么会少个人？” 但还没等小宋和王总细想的时候，王总接着说：“算了，之后我想办法找个人加入你们团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第四十三章 地下一万米 秦守业见陈树一直看着悄悄看着两人，有些不解：“陈哥，怎么了？” 陈树收回注意力：“就这两天，又有人被抹除了。”他注意到王总和小宋身上都有淡淡的诡异气息缠绕。 十门电梯五五对向分布，陈树和秦守业站在中间，看着一些在红宇大厦里面上班人的来来去去。 陈树将十门电梯挨个查探了一遍然后站在七号电梯前面。 陈树能看到七号电梯里面仿佛有鬼怪在张牙舞爪，里面的诡异甚至有向旁边的九号电梯蔓延的趋势。 它在成长。 这些电梯的上下都是根据需求进行了智能化编程的，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它下来。 七号电梯门开后，五六个人从里面走出。陈树上前两步伸手挡住电梯门不让它关闭，随后闭上眼睛。 秦守业在一旁看着不明所以：“陈哥，这……难道诡异在电梯里？” 良久，陈树才缓缓开口：“可以这么说，但是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七号电梯就是诡异。” 诡异源头隐匿在深层空间中窥视人类，它们杂乱的精神没人能读懂，没人能推测它们到底会选择什么作为诡异的人间具象，有的可能会选择电梯、大楼，有的可能会选择一支笔一张纸，还有一些甚至可能会选择一阵风，一道声音，根本琢磨不透，陈树也不行。 “进来吧。”陈树风轻云淡地走进七号电梯。 秦守业紧张地倒吸口气：“陈……陈哥，这可是诡异，我们……真的要进去？” “废话。”陈树一把将秦守业拽进来。 还没等秦守业反应过来，电梯门就突然关闭，速度很快，跟平常乘坐的电梯根本不一样。 秦守业有些懵逼：“陈哥，现在怎么办？” 陈树也不按楼层：“等。” 摸不着头脑的秦守业把手伸进背包里紧紧握住南海鳄神大剪刀，心中稍微有了点底气。 半米长的大剪刀在手，就算是打群架也丝毫不虚。 外面一些有事想上去的人按了电梯按钮却看到七号电梯门迟迟不开，还都以为这电梯是坏的。 电梯里面空间狭小，但是灯光明亮而且通风很好，还有五寸大小的广告屏幕里面一个光头在吹嘘生发产品，倒是不会让人感觉很沉闷。 当然，这是陈树的感受，秦守业觉得通风口吹进来的风像是有人在脖子旁边呼气，明晃晃的灯光照在电子屏幕上那个光头代言人的眼神仿佛带着阴狠，一直在看着他。 在生发广告播放两遍之后，陈树忽然开口：“来了。” 他一只手搭在秦守业肩上，让秦守业浑身一哆嗦。 广告屏闪了几下之后直接熄灭，像是一种预兆。 忽然，灯光一暗，但是陈树身侧弥漫出一道异化精神让灯光继续保持明亮。 “啊――” 失重感陡然出现，秦守业的声音在飞速下坠的电梯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1001，1002，1003……”在秦守业不停惊叫的时候，陈树默默计算着时间。 “1012，1013，1014，1015……” “1038，1039，1040……” “1045，1046，到了！” 陈树身周黑雾涌现，灯光闪烁不停，有电流断断续续的声音。 电梯里面的空间突然被黑雾划割为两部分，被黑雾笼罩的秦守业和陈树两人，以及黑雾外面五光十色，像是一幅抽象派油画一样光晕交错。若是有当代油画大师们站着这里不免会摘下眼镜感叹多么疯狂多么奇妙的构想啊。 秦守业从失重的空白感中苏醒，捂着喉咙呼吸急促地看向陈树：“这是怎么回事？” 陈树没有回答，而是右脚脚尖轻轻一点，电梯下方开始变成像波浪一样翻动的样子，踏脚处渐渐虚无，消失不见，秦守业和陈树两人随之坠下。 哒，滋。 坠下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再次触底是软软的感觉。 陈树看着脚下一摊粘稠红白的东西，皱眉不语。 从上面电梯下来，这里似乎也是在一个电梯里面，四壁在上面电梯灯光下能看出是银白金属，上面粘着许多斑斑点点像是肉糜一样的东西。 秦守业脚踩了两下，发现脚下这摊稀烂的肉糜里面还混杂着许多坚硬的东西，十分硌脚。 好像还有一些布条在其中。 陈树意识探出，从这摊东西里面牵引着一个翻盖的牛皮钱包，上面混杂着许多黏液和肉糜。 “拿着。”陈树控制牛皮钱包飘到秦守业身前。 秦守业闻言下意识抓住钱包，可是下一刻差点因为那种恶心的触感把它直接丢掉。但他终究忍住了，既然陈树把钱包弄上来，这个钱包就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陈树将秦守业推到电梯壁，自己站着电梯中间，意识逐渐蔓延开来。 “叮咚……唔滋唔滋唔滋……嗯――叽叽叽叽叽……” 藏在另一个世界的无序声音缓缓被陈树倾听，他顺着这些驳杂的音序摸索着诡异源头的位置。 这团源头很乱，分布太散，似乎丝丝缕缕张开蔓延在空间各处，陈树要花点时间找到它。 秦守业在一边捂着脑袋，阵阵恶心感冲刺着他的神经，缺氧的大脑逐渐无法思考。 沉闷、昏郁、无助。 秦守业伸出手想抓住陈树的手臂，颤抖的手却在中途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发白的嘴唇和布满血丝的眼球都预示着身体情况的糟糕。 …… 红宇大厦三十四层。 黑色长款背包掉在地上，一个男人撑着栏杆弯着腰，另一个男人笔直站立。 “呼——哈——呼——” 陈树拍了拍秦守业的背部：“我检查了你的身体，暂时没有异常情况出现，缓一缓就好了。” 大口呼吸着呼啸的冷风，秦守业脖子上弯弯曲曲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肺部的疼痛让他感觉尚在人间。 红宇大厦虽然说是三十四层，但因为设计理念的缘故，第三十四层是空中花园。 下面象征着三十三重天，第三十四层打出的招牌就是“天外天空中会所”，是左江市一处高档俱乐部，每周六对外开放，其他时间只接待会员包场。 陈树坐在摇椅上眺望远方，在上百米高的地方，以陈树的视力几乎能将半个左江市纳入眼中。 “天外天”上面种着很多奇珍异草，有些花陈树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说平头百姓基本都没见过。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花草，等秦守业缓过气来。 “刚刚我们大概是在地下一万米的地方，虽然说那里算是一处地下洞穴不像海水那样压强增大得明显，但还是会显得非常沉闷，再加上重力加速度、空气密度的变化以及一些毒气混杂在里面，如果你再呆久一点就可能会陷入休克。” 秦守业惊愕不已：“地……地下一万米！？怎么可能……” 第四十四章 合作愉快 地下一万米什么概念，目前已知最深的人造井是前苏国从1970年开始钻探的深井，历时十三年，挖了一万两千多米下去，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停止了挖掘，据说是因为有灵异事件发生。那可是整整十三年才挖出来的！自己怎么可能刚刚在地下一万米？ 而且就算真是去了地下一万米，两人停滞的那一瞬间会产生的冲量何其之大，为什么他们没有被压成肉饼？ “自由落体下坠46秒，全程处于失重状态，物理公式你还没忘吧？”陈树挑眉道。 “1/2gt^2=h。” 神特么……物理公式，咱们灵异事件，你来个重力加速度公式，过分了啊。 “禽兽，知道为什么今天非要带你去见诡异吗？” 有气无力靠着围栏的秦守业沉默了很久才说：“你是想告诉我，灵异事件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落入险境，普通人一旦中招只能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向着天台外面走了几步，陈树漫步空中：“如果我所料不差，像我这样的人，全世界不超过五个，这是谦虚的说法。” 他伸手仿佛想摸一摸天边白云，旋即说道：“不谦虚地说，有能力直面诡异的人，或许目前地球上仅仅只有我一个。你确定，要继续干下去吗？” 秦守业撑着栏杆想站直身子，可是身体的虚弱在阻止他，他惨笑着说：“陈哥，普通人也不是活不下去的啦，比如七号电梯诡异，要是我不进电梯，它又能奈我何，况且，除了灵异侦探，我这种人真不知道干什么才能赚大钱。”他的答案很明确，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秦守业这家伙好像对钱很执着。 “我们最后踩的那摊肉糜你知道是什么吗？”陈树自问自答，“你应该知道的吧。” 秦守业哆嗦着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牛皮钱包，慢慢打开。 里面有三四百现金，三张银行卡，一张医保卡，还有一张身份证。 【姓名：张大山 出生年月：1974年11月11日 家庭住址：…… 身份证号：……】 秦守业惨笑道：“这哥们儿还是光棍节出生的。你说的没错，张一江秃顶可能不是学医学的，很可能是遗传。” 身份证上的中年男人面容和善，有些发福松弛，跟张一江一样，是地中海造型。 他们踩的那摊肉糜，估计就是走进七号电梯死在地下一万米的人，毫无阻碍地自由落体，然后，啪。 “为什么不是每一个走进七号电梯的人都被埋葬，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谁知道呢，我们被攻击只是因为我挑拨了它，至于它的杀人条件，虽然一般来说只有一种，但是可能性很多，比如它会吞掉某一个特定时间进去的人，也有可能它抹除人是随机的，也有可能它在成长，根据自己的消化程度确定吞人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推理一下。” “还有张远断掉的腿，也有很多可能，比如他正要出电梯，结果电梯猛然下坠，他就磕在门槛上摔断了腿，还有其他很多可能。七号电梯的能力让我们推断它杀人逻辑的难度提高了很多。”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秦守业默然，是啊，不重要了，不管推理地再准确，就算把七号电梯诡异吃透，被抹除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刚才在地下一万米，诡异已经被自己完全吸收，现在除了地下有几滩烂肉之外，七号电梯再无任何问题。 走向秦守业，陈树语重心长说道：“禽兽，长期接触灵异事件，有一定概率发生异化，你可能会变成恶鬼、杀人鬼，六亲不认，沦落成毫无理智的渣滓……”尽管不是自己非要让秦守业做这个事情，但陈树觉得一些危险性应该要告诉他。 秦守业打断陈树，他直起身体，理了理软软的运动装衣领：“陈哥，天不生我秦守业，财道万古如长夜。我生来就是要成为灵异侦探行业教父的男人，倘若不能赚大钱，毋宁死。” 清风徐来，风卷云舒。 陈树落回地面，凝视着秦守业的眼睛，忽然笑出声来：“合作愉快。” 秦守业一手撑着围栏，一手伸出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合作愉快。” 陈树笑得更大声了，也伸出手和秦守业重重一握。 秦守业的眼神告诉他，自己绝不后悔今天的选择，这让陈树想到了自己，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异常地相似。 “七号电梯的诡异我已经处理好，它不会再有能力抹除人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我先走一步。”陈树说着往天台上走去。 秦守业忙问道：“诶，那我怎么办？” 陈树想了想：“你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了，别忘了把我那一份转到只付宝上。”说完陈树华丽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体自由落体，消失在秦守业视线当中。 秦守业沉默站在原地，心里在想，既然陈树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要是自己也能掌握陈树的手段，灵异侦探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钱不就像村口哗啦啦的谷子河河水一样想拿多少拿多少？ “地下一万米啊……” 坐在家中沙发上，陈树一边同化刚刚吸收的诡异源头，一边想着秦守业的事情。 “就当做一个新的尝试吧，毕竟……” …… “张先生，你交待的任务完成了。” “秦先生快请坐，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嗯，你先看看这个。” “嗯……大哥！这是我大哥！让我看看！” “你先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我想起来了，这真的是我大哥，张大山！” “说了别急，你先坐下。” “嗯？怎么回事？” “首先呢，人我们是给你找到了，这就是证据，你自己也想起来了，说明你交待的任务我们是完成了。按理说，这个身份证和钱包应该直接给你。但是！这一趟生意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要加钱。” “嗯？之前不是说好的十万吗，我还付了两万定金，怎么还要加钱？” “十万？这一趟我特么命差点搭里边，劳资他娘的被鬼弄到地下一万米的地方去差不点就回不来，你觉得十万——合适吗？” 第四十五章 家长里短 “秦先生，这……” “当然，临时加价确实不符合江湖规矩，你也可以选择不加，但是这个钱包和身份证，我也可以不给你。毕竟，人我已经找到了，你也找回了关于哥哥的记忆，实不相瞒，你哥哥就在红宇大厦地下一万米的地方。” “地下一万米！？我哥哥怎么会在地下一万米的地方？秦先生，你在跟我讲笑话吗！？” “讲笑话？你觉得我像是有闲心和你开玩笑的人吗？多说无益，你就说加不加钱吧。” “好，加价，我加价，再加两万，你把钱包和身份证给我。” “不行，五万，这是你哥哥在这世界上最后的证明。” “如果你能把我哥哥遗体带出来，只要我给得起，你开价。” “唔，你知道稀泥巴吗？” “什么意思？” “我不建议把一滩肉泥带出来，而且我也没那个能力，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 外面隐匿在黑暗中的陈树低着头。 “唉，不可逆……” “但是没关系，还有办法……” …… 叮铃铃—— 宽敞明亮的阶梯教室前面，三位老师牢牢盯着全场，其中一位年近五十的女老师面无表情中气十足地说道：“考试结束，请大家立刻停笔，如再落笔，按雁南大学考试违规处罚条例……” 收完试卷，学生一哄而散，教学楼走廊里面人声鼎沸。 江菲菲一边拉上书包拉链一边对姜悦月说：“悦月，考试完了你准备做什么？” “唔。”姜悦月撅了撅嘴，“过两天我就回家了，跟爸妈说好的，你呢，你要干嘛？” 江菲菲叹了口气：“我想去中兴安岭旅游，本来想拉你和雪儿一起散散心。你真的不去吗？” “寒假时间太短，我想回去多陪陪爸妈，你们两个玩开心点。”姜悦月知道她们是因为启明楼的事情想去散心。 江菲菲受到的打击倒不大，主要是欧阳雪。 “好吧。” …… 陈树给本章起了个名字，叫“被抹去的痕迹-九（完）”，也就是这个故事的最后一章。 被抹去的痕迹这个故事，讲了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家里有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小妹，家庭条件优越，日子和和美美。 大哥和二哥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大哥是高三，二哥是高一，小妹则还在读小学，三人成绩都挺不错的。 故事先描述了这一家五口的日常，比如大哥在紧张冲刺之余和漂亮同桌之间的小暧昧，比如二哥表面上是书呆子眼镜男，私底下却是某网游帮派老大，比如小妹最喜欢和好朋友去湖畔看金鱼，比如爸爸妈妈之间动不动就开车的事情。 不出意料，在陈树写前面四章的时候，书评区一片骂声，书友们纷纷表示老树皮可能是觉得打赏它不可爱了，推荐票它不香了，更过分的还有说老树皮请了枪手代笔，自己却因为深夜造访高级指压技术服务店而被关进了警所，发帖人警号12138。 可是在后面，因为大哥高三复习阶段太过紧张，为了让他放松放松，爸爸妈妈带着全家一起，开着骏马a6一起到跑马湖畔搞野炊郊游。 跑马湖畔是当地正在兴建的旅游胜地，开发了一半，虽然另一半还是未开发区，但是开发区已经对外营业了。 之所以叫跑马湖，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马匹作为跑马湖特色娱乐项目。 当小妹看到高大神骏的马儿时，就嚷嚷着要去骑马马，大哥二哥也很心动。 妈妈走过去问过价格，每人次二十块钱，还行，不贵，对于他们家庭来说算是毛毛雨。可是她一摸包，发现钱包没带，老板又不会用网上收款，妈妈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年头还有人不会用网上支付吗。 还好这个时候爸爸过来了，他钱包里刚好还有一百块钱，五个人一人玩一次足够了，为了安全起见，先让三个小孩子玩，爸爸妈妈等到后面再玩。 因为宣传力度不到位的缘故，这里游人还没多少，能够放开了跑，曾经骑过马的大哥二哥就自己一边唱着套马的汉子一边策马奔腾野去了，小妹只能孤苦伶仃地骑在小马驹上看着老板牵着马慢慢走，小屁股一颠一颠地，噘着嘴看着两位哥哥远去的背影。 等到他们骑完马，爸爸妈妈也享受了一把策马并肩的浪漫情调。 中间还详细描述了一些情节，比如大哥想象自己正抱着漂亮同桌骑行的画面，小妹幻想童话里的白马王子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爸爸妈妈深情脉脉对视回忆美好过往。 尽兴之后，四人把车里带来的锅碗瓢盆都取了出来，把带来的食物全部做好，有现成的帝都烤鸭、带着妈妈味道的手工饺子、一大盆现炒的辣子鸡等等佳肴，当然少不了车载冰箱里面气泡十足的大阔落啦！ 酒足饭饱之后，哥哥擦了把油嘴，妈，今天食物带多了啊，你看剩这么多，就算再多个人也吃不完呀。 小妹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是，这都够五个人吃的了。 夕阳只剩下一半还挂在山头上，四人收拾完毕打道回府。 回到城区，妹妹睡眼朦胧地看着车窗外，忽然眼前一亮，妈妈妈妈，我要吃比巴卜。 妈妈嗔道，哪有比巴卜，快睡觉，妈妈身上没带钱，买不了。 涉及到自己口腹之欲，小妹机灵得不得了，妈妈骗我，可以网上支付，用那个什么宝宝就行啦。 妈妈面色不善，手机没电了，买不了。 此时爸爸发出微弱的声音，丫头，要吃比巴卜别找妈妈，找爸爸呀，香一个爸爸就给你买比巴卜。 小妹凑过去一个亲亲之后，爸爸把车停到超市旁边，妈妈娇哼道，你呀，就知道惯着小妹。 爸爸嘿嘿一笑，来到超市里面拿了一包比巴卜，老板，多少钱？ 正在看剧的大娘瞄了眼，二十。 爸爸掏出钱包，里面刚好还躺着一张二十。 …… 故事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家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轨迹，这第九章陈树选取的是新年所有亲戚大团圆的家长里短作为结束章节。 这两天为了躲避楼下便利店李婶的半强制性相亲，陈树都没有出去买菜，到今天晚上为止存粮基本告罄，只剩下一份面条、两个番茄和一个鸡蛋。 你以为陈树要做番茄鸡蛋面吗？ 陈树比你想象的要精致地多，他先是吃了面条，然后做了个茶叶蛋作为夜宵，最后弄了份凉拌西红柿当餐后甜点。 第四十六章 茶叶蛋不错 一片一片吃着西红柿的陈树看着书评区中不断刷新的最新评论，唏嘘不已。 人嘛，不是被骂就是在被骂的路上，更何况是国人，要是真有夏国人证明了啥啥巴赫猜想，大家想到的不是去证明他的证明对不对，而是先喷一波，说你这个肯定是假的，怎么可能被你证明，又或者说你这个多半是抄袭别人的，咱们夏国数学实力我还不知道吗。 其实往往这种喷子什么都不知道，充其量知道啥啥巴赫猜想是世纪难题，连11=2和12=3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当然了，本科肄业的陈树也不知道这个世纪难题到底是什么难题，但是这不妨碍他把自己和证明了啥啥巴赫猜想的伟大人物相提并论。 大文豪和数学家谁的成就更大？这就涉及到意识行态的问题了，反正陈树是觉得两者差不多。 但是，如果你本身占据了一部分正确的高地，世界上就总会有人理解你的。 “老树皮，你这两天狂飙的九章更新……难道就是为了给比巴卜打广告？？？” “说吧，比巴卜给你多少钱，我大大泡泡糖给你三倍。” “一鞠躬：月宫陈树先生，我对于自己盲目加入喷你的队伍而感到惭愧。” “二鞠躬：原来被抹去的痕迹这个故事寓意是如此深刻。” “三鞠躬：我已经明白您想表达的深层含义了，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感悟。” “楼上说啥呢，三鞠躬就三鞠躬，咋还感谢老树皮呢，你这高级黑咱真看不懂啊。” “什么深层含义？什么新的感悟？你确定你看的是老树皮写的故事？” “my-god！我也悟了，想要明白这个故事，就要下大力气花大功夫字斟句酌地认真研究，才能得到老树皮想传达出来的精神思想。” “楼上你们过分了啊，我就是来看个恐怖小说，结果月宫陈树讲了个温馨的家庭故事，我承认他文笔不错写得传神，但又是寓意又是思想的，我理解不了，有明白人出来解释一波不？” “哼，悟了就是悟了，没悟就是没悟，痴儿，你还不醒悟！？” “干，楼上有本事说个明白！” “还是本萌妹来为还不明白的书友解惑吧。老树皮用他细腻的文字给我们描绘了一个家长里短幸福家庭的日常生活，但在看似温馨的故事里却一直透露着难言的诡异，诡异开端就在跑马湖野炊这个段落，为了给大哥放松高考压力，一家五口出去野炊，回来的时候却写的是四个人一起回来。还有，跑马湖骑马的价格是一人次二十块钱，他们一家五口就是一百块钱，当地人只收现金不接受网上支付，全家只有爸爸带了一百块钱，结果后来他们回家的时候路过超市爸爸还能掏出二十块钱买比巴卜。说到这份上，你们应该明白了吧，如果还不明白，我建议可以再接受一次九年义务教育，当然，如果你九年义务教育还没结束，那就当我没说。” “很好，你打字多你有理，等我看完小学语文教材再来跟你华山论贱。” “我明白了，在这个故事后半部分，一家五口里面的哥哥，失踪了！” “何止是失踪，完全就是人间蒸发，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来如此，怪不得叫被抹去的痕迹，可是为什么我之前看章节的时候没有发现呢？” “难道说大哥不是人？他们一家四口一直跟个鬼在一起生活，然后因为某些原因，鬼在跑马湖被马带跑了？” “楼上你喝多了吧，什么叫鬼被马带跑了……” “有花生米啊，喝成这样？” “停，楼歪了，我觉得既然这个题目叫被抹去的痕迹，是不是就说明大哥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抹去了？” “等等，你们真觉得这个故事重点在于大哥是鬼还是大哥被抹去了吗？” “不然呢，你想说什么？” “卧槽，我明白楼上的楼上你的意思了，果然，老树皮什么时候都不是善茬，你以为他是小白兔，其实他是大蟒蛇！” “大蟒蛇？拔掉牙可以用的那种吗？” “不瞒诸位，我和部分书友一样，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特别认真，竟然没发现故事走着走着大哥就没了，可是从侧面来看，虽然大哥忽然没了，但是与大哥有联系的所有人的生活都没有受到影响，远房亲戚就不说了，不记得也是正常，可是这些天天见面的同学、家人在大哥被抹去之后生活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说明，有些时候世界上有你无你其实对别人没有任何影响！！” 书评下面一片感叹号和哀默的感慨顿时爆发了。 “唉，谁说不是呢，我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也突然被抹除，会有谁在意？” “得了吧，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懂吗？” “没有谁是独一无二，没有谁是无可取代。——左边（自从我学会加破折号，别人就觉得我说的好有道理。）” 他们都是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哥被抹去的读者，现在被其他人这么一说，突然感觉人生真狗。 大片大片负能量毒鸡汤开始冒出来，整个书评区的走向开始沿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之前出来解惑的那个表面妹子又说话了，为什么叫表面妹子，因为她暗地里很有可能是抠脚大汉，绝对不能在网络上对一个人的性别下定论。 “我觉得大家其实对老树皮传达的意思有一定程度上的误解，老树皮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人们在生活中，会产生很多的感情，但是，其实有很多都是表面感情，大家能明白这个意思吧？ 就像这个家庭里面，看似和和睦睦和和美美，可是大哥不在了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真的是因为一个人存不存在于世上对别人没有任何影响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影响绝对是存在的，比如大哥的性子就很适合结婚，如果因为大哥被抹去漂亮同桌嫁给一个隐藏有家暴倾向的男人，她的命运是不是就受到影响了呢？ 表面感情这种东西比较深奥，是著名心理学家摩尔斯盖亚提出来的，意指由社会促使形成但没有被内在人格完全认同的感情，即伪感情。如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真挚而纯粹的，我相信大家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感情，大家扪心自问，这样的人消失了，对你们的生活会不会造成八级地震般的影响？ ……” 在这个表面妹子发布这条超长评论之后，大家都沉默了，良久没有人再次发言。 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的陈树正把茶叶蛋从锅里捞出来。 一边吃着茶叶蛋，一边浏览书评区，陈树忽然懵了。 深层含义？寓意？没有谁是独一无二？ 表面感情？摩尔斯盖亚？ 我没想过故事里面有这些寓意…… 我从来都不曾构思…… 我这…… 好吧，没错，这个表面妹子把我要传递的观念完美地表达了出来，满分。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个故事的目的就在于让大家不要茫然着眼于表面感情，感情需要升华。 这届书友文化水平很高啊，看样子有内涵的人真不少，连这么深刻的蕴意都能挖掘出来。 “这茶叶蛋不错，香。” 陈树吞下最后一口茶叶蛋并进行了总结。 第四十七章 泛函分析 正在做饭的陈树刚把切段的鳝鱼倒进锅里，一分钟后加入预先调制好的酱料，金黄色的酱料和鳝鱼结合在一起在高温催化下发生了一系列滋滋滋的物理化学反应，色香味俱全。 我现在称得上是星级大厨了吧？ 嘟——嘟—— 正在陈树纠结怎么给自己厨艺评级的时候，电话响了。 陌生号码。 “又是推销广告。”陈树没有接，直接挂断，自从前段时间把手机号填到某个小app上之后就开始不断有推销广告打过来，刚开始问我学不学英语，自己说有富婆包养不想奋斗，后来又打电话问我买不买车，自己说富婆送了自己一辆宾利，过了几个小时又打电话来问我买不买房子……这是个成熟的推销产业链啊。 翻炒，起锅。 嘟——嘟—— “没完了是吧。”陈树接通电话，“你……” 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陈树听出来那是安久妤的声音。 “喂，陈树，救命，救命——” 声音带着哭腔，情况不妙。 陈树皱眉问道：“你在哪？” “我在学校北门对面的一二三奶茶店里面，我……” “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陈树关掉燃气灶，揉了揉太阳穴：“这雁南大学修建的时候难道拆迁别人祖坟了，怎么总是出事。” 说着，迷雾散开，陈树逐渐消失。 他还记得之前承诺安久妤用一次求救弥补对她的车子造成的伤害，而且，读者有难，一名合格的作家怎么能不相助。 “咔……滋……桀……” 在陈树离开以后，厨房慢慢出现奇怪的声音，一把菜刀忽然出现在空中，然后上下滑动，像是在切割空间。 “呜……哇……西……西普……” 毫无逻辑的字词从系着白色围裙的女人干裂嘴唇中发出，像是三天没进水的人声带振动的声音。 …… 雁南大学此时有一些学院一些年级的学生已经考完全部课程期末考试了，能够看到校门口有很多人进出，一些人还拉着行李箱，应该是思乡心切要马上回家。 北门对面有条商业街，最显眼的就是那家奶茶店，络绎不绝的人群在排队，还有一些身穿黄黄蓝蓝制服的外卖人员，简直能称得上门庭若市。 这家奶茶店店名叫做一二三，很符合大学生理想中的小资情调。 眼睛红肿看上去有种凄凉美的安久妤坐在一二三奶茶店里面，吸引了许多外面排队男生的目光。 她上身穿着淡绿色短款羽绒服，下身是紧身牛仔裤，把大长腿的优势凸显得淋漓尽致，但是握住奶茶的手却一直在微微颤抖，目不转睛地看着奶茶杯，呼吸不匀偶有急促，这是非常害怕的表现。 某女：“小东西，你眼睛往哪看呢？” 某男：“我就看看那腿……奶茶真长啊。” 啪！ 真疼。 安久妤忽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紧张得浑身一震，扭头看见陈树熟悉的脸庞。 陈树问候道：“好久不见。” 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修饰磁性，但在她耳朵里听上去温暖至极。 “陈树。”安久妤猛地站起来紧紧抱住陈树。 旁边有些男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出手机，一定要把这个让女神伤心欲绝的臭男人公布出来让大家看看。 所以说有时候嫉妒会给自己带来坏处，比如他们发现自己手机黑屏了，打不开页面，一闪一闪的，像是碎裂的屏幕一样变成五颜六色的条纹。 轻轻拍着安久妤肩膀，慢慢将她拉开，陈树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嘛呢，这就占自己便宜了？传出去我陈大文豪还要不要脸？ 安久妤拉着陈树衣角六神无主，嘴里应着“嗯”。 起身的时候陈树注意到远处有个不善的目光。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陈树开玩笑：“可惜了，你们学校当初就该修铁路。” “嗯？”安久妤愣住。 “鬼（轨）道嘛。”陈树感觉有点奇妙，他察觉到安久妤身上有诡异的气息，“按理说一个地方很少会出现两处诡异啊，这不正常。” 这个问题的答案安久妤当然不知道，陈树只是在自问自答。 安久妤破涕为笑：“你别讲笑话，好冷。” 雁南大学这处地方很奇怪，居然短时间内出现了两个诡异。 “说说看，什么情况？”陈树需要尽快了解这个事件的详细情况，判断到底对姜悦月有没有影响。 安久妤开始低着头讲述这段时间的事情。 她断断续续用了大概二十分钟时间把她遇到的诡秘事描述出来。 雁南大学的女生宿舍一个寝室住四个人，上床下桌，配备独立卫浴，在全国高校的宿舍条件里面算是不错的了，虽然安久妤为了停放自己心爱的小猪在校外租了房子，但她跟室友们相处挺不错的，为了让自己与室友们关系不生疏，兼之宿舍条件不差，她每周都会回到宿舍里面住三四天。 噩梦就是从前天晚上安久妤回到寝室住宿开始的，前天晚上八点，安久妤回到宿舍，平常这个时候宿舍里面其他三个人只要没晚课都在进行自己的娱乐项目，比如追剧、打王者，然后等到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四个人就会开始天南海北聊八卦。 可是前天晚上却很反常，她的三个室友居然全部在学习，安久妤震惊了。 她并不是震惊室友们爱好学习，因为能考上雁南大学的有几人学习不用功呢，而是三个室友作息时间基本相同，都是白天八点到下午六点之间的这个时间段学习，其他时间有自己的娱乐，可是前天晚上她们竟然晚上八点了还在学习。 如果只是这样，安久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爱学习这能说什么，劝别人不学了吗？ 但是当安久妤进一步了解她们学习内容的时候，她大吃一惊，三人竟然在钻研高等数学！ 而且她们桌上都放着几本诸如复变函数、泛函分析之类的崭新进阶教材。 要知道现在是大学三年级，不是高中三年级，干嘛呢，突然学高数，嫌命长啊，至少安久妤目前来看没有学它的必要。 安久妤当时就忍不住问了，你们准备干嘛，要从计算机系跳槽到数学系去？闹呢？头发不要了？发量允许吗？ 当时她的室友们纷纷表示，请不要打扰我们学习，浪费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你不要成为我们寝室的罪人。 安久妤一脸懵逼，无言以对，确实，谁也无法剥夺别人追求知识的权利，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孤独地追剧吧，最近潜伏剧麻雀的续集《大鸟》正在热播，看了眼床下认真学习的三个室友，捧着平板瘫在床上的安久妤忽然疑惑，难道是我飘了？ 可是或许因为看谍战剧的原因，安久妤越来越觉得下面三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室友们不太正常。 没错，就是那种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正常的那种女人的直觉。 第四十八章 数学老师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太玄幻了，离奇的事情就在安久妤看第二集电视剧的时候发生。 安久妤在拉快进的时候能够经常瞄到屏幕角落的时间，所以记得当时应该是九点十二分左右。 北方的冬，冬季的夜，夜晚无月，夜色深沉。 透出窗户只能看到外面一盏盏灯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可是—— 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突然就出现了，坐在窗台上，翘着二郎腿，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像是老父亲宽慰的暗自满意。 当时安久妤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四楼女寝的窗台上，而是女生宿舍里面为什么会出现一个男人！ 她尖叫着把抱枕扔到男人头上，随之而去的是坚硬的平板电脑。 抱枕被男人侧头躲开，平板电脑被他一只手牢牢接住，然后一用力就捏碎了，注意，不是两只手扳断了的，而是仅用一只手把它捏碎了。 安久妤当时就吓傻了，结果听到三个室友站起来同时很有礼貌地深鞠躬，嘴里还念着老师好。 安久妤：“？？？” 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相信了这个男人真是班里新来的老师。 老师矜持地对三人一笑，让她们平身，啊呸，同学们好。 随后他看着安久妤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吧，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叫夜莱波鲁三，你可以叫我三老师。” 安久妤依旧：“？？？”夜莱波鲁三，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还让自己叫他三老师，难道是姓夜莱波鲁，名三？ 说到这里，陈树眼眉往下垂了垂。 夜莱波鲁三，典型的诡秘世界的名字，夜莱在诡秘世界可是个大姓，至于为什么让大家喊他三老师，这是因为诡秘世界的传统习惯就是这样的，以姓名最后一个字加身份去称呼别人，是一种敬称，比如妤大学神、树大文豪、业大侦探、李大本事……呸呸呸，什么李大本事…… 故事继续。 夜莱波鲁三跟安久妤介绍完自己之后，也没问安久妤的名字，旋即就开始对她的三位室友抽问，室友甲、室友乙和室友丙全部被抽问了一遍，问的问题安久妤大概能听明白，基本上是高等数学当中的内容。 室友甲和室友乙能够勉强把问题里面的前两个步骤做出来，室友丙却完全无从下笔，摸不着头脑。 当时夜莱波鲁三脸色十分阴沉：“我已经给了你们七个小时的时间，距离我上次出办公室来巡视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可是你们呢！你们居然连高等数学里面三章的内容都没有吃透，连三重积分这么低能的内容都搞不明白，我看你们是没有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了！特别是你！”他指着室友丙骂道，“她们两个至少还有八岁小孩的智商，可你连六岁小孩都不如，活着就是在浪费资源！” 骂声很大，震耳欲聋，不复文质彬彬的教师模样，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街头混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声音却没被其他人听见。 胆子小的室友丙当时都被骂哭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学的，求老师不要惩罚她。 大概是看在新来同学的面子上，夜莱波鲁三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我再给你们最后三个小时的时间，要是还没把这三章的内容学明白，就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 说完，他又对安久妤和善道：“这位新同学，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她们都是不求上进的差生，老师希望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这样吧，因为你刚来，就先把高等数学第一、二章学完，三个小时后我考考你，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语气很温和，符合他最初的形象，说完这句话之后，夜莱波鲁三就在四女面前消失不见。 暗中搜集过百鬼丛生诡异现世真相的安久妤当然很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安久妤的第一反应不是找陈树求救，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要跑，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在她穿好鞋子准备逃出去的那一刻，跟她关系最好的室友甲堵住门不让她出去。 安久妤尖叫着让室友甲让开，室友甲眼中含泪地阻止她：“不能逃跑，留在宿舍里面学习还有一线生机，要是逃跑了一定会死的！” 至于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夜莱波鲁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她们辅导员柳敏当时正在查寝，遇到这个夜莱波鲁三之后柳敏觉得事情相当不对劲，要马上上报给领导，结果……辅导员柳敏最后神情恍惚地跑回她们宿舍。 室友甲说当时柳敏披头散发面若疯狂地念叨着：“三老师……三老师他无处不在……哈哈哈……三老师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后来她精疲力竭之后再宿舍里面睡了两个小时之后稍微有点清醒，就往外跑，她说她要逃，逃到夜莱波鲁三找不到她的地方去，最后她们手机里同时收到了这张照片。 安久妤想起在室友手机里名为“辅导员柳敏”的聊天框中发出来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面的主角应该是熟悉的柳敏老师，为什么说是熟悉，因为照片里面这个女性正坐在副驾驶，前面停着一辆大卡车，大卡上面掉下一根很粗的钢管让这个女司机无头了，只能从身材和穿着看出来这人应该是辅导员柳敏。 她实现了自己的期望，去了夜莱波鲁三找不到她的地方。 安久妤当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恐怖。 她问：“难道出了宿舍就会遭受厄运吗？”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只要你不是想要逃跑，不是想向别人求救，出寝室也没什么影响。 她回去那天室友们实在熬不住，晚上结伴出去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出事。 说到这里，安久妤就有点语无伦次了，陈树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只好用语言来引导安久妤把一些关键信息说出来。 陈树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辅导员柳敏会说夜莱波鲁三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因为恐惧而情不自禁咽口水的安久妤沉默片刻后说：“自从这个数学老师出现之后，除了室友以外，我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模样，所有照片也都会变成他的样子。就连打电话都会听到他的声音，他会说：数学是一门需要用心钻研的学科，快去学习。” 思虑片刻，陈树又问：“你现在看大家都是夜莱波鲁三的样子？”他觉得安久妤的描述和她的表现有出入，要是她看自己是夜莱波鲁三的模样怎么还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话。 “之前是这样的。”安久妤摇头，“但是很奇怪的是，自从见到你之后，我看其他人就变得正常了。”如此看来陈树之前所说的可以保自己一命并非虚言，他的确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陈树看了眼周围零散的路人，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大家的长相都各有千秋，可能这个情况只针对见过夜莱波鲁三的人。 “别人能打进来电话吗？”陈树想到这点。 安久妤肯定道：“可以，我爸就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可是当我激动地跟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电话那头又变成了夜莱波鲁三的声音。” “那你们有试过用你和你室友以外的手机打过电话吗？”陈树觉得说不定是寝室四女的用品都被污染了，而其他人的可以正常使用。 第四十九章 GM0307 “没有。”安久妤抿嘴道，“我们不敢。” 陈树无语，这都要命的时候了还不敢？ 但他不知道，对于这几个女孩子来说，当看到其他人全都是夜莱波鲁三的样子时，她们哪还有勇气找别人拿手机用，想象力丰富的安久妤甚至担心自己一使用别人的手机结果那人就正好是真正的夜莱波鲁三，然后自己在三老师面前无声地打出gg。 “这么说来，这就是你室友在你回寝室之后不告诉你真相的原了。”陈树思忖，“可是不对呀，那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就能打通？” “我也不知道……当时给父母、警所打电话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很害怕，突然之间就想到你跟我说过可以救我，然后电话一打就打通了。”安久妤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虽然说自己很特殊，但我也没有主动影响手机让它能够不受诡秘影响地接收信息呀，陈树陷入了思考。 掏出手机，他面上不太好看，手机有半异化的征兆，要是自己再坚持用个一年半载，这个手机就可能变成跟南海鳄神大剪刀一个级别的东西。 不是说异化物品一定就百分之百不好，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也很有用，弱一些的能对恶鬼造成暴击，百分之两百甚至更多的伤害，也可以极轻微影响一些诡秘效果，比如夜莱波鲁三这个事件，随身带着南海鳄神大剪刀可以让你看见别人的时候有很短时间能看到他的真实面目，但是因为只能极轻微影响，所以这个短就是真的短，可能是01秒及以下。 这玩意儿对人体是有危险的，就跟带辐射的物品一样，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具体伤害根据异化物品的异化程度、使用时长以及使用者运气不同而不同。 使用异化物品就像七伤拳一样，一拳七伤，敌我皆伤，这还得用得好才行，要是用得不好结果就是只伤自己不伤别人。 至于陈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手机的半异化征兆，就跟一个人身上有汗味，别人一闻就能轻易闻出来而自己却很难主动发现是一个道理。 安久妤忽然想到奇怪的事情，她问向陈树：“你一直都在雁南大学附近吗？” 知道安久妤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到一二三奶茶店找到她，陈树没作多想直接说：“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刚好在这边有点事情，接到你电话之后我就直接赶过来。”能够传送这件事情陈树不想透露出去，这是自己的底牌，是自己花了很长时间才摸索出来的异化精神的使用办法之一。 “这个叫柳敏的辅导员出车祸之后警方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吗？”陈树提出疑问。 “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从我在网上查到的信息来看警方都是按照正常车祸来处理的，并且消息被校方压了下来，现在很多学生根本都不知道柳敏老师已经去世这个消息。”说到柳敏，安久妤情绪明显要低落很多，但是相比刚刚却要更镇静一些，说话也更加有条理了，“只有我们寝室四个人知道，柳敏老师的死绝非意外，肯定不是人干的。” 陈树对此表示认同，诡秘事件绝不相信巧合，如果非要抬杠说有巧合的话，那你就是在拿命去赌它是不是巧合，陈树只能对这种人说，够胆，我看好你，希望下辈子胆子跟这辈子一样大。 不过说到网上，他突然想到安久妤不是计算机大神吗，刚刚也说了查到警方按照普通车祸来处理柳敏事件，这肯定是侵入了警方系统才能查到的信息，那么她为什么不能通过网络来传递信息？ 在陈树提出这个疑惑之后，安久妤给出了这个击溃她的答案：“我试过，就算在网络上向外发送信息，只要发送的是关于夜莱波鲁三的消息，这条信息就会被粉碎，然后弹出一个对话框，上面同样写着：数学是一门需要用心钻研的学科，快去学习。”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也是她压根就不会想到能被恶鬼干扰的领域，都被夜莱波鲁三完全碾压，他在安久妤眼里就像是一个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魔鬼，这跟半崩溃的柳敏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 紧邻帝都郊区的一处受保护森林区深处，这里隐藏着许多造型各异的建筑。 有低矮仅一层楼但外表满是黑色特质涂层的平房，有被四面环山遮挡住的数十米高爬满爬山虎的大楼，楼上是一个大大的雷达天线装置，还有许多其它地下工作场所。 这里是集中了全国五分之一尖端物理、生物、化学等学科中各个分支学科专家大牛的归迷研究所，其谐音又叫诡秘研究所。 方圆数十里，尽数纳入归迷研究所领域范围。 3号地下研究区域的7号场所，它的编号是gm0307。 这里时不时有血肉碰撞的声音。 “喝！” 霍无畏从右下角起手一记炮拳打在面前空气中，竟然像是打中实物一般发出闷响，笼中一只悬空的长满斑点的手随之撞在牢笼边缘。 随着笼外一人适时按下开关，笼门被打开一道口子，霍无畏顺势从牢笼中溜出，旋即笼门再次关闭，里面那只悬空的手猛地撞向笼门，可是精钢打造的牢笼纹丝不动，它不甘心，一直击打着牢笼打出邦邦响声。 不配拥有姓名的炮灰甲对霍无畏恭维道：“霍大哥不愧是武林高手，连杀人鬼都不是您的对手。” 霍无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武林高手？这世上哪来的武林？” 炮灰甲被噎了一句，没敢生气，但也不再吭声。 牢笼中那只悬空的手其实并非悬空，而是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或者说主鬼，处于隐身状态。 不过这个杀人鬼代号可不叫隐身鬼，隐身鬼另有其鬼，这一只……充其量只能叫做悬空手，甚至弱到能被镜面反射还能被相机拍到。 隐身鬼霍无畏见识过，那才叫真正的隐匿，行动起来一点动静都不会发出，要不是亲眼目睹丢进去的死刑犯被残忍杀害，霍无畏根本不敢相信那座空荡的牢笼里面有东西在移动。 听人说现存的仪器中只有一种能够检测出牢笼中有古怪，但具体什么仪器怎么检测，霍无畏一概不知，他只是半个莽夫。 也只有老杨这种人才才有能力抓住它。 第五十章 看到了神 霍无畏在隐身鬼面前根本活不下来，才退而求其次地借助悬空手锻炼自己的八极拳。 走出gm0307，霍无畏掏出特质卫星电话，里面有一个app名字叫“拼夕夕”，图标也是大众所熟知的拼夕夕的图标，但霍无畏点开这个app之后弹出来的界面却显示，这是一个任务界面。 gm03任务平台-gm030722-行动组人员-霍无畏。 弹窗中显示霍无畏有一条新任务需要查看，如十分钟内未回复，则有专人通过其他方式负责通知，并扣行动绩效5分。 听上去很没人权对吧，但事实上除了gm06里面某位仁兄因为莫名其妙死在一个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的诡异手里而没有及时回馈接收任务被扣除5分行动绩效外，其他人都没有因此被扣分。 令行禁止，没到假期一刻不能松懈，到了假期也只能放松一半的警惕，这才是暴力机器的高级人员应有的素质。如果秦守业以前见过这种人，那他一定不会认为陈树是都市兵王，气质上完全不一样。 霍无畏点开新任务，手机上弹出一个对话窗口。 【任务名：雁南女舍 任务成员：老杨（队长）、霍无畏、李双枪、王司机 任务要求： 1、立刻到gm0325集合 2、…… 3、…… ……】 目前来看霍无畏只需要到gm0325和其他三个人汇合，至于后续行动，暂时被系统屏蔽，自己不需要知道，只要听队长的就行了。 霍无畏看着任务成员的名单，任务成员的名称很显然都是代号，包括霍无畏这个名字，而这些代号都和能力有较大联系。没错，王司机就是司机，车技好，方向感强；李双枪又有绰号叫双枪男神，枪法奇准；自己是国术高手，八极拳炉火纯青，年青一代鲜有人能匹敌。 上述三个人虽然各有各的能力，但说实话，加在一起都没有老杨一半的价值高，霍无畏相信，这次行动至少有一个排的人要去保护老杨，只是……如果要面对诡异，人数有时候起不到太大作用，老杨也不是会拿人命换生路的那种人。 gm0301房间里面，一个黑发黑瞳的典型夏国中年男人和一个大鼻头身材发福瞳孔呈蓝色的黄发米国男人正在交谈。 因为来到夏国之后米国男人杰克教授第一根据地是在川市，所以现在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川普正在和身边的夏国男人交谈。 杰克教授问道：“老杨，你晓不晓得我的老师？” 老杨瞟了眼手机上的任务通知，这则任务是他要求gm03任务中心发布的，其它三人都已经给了反馈。 听到杰克教授的询问，老杨点头：“sure，大名鼎鼎的詹姆斯教授，这天底下的数理化博士还能有不认识他的吗？” 面对老杨吹捧自己的老师，杰克教授感觉十分受用，他在文人的腼腆之余带着点严肃地对老杨说出了一个消息：“他现在正在哈瓦以疗养院安度晚年。” “哈瓦以疗养院……”老杨沉默少许后说：“怪不得很久没看到詹姆斯教授发表论文了，他……” 哈瓦以疗养院是出了名的高智商疯人院，里面现在关着许多世界知名人物，比如世界第二催眠大师杰克马，之所以他是第二，是因为他认为没有人配得上第一催眠大师这个名号，还有著名的歌唱家杰瑞弗兰提克，这个十天创作了九十九首广为流传的经典曲目的传奇人物，就因为在第十天晚上二十四点前没有把已经写出来的第一百首歌曲的歌名想出来，就焚烧了三所孤儿院，据说被抓的时候警察在他家里看到大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一百家孤儿院，他很可能想把这一百家孤儿院全部烧毁。 而现在，世界最顶级的物理专家，没有之一，也住进了哈瓦以疗养院。 老杨定了定神：“sorry，没想到詹姆斯教授他，唉……” 杰克教授抿了抿嘴，摆手示意感情方面的事情先抛开，随后他说：“老师精神失常之前的一段时间经常跟我说……” “说什么？” 杰克教授欲言又止。 老杨也不急，安静地等着。 过了半分钟，杰克教授才幽幽开口。 “他说自己好像看到了神。” …… gm0325房间。 “老王，这次还是开那辆别克？” 霍无畏刚走进房间就开始问王司机。 王司机是个胖子，眼睛很小，笑眯眯的时候几乎都看不到眼睛：“别闹，老杨带队，当然是开所里最顶级的悍马了，三层防弹，自带螺旋升天系统，头上有隐藏全自动加特林……想想就带劲！” 霍无畏猜测道：“难不成要去伊拉？”伊拉年年战乱无休，就差动用战略导弹洗地了，可谓危险至极，连上厕所都可以因为走火杀人的战场上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王司机嗤笑一声：“扯犊子，所里能让老杨去那些地方吗，这次去的是雁南大学。” “雁南大学？这可有点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去高等学府执行任务，是恶鬼还是诡异？”霍无畏知道如果是杀人鬼的话，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些人去，除非特别特殊，像是隐身鬼一样对普通人几乎无解，但是整个信息专案组的消息里这样的恶鬼全球都不多，概率太小了。 把枪口奇大的特质手枪插进腋下，闷骚的李双枪饶有深意说道：“这次的前期准备本来是gm06的人做的，结果因为中途有变，老杨硬是把这个任务要了过来。” 王司机小眼睛眯得都快看不见了：“为啥，吃饱了撑的？”这话他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要是当面被老杨听见，这个星期的卤鸡蛋可就没有了，那可是王司机最爱的食物。 “老杨做事，你觉得我能清楚为什么吗？”李双枪切了一声，“不过我倒是听gm06的人在笑谈什么一人升天全寝保研之类的，估计和雁南大学有点关系。” …… 陈树捋清了安久妤先前所讲的事情：“然后呢，三个小时后发生了什么？” 在夜莱波鲁三消失的三个小时里面，其他三个人认认真真地捧着高数书在学习，安久妤因为教材早就丢了的缘故，在网上查找了第一、二章的内容进行温习。 整个宿舍就在浓烈的紧张学习氛围中度过了三个小时。 时间来到午夜十二点半，夜莱波鲁三出现在窗台上，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模样，依旧带着温文尔雅老师的和善笑容。 因为安久妤本身智商不低的缘故，第一、二章的内容没有把她难住，夜莱波鲁三很满意。 室友甲和室友乙也在互相提醒下险而又险地过关了。 可是室友丙脑子里却一团浆糊，对于夜莱波鲁三的问题完全摸不着头脑，回答不上来。 夜莱波鲁三也很苦恼啊，遇到这样差劲不求上进的学生，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能体罚吗？ bingo！ 第五十一章 保研 夜莱波鲁三面目狰狞地看着室友丙，然后安久妤看到室友丙身边伸出好几条硬质木棍，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魔法棒，但是要长一些，粗一些，有点像是……教鞭。 教鞭从空间深处慢慢探出，它们钻出来的微小空洞还有缕缕血色黑气蔓延出来。 这些东西接触到室友丙的身体之后慢慢将她缠绕起来，双手双脚还有脖子都被牢牢缠住，室友丙挣扎着扭动手脚，刚开始还能稍微动弹几下，过了几秒钟就动不了了。 其中一条教鞭的端部绕过室友丙的嘴唇，因劳累过度而显得苍白的嘴唇被勒出一道血痕，有细微血丝渗出。 咕咕的怪声从室友丙的嘴里传出，带着点鼻音，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夜莱波鲁三呼吸急促地怒吼着：“该死的渣滓，没有价值就去死吧！” 他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拧巴巴皱成一团，是真的皱成一团的那种，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歪斜聚在一起。 话音落下，这些教鞭就慢慢地往后拉，安久妤看到室友丙痛苦的表情，绝望的眼神，想要向她们求助，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帮她。 先是骨头脱臼，然后肌肤撕裂，最后是神经被活生生拉长，那种疼痛的感觉，没有人能够想象。 安久妤觉得就算是传说中十级疼痛的分娩都没有室友丙此刻所接受的惩罚来得痛快。 撕拉。 鲜血躺满了整个地面。 五马分尸的酷刑。 然后夜莱波鲁三和蔼可亲地笑着嘱咐她们三个要好好学习数学，绝对不能向这种后进生学习，数学可是一门十分美妙的学科呢。 并且他还留下了家庭作业。 室友甲和室友乙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把泛函分析初步学完，而安久妤需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把高数吃透并且把泛函分析也学一半。 夭寿啦！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你知道吃透是什么概念吗，就是随便出一道只要能求出来的积分问题不管它有多苛刻你都要会做，而且很多积分问题其实是套用不了公式的，也就是说全看你的联想能力和智商高低。 更别说后面的泛函分析。 正常人就算初步学一遍怎么也得五到十天吧，这是指学一遍不是仅仅看一遍。 安久妤有九分半的把握自己一定完不成这次的家庭作业，剩下半分交给上帝。室友甲和室友乙就更不用多说，很明显没有安久妤学习能力强，因为一名优秀的黑客是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知识储备的。 然后安久妤就放弃了，她知道这样下去就算这次能够过关，但下次呢，很明显夜莱波鲁三的要求一次比一次高，如果就顺着三老师的路子走下去结果不言而喻。安久妤开始发了疯地从各个渠道自救，一直到今天下午，她打通了陈树的电话。 陈树举手示意：“我有个疑惑啊，你们宿舍死了人，难道没有引起轰动？虽然说别人在你们眼里都是夜莱波鲁三，但这只是你们眼里，他们又不会真的全部变成小三老师，还是说你们被小三老师影响了导致别人注意不到你们？” 听到这个问题，安久妤俏脸更白，哆嗦了一下后说：“室友丙在被……被分尸之后……尸体和鲜血很快就慢慢消失了，就像是……分解了一样……你能明白这个意思吗？” “大概能够明白吧。”死不见尸在诡秘事件里面是常态了，陈树没有丝毫惊讶。 听完安久妤的陈述，陈树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 整个事件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女生寝室里面出现了一个恶鬼叫夜莱波鲁三，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喜欢让学生自习并抽查的数学老师，平时总是呆在办公室，在检查家庭作业的时候就会到教室也就是女寝来，他十分尽职尽责地督促学生们学习，只不过思想有点偏激，认为学生就应该一门心思搞学习，其他事情能不搞就不搞，因为太浪费时间了，所以小三老师就让她们见到其他人都是小三老师的模样，并且还通过电话、网络等多渠道全覆盖地亲口督促她们学习。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没有经历过高数、泛函、复式等等课程摧残的陈树觉得也还行，大不了学嘛，知识是自己的，左右不亏。 可是这位三老师还有更偏激的一面，如果学生逃避学习就要弄死她，要是学得不好下场更惨，五马分尸。 就在陈树对整个事件进行总结的时候，安久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室友丙的死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听到这话，陈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安久妤拿出手机把一个电话号码点开对着陈树晃了晃。 现在的手机号码都有被标记的功能，比如有些电话号码被标记的是推销，有的是外卖，而这个号码上面标记的是雁南大学教务二处。 陈树很纳闷：“教务处给你打电话干嘛，你因为夜莱波鲁三的事件挂科了？” “不是。”安久妤翻了个白眼，“我和室友甲乙我们三个人都收到了这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说教务处邀请我们于今天中午在校外某个地方面谈关于保研的事情。” 安久妤之前神经紧绷加上可能受到夜莱波鲁三的影响，一时间竟然没有把这件蹊跷的事情告诉陈树。 “你不是大三吗，你们保个屁的研啊。” 夏国教育议事会规定，保研名额必须是大四确定。 安久妤说：“事情就怪在这里，电话里头一个女人说让我们保研是因为室友丙的缘故，她让我们千万不要把关于室友丙的事情传播出去，今天中午约我们在……在哪个地方来着，我实在记不住了，当时没心思去记这个。” “你们没去？”陈树愣住，“这可是保研呐。” 安久妤摇头：“没有，我们……不敢去……” 陈树很纳闷：“你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自救吗，这种机会都放过了？” 安久妤却想到了不同的点上：“你想啊，室友丙这几天一直呆在宿舍里面，死了之后尸首都不见了，而且连我都找不到办法向外界求救更别说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有人说她知道了室友丙的事情……我们都认为这是老师在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陈树觉得她们想太多。 “但这也可能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陈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真是假都必须尝试一下，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了，不对，除了找上我以外。 缓了一会儿，陈树分析道：“那个女人应该不是夜莱波鲁三，小三老师再怎么说也是个老师，虽然比不上我，但也算得上是半个文人，文人就得有文人的风骨，不会去扮女人的。” “这样一来，就说明有其他人知道关于你们宿舍的事情……而且他们还可以用教务二处的座机给你打电话，和校方有所联系……你查查看这是不是套号，会不会显示的备注是假的。” 第五十二章 计划 安久妤一听马上在手机上点点点，陈树看着安久妤快要出现幻影的手指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想到了什么。 大概三十秒后，安久妤说：“这个号码确实是教务二处的，不是套号，真的是教务二处打来的。” “这就说明……” 陈树还没说完，就被安久妤抢先说：“说明那个女人和校方有关系，校方知道这件事！” “不错，都学会抢答了。” 略一思索，陈树对安久妤说道：“走吧。” 安久妤愣住：“去哪？” “去你宿舍啊。”不然还能去哪？吃火锅吗？ “可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怎样？” “她肯定有问题，你不是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吗，不查一查？” “可以查，但没必要。” “嗯？” “现在我已经有了一整套完善的计划。” 虽然这个说让安久妤保研的女人很可疑，但是陈树觉得没有必要查下去，这次的事件跟之前不一样，它的地点很明确，就是安久妤的宿舍，陈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不用再生事端。 时间倒回到今天中午。 在雁南大学旁边的一家不太火爆的健身俱乐部里面，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员有序地分布在俱乐部各处，天台、地下室等地都有值守人员。 一名梳着马尾的女子按住耳麦：“黑狗，你不是说目标已经出门了吗，怎么还没到？” 听着耳麦中传来的话，女子皱眉：“什么？去了奶茶店？” 女子有点懵，她用雁南大学教务二处的电话联系三人，要求在这里讨论保研的事情，并且还透露了自己知道室友丙的事情，结果竟然一个都没来？ 唯一一个出了宿舍的安久妤还去了奶茶店，女子之前听黑狗说安久妤出门了还觉着这个准同事智商在线要来俱乐部，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整个gm06里面除了gm0601的人就只有老娘一个人智商在线，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啊，难受。 虽然很难受，但是工作还是要做，女子按住耳麦说：“黑狗，继续盯着安久妤，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回过头，女子捂额看着整装待发的汉子们，无力叹息。 …… 前天晚上安久妤回到宿舍遇见的夜莱波鲁三，午夜十二点半左右夜莱波鲁三杀了差生室友丙，随后说四十八小时之后来检阅学习情况。 大概今晚十二点半过，小三老师就会再次出现。 等他出现了，事情就很简单了。 陈树已经想好了一系列帮安久妤解决这位偏激的数学老师的计划。 等等，偏激的数学老师！ 这次故事名字就叫做《偏激的数学老师》。 我真是个天才！ 在去雁南大学女生宿舍的路上，陈大文豪顺便给懵逼的安久妤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系列计划。 陈树一边走一边说：“首先，我需要悄悄潜入你们女生宿舍，所以我需要假发、女装。” 毕竟是到处都有摄像头的高等学府，人来人往的，不可能上来突然开个隐身挂飞天挂直奔四楼而去吧。 如果要问为什么不用异化精神屏蔽摄像头或者路人眼光……这是有副作用的，没人或者人少的时候用用也就算了，人越多使用时间越长越可能会给什么人或者什么物带来不可逆影响，最明显的表征请参考陈树刚刚传送之后家里面发生的诡秘事件。 回过神的安久妤表示这不是问题：“室友甲以前狠心剪了短发之后又觉得不好看然后买了假发经常用。”至于女装，就更不是问题了。 这个问题解决了，陈树又交待了第二步：“潜入你们宿舍之后，我会查找一下夜莱波鲁三在不在，如果不在，我会在你们宿舍里面等他。” 想到陈树的怪力，以及他能被打通的电话这种种迹象，安久妤心中大定。 但是同时安久妤又有一丝担心：“你确定要主动去找他吗，会不会很危险？有没有其他保险的办法？”在安久妤看来虚空伸出教鞭把室友丙分尸这已经属于魔鬼操作了，陈树虽然很变态，但是……谁知道最后结局是不是陈树带着自己莽一波然后惨死女生宿舍，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来的那种。 对于安久妤的担心，陈树伸手虚按：“有其他办法，但没必要。” “好吧。”安久妤认为陈树应该有自己万全的办法，现在自己身家性命全部系于陈树一身，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态度，她对陈树的计划很好奇，“夜莱波鲁三来了之后需要我做什么吗？” 陈树一副大男子主义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见到小三老师之后，我会跟他好好地讲一讲道理，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接着他冷哼道：“如果他执迷不悟，那就只好送他去见马克斯了。”树大文豪的铁拳可不是盖的。 安久妤：“……” 虽然陈树说得轻描淡写，但对小白兔安久妤而言，这计划真是有够刺激的。 但她不会想到，今晚的经历会比她想象中来得刺激一百倍。 …… 左江市。 秦守业刚刚结束一个普通的侦探委托，正数着红钞票往家里走。 “诶，小伙子等等。” 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突然便利店老板娘喊住他。 秦守业奇怪地回应：“大娘，有事儿吗？” 李婶凑上前来：“小伙子，你帮我给陈树带句话行不？” “行啊，大娘说吧，什么事儿？”秦守业实在猜不出李婶要自己带什么话给陈树，难道他买东西赊账？不至于啊，自己给陈树转账都是以万为单位，不该差钱呀。难道说……陈树他狗日的背着我搞按摩？ 就在秦守业天马行空乱想的时候，李婶说话了，说的时候还凑到秦守业耳边捂着嘴：“你帮我告诉陈树，那小姑娘照片我看了，模样贼俊，我表妹的大舅的三女儿的女婿同意让他堂妹这个周末跟陈树见个面认识认识，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秦守业：“？？？” 小姑娘？贼俊？周末相亲？ 陈树他娘的背着我都准备解决个人问题了？ 等等，他解决个人问题关我什么事？ “好的，大娘放心，我一定一字不差地转告他。” 上楼梯的时候秦守业还在琢磨这个事情，按理说都市兵王不都应该有自己的清纯青梅竹马、酒吧黑玫瑰、集团女总裁、集团高官兼女总裁闺蜜吗，怎么陈树还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了？ 来到陈树门口，秦守业定了定神然后敲门。 邦邦邦。 没动静。 再敲。 邦邦邦。 还是没动静。 难道是出门了？ 秦守业刚准备转身回自己屋子的时候，陈树房子里突然传出某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西……卡……饿……负……” 还有撅舌吹气的那种声音。 在看电影？ 秦守业如是想。 可是下一刻厚重的防盗门传来的乒乓声让他汗毛直立。 刚开始像是轻轻敲门的声音，然后是用力拍门，到最后就不只是声音了，是用力撞击防盗门导致防盗门微微抖动。 同时还伴随着金属摩擦切割的令人抓狂的声音。 秦守业忍不住额头冒汗：“这应该……不是人吧……” 第五十三章 命悬一线 “你大爷的，陈树在搞什么？” 难道说陈树已经打出了gg？ 一念至此，秦守业赶紧跑回自己房间，从床底下隐蔽的隔板里面抽出了那把南海鳄神大剪刀。 操着半米多长的血渍大剪刀，秦守业紧张不已地靠墙躲在陈树房门旁边，静静地感受着房门的震动。 一些墙皮被震裂掉落在地上碎成小片，裸露出里面灰色的墙砖。 秦守业抹了把汗：“他娘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防盗门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墙砖都开始产生一些裂痕。 两股战战，秦守业捏了一把大腿，想用大腿的刺痛阻止身体自发的恐惧。 “可是劳资亏心事做得那么多，我怕啊……” 一甩头，把这些有的没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秦守业两手握紧大剪刀。 “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砰！ 轰！ 两声巨响，象征着防盗门被撞倒在地上。 拿着厨刀的围裙女人迈着猫步扭着水蛇腰走出房门。 “金屋藏娇？” 这是秦守业没有看到她正脸的时候的第一个念头。 可是当围裙女转过身来对着他的时候，秦守业手中的大剪刀猛然向前刺出。 咔擦。 出乎意料地简单。 大剪刀一张一合，围裙女拦腰而断。 神特么的金屋藏娇。 秦守业死死盯着围裙女倒在地上的上半身，他还记得陈树告诫他的话，恶鬼并非跟人一样的东西，有些恶鬼你断了它的腰、砍了它的头，它就死了，但有一些却并没有特别的致命要害，不能完全以人类逻辑去揣测它们。 围裙女干尸般的脸正对着秦守业，干瘪皮包骨的灰色皮肤，要不是眼眶里面没有眼球有的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这玩意儿就跟电影里面的丧尸一模一样。 看到围裙女没有了动静，秦守业暗自松了口气。 他用剪刀轻轻顶着围裙女的头把它丢进了陈树屋里。 没办法，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给我报个警，我跳进啥河都洗不清。 就在他进行这一系列行动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围裙女的下半身有动静。 十几条漆黑的触手从围裙女下半身的断口处长出，慢慢扭曲缠绕在一起，变成了一张渔网状的东西。 黑网从身后突然缠住秦守业的腰部，他低头看到腰间的黑网神色一滞。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秦守业准备用剪刀剪断黑网的时候，黑网突然往后一拉，力气不小，把秦守业直接拉到围裙女的下半身上面。 黑网的力道越来越大，秦守业面部涨红，腰间更是被勒出一条条内出血的红杠，他拼了命用一只手扯着黑网想要把黑网扯开，可惜黑网的力度比他手劲要大上不少。 “wcnm！”秦守业强忍腰间疼痛，膨胀的求生欲望让他用出吃奶的力气把剪刀死命往围裙女下半身扎去。 黑网不断勒紧，像是要把秦守业勒断然后和围裙女下半身结合在一起，秦守业不停地用大剪刀扎进围裙女下半身。 这个时候，先前毫无动静的围裙女上半身也从陈树屋内慢慢爬了出来，秦守业开始因为血液流通不畅和剧烈的疼痛而泛着淡淡雪花的眼中依稀能看到围裙女手上握着的那把明晃晃的菜刀。 …… 女生宿舍，刚刚与陈树擦肩而过的某女生忍不住被陈树吸睛，回头起码看了他三眼。 该女生的心理活动是，这女的怎么可以长得这么丑？ 要是陈树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的话，肯定会有把她变得比自己现在更丑的冲动，甘您良，丑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啦！ 来到安久妤宿舍，投身于无涯学海的室友甲和室友乙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室友甲愣愣地指着陈树：“小安，她是谁，为什么我……” 为什么看她居然不是夜莱波鲁三的样子！虽然她这么丑！ 陈树主动开口：“两位好，我是安小姐请来的驱魔大师，负责替各位解决小三老师。” 室友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驱……驱魔大师……小三老师？” 室友甲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你是男的？” 陈树颔首：“嗯，如假包换。” 室友甲：天呐，宿舍里面有一个偏激的数学老师，现在又来一个男扮女装的变态，我太难了！ 在陈树把自己完善的计划给两女又阐述了一遍之后，两女深表认同……个屁啊。 这么敷衍的计划谁会认同啊，她们挤眉弄眼地用眼神询问安久妤。 你确定这人靠谱？ 安久妤不太确定地回应着。 应该靠谱……吧。 看出她们顾虑的陈树转悠了一圈宿舍后说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跟你们开玩笑的，三位大可放心。” 三女听到陈树的话，再加上看陈树的时候居然看到的不是夜莱波鲁三，于是对陈树多了几分信任。 陈树把整个寝室检查了一遍，除了弥留的一些诡秘气息外，暂时没有发现有异常存在。 “小三老师的办公室藏得挺深呐。” 现在时间是下午七点左右，距离夜莱波鲁三到来还有五个多小时，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以抽查的名义提前到来打个措手不及。 他看到空着的两个位置：“哪个是室友丙的位置？” 安久妤指了指靠门的那个。 陈树对着室友丙的位置说了句“逝者安息”然后直接坐在椅子上，对一直看着自己的三人说：“你们别管我，爱干嘛干嘛，我就在这里等小三老师过来。” 虽然总觉得画风哪里有点不对，但室友甲和室友乙都不再多说，她们依旧在深入学习，老话说得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如果陈树搞不定，自己还能用知识的力量再挣扎挣扎。 安久妤倒是放得开，因为她知道按照夜莱波鲁三的要求，这样下去不出三天大家全得死，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完成的任务，就算自己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也不行，毕竟自己搞不定数学。 这样一来，为什么还要去受数学的折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相信陈树。 安久妤把平板递给陈树：“要不你玩玩这个解闷？” 陈树拒绝道：“不用了。”他拿着自己有异化趋势的手机正在鼓捣。 不知道要是用这个半异化的手机来码字然后发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准确的说应该是不知道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时间晃晃悠悠来到十二点，期待已久的陈树还没有见到小三老师。 “我讨厌守时的老师。”陈树瘪嘴，要不是因为半异化的手机不敢用，宿舍的电脑也被夜莱波鲁三污染了，自己肯定在这段时间内至少码出来《偏激的数学老师》两个章节了。 第五十四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久妤忽然注意到陈树居然爬到了室友丙的床上：“陈树，你干嘛？” 陈树用被子将自己盖好，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为了避免意外，我先躲在被子里观察观察情况。” 普通人就算躲在被子里面也逃不出恶鬼的感知，但陈树能算是普通人吗。 随着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三女的心逐渐揪了起来，惶恐的气氛慢慢散开。 午夜十二点三十七，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小三老师如约出现在窗台。 夜莱波鲁三微笑着看向安久妤这个今天没怎么学习的孩子，虽然他不知道安久妤没有学习，但是从上次检查家庭作业的情况来看，这孩子至少得有十岁小孩儿的智力。 那么，心情舒畅的一天就从小安同学开始吧。 安久妤似乎明白夜莱波鲁三看自己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但她丝毫不慌……个屁啊，她甚至想大喊一声“老师来了，关门，放陈树”，可惜她没这个胆量。 陈树此时躲在床上的被单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从这个问题自夜莱波鲁三嘴里冒出来的那一刻起，安久妤就陷入了沉思，她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因为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压根儿就没认真学过。 这人呐，一旦有了退路，就很难逼迫自己认真学习。 她沉思的是，为什么陈树还不出手，在等什么，还是说他发现自己压根儿打不过夜莱波鲁三？ 继而她开始想，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难道和室友丙一样被五马分尸吗？ 想到这里，安久妤低头看着黑色鞋面，睫毛长长的眼皮不停眨动，大拇指指甲刮着另一根手指，焦躁不安的情绪迅速迸发。 原本以为安久妤在思考的夜莱波鲁三见她久久不开口，左眼眯成一条缝：“同学，这个问题很难吗？” 与此同时，雁南大学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一辆车顶带着圆盘堡垒比正常型号大上一半的悍马跟着前面的军用卡车驶进雁南大学的大门。 车后还跟着三辆军用卡车。 按照一辆军用卡车算上司机和副驾驶，标准荷载十八人的比例来看，这里起码有七十二名精锐士兵。 四大一小五辆车目标明确地开往女生宿舍。 …… 围裙女上半身一只手在地上爬动，另一只手拿着菜刀竟然在地上摩擦出了火星。 要是陈树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她，这不符合物理常识，会加大摩擦力让秦守业死的晚那么几秒钟。 秦守业还在不停用南海鳄神大剪刀戳着围裙女一动不动的腿，可能是异化剪刀的影响，他觉得缠在自己腰间的黑网似乎力度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嘶。 剪刀一下子把大腿扎了个对穿过，手臂竭力的秦守业竟然没能马上把它拔出来。 此时围裙女那张干枯的脸已经到了眼前。 没有眼球的眼眶里面似乎有东西透过黑暗凝视着他。 围裙女嘴角一咧，这一咧就直接裂到了耳鬓。 秦守业：“……” 甘您良，过分了哈，别以为我没看过日本传说裂口女。 围裙女猛地一扑，张大的嘴巴对准了秦守业的脑袋，这一幕让人不禁想起一部电影中游泳池里面长相狰狞的食人鱼一跃而起的画面。 不过秦守业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他抓着大剪刀周身用劲一扭，和围裙女下半身位置互换，他到了下面，围裙女到了上面。 张大嘴巴的围裙裂口女锋利的牙齿径直扎进自己的屁股里面。 叮当！ 恭喜围裙裂口女达成【自己咬自己屁股】成就。 在围裙裂口女咬住自己屁股的时候秦守业感觉腰间黑网又松弛了一些。 他换了只手把剪刀从围裙裂口女大腿中抽出来，在厨刀砍向自己脖颈的那一刹那，秦守业用尽气力把南海鳄神大剪刀的尖端对着她的天灵盖插了过去。 现在结局就很明显了。 要么秦守业先扎进围裙裂口女的头，弄死她，完成自救。 要么裂口女先切下秦守业的头，就像切菜一样。 可是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就算剪刀扎进围裙裂口女的头，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能杀死她，第二，颅骨是人体最坚硬的地方，剪刀不一定能扎得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秦守业无视了向自己砍来的厨刀，大剪刀尖端像是扎进豆腐一样把围裙裂口女的头扎穿，直到剪刀完全没入围裙裂口女体内，尖端甚至从她的胸口穿出。 南海鳄神大剪刀，暴击！ 砍向秦守业的厨刀无力地从空中落下，掉在秦守业没被围裙裂口女下半身挡住的胸口，扎进去差不多有半厘米深。 之前紧紧握住剪刀的手垂下，秦守业瘫倒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 可是这样的残局要是被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歇息了几分钟，秦守业强撑着一身酸痛起身把围裙裂口女拖进了自己房间，随后他检查了一下陈树房间，没发现有陈树受伤或死亡的情况，至于被撞倒的大门，无力去管。 幸亏围裙裂口女不会流血，不然光是处理血迹可能都能把现在的秦守业累死。 盯着围裙裂口女尸体或者说尸体的尸体，秦守业摸了下从刀伤处流出来的鲜血，里面泛着点点黑色。 “狗日的，流年不利啊，哪冒出来的鬼东西。” …… 伸出手想抽安久妤两个大嘴巴子的夜莱波鲁三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身为一名数学老师，他有自己的原则。 每个学生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谁能保证生来就不会犯错呢。 小三老师忍住怒火，强自保持微笑：“没关系，小安同学，这次做不来没关系，下次一定要会做哦。” “如果下次还不会做，就得接受老师的惩罚！！！”夜莱波鲁三说到最后因为生气脸上五官又扭曲成了一团，这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陈树隔着被子都能想象口水飞溅的画面。 他现在真想从被子里出去一睹这位偏激负责的小三老师的真面目，可惜现在还不行。 小三老师的“办公室”藏得比较深，三女面前的夜莱波鲁三在陈树用不同于常人的视角看来不过是虚假的，只是被扭曲了的一团空气罢了，对于另一个维度的视角来说就像是极不成熟的3d投影一样。陈树很难通过这个3d投影去找到小三老师的本源所在。 陈树需要等，等到夜莱波鲁三被自己真正抓住的那一刻，结果没想到他“良心未泯”放了安久妤一马，搞得陈树还要再等一等，就像马上要握住情人的手，心里仿佛猫抓一样难熬。 正在展示自己作为一个合格教师威严的夜莱波鲁三根本没发现此刻在之前被自己惩罚了的学生的床上躺着一个心仪自己已久的男人。 陈树舔了舔嘴唇，亲爱的小三老师，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我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五十五章 危机 原本安慰自己有驱魔大师在床上绝不能慌的安久妤瞟了眼床上一动不动躲在被子里的陈树之后现在承认自己已经慌得一批了。 果然，妈妈从小对我讲的话是对的。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颤抖畏惧的安久妤在得到夜莱波鲁三的“谅解”后，稍微缓过神来，她的心里不仅在为自己能够活着而庆幸，也在为陈树的不作为而恼怒。 难道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够轻易解决夜莱波鲁三都是假的，现在看到正主已经吓得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还有，陈树之前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等夜莱波鲁三，后面莫名其妙地就爬到床上躲起来，会不会是感受到夜莱波鲁三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能抗衡的，然后起了退意？ 安久妤瘫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如是想。 “接下来，你们两位女同学谁先来？”夜莱波鲁三恢复微笑，右手摊起，像是优雅的绅士。 室友乙率先发声：“她，老师，她先来。”她指着室友甲对夜莱波鲁三示意。 这波操作完美体现了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苟三秒都是血赚的真理。 室友甲怨恨地看着室友乙，眼神很明显在说“贱人”两个字，然后她惊恐地在夜莱波鲁三温和的声音中不得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小三老师说：“很好，那么——” 接下来这句话使一人欢喜一人愁。 “那么就请这位同学先来回答我的问题吧。”夜莱波鲁三很有节操地指着室友乙。 “什么！？”室友乙呆滞，“我！？” 夜莱波鲁三傲娇地说：“嗯哼。”然后他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假设x是banach空间，m属于x，m的凸包是……” 这是一道不算难的题，室友乙听到这道题沉思一会儿之后眼前一亮，然后在草稿本上开始演算。 也就用了两张草稿纸吧，夜莱波鲁三大致扫视一遍之后微笑着恭喜室友乙，成功达到九岁小孩儿智力。 拍着飞机场的胸脯，室友乙庆幸自己通过了这轮测验，幸好在学习的时候看过这道类似的题，要不然就完蛋了。 室友甲在室友乙做题的时候心理过程非常复杂，她开始觉得室友乙先被提问是遭到了报应，然后夜莱波鲁三又出了个这么难的问题，简直是大快人心，室友乙今晚必爆炸，可是后来她又想室友乙的题都这么难了，难道自己还能幸免吗，以自己的水平，如果夜莱波鲁三出一道和室友乙所做的题一样难度的题目，自己还不如直接从四楼跳下去，好歹还能留个全尸……如果小三老师没有虐x癖的话。可是现在室友乙居然出乎意料地做出来了，这让室友甲大失所望，那么室友甲表示——今天晚上黄泉路上很孤单呐。 在小三老师深邃的目光转移到室友甲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逃是逃不过去的，她只能祈祷夜莱波鲁三出的题自己做得来。 可惜事不遂人愿，在苦思冥想三分钟之后，她发现自己一点思路都没有。 室友甲忽然余光看到夜莱波鲁三丑陋的五官，他歪斜的嘴发出声音：“这位同学，难道你不会做吗？” 突然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室友甲紧张兮兮的神经再也克制不住了，她冲着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吼：“大师！大师救命！我不想死！救我！” 对于室友甲的表演，夜莱波鲁三完全没有正常罪犯应有的反应，因为他的感知里面，室友甲对着说话的地方压根就没人。 在室友甲一直极力呼喊求救的时候，小三老师歪着嘴，三颗牙齿都从嘴里挤了出来，他手轻轻一点，就有几根教鞭从室友甲周围慢慢钻出。 “啊！” 随着一声悠长的尖叫，室友甲立刻向着陈树方向跑去，在她心里，就在陈树干不过夜莱波鲁三，至少也有一点反抗的能力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其它办法了，只有陈树有可能救自己。 可惜小三老师不会给她机会，教鞭突然伸长像西幻电影里面女巫的树枝藤蔓一样生长，缠住了室友甲把她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拉了回来。 室友甲垂死挣扎着，叫喊着：“不要！不要！大师快出手啊！” 安久妤也跟着求陈树快出手帮室友甲：“陈树，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对于外界这些干扰，陈树置若罔闻，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已经顺着从深层空间延伸出来的教鞭去追溯源头，只要找到这个源头，一切都很好解决。 至于室友甲的生死，抱歉，这得看你的运气，要是找到源头的时候你没死，那就可以活下来，要是没撑到陈树抓住夜莱波鲁三的源头，就只能说你命不好。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室友甲的尖叫戛然而止，教鞭已经把她的头缠住了，手脚也完全不能动。 室友乙此刻作壁上观，心里只有一些兔死狐悲的伤感和绝望。 但安久妤原本就和室友甲关系很好，现在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室友甲痛苦地死在自己面前，实在做不到，她上前奋力地拉扯着这些教鞭，期盼着能够救下室友甲，可惜夜莱波鲁三冰冷的眼神一动，教鞭顺着安久妤的手渐渐蔓延到安久妤身上。 “啊！不要！” 当教鞭慢慢把安久妤也缠绕起来的时候，她还感受到那份绝望，教鞭的收缩是她们完全无法反抗的，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想要挣脱夜莱波鲁三的惩罚简直是天方夜谭，被教鞭缠绕之后能做的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别无他法。 “快了，快了。”陈树的异化精神延着长长的教鞭马不停蹄地在搜寻。 可是室友甲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的身上出现道道血痕，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出现。 安久妤此刻还有半边身子能动，她转过身想要向室友乙求救，但看到安久妤的下场，室友乙哪还敢伸手，更别说就算不知道教鞭能够蔓延室友乙也不敢帮手，万一惹怒了夜莱波鲁三，小三老师的怒火谁能承受。 安久妤绝望地对着室友丙的床上喊出了最后一声：“陈树！” 陈树虽然大部分注意力在追溯源头上，但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恰恰相反，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 室友甲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安久妤是自己说了要保她一命的人，身为一名文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陈树快要抓住小三老师的源头了，不想因此而放弃。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在等几秒钟时间，如果安久妤实在撑不住，就放弃源头救下安久妤。 第五十六章 插手 陈树嘴角一咧：“可爱的小三老师，马上就要抓住你了。”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骤然增多的诡秘气息，这种质变的感觉，是源头没跑了。 大概再有个一两秒陈树就可以牢牢抓住它。 嘭！ 一声轰响，宿舍门被人踹开。 穿着黑色羽绒服和灰色高领毛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疾步走进来，门外很多持枪士兵严阵以待地把枪口对准了宿舍里面除黑衣男人以外的所有人。 在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好不容易抓住源头的陈树立刻分出少许异化精神感知到来的这些人。 在门外人监测屋内情况的时候，陈树身周黑雾散出退到墙内，避免被别人发现，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遇事不决先苟一波，反正现在源头已经被自己控制，要救下安久妤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在室友甲痛苦不堪，四肢脱臼之后被拉得皮下严重出血的时候，黑衣男人笑呵呵地开口。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我是新来的，能不能先给我讲讲这里的规矩。” 夜莱波鲁三皱在一起的五官微微散开一点，教鞭也略有停滞，他似乎在思考，好像不应该在新同学面前展现出自己暴力的一面，觉得应该要关怀新同学。 在他想通之后，教鞭慢慢松开，室友甲和安久妤扑通两声倒在地上。 黑衣男人蹲下检查了一下室友甲的情况，在室友甲颈部用力一按，痛的只能哼哼的室友甲当即晕了过去，也算是一种解脱。 安久妤看着来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这意思好像自己暂时不用被惩罚了，她大口喘着气也不管寒风从门外吹进来让她肺部火辣辣的。 此刻门外王司机和李双枪同时赶了过来，他们对手上绑着拳击绷带的霍无畏点头示意，老杨吩咐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整个学校的师生都已经以消防演习的名义全部疏散，因为半数学生已经回家，再加上有当地长安分部的大力配合，疏导工作做得很快，现在全校师生都聚集在雁南大学体育馆，从概率上来说几乎不会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影响到。 霍无畏了解情况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杨和夜莱波鲁三，虽然老杨说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如果老杨一旦出现危险，就算拼上自己这条命也要把他换回来。 在外面三人交谈的时候，陈树看着霍无畏目光如炬。 霍无畏的模样透过层层空间映进陈树的眼眸。 陈树忍不住呢喃：“长得真像……” 屋内，夜莱波鲁三对老杨重复着自我介绍：“你是新来的同学吧，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叫夜莱波鲁三，你可以叫我三老师。”至于门外那些人，似乎夜莱波鲁三有选择性失明功能，看不见外面围着的这么多人。 活动范围大概率只在这间宿舍，作出判断的老杨把双手插进衣兜里面：“三老师好，我是今天新来的，你叫我老杨就可以了。” 夜莱波鲁三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介绍自己，但他没对此多做纠结而是尽职尽责地把督促学习放在首位：“老杨同学，我先给你把家庭作业布置了，待会儿还要教育这两个不求上进的学生，你先自学一段时间。” 老杨笑呵呵说：“请问三老师要布置什么家庭作业？” 夜莱波鲁三此刻五官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和善地说道：“老杨同学，你先用三个小时把高等数学第一、二章学完吧，三个小时之后我就来检查你的学习情况，一定要好好学习哦。” 同样的故事，不同的主角。 学神老杨在线装逼：“不用等三个小时了，老师你直接检查吧，高等数学第一、二章我已经提前预习好了。” 这下小三老师的神情有了新的变化，他微微惊讶：“不错不错，很久没有遇到你这么有上进心的同学了，既然如此，我就出道题考考你。已知函数f（x）连续，它的一个点落在……求f（x）函数的sikiyo空间集。” 老杨心里有些不解，这分明超出了高等数学第一、二章的范围，但他表面上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在默算公式，过了两分钟他给出了正确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小三老师一时将老杨惊为天人：“老杨同学，你已经有十六岁的智商了，而且还这么勤奋，将来必成大器。” 老杨腼腆谦虚：“三老师夸张了，我只不过做了一个学生该做的本分罢了。” 两人一见如故，师生情重。 老杨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三老师，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闻言，小三老师洒然摆手，好学生有什么不能讲的：“但说无妨。”这画风好像突然有点奇怪。 抿了抿嘴，装作一个不好意思的小孩子，老杨试探着说道：“老师，我是新来的，学校的规矩还不是很清楚，请问学校有没有倡导我们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如果直接说学校提倡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可能会戳中这位老师的疑点，因为他的逻辑里面学生之间可能并不需要互帮互助，所以老杨才要从侧面确定一下。 就这问题？ 小三老师平时都不屑于回答，但面对眼前的神童，小三老师依旧笑着回答：“当然了，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老杨暗自点头：“这样的话，可不可以把这两位要接受惩罚的同学交给我，我来帮助扶持她们，让她们学习进步，毕竟教导别人是最好的自我检查方式嘛。” 沉思许久，夜莱波鲁三似乎陷入了矛盾，既觉得室友甲和安久妤需要承受应得的惩罚，又觉得老杨所说的这种进步方式值得借鉴，两者都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惩罚两女的话似乎自己老师的权威得不到体现。 于是—— 他决定接受老杨的建议，毕竟在挑剔的数学老师眼里，好学生就是应该有特权。 躲在墙壁里面的陈树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有两把刷子，就这样解决了一个危机，暂时性救下两人，这不禁让他想到了高智商博士方三通。 第五十七章 雷点 夜莱波鲁三答应把安久妤和室友甲交给了老杨，完好无损的室友乙看着外面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终于得救了。 在小三老师准备撤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老杨眼中精光闪过：“三老师，我有个问题，你可以为我解答吗，是关于数学方面的。” 夜莱波鲁三在窗台上停滞了半分钟，才慢慢说：“老杨同学有什么疑惑，我身为你的数学老师，当然很乐意为你解答。” 得到夜莱波鲁三的肯定，老杨嘴里开始往外蹦出一些陈树听不懂的名词。 “以yikosaski坐标系为基准，往外扩张2/3倍杰拉多项式的标准差……得到的波率结果应该是什么样的？” yikosaski坐标系、杰拉多项式、波率结果……陈树听得直点头。 听不懂。 但是这逼装得我必须给你满分。 老杨提的这个问题是gm03大型课题当中的一个难以攻克的项目组分支课题，许多数学物理教授聚在一起给出来的答案却是五花八门，每一个人的逻辑拿出来讨论似乎都是正确的，很难找出哪个人有错，但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虽然说许多数学问题的解不只一个，但这个分支课题所要得到的结果是那个唯一的最优解，否则研究无法开展下去。 现在老杨寄希望于这位数学老师或许能够解决这个超越时代的疑惑。 夜莱波鲁三手指在空中翻飞，似乎在画什么图案，但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在画什么，像是在画蝴蝶，又像是在画波板糖，只有两个人明白他到底在干嘛。 或者说有一个半在场者知道他在做什么。 陈树能够清楚看到夜莱波鲁三手中淡淡诡秘气息溢出，随着他手指动作在空中形成一幅图，这幅图最开始是一个很显而易见的坐标，上面有三个函数，旁边写着一些注解，大抵是“用林之海三式方程并构……”之类的话，反正本科肄业的陈树看不懂就对了。 不过林之海陈树倒是知道，这是诡秘世界一个著名的姓氏，至于为什么著名陈树没有深究过。 过了一会儿，陈树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这幅图是什么了，仿佛加入了维度的元素，又像是在坐标系外面提取出一个独立的分段函数。 老杨则凭借优越的空间构造能力把夜莱波鲁三的手指运动的轨迹强记下来，这门临时记忆的功底是每个数学大师都必须拥有的。他也注意到了林之海三式方程，可是老杨绞尽脑汁遍寻自己脑中数理知识，却没有找到丝毫关于林之海三式方程的信息，只不过这个解题方法老杨大致能够看懂，是一种将分支课题组里面这些数学教授的多种方式分别加权进行统合从而得出一个结论。 至于为什么这么加权，就涉及到林之海三式方程的知识，这一点老杨暂时无法理解。 约莫五分钟后，夜莱波鲁三手指一点，在空中收尾。 小三老师满意地看着自己在“黑板”上写好的步骤和答案，看向老杨：“这就是正确答案了，我写的这些步骤稍微冗杂了点，但很完整。” 记下“黑板”上所有内容，老杨继续发问：“老师，请问林之海三式方程是什么，现在可以讲一下吗？” 一阵沉默。 空气静止。 “你是说……”夜莱波鲁三闻言面色渐冷，“你不知道林之海三式方程？” 他的五官再次拧巴起来，陈树注意到老杨周围空间有变化，教鞭又要开始延伸出来了。 老杨这次有点愣，这很明显不是新学生应该知道的知识点啊，为什么就突然踩到了雷点？ 可是他不慌，感觉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他对夜莱波鲁三可怖的五官熟视无睹：“三老师，我知道林之海三式方程。” 夜莱波鲁三这次可不太好骗，教鞭已经逐渐从深层空间伸出来了苗头，外面霍无畏等人蓄势待发，如果不是老杨背在身后的左手比了个不能轻举妄动的手势他们此刻已经冲了进去。 小三老师已经转移到额头的嘴巴发出声音：“我出道题考考你，林之海三式方程偏左转置矩阵的通解是什么？” 通解么…… 老杨把右手伸进衣服内侧的衣兜里：“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林之海三式方程是什么。” 隐藏在暗处准备在关键时刻救下老杨的陈树突然有点不想救他了，轻轻包裹住源头的异化精神也稍微松了松。 但是继陈树脑海中闪过“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狠”的念头后，他又觉得老杨应该会有后手。 这种高智商男人都喜欢给自己留至少两个后手用来应对突发情况，就像方三通一样。 夜莱波鲁三这下被气炸了，就差一句甘您良飙出口：“你骗我！你这个学渣！” 在小三老师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说出了“学渣”这个字眼的时候，老杨伸进衣兜里的手飞快掏出一面镜子，是女士皮包里面经常装着的那种小圆镜。 这就是陈树推测的后手，至于为什么现在拿出来，陈树猜测是老杨被“学渣”两个字刺激到了。 夜莱波鲁三一时间没收住嘴，继续说：“你居然连我的偶像林之海法远伐所创立的林之海三式方程都不知道！枉我以为你心系学习，你……” 他说着说着，突然闭上了嘴。 镜子里的夜莱波鲁三五官渐渐恢复正常。 老杨收回镜子：“谢谢三老师解答，我懂了。” 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伸出苗头的教鞭也缩了回去，夜莱波鲁三满意地点头认为老杨孺子可教。 后面就是很无营养的师生互吹，夜莱波鲁三满意地告别自己刚收到的得意弟子回了办公室。 此时外面的士兵才进来安抚安久妤和室友甲、乙，王司机摸着圆肚皮赞叹：“老杨不愧是老羊，原来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怪不得有恃无恐。”他意指那面小镜子。 李双枪惊讶道：“这是那面……” 老杨淡淡点头。 这面镜子是李双枪上上次出任务的时候小队带回来的，已知功能是可以让人在对着镜子说话之后忘记刚刚所听到的最后三句话。 如果老杨知道夜莱波鲁三只是诡异源头的投影而并非恶鬼，就能猜出这面镜子的触发前提“面对镜子说话”是一个宽泛的范围，可以加以利用，比如把某人的照片对着镜子然后开启某人的录音。 当然，这个办法不一定凑效。 第五十八章 那个男人 老杨低语着：“下次可以问一下在三维角度上添加多重空间的那个函数课题的事情。” 在陈树从他们谈话中明白老杨他们想利用夜莱波鲁三盗取一些超时代的知识之后，陈树就放弃了吃掉小三老师办公室的想法。 这里不会出现那种妄图掌握自己无法掌握的东西而导致严重后果的局面，因为这处诡异源头陈树已经摸得比较透彻了，不会出现快速蔓延的趋势，属于安分守己偏安一隅的那种和谐诡异，最多也就影响附近几个人而已，因为这间屋子顶多就装得下十几个人，还得是人挤人才行。 就在老杨思考下一步可以利用夜莱波鲁三搞定另一个分支课题的时候，其他人正在对这个事件进行收尾工作。 王司机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保密征用协议，这栋教学楼肯定会被封锁征用的，刚好现在马上要寒假，倒是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理这栋楼原住学生的居住问题。 …… 此时老杨正在一个女生宿舍里面坐着，对面是刚刚苏醒的黑狗。 老杨拍拍黑狗肩膀：“黑狗，现在感觉如何？” 黑狗好奇道：“你认识我？” 老杨略显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堂堂大名的侦缉高手黑狗，谁人不知。” 黑狗从椅子上蹦起来兴奋叫着：“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门外一个女人亮出证件走了进来，她嫌弃地看了黑狗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到老杨身上：“别傻了，老杨认识gm的所有人。” 黑狗：“……” 老杨起身伸出手：“计小姐，你好。” 女人代号，计小姐，隶属gm06，顺便提一句，信息专案组的主要管理团队就是gm06的人，他们的主研方向是信息网络，当然，其中肯定也有行动组、后勤组等。 计小姐不喜欢这种好似看透一切的高人，因为她自己很想成为这样运筹帷幄处事不惊的人，但总是差点意思，所以她比较讨厌老杨。 拍了一下老杨伸出来的手，计小姐哼道：“你不知道男士和女士握手必须要女士先伸手吗？” 这一点老杨倒是没想到，他淡淡一笑，没有反驳，表示虚心接受意见。 归迷研究所最开始插足这件事情的原因，是安久妤入侵信息专案组网络资源库盗取信息，手脚不太利索留了一些马脚，虽然信息专案组的人能力比安久妤差，但他们不行还可以找大哥撑场子，也就是gm06，归迷研究所第六号地下研究区域。 归迷研究所当中人才辈出，他们部分人天资不输安久妤并且在这一道上浸淫时间更长，顺着安久妤留下的一些线索火速找出了她。秉着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的人才招揽原则，gm06的人决定招收安久妤扩充稀缺的人才资源库。 这种组织要吸收新人肯定需要做全面调查，结果这一查就查出来她辅导员柳某在查寝出去之后做了一系列奇怪的举动然后又发生了无端车祸导致身亡。 这很明显就有问题，于是组织安排计小姐把它查清楚，之后计小姐就通过各方线索查出来安久妤宿舍极大概率出现了诡异，并且这诡异还不一般。 计小姐查出来的东西被老杨获取，老杨觉得这是个机会，他一直以来秉持的信念就是万事皆有两面性，破坏也可以是新生，于是他就给霍无畏他们发布了这个任务，赶到雁南大学成为了小三老师的新学生。 示意计小姐先稍等片刻后，老杨继续问黑狗：“你失去意识之前在哪里？” 黑狗甩了甩头：“我记得是在雁南大学北门，当时我正在盯着安久妤，她在北门对面的一二三奶茶店里面坐着。” 老杨有意识地引导：“你一直盯着她，她一直坐在奶茶店里面，后来发生了……” “后来……”黑狗忽然又是一窜，“后来忽然有个人出现在她身后！” “忽然？”老杨注意到他的措辞，侦查员是不会乱用词的。 “嗯！”黑狗坐下来，“就是忽然，凭空出现。” “男人女人？” “男人。” 老杨又问：“然后呢？” 黑狗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那个男人就和安久妤一起走出了奶茶店，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然后就被打昏了。 与计小姐对视一眼，老杨肃然道：“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吗，画出来。” “记得。”黑狗从兜里掏出纸笔就要开始画，结果画着画着就发现自己记不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好像……好像是国字脸，不对，应该……是长马脸，好像也不是…… “我，我忘了。” 老杨手指敲了下自己手背：“没事，意料之中。” 他起身走出宿舍门，在门口的时候逗留了一下，对计小姐说：“做事一定要严谨，规矩要记牢。” 计小姐不悦地回道：“我知道。” 老杨指的规矩是一旦归迷研究所和长安有人被恶鬼和诡异袭击，就必须有一段观察期和甄别期，要断定此人没有异化。 这个规矩是因为gm02有成员在地下研究区域异化之后全军覆没而增添的，对待灵异如同对待学术，半点马虎不得。 作为一名优秀的侦缉人员，黑狗居然忘了这个特殊男人的长相，不出意料应该是卷入了诡异事件。 旁边的几个女生宿舍里面。 昏厥的室友甲正在被赶来的长安组织下属医生急救。 安抚安久妤和室友乙的王司机小眼睛睁得圆溜溜，神情惊诧：“我勒个擦，你们确定宿舍里面当时有个男人？” 别看王司机表面上是个不着调的胖子，但他却是个十分细心的人，他清楚记得经过搜查确实没发现有其他人藏在里面。 室友乙小鸡啄米：“没错，他自称是驱魔大师，是安久妤带来的，这个人特别奇怪……” 室友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王司机觉得这事太不对劲了，马上迈开步子去向老杨汇报。 …… 夜已深，晚九点，黑幕无月。 雁南大学的林子里，霍无畏独自一人靠树站着，仔细聆听凛冽冬风的呼啸声。 每到这个时间，要是无事，他总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放空自己。 当年挑战书上的内容他至今也忘不掉。 “久闻八极拳馆拳术无双，某庞信誉代三卓拳馆特来讨教。 然无彩头，恐不能尽兴，窃以为负者可自行闭馆，退出江湖。 下月初六晚九点，擂于南粤市大酒店，勿忘。” 正是这封挑战书让霍无畏明白，这世上哪来的江湖，不过都是些蝇营狗苟、唯利是图、贪生怕死之辈的自我安慰罢了。 突然，他一声低喝：“谁！” 陈树从黑暗中悠闲地迈步走出，他没有用黑雾遮掩自己的身形。 第五十九章 体育馆出事 霍无畏身形微弯，摆出一个可进可退的微妙姿势，对面来人让他感觉到压力。 “你是谁？” 看着霍无畏熟悉的面孔，陈树眉头一挑：“我是你哥……” 哒。 刷。 陈树话音刚落，霍无畏从原地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陈树，一记崩拳砸向陈树臂膀。 接住霍无畏的拳头，陈树倒退一步，他看着手上出现细微裂痕有些许不悦。 陈树右手仿佛穿过空间一般来到霍无畏面前，速度之快，让久修古武的霍无畏竟然无法看清。 陈树掐住他的脖子淡淡道：“好好说话。” 霍无畏不敢轻举妄动，陈树只要用力自己就完了：“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哥……” 陈树又一次被打断。 霍无畏即使被掐住脖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他呸了一声，怒道：“胡说，我哪来的哥哥！？” 冷哼一声，陈树松开手：“我是你哥的生死之交，我叫陈树。” “陈树？”霍无畏见陈树毫无条件地放过自己，也没有继续进攻，“别乱说，我根本没有哥哥！” “嗯？”陈树皱眉，“你不认他了，是因为踢馆的事情？”这倒霉孩子。 霍无畏瞳孔一缩，没有搭话，但心里已经有三分相信陈树是他哥哥朋友了。 “你原来叫霍文武吧，你哥哥霍峥嵘时常会提起你，说你天赋比他高，还比他要更勤奋，你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陈树回忆起了霍峥嵘。 霍无畏鼻间抽动面色不善：“劳资不叫霍文武，我叫霍无畏！我没有霍峥嵘这个哥哥，他不配姓霍！” “霍无畏么……”陈树记得以前霍峥嵘好像提过一茬，“你以为霍峥嵘是畏惧别人踢馆所以逃跑了，弃你们爷爷留下来的武馆于不顾？” “难道不是吗！？”霍无畏握着拳头，“既然你是霍峥嵘的朋友，还请你告诉他，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我霍家不认这种孬种！” 陈树三两步走到霍无畏面前，两人之间只剩下一尺的间隔，在霍无畏几乎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陈树一拳打向他脸颊。 霍无畏横飞出去两米，撑着地吐出一口血水，怒视陈树。 摸了下小臂处裂开的伤口，陈树轻声道：“这一拳是替你哥哥打的，虽然发生的事情让你有理由认为霍峥嵘是贪生怕死之辈……” 接着陈树话锋一转，语气凌厉。 “但错就是错！错了就要挨打，现在虽然你哥哥不在了，但我还活着，以后我就是你哥，犯错了照样有人教训你！” 陈树看相貌比霍无畏要年轻不少，但话从他嘴里说出，却不会让人觉得好笑。 “什么？”霍无畏从地上起来，右脸微微肿胀，他没有追究陈树突然打自己脸，而是惊骇地追问，“你说什么？我哥哥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很痛恨哥哥骗自己，临阵脱逃，害得爷爷留下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可是这不代表他对哥哥没有深厚感情，哥哥失踪两年之后突然有个人来告诉自己哥哥没了，这谁撑得住？ “没错，你哥哥不在了，死在诡异的手里。”陈树拍拍他的肩膀，“再过一个月就是你哥的一周年忌日，有个东西他让我有机会的话带给你，过段时间来找我拿。我知道你们霍家规矩严，老霍活着的时候就说，生虽不能耀门楣，葬定要入祖坟，否则他霍峥嵘还不如从没来过这世上，所以他不准我在诡秘世界给他埋坟立碑。你作为他的弟弟，应当给老霍立个衣冠冢，葬入祖陵。” 陈树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面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将纸条交给双目无神的霍无畏，陈树叹了口气，向林子深处走去。 霍无畏耳边传来陈树飘忽的声音。 “你哥哥总是跟我说，担心你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练功有没有出岔子。当初挑战武馆的敌人很强，老霍只想只身迎敌，不想让你冒险，结果后来……” “老霍不是孬种，他对得起霍这个姓氏，没给你爷爷丢脸……” “我至今都忘不了他赴死的背影……” 捏着陈树递过来的纸条，霍无畏虎目圆睁，久久不能平静，他甚至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自称陈树的人说的难道就是对的吗。 也许他只是过来骗自己的，他说不定是哥哥霍峥嵘的对头。 但直觉告诉他，陈树没有说谎，否则当初霍峥嵘的失踪根本说不通。 他起初以为是三卓拳馆的人使阴招，害了霍峥嵘，结果一年之后自己练武有成，都快把那些人打死了他们也说不出哥哥的下落，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三卓拳馆的人骨头还不够硬。 后来他以为霍峥嵘是临阵畏惧逃跑了，将爷爷守了一辈子的武馆拱手让人，霍无畏非常痛恨霍峥嵘的这种行为，觉得他根本不配姓霍，但痛恨之余他时常会很疑惑，以两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了解程度，霍峥嵘绝对不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 可是现在陈树忽然告诉他，霍峥嵘是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而且已经被诡异所害。 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这件事情，痛苦、悲伤、悔恨的情绪汹涌淹没着霍无畏。 悲伤中的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陈树又回来了，结果转头却发现是王司机一路小跑着过来找自己。 看到王司机胖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霍无畏意识到事情的紧急：“发生什么事了？” 王司机抹了把汗水，赶过来一把抓住霍无畏的手把他往小树林外面拉，他已经快要上气不接下气：“快……快走……去体育馆……体……体育馆出事儿了！” 眼中精光一闪，长期的磨炼让霍无畏很快进入任务状态：“体育馆出了什么事情，老杨呢，他们在哪？” 现在两人改成了霍无畏拉着王司机往前快速前进，众人来之前都把雁南大学以及周边区域的地形仔细研究过，此刻自然知道路径。 王司机另一只手挥了挥：“路……路上说……快……”看这样子肺活量都快要跟不上，王司机只恨自己平日里为什么不坚持减肥，导致现在体力跟不上。 现在体育馆里面可装着雁南大学将近两万名高材生，这要是出事了，肯定造成大轰动。 第六十章 哪有售票处 雁南大学体育馆，其规模之大，远近闻名。 本校大学生对这座体育馆又爱又恨，爱的是馆落很大，仅座位就有一万五千余个，时常有心仪的大牌歌手、乐队来这里开演唱会，恨的是演唱会嗨翻全场，导致许多同学的学习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今晚老杨带来的这些士兵和雁南市长安组织的人配合着用消防演练的名义很轻易地就将在校师生全都从宿舍、教室、图书馆集中到了体育馆里面，以免发生其他情况，人手不足无法应对。 霍无畏不解：“难道选择集中安置地点的时候没有提前侦查？” 伸手擦了把滑动的汗水，王司机气喘吁吁道：“查……查了呀……咱把体育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查了一遍……也没发现有问题……大家不都好好的嘛……” “可是现在怎么就出问题了？” “是啊，我……我也想问来着。”王司机肥胸脯上下抖动，“它怎么突……突然就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霍无畏知道这个事情的影响肯定非常恶劣，很可能会让诡异就此公布于世。 而且在里面的可是接近两万名雁南大学的高材生，外面的营救人员连进都进不去，谈何营救。 老杨倒是朝体育馆开了一枪，可惜一点反馈都没有，好像给诡异挠了个痒痒。 小树林里，陈树在石椅上坐了一会儿，准备打道回府。 黑雾散出，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阵，随后又出现在小树林。 陈树神情沉重地观察四周，异化精神探出。 刚刚准备传送回左江市，结果发现这处空间情况非常复杂，传送技能用不出来，被空间中莫名的力量给阻断了。 丝丝缕缕的诡秘气息刺激着陈树的神经，腐朽的味道让陈树恶心又排斥。 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不仅是这片小树林，自己的异化精神探索了几乎小半个雁南大学，几乎全被淡淡的诡秘气息所覆盖，而陈树在追溯的时候差点被一团浓郁的诡异源头的分支觉察。 这处诡异源头对于陈树来说就像是拿着开山刀的壮汉，陈树刚刚追溯过去让这个持刀壮汉感觉有阵微风吹过。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雁南大学这个地方会连续出现两个甚至更多的诡异了。 因为这里有一个大型诡异在酝酿，想要跨越空间坠入尘世。 而且，它好像快成功了。 陈树望向刚刚探索的某个方向，那里是雁南大学体育馆所在，如果所料不差，这团源头应该就在那里。 “糟糕！” 陈树忽然想起来所有在校大学生都被集中安置在体育馆里面，简直是羊入虎口，姜悦月很可能就在那里。 体育馆面前，王司机和霍无畏在体育馆背后找到了观察情况的老杨。 注意到两人过来，老杨招手：“你们来看这里。” 霍无畏凑近一看：“这里怎么会有子弹？” “老杨，这难道是……”王司机推测出了这颗子弹的出处。 “对。”老杨把手指伸进弹孔测量，“这就是我刚刚在体育馆侧面开的那一枪，762mm口径，看这个穿透力，应该是距离墙壁30米发射的，可是从我开枪的地方到这面墙壁至少有200米，更遑论中间还有一面体育馆的侧壁。” 不久前老杨对着体育馆侧壁开了一枪，墙壁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王司机狐疑：“莫非在我们面前的体育馆只是幻象，真实的建筑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他觉得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枚子弹的情况。 可这样一来，消失的体育馆里面的学生怎么办？ 就在王司机心系学生的时候，老杨走到体育馆旁边，伸手摸向墙壁。 霍无畏没想到老杨忽然做出这种危险的举动，他登时脚一蹬，想要阻止老杨。 老杨却挥手示意无事，他摸到体育馆的墙壁，然后对众人说：“体育馆并没有消失，还存在着，暂时准确点说，应该是对我们生物来说还存在，但是对子弹这种东西来说，体育馆所在的空间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可能是被压缩、折叠或者发生了其他什么。” 看着众人似乎听不太懂，老杨捡起旁边一块石头：“我们可以做个验证，无畏，你去对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老杨举起小石头朝着体育馆墙壁轻轻一丢，十几秒后，霍无畏小跑过来，手中拿着老杨丢出去的那块石头。 老杨率先说道：“根据我使用的力度和小石头抛物线轨迹推测，这块石头应该落在你面前的墙壁前面两米五的地方。” “对，我亲眼看到石头从体育馆的墙里面飞出来。”霍无畏把石头递过来。 老杨捶着额头，这是他思考的标志性动作：“这下可难办了啊，非生物进不去，生物也进不去，搞不定呀。” 王司机看上去冷酷冰冰的，但开口却有点呆萌：“如果体育馆对我们来说是存在的，我们推门进去不就可以了……” 没有想象中大家都聪明反被聪明误然后夸赞自己的局面发生，老杨搂着他的肩膀，一行人来到体育馆大门口。 大门敞开着的，但之前因为漆黑，霍无畏和王司机都没怎么看清里面情况。 随着老杨举起强力手电筒，王司机看清了大门里的情况。 灰暗发裂的地砖上有几根杂草胡乱生长，一道铁栏杆门横在体育馆大门处，上面写着―― 请买票入内。 大门处显现出来的场景并非体育馆内部的胶木地板，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老杨示意王司机：“诺，要不要试试进不进得去？” 王司机这才哂笑道：“你们肯定早就试过了，进不去的，我才不会去犯傻。” 微微一笑，老杨对不远处闻讯赶来的计小姐说：“计小姐，还请你尽快向gm总部申请调用07-006号物品，情况紧急，越快越好。” 计小姐俏脸正色：“职责所在。”说完，她打开手机走到了安静地方。 老杨这才对王司机解释：“体育馆大门口的这扇倒塌的铁栏杆门有古怪，它不是实体，更像是规则，拦住了外面的人，或者说——”他抬起下巴示意：“拦住了没买票的人。” 霍无畏跟在老杨身后一步：“我们想办法买票，然后进去救人。” “好主意。”老杨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是…… “可是在哪里买票，没看到哪里有售票处啊。”王司机提出了新的问题。 “是啊，”老杨点头，“售票处在哪呢？” 老杨盯着体育馆大门陷入了沉思。 第六十一章 三角湾游乐场 正在其他人一筹莫展等老杨想办法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快穿过道路和外面的制服人群，来到偌大的体育馆门前。 这人当然就是陈树。 他不顾两腿上几道渗出黑色黏液的裂纹，打量着眼前这座体育馆。 老杨身旁摆出防御姿态的霍无畏眼睛睁得老大，刚刚这个时速八十码的人突然冲了过来吓他一跳，他还以为是什么杀人鬼过来袭击众人了，结果等陈树定住之后他才发现这居然是自己哥哥的那个朋友。 其他人都面对陈树严阵以待，摸不清陈树的路数。 时速八十码！ 这是什么怪物？ 谁也说不清陈树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在场上百只枪对准了他。 但陈树此时可没心情跟他们寒暄，在他眼里面前的这座建筑根本就不是什么体育馆，而是一座超大型游乐场。 缓缓转动的摩天轮，直上云霄的跳楼机，比平时看到的旋转木马体积大上好几倍的游乐设施…… 只是这座游乐场跟普通游乐场有很大不同，它的整体色调是灰暗的，不仅仅是天空无光，还体现在各种游乐设施、基础建设以及……里面惊恐的人群。 站在体育馆门口，游乐场当中的一切都没有色彩，陈树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 而原本应该是体育馆入口的大门，现在变成了一道锈迹斑斑的破败铁门，门口有一座断裂得只剩底下一半的售票台，没有售票员，只有一个瘪瘪的等人高小丑玩偶靠在售票台旁边。 铁门上空数米处是一块大招牌。 “三角湾游乐场-小二门”。 陈树立刻在手机上查了一下。 网上完全没有关于这个游乐场的信息。 随后他瞟了眼“请买票入内”的提示，然后缓缓走进小二门，也就是其他人眼中的体育馆大门。 陈树从断裂的铁门中的一个缝隙直接跨过去，进入了这座游乐场。 “这这这这这！”王司机看看大门又看看老杨，最后揉了揉眼睛，“这……” 他怎么就走进去了！？ 全程注视着陈树的老杨忽然发问：“无畏，他是谁？” 霍无畏第一眼看到陈树的表现被老杨发觉，他的微表情显示很可能认识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霍无畏将自己遇见陈树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自己与哥哥、武馆之间的那些往事。 “所以说，”王司机又开始抖机灵，“他是个活人！？” 老杨思索一会儿得出结论：“他应该就是在我们之前进入夜莱波鲁三宿舍的那个男人，但具体是不是活人，不好说……”他在心里已经有了倾向，这个男人或许并非活人。 他一心二用，一边思索着陈树给他带来的一条新道路的启发，一边在想怎样打破现在面对困住将近两万师生的诡异的无力局面。 另一边“逃票”非法入场的陈树再次观望这座游乐场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上个世纪初无声黑白电影的样子了。 色彩逐渐恢复，各种声音也充斥耳畔，与夜晚宁静的雁南大学宛如两个世界。 除了天上灰蒙蒙好似有浓厚雾霾之外，这座游乐场看起来非常诱人。 规模大、项目多、游客多。 只是这些游客都非常恐慌罢了。 陈树现在想要马上找到姜悦月，可是异化精神的追溯探知作用在这里面被压制得非常微弱，因为这处诡异太强了。 不顾对身体的损伤，陈树开始以很快的速度穿梭在整个游乐场当中找人。 站在摩天轮面前，陈树一眼望去，没有。 当他离开的时候，摩天轮上的一个厢间底座忽然被打开，里面的两个人猛然下坠，发出划破长空的尖叫声。 咚、当、啪。 两人先是撞在摩天轮的几根柱子上，然后坠落在地，嘴里冒着血沫，还剩半口气在吐出。 陈树观察到身后的动静，只觉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姜悦月，否则这样危险的局面里她肯定应付不了。 过山车，没有。 碰碰车，没有。 海盗船，没有。 大摆锤，没……等等。 陈树终于在大摆锤前面的排队口看到了姜悦月。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一边关注姜悦月一边清理掉身上的黑色污渍。 此刻姜悦月正在跟江菲菲欧阳雪两人一起在大摆锤外面排队。 陈树胸口一阵起伏，随后平静下来，他微微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和声音，迈步上前直接拉住姜悦月的手往外拽：“跟我走。” 姜悦月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要将这个陌生男人的手推开。 因为陈树没有太用力，旁边果敢的江菲菲上来直接就掀开他的手：“你谁啊你，凭什么跟你走！？” 陈树注视了三人一会儿，然后轻声说：“你们三个一起，跟我走，我带你们出去。” 姜悦月此刻缓过神来：“你能带我们出去？” 还在队伍里的欧阳雪看了这边一眼，暂时没有出排队队伍，为保险起见，她得留在这把这个位置占住，否则再排队的话时间不一定会够。 江菲菲丝毫不相信这个陌生男人有能力带自己三人出去，她冷笑道：“鬼知道你有什么不良企图，还说要带我们出去，要是能出去我们还不早就出去了。” 整个游乐场硕大无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方圆三里内看不到尽头，说要出去谈何容易，而且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可怕的鬼怪，必须要完成任务才能活着出去。 见屡劝不听，陈树不再多言，当即打晕姜悦月，扛着她直接往外走。 见状，江菲菲当即大喊：“来人啊，这里有坏人抢劫！救命啊！” 但是她没想到周围这些人只是观望一阵，却无动于衷，他们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事而浪费自己的时间，因为他们想活命。 至于有人听到陈树所说的能带人出去，他们也只是嗤之以鼻，要是能够出去，在场这么多高材生，谁还能找不到吗？ 看到没人帮忙，江菲菲喊上欧阳雪就朝着陈树离开的方向跑去，她们要把姜悦月救回来。 虽然自己不能与游乐园针锋相对，但偷摸着搞些小动作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姜悦月，陈树就不再需要透支自己的身体，只需要走到刚刚进来的小二门就可以出去了。 第六十二章 八音盒 陈树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江菲菲和欧阳雪跟在后面还是累得不行，才勉强跟上陈树的脚步，她们一边追一边喊“站住”，但陈树压根就不会听她们的话。 抵达小二门，陈树才幽幽停下，转身看着江菲菲和欧阳雪。 都说女寝关系复杂，经常六个人能建五个群，现在看来也不是绝对，至少江菲菲和欧阳雪对姜悦月肯定是不错的。 鉴于此，陈树对两人说：“过来，我带你们出去。” 看到面前锈迹斑斑的铁门，本以为陈树是坏人的江菲菲和欧阳雪突然有些摸不清路数。 两人相视一眼，难道真的可以出去？ 半分钟后，陈树没有理会外面围观的众人，将昏迷的姜悦月交给江菲菲和欧阳雪。 老杨此刻凑上前来：“来人，带三位女士下去休息。”以老杨刁钻的眼光，能够把三女摸得一清二楚。 对于老杨主动的行为，陈树倒是没有很诧异，毕竟接触过这类人士之后就会明白聪明人处事总是比常人快上三两步，很正常。 等到三女被好好安置，陈树恢复了本来面貌，之前过来的时候因为赶得及没有易容，真正的相貌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更何况对陈树来说，其实根本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毫不夸张地说，就算当世大国动用战略核武器，都不一定能弄死自己。 就算自己只是高了半个维度，而且还谈不上成功，那也是高。 难道漫画里面的一拳光头用出认真一拳就能够伤到戴着墨镜的皮卡丘制作人玩偶吗？ 霍无畏看到陈树易容换貌惊讶无比：“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可以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陈树反问，“如果只是进去的话，你哥也可以，古武不是那么简单的。” 言下之意，霍峥嵘进得去出不来。 这是在诡秘世界试验出来的，古武可炼神，也就是精神，精神如果够强，就可以影响诡异，比如骨科医生张一江为什么能回想起张一山，而霍峥嵘在诡秘世界历经数次生死，在大恐怖中拳法有大突破。 但并不是说古武就真的特别牛叉，可以翻江倒海，目前来看是没可能的，霍峥嵘在拳法有成后说，就算把古武练到最极致，三花聚顶，也最多从武道意识对诡异造成一点点影响。 比如现在，陈树就觉得霍峥嵘可以跟自己一样不要门票也能进得去，但他肯定出不来，而且带不了人进去。 将陈树的话记在心里，老杨拇指和食指摩挲两下，心知这是陈树给自己的回报，是对自己照顾三女的谢礼。 分辨出陈树对三女的态度，老杨心中开始琢磨一些计划。 老杨是个聪明人，陈树觉得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而明显智力不太够的霍无畏也从陈树话里听出了对自己有帮助的那层意思，自己的八极拳火候比哥哥还差得远，不然也不用在外面干着急，早就冲进去救人了。 “既然我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就不打搅各位，先走一步。” 陈树已经有了去意。 他虽然不同情心泛滥，但要说在没有能力拯救这上万同胞的情况下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困死在游乐场里面是做不到的。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陈树没有这个能力，那座游乐场大的没边，到处都是诡异分支，源头更是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大危险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如回去睡大觉，哦对，他还得回去把《偏激的数学老师》这个故事写出来，满足亲爱的读者们。 “陈先生，请等一下。”老杨叫住陈树，“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我们会怎么处理这处诡异？” “哦？”陈树有些好奇，“你有什么办法？”见识过方三通的谋算，陈树对这些搞智力游戏的高手都有很高的期待。 事实证明老杨没有辜负这种期待。 就在说话间，陈树下意识往远处天空看去，以他的眼力能看到一道银光超越音速向着自己这边过来，正在慢慢减速。 等到减速一会儿之后，他已经能看清这是一架微型无人机。 计小姐手上举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是雷达状的图案，她小跑过来：“老杨，东西到了。” 接着计小姐从腰间取出一个小东西，按了个开关后对准这个小东西说话，声音被扩张得很远。 “所有人听令，以我为中心，退后二十米。” “所有人听令，以我为中心，退后二十米。” “所有人听令，以我为中心，退后二十米。” 这句话连续重复了三遍，可见计小姐的重视。 计小姐刚刚因为去向总部申请物品，对陈树一无所知，但在老杨示意下，她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接着计小姐带着老杨陈树他们一起往边上退出去。 无人机稳稳当当地在计小姐原来站立的地方停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使得风尘飞扬。 陈树抱臂站在一边，倒要看看老杨有什么办法。 计小姐看到无人机停稳后，将手中平板交给老杨：“这架无人机里面装着的就是07006号异化物品，它的作用想必你很清楚。总部说了，让我监督你慎重使用此物，务必保证你的安全。” 老杨回应计小姐后，接过平板后盯着场中微型无人机，旋即问向陈树：“陈先生可知，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陈树不假思索：“07006号诡异物品嘛，这位女士刚刚讲过。” 轻轻一笑，老杨摇头：“陈先生真会开玩笑。” 陈树当然知道老杨问的究竟是什么，他也有些感兴趣，精神探出，发现里面的东西果然有古怪。 “里面是个八音盒，怎么，要给大家听音乐放松放松吗，要不要我来拧发条？”陈树开了个小玩笑，“不过这个小盒子的音乐也许不是很友好哦。” “陈先生果然厉害。”老杨试探得逞，心思急转，“你刚刚也听到计小姐说了，这是件异化物品，它的作用我们试验过，在打开之后每两个小时可以在半径十米之内随机转移一名听见音乐的人。” 陈树发问：“半径十米，不是对换？” 老杨肯定道：“不是对换。” 这一问一答可有点意思了，说明这件八音盒随机转移的范围是一个半径等于十米的球形范围，说不定就会把你转移到地底下去，然后你的身体里全是泥土，还能活吗？ 第六十三章 失败与交换 陈树基本上已经懂了老杨想出的办法：“你的办法可能送得进去人，但依我看要把人带出来很悬，基本不可能，你准备让谁去？”在陈树已经见识过里面环境的情况下，他自然认为老杨本人进去是最好的选择。 “双枪，你来。”老杨命令道，这让陈树不禁皱眉。 霍无畏显得愣头青地不满道：“为什么？里面情况肯定很复杂，我身手比双枪好很多，应该我去才对。” 王司机拉住霍无畏，他知道为什么老杨点名四人之中的李双枪去。 老杨肯定要负责控场，王司机擅长的东西在直面诡异的时候没什么作用，而霍无畏和李双枪两个人都不是独子，但霍无畏哥哥已经去了，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老杨至少得给霍家留个后。 李双枪心里明白，并且对此毫无怨言，对他来说，要是能和贴身双枪共赴战场，就是战死也毫无怨言。 在老杨的操控下，无人机升空，紧邻体育馆大门，在离地十米的地方停稳。 李双枪爽快地走过去紧贴体育馆大门，这里有道无形的屏障把里面的黑白世界跟外面的世界隔开。 望向悬空的无人机，陈树问道：“就算把他送进去，又能如何，我不觉得他能发挥多大作用，顶多实验一下八音盒能不能送人进去，而且――要是卡在墙上怎么办，别指望我，我是不会出手的。” 老杨没有回答，食指按下，陈树听到伴随着无人机的噪声，一段熟悉的铃声自八音盒中响起。 他看着场中，李双枪已经消失不见。 这时老杨才开口，语气平淡地说：“艰难道路总要有第一个人去蹚，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拿一些东西去交换，是值得的。” 可惜…… 等了大概几秒钟，老杨已经能看见李双枪跑过来的身影。 八音盒，尝试失败。 李双枪被转移到了体育馆另一侧，也就是说，对于八音盒的球形空间而言，整个体育馆所处空间只是一张薄到极点的平面，几乎等同于不存在。 陈树忍不住摇头：“八音盒的力量太弱了，游乐场所处的空间深度要比八音盒所能影响的空间更深，所以它起不到作用。” 老杨听到陈树口中冒出来的空间深度、诡秘气息的词汇，不禁对目前所做的研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判断。 不过现在老杨有一个疑惑：“游乐场？里面是一个游乐场吗？”先前因为对陈树还不够了解，老杨不敢托大与陈树接触太多，但现在经过一番交谈，他觉得陈树挺容易交流的。 陈树回答道：“对，里面是一个叫做三角湾游乐场的超大型游乐场，占地面积至少半径三里。” “对于你刚才所说的，我能不能暂时片面的理解成，八音盒的诡异力量质量差，游乐场的诡异力量质量高，所以八音盒对它不起作用。”老杨言简意赅。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陈树挑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也别看我，虽然我进得去，但不代表我的诡异力量质量比游乐场高，而且，就算我在质量上不怕它，但夸张点讲，在数量上我对于这座游乐场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陈树的意思很明显，我进得去，但是处理不了，也别想着我能把里面的人救出来，量不够。 很形象，很贴切。 明白陈树意思的老杨想了想：“陈先生，诡异力量究竟是什么？” 老杨的话一出口，在场一片寂静。 诡异凭空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仿佛打破了所有现在的科学，又仿佛与现有的数理知识于不同中存在相符之处。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冷风让陈树的头发飘动，他莞尔一笑指着头说：“目前来看，诡异力量应该是达到某种层次的被污染或者说杂乱的精神力量。” 在旁人骇然的时候，老杨却轻轻点头，这样的答案他在心中模拟过，一些实验数据的偏差告诉他，在物质界之外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规则。 陈树认为以现在大夏联邦对诡异的研究程度，就算透露再多东西也无济于事。 就像历史上著名的王莽，看似走在时代前沿想让大家都超前发展，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没有基础，你就算知道天上有神仙又有什么用。 没用。 陈树转移了话题：“八音盒方案已经失败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没有，他就准备先撤了。 “有，而且还不只一个。”老杨认真地看着陈树，“可是这些办法将会耗费比较长的时间，我担心里面的人撑不住。” “你想怎么做？”陈树反问。 老杨直截了当说出请求：“陈先生可否带我们进去？” “没搞错？”陈树环顾四周，笑道，“我要是能带你们进去的话，还不如直接把里面的人带出来。” 陈树说的没错，但老杨却另有计较，他冲计小姐说：“刚刚带下去的三位姑娘，你安排人手全方位保护，务必确保她们的安全，特别是昏迷的那个姑娘。” 计小姐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是。”虽然老杨和计小姐不是严格的上下级，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老杨的安排陈树有所预料，他没有先说领情的话而是问道：“你叫老杨，你在组织里权利怎么样？” “我只是一个搞研究的，对权利没什么兴趣。”老杨这么一说，看到陈树表情不悦，继续说道：“但在一些事情上，我能够代表半个组织做决定。” 权衡一番，陈树伸出手：“你不错，跟我一个朋友很像。”虽然陈树年纪比老杨小一轮，但这时候两人的对话却不显得滑稽。 握住陈树的手，老杨郑重道：“岂止是很像，我现在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他嘴唇一努，指向三女方向。 陈树哑然失笑：“说得好，咱们是朋友。” 两人握手，就代表着陈树领了老杨的情，以长安、归迷组织保护姜悦月还附带着保护欧阳雪和江菲菲为交换，陈树会在三角湾游乐场事件中帮助老杨。即便陈树有能力保护她，但却没有精力，没有条件。 “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面，”陈树指着体育馆大门，“以我现在的能力，不算我自己，只能带十人次进出，也就是说最多带进去五个然后再带出来五个，又或者带进去十个，你们自己想办法出来。” 实际上陈树至少可以带三十人次进出，但他不会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自己产生特殊的兴趣。 不怕事，但麻烦。 而且在诡异事件当中，如果五个天才不能解决，来五十个庸才也解决不了。 当然，如果要拿人命去试、去填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第六十四章 传单 见陈树松口，老杨将手中平板交给计小姐后说：“不用那么多人，四个就好。” “四个？”陈树看了眼老杨身边这些人问道，“你身边这四个人吗？” 他觉得如果把霍无畏、李双枪、王司机和计小姐组成一个小队，进去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全军覆没，因为这四个人缺少一个领导核心，很容易各自为战。 老杨看透陈树想问什么：“计小姐不去，我和他们三个一起进去。” 还没等陈树说话，计小姐却不高兴了：“你不能进去，要去也是我去，总部说了让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老杨转过身，直面计小姐，一米七五的个头比计小姐要高半个头。 他低头看着计小姐，肃然道：“霍无畏、李双枪、王司机他们三个人是我特意挑选的最契合的队员，我们四个人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总部虽然要你保证我的安全，但那是建立在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早些进去，早一点进去也许就能多救下一千人甚至一万人。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的才智比你要高，这种情况下我带队进去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我的安全重要还是里面两万师生的生命重要？” 在老杨的话语面前，计小姐沉默了，困在游乐场里面的两万师生是因为他们的策略而被集中到体育馆，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让她不顾两万人死活，她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而且老杨说的没错，虽然自己很不愿承认，但自己确实没有老杨能力强，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陈树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老杨这话不仅是说给计小姐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要是引发自己对这些无辜学生的同情心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可就想多了。陈树撇嘴。 见到计小姐不语，老杨拍拍她的肩膀：“在加盟归迷研究所的时候我就说过，在关于我自身的事件上，我有完全的自主权，所以你不会因此而受错。” 计小姐一巴掌甩开他的手怒斥：“你以为我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处分？” 老杨无奈：“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还有，不管我们里面怎么样，你在外面一定要掌控好局面，不能自乱阵脚。” 说完，他招呼陈树：“陈树，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陈树倒是没想到，老杨这次竟然会自己前去，刚才使用八音盒的时候他就觉得老杨才是最佳人选，可惜老杨选择了李双枪，这让陈树认为老杨可能是比较怕死的。 但老杨却是在衡量如何尽快解救游乐场里面的学生，个人的生死包括别人的生死他并没有多做考虑，而是觉得刚刚如果自己去使用八音盒要是出了意外，比李双枪出意外对解救学生带来的阻碍要大得多。 五人在众人瞩目下走向体育馆大门口，陈树在前，其次霍无畏，老杨走中间，王司机和李双枪断后。 这次门口再也没有无形的屏障阻挡他们，五人轻松地进了游乐场所在的空间。 三角湾游乐场-小二门。 满是锈迹的铁栏杆门外面，大家都看到了残破的售票台旁坐着的等人高小丑玩偶，玩偶是充填海绵的那种，但内部海绵不够充实让它外面包着的布凹陷下去产生褶皱。 先前进来陈树瞄到过这个玩偶，这次发现这个小丑玩偶有些不同了，似乎要生动许多，虽然还是干瘪但比先前要饱满许多，而且它手中多了几张彩纸。 王司机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小丑玩偶手里拿着东西，他戳了戳霍无畏。 霍无畏走上前弯腰把小丑手里的东西轻轻取出。 砰。 一声礼炮轰鸣的声音从小丑体内传出，近距离的霍无畏被震懵了。 小丑玩偶的脑袋从颈部裂开，向后仰去，脖间露出一个空洞，从体内弹出来一个东西正好和霍无畏的头对着。 陈树眼皮一跳，担心出意外，异化精神马上延伸出去，结果发现这东西没有危险，只是“单纯”的游乐场恶作剧而已。 随后他又赶紧收敛气息，避免被诡异源头察觉。 对于普通人而言，陈树的反应非常快，而仅仅慢了陈树一丝的是李双枪，他拔枪的速度甚至比霍无畏挥拳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砰砰。 左右手同时持枪，都是大口径手枪，一枪一发。 连续两枪，枪枪爆头。 虽然中了两枪，但却没有李双枪想象中中枪物体直接炸开的景象，除了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弹孔外，众人能够看清从小丑体内弹出来的是一个插着粗大弹簧的男人头颅，脸上画着油彩，有点像扑克牌里面的小王。 头颅眉心三角区和嘴巴各中一枪，不知道是本来就不会动还是被打死了，现在一动不动的。 观察了一会儿，认为这个头颅没有太大威胁之后，霍无畏稍稍远离了一些。 他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摊开，放到老杨面前。 全是一模一样的游乐场传单。 陈树随手拿过来一张，浏览传单上的信息。 【三角湾游乐场重磅来袭！ 广阔的占地面积！ 惊险的游乐体验！ 多样的游乐项目！ …… 没有你玩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不要犹豫，马上参与，三角湾游乐场，等的就是你！ 温馨提示： 1、本游乐场必须买票才能入内，不接受无票陪伴； 2、如果玩家在园内丢失门票，必须参与至少三个项目并完成游乐体验调查单才可以出去； 3、为了增加游乐场元素，每两个小时将有三百名工作人员扮演的小丑随机挑选玩家送出欢乐奖励。 (～￣▽￣)～是不是非常人性化呢？】 看着传单上面不算多的信息，霍无畏说：“看上去挺简单的，完成三个项目就可以出去了。” 很明显，园内的师生们铁定没有门票，是钻了游乐场的空子进去的，而如果票据丢失，只要完成三个游乐项目并且完成游乐体验调查单就可以出去了。 逻辑清晰，听起来这个过程也不难嘛。 但真是这样吗？ 摸了摸下巴，陈树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老杨。 “无畏，诡异事件不比其它，万事须谨慎。”老杨告诫道，“只从这张传单上，至少就可以发现四个问题。” 第六十五章 陌生人电话亭 “第一，游乐场门票很重要，有很大可能拿着门票就可以自由进出。” “第二，丢失门票后完成三个项目并填写调查单就可以出去，但我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有看到一个学生出来吗？你们注意，前面这句‘惊险的游乐体验’，我总觉得惊险两个字很扎眼，很有可能游乐场的项目不简单，并非普通的娱乐活动，而导致学生无法完成三个项目。” 后半句意有所指，可能游乐场项目中存在许多危险之处。 “第三……”老杨说到第三的时候并没有往下说，而是看向陈树。 陈树倒也没有矫情：“第三，完成项目和调查单之后可以出去，但究竟是怎么出去，是直接被传送出去，还是从游乐场某个门走出去，这些我们不得而知” “如果是从门走出去，那么又存在几种情况，我们已知的小二门是连通体育馆大门的，但是其它门通往哪里，我们一概不知，这些学生被拉进游乐场的时候处于体育馆内部，他们很可能连小二门都不清楚，所以很大概率他们会随便选择一个门出去，这些门后面是未知的世界，可能通往地球各处，也可能是死路一条，还可能通往另一个可怕的世界，对于没有门票的人来说，或许这就是个单向通道，走出去就回不来了。” 末了，陈树淡淡道：“我不会去尝试这些可能性，未知的风险太高。” “还有第四，三百名小丑送惊喜……” 陈树没有说完，但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售票台外面的小丑玩偶。 王司机腆着肚子若有所思：“照这么说，我们想要救出这些学生万分困难。” 霍无畏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斩钉截铁地说：“再困难也要把他们救出来。” 向前走了两步，老杨没有回头：“无畏说的没错，能救一个是一个。”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为了别人舍生取义的人，陈树觉得他们很有趣。 铁栏杆门的门口除了售票台和小丑玩偶外什么都没有，在检查了一遍没有收获之后，众人在陈树的带领下进了游乐场。 进去之后，得到老杨示意，霍无畏一拳向身后铁门砸去，明明砸的是栏杆之间的缝隙，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果然，进来之后没有达到特定条件是出不去的。 乐园里面人来人往，一些人面色焦急地跑向某个项目，一些人在游乐设施外面排队等待，许多女生脸上挂着泪痕，刚哭过没多久，甚至还有少量的人环抱着腿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老杨仔细观察着排队人群的表情又看了眼手表：“距离这些学生被拉进游乐场里面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从众人的表现上看，小丑应该已经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前出现过，而按照传单上所说，三百名小丑每隔两个小时出现一次，即小丑下一次出现会在一个小时左右以后，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黄金时间。” “我们需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完成三个项目出去，是完成不了还是出口有问题。” 听完老杨的话，陈树目光望向斜侧：“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个项目试试水，既然有这么多人在排队，那就说明其实这些项目并不是很可怕。” 霍无畏对陈树的论断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排队，他们就会遇到很多小丑，只有排队才有出去的希望，这才是很多人排队的原因吧？”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陈树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个方向，那处小型设施外面排队的人很多，“不夸张地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经历了第一次项目或者目睹别人经历了第一次项目，如果这些项目全都非常恐怖，绝对有大批大批的人会选择先苟住，就算等不到救援也可以比别人多活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你别忘了，小丑只有三百名，现在乐园里面还有这么多人，我猜一个小丑一次只能杀一个人，那么被小丑杀死的概率是多少，就算只剩下一万人，那么存活的概率也是百分之九十七。要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正待霍无畏要反驳的时候，陈树抢先说：“你不要回答，你哥说过，你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 霍无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口。 老杨顺着陈树的目光看去，那里是一个独立电话亭，木质结构落地玻璃的外壁，能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有人在打电话，而且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已经有人进去打完电话之后出来了。 外面排队的人很多，大致数一下有八十来个。 王司机在队伍后面排着队，陈树和老杨站在电话亭附近的队伍旁边观察着，李双枪和霍无畏则贴身保护老杨。 电话亭里面有一个小木牌，透过玻璃就能清晰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 项目名称：陌生人电话亭 项目规则：独自在电话亭中与陌生人通话三分钟。 规则很简单，这个项目也很安全，至少陈树他们站在这里的十几分钟当中，进去的五个人都是全须全尾地打完电话出来的。 这个电话亭隔音效果很好，陈树无法听清里面的人在通话时说了什么，老杨却摇摇头：“他们都是随便在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 陈树诧异：“你会唇语？” 点点头，老杨说：“小时候看武侠片，觉得唇语很有意思，就研究过一段时间。” 陈树展开联想：“腹语会吗？” “会，和唇语一起学的。” “……” 有什么是我想得出来你不会的吗？ 本来还想再问问老杨会不会八步赶蝉的时候，陈树忽然觉得这次进去的这个黑脸男人反应不对劲。 据陈树观察，在他进去关门之后，和先前进去的几个人表现不一样。 他盯着小木牌愣了很久，期间时不时皱眉，表情比较古怪。 可是陈树看向那块小木牌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老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写着项目名称和规则的这块小木牌有古怪。 陈树继续看下去，大概过了四十秒的样子，里面的人忽然不说话了，衣服被割裂，有血珠从他体表渗出，接着汹涌的鲜血从他体内飙射出来，溅得大玻璃上一片血红。 排队众人看到鲜血飙升，胆小的捂着脑袋大声尖叫，恨不能飚出海豚音。 胆大一点的一般看着电话亭里面的动静，一边远离它。 陈树透过缝隙看到里面那人身体成块地掉到地上，很惨。 与老杨对视一眼，陈树叹了口气：“挺好的，没有痛苦就去了天堂，愿他下辈子都去正规游乐场。” 老杨连眨三下眼睛，这厮刚还说霍无畏脑回路清奇，你自己的反应也很奇怪啊。 第六十六章 智力摩天轮 霍无畏神经粗大，他指着电话亭里面：“为什么前面这些人进去都没事，这人一进去就……” 这玩意儿还看脸？ 下示意摸了下自己的黑脸，霍无畏沉默了。 陈树诧异地问：“老杨，你不是会唇语吗，他说了什么？” 老杨回道：“他就开口说了几句话，普通的寒暄而已，只有最后说的那句话是‘我不喜欢足球’。” 我不喜欢足球？ 陈树想不出来，为什么说了这句话就不行。 现在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作鸟兽散，王司机也不再排队，向着四人走来。 还有一个本来排在队伍中间的人也没有离开，他跟在王司机后面一起走过来。 没有在意几人警示的眼神，这个一米七左右体格匀称的青年走到他们面前，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树上下打量他一番，这就是个普通的青年大学生，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自己同龄，嘴边胡茬还不怎么茂密深青。 青年不等他们开口就径直说道：“我叫左俊辉，是雁南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大二的学生，我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进去都没事儿但刚刚那哥们儿进去就凉凉了。” 年过三十的老杨并不是不上网的科研宅，他知道凉凉的意思，此时听到左俊辉一说不禁好奇：“好啊，说说看。” 左俊辉憨笑两声：“要是你们觉得我说得对，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 看着电话亭里面血肉逐渐融化消失的陈树回过头：“很明显，当这个男人进去之后，游戏规则发生改变，游戏难度加大了很多。” 闻言，左俊辉不禁一愣：“你知道？” 这可是左俊辉千辛万苦才发现的东西，没想到陈树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陈树轻笑：“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本加入我们队伍？” 沉默片刻，左俊辉注视着陈树的眼睛：“你刚刚说的是对的，但却不完全，我有八成把握，不，九成，我有九成把握可以肯定，只有当每个人在完成自己第三个项目时，他所选择的项目难度才会改变，目前来看，第三次项目十死无生，我的室友们在进行第三次活动的时候全部死了，所以我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室友全没了？”霍无畏惊道，“太惨了。” 左俊辉抿了抿嘴，不知作何回答。 老杨沉思片刻：“你可以加入我们队伍，但你得出的结论是否正确还有待验证。” “我很好奇，”王司机凑近左俊辉，“你为什么就非得加入我们队伍，游乐场里面人这么多。” 憨笑两声，左俊辉解释：“你们五个人是我见过最镇定最放松的，不瞒你说，我家里祖上传下来一点看相算命的玄学，打看到你们第一眼我就知道跟着你们走准没错。” 陈树还是第一次接触传统玄学，他问道：“既然你祖传玄学，为什么还会陷进这里？” “这……”左俊辉想了半天怎么解释，最后憋出来一句话，“缘，妙不可言。” 陈树这个问题让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打机锋，有些东西真不是言语能够轻松表达的。 这时霍无畏又说话了：“你会看相算命，怎么没有把室友都救下来？” 望天良久，左俊辉组织好语言：“命里无时莫强求。” 霍无畏：“……” 合着就你命里有，其他人命里都没有是吧？ 陌生人电话亭这里暂时是没有什么人敢过来了，陈树一行六人往不远处的那座大型建筑走去。 超大型摩天轮，最高处离地三百米，上有一百个高两米五长宽均为两米的厢间，每个厢间里面都是三个人，差不多每二十秒有一个厢间落地，然后迅速下人上人。 摩天轮的项目铭牌很大，就在外面竖立着。 项目名称：智力摩天轮。 项目规则：每三人一组进入一个厢间，在厢间到达摩天轮顶部之前回答厢间木牌上的三个问题，回答正确即可过关，回答错误或不回答即失败，失败者将接受惩罚。 刚刚算上电话亭和路上耗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二十分钟，剩下这些时间既要找出生路又要救下这么多师生，肯定不现实。 就在老杨思考该怎么躲过小丑追杀，延长时间的时候，陈树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第一轮小丑追杀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们挡下。” 老杨诧异地向陈树看去，陈树却把目光放到其他地方。 旋即老杨轻轻点头，没有对此多做纠结。 李双枪和王司机在老杨的安排下到智力摩天轮排队入口处也就是厢间上下人的地方挨个询问。 王司机：“美女，摩天轮是你第几次项目？” 排队者一号：“第二次。” 王司机：“兄弟，摩天轮是你第几次项目？” 排队者二号：“关你什么事？” 王司机：“小李子。” 李双枪：“……”然后掏出手枪。 排队者二号（不屑）：“你拿个玩具枪吓我啊，我空手道社副社长，比划比划？” 李双枪娴熟地取下弹夹将黄色子弹给排队者二号看了眼，然后迅速又装好，拉开保险，对准他。 排队者二号：“报告！第一次！” 李双枪：“……” 王司机：“哥们儿，这是你第几次项目？” 完成者一号：“第二次。” 王司机：“问题简单不？” 完成者一号：“简单，两道选择题一道填空题，完全没难度。” 王司机：“能不能说说具体是什么问题？” 完成者一号（不耐烦）：“我哪有功夫跟你说这么多，别拦着我，我还要赶去完成第三次项目。” 王司机：“小李子。” 李双枪：“……”掏枪。 完成者一号（笑得好尴尬）：“第一道是选择题，问西红柿炒鸡蛋的主材料是什么，选项有a西红柿、b鸡蛋、c西红柿和鸡蛋。第二道也是选择题，问茉莉蜜茶是哪国饮品，选项四个，a大夏联邦、b北米联邦、c老倭联邦、d巨熊联邦。第三题是填空题，问在高原上水的沸点什么什么一百摄氏度。” 王司机：“你怎么回答的？” 完成者一号：“……这还能怎么回答……第一题选c，第二题选a，第三题填小于。” 王司机与李双枪对视一眼：“行了，你走吧。” 为什么不花费力气让他们不要赶着去完成第三次项目？因为老杨他们所要做的是尽可能救下更多的人，没有时间纠结于一小撮人，很残酷，但很理性。 眼看着完成者二号下了厢间，王司机余光瞟到李双枪：“我天，你怎么直接就掏枪了！”不先走一遍流程的吗…… 李双枪对此只回了两个字：“效率。” 于是在正义的加持下，问答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同一时间，陈树和老杨则注意到一个走了三分之一个圆周的厢间里面三人手舞足蹈在争吵并且还发生了推搡，等厢间快要走到顶点的时候，三人捂着头靠在壁上，最终，有一个人冲上去犹豫了一会儿写下答案。 然后。 在厢间达到顶点之际，拉长的喊叫声传来。 那个厢间的底座打开，三人企图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掉下去，可是却无物可抓，厢间里面四壁光滑没有它物。 啪。 模糊的血肉并没有像在陌生人电话亭一样引发轩然大波，虽然也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尖叫、情绪崩溃泪如雨下，但好一部分人都面色麻木，除了眼皮子跳动得厉害以外对此没其它太大反应，好似已经习惯了。 第六十七章 三道题 不管怎么说，发生这种事情以后，摩天轮外面排队的人少了五分之四，但与陌生人电话亭不同的是，还有五分之一的人在排队想要上去，不知道他们心理活动是怎么样的。 听完王司机的汇报，陈树知道左俊辉说的是对的。 如果摩天轮不是游客的第三个项目，给出的问题就会非常简单，类似于西红柿炒鸡蛋的主材料、羽绒服的填充物、通电之后能够旋转吹风的家电是什么这种问题。 这样的问题对于游乐场里面所有人来说都能很轻松答对。 但如果这是你的第三个项目，那么给出的问题就会超乎寻常地困难，至少王司机他们问过的那些把摩天轮作为第三项目的人还没有活着出来的，连带着同一个厢间不是第三次项目的人一起送了命。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陈树开口了，别人看不到厢间里面给出的问题，但陈树这次稍微用上了一点异化精神，记下了一个高难厢间里面的问题。 “刚刚掉下来的那三个人所在厢间中给出的问题我记了下来。题型没有变化，前两道是选择题，第三道是填空题。” “第一题，如果在一间密室里，有人想要折磨你然后杀了你，他用钢丝绳把你的四肢和脑袋绑在铁架床上，那人现在在你的左手边，而你右手中握着一把小刀，你应该怎么做？” 左俊辉本来还想问陈树为什么能看见里面的题目，但见其他人都安静地听陈树说话，他也不好开口。 这道题不看答案就知道和简单题型相去甚远，老杨思索着题目并等着陈树继续说下去。 陈树顿了两秒然后继续说道：“这道题有三个选项，a把人引到你的右手边用小刀杀了他，b将小刀投掷到那人身上，c自杀。那三个人讨论之后选的b。” 听完三个选项，老杨问：“要是让你们去选，会怎么选？” 霍无畏一听直接说：“我肯定选a，把他引过来之后一刀捅过去再左右一切，保管他当场倒地身亡。” 王司机摇摇头：“选不出来。” 李双枪没有说话，他还在思考。 老杨看向左俊辉，他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俊辉，要是你来选，你怎么选？” 左俊辉先是一愣，沉吟片刻后说：“我选c，自杀。” 霍无畏听完就明白了：“我懂了，选不出正确的办法，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痛快。” 看着霍无畏的反应，陈树忍不住叹气，霍峥嵘好好一个文武双全的汉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愣头青弟弟，幸亏他是在组织里面听别人指挥，还算得上一个好的工具人。 “你凭什么说选c？” 陈树对左俊辉来了兴趣，因为要是让陈树来选，他也会选c。 组织好语言，左俊辉说：“首先不能选a选项，既然那人已经将我牢牢绑在铁架床上，我手上有一把小刀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吗，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把他引过来。还有b选项，要是想绑住一个人的四肢，肯定不会绑大臂，那么不管是绑肘关节、小臂还是腕关节，要将一把小刀扔出去造成有效杀伤几乎是很难实现的，所以b选项也不能选。排除掉前面两个选项，就只能选c了，而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我不是特别能理解。” “说得不错，正确答案应该就是c了。”陈树伸手指着远处说，“你觉得游乐场的出现是人干的吗？” 左俊辉摇头：“应该不是。” 陈树看着他：“那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做的？” 左俊辉瞬间懂了：“是鬼神，人死为鬼，只有自杀才能少受折磨并且变成鬼来复仇。” 接下来陈树又把第二题抛了出来。 第二题：有一天夜晚，你独自出门散步，街上空无一人，所有店铺都关着门，这个时候你突然饿了，看着这条街唯一一个自动贩卖机，你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却没有找到一分钱，等了好一会儿，远处正好有个女人一手提包，另一只手拎着三盒盒饭走过来，你应该怎么做？ 选项：a直接回家，b抢劫盒饭，c吃掉女人，d跟她回家 老杨依旧在问左俊辉，他秒速回答，选d。 老杨不禁好奇：“你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直觉。”左俊辉憨笑着，“我就觉得这道题应该选d。” 老杨问了个题外话：“你很喜欢医学吗？” 左俊辉肯定道：“嗯。” 老杨抛出橄榄枝：“要是你能活着出去，我给你介绍个师傅。” 虽然老杨行为在旁人看来不免奇怪，在陈树却觉得很正确。 这个叫左俊辉的青年不简单，对于诡异事件来说是个可塑之才。 看着陈树老杨左俊辉都认为应该选d，霍无畏不明所以，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为什么呀，就算abc里面随便选一个我都觉得可以，跟她回家是什么意思，题目里也没说你和女人是一家人呐。” 老杨老神在在的似乎不想回答，实际上他是知道陈树一定会回应霍无畏的。 看着兄弟的弟弟这幅模样，陈树怒其不争，最终只好解释：“你在街上散步，街上空无一人，说明你不是人，你是鬼。鬼饿了，这个时候对面刚好走过来一个女人，它会怎么做？” 霍无畏一拍脑门：“吃了她，不对呀，这样一说也该选c才行。” 陈树继续说：“这个女人一手提包，另一只手上拎着三盒盒饭。” 呆愣的霍无畏不解：“你不是说我是鬼吗，鬼又不吃盒饭。” 王司机在一边苦思冥想，最后一跳脚：“我知道了，这个女人家里算她自己至少有三个人，所以她带了三份盒饭回去，如果跟她回家的话就可以吃三个人。” 凝视着霍无畏，陈树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当个铁憨憨吧，有老杨罩着应该不会出大事的。 接着是最后一道填空题，这道题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无声了，老杨试探着问左俊辉，但他也说不出答案，填空题不像选择题，算是算不出结果的。 以左俊辉的话来说：“如果我太爷爷在世，说不定算得出答案。” 陈树自己也想了好半天，硬是不知道这道题应该怎么答，没有头绪。 “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紧闭的卧室也传来了敲门声，你会（）。” 第六十八章 三选二 “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紧闭的卧室也传来了敲门声，你会（）。” 这是一道填空题，可以填上去的答案实在太多了，但却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答案，一旦填错，厢间底座就会打开。 陈树对着沉思的老杨说：“他们最后填上去的答案是自杀，应该是受了第一题的影响，但并不知道自杀这个答案正确与否。” 因为他们第一题就错了，所以不能判断自杀这个答案是否正确。 老杨重复了几遍：“如果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这时候有敲门声，我会怎么做？” 为了加快速度，陈树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能想到的思路有三个。” “第一，问题是从木牌上面显示出来的，看起来是粉笔字，可以尝试将‘你会（）’抹去，看看能不能钻个空子。但这个情况可能性不大，因为项目规则上说答对才算过关。” “第二，确实存在一个正确答案，需要推断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要结合前面两道题进行推断，否则就是第三种情况。结合前面两道题确实可以推断出来一个合理的答案，所以我觉得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大。” “如果三道题相互关联，我认为最可能的情况就是本来全世界只剩下三个人，甲乙丙，在女人丙出去找食物的时候，甲把乙绑在铁架床上要折磨他，乙用小刀自杀后变成鬼杀死了甲，然后出去了。” “这里有一个常识，鬼和人是相互独立的个体，不存在说人变鬼然后在头七的时候复仇之类的说法，就像动物尸体上会长蛆虫是一个道理。鬼杀人要么是因为你触发了杀人机制，要么是因为想杀人，也就是杀人鬼。” “乙鬼看到女人丙拎着三份食物走过来，以为能跟着她吃掉三个人，就跟着她回家。女人丙回家之后，乙鬼开始敲门，而卧室门也被敲响，说明甲也变成了鬼，甲乙两鬼同时敲门，这个时候女人丙应该怎么做？” “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马上逃跑，让同时敲门的甲乙两鬼认为对方是女人丙，为她争取宝贵的逃生时间，而对于女人丙来说，既然她能出去找食物，就说明外面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所以从这个思路出发，应该填逃跑。” “第三种情况就是没有生路，这道题与前面两道题完全无关，大家能想出一万个答案，但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活下来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当然，也有可能这道题压根就没有设置正确答案，不管回答什么都是错，没有活路可走。” 王司机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霍无畏，旋即问道：“这么说来，我们要一个一个尝试？” 沉吟片刻，陈树盯着摩天轮说道：“我可以去试试，但最多只能尝试两次，如果超过两次，就有很大概率会被诡异源头发现，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两次……”老杨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后睁开，“两次也好，我们三选二。” 左俊辉困惑道：“为什么是三选二，第三种情况不用选嘛，那不是我们最后可能验证出来的结论吗？”他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陈树想到：“你是说还有一种可能？” “没错，”老杨冲着陈树问道：“你确定前面两道选择题都是问的‘你应该怎么做？’吗？” 闻言，陈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对，一字不差。” 若有所思的老杨点点头继续说：“前面两道题问的都是‘应该怎么做’，说明必须要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既然用词是应该，那么肯定有不应该做的，也就是说其他选项都是不应该做的，正确选项是应该做的。那么与此对应，第三题问的你会怎么做，这个给人的感觉就比较主观了，你会怎么做，你不会怎么做，都是基于个人的主观意愿而来。” 左俊辉恍然大悟：“所以只要填上自己心里切实所想的答案就可以了，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我肯定会害怕。如果是我去答题的话，我就要填‘害怕’两个字。” 陈树思忖一会儿，这个方法他没有想到。 但老杨并没有笃定自己的想法：“虽然我刚刚提出的思路有一定道理，但只能说这么做可能对，也可能不对。每个厢间每个队伍所得到的问题是不一样的，所以最终还是要三选二。” “嗯。”陈树表示同意，“要么把填空那半句话直接擦去，要么结合前两道推断出第三题的正确答案，要么从心回答，如果都不行，就说明第三个项目不可能过关。” 老杨沉吟片刻后说道：“陈树，你呆会儿找个参加第三次项目的人跟他组队。我们需要通过智力摩天轮来验证完成三次项目到底有没有可能。” “好。”陈树走向排队队伍，“说不定运气好，那些字迹擦不掉，就可以从三选二直接变成二选二了。” 离着老杨他们有段距离的时候，陈树叹息道：“希望不要是绝路。” 纵然自己不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种人，如果让自己在独活和用自己的命换取这么多师生的命之间做选择自己一定会选择苟起来，但要是知道这些人全都没机会活下去了，陈树心里也并不安定。 目送陈树离开，老杨不禁叹息。 别人都以为陈树是跟自己进行了利益交换才帮助自己等人进入游乐场。 但实际上。 这并不是等价的利益交换。 老杨拿鸡蛋去换陈树的珍珠，陈树却换了。 并且进来之后从某种程度上能看出来陈树在救人的时候是积极的。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他只是缺少契机。 人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老杨并不自认为看透了陈树，但在这一点上，老杨觉得自己没错。 他只是个在自我救赎的道路上徘徊的孤独者。 陈树站在摩天轮入口处询问那些人是第几次项目，在李双枪的正义加持下，很快找到一个把摩天轮作为第三次项目的选手。 后面那些人原本还嚷嚷着陈树凭什么插队，结果在陈树示意下他们看到不远处举着粗大手枪的李双枪之后都表示他们非常理解陈树急迫的心情。 跟着这个进行第三次项目的幸运儿甲以及另一个幸运儿乙进入厢间，随着厢间门的关闭，甲乙两人很明显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厢间扔下去的那个倒霉蛋，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小撮人会被丢下去。 而且从刚刚起步的厢间中刚好可以看到摩天轮下面已经堆积了不少的残躯。 这样的环境让他们更加焦虑。 第六十九章 答题 看着自己的两个队友这种心理素质，陈树咔咔两个手刀将他们打晕，提前避免了意外情况的发生。 这个时候小木牌上的问题已经显现出来。 三道题，两道选择一道填空，题型没差别。 第一题：天蒙蒙亮，三人进入摩天轮厢间准备看太阳升起，这时你看见丈夫一手揽着琳琳一手抱着冬冬，丈夫右手上的金表很耀眼，这时你应该（） 四个选项：a生气地给丈夫一耳光，b为了婚姻对此视而不见，c毫不生气并且从后面拥抱丈夫，d杀了他们所有人 第二题：孝顺的儿子一家四口来看望你们感情深厚的老两口，儿子看着老伴银白的头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老伴接过儿子手里的金华火腿要给儿子展示一手厨艺，这时候古稀之年的你应该（） 四个选项：a帮老伴去厨房料理，b给儿子打开电视机，c什么也不做，d等儿子来照顾自己 第三题：幼儿园放学之后，你坐在办公室里想着有几个学生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是不是应该催促一下家长，这时你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其中一个学生的家长，你会（） 注意到小木牌旁边的一根粉笔，陈树没有先想这问题怎么回答，而是用手去擦拭小木牌上的粉笔字。 擦不掉，这些粉笔字就像是长在小木牌上面一样。 接着陈树将目光放到了这三道题上。 第二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儿子很孝顺，居然还带着金华火腿来看望两个老掉牙的父母，很反常。 儿子很孝顺，应该会经常来看望老两口，为什么会看着老人的白发紧紧皱眉，很反常。 儿子应该不是他儿子，但又是他儿子，说明儿子已经不是人了。 这个时候古稀之年的你应该怎么办，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老两口被鬼儿子杀掉的结果。 应该选a，帮老伴去厨房料理。 生命最后之际，感情深厚的老两口应该在一起才对。 陈树很满意自己的推理，然后拿起粉笔在第二题上填下了答案。 第一题有点奇怪，三人进入了摩天轮厢间，但厢间里面却有四个，说明有一个不是人。 丈夫、琳琳、东东、老婆，这四个人哪一个不是人呢？ 做一个分类讨论，肯定有两种情况。 你（即老婆）是人。 你不是人。 如果你不是人，就应该选d杀了他们所有人。 鬼嘛，想那么多干嘛，干就完了。 如果你是人，就说明你知道琳琳、冬冬和搂着她们两人的丈夫其中有一个不是人。 这个时候不选a和c，因为你不敢生气地给丈夫一耳光，也不敢拥抱一个正抱着鬼的丈夫。 你可能会对此视而不见，虽然有可能下一刻那个鬼就会转身杀了你们所有人，但你是为了活命才视而不见，而不是为了婚姻的持续。 第四个选项就更不可能了，杀了‘他们’所有人，也就是杀了除你以外的两个活人，这是多活一秒都嫌长的玩法。 综上所述，如果你是人，四个选项都不能选，如果你不是人，就选d。 所以，你不是人，你应该杀了他们所有人。 陈树很快就在第一题空上填了答案。 此时陈树三人所在的厢间还没转过六分之一，晕厥倒在地上的两个队友呼吸均匀。 擦去粉笔字显然不可行，虽然如果要强行擦去陈树也能办到，但其他人做不到。 现在还有三种情况，填空题与前两道题是相关的，据此推断出正确答案；填空题是独立的，填上从心的答案就可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对。 “先试试第一个吧。”陈树看向第三题。 第三题：幼儿园放学之后，你坐在办公室里想着有几个学生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是不是应该催促一下家长，这时你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其中两个学生的父亲，你会（） 这道题如果要和前面两道题联系起来的话。 两个学生的家长恐怕就是丈夫。 当时和丈夫一起去坐摩天轮看日出的应该是丈夫带着他的两个孩子。 非人妻子跟着丈夫进了摩天轮厢间，害了他们三个，一家四口以另一种方式团聚。 然后他们去看望老两口，一家六口团聚。 这个时候他们想起了两个孩子很久没去上学了，于是想拜访一下幼儿园老师。 你（幼儿园工作人员）看到了“丈夫”的来电，你会怎么做？ 陈树用粉笔在填空处写上：不带手机躲起来。 思前想后，陈树觉得挂断电话都有危险，最好的方式还是先躲起来。 因为不能排除现在一家六口已经集体站在幼儿园门口的情况。 等他们顺着手机找过来发现没人然后去找其他人果腹的时候再出去才是最保险的。 那种无论你藏到哪里都能找到你的恶鬼陈树还没遇到，除非是你先触发了诡异的条件。 但这个幼儿园工作人员还什么都没做，如果这就触发了条件陈树觉得不太可能。 除非是“不接电话就会凉凉”的女友警告。 此时摩天轮已经转过六分之二的距离，很快就要到顶了。 陈树伸了个懒腰，遥望天边，视线却被灰蒙蒙的雾气遮住，看不到多远。 他放下双手，忽然动用了一点点异化精神，视线变得清晰起来，陈树遍览整座游乐场，随后视线往更远处扫去。 于此处空间而言，小二门外面的那一半区域是虚无的，空无一物，连空气都是不存在的那种。 而游乐场外面另一半区域…… “这是！” 陈树突然眼神凌厉，看向远处的一幢低楼。 这栋建筑实在太熟悉了。 彭千科高集团。 陈树还记得四个人一起走进这座建筑时在大厅里面看到的巨幅字画。 地上十六楼，地下六十楼。 古今十六楼，科高六十楼。 ——彭千齐浅原为科高深空创维所题。 半晌，厢间几乎快要到顶点的时候，陈树才回过神来。 他暂时放下心里纷乱的思绪，一手一个将两个队友拎起来，静静等待摩天轮的检验。 最好是能够顺利过关，免得承担被诡异源头发现的风险，虽然只用一两次的风险并不高，但能不冒险最好不冒。 摩天轮缓缓转动，陈树居高临下还能看到老杨他们在对自己点头示意。 从顶部往下看很容易能看清到底有没有达到摩天轮顶点，因为当身下这根柱子笔直的时候，就是了。 而现在，在陈树眼中这根柱子已经非常笔直。 他所在的这个厢间，到了顶点。 第七十章 回头看 老杨等人站在地面遥望陈树笔直地站在距离他们三百多米远的高空处。 虽然他们不能看见小木牌上被诡异遮掩的字迹，但却能从陈树的表现中看出他已经答出了三道题，并且老杨判断他填空题应该是结合一二题来做的，不然陈树不会思索那么长的时间才作答。 左俊辉紧张地关注着那个厢间，这关系到他能不能活着出去。 而且，他还想看看陈树为什么会说他可以尝试两次，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缓冲的余地，怎么都活不了吧。 时间一晃，厢间来到摩天轮顶部。 陈树拎着两个晕厥的队友从厢间里面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卧槽。” 霍无畏发出了惊叹。 左俊辉、王司机等人在为陈树的生命担忧。 老杨却没对此多做关注，而是在心里排除了三题关联的可能。 排队的人群中很多人看着造型奇怪的陈树三人从天上掉下来，眼看就要砸进血肉堆了，一些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但他们听到周围有许多人接二连三地喊出两个字。 “卧槽？” “卧槽！？” “卧槽！！！” 如果陈树听到，他肯定会感叹原来只会说卧槽的人不只是霍无畏这个铁憨憨。 可是很遗憾，他没听到。 他的身影一阵模糊，然后消失在了血肉堆上。 十几秒之后，他才再次出现。 体育馆门口，目瞪口呆的计小姐整理好陈树传达的信息后对旁边人说道：“把这两位同学带去休息，他们无恙。” 刚刚计小姐还在外面来回踱步的时候，忽然看到陈树跨越空间出现在体育馆门前。 手里还一手拎着一个幸运儿。 陈树出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就不见了，应该是回去了。 “老杨他们目前还很安全。” “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思路，但还需要较长时间去验证以及解救受困者。” “这两个人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被我打晕了的学生而已。” “……” 然后陈树就不见了，没有给计小姐说一个字的机会。 回到游乐场里面的陈树自然不是出现在摩天轮下面的血肉堆里，而是直接来到老杨的旁边。 在小树林里陈树没法传送是因为情况过于复杂，很难直接把自己传送回家或者传送到较远的地方。 就像在空旷的操场上可以百米冲刺，而在迷宫里面却只能慢慢走还需要担心会不会走错。 但如果只是在附近的空间随意穿一穿，距离也不远，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着意识到陈树可能拥有着特殊力量的人群，李双枪用正义轻松劝退了他们。 老杨看到陈树出现在身边，随口问道：“你不只能带十人次进出吧？” 陈树笑而不语。 但他知道老杨明白自己藏拙了。 以老杨的能力，不难看出自己的性格，如果自己真的只能带十人次进出，那么肯定不会为了两个路人而将抛开老杨四人外的剩下两个名额用出去，底牌什么时候都不嫌少，特别是在危险的处境下。 老杨没有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他知道就算陈树能够多带几个人也不会多到哪里去，毕竟陈树骨子里并不是完全冷血的人，否则他只用负责将自己等人带进来就仁至义尽了，何必还要加入队伍当中。 话题回到智力摩天轮上。 陈树将问题和自己的回答讲了一遍后，老杨说：“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点点头，陈树差不多能够排除三道题有联系的可能：“现在只剩下最后两种可能，要么从心，要么十死无生。” 就在陈树准备再次进入摩天轮厢间的时候，霍无畏拉住他：“这次让我来，你不是说了嘛，你只能尝试两次，否则有很危险的事情发生，剩下那一次就留到后面，反正现在左右只有一条生路可走，不如让我去试试。” 左俊辉暗自点头，霍无畏说的不无道理。 陈树将三个可选选项排除了两个，只剩下最后一个。 如果最后一个不对，那么就没有正确答案。 这种情况下将陈树的机会留到后面不失为一个可取的选择。 只不过—— 咚。 陈树一个暴栗敲在霍无畏头上：“你懂个屁，就算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我也会让你活着出去！” “不行！”霍无畏伸长脖子。 咚。 又是一个暴栗，陈树呵斥：“现在我是你哥，我说什么是什么！” 霍无畏愣了半晌，不再说话。 以前他哥霍峥嵘就是这样敲他暴栗，而且总是告诉他“我是你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面对陈树不加掩饰的话语，王司机和左俊辉面上有点不大好看，老杨和李双枪倒是觉得没什么。 老杨对陈树的秉性摸得个大概，而李双枪也是个尽责的工具人，话语对他影响不大。 接着陈树又找了两个把智力摩天轮作为第三次项目的幸运儿。 上厢间之后，照例先敲晕了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在语速飞快地说出“我想看看这些题说不定能帮上忙”之后也被敲晕了。 因为做过两套高难题的缘故，陈树现在对这些题已经轻车熟路了。 很快就把第一二道选择题做了出来。 随后他看向第三题。 第三题：正午，你独自走在荒无人烟的戈壁进行地质勘探，口渴后来到一处水洼饮水，忽然感觉有人拍你肩膀，可是水洼倒影中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这个时候你会（） 摸了摸下巴短短的胡茬，陈树思考着。 “我在喝水，有人拍我，倒影里却没有人……这个时候我会怎么做呢……” 三秒后，陈树抄起粉笔在小木牌上写下了答案。 拎着两个幸运儿走下厢间，陈树把他们扔到王司机面前：“弄醒。” 王司机：“……” 陈树随后说出了通关过程。 “不是吧，这么草率？”左俊辉听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吐槽，“既然没有倒影那肯定不是人啊，居然真的想要回头看。” 看着陈树不善的眼光，左俊辉声音越来越小。 老杨走向入口处：“事实证明，这就是生路。” 陈树看到他掏出便签纸和笔刷刷刷写下几行字。 写完之后，老杨将便签纸贴在写着规则的牌子上面。 第七十一章 静悄悄海盗船 老杨站到入口处的高台上，声音洪亮地对着排队的众人说：“各位同学、老师，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这个坏消息是，当你们进行第三次项目的时候，项目难度就会提高很多倍，让大家难以完成，所以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出去。大家刚刚也看到我的同伴从天上摔下来却还活得好好的了，这个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 这个信息一放出去，许多排队的人都变了脸色，不管是第几次项目的人，他们都很急躁，这个消息意味着他们很难出去，谁也没有信心说自己比那摊血肉里面的人强到哪去。 但有聪明人却发问了：“你说有一个好消息，这个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就在那张便签纸上，希望大家在进入摩天轮之前好好琢磨琢磨，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我希望大家能够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 回到众人身边，老杨看着围观便签纸的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这上万师生的命都被压在他的身上，此刻有所成果，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一半。 醒来的两个幸运儿听说自己在昏迷中过了关，对打晕自己的陈树连连道谢，然后揉着脖子欣喜若狂地向远处跑去。 他们两个人告诉陈树，填写游客体验单的地方就在那个方向，很好找，因为在一家超大型冒险屋旁边，他们经过的时候就记住了。 王司机在一旁吼着：“记得从小二门出去！” 只有小二门才是已知的安全出口。 “超大型冒险屋？”陈树忽然想起一本成绩超好的恐怖小说。 他冲着老杨说道：“如果游客体验单填写很顺利，那么这个超大型冒险屋就有点意思了，说明游乐场设置填写体验单这一项是为了将人群引流到冒险屋去。” 转念一想，陈树继续说：“但也不一定，因为暂时弄不清游乐场到底有没有明确的意图，或者只是随随便便搞出来的一些规则游戏。” 就像人挥手不经意间就扇灭了蝼蚁，蝼蚁说不定会琢磨这人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要扇出那一巴掌，为什么要扇到自己。 但实际上对人来说真的只是随手挥了一下。 老杨心道，这个冒险屋有时间一定要去看一下。 旁边左俊辉欲言又止的样子被王司机看见，王司机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劝道：“要不你去通关摩天轮直接出去？” 左俊辉却看看陈树又看看老杨，没有说话。 老杨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们还要再逗留一段时间，仅仅只是这一个摩天轮还不够，还需要找出更多项目的生路才行。” 闻言，左俊辉不再矫情，他知道留在这里越久越可能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难以应对，还不如先出去，免得给大家拖后腿。 反正以刚刚的情况来看，自己有点小骄傲的急智并不会帮上什么忙。 当左俊辉离开的时候，老杨叫住他：“俊辉，出去之后记得给外面一个叫计小姐的女人报我‘老杨’的名号。” “好。”左俊辉朝着摩天轮走去。 陈树注视着他的身影，忽然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一定能通过智力摩天轮？” “他很聪明。”老杨低声说，“但我可没说他一定能活着出去，这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瞥了老杨一眼，陈树轻笑着往外走去。 听着两人对话，霍无畏摸了摸短发，不明所以。 …… 不能发出声音，那我闭上眼睛就好了。 就当是平时课间休息一样，这应该很简单吧。 这还是第一次坐海盗船，怎么裤裆凉飕飕的。 要不看看其他人什么反应？ 想什么呢，说不睁眼就不睁眼。 怎么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不停下来？ 不会一直摇下去吧。 怎么还不停？ 看看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嗯，看看时间肯定没事。 就睁一眼看看就行了。 已经过去多……啊！ “啊！” 她的心理活动戛然而止。 海盗船是游乐场的经典项目，几乎所有游乐场都有海盗船，而且乐园越大，海盗船也越大。 三角湾游乐场的海盗船可以同时容纳差不多三百人左右一起乘坐，陈树他们站了十几分钟，却没看到船上有哪一次坐了超过四分之一的人。 老杨看到海盗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项目不错，单次容纳人数上限高，单次持续时间短，很适合作为这么多师生们的第三次项目。” 项目铭牌就在海盗船外面二十米的地方，上面的信息很简单。 项目名称：静悄悄海盗船。 项目规则：乘坐时长十分钟的静悄悄海盗船，期间不能发声。 “你怎么看？”陈树抱臂站立。 老杨沉吟一会儿：“对于第三次项目的人来说，海盗船的规则没有发生变化，那么肯定是在项目进行的时候第三次项目的人和其他人经历了不一样的事情。” 在海盗船门口，照例是王司机和李双枪去问那些人。 大部分人都活下来了，他们说没什么特别的发生，只要不说话不尖叫就没事了，有女生忍不住尖叫就没能活着出来。 “但如果只要不发声就没事的话，”陈树思虑着，“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并没有发出声音，在最后关头也被斩了。” 老杨收回目光：“嗯，两男一女，都是第三次项目，被斩之前嘴巴都没有张开过。” 霍无畏忽然捂着嘴发出“唔唔唔”的怪声：“说不定他们是这样发出声音的呢？” 老杨解释道：“一般来说，鼻腔发声都是在有外界干扰如捂嘴或本身特意为之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可惜了，我只通过了一次项目。”陈树叹息，“不然直接坐上去就能发现有什么端倪了。” 这处项目不像游乐场可以蹭其他人的第三次项目，很显然就算有很多第三次项目的人坐上去也不会对他人产生什么影响。 想了想，陈树提出：“我先去做了陌生人电话亭的项目，然后再过来这里。” 陌生人电话亭离这里并不远，小跑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好。”老杨眼神闪烁，“你先去陌生人电话亭。” 待陈树离开，老杨盯着海盗船若有所思，随后微微点头，迈步向其走去。 第七十二章 你不是小杰 陌生人电话亭外面又聚集了不少的人，因为他们看到只是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三分钟电话就可以出来，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来到队伍最前方，里面的人一出来，陈树就上前伸手挡住电话亭的门自己进去，将本来应该轮到的那个人关在门外。 “你谁啊，凭什么插队！” “出来，大家都在排队你凭什么先进去！？” “呆会儿等他出来非要教训他不可。” 诸如此类的谴责陈树已然听不见了，电话亭里面能够透过落地玻璃看到外面，但隔音效果相当好，完全听不到外面那些人的声音。 他面对的墙壁正中间挂着一台接线式电话，电话旁边是项目铭牌。 项目名称：陌生人电话亭。 项目规则：独自在电话亭中与陌生人通话三分钟。 但是就在陈树浏览这块项目铭牌的时候，项目规则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项目规则：假装是陌生人的朋友，如果被发现你不是他的朋友，就要接受他的惩罚。 “不应该啊，我这才是第二个项目，怎么会突然就提升了难度。” “难道说参加过一次高难项目之后再玩其他项目就都是高难版本？” “系统把我的身份标为高等玩家，直接选择高难模式？” “装朋友……怪不得……” “电话那头每次都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一定要喜欢足球咯？” 伴随着低语，陈树拿起电话。 这部电话很奇妙，他左右检查一番，但不管是电话旁边还是电话上，都没有拨号键，甚至接号键都没有。 就在陈树疑惑的时候，听筒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性声音。 “是小杰吗？” 小杰是她的朋友？ 陈树清了清嗓子：“嗯，我是小杰。” “太好了，小杰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陈树：？？？ 我不该接你电话吗？ 陈树冷哼一声：“哼。” 有时候就一个哼字，在有心人耳朵里都可以产生无数的话语。 “小杰，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陈树心道，既然很久没接她电话，说明很生气，怎么可以一接电话就表明要原谅她，肯定是一个陷阱。 模拟了一下还在生气的语气，陈树说：“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小杰，你还在生气吗？” “我肯定生气……”陈树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听筒那头跟着陈树沉默了两秒，然后语气冷冷地说：“你不是小杰。” 情况不妙。 陈树话锋一转：“我肯定生气不下去了，我都接你电话了说明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刚刚？”女人语气疑惑，“刚刚我没说什么呐。小杰你不生气实在是太好了。” 陈树没有搭话，电话那头又停顿了两秒，陈树好像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 “对了，你还喜欢足球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树松了口气，说明每个人的对话对象应该是一样的，这样一来破解这个项目的高难版本会简单很多。 让其他人照本宣科就行了。 但不对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女生怎么办？ 难道男女对应的剧本不同？ 又或者对方无法从声音分辨是不是小杰？ “当然，我当然还喜欢足球了。” “真的吗？” 这句话带着很明显的浓浓试探意味。 她在试探什么？ 陈树思索了很久，最终说：“唉，终究骗不过你，我已经不喜欢足球了。” “我就知道，虽然你依旧会哄我开心，但你却不愿意再和我一起踢球。” 果然，辛亏我不是恋爱白痴，女人心事太复杂了。 必须要先哄她然后再说真心话，否则就是不爱她了不想宠她了。 这叫那些万年单身汉怎么搞嘛。 听筒又传来声音。 “小杰，我明白的，不管我把那个女人的头磨得多光滑多圆润，你都不会心甘情愿地再跟我一起踢球了。” 陈树：？？？ 你确定是踢球不是踢头？ 陈树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嗯”字。 “我明白了，你还是那么的喜欢她，就像当初喜欢我一样。” 这是道送命题啊。 小杰出轨了是吗，然后他女友把小三做掉了，做成了足球，还想邀请小杰一起踢球。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现在女友问小杰是不是还喜欢小三，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小杰肯定还对小三留有余情。 应该怎么回答。 陈树看了眼外面的人群，随后组织好语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小杰，我是什么样子的，既然我已经愿意接你的电话，就代表着我已经决定原谅你了，所以说——那我就肯定只会喜欢你一个人，至于那个女人……我要说是误会，你相信吗？” “误会？我当然相信了。”女人娇笑着，“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小杰啊，小杰他可是从头到尾都不会喜欢上我的呢，他只喜欢女人。” 陈树捏了把汗，欲言又止。 合着你他娘的不是女人？ 女人，噢不，男人又说：“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踢球而已，你愿意陪我一起踢球吗？” 陈树没有多想：“不愿意，再见。” 随后挂断电话。 手机计时器停留在三分四十秒的地方。 从陈树说“那我就肯定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之前，就已经到了三分钟的时限，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这段话的时候那么冗长。 最后男人问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踢球，陈树想，不管是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如果不挂断的电话，最终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去。 快速走出电话亭，陈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之前说要教训他的那个男人里面穿的衬衣扯下来一块，然后“温柔”地向某位学生借到一支笔，在扯下的衬衣布上写好自己过关的一连串对话关键。 而且重点标注，此办法经试验，目前仅保证对男人有效，女性未知，但可供参考。 被扯下衣服的男人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一巴掌把自己扇在地上的陈树，为了找个台阶下，就凑上去看自己衬衣上写的什么。 “第三次项目……高难……规则变化……对话关键……”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陈树向海盗船走去。 在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人群都被游乐设施所吸引。 走着走着，陈树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处空间。 陈树忽然停下，他看到环境瞬息改变。 变得渺无人烟。 变得荒草丛生。 好像有什么声音，陈树静心倾听。 是谁在发出蚊蝇的哀嚎。 又是谁在自己耳边呼出舒缓的气流。 面前的景象还在转换，千变万化，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 出现的好些东西仿佛在哪里见过。 时间在此刻放得很慢。 好似时过境迁，物事流转，陈树又回到了前往海盗船的路上。 他再次迈步，表情有困惑、不屑和高傲。 “你们……” “想做什么……” 第七十三章 去弄个小丑进来 刚刚赶到海盗船，陈树就看到老杨风轻云淡地从海盗船上下来。 霍无畏他们在海盗船出口赶紧迎上去，检查老杨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陈树也走过去：“你上去了？” 老杨点头：“嗯，上去看看，反正我也只是第一次项目。” 看着老杨把手里一个记满数据的小本子随手放进外衣内兜，陈树总觉得老杨不仅仅只是去看看。 但他也没多想，只说：“我发现只要参加一次高难版本项目，以后接触的项目难度就会自动提升。” “刚刚我把陌生人电话亭高难版通关了，方法我写在‘纸’上贴在电话亭外面。” “只是电话亭要三分钟才能通过一个，速度着实慢了点。” 陈树说着往海盗船走去。 路过老杨的时候他拍了拍老杨肩膀，突然低声说：“祝你好运。” 老杨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大方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静悄悄海盗船的项目规则比较简单，站在外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陈树直接挑了个最后一排的位置系上安全带坐好。 最后一排视野很好，而且这一排只有陈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敢坐这个摇摆幅度最大、最容易出事故的位置。 所以陈树可以把每个人都看清。 海盗船慢悠悠启动，因为要运行十分钟时间，陈树在启动之际就打开了计时器。 一分钟。 摇摆幅度不大，甚至都还用不上安全带受力。 三分钟。 海盗船每次到最大幅度的时候几乎都要垂直于地面。 向下摇曳之时，风从陈树耳边呼啸而过，甚至腰下还有丝丝凉意。 但这都不是事儿。 海盗船就这样呼啸着来回摆动了很多次。 时间也到了八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树看着眼前或闭眼或捂嘴的男男女女。 耍我呢？ 还不开始提升难度吗？ 八分半。 异变突生。 海盗船与地面垂直时，承受住陈树全身重量的肩部安全带在陈树面朝地面的时候忽然松开了。 因为没有了安全带，陈树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砰。 啪。 磕磕碰碰先是砸到前面的座椅，然后又碰到某个女生的头，撞得她往前一扑，差点惊呼出口。 陈树捂脸在心里叹息。 真疼。 随着海盗船的继续摇摆，陈树马上就要掉到海盗船中间的空旷地带。 那里立着一片长数米，高半米的闸刀。 明晃晃的刀身彰显着锋利的程度。 等等，为什么这里有个闸刀？ 上船的时候明明没有！ 你这是幽灵船吧！？ 伴随着这样的疑惑，陈树摔在了闸刀上面。 然后……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海盗船又晃悠了两三遍，陈树就离开座位下了船。 “你别说，这晃啊晃的挺晕人的。”陈树面朝霍无畏他们说道。 霍无畏忍不住开口：“你不是应该进行第三次项目吗，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是幻觉。” 第三次项目的选手进入海盗船后会产生极度真实的幻觉，在那种危急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人忍住不出声。 从座位上跌落、撞到东西的剧痛，还有悬空的失重感。 全部都极其真实。 陈树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杨就按照老套路，掏笔，记录，张贴。 最后来到入口处告诉他们玩游戏之前先看这张纸。 霍无畏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准备等老杨回来答疑解惑。 “啊！” 排队人群中陡然传来一声尖叫。 人群四散开来。 有人在大声吼着。 “啊！” “两个小时了！” “是小丑！” “小丑来了，快跑！！” 游乐场传单上写着：3、为了增加游乐场元素，每两个小时将有三百名工作人员扮演的小丑随机挑选玩家送出欢乐奖励。 凭空出现的小丑在人群中引发了骚乱。 从售票台旁边小丑不难看出，扮演小丑的工作人员肯定不是人。 送出的欢乐奖励相当“欢乐”，让你享受极致的藏头术体验。 看着因为人群散开而露出身影的小丑玩偶，老杨退回到陈树身边。 陈树略微感受了一下后说道：“走吧，躲一躲，尽量别被看见。” 王司机一边小跑一边问：“小丑必须看见人才能送出奖励？” 摇摇头，陈树说：“并不是，在时间结束之前它们一定会找到一个人送出奖励，不管看不看得见，都能找到属于它的那个人。只是如果你们不被发现的话，隐藏你们所需要的代价要小一些。” 众人躲到了旋转木马中间那根粗大柱子内部。 三角湾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尤其之大，中间用来承重的那根柱子更是粗的吓人。 他们过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是中空的，因为柱子外面有个可容一人通行的裂缝，透过裂缝勉强能看出来里面很空旷。 陈树表示这里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没危险好啊。”王司机笑呵呵的，“就是太黑了，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旋转木马设施上方有一个巨大的伞蓬，挡住了大部分光芒。 除了柱子裂缝处的一点点微光外，内部没有其他光源，普通人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可不只是躲了陈树他们五人，自陈树他们进来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六七个人。 这里面很宽敞，倒是不显得拥挤。 沸腾杂乱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 外面是一片沉寂。 透过裂缝向外看去，偶尔能发现有小丑从数十米开外经过旋转木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悠悠地找寻玩家。 后面进来的那七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戴着眼镜，似乎是老师，他瞄了眼旋转木马外面，然后虚着声音冲老杨这边快速警告：“不要说话，别把小丑引进来了！” 没错，老杨和陈树私底下在叽叽咕咕地讨论着。 听到眼镜老师的警示，两人也不再发声。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柱子里面安静地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或急促，或平缓。 “啊！” 有惨叫声从旋转木马不远处飘荡而来。 应该是幸运玩家获得了奖励。 游乐场的藏头术可不是盖的。 连玩家自己都找不到头。 自从这道惨叫声发出后，柱子里面的其他人呼吸明显粗重不少。 但没人敢说话。 天知道柱子外面有没有小丑在徘徊。 接着。 陆陆续续又有几道惨叫声。 或近或远。 闭目养神的陈树忽然开口，让众人一惊。 “可以了。” 定一个加更规则 责编大人说本书成绩还可以再冲一冲，暂时就不上架了，不过该加更还是得加，明天上午九点一更，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预祝大家元旦开心！ 之前说过忙过年末就有时间加更了，感谢这么多读者喜欢本书，所以加更条件超级简单！ 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有票的捧个票场！ 以周为一期。 周累计推荐票1000张共加1更。 周累计推荐票2000张共加2更。 周累计推荐票5000张共加3更。 周累计打赏5000起点币共加1更。 周累计打赏10000起点币共加2更。 周累计打赏20000起点币共加3更。 总的来说就是求【推荐】求【打赏】啦！ 我看了下数据，按照历史数据来看，就算维持现状一周起码也得加个3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七十四章 给我陈是非一个面子 老杨闻言，问向霍无畏：“一个小丑，有没有难度。” 霍无畏古怪地瞥了外面一眼：“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老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丑虽然体型大，有两米左右的身高，但胳膊和腿都很细，是成年人拳头粗的笔直圆柱状。 而霍无畏…… 虽然肌肉看似赶不上资深撸铁男，但真要论实战，能在三秒间弄死至少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因为见识过实体恶鬼，并且有对抗经验，霍无畏知道目前它们还没有瞪谁谁怀……啊呸，看谁谁升天的能力。 所以才敢放下狂言。 对付实体恶鬼，舍我其谁。 “好了，知道你厉害。”老杨拍了他一下，“去弄死个小丑进来。” “得令。”霍无畏说着往外走去。 有陈树的背书，老杨倒是不担心霍无畏安危。 但柱子里面其他人可就受不了了。 那些大学生眼睛都瞪大了，陈树几乎能看到他们脸上快要实质化的问号。 眼镜老师岂能眼睁睁看着霍无畏送死，可是他却叫不住霍无畏，霍无畏哪会听他的话。 他又不敢冲出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斥责老杨。 “快把他叫回来！” “看你样子肯定也是学校的老师，我们身为老师，教书育人是天职，保护学生是本分，你怎么能让他出去送死！？” “现在把他叫回来还来得及。” “等会儿被小丑发现那可就完了。” “我可是亲眼看到它们有多么残忍！” 眼镜老师歇斯底里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并不让人感到滑稽。 但突然间这些谴责老杨的话语就戛然而止。 哒。 一具小丑玩偶的“遗体”被丢到了柱子一边。 霍无畏高大的身影柱子缝隙从柱子缝隙几乎要挡住了所有的光。 “噢，谁啊，竟然砸我头，打搅我美梦！” 尖锐却并不响亮的女性声音从小丑“遗体”方向出现。 “靠！”一个男大学生受到惊吓往身后猛地一蹦，“什么东西！” 这时候这个男大学生身后也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高老庄那个男人哼哧哼哧的那种语调。 “唉哟，我的酱肘子，我的烧鸡公，被你这一撞，全没了，唉。” 男大学生扭头恶狠狠地骂道：“你得失心疯了吧，神经病！”他以为有人在跟他恶作剧。 但忽然他又觉得很奇怪，身后好像一直没人啊。 他往其他人那边靠了几步之后才又说：“我刚刚不是说的你哈，我也是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 可能是受到男大学生的影响，一个说川普的“人”被吵醒了：“尼玛哟，把窗帘给劳资拉起，清早八早飒眼睛，癫哒迈。” 缝隙门口也有一个声音，“就你脾气大，怎么着，起床气壮胆是吧。” “咋子嘛，不服嗦，似不似要打架撒！？” “好好好，”缝隙门口那个声音服了软，“拉就拉。” 刷。 缝隙的光被完全遮住，柱子里面一片漆黑。 可是缝隙口的声音又嘀咕着：“不对呀，你现在又打不到我，我干嘛还要听你的？” “艾~玛，噶哈呀一天天的，吵吵啥呀大清早，可把我给困的。”画风不太正的大碴子味醒了，“老铁，把灯打开，给俺们醒醒神儿。” 川普“人”不高兴了：“逗你批事多？不开灯儿不得行似不似嘛！” 刚让把窗帘关上，现在又有人要开灯，这不是故意挑事儿吗。 大碴子“人”也不怎么高兴：“我今天就似想开灯，你瞅啥，想挨打是不？” 川普“人”觉得自己好像打不过他，语气弱了点：“乌漆嘛黑滴，你晓得哪个待看你哟……”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对呀，来来来，瞅你咋地，打爷一个试试！” 这句话一出，并没有想象中两人对吵的景象。 大家似乎都因为这句话而情绪低沉了，不愿说话。 只是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非常之多。 好像柱子里面的氧气都不太够了。 沉默了没多久。 啪。 瓦数不小的白炽灯突然被“人”打开。 光线一瞬间充斥着柱子空间的每一个地方。 陈树：…… 老杨：…… 眼镜老师：…… 男大学生：…… 川普“人”：？？？ 大碴子“人”：？？？？？ 就像初中老师准备抽人复述自己刚刚讲过的三句话时教室里的场景一样。 全场死寂。 无人发言。 屏息凝神。 落针可闻。 最开始说话那个女“人”率先打破僵局：“你们才发现吗，本小姐可是早就知道不对劲了，你们以为你们有谁能砸到我的头吗？” “卧槽，是人啊。” “是活人！” “怎么让他们进来了！？” “真羡慕，他们可以到处走动。” “羡慕个鬼啊，他们很快就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了！” “就是，有什么可羡慕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现在还很自由啊，慕了。” 一时间，柱子里面像是开起了讨论会，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呃——”眼镜老师看着柱壁上这么多头颅，一下子没缓过气晕了过去。 其他大学生紧紧围在一起，在白炽灯下脸色煞白。 霍无畏李双枪和王司机将老杨团团围住，时刻注意这些开口说话的头颅，防止它们突然发难伤到老杨。 陈树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些长在柱壁上的脑袋。 王司机捏了把汗：“得亏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 话还没说完，大学生那边有个女生就晕了过去，她的同伴似乎在说晕过去的这个女生有密集恐惧症。 “停！”陈树随手捏爆一个头杀鸡儆猴，“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安静一点。” 有胆子小的脑袋见此场景，不禁尖叫起来。 陈树也没生气。 他慢慢走过去抚摸着那个脑袋。 然后稍微用力。 嘎嘣脆。 “我说，给我陈是非一个面子，听明白了吗？” 众所周知，陈是非，金刚不坏神功大成，怼天怼地怼皇爷。 大碴子“人”看着陈树的手，愣是没敢出声，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大学生们愣愣地盯着陈树，多是被震骇到不敢说话，有思维跳跃的开始想，头骨是物理意义上人体最坚硬的地方，怎么可能…… 老杨盯着陈树的手愣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凑近霍无畏耳边说了句话。 霍无畏当即表示明白，然后将还睁着眼睛的大学生挨个打晕。 最后被打晕的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学生，霍无畏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没忍住问了他一句：“你想说什么？” 第七十五章 不能下马 男大学生：“轻点。” 霍无畏：“了解。”抬手欲敲。 男大学生又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霍无畏：“快说。” 男大学生：“我……” 扑通。 他被霍无畏打晕，倒在了地上。 目睹这一切的陈树有点懵，他看着霍无畏眼神充满了询问。 不是让他说吗，怎么就突然间动了手？ 没看出来啊，还有那么一点点阴人的潜质。 霍无畏注意到陈树的目光，挠头笑着：“老杨教的。” 陈树：果然…… 虽然要给陈树面子保持安静，但这些脑袋多久的交情了，只是眼神就可以相互交流。 甲：这些人哪来的，不会是游乐场的新员工吧。 乙：不像啊，这明显是活生生的人呐。 丙：除了那个捏头男人，他的味道我闻不出来，肯定不是人。 川普“人”：……你似变鬼又不似变狗，你闻个狗乱子啊闻。 女“人”：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这些男的太狠了，自己人都能下得去手，呆会儿要是听到我们说话，那可不妙。 大碴子“人”：瞅你那损色儿，我都不稀罕说你，眼神儿交流都能听（二声）见，那不成神仙了吗。 面对这么多脑袋，没有密集恐惧症的王司机表示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于是他低下头开始查看小丑玩偶的情况，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这些脑袋。 “还挺重的。”翻看了一下四肢都被霍无畏扯掉露出白色轻质填充物的小丑玩偶，王司机不解，“老杨，弄这么个玩意儿进来干嘛，要是把其他小丑引进来可怎么办。” 老杨蹲下来开始在小丑身上摸索：“不会，这个小丑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了，对游乐场来说等于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无关紧要。” 这个信息是陈树告诉他的，在老杨提出要杀掉一个小丑验证猜想的时候，陈树感知到送出奖励的小丑和没送出奖励的小丑之间存在的不同。 它们之间的不同形象点讲，前者仅仅是一个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回收的垃圾，后者却是游乐场的员工，受到游乐场的庇护。 所以陈树告诫老杨必须等这些小丑奖励几乎都送出去的时候才能弄个垃圾进来而不带来危险。 至于为什么非要弄个小丑…… 陈树知道老杨应该是想从这些突然出现又会突然消失的小丑身上找到进出游乐场的办法。 说不定—— 小丑身上有通行证。 老杨四下摸了一会儿，没有斩获，直接叫霍无畏把它彻底拆了。 被完全拆解的小丑腹腔露出一个沾着白色填充物的女青年头颅，眼睛还瞪得大大的，瞳孔漆黑。 霍无畏推开这颗头，捡起一枚比普通一块钱硬币大上几号的金属质圆板。 他将圆板摊在手心，老杨观察着上面的文字。 陈树也凑过来看着这枚金属圆板。 一面。 三角湾-游乐场-欢迎您的光临。 这些字在圆板圆周围成一个圈。 中间包裹着一座游乐场的印制图案。 另一面。 内部员工，后台通行。 八个字并列两列，一列四字。 老杨忽然眉头紧锁：“这的确是个通行证，可是……却是游乐场和后台之间的通行证，并非可以通往外界的通行证。” “员工硬币么。”陈树接过这枚圆板，思索着什么。 看向沉思的陈树，老杨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这枚员工硬币很危险。” 回过神，陈树不语。 老杨又说：“我感觉这枚硬币不是易与之物。” “感觉？”陈树瞥了眼老杨。 沉吟片刻，老杨微眯着眼睛，对陈树的提醒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其一是直觉，其二……海盗船前，小丑是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的，极可能是从后台出来。你说它会像垃圾一样被回收，而且在这一轮小丑出现前除了售票台旁边有一个小丑玩偶外，我们没有发现有小丑的存在。或许就是因为这枚员工硬币，要是拿着这枚硬币，说不准就会被带进深不可测的后台。而且为什么有一个废弃的小丑玩偶出现在小二门外面……” 老杨语速很快，他不确定垃圾小丑的回收时间还有多久。 “明白。”陈树对老杨的担忧表示理解，随后将员工硬币揣进了兜里。 老杨注视了陈树三秒，随后不再提这一点。 陈树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好了，现在依靠这些小丑的内部通行证出去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我们来想想旋转木马的事情吧。” 淡淡点头，老杨挑选了被小丑砸中的女“人”：“你知道旋转木马的项目规则是什么吗，你应该知道的吧？” 女“人”战战兢兢地瞄了眼陈树，然后说：“嗯，我……我知道。” “三角湾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全名叫旋转木马之不能下马。” 陈树眼皮一跳，这神特么名字，不知道怎么起的。 女“人”接着介绍旋转木马之不能下马的项目规则。 “设备开始旋转前所有入场者都必须坐到一匹木马上，在设备停止前不能下马。” 老杨冲霍无畏吩咐，“你在外面看过规则的，复述一遍。” “是。”霍无畏开始复述他在项目铭牌上所看到的信息，“旋转木马之不能下马，设备开始旋转前所有入场者都必须坐到一匹木马上面，在设备停止前不能下马。” 在霍无畏说话的时候，陈树全程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秀发，最后说：“你好像少说了一个‘面’字呢。” 注视着陈树微笑的面庞，女“人”忍不住流下激动的泪水，实在是太残……太帅了。 “我我我……这一个字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的……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影响，我只是忘记了而已！” 陈树松开手：“好啊，我相信你。” 接着他又开口，吓得女“人”立刻尖叫，以为他要料理自己。 但陈树只是问：“那么高难版本和普通版本的区别在哪里？” “高难版本？”女“人”惊道，“你知道……” “别废话，快说。”陈树猛地一巴掌敲她脑门，“你应该知道，高难版本也奈何不了我，要是我出去尝试之后发现你说的不对……” 尽管陈树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深吸一口气，女“人”脸色发白：“入场者必须坐到木马上，对于第三次项目的人，除了木马有变化之外其它的都一样。” 王司机插嘴道：“木马有什么变化？” 第七十六章 老板 王司机插嘴道：“木马有什么变化？” 女“人”回道：“木马上会长出二十厘米长的尖刺，密密麻麻……” 接着女“人”似乎不知道怎么描述，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老杨已经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坐一次普通的旋转木马，可能设备大了一些，心里紧张一些，但无伤大雅。 但对于第三次项目的人来说，木马上会长出尖刺，二十厘米长。 规则还强调，设备运行期间要一直坐到木马上，设备停止前不能下马。 如此一来。 霍无畏拍着胸脯：“赵家古武，刀山火海，我略有涉猎，区区尖刺应该奈何不得我。” 陈树和老杨不禁看了眼霍无畏，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我家孩子没教育好，让你见笑了”的情绪。 想了想，陈树暂时没什么办法了：“既然要坐在木马上，就算拆了木马再坐上去多半也会被尖刺重伤。老杨，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老杨抬头对女“人”方向示意：“这应该问她。” 陈树愣了愣，随后柔和的目光看向女“人”。 面对陈树的目光问询，女“人”理直气壮……个屁啊。 女“人”慌张地只想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树捻起她的秀发：“你确定不说吗？” 女“人”依旧只会摇头：“我不知道……” 老杨此时开口：“可是我觉得你好像知道啊，瞧，你的朋友们全都盯着你呢。” 柱壁上的所有“人”全都直勾勾看着女“人”，那目光简直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仿佛女“人”只要敢再说半个字，他们就要脱壁而出。 “别怕。”陈树安慰她，“我在呢，说吧，不说的话……” 不说的话，结果她应该很清楚，毕竟之前已经杀鸡儆猴过。 女“人”语无伦次地哭着，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行……说……别杀我……” 尝试着理解女“人”的意思，陈树接过话语：“好，只要你说，我保证你没事。” 女“人”扫视一圈对面的“人”，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真的吗？” “当然啦。”陈树语气尽量放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觉得我这么帅，难道不是君子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可不仅仅是文人，还有一个斜杠身份叫君子。 保证你有一秒钟没事就算履行承诺了，陈树心道。 又缓了一会儿，女“人”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说……” “原来如此。” 随着女“人”深入浅出的描述，霍无畏缓缓点头，他深刻理解了化解旋转木马死局的办法。 连霍无畏都能深刻理解的办法…… “你确定就这么个办法？”陈树听完却有点懵，他说完这句话回头看着老杨，“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会不会太那啥了，谁敢坐上去？” 低着头的女“人”眼睛暗戳戳地望了望陈树：你肯定敢坐上去。 老杨摩挲了下手指：“你们从壁上被摘下来之后还能活吗？” 女“人”摇头。 “怪不得他们一直用逼迫的眼神看着你，原来是这个原因。”王司机右拳锤着左掌，“要是把两个头放到木马上，然后再坐上去抓住木马头的杆子，确实既可以不被尖刺插到，又可以不被甩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在被陈树审视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甚至如果不是场合氛围不对，他们还想高歌一曲“为吾王加冕”。 随后老杨一句话让他们没有想到：“如果把你们放到木马上可以被定义成坐在木马上，而且不会被尖刺伤到，那么——” “为什么不能找点其他的东西放上去呢？” 比如说多铲一点土垒上去，或者拆个门板什么的。 老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人”宁愿说出这种自损一千利敌八百的办法，也不愿意说出刚刚他所陈述的那种简单方法，似乎原理都是一样的。 要么是女“人”在某种条件限制下只能说出这种方法，要么是找其他东西放上去不能被定义成坐在木马上，要么是老杨所说的方式所产生的后果比女“人”所说的那种方法所产生的后果更可怕…… 这么多种情况在老杨的思绪里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 女“人”闻言立刻尖叫出声：“不行！绝对不行！！千万不要损坏游乐场设施！！！” 这个时候不仅是女“人”心态崩了，其他被陈树说服闭嘴的“人”此刻再也顾不着凶残的陈树，都纷纷开口劝说。 “绝对不能损坏游乐场！” “相信我，不要这样！” “不行，不可以！” “游咯场涩施一旦被损坏，他逗会出来！！” “噶哈也不能损坏设施！求（二声）你们了！” “……” “闭嘴！” 陈树暴喝。 场中迅速安静。 摸了摸下巴，陈树问道：“凭什么不能损坏游乐场设施，你们说的他，是谁？” 他会出来？ 谁会出来？ 没人回答。 余光看了眼老杨，陈树略一思索，与女“人”对视一眼，摩擦出爱的火花……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问向女“人”：“你说，先提醒你，我没耐心了，快说。” 女“人”咽了口口水，真不知道她这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是老板。” “游乐场的老板？” “对。” “游乐场有几个老板？” “只有一个。” “你们很怕他吗？” “嗯。” “有多怕？” “……不知道。” 不知道？ “……”陈树无语，“好吧，换个问题，你们的意思是，我破坏了游乐场设备，老板就会出现？” “对。”女“人”小鸡啄米地点头，“老板最喜欢他的游乐场了，绝不容许别人破坏。” “那么——他来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怕他？” “就是害怕……”女“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发抖。 又问了两句，陈树见实在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便把问题抛给了老杨。 权衡一番利弊，老杨摇头：“太冒险了，这里上万学生都还没救出去，暂时不宜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接触老板。”但以后就说不定了，这句话老杨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他转头却发现陈树似乎在闭眼倾听什么。 如果是外行或许只是以为陈树在闭眼思考，但对于研究过微表情的老杨来说，陈树的行为就很不可理解了。 第七十七章 老杨 李双枪看了眼之前进来的地方，现在被“窗帘”遮住，他说：“即便这种方法行得通，但……这些师生接受得了吗？” 微微抬手，老杨说：“非常时期，非常办法，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性命和胆怯之间总要有所取舍。” 他冲着霍无畏命令道：“无畏，行动，王司机，你配合他。” 霍无畏开始动作：“是。” 王司机抖了抖肥肉，压住微微的害怕：“是。” 回过神的陈树发现老杨似乎很会在事物之间做取舍。 陈树提议：“我们就先出去吧，你还得再写个那玩意儿贴到项目铭牌上。” “行。”老杨回道，“你先出去吧，我看看霍无畏他们的情况，顺便再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好。”说着陈树迈步走了出去。 “窗帘”已经被拉开，只因为他们答应负责开关“窗帘”的那“人”不动他。 虽然这个设施很大，木马很多，但相比起长在柱子上的“人”的数量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这里几乎一半的“人”都不会被用到。 等陈树出去之后，老杨问向那个女“人”：“我问，你答，答得满意，你可以活，明白吗？” 女“人”都快崩溃了，刚出去个问问题的现在又来了一个，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好，我的明白。” 老杨问了女“人”很多问题，其中就夹杂着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老板既然在乎游乐场设施的损坏，那为什么不保护你们呢？” “我们不是游乐场的员工。” “所以说只有游乐场的设施和员工受保护，你们这些‘人’两者都不算？” “……嗯。” 眼中精光闪过，老杨心里揣摩着一些事情，慢慢走出柱子。 在霍无畏和王司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体育馆外面计小姐带领的一群人也已经不可开交。 在市议事会的压力下，本土势力都派出了许多武装人士前来支援。 随着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并且出来的速度还呈现上升趋势，计小姐他们对三角湾游乐场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至少表面来看是这样的。 安抚好一位女学生，计小姐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望着体育馆大门呢喃着。 “不愧是老杨。” “是啊。”有个女人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不愧是老杨。” 计小姐回过头：“是你！？” 女人淡笑：“怎么？不能是我吗？” “当然没有。”计小姐挤出一丝笑容，“徐瑾女士能来我很欢迎。” 徐瑾（代号），女，年二十八，老杨高中同学，跳级生，主攻心理学，兼修物理学。 外貌特征，肤白腿长靓御姐，眼角有颗半米粒大小的泪痣。 老杨的青梅竹马。 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徐瑾在离计小姐半米处站定：“好了，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没必要勉强自己微笑。” “哪能啊。”计小姐没好气地说，“你连研究所的重大课题都敢拆台，我敢不对你微笑？” “原来你还在纠结那次的事情啊。”徐瑾摊手耸了耸肩，“你要清楚，我并不敢破坏研究所的课题，我只敢也只会劝诫老杨。那次的课题，要是真的做下去……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计小姐突然觉得胸闷气短，每次跟这女人说话都会落败。 徐瑾其实清楚计小姐并不是因为那次课题不待见自己，而是因为老杨，大概……这就是情敌之间的小乐趣吧，或许计小姐本身都还不敢相信。 正常而言，深研心理学的徐瑾当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别人说话，但是对于计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舒缓了情绪，计小姐忍不住问道：“你这次为什么过来？” 徐瑾看她一眼，随后抬脚去往人多的地方：“我研究心理学的，擅长于安抚这些师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这件事情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想了想，计小姐试探道：“只是这样？” 徐瑾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当然不是。” 计小姐皱眉：“那——” 徐瑾眼眉微阖，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如果他真的想要去亲眼见识地狱天堂，我又岂能不奉陪？” 旋即她话锋一转：“那么你呢？你会吗？” 计小姐愣住。 徐瑾没等她说话，自顾自地离开了。 计小姐呆在原地：“我……我为什么……什么地狱……” …… 等到霍无畏忙完，已经有很多学生在观望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这个时候三百名小丑早已消失，甚至被送大奖的玩家都被一并清理掉，这可能也是因为老板太在意游乐场的干净。 老杨扫视一圈人群，然后盘算着：“这些被破解掉的高难项目已经足够用于剩下的师生逃生了，我们现在就去填写游客体验单。” “游客体验单？”王司机苦脸，他今晚着实累到了，“陈先生不是可以带我们出去吗？” 陈树倒是没说话。 老杨接着说：“我们应该过去看看，我想那里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你觉得呢？”最后半句是对陈树说的。 沉思片刻，陈树说：“好啊，去看看。” 于是一行五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填写游客体验单的地方。 也是冒险屋所在地。 放眼看去，游客体验单填写处只是一间报刊亭大小的小屋，几乎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领单窗口和一个回寄窗口。 墙上的流程图显示先在领单窗口领取游客体验单和笔，填写完毕之后一起放入回寄窗口即可。 一目了然。 得到老杨示意，霍无畏上前去领了一张游客体验单。 陈树看到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1、您的第一个游玩项目是（） 您对它的评价是☆☆☆☆☆。 2、您的第二个游玩项目是（） 您对它的评价是☆☆☆☆☆。 3、您的第三个游玩项目是（） 您对它的评价是☆☆☆☆☆。 言简意赅，评价几颗星就涂几颗星。 老杨看完后说：“不用看了，这张单子随便怎么填都可以。” “哦？”陈树问道，“你不觉得要是这里有点彩蛋什么的很惊喜吗？” “彩蛋么，我倒是会觉得惊喜。”老杨道，“但老板却不会。” 第七十八章 地铁 思索着老杨传递的信息，陈树不是很能理解。 但这似乎并不重要，陈树将目光转到旁边的那块大招牌。 “冒险屋！冒险！呜！” 这是唯一一座有揽客的工作人员的游乐项目。 穿着乘务制服的两男两女在门口尽情地喊着这句话。 “冒险屋！冒险！呜！” 他们就像是乐在其中一样。 在四人背后是地铁入口一样的建筑。 广厦地铁。 看到有五个人走过来，工作人员兴高采烈地上前搭讪。 男一热情地问道：“几位要不要来体验一下我们游乐场最新推出的大型冒险屋？” 女一补充着：“我们的冒险屋名叫广厦地铁，以悬疑推理、惊险刺激为主旋律。” 女二接着说：“要是能够顺利通关，还将获得我们准备的超级大奖。” 上下打量着这四位工作人员，陈树觉得他们应该是游乐场自带的，而不是被转化的什么师生傀儡。 怎么说呢，没有那种书生气，从头到脚都像是早已步入社会的熟练工种一样。 王司机看向那个最后说话的女二：“奖励？什么奖励？”经过小丑奖励之后，他对游乐场的奖励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偏见。 女二干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奖励当然要事先不知道才有期待感嘛，而且我悄悄告诉你们哦，因为大型冒险屋开业以来从没有人通关过，老板担心别人以为这个冒险屋根本没法通关，所以就千金买马骨，设置了极其丰厚的大奖寻找能够通关的高手。” 老杨抓住她的一个漏洞：“你既然想用‘极其丰厚’的奖励诱惑我们去参加这个几乎不能通关的游戏，总得稍微透露一下奖励是什么吧，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费尽心思通关之后能不能拿到自己心仪的奖励，如果不是的话，那不是替你们游乐场抹黑嘛，你们老板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总之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老杨作势欲走：“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四人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 最后一人站出来四下观察一番看到没有人，于是凑近说：“你们喜欢我们游乐场吗？” 老杨点头：“还不错。” 那人听了后说：“我们游乐场好是好，就是门票太贵了，而奖励……你懂我的意思吗？” 注视着那人，老杨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当然，我们对这个奖励很感兴趣。” 女一站出来：“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帮你们安排，很快就可以进去了。” 李双枪眼神凝重：“不先说说冒险屋背景规则之类的吗？” 老杨没有玩过冒险屋，对此不甚了解，但李双枪的前前女友很喜欢去冒险屋玩，因此他比较熟悉这方面的事情。 你说什么前前女友？人家李双枪高冷男神还不兴多谈几个恋爱了？ 陈树对冒险屋也比较了解，这是基于行业学习的基础上学到的。 “冒险屋一般来说都会先用文字或视频阐述本冒险屋游戏的背景，借此烘托恐怖氛围，然后再讲述规则，比如不能殴打工作人员，不能亲吻工作人员，不能无视工作人员之类的，最后还需要达到什么目的完成什么成就，可以获得什么奖励。”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二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当然有背景和规则了，我正准备马上就告诉你们的。” 老杨示意李双枪稍安勿躁：“是吗，现在说也是一样的。” “好的好的。”男二摸了摸鼻子，“我们一边进去一边说吧。” 闻言，老杨看了眼陈树。 陈树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不过他问道：“不用签免责协议吗？” 四位工作人员对此都很陌生：“什么免责协议？” “噢，没事。”陈树没有对此多加关注，“带路吧。” 从地铁站入口走下去，这里没有自动扶梯，只能一级一级台阶慢慢走。 台阶有些湿滑，有的地方有青苔，有的地方还有水渍。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多走几步之后从入口处射进来的光线已经完全没有了。 只剩下左右墙壁上瓦数很小的灯在释放微弱的光芒。 白色墙皮有一部分开始脱落了，伴随着许多灰色的斑点。 勉强能看清楚路径。 走着走着，男二开始说话了，他进入了状态，声音低沉，还有些飘忽。 “随着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年轻人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为了保住饭碗、为了升职加薪，他们不得不选择无偿地加班熬夜。为此，善解人意的广厦地铁负责人特意加了一班深夜地铁，每晚十一点开始发车，十二点抵达终点站。” “可是近来这段时间，似乎这趟深夜地铁出现了问题。只住得起偏僻小屋的酒保至因迫全每次下班回来都能看到有警车停在终点站附近，他很好奇，为什么这里凌晨两点多总是会出事。” “直到昨晚，好奇心驱使着至因迫全前去一探究竟，不过当他看到警员们抬着四张用白布遮住的担架，或者说抬的并不只是担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胆量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终点站附近人迹罕至，住户不多，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四处毫无生气。” “他不敢再接近了。” 至因迫全？老杨对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仿佛冥冥之中有根线，却怎么也无法抓住。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陈树，陈树并没有什么反应。 老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要去看陈树，自己的潜意识在想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未知的变化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吗？ 停住脚步，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完了台阶，来到最底层。 面前是地铁站的检票口。 但却没有应该有的乘务员，也没有任何乘客。 这里倒是很干净，没有像台阶一样存在污垢。 除了地上几张残缺的报纸。 “以上就是广厦地铁故事的背景了，这是真实发生的案件，我们游乐场将它一比一完全复原形成这座冒险屋，希望各位在里面玩得愉快。” “各位游客必须乘坐末班地铁抵达终点站，才能通过终点站的出站口重返游乐场。” “这里是四张车票，希望你们玩的愉快。”男一将四枚金属制币递给老杨，“忘了告诉你们，这个游戏一次只能由四名玩家共同参与，你们五人需要有一人在此等待，等再有三名玩家进来才能凑成一队。” 此刻四名工作人员已经都退到了台阶上，老杨注意到他的用词：“多余的那个人跟你们上去等也可以啊，还能帮你们拉人来玩，我们可都是很喜欢这个冒险屋的。” 此时的四名工作人员没有了善意的笑容，而是冰冷地开口：“不行，只能在这里等。” 第七十九章 温馨提示 老杨伸手摸了摸，以台阶为界，有一层无形阻碍挡住了众人。 “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对于你们来说出口只有终点站这一个，要是没有其他玩家进来的话，就得有一个人必须留在这里。” 霍无畏举手：“我来吧，我留在这里等。”反正我只是一个铁憨憨，这种明显要靠脑子的游戏，玩不转。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老杨和陈树同时开口：“不需要。” 陈树从兜里掏出一物对着看热闹的四名工作人员：“你说游戏只能由四名玩家参与，但我不是玩家，我是工作人员啊。” 工作人员？ 四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陈树。 他似乎真的不是人。 身上还有员工硬币。 女一似乎有点动容：“老板不会喜欢你这种员工的。” 言下之意是认同了陈树可以用员工的身份强行把自己塞进去。 陈树不屑道：“老板更不会喜欢你们这种员工。” 女二梗着脖子：“我们怎么了？” 陈树冷哼一声：“你们忘了老板立下的规矩了吗，还需要我提醒你们？” 先前介绍冒险屋背景的男二似乎很精明：“你我都不能在老板面前说坏话，否则后果我们都承受不起。” “行啊，我可以不说。”陈树冷笑，“只要你把隐瞒的信息全部交代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从一开始，这些工作人员就想隐瞒关于冒险屋的信息，而对于闯关选手来说，越多的信息意味着越大的成功几率。 深吸一口气，工作人员说：“好，我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他换了一个语气，继续说着。 “温馨提示：今晚酒保至因迫全隐隐在买醉的警员们口中听到说古怪的事情似乎只会在地铁车厢中发生” “自从那趟地铁出事之后，这些地铁就总是深更半夜地出问题，真是恼火啊。” “谁说不是呢，三号地铁的监控最近也无法正常运行，时灵时不灵的。” “在运言站的时候，那些人都还是好好的，结果一抵达终点站，他们就突然……” “那种伤势，应该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吧，而且经过我们排查，地铁本身似乎完全没有能够造成那种伤势的大型器具，而且地铁上的其他人也几乎没有杀人的能力和动机……” 说完这些，四个工作人员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一会儿之后，众人才开始讨论。 “这种难度，”老杨捶了捶额头，“如果让雁南大学的师生进来，基本上是有进无出的了。” 霍无畏撸了撸袖子：“他们刚刚是不是想骗我们？什么都不说。” 陈树说道：“不是骗，只是隐瞒而已。虽然在常识当中，游戏规则应该都是提前告知的，但一般来说并没有明确的规定说工作人员必须告知游戏规则，更何况这里是冒险屋，所以，他们应该也不算是违规。” 老杨接过话头：“看样子他们不想我们拿到冒险屋的奖励？” 老杨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接着又说：“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对我们抱有善意，所以说，这个奖励大概率是对我们有利对他们不利，也可能只占其中之一。他们又说过奖励和‘门票很贵’有关系……不过暂时无法分析这个奖励到底是什么性质的。” 李双枪在一旁捡起地上的一些碎报纸，这些报纸上记载的好像是某座城市所发生的事情。 有点像是xx日报的感觉，只是李双枪从残余的报纸上并没找到写有报纸名字的部分。 老杨看了眼李双枪手里的报纸然后接过来：“你把这里所有的报纸都捡过来。” 陈树站在老杨身后，也浏览着这份报纸上的内容。 渐渐的，他的眼神越来越尖锐，面色越来越冷峻。 “……很多学界人士誉为最伟大的年度，林之海先生将其称为彭千氏代替全人类与时空相恋的一年。” “请按下播放键，随本报记者一起，前往著名的彭千科高集团观赏……” “……地下六十楼。古今十六楼……” “……浅元的奇思妙想在他六十大寿之际……” 看着纸片上零碎的信息，老杨陷入了沉思。 在这里又出现了，林之海，林之海三式方程。 彭千氏。 与时空相恋。 按下播放键？ 浅元的奇思妙想。 这些信息看起来很诱人，但实际上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线索。 老杨将报纸碎片夹进笔记本装进衣兜：“这些报纸上的信息似乎与我们所要经历的冒险没有太大关系，或许只是单纯摆放在这里营造一种气氛。” “我们怎么做？”李双枪将四周仔细观察两遍后问道。 老杨将地铁行程表强记在心中之后，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背景显示，终点站附近的酒保每次凌晨两点多下班回来都能看到有警车在终点站附近，说明终点站每晚都会出事。酒保看见警员抬着四张担架，说明出事的人是四个，而每次参与游戏的玩家，刚好是四人。” “后来酒保在警员们口中听说监控视频显示，在运言站，也就是地铁行程表中显示的三号地铁的倒数第二站，遇害者们的状态都还是好的，抵达终点站就发现有四人遇害，那么凶手，或者说其他什么东西，杀人也就是在这个时间了。” “三号地铁的监控时灵时不灵，这应该和诡异有关。” “遇害者的伤势很特殊，或者说很严重，严重到必须要有大型器械才能制造出这种伤口，这应该也是一个线索。”他在“人”字上加了重音，“还说地铁上的其他人也几乎没有杀人的能力和动机，这似乎都在表明遇害并非人为。” “对了，温馨提示中说的‘自从那趟地铁出事之后’，这应该是种提示，那么究竟是哪趟地铁最先出事，是为什么出事。” “我们所处的这处站台，叫做皮前站，是七号地铁的起始站台，看样子通过警员的交谈传递出来的信息是上一次出事的相关情况，这一次事件会变成七号地铁。” “表面上看，我们要做的必须是及时登上七号地铁，勘破地铁诡异找出生存下来的机会，然后从终点站出站口出去，再领取和门票相关的奖励。” 指着上方的牌子说道：“地铁十一点发车，十二点抵达终点站。公告牌显示我们这里就是起点站，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五十，距离发车还有十分钟，我们先进去吧。” 第八十章 老人家、瘦女人、青年 一行人通过检票口，四人拿着门票，陈树拿着员工硬币，都被自动检票口放行了。 来到候车黄线处，李双枪突然想到一点：“你们说，那些员工会不会还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们，或者说骗我们。” 陈树觉得不会，但他就是单纯觉得不会，要是隐瞒或者骗了自己，在逃走的时候抽冷子就把那四个员工弄了。 而老杨也觉得不会，他解释道：“第一，他们不敢骗我们，老板的积威很重；第二，他们也不会隐瞒我们，陈树现在的身份算是员工，员工是受到游乐场保护的，要是有所隐瞒，陈树出去之后在老板面前告黑状，最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所以他们不会欺骗或隐瞒我们的，对吧？”最后他问向陈树。 陈树观察四周的同时也淡淡点头。 候车区也有时间表高挂在天花板下，仿佛是为了刻意地提醒他们。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点五十六。 地铁还有四分钟就会出发。 看着面前已经打开的车门，老杨不再停留：“上车吧。” 本次地铁一共八个车厢，五人上的是第五个车厢。 放眼望去，左右无人，仿佛整趟地铁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这和警员所说的地铁上除了四个遇害者别无他人一词相吻合。 “地铁当中应该会有乘警或者乘务员之类的吧？”陈树想着。 就在这个间隙，车厢顶上的扩音器传出温和的女声。 “叮、叮、叮，广厦七号地铁末班车即将出发，欢迎各位乘坐本次地铁。” 在车门关闭的间隙，老杨交替地盯着车门旁边的两处地方若有所思。 一处是安全锤，一处是三角柱状的门锁。 车门紧闭，列车出发。 不愧是上亿的豪车，司机也够野，这股推背感真是带劲。 随着地铁的启动，车窗开始变得一片漆黑，或许是因为在隧道里面的缘故。 但就在大家看着窗户的时候，窗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 众人调整视角，看向了第六节车厢。 各个车厢之间是连通的，他们能够看到第六节车厢中坐着一个背着电脑包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可是—— 刚刚分明没人，他是地铁开动之后才出现的。 难道说……是npc吗？ 暂时没有惊动这个格子衬衫青年的想法，众人仔细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第五节车厢。 这个车厢和普通的地铁没什么两样，或者说七号地铁就和普通的地铁没什么两样。 座位、扶手、柱子、一片漆黑的大窗户，还有通明的灯光。 除了人少之外完全没有给人异样的感觉。 当然，如果陈树五人没上来，第四、第五、第六车厢中只有这个突然浮现出来的格子衬衫青年的话，本身就是一种容易引发人联想的场景。 没错，身处第五车厢，就只能看到第四、第六车厢中的情况，再远就不行了。 老杨道：“我们一起把地铁中所有地方检查一遍，不能单独行动，暂时不要接触地铁上的‘人’。” 瞧瞧，连专业人士都知道不能单独行动，电影里面为了提高效率而分开行动的非专业人士，还有来不来就划单线的痴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黄泉路上多个伴的道理吗？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分散风险或者拿人命去试错的话，那就勉强说得通。 于是他们先去了第六、第七、第八节车厢，也就是地铁尾部。 然后又去了前四节车厢。 王司机说道：“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整个一到八节车厢，硬件上没有一处有异常情况发生，甚至很多被锁上的柜子比如乘务员衣物间之类的都被王司机打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衣物也都被翻找了一遍。 可惜了，没有乘务员小姐姐的私……呸，说什么呢。 开锁是王司机的职业技能之一。 回到第五节车厢，老杨开口：“目前地铁一到八节车厢从硬件上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那么致命因素究竟在哪里。” “除开硬件本身外，我发现了两个异常。第一，正常来说，地铁中肯定有乘务员或者乘警，但这里没有。第二，地铁上除我们以外只有三个人，其一是离我们最近也就是第六车厢的格子衬衫青年，其二是第一车厢的老人家，其三是第二车厢的瘦女人。” “他们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人是鬼？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趟地铁上？行进过程中是否还会有其他上车的人或非人？” “借此排查会威胁我们生命的究竟是什么，然后才能找出生路。” 顿了顿，老杨理清思路继续说。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我们没有挖掘过的地方，驾驶室和——”老杨说着抬头看着窗外，“那外面。” 地铁在行进过程中，窗户都是漆黑的，或许是因为外面都是隧道墙壁，没有光源。 也没有广告。 这些可能是细枝末节，也可能是求生线索。 还没等老杨说出下一步怎么做，地铁开始减速了。 叮、叮、叮。 地铁门开了又关，无人上车。 所有人都望着车门外的一切，包括对面的站牌、时间表等等，都没有问题。 只是—— 格子衬衫青年不见了！ 一转身的工作，他就不见了。 去哪了？ 霍无畏望向天花板，没有。 李双枪摸着手枪注视着他原来坐着的地方，没有。 陈树望了望两侧车窗，没有。 老杨扫视着站台外面，没有。 他消失了，很突然。 等地铁启动，加速感油然而生，注视着青年原来坐着的位置的李双枪瞳孔一缩。 格子衬衫青年又出现了，毫无预兆！ 这次是在李双枪眼皮子底下活生生闪现，位置、动作都没有变化。 很明显了，这人身上有很多线索需要被挖掘。 众人凝视了他一会儿，老杨沉吟片刻后道：“我们现在要进行的是第一步，跟三位乘客进行交流，陈树你可以去和那个瘦女人谈谈吗？” 闻言，陈树应了声“可以”。 老杨道：“我们去跟青年聊一聊，汇合之后再去找那位老人家。” “嗯。”陈树说着就往第二车厢走去。 至于要问什么，怎么问，这些老杨不需要和陈树沟通，这点效率还是有的。 为什么先前要一起走现在又要为了效率而分散？自己打脸吗？ 并不是，先前一起走是为了摸清这里的情况再做打算。 要是走到第x车厢或者一打开某个上锁的柜子，突然冲出来十个杀人鬼，这还玩个锤子啊。 而现在情况基本摸清楚了，如果老杨他们连这点独立侦破的能力都没有，也就不配和陈树谈什么合作，即便如青年一般会闪现闪退，老杨也不觉得危险在他们身上，或者说他们身上在现在这个时点上应该是没危险的。 第八十一章 儿砸 陈树来到瘦女人面前，先是观察了一番。 瘦女人这个称号名副其实，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看上去却只有八十斤左右，陈树总觉得自己一拳下去她嘤都嘤不出来，当然，是正常人状态的陈树。 这个女人长相普通，穿着一身白色长t和牛仔裤，一双红色帆布鞋，正在盯着对面的窗户发呆。 陈树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瘦女人视野从漆黑窗户变成了陈树腰间的衣服。 她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树的脸。 陈树有礼貌地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如果忽略他毫无血色的脸颊的话。 “美女，在看什么？” 有些人看上去是个堂堂正正的文人，没想到暗地里却是个搭讪狂。 瘦女人倒没有反感的情绪，她盯着陈树问道：“美女？你觉得我美吗？” “这……”陈树看着瘦女人略有凹陷的眼眶、鼻翼的雀斑、说话时显出的褶皱，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要说丑，瘦女人并不丑，但要说美，也远远谈不上了，至少以陈树阅尽天下阿啪……阅尽天下娱乐圈新闻的眼力，美这个字严格来说和瘦女人是不相关的。 而这个时候，停车了。 熟悉的车铃，开门关门，无人上下。 可和刚刚停车时不一样的是，瘦女人并没有消失。 难道说，这个瘦女人和青年并不相同吗？青年是突然出现的，而这个瘦女人原本就在车厢里面？那么，老杨他们现在有危险吗？ 陈树觉得不管怎么说，老杨他们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因为直觉。 没有在意陈树的反应，瘦女人自嘲着笑了笑：“我长得这么普通，你当然不会觉得我美了，喊我美女也只是随意的称呼罢了。” 这……你这么说可让我怎么接好呢？ 沉默半晌，瘦女人主动开口：“你是做什么的？” 陈树没有犹豫：“大文豪。” 稍微楞了一下，看到陈树不像是在开玩笑，瘦女人道：“大文豪和科学家应该是差不多的职业吧？” 陈树扪心自问两秒：“没错，差不多。” 虽然他实在想不出大文豪和科学家差不多的地方在哪里，但瘦女人明显是想挑起什么话题，陈树也乐得捧哏。 瘦女人低下头：“我丈夫就是一个科学家，是个很伟大的科学家。” 陈树：“……”怪不得你突然抛出一个科学家的话题，原来是要炫耀啊，不过你低头看上去这么悲伤是为何？ 他只能接下去：“噢，那你丈夫一定和我一样帅吧？” 瘦女人又看了陈树一眼：“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他比你帅很多。” 陈树：“……”没事，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能理解，不过……知道失礼你还讲出来？ 见陈树没说话，瘦女人继续说：“我丈夫长得很帅，又是个大科学家，但他却娶了我这么一个女人。我知道自己长相不好，也不优秀，但他一点也不嫌弃我，甚至在求婚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说我在他心里是最美，这件事情还上了报纸。” 陈树回道：“噢，你就是那个幸福的女人啊，失敬失敬。”说得就像他看过那张报纸一样。 这时地铁慢慢减速，陈树脚上多用了点力。 “幸福？”瘦女人撑着座椅冷笑着，“自从他把我娶回家几年之后，就几乎没进过家门，上一次在家过夜还是老太太八十大寿，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陈树问：“他一直在外面干嘛？” 瘦女人沉默一会儿：“工作。” 陈树问：“搞研究？”瘦女人说他是个科学家嘛，科学家的工作当然是搞研究了。 瘦女人点头：“他说是搞研究，可是……哪有一年到头永远在搞研究搞研究？他工作的那个地方我又不是没去过，就一个破旧的矮楼，能有什么大工程在那里干？既然不是大工程，还需要他十几年如一日地泡在里面吗？” 陈树替男人辩解了一句：“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说不定他在外面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瘦女人呢喃，“你身为一个男人，也会这样想……更何况我一个女人？” 陈树心道，我怎么想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说着说着，瘦女人就开始隐隐抽泣，然后不管陈树再说什么，她都不再说话，看样子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见状，陈树望了眼规规矩矩坐在第一车厢的老奶奶，随后朝老杨那边走去。 期间地铁开门又关门，依旧无人上车。 等陈树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老杨四人已经呆在第五节车厢中。 格子衬衫青年还独自留在第六节车厢，只不过他仰靠着椅背在流泪。 “哭了？”陈树问着，“瘦女人也是。不过刚刚停车的时候，瘦女人并没有消失。” 老杨皱眉：“青年也没有消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第一次停车青年消失了，可能瘦女人也消失了，但第二次停车的时候青年和瘦女人都没有消失吗？ 难道消不消失还要分奇偶次停车？ 老杨思索一番，觉得这个问题目前还不能得到答案，然后说道：“我和青年聊天内容是这样的……” 几分钟前，老杨带着霍无畏接近格子衬衫青年，李双枪和王司机留在原地待命。 老杨将钱包丢到闭眼休息的青年脚下，然后将他拍醒：“嘿，小伙子，这是你的钱包吗？” 青年悠悠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嗯？这不是我的。” 通过他的语气，老杨第一时间断定这个青年应该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老杨接着试探：“这样啊，那我呆会儿把钱包交给乘务员吧。” 青年甩了甩头，然后和煦笑道：“末班车没有乘务员的，你可以在出站的时候把它交给值班人员，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来也可以。” “没事，我把它交给值班人员吧。”老杨把钱包重新放回兜里，“不过，交给乘警不行吗？” 青年似乎没觉得这问题有何不妥：“末班车也没有乘警啊。” 老杨得寸进尺：“难道不怕发生什么安全问题吗？” 青年保持着善意的笑容：“这里监控这么清晰，哪会有什么危险呐。” 观察着青年的装束，老杨继续没话找话：“你包上的那个小香蕉挺可爱的。” 青年的电脑包侧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香蕉玩偶。 第八十二章 一家人 下意识摸了摸这个香蕉，青年沉默一会儿才说话：“这是我父亲在我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送我的生日礼物，它叫香帅。” 霍无畏莽汉气息上来了：“你都十七了还玩这玩意儿啊。” “我今年已经二十了。”青年没有不悦，只是低头看了香帅两眼：“我很少和我爸见面，他对我的成长不太了解，或许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小时候。”他小时候很喜欢香帅，长大了当然就没那么喜欢了，不过他爸并不知道，只记得曾经他嚷嚷着想要香帅玩偶。 这个曾经，真的是很曾经了。 沉思片刻，老杨说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怎么连孩子的成长都错过了？” 青年低下头：“他是一个科学家，特别忙，据说这十几年一直都在忙一个很大很大的课题，平时几乎都不回家。” 随后他抬起头又恢复了微笑，只不过这次眼中含泪：“不过我不怪他，他告诉过我他的苦衷，这点就连我妈妈都不知道，他的不孝是为了大孝，所以我不怪他。” 说完，他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闭目流泪，不再说话。 交换信息后，老杨整理着这些线索。 “瘦女人的丈夫是科学家，几乎不着家，但会把老太太八十大寿放在心上。” “青年的父亲也是科学家，几乎不着家，为了工作对孩子的成长完全错过，但他说现在的不孝是为了大孝。” “那么我们大胆假设，他们所说的男人是同一个人，瘦女人是母亲，青年的儿子，科学家是丈夫。那么，老人家就可能是他们的长辈，是那个过了八十大寿的老太太。” “不过……”老杨说到这停住了。 李双枪将他要说的话接了下去：“不过这些信息对我们确定诡异的帮助在哪里，瘦女人和青年就像是游戏里面的npc一样，把系统设定的内容讲出去之后就不会再有可变换的对话框出现。但他们给出的信息到底有什么帮助？” 老杨捶了捶额头：“给了我们更多的探索方向。” “现在我们还可以探索的内容有驾驶室、老太太、科学家……这些探索内容还可能会相互交叉……” 最终老杨还是照着之前的决定，去老太太那里。 这位老太太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很多，双手拄着拐杖将下巴靠在上面出神。 这一次还是陈树打头阵，因为他总觉得第一节车厢不是很安全。 没想到陈树刚走进第一节车厢，老太太突然转过头看着陈树喊了声：“儿子！” 陈树愣住：“你叫我吗？”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才歉意道：“小伙子，我叫错了，我还以为是我儿子回来了。” “回来？”老杨轻声问，“你儿子去哪里了？” 熟悉的减速感传来，又到了一站。 两双眼睛看着老太太，她并没有消失。 三双眼睛看向瘦女人，她也没有。 或许，闪退的情况只会在第一次停车的时候出现？ 可能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提示，但它在提示什么？ 听到老杨的问题，老太太很慈祥地说：“我儿子是个科学家，一直在忙工作，不过他前段时间来电话说事情快要忙完了，让我安心等着他。” 果然，这一老一女一少是一家人，还有个神秘的科学家。 老杨蹲下身来：“那你等了多久了？” 老太太想了想：“五年、十年……或者更久吧，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昨天他打电话让我们一家人到一个地方去等他，他说他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老杨道：“你儿子让你们一家人去一个地方等他？” 老太太点头：“对咯。” 老杨道：“那你的其他家人呢？” 老太太皱眉张望：“对呀，我的家人呢？” 老杨道：“你儿子叫你去哪里等他？” 老太太又揉了揉眼睛：“我……我孙子知道，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从家里上地铁坐到头他就会来接我们。” 老杨又问：“你家就是在皮前站附近吗？”皮前站是七号地铁的起点站，也就是老杨他们乘坐的地铁。 老太太疑惑：“不是啊，我家在也龙站旁边。” “噢。”老杨站起身。 老太太没有像瘦女人和格子衬衫青年一样陷入自己的世界不再与外人交流，或者说还有什么信息没有交代完全，任务没有完成所以尚未自闭。 但老杨却停下了对话，因为他得到了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他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地铁行程表中一共记录了七条地铁的行车路径，其中三号地铁、五号地铁、七号地铁是同一个终点站，另外四条的终点站在另一个地方。 经过也龙站的地铁只有一趟，是广厦三号地铁，也龙站是它的第三站。 老杨他们所乘坐的这趟地铁，是广厦七号地铁，不会经过也龙站，或者说，与三号地铁的路径除了终点站外相去甚远。 两条线路的地铁甚至连中转站都没有，除了终点站外是完全隔绝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是老太太年纪大记错了？ 看着纸上的线路图，老杨假装不经意地碰了碰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 真实可触。 这时，地铁又到了一站，车铃响起，车门打开。 而这一次，老太太和瘦女人全都突然不见了，就在地铁减速的时候。 愣了一会儿，众人看向车外、车顶、车窗，没有异常。 随后车铃响起，车门关闭。 老太太和瘦女人如约而至，瘦女人的姿势几乎没有变化。 不过老太太却揉着眼睛：“这人老了，就容易眼花啊。” 老杨问道：“老太太，您眼花看见什么了？” 老太太笑出声来：“我看到你们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了，你说这是不是眼睛花了。” 等等，老杨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按理说地铁停车前减速的加速度虽然不算很大，但对于一个老太太来说也需要使点劲才可以稳住，即便是坐着的。 可是地铁停车的时候老太太的身体几乎没有明显的变动，这说明什么…… 刚刚那次停车对于老太太来说是不存在的。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老杨说道：“应该要到下一站了吧，已经从上一站出发好一会儿了。” 老太太同意道：“是啊，已经开了有几分钟了吧。” 但分明半分钟前才加速发车出站的。 随后老杨盯着驾驶室的门好一会儿，继续问着老太太：“你儿子在哪里工作知道吗？” 老太太摇头：“记不清了。” 第八十三章 投影 老杨道：“你儿子的工作和地铁有关吗？” 老太太摇头：“我儿子可是科学家，你知道科学家是做什么的吗？” “噢。”老杨话锋一转，“那你听说过前几天地铁出事的事情吗？” 老太太道：“听说过的，地铁异常行驶，脱轨了，幸亏地铁上没几个人，好像死了四个年轻乘客，唉，可怜哟。” 老杨又问：“你知道地铁不久前才出过事还敢坐地铁？” 老太太嗤道：“我孙子都跟我讲过了，地铁出事的概率多少多少万分之一，要不是因为轨道维修，那辆地铁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启动跑了起来，是压根就不可能出事的。” 老杨道：“轨道维修的时候乘客还能坐到地铁上去吗？” 老太太道：“不知道。” 老杨问道：“你不怕什么孤魂野鬼吗，这么深更半夜的。” 老太太拐杖一顿：“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我岁数这么大了，没多少阳气，肉质也不好，哪有脏东西盯上我啊。” 老杨笑呵呵地又换了个话题：“你刚刚不是说四个年轻乘客死了吗，难道驾驶员还能活下来？” 老太太先是有点害怕，然后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我刚刚不是讲过了嘛，那辆地铁是自己突然开起来的，哪来的驾驶员。要是有驾驶员，还能不知道轨道维修啊。” 这老太太岁数不小，逻辑倒是比较清晰。 老杨道：“说的也是，我和老人家开玩笑呢，不过话说回来，出事的地铁是几号线来着，我给忘了。” 老太太皱眉想着：“我记得是七号……六号……记不清了，好像是七号还是六号。” 随后，老杨没有问下去，几人还是回到第五车厢。 工作人员给出的背景和温馨提示中提到有四个遇害者，本以为会有驾驶员，结果没想到四个都是乘客，出事的七号地铁是没有驾驶员的，莫名其妙自己就开动了，而且还是在轨道维修的情况下。 刚开始众人以为上次出事的是三号地铁，这次出事的是七号地铁，而最初出事的或许是其他地铁，却没想到…… 陈树先说：“所以说我们乘坐的是无人驾驶的广厦七号地铁，老太太乘坐的是正常的广厦三号地铁？” 老杨纠正道：“应该说是无人驾驶的会脱轨的广厦七号地铁，但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如果我们乘坐的是七号地铁，现在却是在三号地铁里，这需要有一个解释。” 不过马上老杨又说道：“但如此一来，实在无法将科学家和幽灵地铁的事件联系起来，难道说七号地铁自动启动导致脱轨是这个科学家做的吗，他的动机是什么？” 陈树却笃定地摇头：“我可以肯定，科学家和幽灵地铁之间应该没有直接联系。” 李双枪迟疑道：“几乎每一个好的冒险屋背后都会有独特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一种彩蛋，能够通过冒险屋里面的各种元素进行剖析。这种故事可能与游戏主线有关，也可能关系不大，它主要起到的是一种加深底蕴的作用。” 就跟电影一样，为什么大话西游这么多年还能被这么多人铭记，还不是里面的元素很多都包含着深意，十年二十年后还能有新的体会。 如果一个冒险屋只是单纯吓人的话，那就落了下乘，别人玩完之后出去只会说“太吓人了”、“你也觉得吓人吧？”、“嗯，我也觉得”、“真可怕”诸如此类的话。 但如果给这个冒险屋赋予一些特别的元素，比如彩蛋故事，或者几条暗线。 那么大家出去之后就会讨论哪哪哪的日记第几页哪几行怎么怎么样、哪哪哪个房间的女灵脸上的妆容有什么深刻的寓意。 然后大家一听，诶，好像真是这样。 有点意思，之前怎么没发现。 不行，这个冒险屋还得再来一次。 所以一个优秀的冒险屋就应该是后者。 游乐场老板满意的冒险屋，也应该是后者。 陈树指着老杨手中的图画说道：“根据老太太所说的，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七号地铁，她所在的是三号地铁。七号地铁会出事，三号地铁不会。七号地铁出事了是因为轨道维修且没有驾驶员，三号地铁没有出事是因为轨道没有维修且有驾驶员。” “嗯，现在我们找出来了诡异所在，为何我们会出事。暂时可以这么说，我们的躯体在七号地铁，感知在三号地铁，或者说某种程度的投影在三号地铁。” “这种说法似乎行得通。七号地铁会脱轨导致四个年轻乘客身亡，地铁速度非常快，那么脱轨造成的伤势肯定很惊人，这一点与警员觉得伤势不可思议不谋而合。”老杨说道，“有的时候停车我们能看到乘客消失，有的时候却不会消失。而乘客消失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感受到加速度的，也就是说这种停车只有我们能感知到，他们是感知不到的。” 又是一阵减速，地铁停下来，不远处的格子衬衫青年没有消失，他能够感知到本次停车的加速度。 那么……老杨和陈树忽然看向了车外。 果然！ 此刻车外的场景虽然和之前看到的车外的场景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从车站牌等信息可以看出，现在他们看到的候车区是三号地铁的。 “如此一来，似乎可以做出一个总结性假设。” “我们从七号地铁起始站皮前站登上了地铁，但登上的是会脱轨的幽灵地铁。而不知什么原因，导致我们的感知或投影被投放到了三号地铁上。七号地铁和三号地铁都会停靠站台，两者停靠的时候我们都能感知到。但前面说到我们的感知在三号地铁上，怎么又能感受到七号地铁停靠呢。” “应该是在七号地铁停靠的时候，我们的感知会回到七号地铁之中，也就是我们真正的躯体当中。” “如此一来，我们肯定就感知不到三号地铁之中的人了，所以说并不是他们消失，而是我们消失。” “等到地铁启动，我们的投影又回到三号地铁，于是我们能感知到青年、瘦女人和老太太，我们以为是他们突然出现，其实是我们突然出现。” 对于老杨的种种推断，陈树觉得应该是正确的。 王司机感叹道：“真是……天马行空。” 第八十四章 真是天马行空的答案，但似乎如此一来，一切的一切不寻常就都能说得通了，我们想要找到的诡异也被解开了。 “现在需要验证一些东西。第一，有没有办法让躯体从七号地铁回到正常的三号地铁。第二，有没有办法阻止七号地铁脱轨让它中途停车。” “如何从七号地铁回到三号地铁？” “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线索能够让我们从七号地铁回到三号地铁，两者并没有换乘站台，而且我们也无法通过其他的出站口出去。那么第二种思路，如何让七号地铁停车？” “刚刚说到我们某种程度上的投影在三号地铁，投影们出站了会不会也被判定成我们出站了，如果可行的话那么我们只要能够在脱轨事件中活下来就算是过关了。” “但也有可能七号地铁只要一停下来我们的投影就不会回到三号地铁，所以还可以将停车改成减速，只要地铁速度慢下来就能撑到三号地铁到站而不脱轨，到时候我们的投影就可以出站。” “只是……如何停下七号地铁？这辆无人驾驶的地铁。” 在场的众人当中，确实没有人有驾驶地铁的这项本事，这个技能还是太偏了。 如果能够学会驾驶地铁的方法的话，只要等七号地铁靠站停下来感知回到躯体之中，就可以操纵七号地铁了。 彼时就能验证这个做法是否可行。 众人朝第一车厢的方向望去。 那里紧邻着驾驶室。 既然这是三号地铁，那么肯定就会有驾驶员了。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驾驶室门外，路过瘦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哭泣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漆黑的窗户。 老太太则在安静地睡觉。 驾驶室的这道门很牢固，敲击两声就能够听出来它十分厚重，暴力几乎无法破开，就算是李双枪的大口径子弹也不行。 只不过—— 陈树将门往外轻轻一拉，门就被轻易打开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被锁住。 驾驶室还算宽敞，陈树他们挤进去也不觉得拥挤，王司机在门口堵着防止意外发生。 里面就只有一个睡眼朦胧的驾驶员坐在座位上。 你要说驾驶员为什么敢打瞌睡？ 这么重要的地铁如果必须要驾驶员全神贯注地开才行的话，危险系数铁定不低，所以地铁都会有类似于自动驾驶的系统，当然也不算太高深的东西，它毕竟是轨道车。 凑到驾驶员身边，还没人开口驾驶员自己就先说话了：“烦不烦烦不烦，扰人清梦。” “哟。”陈树道，“几个意思？” 驾驶员扭过头，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人：“别盯着我看了，看我你们也活不了。” 这话…… 老杨皱眉：“你知道？” 驾驶员不耐烦：“我好歹也算半个员工吧，还能不知道吗。别来烦我了，我开不了七号地铁的，除了你们四个……咦，怎么多了一个，不过不重要，除了你们五个以外，没人进得去七号地铁，所以说，不要妄想我能让七号地铁停下来，那鬼东西哪会听我指挥。” “半个员工？”陈树淡淡道，“你不是游乐场的正式员工？” 驾驶员道：“不是。” “那外面三个人跟你一样吗？” 驾驶员叹了口气：“他们三个是真员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有毛病，否则我也不至于闷在驾驶室了，反正也不需要驾驶员。” 驾驶员已经没什么耐心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和我聊点别的东西的话，欢迎之至！” 老杨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驾驶不了七号地铁，但是你可以把地铁的驾驶方法尽快地交给我们，我们来驾驶七号地铁就可以了。” 看着李双枪掏出的正义，驾驶员愁眉苦脸地说：“我就算教你们，你们也驾驶不了七号地铁，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做点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前面这么多人都活不下来，就算你们解开了诡异之谜，又能如何，你以为当真游乐场会把那种大奖送出去吗？” 老杨问道：“你知道奖励是什么？” 驾驶员低头：“别问我，不能说的，否则……” 否则后果很严重。 陈树道：“你说教我们，我们也驾驶不了七号地铁，为什么？等到地铁门开的时候我们的感知就会回到七号地铁之中，那个时候就能影响七号地铁了。” 驾驶员回味了一下这个词：“感知？说感知也不算错。但这不是你们会不会驾驶地铁所能左右的。老太太应该告诉你们了吧，七号地铁是莫名其妙发动起来的，明知道会脱轨还一往无前地开下去，好像承载着什么使命一样。它甚至连动力都不需要，完完全全就是有诡，是不能依靠人力进行操纵的。” “就算我们学会了如何刹车、启动，也不能对七号地铁造成任何影响？” “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说大家还是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虽然我很不想对你们说这个词，但是没办法，你们只能坐以待毙。”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试试，你先教会我们如何刹车、启动吧，地铁应该有自动驾驶系统之类的，只是学刹车和启动应该不难。” “这……”驾驶员皱眉，“怎么就说不听呢，好好好，我教你们，真是浪费时间。” 随后驾驶员拨弄着各种按钮、旋钮以及操纵杆，地铁被他停了下来，然后又开始启动，并且到了下一站还自动停靠站台了。 驾驶员没有消失，外面的老太太也没有消失。 是三号地铁停的车。 如何刹车、启动已经被老杨、陈树，甚至还有王司机一起学到了，霍无畏没学到是因为学不会，李双枪没学到是因为在注意着周围的安全情况。 接下来的一步就很明显了，一个字，等。 等到七号地铁停车，众人的感知或投影回到七号地铁，然后试着将七号地铁停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地铁每一站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又有了减速的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地铁启动以后窗户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的，但驾驶室的挡风玻璃却并不是，借着远光灯能够清晰看到前面的轨道状况。 这一刻，驾驶员消失了，老太太他们也消失了。 第八十五章 全小全 感知重回七号地铁，老杨上前，照着驾驶员的操作重复了一遍。 步骤不是很多，飞速完成。 此刻距离地铁靠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然后，又是等待。 如果七号地铁不再启动，就说明驾驶员是骗他们的，七号地铁能够被人为操纵。 而如果还能自己发动起来，就说明这条路走不通。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老杨心里却觉得驾驶员不会撒这么一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结果很显然，地铁自己发动之后，众人又见到了驾驶员。 事实证明，驾驶员没有撒谎，他们确实无法操纵七号地铁，这趟幽灵地铁有它自己的规律。 沉默半晌，老杨看向驾驶室的一切。 尽管操纵七号地铁的办法行不通，但老杨认为驾驶室一定有其他的价值所在。 随着老杨的目光，其他人也开始查找驾驶室的一切。 饮品、驾驶须知、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甚至包括驾驶员的身体都被霍无畏翻了个遍。 最终，老杨将目光放到了从车壁布袋中找到的一个册子。 《轨道交通工作人员手册》。 这个一指宽的册子里面会给出什么信息，老杨迅速地翻找着目录，一目十行。 手册之中罗列了许许多多的点，所以目录也很长，有十页之多，条条框框也画的很细。 老杨不断翻找着自己觉得可能会有所帮助的页码。 两分钟后，地铁再次停靠，这次是三号地铁停了下来。 在老杨翻找册子的同时，陈树接过了老杨所画出的地铁行程表地图。 他感受着地铁运行的轨迹，不管是左偏还是右偏，都是一种轨迹，这种轨迹必须喝地铁行程表上三号地铁的路径对应起来。 陈树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圈，是一个站点，三号地铁总共有十二个站台，陈树所画的是它的第九站。 此刻三号地铁即将从三号地铁的第六站出发前往第七站。 经过了数次停靠，七号地铁现在正在前往第四站的路上，而七号地铁与三号地铁不一样，它总共只有七个站台。 而三号地铁从运言站出发的时候，七号地铁就会脱轨。 不对，三号地铁中途停过一次，虽然只有二十秒。 这样一来，等到三号地铁抵达运言站也就是倒数第二站的时候，七号地铁就完了。 老杨此刻也有所斩获。 手册上第七十九页是一副地图。 《轨道交通施工全貌》 这里面除了有各个地铁的行程路线以外，还有其他的信息，包括消防洞、紧急错车口、转运带等等。 但最重要的却是里面的一条路线——连接三号轨道和七号轨道的一条地下通道！ 沉默片刻，老杨对霍无畏说道：“动手吧。” 于是驾驶员赴了极乐，他到了也没想到，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一点点防备。 陈树理解老杨的心思，这个驾驶员并不会起到任何帮助，真正有用的是这本册子，那么就不用留着驾驶员造成一种误导了。 更何况，这家伙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嚣张，谁给他的勇气。 他既算不上是人，也不是真正的游乐场员工，所以将他处理掉没有任何损失，反而会给后来者扫清障碍。 将册子上的地图复刻了一份，老杨估摸了一阵时间。 “等到七号地铁抵达第五站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行动。”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是等，于是陈树开始找老太太唠嗑。 陈树一屁股坐到老太太旁边，轻轻拍了拍她：“老太太，还睡呢，你儿子快要来了。” 老太太醒转，好一会儿后才说话：“啊，你说什么？” 陈树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儿子快要来了，别睡了。” 老太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儿子要来了？” 陈树笑着说：“我是你儿子朋友啊。” 老太太道：“啊，你是我儿子朋友啊，我没听儿子说过呐。” 陈树道：“全小全忙得很，哪有时间和您说这些。” 老太太突然笑开了花，皱纹全部凸显出来：“噢呵呵，你还知道他的这个小名呐。”老太太已经相信陈树是她儿子的朋友了。 唠了会儿家常，陈树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儿子尿过床没？” “啥，尿床？”老太太忽然声音大了点，“当然咯！谁家小孩还没尿过床啊哈哈哈。” 得到满意的回答，陈树和老太太开始天南地北地聊着。 老杨则在驾驶室默默地听着陈树和老太太的对话，对话内容涉及面很广，有一些是地球有的，有一些是地球没有的，那么地球没有的东西是哪来的？ 诡秘世界。 这个概念早就由最高议事会下发了。 这么说来…… 时间来到某一个节点，老杨开始在驾驶位上一顿操作，这是刹车的指令，也就意味着如果不人为启动的话三号地铁就不会再开动了。 三号地铁慢慢停下，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随着地铁的停下，不远处的一个分支隧道渐渐接近地铁。 地铁停稳，分支隧道就在地铁前方十米处，那就是生路所在。 但此时并不是下车的时机，正如老杨所说，要在七号地铁于第五站停靠的时候才能下车。 到那个时候才是驾驭真正躯体的时候。 陈树看着老太太温柔地问道：“你孙子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回道：“至潜轻。” 陈树挑眉：“这名字谁取的？” 老太太仿佛回忆起了往事：“是我老伴临走前取的，他说将来全小全要是生了个孙子，就叫至潜轻，生的要是孙女儿，就叫至往语彬。” 陈树说道：“至潜轻，很好听的名字，老爷子取得好。” 老太太摩挲着拐杖：“是啊，潜轻代表着越海的飞鱼，往语彬代表着北山的雪株丛，都是很好的寓意呐。” 时间快要到了。 等地铁减速，就回抵达七号地铁的第五站，到那个时候，老太太又会消失，当然，在她眼里也可以说是陈树会消失。 陈树站起身，拍拍屁股朝驾驶室走去，不想突然消失吓到老人家。 抬脚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老太太，要是全小全不乖，我替你打他屁股。” 老太太也笑了：“那你可就打不着咯，他可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呢。” 上架加更啦，大家捧捧场！ 上架前简单说几句。 这本书磨磨蹭蹭已经写了很久，中途没有断更过。 我保证，一定把它好好养大！ 话不多说，本周五上架。 上架三更（再加上要达标的推荐和打赏可能是五更）。 望大家看在老树皮不多的发量上赏个首订支持支持。 还有推荐打赏月票！ ^w^ 第八十六章 提前下车 走向驾驶室，陈树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他拉上了驾驶室的门，与老杨他们一同在里面等着地铁到站。 没人问他为什么和老太太聊那么久，聊的都是些什么内容，这些内容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能看出来，陈树不想说。 他的心情并不好。 车铃响起，地铁到站。 挡风玻璃前面的景象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这里也有一个分支隧道，只不过隧道的位置和刚刚的那个相反，并且距离也是不一样的，现在这个隧道距离车头大概有二十米远。 老杨走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外面的老太太、瘦女人都不见了，虽然没有去看，但能猜到青年应该也不见了。 他们从三号地铁回到了躯体所在的七号地铁。 五人不紧不慢地下了地铁，站在候车区。 上下地铁需要打开的门有两层，一层属于地铁，一层属于候车区。 霍无畏手脚并用将外面这层门给挡住，不让它关上。 时间一到，地铁的门关闭，然后出发，七号地铁就这样走了，没有在意下车的五人，似乎毫不在意能不能捕杀猎物，它只是想朝着脱轨的方向飞驰。 虽然地铁没有情感，但陈树就有这样一种感觉。 七号地铁走后，除了王司机需要霍无畏接应一下，其他人都很轻易地跳下了一米高的台子来到轨道隧道之中。 他们的目标，就是穿过前面不远处的分支隧道，到达可以正常驶到终点站的三号地铁。 分支隧道中没有湿漉漉的感觉，只不过鞋子踢踏踢踏的声音回荡开来，折磨着人的耳膜。 隧道中没有灯光，和地铁行驶时的窗户一样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这只是一条简单的隧道，连排水渠道都没有，摸着隧道壁一直走就可以了。 为了保险起见，陈树走在最前面。 他此刻很希望有什么妖魔鬼怪冲出来，然后被自己捏爆。 和老太太谈话之后心中的抑郁之气难以抒发，真叫人不舒服。 踢踏。 踢踏。 踢踏。 一直都没有光，也没人说话，因为说话就会传来回声，像是要将黑暗中所有不稳定因素都吸引过来。 当然，其他人是这样想，但陈树并不怕，只不过不想说话而已。 其实走得也没有多久，大概六七分钟，但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好长好长。 微光出现，终于快要到出口了。 走出分支隧道，熟悉的三号地铁就停滞在眼前。 策略有效！ 地铁第五节车厢的门早就被老杨用三角柱插栓强制打开了。 在霍无畏的帮助下，王司机艰难地爬进车厢，随后霍无畏一跃而进，老杨拔下插栓，地铁门关闭。 “呼，完成了。”老杨喘了口气，看样子计划是成功的。 穿过第四节车厢。 穿过第三节车厢。 穿过第二节车厢，被五人接连挡住视线的瘦女人没有反应。 穿过第一节车厢，老太太对着陈树点头示意，隐隐带笑。 陈树停下脚步，一直绷着的脸再次露出略带僵硬的笑容。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随后陈树低下头，进了驾驶室。 其实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老杨拨弄着各种开关，三号地铁慢慢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只要轨道稍一接近就会马上一闪而过。 陈树抱臂靠墙，静静地等待着地铁的前行。 第十站，停靠，发动。 第十一站，停靠，陈树打开驾驶室的门在几人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他要从第一节车厢的门下车。 经过老太太的时候，陈树抬头打了声招呼：“老太太，我先下车了。” 老太太愣了愣：“诶，噢，好好，我也要到站了。” 说完，陈树就下了车。 老杨制止了其他三人的所有行动和言语，虽然他不知道陈树究竟要做什么，但他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而且既然游乐场的事件要告一段落了，陈树要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老杨等人也无权阻拦。 …… 从小二门出来的时候，游乐场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眼尖的计小姐一下子就看到了老杨四人，她跑上前打量了一番：“没事吧？” 老杨摆手：“无事，基本大功告成。” 说完他转过身来：“只不过这里就要因为这个体育馆而封禁了。”他的语气有点惋惜。 计小姐看了看出来的四人，问道：“怎么就你们四个人，还有一个呢？” “他有事先走了。”老杨朝着计小姐摊开手。 计小姐一愣：“什么？” 随后两根白嫩修长的手指将口香糖放到了老杨的嘴边。 原来是要口香糖啊，计小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吃下口香糖，老杨长出一口气：“这世道，难了。” 徐瑾娇笑：“有什么难能够难到我们老杨的。” 然后徐瑾对着老杨身后三人一挥手：“还不去帮忙，很闲呀！” 王司机感到委屈，但却不敢说话，三人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了。 王司机此刻的心理活动是，我羡慕，但我不说。 这里只剩下计小姐、徐瑾和老杨三人。 老杨问道：“他们准备怎么做？” 计小姐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了句话。 徐瑾道：“我收到消息，圆顶会议已经于今晚提前召开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老杨沉默半晌，最后说：“这场几乎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没有任何退路。” 徐瑾摸着老杨的手背，问道：“你看到了？” “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我真正想要看到的，却还没有看到。”老杨缩回手，眼神制止了徐瑾的放肆。 “没看到也算是一件好事。”徐瑾白了他一眼，“不过你说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什么？” 老杨严肃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话不假。诡秘世界的科学技术，远超我们。” 在刚刚，老杨看完了所有的报纸碎屑，从上面的只言片语就可以看出，诡秘世界的科技水平很强很强，连日常报纸都可以成为显示屏，这至少得领先当下最先进的高科技上百年吧。 而且别忘了，我们现在的报纸，可是好几百年前就能创造出来了。 这一来一去，完全不敢想，更别说诡秘世界更核心的技术了。 但这也是机遇，挑战和机遇总是并存的。 如果能够抓住这些科技融会贯通，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会光速提升。 第九十二章 我说，有地裂和断层 天雪峰海拔七千多米，在中古时代，就是一种无畏的象征。 任何能够爬上天雪峰的人，都会被当时的奴隶制社会奉为最伟大的英雄，名气甚至会超过翻江倒海的猎鲸人。 什么是猎鲸人？ 只有能够单枪匹马猎杀体长超过十米的鲸鱼的水手，才有资格被称作猎鲸人。 这也是奴隶们唯一的合法摆脱卑贱身份的办法，无数的奴隶前仆后继地死在了猎鲸的路上。 历史记载，重男轻女极度严重的中古巴拿帝国的第七代皇帝，就是一个登上过天雪峰峰顶的女人，她的无畏勇士精神堵住了悠悠众口。 而此刻，依旧有很多人从各个道路向着天雪峰顶部奋进。 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当代天雪峰已经不再是一个适合冒险的地方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景区的开发，天雪峰中各种应急救援措施层出不穷，甚至还开辟了一条登顶专用的道路。 不仅人流量大，而且还有很多人们没有带走的垃圾堆砌在一起，形成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它不再是能够给冒险者们带来美的享受和惊险体验的胜地。 于是这些人将目光放到了天雪峰旁边的这些矮一些的雪山上。 虽说这些雪山是要矮上那么两三分，但最矮的也至少有五千米，对于传统冒险者们来说依旧是不错的选择。 其中一座海拔六千三百米的雪山，被命名为万飞峰。 …… 看着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雪域山峰，吴燕燕问道：“你说它叫万飞峰，但为什么我来之前在网上查不到任何相关资料？” 宋越兴奋地望着若隐若现的峰顶：“它不是官方命名，网上自然查不到。第一个登顶这座雪山的人叫做万飞，所以冒险者圈子里将这座山峰命名为万飞峰。” 另一个男子叫做彭哲全，他补充道：“当年发生了意外，万飞登顶之后却没有足够的食物支撑他下山，如果强行下山的话，他会被冻死在半山腰。为了冒险者的尊严，他勇敢无畏地将旗帜插在峰顶，自己则盘坐在旗帜旁边。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任凭鲜血汩汩流出。” “一个人如果被冻死，到最后他的冷热感官会被完全破坏，他会觉得很热很热，所以被冻死的人都是赤着的。万飞不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提前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者看到万飞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冰雕，坐在万飞峰顶，眺望云海。” 庞令辉感叹道：“这是何等伟岸的情怀！” 宋越将冰镐插到雪地之中，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自然。 “我来，我见，我征服！”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够牵动人心。 吴燕燕、彭哲全、庞令辉三人跟着念道。 “我来，我见，我征服！” “出发！” …… 天雪峰区域常年积雪，万飞峰自然不例外。 要是没有特质的攀登雪山的靴子，宋越这一脚起码得陷进去四十厘米。 但即便是有这样那样的装备，雪山也不是这么好征服的。 庞令辉是个肌肉块十足的壮汉，他回过头，看着一路走来的脚印，在雪地里像是搬家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一长串。 他冲着其他三人说道：“要不就在这里休息吧，不要等到体力耗尽才停下，不然遇到突发情况就难以应对了。” 他们已经差不多爬了有六个小时，越过了一千两百米的海拔，大家的体力都所剩不多。 吴燕燕卸下背包：“好，确实快没力气了。” 他们各自从背包里面取出压缩饼干，就着热水开始进食。 在这样的雪域里，热水和高热量食物是弥足珍贵的资源。 …… 就在他们修整的时候，万飞峰顶的一面旗帜上有坚冰坠落，砸进雪中。 这里的空间一阵模糊，似有漆黑闪电划过。 过了一会儿，峰顶上开始弥漫着夜枭的啼鸣，但这里是雪山，哪来的夜枭。 冷风吹过，寂静重临。 一道好似人类的声音响起。 “有人？” “有人吗？” 没有回应。 半晌，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 “桀噢，有人，喝啊，有人，有人，有人，有人，有人……” 咔擦。 空间支离破碎，那道印刷着万飞名字的旗帜只剩下一角飘落到雪中。 轰隆！ 诡秘的气息自峰顶迅速蔓延，将整个万飞峰完全笼罩。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它在哪……” “什么什么……” “头疼……头疼……头疼！” “头疼……头疼……头疼……呵哈哈哈哈……你头疼，我又不头疼……呵哈哈哈哈哈……” 好像是几个人在进行对话，但又像是有谁在自言自语。 “你看……” “看看看看看看看……刷额刷额……” “盖房子盖房子……” “子不语……与众不同……唔……” “喝……” “突发……” “嚯哟……” “我是齐天大圣……” “突发情况……” “一百分一百分……” “打他打他……” “看雪……看雪……看血……” 没人听得明白这些话语传达着什么，也没人能发现它们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真是奇妙，哈哈哈哈哈哈！ …… 修整完毕，四人再度迈上了征程。 在前一千多米的地方，登山的过程还能被称作是走，但到了后面，就只能爬了。 冰镐一刻不停歇地往雪里面砸，四人呼出的热气被风雪一吹就变成了白雾。 彭哲全一边走着一边告诫：“从现在开始，才算是真正的冒险，因为时刻都可能有危险发生，大家一定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和警惕心。” 宋越将冰镐砸进雪里，借力爬了两步：“说的没错，越往上走，可能遇到的危险越多。这里基本算是无人区，只有我们这种冒险者才会来攀爬，哪里有地裂、哪里有断层，我们一概不知，皑皑白雪将这一切的危险全部隐藏了起来，等待我们的挖掘。” “所以说，每一步，我们都必须小心谨慎！” 高耸的山峰会有不少的岩石缝隙，也有随着地壳运动而产生的纹理断层。在其他地方，这些地质特征都谈不上什么危险，因为一眼就能看见，鲜有人会踩空。 但在雪山之中，积雪将这些大自然的陷阱都覆盖住了，变成了神秘未知的风险。 然后—— 咔擦。 “啊！” 走在最前面的庞令辉一脚踏空，雪层碎裂，他整个人忽然往下掉去。 </br> </br> 第九十三章 我说，有野兽 “抓住！令辉，一定要抓紧！” 彭哲全匍匐在裂缝边紧紧抓着庞令辉。 就在半分钟前，走在最前面的庞令辉用冰镐探路的时候没有发现问题，结果一脚踩上去雪层马上塌陷。 他整个人一下子掉了下去，幸亏彭哲全拼命拉住他。 但现在局势很危急，雪层上受力点不够坚固，彭哲全无法用力把他拉上去，而且也没有多余的位置让宋越和吴燕燕上来帮把手。 这道裂缝下面实在是太深了，有冰锥断裂掉下来，至少五秒以后才传来声音。 外面的光几乎照不进来，庞令辉强迫自己不去看身下的深渊。 滋。 庞令辉看到身前的冰层有细微的裂痕开始出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句话用在冰层中也说得通。 挣扎了一会儿，庞令辉冲着彭哲全喊道：“哲全，快走！不要管我了，快走！再不走的话这块冰层就要塌了，到时候一个都活不了！” 彭哲全眼睛都红了：“不行，千万不要放手！” 僵持了一会儿，庞令辉已经有了要自我牺牲的意图，他不想拉着彭哲全一起送命。 突然，彭哲全想到一个方法：“这样，你蹬着冰壁左右晃荡，晃的幅度大了我就顺势把你拉起来！” 庞令辉尝试了一下，但没有成功。 因为冰层的缝隙明显更大了，晃荡会给冰层带来更大的压力。 “你松手吧！”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作为的宋越和吴燕燕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具。 宋越冲过来将登山绳丢下：“快套上，结我们已经打好了，只要套上就一定能套牢，我们可以一起把你拉上来！” 庞令辉自然也不想死，他赶紧用一只手将绳套系在自己腰间还有跨部。 “好了，我系好了！你们退后一点，不要在这里拉，冰层受不了这么大的力！” 闻言，彭哲全拉着绳索退了几步，众人在离缝隙十米远处开始发力。 庞令辉一寸一寸地被拉了起来，甚至他自己还把着绳子往上爬。 咔擦。 受力的冰层突然碎了，沿着缝隙往下掉去，在这瞬间，庞令辉脚下发力对着冰层一蹬，使劲儿拉着登山绳冲出了缝隙。 宋越三人都被带了一个踉跄。 死里逃生。 真正的死里逃生。 要是绳套来得再晚一点庞令辉就要没命了。 趴在雪地上，庞令辉心有余悸地朝着更远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了十几米：“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 岩石为四人抵挡着风雪。 喝着热水，吴燕燕说道：“你们说这里会有小动物吗？雪兔啊，雪狐啊……” 宋越嘲笑了她一下：“天雪峰雪域和其它的雪域不一样，这里从山顶到山脚几乎全部被大雪覆盖，你觉得如果有雪兔雪狐什么的，它们吃什么？” 吴燕燕切了一声：“一点都没有情调，我当然也知道它们在这里没有食物生存不下去，只是幻想一下嘛，幻想懂不懂啊。” 彭哲全笑道：“谁说没有食物，咱们燕燕的肉难道不香吗？” 吴燕燕鄙夷道：“那么可爱的小兔子，怎么会吃人，神经病！” 庞令辉缓过气来，打趣道：“谁说一定是雪兔了，要是雪狼、雪豹什么的，那可不就想要吃你了嘛。” 这都是玩笑之言，任谁都知道连雪兔这样的小动物在这里都活不下去，大点的哺乳动物又以什么为生？ 不过—— 宋越扯了扯彭哲全的衣服：“哲全，你看那是什么？” 数十米外有道黑影出现，山腰雾蒙蒙地看不太清楚。 彭哲全坐起身：“像是雪橇。” 吴燕燕也看了过去：“雪橇还会发光？” 宋越呆滞片刻：“雾灯吗？” 背对着黑影的庞令辉此刻转过身去看了两眼，然后大喝一声：“跑！” 彭哲全爬起来连背包都顾不得背：“是雪狼，雪狼！” 霎时间，仿佛有谁在发出号令，一双又一双发光的眼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无数的狼群将四人团团包围。 往哪跑？ 每一个方向都有数不清的雪狼在虎视眈眈。 它们噬人的眼神让彭哲全不寒而栗。 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 等等，入地！ 彭哲全立刻将原本绑在庞令辉身上的套子扩大，这是一个松紧套，不是死结，能够自如地扩大缩小。 他冲着宋越低吼道：“还有绳子没有，快拿出来，拿出来！” 绳套在岩石上系得很紧，不用担心会松掉。 宋越将另一套绳子取了出来递给彭哲全。 彭哲全一手握紧冰镐，一手握紧绳子，慢慢朝着刚刚庞令辉差点掉下去的裂缝移动。 他们不能跑，一旦开始跑，狼群也会马上追赶，因为你露怯了，这些畜生绝不会放过你。 但就算是缓慢地移动，狼群的包围圈也在不断缩小，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食物。 在更艰苦的时候，它们甚至可以将刚出生的幼崽都吃掉。 距离裂缝还有十来米，但是套在岩石上的那段绳子已经到头了，彭哲全需要将两段绳子接在一起，这样才有机会把绳子延伸到裂缝的底部。 可是狼群不会给他们机会，这个时候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接近众人。 它们发现了那条裂缝，并且越过了裂缝形成了新的包围圈。 雪狼们马上就可以饱餐一顿！ “快快快，马上就系好了，马上！” 彭哲全已经将两段绳子打了一个结，只要再打一个，就会形成死结，绝对不会松开。 嚓！ 一只雪狼没有忍住，已经扑了上来，它饿了，眼睛冒着幽幽的绿光。 这只雪狼一跃而起，爪子的目标很明确，是庞令辉的喉咙。 利爪硬还是喉咙硬？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答案是—— 冰镐更硬！ 庞令辉也是个狠人，千钧一发之际把冰镐劈进了这只雪狼的腰腹。 雪狼直接被砸进了雪地之中。 庞令辉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嘶吼，想要借着这股势吓退狼群。 但没想到这一系列举动仿佛惹怒了它们，一只接一只雪狼争先恐后地发起了冲锋。 彭哲全一声怒喝：“跑！” 绳子已经被连接在了一起，他们只要跑到裂缝去就安全了，顺着绳子爬下去就安全了。 可是周围的狼群却不会坐视肥肉逃走。 </br> </br> 第九十四章 我说，狼群永不退 狼群在冲锋，人类在逃命。 一只雪狼冲向宋越，他就地一滚，躲过了袭击，往前纵身一跃，抓着彭哲全丢过来的绳子滑了下去。 彭哲全也马上冲向了裂缝。 他们两人安全了。 因为带着厚厚的手套，缠着绳子滑下去的时候甚至连手都不会痛。 举着染血冰镐的庞令辉躲过一只雪狼的扑击之后手脚并用地冲到了裂缝处，甚至因为冲的太猛差点一头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 “不要，不要！” 这是吴燕燕的声音。 她在奔命的途中摔了一跤，这就要了人命了，没有了刚刚那股冲势，她坐在雪地中被三只雪狼围住了。 她甚至能听到雪狼喉咙中传来的嘶吼。 命在旦夕！ 庞令辉看看身下的裂缝，又看看不远处的吴燕燕。 一咬牙，他冲了过去。 “吴燕燕，过来！” 听到庞令辉的声音，吴燕燕像是有了主心骨，她扭头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庞令辉，手脚并用地向着他爬过去。 残忍的雪狼怎么可能放过到嘴的食物。 獠牙已经伸了出来，三只雪狼一拥而上，想要永远留下吴燕燕这身美味的肉。 刷！ 庞令辉冰镐挥舞，将面前的这只雪狼击倒在地。 “趴下！” 吴燕燕闻言立刻呆住，没有再向前爬，这一停直接让两只雪狼扑了个空。 庞令辉抓准时机又是一冰镐劈到它的头上，另一只雪狼四肢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快，跑！” 吴燕燕求生欲爆炸，简直用出了最快的速度向着裂缝冲去。 周围的狼群都过来了，它们脚掌抓地，似乎在蓄力。 庞令辉咽了口口水，这应该得有上百只吧。 密密麻麻的幽绿眼睛仿佛鬼火一般。 庞令辉拔腿就跑！ 他这一动直接带动了整个狼群，所有雪狼向着两人冲锋。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还有三米就能够抓着绳子跳下裂缝。 可就是这三米，像是一道天堑横陈在庞令辉和吴燕燕两人身前。 狼群已至，利爪的锋芒简直能刺痛人的双眼。 庞令辉吼道：“跳！” 吴燕燕现在对庞令辉可谓信任至极，他一说跳，吴燕燕马上往前一跃。 但这一跃肯定是跳不到裂缝的，而且耗尽了冲劲，等到吴燕燕落地狼群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俘获这只猎物。 但庞令辉此刻也冲了过来，一跃而起。 一只扑过来的雪狼撞到横跃过来的庞令辉身上，撞得他背部一片麻木，然后疼痛潮水般袭来。 狼爪在他背后划了三道伤口，鲜血流出。 但雪狼的这股力量使得庞令辉撞到了吴燕燕身上，这一下吴燕燕直接被撞到了裂缝边上。 生路唾手可得！ 庞令辉强忍着疼痛往前不断翻滚，但这种速度哪里比得上狼群。 至少三只雪狼率先朝着庞令辉冲过来，他无路可走了。 “吴燕燕，活下去！” 没有狼群想要去扑击裂缝边上的吴燕燕，她热泪盈眶地看着庞令辉，捂着嘴不知所措。 轰隆。 这块冰层突然再次断开一部分，冰块和雪层滚滚而下。 吴燕燕和庞令辉连带着三只雪狼在猝不及防之间一同掉下了裂缝。 不甘的雪狼们在裂缝外踱步，獠牙裸露，口水横流。 到手的猎物，竟然飞了。 …… 迷迷糊糊中，庞令辉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说话。 有男有女。 他挣扎着想要张开眼睛，却发现完全没有力气。 过了一会儿，他刚清醒一点的意识再度衰弱下去。 吴燕燕抚摸着庞令辉背部的伤口：“放消炎药的包没有带下来，要是发炎了……” 宋越想从仅存的一个背包中找出绷带或者其它什么医疗用品给庞令辉包扎一下，但却没有找到。 医疗用品全在被丢在岩石那里的三个包里面，自己背下来的这个包只有食物和热水。 宋越说道：“这里温度这么低短时间应该不会发炎的。而且我估计这些雪狼也不会呆在这里太久，我们有食物，但它们可没有。只要等它们离开，我就上去拿药。” 上面的狼群还没有散去，它们不甘心放弃到手的食物，却又不敢下来。 跟着庞令辉吴燕燕一起掉下来的三只雪狼虽然没有摔死，但却被宋越和彭哲全打死了。 …… 五个小时后，狼群还没有离去。 吴燕燕抚摸着庞令辉红肿的伤口：“发炎了，不是说温度这么低暂时不会发炎吗？” 彭哲全咬着牙：“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炎了……狼群还是没有离开啊。” 吴燕燕焦急道：“要是雪狼永远不离开怎么办？” 宋越捶了下岩壁：“别乌鸦嘴，它们熬不过咱们的。” 四人所处的地方距离地面有数十米，上面看不到他们，但他们却能看到地上的狼群。 它们的眼睛很显眼。 …… 又过去了六个小时，夜色昏沉，裂缝底下伸手不见五指，但上面绿油油的眼睛却越发显眼。 宋越之前将这处裂缝底部转了个遍，是全封闭的，无路可走。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狼群离去。 彭哲全安慰着吴燕燕：“不用担心，令辉体质很好，一定能撑住的。” 吴燕燕抱腿坐在庞令辉旁边：“他发烧了，这样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的。” 庞令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时不时发抖。 带下来的背包里有一件外套，此时也盖在了他的身上。 但他还是止不住颤抖。 砰！ 宋越恼怒地使劲踢了一脚岩石。 “这些狼崽子就铁了心和咱们死磕！？” ……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在第二天宋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抬头望去，发现地面上还是有数只恶狼幽幽的眼睛盯着裂缝下面，尽管宋越觉得它们是看不到自己四人这么深的位置的。 彭哲全被失控的宋越给吵醒，他眨了眨眼望向上空：“宋越，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狼的眼神好像很特殊。” 宋越应了一声：“有什么特殊的？”他抬头望去，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 坐在庞令辉旁边的吴燕燕刚刚也被吵醒：“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就像是……我想不出来怎么形容了。” 彭哲全想了想：“好像有点……怨毒，对，它们的眼神好像带着怨毒！” 宋越乐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这里睡一觉脑袋冻傻了，隔着老远看狼崽子眼睛硬是被你们看出了怨毒？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吴燕燕站起来脸色发白：“真的，你仔细看看。” 宋越没有听她的：“得，要看你们看去，别忽悠我，我还是先看看令辉怎么样了吧，别到时候真给烧傻了。” 他将庞令辉伤口处遮掩着的衣物抬起来，炎症愈发严重，但只要拿回药物，这都不是问题。 </br> </br> 第九十五章 我说，要有雪崩（完） “真烫。”宋越用手背碰了碰庞令辉的额头，发现他的发烧越来越厉害了，“细菌感染引发的炎症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内环境，再这样下去只怕……” 庞令辉忽然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呓语：“……媳妇儿……八戒……” 彭哲全靠近了些：“他说什么呢？”他将耳朵贴近庞令辉的嘴巴，然后将庞令辉的话复述出来。 “扬帆起航，我们渡过彩虹海……” “把那只龙猫给朕抓过来……” “我要娶它当媳妇儿……” “小火龙……小恶魔……恶魔龙……” “恶魔龙是恶魔还是龙？” “老板，铅笔画我给您画好了……” “我跟拿破仑下棋呢，把电冰箱拿远点……” “……” “这家伙梦见自己当皇帝了？”宋越打趣道，但很快他看着其他两人的脸色就笑不出来了。 庞令辉烧得太厉害了，现在已经神志不清。 所有人都会做梦，绝大多数人都说过梦话，但绝不可能每一句话之间完全不连贯，就算是梦话，它也有本身的一套逻辑。 但庞令辉刚刚所说的那么长一段话，三人完全没有听出来它们能够如何联系在一起。 ……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一夜，虽然食物上并没有短缺，但眼看着庞令辉就要不行了，就算是在正常地方发高烧烧个一两天都会受不了，更别说在雪山之上。 抱着庞令辉，吴燕燕此刻已经说不出话。 宋越绝望地盯着上头的狼头，仿佛要用眼神将它们吓退。 突然，宋越跳起来，将之前摔下来之后被他打死的狼尸拉过来，然后就要往上爬。 彭哲全冲过来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宋越挣扎道：“我要上去杀鸡给猴看，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彭哲全道：“你准备上去虐x给狼群看？” 宋越咬牙切齿：“是，我要把他们吓退，这样才能有机会拿到药品！” 彭哲全沉着道：“先不说你带着狼尸能不能爬上去，就只是上面那些狼群你以为是会被吓退的吗？” 宋越喘着粗气：“那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着庞令辉死吗！？” 这时，已经沉默了一天的吴燕燕突然说话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宋越扭头过来：“什么诡异？” 吴燕燕闭上眼睛：“从我们进山第一次休息之后，你说这白雪下面可能有断层可能有裂缝，结果庞令辉就真的踩进了裂缝里面。” “等到我们把他就上来之后，我们又谈到这里会不会有动物在这里生活，然后你说这里连雪兔都不可能存货，大点的哺乳动物就更不可能了，然后就出现了百头恶狼将我们包围。” “这是上百匹雪狼，不是上百只雪兔！这么大数量的捕猎者是如何在皑皑白雪中生存下来的，在来之前我们就做过调查，这附近可能有它们的生存之机吗？” “等我们逃进了这个裂缝，我又傻呼呼地想这些狼群会不会因为附近食物短缺而和我们死磕到底，然后它们就在这上头守了两天两夜！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还有令辉，明明伤口不应该这么快发炎的，结果说发炎就发炎，还高烧，烧得脑子都糊涂了。” “哦对，这也是我们说过的！我们说的一切坏事都成真了！” 吴燕燕说着说着开始颤抖，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 彭哲全已经下意识地松开了拉住宋越的手，他呆呆地听着吴燕燕说着这一切，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但如此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真的就是巧合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彭哲全抬起头：“难道……是我们触怒了山神吗？” 半晌，宋越放下狼尸，他说道：“我看你是魔怔了，你看着。” 说着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了手背，一道很小的创口，几乎就跟被树叶划破的伤口差不多小。 这样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发炎的。 “你说我们说的坏事会成真，你看着，”宋越指着伤口说道，“我说这道伤口会在两个小时后发炎，你们觉得它会成真吗？哲全，吴燕燕她是女孩子我就不说了，但是你前脚不准我去杀鸡给狼看，后脚就开始相信这种事情？” 他回到原来坐的地方，无精打采地不再动弹。 宋越觉得吴燕燕一定是被冻昏了头，居然把这些事情扯到诡异上去。 慢慢地，他沉沉睡去。 吴燕燕和彭哲全相顾无言，庞令辉此刻已经连说梦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角都起了一层霜，唯有鼻间呼出的白雾还昭示着他的生命。 …… 舔了舔嘴唇，宋越渐渐醒来，他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们看看，发炎了吗，发炎了吗？” 吴燕燕和彭哲全看着宋越的手背，一时间没有说话。 看着他们沉默的样子，宋越哧道：“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怎么可能我们说什么就发生什么，难道我说了会雪崩就真的会……” 他突然被自己手背的刺痛打断话语。 他呆呆地转过手背，看着那道红肿的伤口，说不出话来。 三人脸色顿时惨白，吴燕燕捂着嘴说道：“你刚刚说……” 宋越呼吸急促：“不，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彭哲全一下子跌倒在地：“你说了。” 宋越再次抬头看去，头顶的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他竟然没有发现。 坐在地上的彭哲全忽然清晰地感受到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 地面因何抖动？ 雪崩来了。 一定是雪崩，天雪峰雪域几乎是不会发生地震的，它远离地震带，附近也没有火山，除了雪崩，三人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会造成这么强烈的震动。 吴燕燕面色如土：“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大自然的伟力让她已经手足无措。 宋越也有点六神无主：“爬，爬出去……” “不行，现在爬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彭哲全强自镇定，“雪崩马上就来了，我们躲进那边的缝里，用背包堵住口子，应该就不会有太多雪压到我们身上。” 三人冲到彭哲全说的那道岩缝处，吴燕燕弯着身子：“不行，这里太狭窄了，最多容下两个人。” 宋越鼻间抽动：“凿！快！来得及，把它凿大一些！” 吴燕燕用尽全力将气若游丝的庞令辉拖过来，宋越和彭哲全奋力地开始凿岩缝周围的岩石，但是凿开的速度并不理想。 地面震动的强度更大了，上面还有雪块冰锥时不时砸下来。 碎裂的冰块弹到彭哲全的脸上，让他一个激灵。 “来不及了！”彭哲全停下冰镐，“快进来！” 彭哲全和宋越使劲地将身体往里面靠，外面似乎还能容下一个人，但肯定不是庞令辉。 他的块头太大了，刚刚凿出来的位置加上之前剩余的空隙最多只能让吴燕燕挤进来。 吴燕燕愣愣地望了眼天空，有雪絮在漫天飞舞，把她的视野遮挡得看不太真切，只有白白的一片。 她猛地将岩缝口的背包往岩缝一塞：“活下去！你们两个要活下去！” 两人看着被背包堵住的口子，愣在原地…… </br> </br> 第九十六章 五十万大单子 “姓名？” “吴燕燕。” “这是几？” “三。” “这是什么图案？” “苹果。” “根据这个图案你能联想到什么？” “牛顿。” …… “很好，吴燕燕女士，你知道在你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想想……我在爬雪山……万飞峰……” “你和谁在爬雪山？” “和……彭哲全、宋越……庞令辉……庞令辉，庞令辉他怎么样了？庞令辉怎么样了！？” “女士，请冷静，庞令辉先生接受了全面治疗，目前已经脱离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 “那么，可以说说你们爬雪山的细节吗？” “细节……我们上山，然后有人踩到了冰缝差点掉下去，我们把他救了起来，用的……用的绳子，然后我们又被无数的野兽围攻，后来逃到了冰缝下面……” “好的，请问踩到冰缝的人是谁？” “是……庞令辉。” “围攻你们的野兽有哪些？” “是雪狼。” “全是雪狼吗？” “对，上百只，漫山遍野全是雪狼。对了，庞令辉为了救我还受伤了，被狼爪抓伤的。” “嗯，他的伤口已经被清理缝合，无碍了。那么你们在冰缝下面又遇到了什么？” “长官，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万飞峰一定有山神居住，都怪我们要去打搅他的宁静，所以他才降罪于我们！” “好，你慢慢说，山神如何降罪你们的？” “是这样……” 女人说了一通。 询问的人对照着其他几份材料发现她所说的基本与这些材料相符合。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漫漫雪崩，你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 “没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回忆。” “当时我用背包堵住了岩缝口，抱着令辉在外面等待……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雪崩愈发接近我们，然后……” “对，然后？” “然后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天上。” “你是说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天上？” “对！不，不对，他不是人，是神！” “嗯，我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在下面仰望着他，几乎能看到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汹涌而来，遮天蔽日一般。但这些夺命的雪浪一靠近他就会消失，不对，也可能是他面前有一堵墙挡住了雪崩前进的趋势。我知道了，他就是山神，他就是山神！只是想要小小地惩戒我们而已，所以他又救了我们！” “好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不过还请女士在这里再呆几天，好好休养。” “其他人也在这里吗？” “唔……庞令辉在隔壁。” “宋越和彭哲全呢？” “他们……” 长安红档。 【诡异类：永远不要说坏话 杀人条件：所说的坏事均会实现。 目前状态：已消失。 造成损失：四名冒险者受伤。 备注： 1诡异的覆盖范围、能力强弱均未能确定； 2该诡异自行消失，是否会在其他地方出现未能确定； 3该诡异与“长安白档-真假难辨”密切相关，四名冒险者的获救同样如此。】 …… 左江市长安据点。 “是，明白。”黄袍男子挂断电话后叫进来一名红衣男，然后指着市区地图上一个区域说道：“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安插了人手？” 红衣男看了眼后说道：“是园丁事件，您觉得涉事人秦守业可疑，所以安排了几名黑衣在那里。” 黄袍男子狐疑道：“有什么发现吗？”他记得秦守业这个想当灵异侦探教父的活宝。 红衣男斟酌着将秦守业买一大堆食材然后请家政来做饭做了又不吃以及好几天不出门还有给邻居换门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最后说：“经我们调查发现，不止是秦守业有重大嫌疑，他的邻居陈树的问题也很大……” 黄袍男子一脸震惊：“这么多可疑事件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红衣男说道：“原本准备……” 红衣男才说几个字，黄袍男子就知道他想更进一步之后再立档上报。 他示意红衣男闭嘴，然后立刻命令道：“马上把人撤回来！另外，涉及秦守业的所有相关资料全部上交。” 红衣男会意：“是。” 等红衣男走后，黄袍男子才盯着地图上那个点松了口气：“这是尊大神啊，幸亏上次审他的时候合规合矩，不然这个据点还在不在都要另说了。” …… 让陈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回来以后，秦守业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走出了阴影。 是日下午，就在陈树看着窗外飞驰的车辆发呆的时候，秦守业敲响了他家的门。 开门之后，入眼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秦守业，他说道：“陈树，有新单子了。” 陈树看着他手中自带的棉拖鞋说道：“进来说。” 换上棉拖鞋，秦守业走进陈树家中：“委托人是一个大企业的运营总监，只要我们能够解决他的问题，五十万如数奉上。” “五十万？”陈树觉得这数额很大，“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秦守业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说：“今天上午十点，我开了事务所的门，下午十二点半，他就来了……” 今天下午十二点半，一名西装革履披着呢子大衣的三十岁男子走进了守业侦探事务所。 他的卖相相比于秦守业略次一点，但气质却要好上不少，虽然秦守业能装出这种职场精英的气质，但终归没有此人有底气。 他进来就冲着秦守业奔来：“请问是秦守业秦先生吗？” 端坐在办公椅上的秦守业站起身与其握了握手：“你好，鄙人秦守业，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男子取出一张小卡片客气道：“秦先生，我叫戚华伟，这是我的名片。” 接过名片，秦守业看了之后心中一动。 戚华伟，理龙公司运营总监。 大客户！ 秦守业比了个手势：“戚总监请坐，本所的业务目前有三类，分别是普通侦探方面的咨询服务、普通私人侦探服务以及灵异侦探服务。请问……” 戚华伟凑近了些：“秦先生，我是李家介绍来的，就是不久前请您找他失踪的儿子的那家。我想我或许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哦？”秦守业说道，“请问你所说的不干净的方面具体表现在哪些地方，我好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力有未逮……” “秦先生，规矩我懂。”戚华伟比了个数字，“如果秦先生能为我找出根源所在，二十万。” 秦守业暗地里吸了口凉气，表面上却说：“要是给你解决了呢？” 戚华伟又比了个数字：“要是能真正地解决掉，五十万。”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着，秦守业眼眉低垂：“钱不钱的不是第一位的，还是要先看看戚先生的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深呼吸了两次，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戚华伟才缓缓说道：“最近我总是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具体点应该说是记忆力和智力都有一定程度的衰退……”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守业皱眉打断道：“恕我插嘴，戚先生这情况应该去看医生呀，我可不是那种骗人的江湖先生。” “有你这句话，我觉得今天算是来对了。”戚华伟顿了顿道，“其实我察觉之后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诊断，记忆力短时间无法进行动态估测，但智力测出来却是实实在在的降低了。” “你也知道，对于我这种职业来说，智力记忆力都算是核心能力，所以我马上转到大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但效果很不理想，甚至最后脑神经、心理等各个领域的专家会诊都找不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们说，我的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很正常。” 秦守业沉默片刻后说：“会不会是一种现代医学尚未涉猎的病症？” </br> </br> 第九十七章 自行开发新技能 戚华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可能，但……” 但是他没有办法，如果这是一种现代医学无法治疗的病症，就意味着他只能坐以待毙。 戚华伟现在甚至非常希望自己的恶化情况是撞邪一类的原因，这样至少有迹可循，他认为大夏传承这么久的道统可不是盖的。 在前不久和李爸交谈中听他说到这家事务所，他就慕名而来，来了好几次了，只不过前几次事务所都没开门。 秦守业也想通了这一点，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出手费二十万，解决了一百万，不二价。” “一百万？”戚华伟微微皱眉，“这……”五十万的涨幅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不二价。”秦守业淡淡道，“不愿意的话出门左转，天桥那里有很多江湖先生。” 说完，他看着戚华伟，表情淡漠。 戚华伟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就算以秦守业现在的听力也听不太清。 大概半分钟后，他站起身深深一躬：“如此，拜托秦先生了！” “好说。”见这单成了一半，秦守业笑道，“来，咱们先放点血。” 他拿出一把匕首和一个打火机，点燃打火机后将匕首在打火机上来回翻转。 “来吧，手伸出来。”秦守业望着站着的戚华伟。 戚华伟愣了：“这是干嘛？” 秦守业不耐烦地一把抓过来他的手，将他手掌心摊开之后，表情突然有点嫌弃，旋即又挽起戚华伟的衣袖，在他小臂上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全程戚华伟并非没有反抗，而是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秦守业的手像铁钳一样抓得死死的。 戚华伟咬着牙忍住这份疼痛，他看见秦守业另一只手接住自己伤口处流出的鲜血然后放进嘴里舔了舔。 舔完之后，秦守业立刻将它吐了出来，不是被迫的那种，而是轻轻地呸了几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秦守业微笑着看着一脸蛋疼的戚华伟：“戚先生，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确是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放心，这种事情对于我们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来说都是小case。现在请你先出门右转去五十米外的诊所处理伤口，然后再回来详谈。” 等戚华伟回来之后，秦守业老神在在地坐在办公椅上，对戚华伟爱搭不理的。 戚华伟无奈道：“秦先生，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卖方市场的秦守业撇了眼他：“我们怎么说的？出手费二十万，我现在出手了，出手费在哪？你说你这么大的总监还要我来提醒吗？” 戚华伟：“……” 陈树迟疑道：“所以你喝口血就赚了二十万？” 秦守业说道：“我现在不是除了那些东西之外其它的都反胃嘛，当时我尝他的血，虽然依旧恶心，但却比其他人的血要好上许多。” 他这么一说，陈树更纳闷了：“你还吃过人？” 秦守业抿了抿嘴：“以前看过食尸鬼的故事，我实在没办法就试了试，但不是吃人，我只是买了几袋人血而已。”他每种血型都买了一份，连熊猫血都死皮赖脸地要了一点。 “噢。”陈树疑惑：“血不行不一定肉不行呀，人肉你考虑过吗？” 秦守业说道：“我的记忆就停留在喝人血吐了然后强撑着处理好那几袋血，还没来得及……” 陈树明白了，这家伙真的想过吃那肉，但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就不行了。 “那你问出来没有？”陈树跳过这一茬，“戚华伟为什么会沾染诡异？” 秦守业摇头：“暂时还没有，戚华伟说他最近的生活很规律，较往常而言没有什么变化，连应酬都少之又少。” 陈树说道：“也就是说他没有接触过新鲜事物？” 秦守业回道：“对，他说这是心理医生将他催眠以后得出来的一个结论。” “不过，虽然你说应酬少之又少，但还是有的，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人都是戚华伟的熟人，以前也在一起吃过饭。而且他们的情况较戚华伟肯定更复杂，更难调查。” 想了想，陈树道：“你说他没有接触过新鲜事物，那么抛开这些应酬对象之后，诡异很可能是出现在他原本就会接触的事物上，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既然戚华伟的症状是慢性的，说明这个诡异并不会马上致命。”秦守业慢慢说着，“我打算跟着戚华伟，将他日常会碰到或经历的事物全部尝试一遍。” 陈树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诡异存在于他的日常，你就直接扮演他一天，那么诡异肯定也会找上你。” 秦守业站起身：“没错，就是这意思。你有没有什么补充？” “没有。” 陈树觉得秦守业的想法很大胆，相当具备创新性，是个不错的方案。 第三天上午，也是周末，陈树跟着秦守业一起去戚华伟家。 路上的时候，秦守业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如数告诉陈树。 用了戚华伟的筷子和碗，吃了戚华伟老婆做的饭，穿了戚华伟的衣服鞋子，而且每件都穿了一次，开了戚华伟的车，走过戚华伟上班的路…… 陈树打量了秦守业一番：“你身上没有其他的诡秘气息。” 秦守业叹了口气：“可是我把他日常会做的事情和能接触到的东西都接触了一遍，这样的话我觉得需要把目光放向戚华伟的那些应酬对象了。” 甚至连戚华伟口口声声说没有拍过她屁股的小秘书秦守业也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尝试着拍了拍。 还有戚华伟公司的厕所，他每一个都去或站或蹲至少十五分钟。 结果陈树说他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走过红绿灯，陈树忽然开口：“你确定他做的事情你都做过了？” 秦守业坚定地说：“确定，几乎都经历了一遍，我还在他床上睡了不短的时间呢。” “那他老婆——”陈树怀疑地看着秦守业。 秦守业跳脚道：“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更何况他还请了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在他家里监视我……” 陈树白了他一眼：“我是说他老婆有什么异常吗？” 顿了顿，秦守业道：“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陈树明白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说？” 闻言，秦守业顺了顺思路：“从他的日常我们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我准备将目光放到戚华伟近段时间的应酬对象上，这些人是目前的不确定因素，如果他们和戚华伟有同样的表征，就非常有利于我们缩小和确定调查范围。不过现在我想和你一起再去他家看一下，或许有什么我遗漏了的地方。” 陈树问道：“你是想我用能力看看？” 秦守业道：“嗯。” 陈树站住脚：“我的力量不能用多了，不然会出现比你更严重的后果。” 现在的秦守业就是陈树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当然，这也有很大一部分秦守业自己的原因，老话说，好言难劝…… 戚华伟的家不是很豪华的那种，只是一个中等户型的跃层。 他开门之后热情地给秦守业和陈树两人拿拖鞋：“秦先生快请进，这位先生是？” 看了陈树一眼，秦守业说道：“这是我助手，姓陈。” 戚华伟连忙伸出手：“噢，陈先生，你好你好。” </br> </br> 第九十八章 未读短信 他现在算是把秦守业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一个助手都如此恭敬。 “你好。” 和戚华伟握手以后，两人走进客厅。 他老婆正在客厅看电视，看上去比较憔悴，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在陪着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认错，是因为他老婆穿着和戚华伟一样的情侣羽绒服，似乎两人很恩爱。 旁边空调处还有一个被空调挡住一半的工装壮汉，工装上写着牛盾安保四个字，这应该是戚华伟请来的保镖。 否则随随便便让两个陌生人入室，他岂能放心自己的老婆孩子。 戚华伟走过去拍了拍他老婆的肩：“你们两个先进去吧，我和两位先生谈谈。” 年轻女孩拉着戚华伟老婆进入二楼室内关上门后，戚华伟才说道：“我老婆最近为我的事情心力憔悴，我专门喊的她妹妹过来陪她。” 秦守业点头道：“理解，戚先生，我们再次过来是想把你们这间房子再仔细勘察勘察。” 戚华伟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这……秦先生，我这房子有问题？” 这一刻，他已经有了要马上搬家的念头。 “这倒没有确定，”秦守业说，“我们还要再看看。” “还请秦先生一定要看仔细了！” 这一刻，陈树明显看到空调旁不动如山的壮硕保镖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不屑。 这人也算是给很多富贵人家当过保镖了，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在商场上用兵如神，而对这些江湖骗子却如此相信。 这两人的卖相还远赶不上以前见过的那些仙风道骨的“大师”。 打完招呼之后，秦守业开始检查厨房，而陈树则一寸一寸地检查客厅。 检查厨房可不是个轻松干净的活，秦守业当然不敢交给陈树。 而在客厅的陈树从窗帘处开始，往里翻翻看看。 窗帘附近是空旷的。 他来到空调旁边：“这位小兄弟，让让。” 这位保镖眼睛都睁圆了，身高体重都是185的壮汉居然被陈树叫成小兄弟，不过鉴于旁边的戚华伟，他还是很给面子地让开了。 空调这里没问题。 随后他又去检查电视机，检查完后他回到这个保镖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向左两步。” 保镖：“……”然后向左两步。 陈树又说：“向右一步。” 保镖又向右一步。 陈树笑了笑：“蹲下来。” 保镖对着戚华伟欲言又止：“这……” 戚华伟吩咐道：“听这位陈先生的。”他也看出来陈树好像在对保镖发小脾气。 没办法，金主爸爸惹不起。这个壮汉此时委屈地像是个一百八十五斤的孩子一样蹲了下去。 淡淡说了一句“不准起来”之后，陈树离开了空调处。 他来到了人造大理石制作的茶几旁边。 将两根手指放到茶几底下，微微用力，茶几轻而易举被抬起，陈树凑近看了看茶几底部。 没有发现。 但边上蹲着的壮汉保镖被吓坏了。 而戚华伟更是如此，这块茶几的重量他再清楚不过，精确的数字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以3开头的三位数，单位是kg。 看陈树轻轻松松的样子，似乎用两根手指抬起这块茶几还没怎么用力。 壮汉保镖差不点用蒲扇大的手掌拍拍自己紧实的小胸脯。 他心道，我滴个乖乖，这次的江湖骗子好像走的路线不太一样啊。 陈树放下茶几，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小气的在戏弄这个壮汉。 绝对不认。 “女人花~摇曳在……” 戚华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走到窗边小声地说话，当然，他说的话包括手机听筒传出来的声音陈树都是能清晰听见的。 只是简单地吩咐下属周日加班而已。 半个小时过去，秦守业和陈树结束检查工作。 秦守业对戚华伟说道：“戚先生，我们需要一个安静地方。” 戚华伟顿时明白，然后对着走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说道：“这是我的书房，隔音效果很好。” 于是秦守业和陈树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听见戚华伟离去后，秦守业小声说道：“我没有任何发现。” 陈树道：“对于这个房子，我也没发现有何异常。” 秦守业想了想说道：“这样一来就必须把目光放到他的应酬对象上了，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是想让你仔细看看他妻子，如果真是他妻子的问题的话，我们就不用浪费大量时间了。” 虽然陈树用异化精神去窥探戚华伟妻子会产生一定风险，但是……秦守业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陈树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他挑眉道：“我发现似乎有一件戚华伟经常做的事情你没有做过。” “嗯？”秦守业有点愣，“什么事？” 陈树取出手机再秦守业面前一晃：“接电话。” 张了张嘴，秦守业发现这事情自己确实没有做过，他只知道戚华伟没有接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话，但没有用戚华伟的手机接过电话。 难道说，这是自己忽略的关键点吗？ 走出房门，秦守业面对戚华伟道：“戚先生，能麻烦你把手机给我吗？” “手机？”戚华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交给了秦守业。 陈树从秦守业手中拿过手机：“你给这部手机打电话，我来接。” 秦守业点头，随后开始拨打戚华伟的电话号码。 戚华伟站在一边，好像明白了什么。 或许问题出在手机上。 陈树专门等电话嘟了两声之后才接通，然后和秦守业开始交谈。 “吃了没？” “吃了。” “吃的啥？” “不告诉你。” “……”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陈树挂断电话，然后静静感受。 良久，他摇了摇头：“没有效果。” 秦守业怀疑道：“是不是时间不够？” 陈树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再打一次，这一次聊二十分钟的。” 但正待秦守业拨打电话的间隙，陈树觉得手机屏幕右下角有点不对劲。 “等等，先挂掉。” 秦守业闻言挂断电话，看向陈树视线所指。 那是短信箱，有二十多个未读短信。 </br> </br> 第九十九章 转发 陈树直接点开了短信箱开始翻看。 秦守业在一边问道：“戚先生，你的短信一般是怎么处理的？最近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短信吗？” 认真思索一阵，戚华伟回道：“我一般不看短信。你也知道，现在信息泄露太严重了，时不时就有垃圾短信推销短信发到手机里，多的时候一天就能收到十好几条，再加上现在某信功能还不错，所以我几乎没用过短信。” 秦守业确定道：“你的意思是你几乎不会点开看吗？” 戚华伟肯定地点头：“嗯，除开垃圾短信之外，就算别人真有事给我发短信，见我不回也会给我发某信或者直接打电话的。” 短信功能对他来说几乎无用。 “你说一天就能收到十好几条，但你又从不用短信。”秦守业开始质疑，“按理说肯定是99了，为什么短信箱显示未读短信只有二十三条？” “对啊……”戚华伟自己也迷糊了，不过很快他想明白，“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事是我老婆干的。她有点强迫症，见不得手机上有那个新信息提示的红点，所以偶尔会把我的手机拿出来一个个点开看。” 迅速翻看短信的陈树忽然开口：“有强迫症不是应该把不用了的短信都删掉吗？” 戚华伟不好意思地笑道：“她以前删，不过后来抱怨垃圾短信实在太多了，就只点开不删。” 陈树划拨屏幕的手顿了顿。 点开再按返回键，总共按两次。 左滑再按删除键再按确定，总共按三次。 这没太大差别呀？ 不对！强迫症删除未读信息一定会先点开再删除，也就是说要按五次，工作量是只点开不删除的二点五倍了。 陈树为自己的小机智点了个赞，然后继续翻看短信。 戚华伟在旁边试探道：“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人回答他。 十五分钟后，陈树看完了戚华伟最近两个月收到的短信，确实绝大多数都是垃圾短信。 他抬起头对戚华伟笑道：“强迫症当然没问题，只不过有些比较有意思的短信你没有看到过而已。” 戚华伟问道：“有意思的短信？” “喏，你看看这条。”陈树将一个月前的一条短信翻开然后将手机递给戚华伟。 戚华伟接过手机之后屏息凝神地看着这条短信，秦守业也在旁边跟着浏览。 整条短信篇幅较短，只有区区二三十字。 内容如下。 “当你收到这条短信之后，请转发给至少三个人，否则将会出现可怕后果！” 短信发送者：用器企业向与共总经理。 这种信息陈树当年刚进大学的时候就见得不少。 其中大部分都是“如果你看到这条说说，请务必转发，否则第二天军训将会烈日当空”一类的。 也有翻看一些学长空间的时候会看到诸如“转发这条说说期末20分，无视必挂科”这样的。 对于这样的信息，陈树看到之后一定会将转发者空间屏蔽。 还有些人转的说说更过分，说不转发就亲妈暴毙。 这样的人陈树就会直接将其踢出自己的列表。 不过他还从没见过用短信发送这种信息的。 空间之中这样的信息多起源于营销号，因为这样的语句可以让一部分人转发来给它们增加流量。 而短信——陈树实在想不出除了单纯恶作剧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当然，如果附带有诡异则例外。 差不多过了二十秒，陈树问道：“这个向与共和你什么关系？” 戚华伟眉头紧锁：“是公司以前的一个大客户，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了。” 陈树再次取过手机，思索片刻后在戚华伟手机中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将这条信息转发给了自己，不知道诡异会不会顺着短信一起爬过来。 戚华伟的手机显示转发成功之后，陈树跟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解开锁屏之后却沉默了，因为自己的手机根本就没有收到用戚华伟手机转发的短信。 秦守业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短信箱，陷入了沉思。 眼睛一转，陈树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这手机已经异化过，具体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暂时不得而知，但也许收不到短信就是功能之一。 难怪很久都没有收到过什么广告短信了，自己之前还没有注意过这一点，现在想想，上一次收到短信还是起点发的验证码，这都过去半年了。 不过这种功能……真是一言难尽，那感觉就像是买了一把仿真枪，一扣板机发现它只是个打火机，还是燃料不足的那种。 将异化手机的问题抛之脑后，陈树对秦守业说道：“我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你，我自己的收不到。”如果秦守业的手机也收不到这条短信，那就说明不是异化手机的问题，而是这个诡异本身的某种特质。 不待秦守业点头，陈树已经开始输入秦守业的手机号码，刚输了四位数，就已经显示出来了。 戚华伟在手机里有存入秦守业的电话号码，备注是除灵秦大师。 叮咚。 秦守业很快收到这条短信，看来的确是陈树手机有问题。 从戚华伟的中招表征来看，这次的诡异触发时间较长，发作周期也很长，所以陈树目前还不能从秦守业身上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鉴于这样的实际情况，陈树对戚华伟说道：“我们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行鉴别，这段时间你的手机暂时不能还给你了。” “当然，这是当然的了。” 然后，戚华伟热情地邀请两人去外面餐馆共进午餐，他觉得跟着秦守业和陈树两人才有安全感。 但秦守业肯定不能去，他吃不了这些东西，而陈树不想与外人过多接触，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微小的“辐射”。 两人推辞掉戚华伟的邀请去了守业侦探事务所。 灵异两个字暂时没有加到招牌上去，因为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屏蔽”。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店里。” 陈树说着这话那感觉就像自己是店主人一样。 但按照他跟秦守业的分钱方式，他确实也算是这店铺的半个主人。 </br> </br> 第一百章 男人食诡就变坏 这个店里其实布置得很简单，因为这个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人才和关系，其它的倒在其次。 虽然秦守业不能吃饭，但陈树可不会亏待自己，他给自己点了个德克是全家桶，当着秦守业的面吃得津津有味，鸡骨头铺了一桌。 当他吃完再看向秦守业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有另外一股微弱的诡秘气息在缠绕。 秦守业本身就已经算是半个恶鬼了，陈树用异化精神去查验他倒不会有太大坏处。 他对秦守业说道：“恭喜你，一百万算是到手一半了。” 闻言，秦守业一喜：“这条短信就是罪魁祸首？” “不错。”陈树略一沉思，“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你现在也算是中了这条短信的招，恐怕会加速你的恶化。” 秦守业变成食诡人之后，理智本来就会渐渐被无序和混乱所替代，而这条短信的攻击方式也是慢慢降低一个人的智力和记忆力，等于是双倍降智光环。 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秦守业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可以解决掉我身上的诡异吗？” 陈树眼神闪烁了几下，然后说道：“这个诡异很分散很复杂，你身上只有一个非常细小的分支，我难以通过这处分支直接追溯到诡异源头。” 秦守业先是情绪低落，很快又苦涩地笑道：“没关系，我早有心理准备，一百万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赚到的。” 如果还是正常人的秦守业肯定能察觉到陈树说的是难以通过他身上的分支抓住源头，而不是无法消除秦守业身上的诡异分支。 想了想，陈树说道：“虽然暂时无法抹去，但我觉得似乎可以通过一种方法来规避这个诡异。” “规避？”秦守业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我明白了，它说短信需要至少转发给三个人，但没说必须转发给没有收到过短信的三个人。” “这样一来，只要我再找三个人，我们四个互相转发短信，岂不是就可以永久规避了？” “但这样的话，有几个不能确定的点。” “第一，诡异并不是程序编码的小游戏，它说不转发会出事，但没说转发了就不会出事，所以这个方法的有效性需要得到验证。” 如果转发了也会出事的话，那不只是自己的问题无法缓解，还会让另外三个人遭受无妄之灾。 陈树一边点头一边补充着：“第二，这个办法是否能对已经被诡异侵蚀得比较严重的戚华伟有效，我们并不能确定。” …… 戚家。 一阵后怕地将手机放到桌面上，戚华伟认真地将秦守业所描述的规避方法记下来。 随后，秦守业说道：“戚先生，我现在所说的这个办法，可能只是当前有效也可能长期有效，不能完全确定，因为那种东西它也是会变强的……” “我懂。”戚华伟点头，“即便是医生治病也不敢保证不会复发。” 不过秦守业话头一转：“但是要根除烦恼也不是不可能。” 戚华伟张了张嘴，愣是不懂秦守业的意思，不是刚说不能确定是否长期有效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可以根除烦恼了？割以永治吗？ 他愣了半晌才说道：“秦先生的意思是？” 秦守业搓了搓手：“加钱，五十万，我们可以辛苦一点给你一查到底，将缠着你的怨魂彻底消灭，这样就可以让你根除烦恼永绝后患。” 这下子戚华伟懵了：“五……五十万！？不是说好的一百万就解决了吗？” 秦守业翘起二郎腿：“没毛病啊，你可以选择只用我刚刚告诉你的那个办法来规避诡异，本人亲测有效，只是有复发的风险而已，这难道不算是我替你解决了吗？至于收费五十万根除烦恼——医院的医生二次手术也是要收费的，戚先生，天下没有便宜的满汉全席。” “而且，放眼全联邦，除我守业灵异侦探事务所外，无人能够根除缠着你的东西。” 秦守业的语气算不上嚣张，但比较强硬。 一旁的陈树听得默不作声，他好似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咬牙思虑的戚华伟还没说话，戚华伟的老婆从房间里冲出来，她一直在偷听。 她一边下楼一边喊道：“加，加钱，我这里还有五十万私房钱，拜托秦先生一定要把我老公彻底救好！” 戚华伟看着快步下楼来到面前的老婆，心情很是复杂。 他虽然身居高位，年薪不低，但流动资金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万出头，结果没想到老婆这里还有五十万私房钱现在恰好派上了用场。 “好说。”秦守业笑道，“只要钱到账，一切都好说。” 他站起身，对戚华伟说道：“记住，这一次我要先见钱，除开已经支付的二十万，一百三十万要直接到账，然后你把已知的向与共的信息汇总发给我，就可以在家里安心等消息了。” …… 走在街上，秦守业正视前方开口道：“陈树，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坏人？这就是一个人走向恶鬼的路途吗？” 他在骗戚华伟。 明明没有验证四人互发短信是否有效，秦守业就直接说，有效，只是不能确定当前有效还是长期有效。 而且开始说好了只要一百万搞定，现在又说根治和治标不是一个概念也不是一个价格。 秦守业在这两个方面都做了手脚，属于信息不对称下的商业欺诈。 对此，陈树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秦守业这话并不是在问他。 果然，没等待陈树回话，秦守业又说道：“但我没有时间了，我研究过他的资产，对他来说一百五十万也不是那种能把他压垮的负担。我……” 陈树挑眉道：“你是想和我探讨事情的对错吗，我倒觉得没什么彻底的对错之分。” 秦守业侧过头看了陈树很久：“你说得对，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 “你理解错了。”陈树纠正道，“我想说的是，每个人的对错是不一样的，关于对错的问题如果你想要知道标准答案，就只有问你自己。” 秦守业听到这话，没有回应。 </br> </br> 第一百零一章 手机，拿来 两天后，一百三十万到账，随之而来的是一份邮件，上面列有给戚华伟发诡异短信的向与共其人的部分信息。 向与共，男，四十五岁。附有一张合照，右侧是戚华伟，左侧是向与共，彼时正是向与共意气风发的时候，仅仅通过一张照片秦守业就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稳重。 他长相和气，是国字脸，微微发福，看上去非常和善。 五年前担任用器企业副总经理一职。 三年前用器企业与理龙公司之间产生贸易往来，戚华伟是负责招待向与共的主事人。 一年半前，由于理龙公司战略方向的调整，结束了与用器企业的合作，即两公司合作时长共一年半。 而戚华伟与向与共的接触，也随着企业之间断开合作而淡去。 在合作期间，由于劳苦功高，向与共被升迁为总经理。 合作断开后，他另觅新路找到一家替代理龙公司的企业，因此被愈发重视。 “在合作期间被升为总经理，而且合作断开后也没有受到损失反而因祸得福。”秦守业盯着屏幕，“这就意味着向与共与戚华伟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矛盾。” 接着往下看，是向与共的家庭状况。 父母已逝。 结发妻子叫钱思思，四十一岁，是一名高中老师。 两人恩爱和睦，孕有一女，名叫向雨甜，现年十七岁左右，应该是在国内读高中，因为以前向与共说过绝对不会让女儿出国。 邮件还附上了向与共的电话号码、电子邮箱和某信账号。 邮件内容比较简单，秦守业得到的信息很少，大概也就是向与共和戚华伟之间明面上是没有深仇大恨的。 但两人关系也并不是很好，否则戚华伟也不会说“淡去”、“没有联系过”这样的字眼。 那么向与共为什么要将这种短信发给戚华伟呢？ 且不说他为何会相信这条短信上的内容并转发，单单只是他发给戚华伟这一点，秦守业就觉得有问题。 对着这封邮件又看了一遍，秦守业开始拨打邮件中向与共的号码，他并不打算和向与共聊点什么，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语气，借此揣摩他大概是种什么样的性格。 这种事情他以前经常做，要么扮演推销保险、车辆的，要么扮演拉皮条的。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秦守业皱着眉头再次拨打了一遍。 在第二十秒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对面接通了。 不过传来的却是一个有点沙哑的女声：“你好。” 顿了两秒，秦守业说道：“您好，请问是向与共吗？” “我是他老婆，请问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我是妙妙小微贷款的客服经理，您先生在我司贷款本金六十五万元，时限三年，还有一周就将到期，我司想就还款事项与向先生当面交流。” “妙妙小微贷款？我没听说过他在外面贷款啊！”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或许这件事情您先生并不想让您知道，可以请您将电话交给他本人吗？” “我……”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女士，可以将电话交给向与共先生本人吗？” 还是沉默。 “女士？” 依旧沉默。 秦守业将电话拿离自己的耳朵，看着显示通话正在进行的界面有点困惑，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难道钱思思这女人去叫她老公了吗？ 就在他联想的时候，秦守业好像从电话中听到了开门声。 “手机，拿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老公！”钱思思的声音并不是激动而是带着恐惧。 电话对面传来的男声的主人应该就是向与共了。 向与共重复了刚才的话：“手机，拿来。” 钱思思气息明显不稳：“老公……” 向与共的声音似乎不带有丝毫感情：“手机，拿来。” 钱思思带着哭腔哀求：“老公，我们不玩手机，不玩手机好不好？” 好似根本没听到这句话，向与共还是机械地说着：“手机，拿来。” “不！不要！” 一阵骚乱之后，秦守业觉得手机应该是被向与共抢了过去。 嘟嘟嘟。 在骚乱停止之后，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在挂断之前，秦守业好似听到对方最后说了句—— “手机，短……” 手机，短信？他最后要说的是短信吗？ 透过向与共夫妇的表现，秦守业可以肯定，向与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陈树家。 桌上两个杯子中热气升腾，其中一杯泡的茶叶，另一杯是白开水。 “手机，拿来。”陈树模仿着秦守业描述的那种不带感情的语气，“手机，短信。” 你别说，这两句话念得还能上瘾，陈树将茶叶水一口喝下一半，然后将白开水倒入泡茶杯子中。 白开水本来是为秦守业准备的，不过他不能喝，陈树只能自己享用了。 “你说向与共的声音和语气相当不正常，我就假设他已经异化了，这样的话大致能说得通。异化的向与共对手机或者手机里的东西，很可能是短信，有着某种执念，这种执念驱使着他一定要拿到手机。” “而他妻子钱思思不想让他得到手机，所以两人发生了争执，但向与共应该不具有太强的攻击性，否则钱思思也活不到现在。” 这样的说法似乎比较符合秦守业打电话时的情况。 “可是你将短信发给其他三个人之后，诡异就从你身上消失了，说明按照短信所要求的去转发短信是可以规避诡异的。向与共既然将短信发给了关系不深不浅不好得罪的戚华伟，那么肯定不只发给他一个人，这样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会异化？难道转发短信只会保证自己在短期内安全吗？” 思来想去，两人觉得必须要去向与共家里看看他的实际情况才能更进一步。 向与共的家庭住址在戚华伟发的邮件中并未写明，但这对秦守业来说不成问题。 并且在他调查向与共家庭住址的时候，他还通过用气企业的员工了解到，向与共已经离职差不多一个月了。 那名员工的原话是：向总经理差不多一个月前突然就离职了，我们都不知道啥情况，不过他好像是主动辞职的…… </br> </br> 第一百零二章 贫道 向与共一个月前离职，这正是戚华伟收到诡异短信的那个时间段。 侦探从不相信巧合，在那个时间向与共肯定有重大变故。 站在这栋小别墅外面，秦守业和陈树都能听见里面的争吵。 “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请这些江湖骗子进来啊！都来过多少大师了？有用吗！？有用吗！！”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得，就你这态度，我还不愿来呢，告辞！” “魏大师，魏大师留步！小孩子不懂事！” 就在争吵中，站在门外的两人看到一个穿着黄色道袍扎着发髻，面黑留须的精瘦男子要走出来。 一个女人正欲上前拉住这道士的衣袖。 而年轻小姑娘站在离门较远的昏暗位置默不作声地看着门口的众人。 作势要走的道士打开门后没有看前路，他在留神这女人究竟会不会极力挽留自己，如果不会，他就要改变一下策略了，不能让到嘴的肥羊跑掉。 于是乎他迎头就撞到了秦守业的胸口。 “唉哟，谁呀这么不长眼！” 道士抬头一看，就见面前一个一米八和一个一米七五的两位青年站在自己面前，面上无甚表情。 他装模作样地冷哼了一声：“真是无知凡人，若非今日啥啥啥啥，我定要你们吃我一记千幻掌心雷。” 这话说得陈树不禁皱起了眉，不是因为他说要给陈树和秦守业尝尝神特么千幻掌心雷，而是因为陈树听不明白他说的啥啥啥啥究竟是啥啥啥啥。 我这么有文化，你居然说了个我听不懂的四字词语出来！？ 真是天外有天。 虽然陈树没有搭理这道士，秦守业却一只手拎着道士颈后的道袍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快，给爷爷来一记掌心雷，看我吃不吃的下去。” 道士张牙舞爪地扒拉着秦守业的手，却如蚍蜉撼树，此时因为卡的喘不过气地面色泛红。 秦守业切了一声：“你不是要给我一记千幻掌心雷吗？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看不起小爷的大罗不灭逆天神体？” 说着他将这猥琐道士放了下来，不然就快把他勒死了。 “咳咳咳！”道士捂着脖子一阵咳嗽，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他悄悄撇了一眼身旁愣住的钱思思，旋即朗声开口：“没想到无量山的入世金刚竟然也会偷袭，看来今天贫道非得出手替你长辈教训教训你不可了！” 被宽大道袍遮掩的双手飞速伸出，连连结印，大有火影现世之刁钻，这道士一掌击出。 伴随着这掌的是轰响雷鸣。 轰隆隆！ 掌心雷转瞬间拍到秦守业身上，他被这一掌打得原地翻转七百二十度然后倒在地上，手指着这道士难以置信道：“你！你竟然是……” 道士负手而立，恰巧微风拂过露出他腿上的棉裤：“没错，贫道正是无量山八代弟子，法号清静。” 秦守业手指颤颤巍巍地收回，从地上勉强爬起来行了一礼：“原来您就是一直在外云游的清静师叔。” 这一来一去让钱思思和向雨甜都看呆了，只有眼尖的陈树才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那道士估计是看出来了自己二人和钱思思一家无甚关系，于是先在袍子里打开雷鸣发动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张红票子塞到了秦守业手中，秦守业这家伙借着旋转把钞票放进口袋然后配合人家演了一出戏。 道士冷哼一声，理了理自己的道袍：“你二人心性不定，今日事毕，自行向门内领罚。不过既然你们下山历练来了此处，便不能无为而归，这次行善之举就交给你二人，切不可有所怠慢。” 秦守业恭敬道：“谢过师叔教诲。” 见陈树无动于衷，道士也不计较，转身对钱思思打了个稽首：“向夫人，贫道这两后辈虽顽劣，但修为尚可，吃我一记掌心雷也只是轻伤，足可以对付府上不祥，贫道这就去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步伐飘逸，仿佛丝毫不在意为了保住名声而丢给秦守业的几大百。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名声就是摇钱树，有名声了就不愁钱。 钱思思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慕名而来求道士出手。 虽然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但钱思思到底是总经理的老婆，自己也是高中老师，勉强能反应过来。 她冲着道士背影说道：“清静道长，天高路远，些许路费不成敬意，我等会儿某信转您。” 道士摆摆手，头也没回继续走，只不过脚下步伐要踏实许多。 这道士只是个小小插曲，江湖中人混口饭吃罢了。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陈树，大夏联邦道统传承数千载，是不是能有什么惊喜等待自己发现呢？ 如果有机会倒可以去无量山或者千灵山看看，这两个地方都是道家圣地。 钱思思上前来：“两位道长，这……” 从秦守业和清静道长的对话中，钱思思听出来秦守业和陈树两人是清静道长的晚辈，也是无量山的高人，本事不小。 既然现在道长走了，面前有两个顶用的钱思思当然不会放过。 秦守业面带善意道：“这位女菩……女善士，贫道法号守业，这位是尘树道长。” 此时向雨甜来到钱思思身边质问：“你们两人应该是一个辈分的道士吧，怎么法号字辈不一样？” 常人眼中同一个辈分的道士法号的第一个字应该是一样的，比如清静、清风、清清……但这两人一个守业一个尘树，很奇怪。 但秦守业不慌不忙道：“贫道与尘树师兄分属不同派系，我主修力，力大无穷，他主修法，百鬼辟易。”一边说他一边来到别墅旁边的大树旁，一下子原地跳上了两米多高的树枝。 这下母女两人直接信了陈树和秦守业都是高人，那可是立定跳高，两米多什么概念了？ 恐怕破了世界纪录了吧！ 钱思思面色焦急地恳求：“还请两位道长一定要救救我老公！” 陈树轻轻点头道：“我二人路过贵宝地，见妖气冲天，故不请自来，算来也是缘分。还请向夫人带我二人进去一探究竟。” “是，是。”钱思思赶紧将陈树和秦守业带进门去。 与清静道长进门时不同，秦守业那一手将向雨甜这姑娘震得不轻，她已经开始上网搜索立定跳高的世界纪录。 三人进门，留向雨甜一人在风中凌乱。 立定跳高世界纪录。 一米五。 </br> </br>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别墅共三层，楼上两层，还有一层地下室。 进门后，两人环顾四周，发现有些客厅有些凌乱，碎玻璃和抽纸散落一地。 陈树问道：“你老公呢？”他没有直接喊向与共的名字，因为两人现在是“望气而来”，不应该知道这家人的姓名。 “我老公……”钱思思难为情地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道门，“他被我关在了地下室。” “带我们去看看吧。” 咔擦。 走廊尽头的门被钱思思打开，里面灯火通明，一排排壁灯将通往地下室的路照得明亮至极。 秦守业不解道：“你丈夫既然不畏光，那你把他关到地下室干什么？” “我……”钱思思咽了口口水，“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踢踏。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树侧头一看，原来是向雨甜也进来了。 “恕我冒昧，还不知你们的姓名。”秦守业道。 “我叫向雨甜，这是我妈钱思思，我爸叫向与共。我想问你们，你们真的能救我爸爸吗？”说话的是向雨甜，她觉得陈树秦守业是有真才实学的。 陈树说道：“人力有穷尽，话不能说满。我只能说以贵宅的妖气浓度，要驱除邪祟应当是不难的。”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不长，四人三两步间就到了。 这里是一个非常空旷的房间，没有任何装修，墙壁还是凹凸不平的水泥。 或许向家还没想好地下室究竟用来做什么索性暂时就不装修了。 这也侧面反应出向家是比较富裕的。 地下室只在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钢琴和一把椅子，其它什么都没有。 哦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人。 灯光下，他的样子很清晰，正是戚华伟邮件中的向与共。 向与共站在钢琴旁边，面色红润，只看气色几乎与常人无异。 他双手垂在两侧，目光平视前方，但眼神却没有半点光彩。 他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对陈树等人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秦守业明知故问：“这是你丈夫向与共先生吗？” 钱思思扶着墙壁点头：“对，他……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样，一直念叨着：手机，拿来。” 秦守业微微凑近一点就听清了向与共口中念着的四个字。 和钱思思描述无异。 “手机，拿来。手机，拿来。手机……” “你说他一个人的时候会这样念……”陈树挑眉道，“可我们现在是四个人啊。” 就算我和秦守业不算人，那你和你女儿也不是人吗？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钱思思组织好语言，“准确的说，应该是看见手机之前他就会一直这样。” 陈树问道：“那他如果看到手机了呢？” 于是还没等钱思思说话，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结果向与共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平视前方机械地念着：“手机，拿来。手机，拿来。” 见他无动于衷，陈树还特意将手机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依旧没反应。 “老哥，有点不给面子啊。” 钱思思呆住：“怎么会这样？每次他看到手机的时候都会……” 她话还没说完，秦守业也拿出了手机在向与共面前晃悠。 这一刻，向与共突然像是看见了人的丧尸一般伸手扑向了秦守业：“手机，拿来。手机，拿来……”虽然他的肢体动作表现出了激动，但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平缓机械。 陈树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默默地将它收了起来。 这意思是看不起我的异化手机咯？ 一只手顶住向与共的胸膛，秦守业觉得这个向与共像是完全失了智一样。 虽然向与共的手比秦守业要短一截，但他完全可以尝试着去拨开秦守业的手，而不是一直挥舞着手臂企图拿到他另一只手上的手机。 向与共的力气与常人无异，他表现出来的异化好像只有智力以及其它的本能被无限降低并且对手机有无限渴望。 陈树有一个疑问：“他这个样子还能吃饭吗？” 向雨甜红着眼睛说：“只要不让爸爸看到手机，他就会很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我们准备了流食……”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向与共变成了一个几乎完全没有攻击性的工具人。 他非常渴望拿到手机。 秦守业把手机揣进兜里之后不到三秒钟，向与共就安静了下来，双手下垂地站在原地继续轻声念叨那句口头禅。 秦守业看着向与共问道：“他如此渴望手机，拿到之后又会做些什么？” 向雨甜站到向与共身边，并不惧怕他，反而轻轻依偎在他肩上：“他会一直给通讯录里的人发短信。” 一直给通讯录里的人发短信？可是戚华伟只收到了一条啊，难道他的通讯录人数非常多吗？ 陈树问道：“要是全部都发过了呢？” 向雨甜微微一愣，想了半晌才说：“全部发过一遍之后他就会胡乱按下一些电话号码然后发送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一样的吗？” “嗯，都是一样的。内容好像是当你收到这条短信之后，请……”向雨甜突然皱眉，“抱歉，我看看手机。” “当你收到这条短信之后，请转发给至少三个人，否则将会出现可怕后果！”陈树推测道，“你和你妈妈都收到了吧？” 向雨甜连连点头：“嗯，收到了。” 陈树道：“那你们有按照上面的要求转发给其他人吗？” 向雨甜顿了顿说道：“我……我有转发，我妈妈没有。” “那你们就没有对此怀疑过这条短信吗？”陈树一边说着一边在想，向雨甜的样子似乎也有点智力和记忆力下降的感觉，不然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短信内容都忘了，但她又说自己转发过……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那个时候我老公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拿着手机一刻不停地发着短信，我以为他是魔怔了连忙带他去看心理医生。”钱思思语气哀伤，“结果心理医生说他无法诊断这是什么样的病症，可能是一种综合型的心理疾病，也有可能是大脑受到过损伤。” “所以我也一直觉得可能是他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大脑受损……” 秦守业道：“那你又是怎么找上我师叔的？” 钱思思顿了顿后说道：“因为我侄女儿看了一本叫做《鬼异世界》的书之后跟我说我老公这个情况可能是中邪了。我刚开始觉得很不可理解，因为我侄女儿也是一个大学生，为什么会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抱歉……我……” 陈树笑道：“没事，你继续说，我们道家中人总是会被世人误解，习惯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小幽怨，好像自己真就是被误解的道家中人一样。 “谢谢。从我侄女儿说过这个可能之后，我脑海里慢慢就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种‘真有可能是撞邪了’的想法，而且再一结合老公发了疯一样发送的这条短信的内容，我……”她没说完，但要表达的意思大家都能理解。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科学还是相信……或许撞邪只是我自己的一种臆想，但是……但是……我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又是一个没有办法了的人。 戚华伟以前又何尝不是一个从不相信玄学的人，他和钱思思之所以相信玄学，只是因为没有办法了，玄学是他们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相信的其实只是内心深处的寄托。 </br> </br> 第一百零四章 一半家产 在清静道长之前，钱思思已经找了两位大师了，这两位大师一看向与共这情况就说他们道行不够无法降伏妖魔。 其实不是道行不够，而是他们一看向与共这样子就知道不是自己这点微末的江湖伎俩能够处理的。 而且钱思思找的都是名满本市的“高人”，自然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买卖败坏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所以他们就推辞说自己处理不了。 要是清静道长也看到了向与共的实际情况，肯定和前面那两人表现得一模一样。 伸手示意钱思思和向雨甜不要紧张，秦守业攀住向与共的脖子：“放心，贫道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他这确实是中邪了。不只是中邪，这邪还会传染，你们两个将来也会变成他这个样子。” “不相信的话你们试着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你们的智力、记忆力是不是明显降低？” 钱思思一惊：“好像……好像真的是这样，甜甜这次月考比以前排名下降了两百多个名次。” 向雨甜不像钱思思这么容易相信人：“我成绩下降很可能是受了爸爸的影响导致这段时间没有学习好考试也没发挥好，不一定就是智力记忆力下降了。” 秦守业打住道：“没事，反正你们变成这个样子都已经是后话了，咱们现在来谈买卖吧。” 向雨甜愣道：“买卖？你们不是行善事吗，难道还要收钱？” 钱思思在这方面反而比向雨甜更明白：“两位道长要出力，我家自然需要给些香火钱聊表心意，道长……” 秦守业比了个数字。 向雨甜开口道：“一万吗？”她还在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而后悔，一万确实是低了，刚刚那位清静道长的行脚费就是三万。这样看来这两人的确是在行善事的。 见秦守业没有反应，钱思思试探道：“十万？” 秦守业摇头，直接说道：“一半，我要你们的一半家产。” “一半家产！？” 钱思思和向雨甜同时怔住。 从来没有听说过买卖是这样一个收钱法，开口就是一半家产，你以为这是股权收购吗？ 不仅是母女二人呆住，陈树也被秦守业的狮子大开口震惊。 这家伙异化得也太快了吧。 怪不得老话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不过秦守业不慌不忙道：“一半家产换贫道二人出手，最坏的结果是给你老公报仇雪恨，最好的结果是还你一个好老公。而如果我们二人不出手，你们一家三口最后都会变成邪祟的爪牙，变成向与共现在这个样子。” “对了，还要提醒你们一句，如果贫道二人离开，就说明无量山不再管你向家的闲事。其它同行不敢得罪我无量山，肯定也不会帮你们。” “孰重孰轻，可要好好思量。” 还孰重孰轻，陈树恨不得当场给他一个暴栗，这么文绉绉的话岂是他这种粗人配说的。 本来秦守业还以为钱思思要想好一会儿，结果她很快就说：“好，只要你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害我老公的东西被你们弄死，一半家产就一半家产。不过我事先声明，我胸口这枚纽扣是一个监视器，监控录像会实时上传到网上，所以你们――” 怪不得母女俩加个“低配机械人”在家居然敢让两个青年进屋，原来是胸前有监控，这个钱思思也不是善茬。 陈树淡笑一声：“贫道乃无量山中人，断不会装模作样哄骗世人。” 秦守业道：“既然谈妥了，我们就开始吧。” 说完，他把着向与共的肩膀把他转了一圈，面壁站立。 这样他就看不到身后四人在做什么了。 然后秦守业对钱思思和向雨甜说：“把你们的手机解锁之后给我，还有向先生的手机也是一样，对了，你可以解锁向先生的手机吧？” 钱思思点头：“可以，我录过指纹密码在老公手机里。” 于是秦守业和陈树开始翻看这三部手机的短信箱。 十几分钟后。 钱思思和向雨甜的手机并没有花费两人多少时间，真正费时间的是向与共的短信箱内容。 向与共和戚华伟有很明显的区别，戚华伟从来不用短信，而向与共则经常收发短信，因此从短信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很多。 三个月前，有人连续三天每天午夜朝向与共手机里发了一条短信，正是这条“诡异短信”。三天后，一切正常，没有特殊的短信收发情况。 但在三个月前到一个月前的这段时间里，结合收发的短信以及其他通信平台的聊天内容，陈树几乎可以确定，向与共的智力和记忆力在逐渐降低到水准之下，但并未完全消失。 直到一个月前，准确地说是三十二天前，向与共应该是用自己的手机疯狂地给通讯录里的人发诡异短信，从短信发送的间隔时间来看，他要么是隔一段时间复制粘贴发一条短信，要么是每条短信都重新手打了一遍。 于是乎，他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将这条诡异短信发遍了自己通讯录中所有的人，其中就包括理龙公司运营总监戚华伟。 有人可能会问，就算是慢慢手打发送也不至于发三天才全部发一遍吧？ 答案是中间有一大段的间隙时间。 陈树问道：“这段时间向与共干什么了？为什么没有发短信？” 钱思思看了眼短信发送时间后想了想说：“我带老公去看心理医生和做检查去了。” 陈树纳闷：“你老公这情况你就没想过送到精神病院？说不定那里的照顾会专业一点。” 向雨甜率先开口道：“那些医生连我爸是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都不知道，谈什么专业的照顾？更何况我不觉得精神病院的条件比家里好，同学们跟我讲精神病院特喜欢虐待病人！” 听到这个回答，陈树没有对此深究下去，因为他也只是临时起意问上一问。 在发遍了通讯录之后，向与共手机里的记录显示，他在近一个月里断断续续地又胡乱输入一些号码来发送短信，不知道究竟发给了谁。 还有好些人收到短信之后亲切地回复了问候他全家的短信。 </br> </br> 第一百零五章 用多了伤心 通过向与共手机发现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这些。 接下来是钱思思的。 在钱思思的手机里，有价值的线索从三十二天前开始。 三十二天前，也就是向与共彻底变成诡异傀儡的那天，钱思思收到了向与共发来的诡异短信，她是高中老师，当时或许是在学校里面，还饶有兴致地回复了向与共。 “哪来的妖怪敢冒充我老公？” 从这语气也侧面反映出，她跟向与共应该是非常恩爱的。 不过也就这样了，钱思思在陈树他们进屋的时候就说过，最开始的时候压根就没往神神鬼鬼方面去想，所以她和向与共一样，收到诡异短信之后根本没有转发就抛之脑后。 钱思思手机中关于诡异短信的内容暂时就到这里，她也不怎么喜欢用短信，更多是在用某信、扣扣等通信平台，而从这些平台上她的表现来看，她的智力和记忆力有一定程度的降低。 剩下的就是向雨甜。 向雨甜的短信记录比钱思思要复杂许多。 她好像在和学校里的一个男生谈恋爱，不过最近或许是因为家庭和学业的双重压力导致钱思思情绪很不稳定，男方刚开始还安慰她，但最后男方也受不了了，大抵说了些“我谈恋爱是为了快乐”之类的话就和向雨甜分手了。 这姑娘表面上看着挺坚强一孩子，原来私底下也很脆弱。估计是怕自己加重妈妈的压力所以在家里压抑了自己的情绪。 短信的记录是由近到远的，陈树和秦守业盯着这手机一路往上翻，居然发现了一些很令他们诧异的线索。 向雨甜收到诡异短信的时间竟然比向与共还要早！ 前面说到，三个月前有人连续三天给向与共发诡异短信。 而向雨甜收到诡异短信比向与共第一次收到诡异短信要更早三天。 她收到诡异短信后，大概过了三个小时，时间来到晚上十点二十五，或许是她这个时候才看手机，在这个时间点，她将这条诡异短信转发给了三个陌生号码。 这三个陌生号码甚至还有两个回骂过来，说得比诡异短信的内容毒得多。 从回信内容来看，这三个陌生号码的主人与向雨甜是完全陌生的，至少单向来说是这样。 这也与之前向雨甜说自己转发过诡异短信相吻合。 可为什么陈树还是直觉向雨甜的智力和记忆力有点弱，难道天生就是这样吗？ 恐怕不是。 因为她在三十天前再一次收到了诡异短信，而这一次她没有转发。 为什么她妈妈钱思思是三十二天前收到的，而她自己的三十天前收到的呢？ 陈树觉得这或许与通讯录里面的姓名首字母排序有关，这向与共是个比较注重防范风险的典型中年人，他手机里从来没有亲亲老婆亲亲宝贝这样的称呼，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名字，如果是生意场的人，或许还能有个前缀，比如理龙公司运营总监戚华伟。 目前来看，三部手机里所有有价值的信息大概就是这些，下面再简单罗列一下。 九十六天前的下午，向雨甜收到一条诡异短信，并转发给三个陌生号码。 九十三天前及此后两天的每个午夜，向与共都收到一条诡异短信，均未转发，遂智力、记忆力下降。 三十二天前，向与共疯狂转发诡异短信，应已变成诡异傀儡。 同日，钱思思和戚华伟收到向与共转发的诡异短信，未转发，遂智力、记忆力下降。 三十天前，向雨甜收到向与共转发的诡异短信，未转发，遂智力、记忆力下降。 综上，这个诡异的运作模式很显然了，一个人收到诡异短信就必须转发给其他三个人，否则就会智力记忆力下降，下降到某个水准之后就会被转化成诡异傀儡，只懂得念“手机，拿来”、“手机，短信”以及疯狂地转发诡异短信将诡异传播给其他人。 “所以说——”陈树抬头眯着眼睛对已经有些愣住的钱思思和向雨甜问道，“那四个午夜，给向雨甜和向与共发诡异短信的人，究竟是谁？” 陈树将向雨甜和向与共的手机短信记录同时翻到九十多天前，给两人发短信的号码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这个人为什么要用陌生号码给向雨甜和向与共发诡异短信？ 为何只给向雨甜发一条，而连续三天给向与共发三条？ 为什么选择在午夜？众所周知，诡异又不会因为在午夜就力量大增而爆种，开什么玩笑，它们又不是传统鬼。 而且，又为什么中间岔开了三天？ 这样的事件真是扑朔迷离，陈树忍不住要道一句“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突然又想到，两三年没看过这节目，不知道还有没有在播。 仔细回想这个电话号码，并拿回手机查了又查，钱思思摇了摇头：“这个号码我没有任何印象。” 向雨甜道：“我也是。” 秦守业摸着下巴：“那就奇了怪了，难道是向与共认识的人？” 陈树拿着向与共的手机左右翻看，四处搜索，却没有搜到除了诡异短信外和这个号码有半毛钱关系的信息。 将向与共的手机塞给秦守业，陈树说道：“是时候发挥你的看家本领了，去查查看这个号码究竟属于谁，我相信你的钞能力不会让我失望的。” 向雨甜一惊：“守业道长有超能力！？” 秦守业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是啊，就是不能用太多。” 向雨甜严肃点头：“我知道，小说里都说超能力不能随便用，对身体损伤大。” 秦守业呵呵一笑：“伤身倒是不伤身，就是用多了会伤心。” 看了看面壁思过的向与共先生，陈树提议：“我们先上去吧，让向先生一个人静静。” 客厅里面，陈树观摩着沙发背后的墙上的几幅字画，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短信只是一种寄托诡异的形式，如果中招的人将诡异短信的内容写到纸上再将纸送给别人，又或者直接在属于别人的纸上写这条诡异短信，那个人会不会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诡异侵蚀？ 如果纸也可以成为诡异寄托的话，那语言可不可以？ 陈树想着想着觉得语言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语言都可以的话，那这诡异得多强？至少目前来看，这短信诡异连自己的异化手机都无法侵蚀，转化一个诡异傀儡居然要三个月，这也太弱了。 说到强弱，吞噬掉十分之一至因迫全或者说游乐场的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很强了，未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言出法随呢？ </br> </br> 第一百零六章 逝者的号码 过了许久，秦守业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他刚刚一直在那个屋子里打电话联系人就是为了查询这个电话号码的相关信息。 陈树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秦守业走过来说：“查到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向雨甜忍不住激动地问道。 “注册这个号码的身份证号属于一个中年女人，叫做谈珍。”秦守业缓缓说道，“我让人查了查使用这个号码的人究竟是不是开通这个号码的人，因为可能会出现电话卡非法流通的情况，结果查到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缴费情况等都很正常。” 陈树歪着头看着站着的秦守业说道：“你是说尾号9191这个号码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叫谈珍的中年女人？” “是，只不过……”秦守业顿了顿说，“这个叫谈珍的女人，在三个月前去世了。” “去世了！？”钱思思和向雨甜同时惊呼出声。 陈树倒没太惊讶，他想了想说道：“她去世的具体时间是？” 秦守业直接说：“整整一百天前。” “难道给我们发短信的人……”向雨甜颤声道，“是谈……谈珍的……” 在这方面，向雨甜的胆子很小，她甚至不敢说完这句话。 陈树觉得有些细节有待挖掘：“关于这个谈珍的信息你应该也查了吧？” “当然。” 秦守业可不是戳一下才跳一下的蛤蟆，他早就顺着这条线又施展了一次自己的钞能力：“谈珍是本市的一个农村妇女，家住市西郊的花山村。她与同村的一个叫吴大山的男人在十八年前结了婚，孕有一子。不过三个月前出了车祸，当场就不行了。” “就这些？”陈树不禁无语，这些信息有个屁用啊。 不对，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明面上这谈珍是不配跟诡异源头扯上关系的。 查不出多少信息就说明她的生活应该比较平淡。 而看钱思思和向雨甜的反应就能判断出，她们对于谈珍和吴大山这两人没有任何印象。 陈树默默地示意钱思思打开向与共的手机，然后在里面查找关于谈珍和吴大山的信息。 “拜托，这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有这些消息就不错了！”秦守业抱怨道，“哦对，还有一条，从交通信息来看，谈珍和吴大山这辈子都没出过左江市。” 放下向与共的手机，陈树说道：“手机里也没有关于谈珍和吴大山的任何消息。不过，这并不能保证他们和向家就没有任何交集，毕竟他们只是没出过左江市，又不是没出过花山村。” 秦守业忽然将目光放到向雨甜身上：“这个诡异短信可是先发给你再发给你爸的，向雨甜，你仔细回想一下三个月前或者说这半年里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农村人？” 不过也有可能人家是和向与共产生了交集，先给向雨甜发诡异短信只不过是正餐前的甜品？ 尾号9191这号码可是给向与共连发了三天午夜短信呐。 向雨甜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什么：“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偶尔放假出去玩也是逛商圈，没有遇到过你说的这种人。” 这倒不是歧视谁啊，不同人有不同的圈子，同在一片区域的不同圈子之间的人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路过互相瞥到一眼不算。 与陈树对视一眼，秦守业已经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他说道：“你们一家人的情况贫道基本了解了，只要你们不让向先生看到手机就可以，邪祟侵蚀你们的速度并不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掉它。” 两人站起身，秦守业提醒道：“你们现在只需要核对好向家的资产，等我处理好邪祟就回来商谈分家的问题。” 陈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分家是这么用的吗？ 钱思思跟着站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口：“请问两位道长打算怎么做？” 略一沉思，秦守业说道：“向雨甜和向与共收到谈珍手机号码发送的短信是在谈珍车祸去世后几天，这事肯定和她有某种联系，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调查谈珍家的实际情况。” 向雨甜冲出来：“道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之前是从不相信这些所谓大师的，结果秦守业小露两手再将诡异短信和谈珍一结合，向雨甜现在突然觉得这别墅里面仿佛阴气阵阵的，令人心慌。 陈树看出了她的担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个生意红火的网吧呆一晚上，我估摸着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 钱思思意动但旋即想到地下室的向与共：“可我老公他……” 秦守业一叹气：“你要是不放心，带在一起也行啊。随便弄个大墨镜用记号笔涂黑或者给他带个眼罩，也可以拿绷带把他眼睛缠上。你们这些凡人呐，要记得一句话，办法总比问题多。” “告辞。” …… 左江市西郊，花山村。 这座村子十分偏僻，陈树和秦守业转了三趟车才来到距离花山村还有一段距离的山路。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冬季的夜来得很早，在山村里仰望星空的美感是城市里所没有的。 陈树和秦守业沿着司机指点的路线朝着吴大山家走去，路上陈树问道：“想好以什么身份去了吗？” 秦守业理了理软软的衣领，随后从上衣内侧的兜里拿出一个证件。 警员证。 陈树拿过警员证翻看着：“你胆子不小啊，假警员证随身携带。” 秦守业切了一声：“这证件除了照片是假的，其它可都是真的，只要你不叫我真名，就算把我放到警所里也没人怀疑我的身份。” 崎岖的小路比较狭窄，大概有一米多宽，两人并肩走刚刚好。 走了半个小时，陈树他们终于来到了花山村。 在来的路上，秦守业查了谈珍车祸的相关情况，但并没有得到太详细的内容。 只知道是她进市区后在过马路的时候被闯红灯的小货车撞死。 货车司机是替人家拉货的打工仔，出事之后当场就跑路了。 事后他家人想赔吴大山十万块钱，让他不要揪着这个事不放，但吴大山没有要，他坚决要求警方全力追查肇事者，将他绳之以法。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吴大山 花山村吴家和村里其它的住户一样，都是只有一层楼的土墙屋。 虽然现在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吴家房子没有开灯也没有关门。 放眼望去，房屋左侧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堂屋、中间偏左的位置是厨房，里面除了灶台还摆着桌子估计平日吃饭应该也是在厨房。 这两间屋子都敞着门。 而右边还有两间屋子没有门，只有用渔网罩着的窗户。陈树看过去后估摸着这应该是两个卧室。 秦守业指着厨房门道：“卧室之间应该是连通的，进去的门肯定在厨房。” 他很熟悉这样的土屋布局。 借着月光，秦守业发现这座房子的墙壁顶部有些地方裂开了，估计是风吹日晒的时间长了所形成的。 这座房屋前面有一片不小的院落，地上一些缝隙间长出点点青苔。 洗台中有水没有放走，在月光下反射出阵阵光芒。 等到明天早上，这滩水就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两人走过院落来到房屋前，透过渔网做成的纱窗能隐约看见和听见有大头电视机在播放。 虽然没有关门，但秦守业还是敲响了厨房门。 咚咚咚。 木门发出的声音与城里的防盗门完全不一样，清脆悦耳。 卧室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一个脸上满是褶皱的黑脸男人套着一件厚重的军大衣就出来了。 他一只手缩在军大衣里，另一只手拉开了电灯，问道：“你们是……” 秦守业拿出警员证语气刚正道：“请问是吴大山先生吗？我是左江市的警员，关于你妻子车祸的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我们现在需要对具体情况再进行一个了解。” 接过警员证仔细看了看，吴大山用开灯的那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位警员请进吧。” 他用身上破烂毛衫的袖子擦了擦板凳，对两人说：“家里条件差，招待不周。” 制止了想给两人倒茶的吴大山，陈树微笑道：“吴先生，请你将手上的斧子放下，袭警可是很严重的罪过。” 吴大山愣了愣，将一直缩在军大衣里的手拿了出来，这只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一眼看上去就有些年代的小斧头。 斧头锋刃很明显刚被磨过，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吴大山咧嘴一笑：“我不袭警，拿着斧子比较有安全感。” 陈树对此也不在意：“不只是安全感吧，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等谁来？” 吴大山将斧子又缩了回去：“对呀，等一个或者几个不知道有没有卵的人。” 几步走到墙边，陈树一拳打出，直接在厨房和卧室之间的墙上打穿了一个洞。 碎石伴随着飞尘落地。 他甩了甩胳膊上的灰，扭头对吴大山说道：“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吴大山盯着那个拳洞看了好几秒：“好，我相信你们。” “你们不是警员吧。”吴大山虽然是农民，但直觉却很敏锐。 秦守业有点怀疑自己的演技，片刻后他将一切都归咎于陈树：“对，其实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作为回报，可以给你一笔报酬。” 他从皮夹子里数出两千，放到烂木桌子上。 吴大山没有直接收下，而是看着秦守业说道：“你问吧，我想说就会说，不想说，就说明这钱不该是我的。” 高看吴大山两眼，秦守业进入正题：“第一个问题，尾数9191这个号码是你老婆谈珍生前使用的电话号码吗？” “尾数9191……对。” 秦守业给吴大山递了根烟：“据我所知，以本地风俗，逝者的物品会全部烧了，对吗？” 吴大山只有在别人递烟的时候才会抽包装烟，平常都是抽旱烟的。 他用指缝间带着泥垢的手指贪婪地将一口烟吸入肺部，然后缓缓说道：“对，活着的时候需要的，一样都不能少，否则珍珍她在地下会怪罪我的。” 秦守业又道：“手机也烧了？” 吴大山点点头：“烧了，现在的人哪能离得开手机啊，也就是我穷，不然也整个你们城里人流行的爱疯给她烧过去。” 秦守业现在不抽烟，但他并不对烟味感到特别恶心，他神情凝重道：“手机烧了，电话卡也跟着一起烧了吗？” “这玩意儿我没取出来过，应该是跟着一起烧了。” “确定？” 吴大山仔细想了想：“确定吧，反正我没取出来过。” 秦守业叹了口气：“那就是不确定了。” 陈树抱臂站到吴大山身边，刚好将灯光挡住，吴大山上半身隐在陈树的影子里。 陈树问：“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接触过你老婆的手机吗？” 吴大山摆着手臂：“就一个板板机，警所给我的时候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还带着不少血，那些血像是一颗一颗的星星，挂在袋子上……” 星星？ 这人说着说着好像就跑偏了，秦守业想把他掰正：“你拿到手机之后这手机还能用吗？” 吴大山一拍桌子：“当然了，珍珍火化之前我还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自己愿不愿意被火化，结果这铃声一直响，可她就是没接。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他自问自答道：“最后我发现珍珍的手机在我手上！”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讲相声吗？ 不过秦守业还是从他杂乱的话语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你是说，在火化谈珍的时候，你一手拿着谈珍的手机，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给谈珍打了个电话，然后谈珍的手机响了，是这意思吧？” 吴大山听得有点懵：“是。” 那就说明电话卡当时在谈珍手机里了。 秦守业继续问道：“火化谈珍之后，你把手机放到哪里去了？” “烧了。” “在火葬场烧的？” “哪能在火葬场烧，我一抔土一抔土地把珍珍埋下去之后在坟前烧的。” “火化谈珍之后就立刻下葬的吗？” “嗯，这是规矩。” “你们从火葬场到墓地一共几个人？” “就是村里的几个亲戚，加上我和孩子，八九个吧。” “在从火葬场去墓地的路上，手机是你自己一直拿着的吗？” “星星不能放在手里，星星得装进袋子里，星星放在手里就会飞走……” 又来了。 不知缘由的胡言乱语。 什么叫星星不能放在手里？ </br> </br> 第一百零八章 人死账消 陈树想了想问道：“你把谈珍的遗物放进了袋子里？” “嗯，珍珍的衣服不多，两个袋子就装下了。” “这些袋子是谁提着的？” “袋子谁提着的？”吴大山愣了愣神，“我忘了。” 秦守业腹诽，最关键的信息你给忘了？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是谁拿的袋子？” “谁拿的袋子啊……”吴大山望着门外：“星星挂在天上。” 随后他开始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陈树接了一句：“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好的问话你偶尔跑偏说几句星星也就算了，还唱起了小星星？ 真是疯子！ 秦守业又问了一次：“装谈珍遗物的袋子是谁提着的？” 吴大山来了一句：“袋子里面装着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对话搞得秦守业都要怀疑人生了，结果陈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有人会来找你？他肇事逃逸应该不敢再回来吧？” 左江市的农村可不讲究夜不闭户一说，到了天黑的时候只要不外出就会把门关上，这还是陈树以前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语文老师在课上讲的。 这个吴大山深更半夜既不关门也不开灯，就在屋里静静地看电视，一有人敲门就抄着个斧子缩在军大衣里就出来了，这模样像极了武侠小说里有仇的江湖客在等谁来的情节。 而吴大山要用斧子对待的人，陈树用屁股想都知道最可能是谁。 吴大山听到陈树的问话好像回了神，他将这根烟抽完后吐出一口浊气：“我骂了他全家，骂的还挺狠，他应该会来报复我吧。” 陈树不相信：“他撞了人只敢逃跑，而你只是骂他家人却指望他有胆子报复你，你觉得他敢吗？” 吴大山望了眼门外仿佛在认真思考，半晌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如果再过一年多不回来，我就抽个空把他母亲结果了。” 秦守业皱眉道：“撞死你老婆的只是她儿子，你把人家母亲杀了算怎么回事？”尽管已经是食诡人了，但秦守业还是觉得吴大山的想法过于变态。 吴大山咧嘴一笑，满嘴参差不齐的黄牙：“珍珍火化那天，撞人的那个畜牲的母亲提着十万块钱站在我和孩子面前，说要私了。” “我不同意，她就生气了。她说，谈珍这么个农村妇女，就算是个黄花大闺女最多也就值十万块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两位觉得她该死吗？” 陈树避而不答：“那当时你怎么回答的？” 吴大山望着电灯泡，也不嫌刺眼睛：“当时我说，我一点都不贪心，我只是想要你儿子给珍珍陪葬。咱这有句老话，叫人死账消，人没死，你就算拿一百万块钱过来，那账也消不了。” “你们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儿子睡在里屋说梦话，说迟早有一天把你们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我知道他说的是凶手一家人。” “我觉得那样太残忍了，还是我来动手比较好，不能把恩怨留给下一代。” “对不住啊，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陈树平淡地笑道：“没事，我能理解。” 吴大山也笑了：“我从你眼睛里就看出了你真的能理解我，所以我才说了这么多，这些话在三个月里憋得我难受啊。” 陈树突然说：“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等他一年多不回来再动手？你心里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啊，要知道报仇不隔夜才是最痛快的。” 吴大山顿了顿，说道：“因为一年半后我儿子就上大学了，他说读大学了就不会给家里有什么负担，只要成绩不差，一切开支学府都给报销。” 秦守业又给吴大山点燃一支烟：“你儿子现在高二？” 吴大山接过烟放在眼前端详了两遍：“对，我儿子成绩可好了，现在在市二中读书，学校连学费都不收。据说好多人想进市二中都进不去呢。” 的确如此，左江市有十五所高中，其中最好的就是市一中、市二中和市五中，无数学子都要削尖脑袋才能进去。 陈树念叨了两遍：“成绩好，市二中，高二。” 吴大山突然主动问道：“两位小兄弟恐怕都记不得板板机长什么样子吧？” 秦守业不解道：“不就是九键的那种按键手机？” 吴大山表情执拗地摆手：“不对，板板机应该是沾满了红色星星的那种手机……” 又是星星。 将那一沓钱推到吴大山面前，陈树打断了吴大山的胡言乱语：“好了，钱货两清，我们该走了。” 吴大山看了看这两千块钱，将其整理好，本想揣进兜里，但最后还是放到了桌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树扭头问道：“你都不认识我们，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要是我录了音一报警，或者对你孩子下手，你不怕吗？” 吴大山也站起来，来到门前，抬头望了眼弯弯的月亮，将秦守业递给他的第二支烟吸尽：“我吴大山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看人准。” …… 走在下山的小路上，秦守业摇着头：“什么看人准，我觉得他就是疯了。” “是啊。”陈树低着头在前面走，“他快疯了，你问他袋子在谁手上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如果再在这条线上问下去他可能当场就拖斧子砍你，或者砍他自己。” 即使没有散出异化精神，陈树几乎都能感受到吴大山身上汹涌澎湃的执念，这人没救了。 秦守业望了眼天空，发现几颗星星挂在枝头：“你说他怎么会把干涸的血液比喻成红色的星星？” 陈树耸肩：“谁知道呢，你说不定还能把恶鬼比喻成纵享丝滑的德芙。” 秦守业锤了他肩膀一下，不过他觉得陈树倒也没说错，虽然吃的时候他状态很糟糕，但还是能依稀记得围裙裂口女的口感不错。 陈树笑了笑道：“不过对吴大山来说，疯了说不定比没疯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秦守业下意识地将烟叼在嘴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抽不了烟，就随手扔到了路边草丛中：“你说我要是彻底异化了，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 陈树想了想：“不知道，没试过。” 两人慢慢走到了来时下车的地方，陈树说道：“你时间不多了，要不要哥带你体验一把传送的快感？” 秦守业神情一凝：“传送？” 不等秦守业回话，陈树异化精神探出，两人忽然就在原地消失了。 只留下草丛里的烟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而吴大山此时正用斧子最尖锐的地方在烂木桌子上专注地钻孔。 </br> </br> 第一百零九章 吴卫 陈树家中。 秦守业打了个饱嗝：“我好像又变强了。” 他握了握拳头，虽然没有鼓胀的肌肉，但自我感觉力量十足。 这是因为在传送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诡异气息，加速了自身的异化。 陈树来到窗边，双手靠在窗台上：“吴大山家里就他一个半疯的人，而且没有发现诡异残留的痕迹。” “虽然他偶尔疯言疯语，但总体来说我觉得他的话应该是有参考价值的。” “首先，给向雨甜、向与共发诡异短信的9191的号码是谈珍生前一直使用的电话号码。” “其次，在火化谈珍的时候，谈珍的手机在吴大山手里，能够打通，说明电话卡当时在手机里。” “而根据左江市的农村习俗，逝者入土的时候遗物会在坟前全部烧了，包括手机，这一点吴大山也确认了。” “火化谈珍之后，吴大山一行八九人带着谈珍的骨灰和遗物就去了墓地，在埋下谈珍之后就焚烧了手机。” “在火化谈珍到烧掉遗物的时间段里，吴大山一行八九人中最有可能提着谈珍遗物的人是谁？” 秦守业捂着肚子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家那边下葬的规矩是家里的顶梁柱抱着骨灰走在最前面，其他亲戚按照血缘关系由近到远的顺序跟在后面，而遗物由队伍第二个人带着。如果花山村那边也是这个逻辑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吴大山和谈珍的儿子拿遗物。” “如果没有其他选择的话，我想我们下一步要去找的就是吴大山儿子，在已知条件下，如果说有谁最有可能取走谈珍的电话卡，除了吴大山就是他这个儿子了。” 陈树再次回想了一下：“吴大山的嫌疑可以排除，他的疯狂完全是他自身的因素，没有其他的诡秘气息，说明他和诡异短信无关。而且你想想，吴大山儿子就读于市二中，是高二学生，成绩优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雨甜也是高二学生，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市二中的。如果是的话，两人接触的可能性很大。” 秦守业搓了搓手：“对啊，如果两人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学生，那么向雨甜比向与共率先收到诡异短信的情况就更可能出现。” “可是如果说向雨甜与吴大山儿子有什么不愉快的交集，那又和向与共有什么关系呢？” 事件的焦点渐渐转移到吴大山的儿子身上。 现在时间已晚，秦守业先回去为第二天的调查吴大山儿子做前期准备。 陈树一整夜站在窗台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第二天清早，秦守业发现陈树家的门是开着的，他推门进去就看见陈树在电脑屏幕前看着文档发呆。 “写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树没有回头：“我总觉得这故事缺点什么。” 秦守业靠近了些：“我看看。” 这故事就是以谈珍为原型所创作出来的。 讲述的是贫穷却美满的一家三口生活在农村，妻子被车撞死，司机肇事逃逸，父亲和儿子发了疯地要报复凶手。 秦守业看完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宝贵意见：“这故事不太得劲啊。” “嗯，我也觉得。”陈树保存之后关闭文档，“总感觉故事里面差了点什么东西，前后不够连贯。” “行了，写书的事以后再想。”秦守业掏出笔记本，“经过我昨晚的调查分析，几乎可以确定，诡异短信和吴大山儿子脱不了干系。” 陈树问道：“吴大山儿子叫什么名字？” 秦守业拿着笔记本想了想：“叫吴……吴什么来着，对了，我写在笔记本上的。” 他打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思维导图对陈树说：“吴卫，对，吴大山的儿子叫吴卫，市二中高二一班学生，常年住校，成绩优异，总是保持在年级前十名，而且还是高二校队的主力成员。” 陈树说道：“吴大山祖坟冒青烟了，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啊。” 随后，秦守业指着下方的信息继续说：“向雨甜，市二中高二三班学生，走读，成绩通常保持在全校八十到一百名。” “还有，市二中每个年级二十个班，一班是火箭班，二三四班是冲刺班，好成绩都在这四个班里面。” 想了想，陈树说道：“所以说昨晚的猜测是对的，向家和吴家之间的接触最可能就产生于向雨甜和吴卫两人。这样看来，吴卫的嫌疑确实很大。他既有可能拿到电话卡，又有可能接触到向雨甜。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陈树慢悠悠地嗦了碗米粉，然后和秦守业出了门。 市二中是老牌高中了，校门普普通通，黄中泛黑的金属制招牌挂在校门上昭示着它的历史底蕴。 昨天陈树和向雨甜母女闲聊的时候知道，现在市二中正在放期末考试前的小长假，许多学生回家了。 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学校里学生还不少，一些是住读生，还有一些可能是自发前来自习的少年。 高二一班。 秦守业站在门口，注意到教室里大概有五分之二的座位上有学生在自习，一共十来个人。 陈树和秦守业一站到门口就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秦守业对门口那人说道：“我找吴卫同学。”声音不大，但整个教室的人都能听见。 没等门口那人说话，已经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 这人疑惑道：“你们找吴卫有什么事吗？” 秦守业随意地回道：“我是数学竞赛组的老师，找吴卫同学说点事。” 这人听见秦守业是数学竞赛的老师，就缓缓说道：“我就是吴卫，老师……” 陈树道：“我们出来慢慢说吧。” 想了想，吴卫道：“好。” 旋即，三人慢慢往操场走。 陈树仔细地打量了吴卫一番，他和吴大山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如果把两人放在一起，在没有提前说明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把吴卫认成是吴大山的孩子的。 </br> </br> 第一百一十章 早恋 这一路上为了保证自己的可信度，秦守业对数学竞赛之事侃侃而谈，一会儿说去年自己带的孩子得过什么什么奖，一会儿又说自己在竞赛教授一途上有多么高的水平。 不过他的表演似乎起了反作用。 吴卫不知何时藏在手中的小刀已经被他捏的死死的。 估计是食诡的影响，秦守业现在业务能力明显下降，要是放在以前，骗个高中生到操场绝不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来到塑胶操场，吴卫正想质疑两人为何不去办公室交谈，却听见一路上比较沉默的陈树说话了。 陈树语出惊人：“向雨甜去世了。” 一直故作镇定的吴卫得知这个消息，立刻面如土色：“什么！？” 陈树换了个说法：“我说，向雨甜没了，升天了。” 吴卫眼神闪烁，盯着陈树看了很久，缓缓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妥了，吴卫和向雨甜两人关系不浅。 陈树微笑：“还不知道，也许五十年后，也许明天。” 这下子吴卫连袖子里的小刀都差点没握稳：“你什么意思？” 秦守业力度适当地从吴卫手中“友好”地取过了小刀，然后搂着他脖子捂住他的嘴巴来到操场边的看台上。 三人坐下后，秦守业笑眯眯道：“跟你开玩笑呢，向雨甜活得好好的，至少现在是的。” 吴卫双手无力地扒拉着秦守业的手，却拉不开，一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秦守业刚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树突然说这么个假消息，慢慢他才想明白，这应该是检验吴卫对向雨甜关系是否亲密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他直接坦白了身份：“我们两人是无量山的入世弟子，受向家委托调查诡异短信一事。无量山你听说过吧？” 吴卫的眼神有所改变，他显然听说过无量山，无量山和千灵山并列为道家圣地，大夏联邦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秦守业进一步说道：“说说吧，三个月前你为什么要给向雨甜以及她父亲向与共发那样的短信？” 被松开的吴卫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故作镇定地说：“什么短信？我没有给谁发短信？” “啧啧啧，演技很差呀小伙子。”秦守业换了个角度对吴卫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找你呢并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或者是害你，我们师兄弟入世乃是为了降妖伏魔，之所以找上你，就是因为你用你母亲的电话卡发送诡异短信导致你们被邪祟盯上了。” 吴卫这下再也无法冷静了：“邪……邪祟？” “这样吧，或许你暂时还是不相信我们。”秦守业走下看台，“贫道给你表演一个梯云纵。” 这话一出陈树都想打他了，梯云纵明明是小说里杜撰的千灵山的功夫，跟我无量山有什么关系。 不过好在秦守业一跃而起在空中刷刷刷小腿直蹬的样子唬住了吴卫。 吴卫作为一名篮球队成员，自然知道不要助跑凭空跃起两三米是什么概念，这下他是真的信了两人是无量山中人。 他低声问道：“真的……真的有邪祟吗？” 陈树拉着他站起身：“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在无量山修仙不香吗，我们闲着无聊到这里来跟你表演杂技？” 秦守业和蔼地点头：“还请小兄弟将你母亲的电话卡交于我们，否则后果不可估量。” 吴卫道：“可如果有邪祟的话，我怎么这么久都没事？” 陈树挑眉道：“你怎么知道你没事？” 沉默了片刻，吴卫道了一句：“好，我把电话卡给你们。” 吴卫是住读生，电话卡和手机都被他放在了学校寝室。 在去寝室的路上，陈树不禁问道：“我们得知了你家的变故，也见过你的父亲，但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向雨甜和她父亲发那样的短信，她得罪过你吗？” 陈树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吴卫一直沉默着。 陈树又问：“可以说说你和向雨甜是什么关系吗？” 他还是不说话。 秦守业到底是专业的，他一边观察吴卫的表情，一边猜测着。 “她羞辱过你？” 不对。 “她父亲羞辱过你？” 不对。 “她母亲……额，好像跟她母亲没什么关系……” 正待秦守业想继续问的时候，吴卫主动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秦守业懵了：“！！！” 陈树一念既转：“你就是跟她发分手短信的前男友？” 在查看向雨甜手机的时候，当时发现向雨甜瞒着父母在早恋，而且早恋不成功，被分手。 合着这男生就是吴卫啊！ 陈树想了想道：“那我就更奇怪了，我没别的意思啊，三个月前你母亲去世，肇事者逃逸，你为什么要把怒气发泄到没有羞辱过你的向雨甜身上呢？” 到现在这个时候，陈树依旧没有发现吴卫有精神崩溃的迹象，这就奇了怪了，按正常逻辑来说，吴卫怎么也不应该怪罪向雨甜呀。 走过教学楼，看了眼待在教室里安静学习的众多学子，吴卫缓缓道：“我想一想，想好了慢慢告诉你，我确实需要倾诉了。” 这时候，陈树从吴卫身上感受到了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他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很明白自己的心里状况。 能够平静地说出“我需要倾诉了”这样的话，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就是一种很好的品质。 走着走着，吴卫忽然问了一句：“向雨甜没事吧？” 陈树意味不明地微笑着回道：“暂时没事。” 看到吴卫不说话，陈树问道：“你怎么不问问向与共有没有事？” 闻言，吴卫愣了愣：“我……” 市二中的宿舍比想象中好一点，虽然装修比不上雁南大学的宿舍，但对于老牌高中宿舍来说，上床下桌独立卫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哦对，陈树两人为什么能进来？ 这还得表扬一下秦守业，他的演技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偶尔还是能生效的。 宿管大爷相信了他是没有带教师证的班主任。 上半身钻进狭窄的个人衣柜，吴卫从棉被缝隙里取出了手机和电话卡，两者是分开的，因为手机里面还有吴卫自己的电话卡。 陈树异化精神探出，勘察这手机和电话卡。 果然是谈珍的电话卡异化了。 不过陈树皱了皱眉，异化电话卡上的诡秘气息很微弱，微弱到什么程度呢，连陈树的异化手机都比不上。 那么这样微弱的诡异如何能够传播甚远？ 这一点，陈树需要释放更强的力量去探索，不过在这里不合适，万一自己走了之后又钻出来个杀人鬼，还不得造成校舍大屠杀。 </br> </br>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祝我好运 “你妈妈的电话卡，的确被邪祟盯上了，我们需要带回去施法驱除。” 陈树一边将电话卡揣进兜里一边如是说。 吴卫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那……驱除邪祟之后能还给我吗？” 陈树摇头：“不行，因为驱除之后这个电话卡会被销毁。” 吸收掉诡异源头之后的诡异具现物或者附着物真的会被销毁吗？ 很大概率上是不会的。 雁南文派咖啡厅到现在都还开得好好的。 那为什么陈树骗吴卫说他妈妈的遗物会被销毁？ 因为他有几个大胆的想法。 暂且不提他想法有多大胆，三人站在宿舍空间狭小的宿舍里面大眼瞪小眼。 陈树是在等吴卫说出为什么要给当时还是正牌女友的向雨甜发诡异短信。 半晌，吴卫终于说话了。 “你们应该知道我母亲在三个月前被一辆小货车撞了的事情吧。” 陈树道：“当然，你母亲当场身亡，司机肇事逃逸，并且四天后，你就给向雨甜发了诡异短信，七天后，你给向雨甜父亲向与共发了诡异短信，这些我们都知道。” 吴卫眼眉低垂地盯着水泥地面：“当场身亡这个说法，不准确。” 秦守业和陈树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深吸口气，吴卫捏着身后椅子背部的钢管说道：“事故路口的监控视频我背着我爸看了，他原本不让我看的，我以为他只是担心我受不了妈妈被撞那一幕，但其实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录像里，妈妈弓着背背着一篓橘子，等到绿灯就开始过马路，篓子里的橘子很多，她要背到市场去卖钱，剩一点再拿到学校给我吃。” “她就在斑马线上慢慢的走，还没走多远，一辆闯红灯的小货车就开了过来，把她撞飞出去三四米，篓子里的橘子散落一地。” “绿灯要完的时候，小货车的司机慌慌张张地从位置上下来，看了我妈一眼之后马上就弃车逃跑了。” “鲜血缓缓在地面上流淌，绿灯变成了红灯，这个时候她动了一下。” “她撑着地尝试着起来，没有成功，然后她看着滚到面前的一个橘子，艰难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个掉在地上的橘子。” “她真的捡到了好几个橘子，拖着好多好多的血在地上爬着，捡到了好多的橘子。” “最后还有一个橘子，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她挪动了一点点距离，然后就垂下了手。” “那个橘子最后离她还有一点点距离，但她没有拿到，不过她的血倒是沾到了那个橘子上面。” “我猜她是想把那个橘子给我吃。” “我吃了，那个橘子不是很甜，有点酸，但还好，不是苦的。” 陈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沉重的心情。 不过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吴卫继续说着。 “那个司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微胖，穿着一件黑色帽衫，外面是灰色中长款棉衣，一条暗红色裤子，还有沾满了泥巴的橡胶底鞋。” “你说这个人要是当时打了急救电话，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我觉得她能被救活啊，她被撞飞了还能在地上捡好多个橘子呢。” 秦守业递出从吴卫那里收缴来的小刀：“这就是你随身带着小刀的原因？” 接过小刀，吴卫笑道：“是啊，我看过他的照片，他的样子、他家人的样子，还有他的家庭住址，我全部都牢牢记在心底。我很害怕，怕一觉醒来就给忘了，所以每晚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回想一遍。” 陈树看着他说道：“其实你不必这样，你妈妈肯定不愿意你做那样的事情。更何况，你爸说过一句话，他说上一代人的恩怨就让上一代人去了结，不能留给下一代。” 吴卫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他们肯定不希望我这样。但古人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有一句话，子而思报父母之仇，臣而思报君之仇，其有敢不尽力者乎” 他的态度很明确，这个仇必须要报。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你报仇。”陈树道，“但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是啊，说来说去，这和向雨甜有什么关系？ 却见吴卫打开手机，点开一个通信平台在里面点点划划。 很快，他把一个界面给两人看。 “这是……” 界面上方显示“甜甜的空间”。 向雨甜吗？ 她发了一条说说。 “看到这条说说的人，务必转发，否则将会亲妈暴毙。” 时间：一百零三天前。 秦守业：“……” 陈树：“……” 就是因为这么一条封建迷信的说说就分手和报复？？？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秦守业接过手机上下划了划，不只这一条，对于向雨甜来说，转发此类说说基本算是常态，隔三差五就要转一条。 当然，像这一条这么恶毒的还是比较少见。 大部分是“不转不是大夏人”这样的。 这向雨甜的空间里面很少有人给她点赞，应该是绝大部分人都屏蔽了她。 至于吴卫为什么不屏蔽……当然是因为他是向雨甜的男朋友了。 陈树指着这条信息问道：“你就是因为她转发了这条信息所以就想报复她？” 拿回手机，吴卫松开捏着椅背钢管的手：“我平时不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但当时我真的……” 当时谈珍去世了，吴卫真的撑不住了，精神很波折，所以当时一想到向雨甜转发了这种信息，就没忍住心中的曲念。 陈树又问：“你给向雨甜发诡异短信，我还能理解，但你后来为什么又给向与共午夜连发三条？” 女朋友发的说说，跟她爸有什么关系？ 子不教父之过吗？ 没有立刻回答，吴卫慢慢坐到座位上才说：“我很喜欢向雨甜，其实内心并不想她受到伤害，但是妈妈去世之后，我又觉得她所有的仇，我都应该义不容辞地报了。所以，我发给了向与共，现在回想当时的心情还是挺幼稚的，我当时觉得有错就必须要承担责任，就像电影里说的，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而我不忍报复你，就必须报复你父亲。” “不过我还是很克制的，只是发点短信报复一下，我以为他们会查，然后查到是一个逝者发的短信，就让他们担惊受怕一阵就行了。” “那个时候还不是我精神最糟糕的时候，后面一段时间中我无时无刻不会想到母亲的事情，和其他很多很多的人和事联系起来，稍微想起以前的村民和她发生过争执，我就会陷入逐渐疯狂的仇恨中。” “但是好在我是个比较优秀的人，我找到了方法开解自己，我断开了跟其它所有人的联系，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学习和司机一家人身上，然后才慢慢从散漫无序的思维状态中走了出来。现在你们肯定觉得我比较正常吧。” 难怪前不久和向雨甜分手了，从聊天记录来看秦守业还以为是他受不了这女孩太麻烦才分手的。 如果是其他人上来对陈树说“我是个比较优秀的人”、“你肯定觉得我正常”的话，陈树肯定面无表情地走开，并且心里骂一句妈的智障。 但吴卫这么说，陈树却并不反感，反而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是个真正看清了自己的人，正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察觉自己错误的转变并加以修正。 现在这个社会最缺乏的就是看清自己的人。 这是个人才。 吴卫说完这些后笑了笑：“谢谢二位，我现在好受多了。” 从他的笑里，陈树感受到的不只是解脱，还有更深沉的意味。 他大概心里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 陈树道：“我们无量山人只负责降妖除魔，祝你好运。” 说完，陈树招了招手，和秦守业出去了，留吴卫一个人在宿舍。 吴卫微眯着眼睛，嘴角一勾。 “祝我好运。” </br> </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个大胆的想法 陈树一个人回到家里，先是烧了壶水，然后拿着电话卡仔细端详着。 至于秦守业，已经被派去收账了。 在家里，陈树才敢放心大胆地使用异化精神。 “这种诡异……”陈树呢喃着，“第一次见呐。” 异化精神顺着诡异源头不断追溯着，陈树这才搞懂为什么电话卡的诡秘气息很微弱却又能蔓延扩散开来。 电话卡的诡异力量就像是一张渔网，每一个诡异短信就像是网上的一个结点，连接各个结点之间的线粗细均等，而这张电话卡所代表的诡异源头就像是网的中心。 渔网的中心和其它结点之间在质量和数量上的差别微乎其微。 这与其它的诡异完全不同。 包括三角湾游乐场在内的诡异的力量都是从源头慢慢延伸出来，越靠近源头越强。 这个工作量是陈树目前为止所经历的最大的，要不是经历了一次升华，都不一定能够将这张“渔网”完整收回。 许久，他终于将最远处的一个结点摸索到，然后慢慢收回到诡异源头。 时间慢慢来到了下午六点，陈树收回异化精神。 他终于将所有诡异短信的结点全部收回，此时的诡异源头相较于先前要强上千倍。 也就是说有上千人中了诡异短信的招。 陈树摸出手机，想着秦守业怎么还没回来，结果就看到了秦守业的来电显示。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接通电话，秦守业的声音传来：“戚华伟的钱到账了，不过他委婉地表示如果一周之后他的情况继续恶化，他会走法律程序起诉我们。” 陈树道：“其实你后面半句话不用说，我只需要知道钱到账了就行。” 秦守业顿了顿道：“不说我憋得难受。” 陈树一阵无语：“那向家呢？” 秦守业说道：“我们收取向家的费用是他们的一半家产，我本来还在想分割家产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但等我到向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需要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到向家之后又见到了向与共，他还是那副智障低能的样子，但我的职业素养告诉我，这人是装的，而且钱思思的表情也有点假，我觉得他们就是不想付账。” 陈树对此表示理解：“毕竟是一半家产嘛，我能理解，你准备怎么处理？” 秦守业立刻说：“我无量山家大业大的，是这种小门小户能欺诈的吗？” 陈树回道：“有主意了就大胆去做，放心，有师兄给你撑腰。” “得勒。” 挂断电话，陈树冷笑一声，以秦守业食诡之后刻薄刁钻的性子，向家有苦头吃了。 打开电脑，陈树回想着吴卫所描述的细节，他发现自己故事里就是缺少了一段悲苦的情节，这段悲苦的情节能让读者明白儿子与父亲对母亲的深深情感，才能突出肇事者的可恶，也能上演一出挣扎在律法与人性之间的复仇戏码。 就像吴卫为什么恨不得把肇事者一家人给活刮了，你想要是肇事者撞了谈珍之后当场将她送去急救，就算抢救无效，吴卫也只会想着让肇事者偿命，简简单单地结果了肇事者而已。 如果没有肇事者逃逸后谈珍挣扎着捡橘子然后身亡的桥段，如果没有肇事者母亲到吴卫父子面前羞辱谈珍的桥段，吴卫和吴大山两人还会这么仇深似海地想凌迟肇事者吗？ 陈树又认真地想了想，答案好像也不是不会。 不过艺术毕竟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嘛，在自己这个故事里，他就是不会！ 谁叫自己是作者呢？ 想到吴卫，陈树不禁再次感叹这人是个人才，挺适合接触诡异事件的，连自己都能想得那么透彻，属实难得。 这让他不禁有了第一个大胆的想法。 打开手机，拨通了安久妤的电话号码。 嘟——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安久妤轻柔地说道：“陈树？” 陈树冷漠地说道：“我找老杨。” 安久妤：“？？？” 合着跟我这么个可爱美少女说话真的就比不上油腻中年大叔？ 不过她现在也算是属于归迷研究所的人员了，老杨是她不知道多少级的上级，涉及老杨的事情当然不敢怠慢。 于是这消息被一层一层往上递。 开始那几层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陈树？” “不认识，谁呀？” “找老杨？” “得，上报吧。” 这样的心理活动很普通。 但是当跟老杨同一级别的一个代号叫包子的男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老杨在做实验，这谁呀，居然指名道姓地找他这么个宅男。” “陈树？还好，一看就是个男人的名字，不然我得郁闷死。” “就老杨这么个死宅男居然还有两个女人喜欢他，我怎么就……” “等等，这人叫什么来着？” “陈树……我怎么记得在哪见过这名字……陈树陈树陈树……陈树！！！！！” “我曰，陈树！！！！！” “这就是那雌雄……啊呸，真假难辨！” “老杨，我得赶快去找老杨！” 他娘的长安白档亲自打的电话过来，要是让他等久了的话…… 包子堆肉的脸顿时一个机灵。 这研究所还要不要了！？ 陈树正在将新情节加入到“妻子被司机撞死肇事者逃逸父子激情复仇”的故事中，写到一半，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号码：000000 这号码挺有个性的，陈树差不点就想探出异化精神看看是不是什么诡异号码，但他转念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老杨打过来的。 显示出来的号码多半是假号码。 接通电话，果然是老杨的声音。 “喂，是陈先生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脱水病人一样带着虚弱感。 陈树问道：“是我，老杨同志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么……最近的日子可以用糟糕极了四个字来形容。” “是吗？那可得恭喜你了。” “谢谢。不过陈先生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市二中发现了一个人才，叫吴卫，适合当你徒弟。” “我徒弟？既然陈先生这么说，那我就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小伙子。” “那行，那就挂了啊。” “陈先生稍等，你需要和霍无畏说几句吗？” “……我不想和他说话，要是他犯了什么错误，你替我好好教育教育，要是他有什么需要，招呼我一声就行。噢对了，你派个人来我这里取他哥哥的遗物，让他闲下来了就尽早给霍峥嵘立个衣冠冢。另外，没事别来找我啊，我忙得很，大文豪你懂吧？” “行，陈大文豪再见。” “再见。” </br> </br>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二三个大胆的想法 此间事了，陈树专心致志的进入了创作时间。 时间很轻易地就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他一下子将自己苦心孤诣的十二章内容全部发了出去。 “一个诡秘作家的自我修养！get！” 其实对于这个故事来说，只写十二章都算得上是精简精简再精简了，精简的主要原因是他需要准备精致的晚餐了。 今夜的菜谱：凉拌西红柿、沙拉酱意面以及餐后甜点巧克力豆。 有点清淡，也有点甜腻。 没办法，吃不胖的人生就是这么得意。 就在他将菜端上桌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陈树打开门，就见秦守业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外：“妥了，钱思思那婆娘开始还想赖账，经过我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以及身体力行，他们夫妻二人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积极主动地分割一半家产。” 陈树淡淡回了句：“哦。” 秦守业看着里面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搓了搓手道：“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回了啊。” 陈树看了眼餐桌又看了眼秦守业：“要不——一起吃点儿？” 秦守业：“呵呵。”你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送走秦守业，陈树开始了精致享受的晚餐时间。 今天的晚餐时间比较晚，都是为了更好地满足读者所以花费了较长时间到文学创作当中，但好在陈树心情是美美的，他吃着吃着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实践。 吃过晚餐，洗漱完毕，陈树盘膝坐在老旧沙发上，在漆黑的夜幕以及昏暗的灯光下，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吴卫宿舍的时候，陈树就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快要异化完全的手机。 而这一次事件中找到一个异化电话卡。 手机、电话卡、手机、电话卡、手机、电话卡…… 它们好像能产生什么故事！ 如果自己把异化电话卡插进异化手机里面—— 会发生什么呢？ 一个已知功能是会屏蔽短信的异化手机和一个已知功能是可以发送诡异短信的异化电话卡之间，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真是令人期待！ 翻箱倒柜找出买手机时送的专门用来取电话卡的针，陈树将其轻轻一按，电话卡槽立刻弹出。 将新电话卡换上之后，陈树静静地看着这款黑色轻薄款全面屏手机发起了呆。 完全没有想象中给装备镶上宝石之后的夺目炫彩。 一点特效都没有。 还不如似兄弟就来砍我的船新版本华丽。 而且诡异这玩意儿跟游戏差别很大，在诡异自己发作之前是很难明白它的运作机制的。 将这破手机丢到一边，陈树开始给自己第三个大胆想法做准备。 他觉得自己这一周的奇思妙想都在今天集中出现了。 当然，这是错觉，他的奇思妙想比自以为的多了去了，不然怎么配当一个有自我修养的诡秘作家？ 在向家门口的时候，陈树他们遇到了一个无量山的师叔，并且在那一刻两人忽然就明悟了自己无量山弟子的身份。 虽然这个道士在陈树眼里假得很明显很普通，但他觉得无量山和千灵山这两座道家圣地之中应该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是一种带着不靠谱判断的直觉，毕竟—— 如果没有超凡事物，它们凭什么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一直霸占着大夏联邦百家之长的位置。 它们又凭什么凭空捏造满屋子的经卷典籍？ 难道这些道家圣地的人也都是相当优秀的诡秘作家吗？ 在大夏的历史长河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科学去证伪，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们可能上面有人。 至于是哪个上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基于此，陈树有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打算。 这就意味着，他又要断更……啊呸，又要去采风了。 习惯性地打出“我欲采风归去”的单章，陈树开始搜查去往无量山和千灵山的路程。 无量山和千灵山均位于大夏联邦的东部区域，与陈树所在的左江市三点用平滑曲线连接起来呈弧线状。 无量山比千灵山要近一些，在这条弧线的中点，陈树决定先去无量山旅游。 至于千灵山的话，去不去要之后再决定。 看着夜空发了会儿呆，陈树觉得毕竟这是一场旅行，如果不背点东西感觉就不像驴友了。 于是他列了一串材料清单。 便携式燃气炉。 小型平底锅。 味精、鸡精、沙拉酱…… 牛排、大虾、千层肚…… 棒球帽。 打火机。 等等。 看着自己列出的这一长串东西，陈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去了离家较远的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其实还有很多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离陈树家更近，但他不想去，因为去远一点的便利店更容易打发时间。 否则他就只能再次呆呆地撑在窗台上等天亮。 许多人渴望有不用睡觉的特异功能，但真正不能睡觉的陈树，却很希望有一天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只不过如果那一天到来，他就不是他了。 在游乐场有了新突破，身躯可以由虚返实之后，他对于精神、躯体的共同升维，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种了解来得很突兀，无法言明，就像一个原始人吃了一口苹果，发现特别甜，却苦于没有发明文字而无法记录和准确表述。 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词组，是一些最新流行的网络词汇。 收束时间线，晋升大罗金仙。 这句话可以大概地描述陈树的升维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但又和一些网络小说中的诸天流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哲学的状态。 明日之我非今日之我，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如果昨日之我、今日之我、明日之我被收束到同一个我。 我就是永恒的我。 这句话看上去是不是很简单很明了？ 但你品，你细品。 现在外面街上行人还不少，更有一些夜店酒吧人来人往，动次打次的声音让陈树都想进去放纵放纵。 但他不能放纵，他既不是秦守业，也不是吴卫，他是陈树。 不过这个特别的陈树似乎忘记了一样东西。 家中镶嵌了宝石的装备似乎开始升级了。 光芒陡现，像是港台恐怖片中女鬼出现时会散发的幽绿色光一样照亮了天花板。 异化手机竟然自己开始拨打电话，最诡异的是—— 连电话号码都不输，也没有显示是给谁打的电话。 听筒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咦，它怎么自己接通了？” “喂——” “喂喂喂？” “谁呀，怎么不说话？” “谁呀，说话，不说我挂了啊。” “嘿，这人，神经病！”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 手机屏幕再次熄灭，房间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对面屋子中孤独的秦守业，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到底在写些什么。 </br> </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发无量山 清晨陈树回家之后，将购买的一众物品放到餐桌上，然后打开《鬼异世界》评论区，开始津津有味地浏览着。 “昨天夜里，老树皮把这个故事发出来之后，我一口气看完了，看得昨天一宿没睡着。” “我也是，这个故事特别具有代入感，我都难以想象要是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直接就精神崩溃了。” “虽然他没有写儿子和父亲找到肇事逃逸者后是怎样报复他的，但我可以想象，这一幕写出来绝对就河蟹了。” “如果是我碰上这种事，抱歉，别跟我说什么法不法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故事里有句话说得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娘的现实世界里这些肇事逃逸的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逃逸的罪责要大得多吗？” “你们可能还没有想到，老树皮的故事可都是采风采来的，这意味着什么？” “我靠，楼上你说的我细思极恐！” “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吗？儿子和父亲复仇之后怎么样了？” “老树皮可能是在监狱里采的风。” …… “还行，反响不错，他们竟然没有在意这个故事里我没有写鬼。” 陈树悠然自得地关闭电脑，丝毫没有发现这些读者已经没有对他发出的采风单章有什么评论了。 他将所有物资打包装进背包当中，这背包被撑得立挺，背到背上足足能与陈树的头发齐平。 拿起手机，陈树忽然发现这手机好像发生了特别的变化。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平时它就是一只小黑狗，结果一夜之间长大了，你突然发现它变成了黑狗熊。 不错，镶嵌了宝石果然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炫光特效，但也挺实在的。 我要是多镶嵌一些宝石是不是它就能从黑狗熊变成黑龙？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得把这个手机改造成多卡多待？ 或者希望以后遇到的是异化手机屏幕，异化芯片。 而且还得适配机型才可以。 他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要等手机店开门之后再买个手机，尾数9191的号码肯定不能随便给人打电话的呀。 结果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手机还有一个功能，叫双卡双待。 没办法，国产就是这么牛。 只需要一按，一填，一送，原来用的正常的电话卡也被装了进去。 陈树还特意将正常的电话卡装在卡一，异化电话卡装在卡二。 这也是有讲究的，因为流量只能使用卡一的。 没办法，国产就是有这种小瑕疵。 而且陈树还想好了，如果吴卫或者吴大山脑子一抽给9191打个电话，他就说电话卡还在驱魔，反正他们又不懂，驱十天还是驱半年都是陈树说了算。 咚。 要不是陈树够变态，这样轻微的敲门声他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打开门，门口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见陈树一开门，马上深鞠躬：“先生，我是奉命来取一样东西的。” 陈树忽然想到了一个电影情节。 “来者何人？” “在下奉命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项上人头。” 然后红衣卒，享年——不重要。 当然，陈树知道这人肯定是来取霍峥嵘遗物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灰色纽扣递给红衣男：“就是这个，你带回去吧。” 诡秘世界那么凶险，要说霍峥嵘被拉进诡秘世界之时身上带着什么有象征意义的物品还有可能，但拼搏了那么长时间，在他死的时候肯定是没办法顾忌这些身外之物。 所以他也只有一个纽扣让陈树带回来。 这也算是一种执念，衣冠冢没有一点东西那能叫衣冠冢吗？ 或许纽扣对霍峥嵘或者霍无畏来说真有什么含义，但陈树没有细想，因为诡秘世界里没有时间，而回来之后又觉得没有必要。 红衣男畏畏缩缩地取回了纽扣，然后再次深鞠躬准备离去。 陈树叫住他：“喂，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红衣男演技很差，他挤出一个笑脸：“没有没有。” 陈树狐疑了一阵，然后挥手：“走吧。” 红衣男如蒙大赦：“是。” 走下楼梯，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远离陈树所在的小区一公里，红衣男不禁再次回想起出门的时候领导语重心长地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你去吧，组织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们。” 那口气就像是红衣男马上要去核爆中心成为核爆威力的试验品一样。 背上背包，戴上棒球帽，陈树在手机上定好机票之后就推门而出。 是的，机票，不是高铁，这两个以百万计价的单子一完成，他就称得上是有钱人了，高铁不足以彰显一个高贵文人的气质。 出门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守业的房门。 是不是应该去打个招呼？ 不对呀，我出门跟他打什么招呼，想什么呢？ 果然啊，还是单身好，想走哪就说走就走，没有那么多需要通知自己行踪的人。 不过陈树最终还是敲了下秦守业的门。 秦守业开门见到首次佩戴棒球帽的陈树，愣了愣道：“你这是？” 陈树摇了摇肩膀将背包展示给他看：“旅游，怎么，不明显吗？” 秦守业道：“噢，明显，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去哪旅游？” 陈树回道：“无量山，也有可能去千灵山。” 秦守业试探着问道：“你去……认祖归宗？” 陈树：“呵呵。” 然后他微笑着说了另一个话题：“我跟你说说我背包里都有些什么啊，有便携式燃气炉。小型平底锅。味精、鸡精、沙拉酱……牛排、大虾、千层肚……打火机等等等等。” 听着陈树像是报菜名一样将背包里面的东西一一报出来，秦守业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我也没胃口吃这些东西啊，你有什么可向我炫耀的？ 陈树闭着眼睛摇头道：“我是提醒你，我买这么多东西是需要很多花费的，所以——钱要尽早到账。” 微微张了张嘴，秦守业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就是文人的交流方式吗？ 这分明是相声演员的交流方式！ 陈树转身朝楼下走去：“我走了，别想我。” 秦守业挥手：“一路顺风。” …… 无量山位于大夏联邦中东部，既是一条山脉的总称，也是一座山峰的名字。 为了便于区分，大家都将无量山所在的那段山脉称作无量山脉。 无量山处于无量山脉比较边缘的位置，整个无量山脉只有无量山以及它附近的区域人工开发过，更里面属于原始山脉，人迹罕至，据说有冒险者在里面见到过绝迹的原始猛兽。 </br> </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武叩山门 自古以来，无数文人骚客、达官显贵登上过道家圣地无量山，留下了许多千古名句和历史佳话。 为了不水字数，这里就不提了。 近代以来，无量山这座道家圣地赶上了现代化的步伐，实行了双重管制的政策。 又称：一山两治。 以半山腰香火最旺盛的北斗道宫为核心将整座山峰一分为二，山峰的下半部分实行商业经营的模式，上半部分是不对外开放的修道区。 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量山商业区是他们朝圣的地方，而对于道家专业人士来说，修道区才是他们所向往的真正圣地。 踏足无量山，陈树才明白什么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是在书籍甚至图片中绝对无法感受到的壮丽景观。 无量山朝南的一面修建有很多的高大道宫，还有其他一些为了迎合游客、香客所建设的基础设施。 它朝北的那一面，端的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除开一些横生枝丫的松柏还有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就完完全全是由裸露的岩石所组成的山面。 这样的山峰，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处风景名胜。 无量山道门的选址也许就是看在这种奇妙的风水上。 陈树来时搜索过无量山上的道门叫什么名字，结果发现这一脉道门好像就叫无量山，这个山字就与宗、派、门是同一个意思，听上去就很叼。 通往山上的路是由青石砖铺设而成的，在陈树身前身后有着无数同行的人。 他们当中有穿着毛衫抱着羽绒服的中年人，有手拉着手一看就在热恋当中的年轻情侣，也有老态龙钟的白发信客。 陈树夹在他们中间一点也不突兀，最多会因为皮肤特别白而被别人多看两眼。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群女游客中一个年轻女孩被推出来跟陈树搭讪，看样子是被大文豪的帅气与内涵所深深吸引。 但陈树婉言拒绝：“抱歉，我喜欢男的。” 一路走来，一直到第一座道宫的时候，陈树都没有看到有道士模样的人穿行在山间，甚至连这座名为明辰道宫的建筑当中也只有一个在角落里打坐不被问津的年轻道士。 看他打坐的模样，就连陈树这样的超级外行都觉得这是个假道士。 他应该只是个看门的商业区员工吧。 一边这样想着，陈树一边向旁边的自助买香区用只付宝扫码买了一根大香，就是顶配的那种，三千一根。 为什么买这么贵的香，难道是为了彰显他大文豪的尊贵身份吗？ 当然不是。 他觉得现在买大香，多捐点香火钱，待会儿闹事的时候才会理直气壮。 于是陈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香插在鼎炉之中就离去了。 假装打坐的那名假道士眼睛都看直了，最后硬是没将“善士！你香没点燃！”这句话说出口。 陈树路过一座道宫就自助扫码买一根大香，并且每次都没有点燃。 在他的脑子里，想着我一根大香花三千，难道你要大文豪我亲自去点吗？ 一路走来，陈树忍不住感叹：“无量山的道宫是真的多。” 只是买大香就花了十万之多。 但这也不是没有作用，陈树每买一炷香，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上两分，买上三十来根之后他心里的愧疚就不及格了。 往山上一步一步走，一直走到半山腰，陈树发现路上的游客竟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特别是北斗道宫这里，人山人海，好多人挤得头破血流都一定要亲自去给北斗道君上一炷香。 而这里上大香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要是让秦守业看到这一幕，他会用什么方法成为无量山的继承人？” 陈树脑海中不停地构思着这一幕剧情。 但说实话，这一路走来，陈树有点失望，他没有在刚刚经历的这些道宫中感受到任何别样的触动。 也就是说，这些道宫，都是实实在在的水泥、木头、铜铁……没有任何涉及精神、躯体升华的东西。 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陈树活生生超越了那些大妈大爷挤到了北斗道宫的自助扫码区前面，然后以一招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扫到了二维码。 “叮，只付宝支付3000元。” 从第一座道宫开始，陈树开启了只付宝支付语音功能。 可在北斗道宫收获的反响很不理想，可以说是没有反响。 因为旁边的人好像全都是买大香的。 领到一根大香，默默地插进塑像面前二十个鼎炉中的一个，然后陈树又活生生地挤了出来。 他挤着挤着，忽然觉得周围一空，自己已经离开了人群。 想要去北斗道宫进香朝拜的庞大人群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挡在了陈树身后。 陈树看到面前有十个身强力壮的道士正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扭头看了眼身后也正注视着自己的人群，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道士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善士，还请后退，山上为修道区，不对外开放。” 原来陈树挤着挤着就从人群之中挤到了修道区的范围。 这里有十个道士看着下面的人们，不让他们从商业区上到修道区。 陈树装模作样打了个稽首：“各位师弟，贫道有礼了。” 十道士之一嘴角一抽：“善士，你动作做错了，还请下山吧。” 说完，这道士还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圆滑石头，然后往青石砖路边上的泥土中一扔，石头起码有一半都被砸进了土里。 这功夫可不比寻常，陈树身后的人群纷纷露出敬畏的眼神，有大叔好心劝道：“小伙子，快过来，这山上不对外开放，你要是被打伤了可没地说理去。” 陈树眉头一皱：“没处说理？难道他敢打我不成？大夏联邦的法律可不是废纸一张！” 这大叔又道：“无量山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以前有过先例，如果无礼硬闯的话可以按私闯民宅来算的。” “闯？”陈树觉得这个字很巧妙，“闯……” 就这一个字，似乎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剧情模式。 陈树左手后背，右手成掌置于胸前一尺的位置。 “贫道三天前入道门，法号尘树，今日特来拜访道家圣地无量山，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贫道不才，武叩山门。” 陈树淡然地说出这两句话，没有多歇斯底里地吼叫，却震耳欲聋，当真有种世外高人的气魄。 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人疯了吧，武叩山门？” “武叩山门，吾辈楷模啊。” “他说什么？什么什么山门？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这位大婶，他说的是武叩山门，武是八步赶蝉一阳指六脉神剑的那个武，叩是敲门的那个叩。” “哦……可我还是不懂什么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他有一个愿望，要么打穿无量山，要么被无量山打穿。” “这人是拍短视频的吧，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来求打的？” “我也觉得，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而万众瞩目的陈树此刻心里却在想，这一幕我结合了《大王叫我来修仙》、《重生之修仙狂人》、《霸天仙魔》等一系列小说的装逼打脸情节，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自己突兀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然后淡淡地说一两句看似正经实则相当看不起人的话，之后被吃瓜群众各种不看好，最后再打脸众人。 这就是精髓啊，看来自己不只是个合格的诡秘小说家，更是一个全能小说家，各种题材都能轻松驾驭。 十位道士听到陈树这句话，脸色马上就变了，领头那位说道：“阁下不是妄语？” 很明显他们开始重视陈树了，连说话都带着古风。 陈树微微颔首：“出手吧，我要打九个。” “九个？”领头道士一愣，随后说道，“勿伤及性命，动手！” 然后九个道士齐刷刷地出了手，动作之快，看得围观群众眼花缭乱。 随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名道士纷纷屁股落地，脑袋一歪，晕了八个。 陈树负手而立：“留一个在这里照看你们的师兄弟，还有一个带我上山去。” 醒着的两名道士对视一眼，对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恐。 自己等人虽然不是无量山道字辈的中流砥柱，但在武学一道上还是很有天赋的，这才被派到北斗道宫来练心，结果一拥而上还被人教训得明明白白的。 就算是为字辈的师叔也不是个个都有这种实力吧？ 无量山现存的道士辈分取自经典道经中的一句话。 法有无为道。 这十位道士个个都是三十岁左右，是无量山现存道士中辈分最低的道字辈。 两人之人拱手道：“小道法号道生，还请这位道……道长随我来。” 他也看出来了，陈树应该没有太大的恶意，否则自己的师兄弟们至少也得身受重伤。 陈树刚刚动如脱兔的一招一式，在道生眼里简直妙到毫巅，朴素无华中又隐隐有种大巧若拙的气势。 这一定是位道家不世出的天才。 陈树跟随着道生一路前行，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凡俗人士哑口无言。 此番装逼，至少还能写出两千字，但——没必要。 路过一座道宫的时候，陈树见道生进去说了些话，将陈树武叩山门的情况交代了一番。 道生说完之后就出来了，继续带着陈树向山顶前进，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阻止陈树。 一路走一路看，陈树发现这无量山修道区中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许多道士给陈树的感觉与常人不一样。 如果说普通人是黑夜里的小萤火虫，那么这些让他觉得不一样的道士就是黑夜里的大萤火虫。 这些大萤火虫，啊呸，不一样的道士看到穿着羽绒服牛仔裤背着大背包的陈树之后视线也没有多做停留，而一些年轻的道士却会多看陈树几眼，好奇为什么有个外人进入了修道区。 走了半个多小时，陈树跟着道生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这处广场上有许多道士在扎桩、练拳、对招。 俨然是一副练武场的样子。 广场中央是一处白色石砖打造的半径数十米的圆台，圆台中央则是一块巨碑冲天而起，上面用金色涂料写着两个大字。 不过这两个大字是古文，历史悠久，不在陈树的专业范畴之内，所以他没认出来。 道生适时说道：“尘树道长，这里是无量山的武堂，你既以武叩山门的身份登上无量山修道区，我等自当以“礼”相待，还请稍等片刻。” 陈树只淡淡道了个“好”字，然后就沉稳地等待着。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道士来到了武堂，这些道士们全都站在陈树对面，排列间隐隐有着一种规矩。 最先到来的道士们还比较年轻，越到后面来的道士就越老，不过这些年老道士之中有一些道士是鹤发童颜，任谁见了都会相信道家不是吹嘘出来的。 随着陈树对面的道士队伍愈发庞大，这一幕陈树又想到了一句话来形容。 以一敌万，超凡脱俗。 甚至夸张一点，还可以引用一个词，独断万古。 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自己必须老老实实当一个诡秘作家，要啥玄幻修仙装逼打脸。 不得不说，这些白发道士们应该是有真本事的，有好些老道士在陈树的感知里已经不仅仅是一只大萤火虫，而是两只大萤火虫甚至三只大萤火虫了。 站在道士队伍最前面的五人人手一只拂尘，陈树打量着他们的脸觉得这些人至少也是花甲之龄。 但如果让他们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只会笑着说，贫道今年八十有一二三四五了。 这五个最老的道士左二右三分成两列，将拂尘轻轻一摆，然后恭敬道：“恭迎掌门！” 声如洪钟，完全不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 陈树顺着众道士的行注目礼的方向看去，一个满头银发身姿矫健的道袍身影从武堂广场的另一侧飞奔而来，然后—— 他刷刷刷连点空气五步，直上武堂石碑顶部。 这一幕要是让山下的围观群众看了估计那一口气都不一定能喘得上来。 就算是千灵山的梯云纵，别人至少是左脚踩右脚上的天，你无量山掌门刷刷刷踩着空气就上天了？ 这石碑少说也有十来米高吧？ 不过陈树却是明白，掌门踩的不是空气，而是将精神力量当做了助推剂。 “果然有点东西。”陈树打了自己一个耳巴子，怎么说话呢，他重新说道，“无量山果然名不虚传。” 无量山掌门行了一礼：“贫道无量山掌门，法号有心，便是你这小道士要武叩山门？” </br> </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快速打穿 “没错，是我。”陈树回道，“敢问掌门今年贵庚？” 有心道长一愣：“贫道今年八十有八。” 陈树问道：“若我没有看错，无量山的道士是年纪越大修为就越强。” 有心道长淡然道：“不错，敢问这位道友是哪门哪派，为何要武叩山门？” 听到弟子回禀陈树一息之间连败九位道字辈弟子，并且一路走来直接看出自己无量山年龄与修为的关系，有心道长自然明白这人绝对是有很高的真才实学。 而这也是他想要的，任何门派的突飞猛进，都离不开竞争和摩擦，有心道长推测陈树是哪家哪派推出来的天才弟子，正好他就想借着陈树来磨炼无量山中心思浮躁自大骄狂的年轻道士。 所以他才大张旗鼓地搞了个武叩山门大会。 否则只是一个年轻道士，就算在天才，年龄在这，就算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就算面相比真实年龄看上去年轻十岁，就算他整过容再年轻十岁，也不过修炼了四十年。 在有心道长心中陈树是绝对翻不了大风大浪的。 真正的道家从来都是以年龄为尊。 但陈树多狂，他仰头道：“贫道尘树，无门无派，只想打穿无量山，或者被无量山打穿。” 一听这话，年轻道士们纷纷斥责陈树不当人子，不吐人言。 就连年长一点的道士都站不住了，好些人吹胡子瞪眼虽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也蓄势待发想要好好教训教训陈树。 有心道长到底是掌门，养气功夫很好，他丝毫不动怒：“你这小道士，狂是狂了点，但我道家也从不禁止骄狂。不过嘛，我道家禁止没有实力的自大自负，尘树道士，你可还有话说？” 语气很平淡，比陈树似乎更要装，几乎所有人都能从他表面上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话语中听出言外之意。 尘树道士，你可还有话说，若是没有，那就要送你上路了。 当然，也不会真正打死他，这毕竟这是道家的种子选手，让他躺上一两年就行了。 陈树举手道：“我还有话说。” 有心道长说：“但说无妨。” 陈树面无表情道：“你们无量山除了掌门还有年龄更大的吗？” 有心道长皱眉：“问这作甚？”有肯定是有啊，什么底牌都摆在明面上那无量山的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无量山现存两位太上长老，全是一百多岁的人物，但有心道长当然不会跟陈树说。 陈树道：“如果有，就请他们尽快出来，如果没有，你们就一起上吧。” 有心道长这下也挂不住了：“竖子无礼。” 那五位第一排的道士立刻施令：“道字辈弟子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从道士队伍中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两人皆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强烈，觉得他们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还有一人则是身材瘦削，眼神灵动，像是山间野猴一般。 老道士发令：“不得伤人性命，动手。” 于是三人分别用出了三种武学套路，一路打着一路向陈树攻来。 随后，陈树一拳一个将他们打晕。 无他，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随着陈树左脚的突破，他的身躯适应性又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不像当初接霍无畏一拳手臂都会流黑水。 但如果再跑一次八十码时速，还是得崩。 发令的道士有点愣，道字辈虽然是最小的辈分，但最强的三人也不得了啊，怎么败得如此彻底。 他定了定心神：“为字辈弟子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又出来三人。 同样的结局。 说到底他们武学修为虽然强，但也还是在正常人的范畴，而陈树就不一样的，如果放开了跑，他可以跑个三百码四百码，只不过身体受不了而已。 还是一招败北，发令道士这一次的叫法变了：“无字辈弟子中道法修为前三与武学修为前三的出列。” 无量山采取的培养弟子的方式是法武同修，道法是修炼精神力量，武学是修炼古武。 但说实话，就算是陈树目前为止看到最牛的无量山掌门有心道长遇到诡异短信也得挂。 可能这样说还不是很直观，诡异短信的诡异究竟有多弱？ 如果说陈树的力量是美队，那么异化电话卡的力量相当于普通山林间蜘蛛网，无毒的那种。 六位道士，三位近战，三位法攻。 陈树非常小心地将三位法攻道士用出来的精神力量截断了一点点，因为如果不截断的话，他们就会因为沾染自己的精神力量而崩溃。 就像小蚂蚁看到不可名状一样。 真弱，弱到陈树必须要在他们攻击的时候保护他们。 而三个近战无字辈道士一近身，气势磅礴，广场的地上都被带起一阵尘雾。 随后，败北。 发令的老道士呆住了，这可不是为字辈和道字辈的小道士。 法有无为道。 无字辈已经是掌门和五位长老这六位有字辈道士之下最厉害的人了。 结果还是一招败北。 尘树道长，恐怖如斯。 “救人！” 掌门一声令下，和五位长老一起冲出，奔向三位抱头痛苦嘶吼睚眦欲裂的法攻道士。 这是一种怎样的画面呢？ 六位八十多岁的老道士健步如飞地冲向六位六十多岁的老道士，并且六位六十多岁的老道士中，有三个人躺在地上摸着胸口，另外三个人匍匐在地捂着脑袋。 陈树想起了前不久看到的新闻。 老年黑社会团伙被一网打尽，团伙成员下至七十五岁上至九十多岁。 这一幕何其相似。 但说到底，陈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不是黑社会，只是老道士，虽然是他们先动的手，但毕竟是自己先挑衅的。 于情于理…… 算了，拳头大的才占理。 检查一番，发觉六人没有大碍，有心道长向陈树行了一礼：“多谢尘树道友手下留情，接下来换我师兄弟六人上场了。” 五位长老纷纷表态：“绝不给无量山丢脸。” 陈树一招手：“来吧。” </br> </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上长老 这六位有字辈道长果然不同凡响，纷纷巧妙地使用在陈树眼中非常贫瘠的精神力量踏空而来。 然后…… 陈树实在是不想让这六位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抱头受罪，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凭虚御空。 陈树直接原地起飞，飞到离地二十米的地方就不动了。 这六位有字辈道士当场停住进攻的号角，他们看呆了，不知作何反应。 陈树的行为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虽然有字辈的这几位道士可以脚踩虚空刷刷刷冲上二三十米，但那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运用技巧。 形象点讲，他们只是在踩的那一刹那使用一点自己贫瘠的精神力量，就像是踩在梯子上一样。 而陈树则是坐着升降机升上去的，这其中的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有心道长仰望着背着旅行包戴着棒球帽悬浮在天上的陈树，心里暗暗揣测，这起码得两百年的修为才能做到这一步吧？ 两百年…… 有心道长呼退五位长老，当即长揖一躬：“真人在上，无量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真人收了神通。” 真人！ 整个道家上一个真人还是三百年前千灵山的九阳道长，享年一百五十三。 而这尘树道长，左看右看也不像一百多岁的样子啊。 难道…… 五位长老心中有了猜测，他们互相之间眼神交流。 “掌门居然称呼他为真人！” “看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修为？” “可是凭虚御空做不得假，他的修为定然极高！” “可是他的面相……难道现代医美技术已经如此惊人了吗？” “会不会是返老还童？” “我们道家何时有了返老还童之术？” “有可能是哪家新创的，划时代的功法！” “我倒觉得——像尘树道长这样的有先例可寻。” “先例？” “什么先例？” “我的天！呃——我喘不过气了！” “先例！陈泉老祖！” “老祖！？你们是说老祖！？？” “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见到陆地神仙。” 五位长老的内心戏很多，而其他道士们就更懵了，这么个年轻小伙子上来先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了道字辈、为字辈、无字辈的顶尖道士，然后又飞起来了。 这剧情太刺激以至于好多道士脑子一片空白。 陈树自己也愣了，他想了想之后就落回地面：“真人？” 有心道长敬畏道：“晚辈无量山有字辈弟子有心，见过真人，敢问真人是哪家哪派的前辈？” 他前面已经问过一次了，陈树回答无门无派，但有心道长完全不敢相信。 真人境界的陆地神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修炼出来的。 道家修行法门是经历了数千年的摸索才总结出的经验，别以为小说里面写的随便网上搜一本经书照着练就能成，怎么可能，扯犊子呢？ 但陈树的回答没有改变：“我无门无派，也不是什么真人。” 有心道长心想，这位高人估计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也不继续追问，而是问道：“前辈今日光临无量山，不知有何要事？” 有心道长叫陈树前辈可不仅仅是因为陈树很强，而是因为道家的修行境界与年龄是线性正相关的，年龄越高，修行境界越高，反之亦然。 虽然说有天才修炼一年当别人一年零一个月甚至不世出的天才修炼一年可以当别人修炼一年零三个月，但总的来说是绝对脱离不了这个规律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陈树不是道士。 陈树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无量山有没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地方，想讨教讨教，结果……” 结果发现没有，失望。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无量山已经够牛了，掌门助跑起飞三十米，比秦守业强太多。 但对陈树来说，却只能算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噢不，是大萤火虫小萤火虫两三只。 他已经有了去意，却不料有心道长开口道：“真人，我无量山有两位闭关的法字辈太上长老，想来他们很希望能与前辈一见。” “法字辈？”陈树心想太上长老肯定比掌门高一辈吧，有字辈的长老和掌门都八十多了，法字辈的太上长老年纪得多大？ 但他还是有些兴趣的：“我也希望能和贵山太上长老一见。” 于是有心道长遣散了围观道士，带领着五位长老一同陪同陈树去见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闭关的地方很奇特，陈树还想象说是不是地下静室，结果发现是无量山北面岩石丛中开辟的一个山洞。 山洞被无数的石块堵住，就留了个送饭的孔。 有心道长在山洞外行了一大礼，轻声说：“师父、师叔，弟子有心求见。” 陈树路上问过有心道长两位太上长老的年龄，结果都超过了一百，太上大长老法号法空，今年一百一十岁了，太上二长老法号法云，今年一百零二岁了。 都是两位人瑞，陈树能够理解有心道长只敢轻轻地唤醒他们。 但好像一直没有动静，有心道长尴尬道：“两位太上长老睡得太死，真人请稍待。” 说完，他又喊了两遍：“师父、师叔，弟子有心求见。” 半晌，里面传出来声音有点喘不过气的骂声：“不肖子孙！什么时候了还敢来打扰你爹，啊不，打扰你师父师叔！要是我们没办法羽化飞升，就都怪你这倒霉孩子！” 有心道长懵了：“爹？” 其他五位长老也懵了，太上大长老是掌门的爹？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放不下？ 有心道长收拾好心情：“师父、师叔，今日有位真人来访无量山，弟子自觉身份不足以接待，故打搅师父师叔闭关。” 山洞里传来声音：“什么人？真人？多真的人？还要我接待？” 另一个人说话了：“师兄，是真人，陆地神仙的那个真人！” “嗯！？？” 山洞门口的石块轰飞出去，差点砸到有心道长，从山洞里面冲出来两个身形佝偻，只看一眼就知道将不久于人世的道士。 </br> </br>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在喊我？ 太上大长老法空道长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揪住有心道长的衣领，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又矮了一点，揪不到了，他放弃了这一点，然后质问道：“你说有真人来访？真人在哪？” 太上二长老法云道长拉了拉法空道长的衣袖：“这位面生的该不会就是真人吧？” 然后两位百岁老人打量着旅行背包、棒球帽、羽绒服、牛仔裤傍身的陈树。 陈树毫不怯场：“贫道法号尘树，无门无派，山野修行，特来无量山讨教一番。” “讨教？” 法空道长一看陈树这么年轻，年纪还没自己大，这也能当真人？ 两位太上长老很有默契地用自己不是特别贫瘠的精神力量去观察陈树。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已经可以用精神力量去感知别人了。 这在本世界道家来说，又叫神识。 在两位太上长老打量自己的时候，陈树也在打量他们，但结果却让他很失望。 这两人是比有心道长他们厉害很多，但还是没有脱离用萤火虫衡量的范畴。 或许有人说一万枚金丹的金丹期难道也只是普通的金丹期吗？ 在仙帝眼里，对，一万枚金丹的金丹期也只是普通的金丹期。 萤火虫同理。 正在陈树想问问还有没有辈分更高的道士或者有没有什么阵法呀，上古流传的禁地呀的时候，两位太上长老突然像抽风一样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山洞。 他们抱在一起伸出抖得厉害的手指着陈树，嘴里喊道：“妖，大妖，上古大妖！” 陈树也指着自己：“我——妖？” 法空道长揉了揉眼睛，又看了陈树好一会儿，然后崩溃地嘶吼着：“不是上古大妖，是量劫！万古量劫！！！！” 他吼得声音很大，但戛然而止，法空道长很不幸地抽了过去。 法云道长以为法空走了，抱着法空正在酝酿悲痛的情绪，这时有心道长赶紧进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心脏。 两分钟后，法空道长苏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虚弱地指着陈树：“万古量劫！万古量劫！天下将亡！！！” 陈树无语，他对有心道长说：“你爹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爹他……”有心道长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也不知道师父师叔是怎么了。” 陈树问道：“老爷子，你为什么说我是万古量劫？” 他很莫名其妙地被无量山太上大长老说成是导致天下将亡的万古量劫，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书还能继续发表吗？ 法空道长也很正派，估计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居然正气凛然地说：“我无量山道藏早有记载，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陈树大概能明白他说的古文的意思，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散漫杂乱无序并且别人的精神还未接触到他就会有崩溃的感觉，这个人就是量劫的开端。 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 陈树突然一惊：“这种典型的升维失败的症状你们怎么会知道？” 见法空道长和法云道长呆住，陈树意识到他们听不懂，于是重新说道：“量劫的征兆、症状，你们的道藏里怎么会有？量劫出现之后不会世界毁灭吗？” 许许多多的诡异看似自己不会成长扩张，但它们很可能会导致周围的事物扭曲。 并且这个“周围”是从另一个空间层面来看的，也许在诡异源头的那一层面，北米联邦的女神像和巨熊联邦的熊乐园挨得特别近，然后实现跨国污染。 陈树后面的重新表述法空道长能够听懂，他冷哼一声：“两千三百年前，我无量山老祖陈泉仙人入世修行五十年，遇一初生量劫，运用大法术大神通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时，法空道长的语气更加强硬，他指着陈树怒道：“所以说，量劫，你不要嚣张，天下间总会有高人能够制住你的。” 是，所有道家人士都盲目地相信世间数不尽的山川河流中总会有那么一二三个接近仙人的存在，虽然这些高人从没露过面从没施展过神通，但他们全都盲目地相信。 并且这些道家人士自己还觉得自己相信得很有道理，毕竟，世界那么大，盖世天才一定是有的。 给他们这种自信的就是两千八百年前降生，两千年前羽化的陈泉老祖。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他，也是无量山的精神支柱和永远的骄傲。 但是有心道长此刻心里很慌，他很想告诉师父，虽然天下间肯定有高人能制住陈树这个量劫，但你能不能不要在他面前这么狂，我们无量山现在可没有能制住他的高人。 “两千三百年前陈泉老祖扼杀了一处诡异或者说恶鬼？”陈树呢喃着，“如果按照道家目前这些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太上长老的实力来计算，五百年根本就达不到量变引起质变的效果，起码得五千年吧，他凭什么扼杀诡异？” 如果你没有引起质变，没有从漫画书里的人变成现实世界的人，那你永远也不可能打到沙发上主人的小熊。 就算你是波撼太阳系的超级赛亚人也不行。 带着这样的疑问，陈树看向两位太上长老：“关于无量山陈泉老祖的事迹在你们的道藏中有记载吗，我想看看。” 一直没插上话的法云道长冷笑着：“当然有，但就是给狗看……” 他还没说完，就被有心道长打断：“就是给苟富贵勿相忘的尘树道长看的啦。” 然后他使劲地对着两个不是很能看清现实的法空道长和法云道长使眼色。 也不管他们看没看明白，就配合着师兄弟们将陈树请出了山洞。 陈树也不在意：“贵山陈泉老祖确实厉害。” 有心道长伸手请道：“不敢当不敢当，尘树道长这边请，关于陈泉老祖的道藏就在无量山道藏大殿之中，您可随意翻阅。” 他投之以桃，陈树当然就报之以李：“你也不要紧张，你师父说我是万古量劫我就是了吗，你们还是在山上呆久了，这种心态要是下山去，还不得被山下那么多的量劫直接吓死。”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其他的长老们还没反应过来：“尘树道长不愧是高人，真会开玩笑。”看来他们确实没拍过马屁，拍得一点也不自然。 陈树淡淡道：“我没开玩笑，如果按照你们太上大长老所描述的，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则为量劫之始，那现在天下间的量劫简直数不胜数了。” 注意到陈树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六位耋耄之年的老人忽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 无量山道藏大殿。 陈树刚一走进来，就闻到了阵阵书卷香气。 整座大殿非常宽广，普通人站在大殿门口通过书架之间的间隙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些书架上都有很明显的标注，什么书架放的是什么书。 陈树在有心道长的指引下来到了靠里边的一处书架。 有心道长介绍道：“这、这、这三个书架都是记载陈泉老祖的典籍，烦请前辈翻阅。” 其他五位长老此时在将参加完武叩山门大会之后迫不及待沉入书海的道士们赶走，现在是尘树专场。 陈树看着三个书架起码三百本书问道：“这些全是吗？” 有心道长恭敬道：“陈泉老祖是我无量山历史以来最后一位成仙者……” 而且是最真实最可信的一位成仙者，当然要用三百多本书来显示他的地位了。 陈树了然：“好吧，我慢慢看。” 伴随着有心道长和其他五位长老的离开，木质结构的道藏大殿就只剩下陈树和青铜烛台上摇曳的烛火遥相呼应。 宁静的氛围、书卷的香气、略显昏暗的烛光……完全就是读书的绝佳场所。 陈树开始寻找合适的书籍。 他不是特别关心两千三百年前为什么会有诡异出现，这不是特别重要，毕竟都过去了两千三百年。 他最好奇的是陈泉为什么可以用五百年的道家修为就扼杀了诡异。 难道道家的修行道路被颠覆过一次吗？ 说不定两千年前的人们修仙修的是真正的仙，现在的人们只是捡到了以前那些修仙人士所残留下来的第一个境界的功法，这功法还是残缺的。 导致所有人修炼都慢之又慢，要至少五千年的修为才可以达到打破空间的质变。 但这也说不通啊，既然记载两千三百年前的一位古人的书籍都有三百多本，凭什么修炼功法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失传？ 带着种种疑惑，陈树一头扎进书海。 《陈泉的一生》 《陈泉老祖》 《泉祖传》 …… 陈树一边看一边感叹：“开了挂的人生呐。” 汇集这些书籍内容，陈树大概理了一条人生线： 陈泉，大夏人，生于两千八百年前某沿海村落的一渔民家庭。出生之时正值日出，天边金光闪烁，众人以为是朝霞，没想到是一道金光。据传，这道金光自天边直奔陈泉而来，嗖地一下钻进了陈泉体内。 当地县令大呼，天生圣人！ 然后此子就没有其他动静，和普通孩子一起长大，没有展现出任何过人的能耐，皇帝也没有召见他，估计是不想再有个圣人压在自己头上。 古时候都是二十加冠成年，虽然陈泉生在不太兴这些东西的渔民家庭，但由于他小时候的特殊情况，父母对他还是有特别期许的，也给他整了个加冠礼。 结果没想到，加冠之后，陈泉立刻体生金光，抛下世俗的一切开始东行。 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条河边，然后看了这条河的河水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又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皇宫门前，然后看了皇宫大门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并且，他站在皇宫门前引起了朝廷的恐慌，派遣了许多的绝世高手想杀了陈泉，还动用了战略武器神机弩，却没有伤到陈泉一丝一毫。每次攻击陈泉的时候他就会体生金光，坊间到处传说他是金仙转世。 随后，他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再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座仙气缭绕的山前，看着山门上无量山三个字，满意地笑了，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然后他就拜入无量山，直接成为掌门师弟。 在无量山修行的过程中，他很普通，没有其他天才道士那么超群的武学和道法天赋。 要说他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就是对道藏的喜爱，整日钻进道藏大殿里面翻看典籍，晦涩难明的道书他却觉得乐在其中。 于是三十年过去了，掌门仙逝，掌门师弟陈泉自然而然地即位。 可他在担任掌门期间完全不管事，依旧沉迷于道藏之中，就被大家一致同意地换掉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太上长老。 二十年过去了，第二位掌门也仙逝了。 三十年过去了，第三位掌门也仙逝了。 举行新掌门登基仪式的时候，另一位太上长老在道藏大殿中找到陈泉，他说，陈泉师叔，您现在是整个无量山辈分最高的人，该由您主持登基仪式了。 原来，陈泉已经入无量山整整八十年了，今年他整整一百岁了。 在陈泉走出道藏大殿的那一刻，所有道士都愣住了。 因为在阳光的照耀下，他们发现一百岁的陈泉居然还是和他进门的时候一样年轻，青春永驻。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陈泉的超凡脱俗。 可由于陈泉全身心投入到道经的学习中，青春永驻的他对外界的求访一概不理不睬。 在他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终于将数千年来无数求道者所写著的典籍给看完了，而这一天，自他进山门以来的第五位掌门也走了。 在这一天，山门前有宵小趁着无量山群龙无首前来闹事，背后有许多的高人在推波助澜，仅仅两位太上长老根本扛不住这个压力。 这一天，陈泉凌空踏步至上九天，又从九天飞下，宛如仙人临尘，直接将宵小迫走。 这一日，无量山向天下宣布，太上长老陈泉入陆地神仙境，号饮泉真人。 一如年少模样的他在山门前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年，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会直接在山门前羽化飞仙的时候，陈泉又一次登上无量山。 这一次，他放弃了饮泉的道号，直言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当代掌门也精啊，他心想那你不想要道号你只是个普通人，那我……他就直接给了陈泉一个新道号——陈泉。 没错，姓陈名泉，道号也是陈泉。 于是无量山新弟子陈泉像是其他刚拜入的弟子一样重新开始。 他又一头钻进了道藏大殿，开始重复看曾经看过的书卷。 而这一看，就是三百年。 在陈泉四百五十岁的时候，他走出了道藏大殿，一边飞一边在天下人面前舌绽金莲地讲述了一篇道经。 这篇道经非常神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时所有听到的人境界都得到了升华，据说有花草树木鸟兽鱼虫被这篇道经点化成了精。 可因为这篇道经太神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没有被记录下了。 这一讲就讲了三天三夜，讲遍了大夏土地。 也是因为这一次讲道，陈泉被尊为道家共祖，即道家各脉共同的老祖，谁称呼他都会叫一声陈泉老祖。 讲道之后，陈泉就开始闲云野鹤般体悟尘世，在红尘中行走。 他拯救过百年鲤鱼精，这条鲤鱼越过龙门成了一条小龙，世代奉陈泉之命造福百姓；他救活了被人毒害的好皇帝，皇帝下旨在宫里修建了一座陈泉道观，日夜侍奉；他阻止了两位将军的叛乱，也让皇帝不要株连九族，挽救了数万将士的姓名；他为一位年近花甲的失明老母亲当了五年的儿子，让她安然归天。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而这些故事当中，就夹杂着一条奇闻轶事。 游历人间五十载，人间处处是传说。 在陈泉五百岁的时候，他经过一个县衙，发现县衙里面空无一人，可是百姓敲击鸣冤鼓之后，却会凭空出现县令、师爷、威武衙役，而办完案之后，这些人又都会消失。 别人或许以为他们只是下职之后回家了，但陈泉却看得真切，他们是不见了。 鸣冤鼓好像是召唤他们的神器一样，这些人被鸣冤鼓召唤出来，办完案又消失。 经过陈泉深入调查之后发现，这是一种新奇的鬼怪， 这个鬼怪特别神奇，它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扭曲掉接触它的精神力量。 要不是陈泉有五百年的沉淀法力无边，就得栽到它们手上。 然后陈泉就扼杀了这个鬼怪，并且翻阅上古典籍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量劫之始。 他还特地留下了一句话来形容这个量劫之始的特征，就是太上大长老法空道长所说的那句话。 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之后陈泉老祖又游历天下两百年，据传他还体验过娶妻生子的生活，也曾在庙堂中当过一个时代的高官。 然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在陈泉八百岁的时候他一声高呼。 一粒金丹入腹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随后他就在无量山顶羽化登仙。 “我看了这么多书，也没看到哪里写了陈泉是怎么扼杀量劫之始的呀。”陈树狐疑道，“这么重要的信息难道不应该留下文字记录吗，法空一看到我就说万古量劫，然后又是天下将亡，这都涉及天下将亡了，陈泉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陈树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猜测：“还是说，陈泉自己就是后手？” 这个时候，一个缥缈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响起。 “贫道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 </br> </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阳神 陈树一惊，回过头去，异化精神散出就看见了一个飘在空中普通人看不见的精神体在对自己笑。 不过这个精神体在被陈树“看到”的那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我去，快收回去快收回去！我顶不住！” 陈树闻言将自己强横的异化精神收回，虽然收回去之后他就无法清晰地看见这个精神体，但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它在哪，也能听见它说话。 在刚刚匆匆一瞥之中，陈树看到这个精神体是一个道袍青年美男子形象，他问道：“你是陈泉？” 陈泉喘了口气：“对，我是陈泉，我刚才随便飘一飘的时候突然听见你在叫我名字，结果一过来你就差点把我整崩溃！” 陈树对着肉眼不可见的陈泉方向说道：“不好意思啊。” 陈泉摆摆手：“没事儿，不过你究竟是谁？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在哪见过？” 陈树不解：“何出此言？” 陈泉摸了摸下巴：“你刚刚用出来的那股力量，我一定遇到过，我想想我想想……” 陈树提醒道：“神散而乱未触即溃者，量劫之始也。” 陈泉一听：“这话挺有水平的，耳熟。” 陈树无语：“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陈泉愣了愣，半晌后终于想起来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使用的这股力量跟我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鬼怪特别像。” 年轻的时候…… 陈树好奇道：“我听你的徒子徒孙说你五百岁的时候遇到了诡异，然后你把它扼杀了，真有这回事？” 陈泉问道：“诡异？是指那座县衙里面的鬼怪吗？确实挺诡异的，这词用得好。” 不愧是老怪物，理解力超群。 陈树道：“嗯，当年这样的诡异很多吗？” 陈泉顿了顿，然后说：“这么说吧，我陈泉活了两千八百年，在世上飘荡过无数的地方，就见过县衙里面那一个妖魔鬼怪。” 陈树皱眉，不是特别理解：“什么意思？” 陈泉远远地绕着陈树飘圈圈：“经过我的深入研究，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全都是人们编纂出来的，或者说也许很久很久以前有，但近两千年是绝对没有的。除了县衙那一个。” 这话说得倒还挺符合实际情况的，至少陈树知道诡异都是从诡秘世界发展过来的，他还从没遇到过本土的妖魔鬼怪。 不过陈树忽然盯着陈泉的方向：“不对呀，要是没有妖魔鬼怪，那你是什么？” 陈泉得意笑道：“我是阳神。” “阳神？”陈树试探道，“你也看网络小说打发时间吗？” “我不看网络小说。”陈泉道，“道家羽化升仙之后的存在，又称阳神。我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根本算不得仙人，就用阳神来称呼自己了。” 陈树仔细思考一番，然后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关于你所谓的阳神的问题，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狂，但——你真的非常非常弱，弱到我觉得你这样的精神力量一离开躯体就会很快自行消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噢对，还有你的躯体是怎么活过八百年的？是传说还是以前道家有什么不得了的秘诀功法？” 陈树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他当时陷入了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以他当时的精神力量水平，如果说要舍弃躯体的话，就一定会一步一步地扭曲掉，变成一个超强的疯狂诡异。而如果不舍弃躯体，他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周围的人事物。 见到陈泉之后，陈树估算了一下，就算是以刚回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的力量水准，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掉陈泉的精神体。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弱，却还能存在于天地间？ 陈泉似乎被噎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也很奇怪，你究竟是什么人？县衙里的鬼怪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仅仅是散发出自己的真实气息都差点让我直接溃散。” “我是什么人？”陈树想了想，然后长话短说地对他介绍了一番自己，“我叫陈树，大夏人，两年半前被拉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因为种种原因破灭了，满世界都是你所谓的量劫之始，我在那个世界呆了两年，因为种种原因也变成了量劫之始，然后我就回来了，又因为种种原因，那个破灭的世界在入侵我们的世界，现在我们的世界也有了很多的量劫之始，并且量劫之始还在逐步增多，不知道还会有多长时间我们的世界也会走向破灭，这个时间只会比想象中的要短。而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终将破灭的根本原因，是有一个恐怖的存在，祂想要吃掉我们这两个世界。” 听完之后，陈泉捂着头：“我捋一捋……我们以后还是叫诡异吧，量劫之始只是我随便起的名字，当时就是因为传出去说我扼杀了量劫之始比说我杀了个鬼要好听所以才起的这么个名字。” 陈树：“……” 我还以为你真的对它们有所了解，结果…… 等了陈泉很久，陈树终于听到陈泉说话了：“怪不得最近我发现这个世间比以前要浑浊一些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陈树挑眉道：“你能感受到？” 陈泉点头：“虽然跟你相比我的力量很弱，但至少我也活了接近三千年，对于这个世界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陈树捏了捏骨节：“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轮到你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蕴含了无可妥协的暗示。 知道自己逃避不了，陈泉选择接受现实：“你说得没错，其实以道家的功法水平，是绝对不可能羽化成功的，我也见过一些天才精神可以脱离躯体，但脱离之后很快就消散了，羽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就算是我修炼了三千年，也无法脱离躯体而存在。” 陈树看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泉继续说：“我能成就阳神，这要从一句诗说起。” 陈树微笑道：“你可以长话短说。” 陈泉接受了建议：“好的，我能成就阳神，要从诗说起。” </br> </br>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低于艺术的一生 于是陈泉开始了他极其且并不简短的精彩讲述。 “一粒金丹入腹来，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句看上去非常华丽的诗是我说的，它其实是一种自我调侃。” “据父母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一道金光钻进了我的体内，我以为他们骗我呢，好端端活了二十年一点异样都没有。结果加冠礼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内视了，你知道这对一个渔村家庭的孩子是多么神奇的体验吗，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武道奇才，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埋没了天赋，于是当日告别父母，我就出去开始闯荡江湖。” “我一路走一路找，想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师傅可以收我为掌门师弟传我绝世武功。” 陈树无语：“你找师傅收你为掌门师弟？这是什么逻辑？” 陈泉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时代教武功的人都被称作师傅，就像现在的那个渝州市管陌生人叫老师是差不多的。而且你想想，我自带内视天赋，这对于武道是多么厉害的一样神通？所以我心气就有点高嘛，就想着好像当这些个凡夫俗子的徒弟有点亏待自己，让掌门代师收徒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陈树：“……你挺狂啊。” 陈泉倒也没有谦虚：“不是狂，我在我那个时代是真的牛，当然，这也是我之后发现的。” “刚刚说到哪了，好像说到我去找师傅是吧，当时我一条道走到头，发现是一条大江，大江边上有一个武馆叫江河武馆，我就在武馆边上看他们练武，我想着那些典故里都是这么说的，师傅们会慧眼识珠一眼相中锲而不舍看别人练武的我。” “结果我站了九天九夜，每天吃江鱼喝江水，硬是没被人发现。最后我一怒之下离开了这家武馆。” 陈树忍不住打断他：“可是书上不是说‘你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走了九天九夜，来到了一条河边，然后看了这条河的河水九天九夜，最后说，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吗？” 陈泉一挥手：“这书我看过，艺术加工得太严重了。” “然后我又四处流浪了很久很久，最后听说书人说最好的武学都是在皇宫之中，然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去了皇宫。这一次我采取了同样的战术，我觉得以我锲而不舍的精神一定能够直达天听然后皇帝当场收我做御弟。” “最后我还是失败了，皇帝刚开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守门官兵看到我一直站在皇宫门口就要赶我走，我不走他们就砍我，当时我看着刀向我砍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害怕极了，结果我的身体真的就冒出了金光，他们的攻击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我当时自己都惊呆了。” “不只是我惊呆了，皇帝也惊呆了，他派人过来与我交涉，最后得知我就是当年金光入腹的那个婴儿，随后把我请进皇宫以礼相待，最后告诉我说我这个情况不适合练武，更适合修仙。” “当时我一听，没错啊，我都体生金光了还练什么武，我肯定是一块修仙的好材料，经过皇帝的推荐，我进入了无量山，成为了掌门师弟。” “当时山里面其他的道士都不服，纷纷说凭啥呀，他凭啥上来就是掌门师弟了，他是太上长老的私生子吗？我说不是，我说我体生金光，他们全都不信，还以为我是在骗人，我就让他们来砍我。” “他们当然不敢了，不管我这掌门师弟的身份有多水，那你要砍我的话肯定就会受到最残酷的山规责罚。” “我当时二十一，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我就把他们叫到山顶，我要从山顶上跳下去，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体生金光。等他们到了之后，我也没说话，直接就跳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无量山北面真的太陡峭了，我跳下去落地的时候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并且我摸黑爬回去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在焦急地交谈说，完了，掌门师弟心机太重了，而且还够狠，宁愿自杀也要栽赃给我们一个迫害掌门师弟导致他跳崖的罪名，完了，我们的修仙生涯止步于此。” “最后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我辈分又高年纪又小，也没人跟我玩，我就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只能看书。” “当时我就想通过看书发现自己为什么能体生金光，找找有没有先例说明自己真的就是仙人转世。可惜书上没有任何答案，我也一直没有搞懂金光是哪来，是什么东西，除了护体、内视以外还有什么功能。” “不过我看书看着看着道法修为也就是精神力量就越来越强。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十年后我发现了金光的另一个功能，青春永驻，在这十年间我的相貌没有任何改变。” “而五十年之后我发现不只是相貌没有改变，金光的功能之一直接就是长生不老，从起点就让我成就了所有道家人士的终极目标，我就感觉自己当时特别飘，除了弄懂金光是什么、金光从哪来、金光要干什么这三大哲学问题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理想了。” “中间的事情就不说了，反正就是我把这些书全都认认真真研究完了，每本书至少深入研究了五遍，多的甚至我都看了几十遍，期间还有许许多多我叫历代掌门去其他道统交换来的书籍。” “最后四百五十岁的时候，我走出了道藏大殿，书上说我舌绽金莲给天下人讲道的事情很假，但我真的到处去飞，我那时忽然觉得飞行是一种奇妙的享受，这跟我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为了装逼而飞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因为一百五十岁的我其实还很弱，凭虚御空还比较勉强，不能随心所欲。可是四百五十岁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如果说一百五十岁的我是雏鹰，四百五十岁的我就是战斗机。” “当时大家都很害怕我，怕我把其他道统全部并入无量山，因为四百五十岁的修道人士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他们就索性直接尊我为道家共祖，让我拉不下脸去合并他们。” “然后我就到处游历，中间也有很多故事……” 陈泉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陈树的脸越来越黑。 陈树压着火气说：“我不是让你长话短说吗？” “我……我这……我……”陈泉有点语无伦次，毕竟陈树实在太强了还是给了他一定的压力，“你是让我长话短说，我这不……不是没忍住嘛。” </br> </br> 第一百二十章 为我发光 看到陈树捏了捏拳，陈泉赶紧解释道：“自从五百年前我跟当代掌门说了句话把他吓死之后我就不怎么敢说话了，而且……你也知道精神力量之间是会相互影响的，我担心害了别人……我已经有五百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一时间没忍住……” 虽然陈泉的精神力量没有陈树的黑暗扭曲，但精神力量之间都是会相互影响的，特别是越强的精神力量之间，它们的接触不是固体碰撞，而是液体融合，甚至分子热运动。 禁锢在体内的精神力量还好，一旦放出体外就特别容易相互渗透，所以陈树突然有点理解陈泉了。 他觉得这一趟没白来，没有辜负自己诡秘作家的自我修养，因为他忽然有了灵感。 要是一个人真的寂寞五百年，或者一个特别的诡异寂寞五百年，会是什么样的故事？ 陈树跳过这茬：“中间的故事就不用说了，我想听的是衙门那段，还有你现在到底弄清楚那金光是什么了吗？” 这个金光对于末法道家来说完全算是先天神器，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法宝。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树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在这上面有所收获。 “说来也巧，那天我飞过一个县衙上空，看见有百姓击鼓鸣冤，可是县衙里面也没有人，我就在想这些百姓真是可怜。结果令我没想到的是，百姓们击鼓没多久，县衙大堂之中就突兀地出现了县令、师爷、威武衙役这些人，直接形成了上堂的样子。” “鸣冤的人被招呼进去之后，县令就开始判案，师爷也在一边分析，他们判案的过程合情合理，可是当呼唤案件相关人士的时候他们一念到名字这些人就会直接出现在县衙里面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除我自己以外比较玄幻的事物，当地百姓们认为这座县衙里面的人是怜悯世人的神仙。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就想趁着办完案子百姓散去之后上前去和这些人打打招呼，说不定和这群神仙中人交流可以发现我自己的身世。” “可是百姓一散，县令他们也跟着不见了。一般人看着这种情况或许会等下一次，但我实在是迫不及待了，你知道像异类一样生活在世间五百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我等不及要去和自以为的同类们相认了。” “可是等我散出精神力量去寻找他们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令人作呕的气息，等我想要收回精神力量的时候，这股恶心的气息已经沾染到我的身上，让我甩都甩不掉，我就在那座县衙之中意识逐渐变得浑噩而疯狂。” “当我感到自己最后一丝清醒马上要消失，自己快要彻底变成一个精神混乱的妖魔之时，金光再次闪现。这一次不是出现在我的体表，而是出现在我的精神之中。” “金光闪现，一切的混沌化为虚无，我的意识立刻变得清醒，县衙之中的诡异也不见了，这座县衙变成了一座真正空无一人的县衙。” “我游历天下两千多年，期间也见识过无数天赋才情超绝之辈，他们能够完全凭借自己的修行脱离躯体，却最终消散在红尘中。” “这两千多年的经历让我明白，关于我的一切不寻常，应该都是来源于这道金光，它让我躯体长生不老，让我有充足的时间修炼自己的精神力量，但它却不会强化我的躯体，让它可以承载我的魂灵，所以我最终也只能选择羽化。” “别人都是追求羽化，只有我是在八百岁的时候迫不得已羽化的。” “别人羽化之后就会飞速消散，而我却因为金光而长存于世，除此之外，它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陈树呢喃着：“金光……”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说金光可以保护你，你不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吞噬别人的精神力量进行修炼了吗？” 对陈树来说，普通人，包括道家的百岁高人都太弱了，对他的帮助还没有吸收一个异化电话卡来得实在，但对陈泉就不同了，既然那些羽化的道士们很快就会消散，还不如给陈泉当粮食。 “你别说，这条路我还真的想过。”陈泉说道，“我吸收过两个人的精神力量，可是这种吸收很不理想，会让我的思维中夹杂着被吸收的人的一些执念，也就是说会让我变得不再是我，可是金光并没发挥出我希望的作用，我想过这很可能是因为执念对我的影响还不够深，还没有达到磨灭我最后一丝灵智的程度。” “但最终我认真推演发现，如果我一直吸收其他人的精神力量，执念对我的影响就会越来越深，我自己的灵智会越来越少，很可能会形成这样一种情况：我的灵智还没有低到让金光发挥作用的地步，但也无法让我拥有足够的思维去继续吞噬别人的精神力量从而降低自己的灵智。” “这样的情况下，我就已经不是我了，而且也没有办法复原，想想就觉得很可怕不是吗？” 沉思片刻，陈树说：“可是依照诡秘世界入侵的趋势，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你刚刚所形容的那种浑噩状态，这是无可避免的。” 闻言，陈泉沉默了。 陈树说的没错，世界的异化是大势所趋，目前来看无人可以逆转这种趋势。陈泉的精神体没有躯体的束缚和保护，总会沾染到诡异气息的，到时候必然会导致陈泉的异化。 这个异化的时间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金光或许最终会再次绽放，但陈树绝不相信他可以像扼杀县衙诡异一样扼杀诡秘世界。 所以陈泉即便被金光所救也还是会再次异化。 陈泉忽然情绪有些低落：“你说的对，但我没有任何办法，我终究……太弱了。” 又是一个人说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从陈树回这个世界至今已经听到三个人这么说了。 “与其现在说这种垂头丧气的话，”陈树忽然兴奋道，“不如为我绽放最后一缕光？” </br> </br>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灵，神临 陈泉顿时倒退三米：“你想对我做什么？” 朝着陈泉方向走了几步，陈树淡淡道：“别害怕，只是想研究研究你的金光。” “怎……怎么研究？”陈泉又退了几米，已经退到了道藏大殿的窗户边上。 陈树说道：“反正照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走下去，你也没几天好日子了，还不如为了我的伟大事业做点贡献，更何况，你不是说自己很想弄明白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听到陈树的话，陈泉当即就想逃跑。 陈泉脑子里思绪百闪，我是想弄清楚金光是什么，但为什么给你的事业做贡献，话说回来，你的事业是什么？ 可是如果逃跑有用的话，他刚刚还会无条件地在这里和陈树嘚啵嘚啵这么多吗？ 滋。 在陈树瞬发的庞大力量下，三千年老怪陈泉毫无反抗之力，他用尽心思构建起来的微弱屏障被摧枯拉朽地打破。 陈树没有想要用直接摧毁陈泉的精神体的方式来逼出金光，而是采取了慢慢渗透的方式，将自己的一缕缕精神分离开来，变成若即若离的状态，然后再注入陈泉的精神体之中。 他不清楚金光的威力到底几何。 万一比自己想象中弱，自己一下子就将金光连带着陈泉直接毁灭；万一比自己想象中强，自己也好马上斩断侵入陈泉体内的力量自爆。 陈泉的反抗在陈树的渗透下很快就变得微弱。 蝼蚁般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陈树的感知顺着渗透进陈泉的精神力量慢慢地摸索过陈泉精神体的每一寸。 “金光没有存在于陈泉精神体所处的空间。” 陈树在陈泉所处的比现世要深一点点的空间中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所以作出了这样的推断。 于是陈树在慢慢侵入陈泉精神体的同时也在向更深层空间探索。 横向纵向同时勘察。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因为陈树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神物自晦的情况，所以他要找遍每一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神物自晦只是一种可能的情况，金光到底是神物还是其他东西暂时都还不清楚。 慢慢地，道藏大殿中的粗大蜡烛已经燃了一半。 陈泉的精神体几乎被陈树完全侵蚀，将他的灵智磨灭得所剩无几。 这样的局面看上去很残酷，陈泉听到陈树叫他的名字忍不住冒了个头然后跟陈树聊了很长的时间最后被陈树不要命地研究。 对，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但陈树也没有真正地想要弄死他，陈泉自己都说了金光可以驱除诡异恢复他的灵智，而且陈树灌注进陈泉体内的力量非常非常微弱，最多只有异化电话卡的一半。 轰！ 就在陈树这样自我宽慰的时候，来自陈树能够触及的空间最深处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 金光！ 这道金光似要驱散陈泉周围一切具备威胁性的东西。 也就是说它要驱逐或者说毁灭陈树。 陈树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毁灭性，一瞬间释放出所有的异化精神，整个道藏大殿好像都要因为陈树的力量而化作虚无，这还是他极力收束的结果，否则将会影响整个无量山乃至周边区域。 道藏大殿在空间中时隐时现，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奇形怪状，还有些地方直接形成了虚空裂纹。 陈树的异化精神一丝一丝地被磨灭，自空间最深处不知如何冒出来的金光却没有任何减少。 好似它是无穷无尽的一样。 不过金光对陈树并没有那种压倒性的威力，导致双方现在进入了消耗战。 道藏大殿外面为数不多的道士看到道藏大殿所产生的可怕变化全都不知所措。 一直守在外面的掌门有心道长一声令下：“所有弟子撤出无量山！” 其余弟子井然有序地奔下无量山，五位长老和有心道长则安静地守在道藏大殿百米外。 弟子可以走，但他们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尘树大佬要做什么，但如果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刻，自己六人已经做好了为无量山赴死的准备。 而其他弟子们就是无量山东山再起的种子。 毕竟如果六位有字辈道士都不堪一击，其他弟子留在这里只能是白白送死。 难怪金光可以扼杀诡异，这种品质的力量确实非凡。 竟然可以和进阶版陈树相抗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陈树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容：“原来你也不是永动机嘛。” 在消耗战中，金光自身并没有任何减弱，但陈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陈泉精神体产生的巨大的稳定的消耗。 原来这金光的出现需要消耗陈泉自身的力量。 不过这种力量转换的比例不知道是怎么来的，陈树细细计算了一下，大概用陈泉十年的修为，就可以爆发出能够彻底湮灭异化电话卡诡异源头的金光力量。 这么说的话—— 陈树顿时加大了输出，与此同时陈泉精神体消耗的速度也开始变快。 三百年、五百年、八百年、一千二百年…… 随着陈树慢慢摸清金光的威力、力量来源之后，他开始更快地刺激金光，导致陈泉精神体很快就缩水了一半。 此刻陈泉的最后一抹灵智蜷缩在角落，他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都是完全被陈树的异化精神污染的了。 消耗继续！ 陈树想看看陈泉精神体没得消耗的时候这金光还能怎么办。 一千五百年、两千年、两千五百年…… 陈泉现在只剩下三百年的修为，就是那种堪堪能够羽化，只不过脱离躯体之后最多三息就会消散的极弱阳神状态。 这个时候，陈树面色冷漠，如果继续消耗下去的话，陈泉恐怕就真的会被泯灭掉。 到底要不要继续…… 闭着眼睛，陈树放空了脑海中的一切思绪。 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到底要不要继续？ 三秒后，他停下了对陈泉的入侵。 没有了陈树所给的压力，金光终于开始一边驱逐侵入陈泉精神体的力量一边修复陈泉的灵智。 他的精神体在不快不慢地被修补，只是被修补的同时也越来越弱。 修补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这能量自然是来源于陈泉本身。 这让陈树想到一句话，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么—— 金光是这只羊的什么？ 三百年。 两百年。 一百五十年。 一百二十年。 陈泉的精神体已经被消耗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最后一百二十年的修为，但却还有一个微小的角落没有被修补。 金光的消耗还将继续。 预计陈泉最终能剩一百年的修为就不错了。 而一旁的陈树在做出放弃彻底湮灭陈泉这个决定之后默默地叹息着。 他终究还不是像那些伟岸存在一样一心追求真理的人，他的内心甚至为自己能够在最后一刻放过陈泉而庆幸。 不说别的，至少人性在他的心中还占据着很大一块位置。 这一刹那，他有所顿悟。 凡现世之我，皆为我； 凡宙河之我，亦为我。 一日，宙河之我成现世之我， 则我为神。 但就在陈泉即将被完全修复的那一刻。 一道不明意味的声音在天空炸裂。 在凡人看不见的深邃空间中。 有红色的复眼透过无尽时空探向无量山。 “蝼蚁。” 这道声音在陈树的意识中转换成了他能够理解的意思。 很直白。 蝼蚁触诸神之须即得神之罚。 伟岸的存在投向蝼蚁的注视。 晦涩的音调伴随着无边沉沦。 磅礴的力量开始降临于此世。 道藏大殿外的六位老人刹那间飘散在空中。 他们终享此生之辉煌。 得见万界神灵之一角。 </br> </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与神的战争 砰！ 突如其来的压力让陈树身躯猛地一弯。 道藏大殿所处的空间被彻底撕开，无量山的顶部宛如海上风暴最狂野时候的场景。 漆黑的空间吸引了外界所有的光，任何人的视线都无法在其中穿梭。 “那是什么？” “妖魔乱世？” “世界末日？” 山底下的人们全都能感受到上方的压抑气氛。 如果此刻有人告诉他们这只是一种不常见的自然景观，在场的人一定会群起而唾之。 试想，人们站在大桥上，上百米的海浪已经悬在了头顶。 自然的伟力根本无可阻挡。 任何的解释都尽显苍白。 这是末日！ “末日！” “末日来了！！！” 时不时有红色蓝色的线条被弹出陈树所在的地方，让无量山顶部多了一点色彩。 “逃命吧。” 陈树崩裂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山下的人呐，逃命吧。” 他的声音由上到下传遍了无量山。 神与神的战争不是凡人所能触及的领域，即便是简单地看见都是一种极端的罪过，放在中世纪的教会是将被处以火刑的不洁者。 倘若没有陈树的庇佑，山下没有跟随下山道士离去的人群将会在看向山顶的那一瞬间化作飞灰。 当然，也有可能幸运地被献祭，成为诸灵者的一部分，连堕落的资格都没有。 是的，诸灵者。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不需要任何言语，在看到这个伟岸神灵的第一眼，陈树就明了了它的身份。 一尊升维成功的神灵。 祂的名字刻画在维度之上，任何有资格成为神之祭品的存在都将感召其名。 诵念其名将获得祂的注视。 当你看到红色复眼的那一刹那。 倘若足够幸运，你将成为神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陈树的躯体几近崩灭，黑色液体从他体表密密麻麻的裂纹中渗出。 他的五脏六腑全都碎裂，被黏稠的黑液粘合在一起。 但他依旧敞开了嘴角，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现世之我。 只有面对这样的神灵他才敢放开自己所有的束缚。 一缕注意力从山下四散而逃的人群身上收回，陈树低垂着眼眉说道： “逃吧，逃命去吧，你们可都是我的资粮……” 红色的复眼高悬于空间深处，无情地凝视着陈泉和陈树。 庇护陈泉的金光好似在呼应着祂，发出雀跃耀眼的光芒。 复眼渐渐迫近，陈树仿佛听到一声来自远古的嘲弄。 “蝼蚁。” 又是蝼蚁。 这尊诸灵者好像觉得跟陈树有任何多余的交流都是在贬低祂的身份。 “蝼蚁？” 陈树艰难地抬起上半身，弯曲的膝盖在重压下依旧顽强地支撑着。 “你说我是蝼蚁？” 诸灵者不愿与陈树再有任何交流。 所有泯灭于时空中的蝼蚁都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神，从来不在乎没有价值的东西。 嗡。 没有震撼天宇的轰响，也没有满目疮痍的破坏。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道藏大殿附近这处被彻底撕裂的空间之中。 忽闪忽灭的淡蓝光波慢慢变得凝实，像是无边无际的天宇在向陈树压来。 他堪堪挺拔的上半身立刻又被压得弯了下去。 咔擦。 陈树的左臂断裂开来，落向下方无尽深渊。 他的双腿越来越弯，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左臂般碎裂一样。 淡蓝天幕不紧不慢地压下来，即使陈树疯了一样地用出了几乎所有异化精神都不能阻挡它一丝一毫。 除了惯常模拟左脚的那一点微弱力量，陈树已经拼尽全力了。 神灵的力量，无解！ 仅仅是诸灵者露出的冰山一角，都会让世间众生感到最深沉的绝望。 俯视着不停下坠的左臂，陈树嘴角的笑容依旧灿烂。 “至因迫全，正确的路，让正确的人走。” “你是对的。” “我也是对的。” 撕拉。 好像在这处虚无的空间中，有东西慢慢地划开缝隙在往外流转。 “神灵之惩戒自当用同等巍峨的力量来抗衡。” 一边说着，陈树一边缓缓站直身躯。 正如被异化后醒来的那日一样，在这污浊的世间站得笔直。 他眼神一扫，在虚无中不知坠下多远的左臂划破了空间的阻隔，径直来到陈树面前，不疾不徐地与他的左肩连接起来。 虽然依旧满是裂纹，但有黑色黏液作用，并不影响使用。 细碎的声音一刻都不曾停歇。 淡蓝的天宇一改来时无可阻挡的气势，在陈树冷漠的眼神中竟然被抬起三分。 他闭着眼睛将头扭向红色复眼的方向，于身侧抬起双臂，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诸灵者？” “诸灵者确为宙极之神灵。” “可你——” “不过是祂诸天投影的一角罢了。” “在我面前装什么？” 言罢，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只浮游于无数空间的巨爪横亘在淡蓝天幕之下。 三条粗大如山脉的灰色触手盘旋其上，周围还有微小的绒毛在无风自动。 十几根比山脉般触手还要壮硕的黑色利爪无时无刻不在毁灭此处空间。 “你一投影，在我面前装什么！？” 陈树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巨爪仿佛在映衬着他的怒火迎空而上。 淡蓝天幕在巨爪的拍击下如梦幻泡影，迅速被打破。 红色复眼此刻散布出丝丝缕缕难言的情绪。 陈树摇着头狂笑道：“呵哈哈哈哈哈，你想走？” “你不是要惩戒我吗？” “你以为你是诸灵者？” “你以为我就不是神了吗？” 伴随着陈树嘶哑的呐喊，巨爪在空间中挥舞，淡蓝色的光晕散落开来。 “你的天宇没了！” “没了！” “你拿什么挡我！？” “蝼蚁！！！” 呼。 空间重复平静。 红蓝的光辉湮灭如尘埃。 只剩下神魔的巨爪在虚空中无声挥舞。 被撕碎的空间已经蔓延开来，整个无量山都成了历史的祭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世之我的狂笑弥漫于此。 祂的利爪毫不停歇地在维度中漫步。 而无尽空间外，一处神灵战场中，有一淡蓝身影，其上遍布无数红色的眼睛。 祂的身形忽然一滞，仿佛感知到什么。 但不到千分之一个刹那，祂又开始穿梭于战场之中。 神与神的战争。 只为了升华。 </br> </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的对象是人吗 一月二十五日，小雨。 这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李澜。 虽然公司是派我去慰问并了解她的情况，但我还有一些重要的私事想跟她说，至少我自己认为是很重要的。 小雨虽小，却在冷风的吹拂下胡乱飘落。 我的伞已经无法为我遮风挡雨，我的裤脚和袜子都被淋湿了，再加上穿的是皮鞋，一些雨水钻进去就在里面扎了根，让我的身体随着心情微微动摇。 李澜是在一个离公司比较远的旧小区租的房子，听说那里的房子比较便宜，就是每天上下班要多花一点时间。 她来自隔壁市，家庭条件相对来说要差一些，但人很温柔，也很要强，跟自己一样独自在大城市里打拼。 五栋302号房。 我站在这间房门前，没有拿伞的那只手捏了捏裤缝，最终平复好心情敲了她家的门。 咚咚。 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会不会是我走错了？ 我再次掏出手机查看公司给的李澜住址。 兰亭小区五栋302号房。 没错，就是这里。 会不会是李澜知道是我要来所以故意不开门的？ 她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不可能。 公司应该没有告诉李澜这件事。 糟糕，我来之前应该先给李澜打个电话的，她说不定是去医院了。 低头看了眼湿漉漉的皮鞋，我再次敲了敲李澜家的门。 咚咚咚。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我紧张地聆听屋内是否有动静传来。 嘭、哒。 有人。 她刚刚肯定是在休息，都怪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来，打扰了她休息。 吱呀。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打开门，她的嘴角长了一颗小小的痣。 见到她，我高兴地打了声招呼：“李澜。” 李澜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话：“你……你来干什么？” 我抬起右手挠了挠头：“公司派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说完我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居然忘了买一些牛奶水果！ 现在下去买是不是太迟了，可是空着手好像也太不像话了吧。 她大概看出了我的尴尬：“谢谢了，我好多了。” 李澜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见她好像没有邀请我进去的意思，我抖了抖伞，鼓起勇气说道：“现在外面这么大雨，要不我进去坐会儿？” 这实在有些冒昧，但人生总要有那么几次为自己争取的勇气，更何况前不久自己还真的争取到了一样东西，这也是自己今天有底气自告奋勇来找李澜的原因。 李澜将头伸出来一些，通过楼道的空台看了眼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针，然后又看了眼我的鞋子，说：“进来吧，我给你把袜子烤一下，寒从脚起，你可别跟我一样生病。” 我高兴地答应着，然后跟着李澜走进去。 她给我翻箱倒柜想找一双我能穿的拖鞋，结果她家里只有三四双女士拖鞋可用，我乐坏了。 我摆摆手说道：“没事，女士拖鞋我也是一样的穿，不就是垫垫脚嘛。” 闻言，李澜温婉一笑：“不好意思啊，家里还没来过男人。” 她选了一双稍微大一点的拖鞋摆在我面前：“委屈一下吧。” 将伞放到门外，我脱下皮鞋和袜子正在穿拖鞋的时候，李澜绕过我把雨伞拿了进来。 她说：“小区的治安不是很好，放外面容易丢。” 我顿时心里一绷：“这里治安不好吗？” 李澜将雨伞放到玄关旁边的厨房撑起来，声音稍大点说：“差不多每周都会发生两三起盗窃案件吧，习惯了。” 我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只是盗窃其实还好，我就怕发生什么更恶劣的事情。” 比如抢劫、强间、杀人……这些事情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要是女的遇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澜走到我面前笑了笑：“你担心我？” 我侧开身，眼神飘忽：“咱们毕竟同事一场。” “戚。”李澜从我身边走过，“放心吧，我随身带着防身电棒呢，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闻着李澜头发传来的香味，真是迷人。 “我自己来，自己来。”我见她拿起我的鞋袜走到客厅，连忙上前叫住她。 她侧过头问我：“你知道电热炉在哪吗？” 我原地立正摇头。 她噗嗤一笑：“不知道还你自己来，你拿手捂啊。”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从卧室里取出一个小风扇一样的电热炉，放到掉皮厉害的沙发前面，熟练地插上电拧开开关。 橘红色的刺眼光芒慢慢浮现，越来越强烈。 屋子里的温度因此也高了一些。 我和李澜都坐在沙发上，她弯着腰拿着我的袜子在电热炉前摇晃翻转。 说实话虽然出门之前我还特意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但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袜子臭。 我这人易出汗，特别是热天的时候，一脱鞋袜子的味儿都能把人熏晕。 但见李澜没有反应，而我自己也没有闻到异味儿，我也就渐渐放心了。 橘红色的光晕在昏暗的客厅中弥漫开来，李澜略显苍白的脸在这样的光芒前愈发漂亮。 我们坐在沙发上都没有说话，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想找点话说：“你吃饭了吗？” 李澜头也没回：“还没呢，刚刚在休息，听见你敲门才起来。” “是吗。”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敲门是一种罪过，“真是太打扰了，我应该……” 李澜面对着我打断了我的话：“说什么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的。” 客厅又变得安静。 我再次捏了捏裤缝，半晌后说道：“李澜，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这一刻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李澜好像没听见我说话。 我咬了咬牙，却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一遍。 正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李澜却说：“晚上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李澜说：“晚上我给你做饭，冰箱里应该还有一点猪肉，两条黄辣丁，几个鸡蛋，还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看着电热炉前宜室宜家的李澜，我猛地紧紧抱住她。 我看着她呆愣的侧脸，用今生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李澜，我喜欢你。” 李澜顺势靠进我的怀里：“我知道。” 这一次轮到我惊讶了：“你知道？” 李澜嘴角含笑：“应该说全办公室的人都看出来了，就你自己还以为藏得很好。” 我松了松抱着她的手，担心自己是被耍了：“那你……” 李澜脸上变得有些红润道：“我一直都在等你表白，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子里抛开了一切杂念，只剩下喜悦这一种情绪。 李澜拉着我的手说：“呆子，你为什么只摸我的手呢，你还可以摸摸我的脸，摸摸其他地方。” “我……”平日里在李澜面前战战兢兢的我在突破自己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胆小。 我红着眼睛情难自已地亲吻着李澜，先是捧着她的脸，然后又顺势向下抚摸其他的地方。 忽然，好像有电流声响起，我的身体刹那间变得不受控制。 从沙发上瘫倒在地上，我模糊间看到李澜手持一个短棍，时不时发出哒哒哒哒哒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她要对我做什么？ 那根短棍是什么？ 我的意志慢慢变得更加模糊，残存的理智已经无法思考这些问题了。 不过在我彻底昏迷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了从前在梦中见过的一幕。 李澜轻轻拉开拉链，脱下自己的外套，随后又将毛衣脱下。 她的肌肤和她的脸颊不一样，好像是红色的。 最后这一幕和梦里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的。 至少我没有看见她全部脱下。 对了，还有一点。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肋骨，插进了我的心脏。 </br> </br>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每天都去报案 二月十六日，距离大夏联邦的新年越来越近。 秦守业穿着水蓝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与现在的天气格格不入。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体质，大概已经是常人的五倍，在陈树出去旅游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没了饱腹感。 说明传送时所吸收的诡秘气息已经被吸收，并且他需要及时寻觅新的食物。 守业侦探事务所外，一只流浪野猫盯着秦守业看了一会儿。 秦守业咬牙装作凶狠的样子想吓跑这只野猫，没想到野猫真的当场炸毛，飞速地弓腰弹开。 “胆小猫。” 他不屑地说着。 这几天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 截止昨天，以前接到的所有单子的款项被全部收回。 他账上的钱已经有六百万之巨。 其中有一笔二百三十一万的款项需要打给陈树，不过陈树还没回来，暂时就先留在自己这里生利息吧，想来他是不会和一个要死的人计较这么多的。 “粗略算下来，左江市的一套小别墅全款需要三百万，装修还要额外花费很多很多钱。”秦守业细细一想，“可是自己只有不到四百万，看来小别墅是买不了了，可以先考虑考虑跃层户型，或者来个普通大户型。” “要不买两套吧，一套大的一套小的，一般的小区房价也就一万，这样还能剩下很多。大户型的给弟弟，他以后成家需要，现在的女孩子可不相信纯粹的爱情。小户型的就给爸妈，他们老两口房子太大肯定还住不习惯，也不好打扫。” “这个小户型的最好还要是在顶楼，这样他们闲着没事也可以种种花草，或者干脆种些蔬菜。” 正在秦守业构思未来的时候，门外走来两人。 秦守业放下靠在办公桌上的腿，抖了抖衣服，迎上去道：“张警员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这两人其中一个是警员，姓张，以前跟秦守业进行过商业合作。 另一人看样子是被张警员带来的，是个老婆婆。 张警员带着老婆婆走进来，指着秦守业对她说：“婆婆，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高人，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今年四十有余了，驻颜有方，是真正的入世高人。” 老婆婆瞅着秦守业，然后问道：“你能解决我女儿的问题吗？” 秦守业看了下老婆婆得体但却廉价的衣衫，又看了看张警员的眼色，顿时明白这一次他得骗骗这位老人家。 当然，并不是骗钱，看着老婆婆的样子秦守业也下不去手，而是通过心理引导的方式让这老婆婆不再麻烦警所。 这种事他以前也干得不少。 秦守业说道：“我能解决很多问题，但不知道你女儿的问题是哪一种？” 张警员冲老婆婆一笑，然后拉着秦守业往外走：“婆婆，我到外面去给秦先生看看详细资料，屋里黑，看不太清。” 老婆婆似乎反应不是那么敏锐，等了两秒她才说：“噢，好，好。” 来到侦探所外面，张警员观察了一下安安静静待在里面的老婆婆，然后对秦守业说：“事情是这样的，这位老婆婆一周前来我们警所报案，说她女儿被绑架了。” 秦守业眨了眨眼：“绑架这事儿……我调查收费可是很贵的。” 张警员摆手：“听我说完。” “当时我一听有人被绑架，立刻上了心，就问老婆婆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说她女儿在隔壁市工作，以前每周都会回来看她，而且她说她女儿告诉过她由于隔壁历野市的工资相关的监督管理制度非常严格，加班是一定要给加班费的，所以她们单位从来不加班。” 秦守业惊了：“加班一定要给加班费？” “我们调查了历野市的相关情况，的确是这样，落实得很到位。”张警员说道，“忘了说，她女儿名字叫李澜，波澜的澜。你别打岔，让我快速说完。” “也就是说，她女儿李澜每周会风雨无阻地回来一次。” “可是截止今天，李澜已经有一个月没回来过了。” “老婆婆感到很担忧，就来了我们警所报案。” “重点来了，我问她是否确定已经和女儿联系不上，她居然说李澜每隔一两天还会给她打电话回来。” “对，还有生活费，这个月的生活费也打回来了的。” “然后我就说你女儿应该没被绑架吧，但她坚持说自己女儿一定是被绑架了，我一而再追问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心想会不会是出现了组织性胁迫非法姓交易，这个老婆婆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李澜的具体情况，但又没脸说。” “然后我就从老婆婆手机里得到了李澜的电话号码，并且发现这个号码也是李澜的某信账号，某信头像与户籍库里李澜的证件照非常吻合。” “我拨打了李澜的手机，能够接通，言语间极其自然。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的安全，我又跟她视频通话，视频里面她正在一家小超市购物，经过缜密筛查，她的周围绝对没有监视胁迫她的人。”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老婆婆的女儿李澜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秦守业摸着下巴一脸淡然地说：“逻辑很清晰，事情很简单，那么今天你带她来是做什么，我骗钱也是有原则的。” 张警员抿了抿嘴：“事情就怪在这里，我把一切调查详情都告诉了老婆婆，老婆婆也相信了女儿没有被绑架。可是——” “可是她走了之后第二天又来了，第二天一来就说自己女儿一定是被打了。” “我可以以我接近十年的从业经验以及警校里的学习经验告诉你，她女儿绝对没被打，为了验证，我还特意又开了视频。那女的肯定差点以为我是他妈找的相亲对象。” 秦守业说道：“后来呢？” “后来……”张警员有些幽怨地说，“后来她每天都来报案，每天都换一个不同的说辞，反正就是说李澜被怎么怎么样了，哪哪不对了。” “可是李澜真的没有出事啊，如果真出事了我还着急呢，如果受害人的亲属在受害人遇害前报过案，那我肯定是要被处分的！” “我是没有办法了，她每天都来找我，我的工作已经快要做不下去了。” “我让她女儿回来开导开导她，但李澜说自己工作实在特别忙，还说什么警员不就是为群众服务的嘛，你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帮我好好哄哄她，让她以后不要总是觉得女儿受到迫害。” “如果你这儿也没办法，我只能去找精神病院了。” </br> </br>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给自己相个亲不过分吧 思虑片刻，秦守业说道：“我试试吧，你先在外面等着。” 张警员点头道：“好，你帮我这次，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全给你开绿灯。” 秦守业看了张警员一眼说：“行，仗义。” 可惜，自己应该是没有以后了，这张警员也算是帮我自己很多次，人比较耿直，反正自己闲着没事，帮他一把也行。 一边走进事务所，秦守业一边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良心的回光返照？ 见秦守业进来，老婆婆着急喊道：“大师。” 秦守业伸手虚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老婆婆说道：“小张告诉我你是可以解决我女儿问题的高人。” 秦守业将老婆婆带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到老板椅上，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是夏秦世家第十二代传人，铁口直断通晓天下，江湖上人称秦大师。” 老婆婆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秦大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秦守业忽然凑近低声说道：“救你女儿并非难事，但我希望你不要说谎，否则我绝不出手。” 老婆婆楞了一下，然后立刻应道：“是是，我绝对不说谎。” 秦守业悠然地翘起二郎腿，神情淡漠：“李澜没有被绑架，你知道吗？” 老婆婆有些戚戚然：“我……我知道，小张他调查了……” “既然李澜没出事，那你为什么总是去报案？”秦守业一边掐着手指指节一边问道，“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可算得不准，要是算得不准，本座也爱莫能助。” “我……”老婆婆两只手捏在一起，头抬起又垂下，“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 秦守业在桌子上轻轻一敲：“你再不说，我可就收功了。” 闻言，老婆婆焦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心里总是特别慌，总是觉得……觉得澜澜过得特别不好，她又不告诉我……” 秦守业瘪嘴道：“你觉得澜澜过得不好，为什么这么觉得？” 老婆婆顿了顿，然后用恐惧的语气说：“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澜澜被人用绳子绑起来，有好多好多的刀子从她的身上穿过。” 秦守业说道：“就因为你做噩梦，你就笃定你女儿李澜过得不好？我听张警员说你女儿有一个月没回来看你了吧？” “是。” “那你怎么不想着坐车过去看看？” 老婆婆虽然年龄比较大，但看上去还很健朗，就坐车到隔壁的历野市应该没问题。 “澜澜说我不能去，不然她领导就会把她开除的！” 秦守业心想，这什么企业，比996都没人性。 他大概明白了老人家应该是心理上出问题了，于是想着随便编一个理由把她糊弄走：“你女儿的事情我已经算出来了，有一道幽魂每天夜里缠着你女儿，让她寝食不安。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做法三天就能让冤孽灰飞烟灭。” 这么荒诞的理由老婆婆竟然瞬间相信：“大师，您一定要做法帮帮我女儿呀！” 秦守业继续编着：“你回去之后，用细线穿三颗大蒜挂在窗户上，如果第三天有风吹得大蒜摇晃，就说明我做法成功，你女儿已经平安无事了。” 老婆婆将这个事情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秦守业忽然联想起一件事情，老人家每天晚上都做相同的噩梦梦见李澜被插刀，这会不会是一种诡异，说不定李澜真的会被插刀？ 可这样的诡异对秦守业来说也没办法解决，他只能处理物理上的，梦魇之流只能是陈树解决，而陈树又去旅游了还没回来。 话说陈树一次旅游够久的，十天半个月了还不回家。 而如果诡异是李澜那边的，老婆婆只是因为对女儿的思念、关爱还有直觉所以产生了噩梦警示？ 不管了，我想这么多干嘛，她又没钱请我。 秦守业微微颔首：“行了，你就先回去吧，本大师等会儿就沐浴焚香为你女儿做法。” 听到这话，老婆婆站起身，略显佝偻的身子深深鞠下一躬，表达了对秦守业的感激。 她从碎花棉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蓝色丝绸布包，一角一角地打开后里面是用报纸包裹着的钱。 她把这些钱全部拿起来伸手递给秦守业：“秦大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要是不够的话，我家里存折上还有三百块钱，明天我全部取了带来。” 望着苍老皮肤的手上拿着的一百三十一块钱，秦守业将其接过。 沉默半晌后，他注视着老婆婆希冀感恩的眼神，然后抽出那张红色的一百块还给她：“本座做法之前不能见红，这三十一块钱就当是你的敬意了，回去吧。” 老婆婆本想将钱再塞给秦守业，却见他不容置疑的眼神，随后不敢再说话，否则大师不悦可就恼火了。 等到老婆婆走了，张警员才走进来，他笑着对秦守业说：“还是你会吹，风吹大蒜这种事也能编得出来，现在这个天气哪天能不刮风？” 秦守业呆在桌上凝视着破旧的三十一块钱没有回应。 张警员问道：“看什么这么入神？” 等张警员又走进些，他伸出手：“你把李澜电话号码和在历野市的地址给我。” 张警员呆住：“你要李澜的电话和地址干嘛？” 秦守业咧嘴一笑：“她女儿挺漂亮的，我想……” “噢——”张警员会意，“明白了，可是不应该呀，虽然说李澜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你一天到晚人模人样的，按理说看不上她才对呀。” 秦守业切了一声：“你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张警员噗嗤一笑：“我不懂什么一见钟情，但是知道什么叫见色起意，行了，回去之后给你。” 离开守业侦探事务所，张警员忽然疑惑了一下：“不对呀，他什么时候见过李澜照片了？” 事务所中，秦守业打开特制背包，将鸭舌帽、宽大围巾等物品塞进去，其中还有一把大剪刀。 “我没有接受委托，那点钱怎么可能请得起我，我只是去给自己相个亲而已。” </br> </br>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布八 秦守业抵达历野市的时候正值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在冬春交替之际这是难得的好天气。 他打了个出租车，直达张警员所给的地址。 警所系统中并没有李澜在历野市住址的详细信息，应该是因为她在历野市租住的房子没有上报。 这样节省的所得税房东和李澜各自节省一半，当然，也有可能全部都成了房东的额外收入。 张警员最终只给了秦守业一个李澜的工作地址。 飞龙保健品公司。 李澜在这家公司里面当客服。 付钱下车后，秦守业看着面前这栋写字楼，目光向上方扫去，在第二十层楼的位置看到了飞龙保健品的招牌。 这是一个小公司，大抵干的是在违法犯罪边缘骗钱的勾当，跟秦守业以前干的事情算是一个性质。 但保健品这东西，在大夏联邦来说，只要吃不出问题，一般都算是合法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疗效。 所以这家公司是一家正规公司，在有关部门登记造册过。 走进没几个人的电梯，秦守业按下二十楼的按键，跟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职员看了他一眼，随后没有说话。 不过这一眼当然被秦守业注意到了，他暂时没有说什么，而是把这个胸前铭牌写着“行政专员：袁云”的女职员记在了心里。 秦守业和女职员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他扫视了电梯口挂着的招牌一眼之后，迈步向左侧走去。 这栋写字楼第二十楼只有两家公司，左边是飞龙保健品有限责任公司，右边是一家买老年人运动鞋的企业。 他不禁摇摇头，都是些不求上进的企业，虽然说这世界上老年人的钱是比较好赚的，但如果不完全抛弃良心骗得他们倾家荡产的话，也赚不到几个钱，还劳心劳力。 只有像自己这样抓住顶层客户的才是最有前途的存在。 走到客服主管的办公室门口，秦守业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然后轻轻敲门三下。 里面传出有气无力的声音：“请进。” 秦守业心想，一家以卖保健品公司为生的小企业，如果没有足够的热情和鸡血，怎么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存活下去？ 就只是这一声“请进”就让秦守业对这个主管心生怀疑。 推门而入，秦守业见办公桌对面摆着一个椅子，云淡风轻地就坐了上去，并且将背包摆在自己右脚边。 客服主管是一个眼眶凹陷的男人，三十左右，半抬的眼皮显示着他的精力不足。 这人昨夜去做保健了。 秦守业闻到了他身上没洗干净的恶心味道。 客服主管见是个穿着精致的陌生人，缓缓坐直身子：“这位先生，你是——” 秦守业微抬下巴，冷漠地看了眼他胸口挂得不是很正的小牌子，高傲地说道：“金布八，鄙人姓秦，你可以叫我秦先生。” 用如此高傲的神色说出谦辞，金布八还是头一回见到：“噢，秦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秦守业冷漠道：“我找贵公司的李澜小姐。” “李澜？”金布八一愣神，“你找李澜做什么？” 秦守业上身一弯，双手缓缓撑在桌上：“我夏秦世家办事，何时需要向他人解释？” “夏秦世家？”金布八整个人都懵了，什么玩意儿，演电视剧吗？ 秦守业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或许你连我家族的名字都没有资格听说。” 金布八也怒了，自己堂堂一个客服主管，小舅子还是公司股东，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就在我面前装：“什么夏秦世家，请你离开，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请保安了啊！” 秦守业忽然站起身，脑袋左右一转，双手骨节作响：“没关系，你没听说过夏秦世家，我不怪你，但你没有资格提这个名字。” 说完，他来到金布八面前，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金布八本身就不到一米七，而秦守业身高一米八，食诡之后又长了一点，他直接将金布八带离了地面来到窗户边。 秦守业打开窗户，对金布八说：“今天是我夏秦世家的好日子，我不想见血。你们公司的客服李澜是我的表姐，只不过我们因为一场动乱而走散了，现在我找到了她，所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的调查。” “虽然我不想见血，但如果你非要投胎的话，我不介意帮你的忙。” 说着，他将金布八的头举出窗户，让他刚好能看见数十米远的地面，并且由于脖子被掐死，金布八根本叫喊不出来，只有绝望的眼神在流露。 将金布八丢回自己刚刚坐的那个客座上，秦守业坐上了舒适的沙发椅，他敲了敲桌子，示意咳喘的金布八差不多行了：“接下来，我问，你答，答错了，丢下去，明白吗？” 金布八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秦守业：“明白，明白。” 从秦守业进门的第一眼，他就看穿了金布八的秉性，欺软怕硬，无蛋鼠辈。 所以这么一吓，他就直接从了，意料之中。 而如果他誓死不从，秦守业真的不敢保证克制住自己不把他摔下去。 他的三观已经扭曲了。 秦守业问道：“李澜人呢？” 金布八咽了口口水，觉得喉咙生疼：“不……不知道。” 秦守业脑袋一歪，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再说一遍？ 金布八立刻说道：“李澜半个月前生病之后就辞职了，现在在哪我也不……对了对了，我知道！公司好像有她的家庭住址！” 秦守业眉头一皱，家庭住址……不会再把老婆婆的住址给自己吧，那有个屁用？ 不过还好，金布八从电脑文件里面找到的李澜住址是在历野市。 兰亭小区五栋302号房。 得到地址之后，秦守业问道：“她为什么要辞职？” 金布八思虑片刻后说：“可能是因为……生病了？”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什么病？” “不知道，好像……好像也不是特别很严重，我查一查……她好像是1月26号辞的职，对，就是1月26号来的，当时我看她的气色还不错。” “1月26号来的？自己来的吗？” “对，自己来的。” “所以说，你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辞职？”秦守业不耐烦地问道。 “我想想，我想想……”金布八急得脑门都冒汗了，“对了，她辞职的时候说什么孟建国并不欠她的，所以她自己辞职，让孟建国留在这里。” “孟建国又是谁？” “孟建国是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之前连续三天不来上班算是自动辞职，不过我对他们都不怎么了解，接触得很少。” 秦守业站起身，来到金布八身后，双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吓得他一个激灵：“大爷，秦大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没对李澜做过坏事儿，我就是……就是……” 秦守业一愣，这样一吓还有意外收获？ “你对她做过什么？坦白从宽，让我自己费力查的话，我就弄死你，夏秦世家的原则就是弄死不亏，你自己想清楚。” 金布八都快哭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他哭丧着脸说道：“我就是吃了李澜和孟建国两个人一个月的空饷，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们不是辞职了嘛，我就想着，想着……” </br> </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全都是套路 秦守业拍了拍手：“他们辞职了，没有要这个月的工资，你就吃了一个月的空饷是吗？” 金布八低着头说：“我其实……其实是打算等他们回来要的时候再给他们……” 秦守业冷哼了一声，金布八说这话的时候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吧。 秦守业从办公桌上取了纸笔，写下一个银行账号：“我夏秦世家的东西，没有人能吞下，自己乖乖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是是是。”金布八点头哈腰地说，“应该的，你是她表弟，给你是应该的。” 秦守业靠在窗台上抱臂问道：“将你所知晓的关于李澜的事情一件不差地告诉我，没问题吧？” 金布八连声说“没问题”然后开始一边在网上查时间一边说起李澜的事。 李澜是一年前来的飞龙保健品公司，一来就当的客服，当时面试的记录还在，上面写着李澜直言不讳地说是为了赚更多钱所以选择的客服岗位。 保健品客服就是打电话推销，也有上门推销的，卖的多赚得多，而且只要你卖得越多，公司给你的提成就越高，因为你是强有力的生力军。 但是李澜当了客服之后一直不温不火的，业绩在同行中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她的收入勉强维持在月5000左右，但因为飞龙保健品公司的特殊性，以及她岗位的特殊性，每个月只有纯工资可以拿，除了制度规定必须购买的保险外，公司不会额外付出任何东西，换言之，没有福利津贴和公积金。 而月5000要供一个女人自己吃穿用度还要养一个老婆婆，秦守业觉得她应该是存不了太多钱的。 1月20日的时候，李澜忽然向金布八请假，请假条上写的是病假，金布八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她的工资是按业绩算钱的，也没有全勤奖，想请假还不是随她去。 而请假条上也没有说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李澜这一请假就是五天，金布八期间还打电话去问她是不是不干了，可是李澜在电话里虚弱地说自己需要这份工作，病养好了一定来上班，金布八想着她干业绩也还行，是个熟手，也就没有特别苛刻。 中途他还让手下安排一个人去看看李澜到底怎么样了，但是好像没人来反馈，金布八也没在意，因为派人探望李澜本就是临时起意。 等到1月26号，李澜就到公司来辞职了，说了两句有的没的，金布八也没听懂。 而后来孟建国连续旷工三天，被开除。 金布八所知道的李澜的事情至此就全部交代了。 说到底，这种营销人员纯靠自己本事，想走就可以走，想留就可以留，想赚钱就必须靠本事，没本事硬要留在这里也赚不到一分钱。 这样的员工，金布八除了隔三差五给他们打打鸡血之外，没有必要有任何多余的接触，那纯属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听完这些，秦守业将写着自己银行账号的纸甩在金布八脸上，然后背起背包走出办公室。 背包中发出异样的响动，金布八被吓了一跳，脑补秦守业背包中有什么违禁枪械。 今天他算是被吓得够呛，恐怕三五天内再也不敢做亏心事了。 走出办公室，秦守业靠在走廊上做着思考着的手部动作，心想金布八提供的信息中有效信息不多。 关键的几个信息是1月20日李澜请病假，具体什么病不知道。 中途央求公司不要开除自己，但1月26日自己又来辞职，前后矛盾。 辞职原因似乎是想以自己的离开让小职员孟建国留在公司里，可孟建国旷工三天也被自动离职。 这个孟建国是什么人？ 对了，中途金布八吩咐手下安排一个人去看李澜，这个人是谁，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反馈？ 在职场，领导吩咐的事情没有及时完成并反馈就是大忌，这也是个矛盾点。 虽然从金布八那里挖不出更多线索，但秦守业还有一个主意。 他环顾一周，随后朝着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走去，这个小房间是半透明的，可以透过磨砂条纹之间的清晰玻璃看到里面有着八个办公格子间。 在电梯中遇到的行政专员袁云就在其中。 透过玻璃，秦守业还发现这个袁云似乎在偷偷关注自己。 他双手插兜，漫步向行政办公室走去，路上脑子没有停下运转，在思考如何得到袁云的信任。 这个女人在开了空调的办公室里脱下了臃肿的外套，只穿着简单的女性职业西装，但脚下却…… 想着想着，秦守业忽然心绪不安，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退步得非常明显，若是巅峰时刻，这种表面上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一步步分析，脑子会在一瞬间得出结论。 可是现在秦守业却必须一点一点地慢慢剖析，这说明他的脑力被削弱了太多。 晚饭时间，写字楼不远处的一家小资西餐厅中。 袁云点好沙拉和小吃然后对秦守业说：“我点好了。” 秦守业装作楞了一下：“你只吃这些够吗？” 袁云撇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晚上最好少吃吗？” 秦守业笑着说：“抱歉，我很少和女生一起吃饭。” 说着秦守业点了一份牛排和一瓶中等档次的红酒，点红酒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似乎平时喝惯了这个品牌的红酒，很符合他想要塑造的低调纯情富二代形象。 等waiter走后，他忽然一拍脑门慌乱地说道：“实在对不起，第一次和女生吃饭喝红酒是不是很失礼，我也是刚想起来这回事。” 袁云心想这富二代真可爱，傻乎乎的，她也想营造善解人意的形象，于是说：“没关系，红酒不会让人发胖的，少喝一点还可以美容养颜，你不用自责的。” 一边吃一边聊，见秦守业完全没有展示自己“实力”的意思，袁云主动引导道：“秦守业，你今天来我们公司干嘛？” 没错，这货就是用的本名，人死鸟朝天，他现在完全不管自己死后洪水滔天。 秦守业有点呆，“额，啊，我……我爸叫我来看看公司的情况。” 袁云插了一块沙拉：“看情况？” 秦守业虽然要营造呆呆高富帅形象，但也不能是个傻子，所以他能够明白袁云的疑惑：“我爸觉得这家公司有经营价值，所以让我实地考察一下看要不要收购，也算是锻炼锻炼我。” 袁云暗地里心中一喜，飞龙保健品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每年利润也不小，她无意中看到过公司的报表，在历野市，还没有哪家小公司敢偷税漏税报表作假的，所以报表上的数字着实让她一惊。 而秦守业父亲竟然只是把收购这家公司的项目给秦守业练手，由此可见他家里实力超凡。 袁云闪烁的眼神自然被秦守业看在眼里，他也心中一喜，明白袁云已经彻底进套。 秦守业举杯和袁云一碰，手法姿态优雅自然，贵族公子风范由内而外显露，要是有人捧他，估计新生代四大天王就要有秦守业一席之地了。 抿一口红酒，秦守业缓缓开口：“袁云，要不我们聊一聊你们公司的事情吧，我在办公室听金主管说了一些，似乎挺有意思的。” </br> </br>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登堂入室 袁云抿了口红酒，疑惑道：“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秦守业学了一下走近科学节目的语气：“当时你们金主管是这么跟我说的，保健品公司怪事频出，两位职员双双离职，背后原因无人知晓，李澜的胡言乱语究竟蕴藏着和孟建国怎样的爱恨纠葛？” 袁云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这可不像是金主管说的话，是你自己编的吧？” 秦守业挠了挠头，憨笑道：“蹩脚的演技让你见笑了，其实只是我和金主管交谈的时候聊及此事有点好奇。” 袁云好半晌止住笑容，对秦守业眨了眨眼经：“其实这个事情我还真有一些了解，说来确实奇怪。孟建国和李澜都是公司的员工，李澜是做客服的，孟建国是搞行政的，他和我一个办公室，我们行政部门和客服部门的人都知道孟建国对李澜有意思。” 说着袁云补充了一句：“那个孟建国比你还要呆，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大家都知道，李澜自己也知道。” 秦守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妈经常批评我，说我应该多和女生接触的。” 袁云继续说道：“前不久李澜不是生病了嘛，金主管让我们行政部门派个人去探望探望她，这个差事自然而然地就被我们大家伙怂恿道了孟建国的身上，那小子当时还沾沾自喜了好久，然后——” 袁云突然间不说了，盯着秦守业想看她反应。 秦守业演技一流，不露痕迹地作出了被深深吸引的动作。 袁云见自己话术厉害，心中得意：“孟建国去探望李澜后的第二天，李澜自己就到公司来辞职了，当时她还特意来我们行政部门办公室让我们转告孟建国不要再把精力花费在他的身上了，她说孟建国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不要为了她而辞职。” “可惜后来我们给孟建国打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我们推测他是告白失败索性直接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秦守业嘴角一勾：“可能不只是因为伤心而离开，或许他觉得留在这个公司会让李澜感到非常尴尬，所以才选择自己离开，毕竟男人要换工作应该要更容易一些吧。” 袁云忽然放下叉子：“说到换工作，我突然想起个事。” 秦守业也放下刀叉：“你要换工作了吗，要换到哪里去？” 袁云摇头自怜自艾道：“不是我要换工作，就算我想换，又有哪里会要我呢？” 秦守业动容道：“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应该很好找工作的吧？” 袁云不再提这一点，她深知点到为止才是最好的，这个富二代应该能够领悟自己的所求，随后她继续刚刚的话题：“好像前不久有天下班的时候我走在孟建国后面，隐约听见他跟人打电话，似乎在说工作的事情，好像是有个公司想招聘他。” 说着说着，袁云忽然如梦初醒般说道：“我说呢，怪不得他突然敢跟李澜表白，原来是跳槽到更好的公司去了，李澜拒绝了他，他对我们公司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所以把联系方式也断了。” 秦守业也激动道：“有道理有道理，这样一来是不是所有怪事都能解释通了？” 袁云举杯，红唇轻启：“我还得感谢你呢，明天我有大八卦可以跟同事们聊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其实我们能看出来李澜对孟建国是很有好感的，大家都觉得她不会拒绝孟建国才对，不然我们也不会让鼓励孟建国去她家，双方都会尴尬。” 酒足饭饱，袁云拒绝了秦守业送自己回去的请求，她懂得进退有度的道理。 告别袁云后准备走向自己的辉腾的时候，秦守业忽然站定笑着自嘲：“入戏太深，我哪有辉腾？” 刚刚和袁云的对话收获巨大，整个链条一下子就清晰了。 李澜生病请假在家，喜欢她的孟建国受命探望她，并且因为有了更好的工作而鼓起勇气表白，但被似乎不应该拒绝他的李澜拒绝了。 拒绝之后，李澜是个心善的女子，不想孟建国尴尬或者说不想孟建国担心自己尴尬而辞职所以先主动辞职。 而孟建国因为找了更好的工作也离开了伤心地。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秦守业嗤笑一声：“就算是不在这里工作了，也不应该丢弃以前的手机号断掉和所有人的联系吧，这不合理。” 从金布八那里要到孟建国的电话号码，秦守业拨打过去，得到的却是已关机。 既然完全丢弃以前的号码不合理，那么什么情况下会连续很多天都关机？ 秦守业忽然一笑，这个孟建国不会是死了吧？ 他舔了舔嘴皮子：“如果跟我想象的一样，那最好让我遇见实体恶鬼。” “就算是异化，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其实普通人来想这个事情还会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比如孟建国实在太伤心所以用酒精麻痹自己，一直不去管手机之类的理由都能勉强解释得通。 但秦守业不行，他的思维已经被部分扭曲，想事情完全是朝着诡秘的方向去想。 而且不得不说，有时候这样的思维反而有奇效。 …… 兰亭小区。 秦守业站在五栋楼大门前，仰望着上方第三层楼处，没有发现这一层楼有任何灯光存在。 晚上九点，没有开灯，这可不正常。 当然，也有可能第三楼的两户人家都没人在家。 秦守业左右一看，没有发现摄像头，也没见其他人路过。 他纵身一跳，拉着二楼的窗台往上一翻，两秒不到就扒在了302的防盗网上。 防盗网里面的窗户是关闭的，但没有被锁上，秦守业伸手将窗户推开后，用力一拉防盗网，钢筋被很快拉出一个可容他通过的口子。 “卧槽！” 刚准备从窗户跳进去的秦守业突然捂住鼻子，因为他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 等他仔细回想之后，发现这是尸臭味。 尸臭味和恶鬼味可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尸臭对食诡人而言依旧是非常难闻的味道。 秦守业忍着这股恶臭，快速跃进屋子里。 客厅虽然漆黑一片，但秦守业艺高人胆大一点不慌，他从背包里拿出蒙脸布捂住口鼻，然后缓缓说道： “让我猜猜，是哪位小可爱这么久没有洗澡，身上都臭了不知道吗？” 与此同时，在兰亭小区某个角落里观察情况的惯偷被吓得汗如雨下。 “现在盗贼之间的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 “蜘蛛侠也来和我抢饭碗？” “这只是个破旧小区而已……” </br> </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优秀如我 此刻，秦守业已经掏出了明晃晃的南海鳄神大剪刀，慢悠悠地打开手机电筒寻找客厅灯光开关。 灯光下，客厅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是没有秦守业迫切想见到的那个人。 他走到沙发旁边开灯，随后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卧室。 那股恶心的臭味就是从卧室中散发出来的。 走向卧室，秦守业侧耳聆听，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他轻轻拧开卧室门，然后猛地向里面一推，剪刀刀尖对准卧室内部。 片刻后，他呢喃道：“李澜竟然不在？” 卧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单人床，床上是碎花棉被，靠着床的是老式木质衣柜，都快被压烂了，木板之间露出两指宽的缝隙。 衣柜旁边还靠着一个扇型电热器，上面没有任何灰尘，应该这段时间被使用过。 秦守业鼻间微动，他来到衣柜前，用剪刀轻轻地拨动外开式衣柜门。 尸臭味的来源就是衣柜。 确切地说，应该衣柜里的东西。 吱呀。 随着衣柜门的打开，一个人形物体掉落下来，还没等砸到秦守业身上就已经被他拦腰剪断。 这是一个被保鲜膜以及胶布层层包裹着的男人，已经腐烂得很厉害了。 秦守业轻轻踢开落在自己脚上的男人的上半身，随后看向衣柜里面。 “不应该呀……”秦守业皱眉道，“真是麻烦。” 衣柜里面除了发霉的斑迹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任何衣物存放其中。 不敢相信的秦守业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找到另一具女性尸体。 如此一来，他几乎可以断定李澜已经搬走了。 秦守业叹了口气，将大剪刀收回背包，然后坐到沙发上盯着自己两张小单子和一个钱包发呆。 “还行吧，算是没白跑一趟。” 钱包是从男尸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放着一张李澜的照片，如果没猜错，这具男尸就是孟建国。 而拿两张小单子是秦守业从沙发底下找出来的。 其中一张是购买药品的发票，秦守业上网查了一下，这个药品是外敷膏药，一般用于治疗毛囊炎。 而另一张单子是医院的诊疗单。 【就诊病人：李澜。 年龄：28。 基础疾病：无。 就诊时间：1月20日。 诊断结果：毛囊炎。 治疗建议：xxx膏药外敷，一天三次；注意皮肤卫生；不要熬夜……】 “所以说，李澜请几天假是因为毛囊炎？” 得出这个结论，秦守业自己都不敢相信。 毛囊炎，常见皮肤病，如果没有基础疾病几乎可以不用管它，三两日就自愈了。 根据张警员的描述，李澜没有表现出突发疾病的虚弱样子，并且诊疗单上也显示她没有基础疾病。 在缺钱的情况下，仅仅是毛囊炎怎么会导致李澜请假数日？ 答案应该是，李澜得的并非毛囊炎。 而是一种异化。 这种异化导致她杀了孟建国。 然后刻意让别人以为孟建国是为了不让她尴尬而主动离开她所在公司。 不过秦守业有些纳闷，孟建国的尸首在保鲜膜胶带中都已经烂成这样了，他家人联系不上他难道不会报警？ 一旦报警，警员们很容易就会查到李澜身上。 可是到现在张警员都没有丝毫消息说李澜有问题，那就说明无人报警。 联想到孟建国的尸首，秦守业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李澜不在自己家，现在会不会是到了孟建国家里。 如果说有人报警后李澜会无可避免地被查出来，那么她不妨解决掉会报警的人？ 一念至此，秦守业立刻打电话给张警员，让他帮自己查出孟建国的家庭情况。 但如果陈树在这里的话，就会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李澜杀了孟建国的家人们，一些人联系不到孟建国的家人们是不是也会选择报警，那么李澜是不是又会在去杀这些人的路上，但是这样的树状图下来，如果李澜杀人方式倾向于恶鬼，那她应该是杀不完的，肯定有人会报警。 这样一路推演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李澜的杀人方式倾向于诡异，让其他人不追究，或者让追究的人永远闭上嘴，要么孟建国的死无人追究。 张警员回拨过来的电话让秦守业心情复杂。 是自己想多了，孟建国根本就没有家人。 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等于说是一人下葬全家团聚。 秦守业抚摸着自己的手指：“那她到底在哪？”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秦守业忍不住心中一喜，一边拉开背包取出剪刀，一边蹦蹦跳跳地走向房门。 “老婆大人回来了！” 门外两位警员一愣：“什么玩意儿？” 秦守业也愣住：“你们什么玩意儿？害我白高兴一场！” 警员们面面相觑，然后掏出证件对准猫眼：“我们是本区警所的警员，有人报案说住你们对面的一对夫妻失踪了，我们想询问一下情况。” 秦守业将剪刀塞进背包，然后哼了一声：“不知道，302里面也有人死了，再见。” 说完，秦守业快速跑到窗户边上然后荡了两下就落到地面。 两位警员看了眼302的门牌号，然后凝重地对视一眼，掏出手机准备请求支援。 来到大街上的秦守业选择了一个明亮的路灯站在其下方，然后掏出手机拨通张警员给的电话。 有时候，直接的方式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守业如是想着，然后等待电话接通。 李澜的声音传了出来，普普通通。 “你好。” 秦守业笑道：“你好，我是你男人。” 李澜明显楞了一下：“什么？” 秦守业说道：“我是你妈妈给你找的男人，非常优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李澜歉意道：“我暂时没有相亲的打算，非常抱歉。” 秦守业学着陈树挑眉道：“不用抱歉，我觉得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我，毕竟，我再怎么不堪也要比那个孟建国优秀呀。” “孟建国？我没告诉过我妈建国的事情呀。” “我可不止知道孟建国哦。”秦守业想了想说，“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当然也不会嫌弃你的毛囊炎，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愿意嫁给我了？” 李澜呼吸停顿了一下：“你真的……这么优秀吗？” “当然。”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今晚——”李澜说道，“我就把自己交给你。” 秦守业觉得好刺激：“我就在距离你们小区旁边最亮的路灯下，快来哦，不要让我等久了。” 李澜笑盈盈地说：“等我哦，别走开，最亮的路灯。” 秦守业望着身下的影子，体内传出咕噜的饥饿声。 </br> </br> 第一百三十章 相爱相杀 车水马龙的沥青路上，一个女人提着挎包穿着运动鞋左顾右盼地快步走着。 她的面容清秀，是很耐看的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有种娶回家当老婆的冲动。 这个女人的穿着不是很精致，从上到下都散发着廉价的气息。 她一边走一边不停说着：“老公，你在哪里？”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你这么优秀的人触摸我的肌肤了。” “妈妈还真是懂我，知道我还是单身哼哼。” “妈妈……不行，找到那个男人之后就远远地离开这里。” “最好能出国，这样我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对，出国……” 女人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签证的问题。 另一条无人问津的街上，有一根路灯亮得渗人。 惨白的灯光下男人安静地眺望着天边的月亮。 他穿着精致，黑皮背包一看就造价不菲。 细心打理过的头发能够让女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唯一奇怪的是，他的右手小拇指挂着一把大大的皮套装着的剪刀。 他似乎在等人。 “这次相亲很成功。” “连人都没见着就直接晋升为老公。” “弟弟，这像不像你跟我说过的你们班女生最喜欢看的那些小说？” “霸道总裁之先婚后爱，哈哈哈哈哈。” “爸、妈，我给你们找到了大儿媳妇儿，有机会带回来给你们见见。” 说着，他目光转向街道左侧。 那里有一个女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嘴角含笑地朝自己走来。 秦守业高呼一声：“老婆，这里！” 声音之大，连停在这条街路口等人的司机都听得一清二楚，连声音里饱满的爱意都能感觉到。 司机哼笑道：“要不是我也是来接女朋友的，今天这狗粮就被喂得满满的。” 李澜兴高采烈地跑向秦守业：“老公！” 看着跑来的李澜，秦守业慢慢打开剪刀皮套，带着血渍的南海鳄神大剪刀在灯光下慢慢露出狰狞本相。 李澜却丝毫没有感到异样，反而跑得更快了，三两步间来到秦守业面前。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 秦守业将她搂入怀中：“老婆，让你等久了。” 李澜似乎喜极而泣了：“坏蛋，你还知道啊，我都等了二十八年了。” 秦守业将大剪刀缓缓举起：“没事，宝贝儿，苦难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此时，停在路口的司机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他将行车记录仪调转了一下方向，对准秦守业和李澜两人，将发生的一切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李澜说着和秦守业同样的话：“对，苦难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说着，她的手从衣下伸进去，伴随着令人恶寒的筋膜分离声，她从身体里取出了一根尖锐的肋骨。 这一幕将司机直接看懵了，他背上不停冒出冷汗，好像自己在今晚发现了不一样的世界。 秦守业将剪刀对准李澜的腰部，然后凑到李澜耳边用情至深地轻声说：“老婆，我爱你。” 李澜将肋骨对准秦守业的心脏，然后同样开口说道：“老公，我也爱你。” 随后，在司机睁得不能再大的眼中，李澜将肋骨直接插进秦守业的心脏，从背后穿出。 透心凉！ 秦守业手中动作也不慢，他松开抱住李澜的手，两只手控制着南海鳄神大剪刀，轻而易举地把李澜拦腰剪断。 李澜眼中慢慢失去神采，她口中冒着黄色液体，并伴随着低语：“妈妈……” 秦守业看了眼胸口的肋骨，没有去管它，而是扛起李澜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慢慢离开了这根最亮的路灯的照耀范围。 “老婆，我爱你。” 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大气都不敢喘，幸好秦守业离开的方向不是朝着自己这边，否则他大概会马上开车跑路到警所去。 寂静的夜只有制服小姐姐才能带给他一丝丝温暖。 邦邦！ “啊！” 敲击窗户的声音让司机吓了一大跳，他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女朋友面色疑惑地看着自己。 司机立刻摇下窗户，故作镇定地说：“澜澜，上车吧。” 被称作澜澜的女人没有立刻上车，而是问道：“建军，你怎么了？” 建军摇头道：“昨晚看了个恐怖片，被吓到了而已。” 澜澜切了一声，随后坐上副驾驶：“说吧，想去哪里？” 建军回道：“看电影去呗，电影票我都买好了。” 澜澜瞟到档位前方的两张电影票，捡起来一看：“碟仙惊魂之女工宿舍？恐怖片？你不是说自己昨晚看恐怖片被吓到了吗？” 建军嘿嘿一笑：“这种国产的，肯定不吓人，而且恐怖片这东西，就是要看了被吓到，吓了还想看！” 澜澜白了他一眼：“先说好，我胆子可是很小的，要是看到一半被吓坏了，你得负责。” 建军心中顿时高兴起来，胆小好啊，你昨天才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可是连手都还没牵过，正好今晚迈出万里长争第二步。 挂挡，启动。 车辆在街上缓缓开着，忽然他看到前方路灯下有个男人在打电话，建军蓦然想起刚刚用行车记录仪录下的那一幕骇人的场景。 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紧张。 善解人意的澜澜注意到建军的反常举动，挣扎片刻后就用自己从来没有被男生牵过的手轻轻放到建军靠在档位杆上的右手上。 “建军，紧张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建军听到“吃了你”不由得又是一怔，路灯下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更加清晰起来，不过他嘴上说道：“澜澜你这么漂亮，那我想吃了我这个……” 这句话还没说完，手刹就被澜澜拉了起来，而建军的胸口处，被一根肋骨狠狠地刺穿。 血沫从建军抽搐的胸膛涌上嘴角，他无力地质问了一声：“李澜，你——” 然后双手垂下，生命消逝。 李澜冷漠地看着自己与建军肌肤相触过的左手，厌恶之情难以掩饰。 这些臭男人只会喜欢姣好的肌肤，他们肯定非常厌恶自己衣下那些恶心的疮口。 但她嘴上却说： “建军，你为什么只摸我的手？难道这些地方你就不喜欢了吗？” 她扒开所有衣服，露出皮肤上遍布的脓疮。 </br> </br>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说有诡找shi？ 时间晃晃悠悠又过去了几日。 gm0405。 因为年龄略大而皮肤显得松弛的女人注视着面前的显示屏。 显示屏中是一个房间中七个互相聊天的女子。 这七个女子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穿着都不太精致，面容—— 都是一模一样的。 年长女人听着被关押的七个女子互相交换了相同的名字之后却依旧可以自在地交谈，沉默一会儿后对身旁一个身穿红衣的跟班说道： “我说，你记。” 红衣跟班点头说是，然后取出胸口的特质钢笔在笔记本上开始记录。 长安红档。 【恶鬼类：烂疮女-李澜。 杀人条件：皮肤的直接接触。 目前状态：已关押。 造成损失：已查到六人被害身亡。 备注：1为数不多的异化人类，具备研究价值； 2异化疑似与烂疮有紧密联系，建议进行医学、化学、生物……的联合研究； 3具备分化能力，拆下肋骨杀人后肋骨可转化为分身。】 说完之后，年长女人给非常严肃的红衣跟班讲了个冷笑话：“肋骨造人，有点像是西幻神话呀。” 红衣跟班说道：“我会尽快联系相关人员进行进一步研究，主管辛苦了。” 这个年长女人，代号就叫“主管”。 主管摆摆手：“你也辛苦了，去吧。噢对了，李澜还有个年迈的母亲，一定要予以照顾。” “是。” 待红衣跟班离开办事去之后，主管凝视着电子屏幕中那七个邪异的李澜，神情肃穆。 “吾家山河，千秋夏存。” …… 陈树慢慢走近小区的时候，感觉脑子里还有点嗡嗡嗡的声音，像是有两三个小人在七嘴八舌的说话。 从现世之我的状态走出来回到正常状态花费了陈树很长的时间，但这次的尝试证明了他的领悟是正确的。 成神之路共分两步。 第一步，强化精神，将现在这个时间点所有潜在和明面的人格全部汇聚成同一个，将诡秘侧的思维和人性侧的思维集合起来，成就现世之我。 第二步，将以前各个时间点的自我和以后各个时间点中可能形成的自我也全部汇聚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同现世之我集合起来，成就宙极之神灵。 何谓宙极之神灵？ 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时间长河又称宙河。 将时间长河中所有的自我全部汇聚到现世。 无论什么时间，我就是我，不以外物的变化而变化，永存于世。 即为宙极之神灵。 并且成神还有个前提，需要有可以承载神之灵的躯体，脆弱的人身就算是念诵神名都会溃散，更遑论承载，所以陈树的躯体正在向虚空巨兽转化。 那只按死诸灵者投影的爪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陈树的左脚。 …… 观察着正在给顾客低头找零钱的李婶，陈树快步越过小卖部，躲开一门心思给自己相亲的李婶。 回到家中，陈树将手机丢到一旁，然后趴在沙发上很想睡上一觉。 不过片刻后他翻起身：“虽然现世之我的集合与分离我都完成过一次，但睡梦中下意识地会发生什么还是很不确定，太冒险了。” 正在他苦恼着自己成神第一步都完成了却还是不敢睡觉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陈树开门后，看着秦守业问道：“你出去找野食了？” 秦守业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彻底失去理智，而他的躯体比自己离开的时候变得强很多。 这明显是吃了大补丸。 秦守业推开陈树，愣愣地走向厨房，但找了一圈之后又疑惑道：“大哥，嫂子呢，嫂子不在家你中午吃什么啊？” “嫂子？”陈树挑眉道，“你希望自己有个大哥吗？” “说什么呢，你不就是我大哥吗？”秦守业不耐烦道，“既然嫂子不在家，要不大哥你带我去外面餐馆吃吧？” 陈树答应道：“好啊，你想吃什么？” 秦守业嘿嘿一笑：“当然是吃大餐了，要不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吃也行啊。” 秦守业此刻的语气和神态像极了村里死皮赖脸找大哥要钱的泼皮弟弟。 陈树从屋里翻出几百块钱递给秦守业，然后笑道：“拿去吧。” 秦守业狐疑地看了陈树一眼：“你今天这么大方？” 这一刻的秦守业好似异化中的回光返照，映照出他内心的一些想法。 他其实很渴望自己有个大哥，最好还能有个大嫂，大哥大嫂为家里撑起一片天，自己就做个混吃等死的小混混就可以了，这样的日子他非常满足。 但现实逼迫得他不得不成为自己希冀的那个大哥，为家里遮风挡雨。 就在秦守业拿到钱准备跑出去浪的时候，陈树忽然抓住秦守业的肩膀。 刹那间，秦守业消失在了原地。 陈树淡然道：“我给你找了个好的埋骨地，既然要彻底异化了就别到处跑。” 在无尽虚空中，几道无形丝线束缚着秦守业，将他拉进山岳的缝隙中。 若是将镜头缓缓拉远，才会发现原来这处山岳，只是神魔爪子的冰山一角。 做完这一切，陈树拿起先前被他抛在一旁的手机，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左江市的电话号码。 陈树疑惑地接通：“你好？” 不知道谁会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因为水电欠费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生在说话：“你好，请问是陈树同学吗？” 同学？ 陈树有点懵：“你是谁？” 女生说：“我是宋璐啊，你初中班长，不记得了？” 初中班长？ 初中毕业之后陈树就再也没有和初中的同学们联系过，他们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死讯。 可是—— 这个电话号码宋璐是怎么知道的？ 陈树问道：“记得记得，班长大人我怎么会不记得，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电话号码的？” 宋璐笑道：“说来奇怪，我翻通讯录的时候居然发现以前存过你的电话号码，而且你这么久居然都没换号！” 陈树皮笑肉不笑道：“噢噢，是呀，我这个人比较恋旧。” “恋旧好呀。”宋璐说道，“那这周末的初中同学聚会你肯定会来吧。” 陈树应道：“当然，当然。” 我当然会来。 不知道是哪来的孤魂野鬼碰瓷碰到了意气风发的陈半神头上。 我这个电话号码可是新换的，几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一个我从来没有联系过的初中班长居然说以前存过这个号码。 这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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