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盗贼的自我修养 - xp1024.com
《一个盗贼的自我修养》


第1章 荒岛惊变

莽莽乾坤山河壮,苍茫大地武道兴。

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华夏神州历经三皇五帝,几度王朝更替,武术,从人类早期对抗洪荒巨兽的生存手段渐渐演变成军事战争的一种技术传承。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往往一个王朝安定统一之后,就要开始大规模的禁武,防止反叛,而乱世之时,武道作为战场杀敌,求取功名的捷径,又重新开始兴隆,如此反复之下,武道非但没能灭绝,反而日渐昌盛。

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与沉淀,到了太武皇朝的时候,武学在民间的发展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江湖上大小门派层出不穷,武道传承也是五花八门。

不过虽然看起来是武道兴旺,但是远古文明中一些神奇的武技却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失去了传承。

当下的很多武者认为武功是传自达摩祖师,其蹬萍浮水,金刚不坏,飞花摘叶等绝技分别已经到达轻功,外功和内功的化境。

也还有一部分武者认为道家才是华夏正统,太极功夫的四两拨千斤,乃至逍遥派功法中的“吸星大法”和“天地不老长春功”,都是夺天地人三重造化的无上神功。

但是也始终有一少部分人在坚守着另一种信念,他们认为黄帝和蚩尤那个时代,能够对抗远古神魔的手段才是真正的武术,现在人们所习练的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屁都不是。

这样的人,由于想法激进,手段惊人,往往被认为是邪人,异类,没等发扬光大就被掐死,渐渐的,就没有了声息,被天下武者所遗忘。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武学开枝散叶,练武的人多了,自然就难免良莠不齐,门派多了,同样是泥沙俱下,有凭着一套拳法打熟了便敢开宗立派的,也还有凭着一把子力气便撑起个镖局的。

开门派,立镖局还都算是正统武行,也还有仗着功夫干些打家劫舍黑买卖的,这些人则被称为绿林豪杰。

盗门,则是介于正统门派和绿林豪杰之间的一个宗门,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历史悠久不下于丐帮,也在江湖中悄悄的存在几千年,只是由于门派的特殊性,其名气没有丐帮那么大,人也没有丐帮帮众多。

不过历经官府多次剿灭而不倒,同道几番讨伐而不伤,也证明了其存在的价值和力量。

张三,就是盗门中不入流的一个小弟子。

......

太武八年,岁初,东海之上突现无名大岛,岛上霞光万丈,紫气氤氲,宝藏的传说立时风起云涌。

自来美色惑人意,财宝动人心,这么大一个新生岛屿自然吸引了无数国朝子民轰然前往,开始去的都是些富有冒险精神的百姓和闲散江湖客。

但是随着另一个惊人消息传出,武林不太平了,说是岛上有失传已久的神功绝学,有一个少女自岛上出来,硬闯少林,三招就打败了掌门观海大师。

观海大师身为武林泰山北斗,艺业非凡,任达摩院长老时就排到了武林前十,现居少林首座,江湖中武道排行已是前三之数,三招就被打败了,那对手得是多么逆天的功夫啊!

当观海大师亲自承认这件事后,各门各派疯了一般的抢着前往东海,生怕慢了一步,让沿海沉寂已久的造船业都跟着兴通起来。

同为武林一脉,盗门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以副门主楚中天为首,张三居末,一百多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东海宝岛。

沿途所见同道无数,到了海滨又乘了两天的海船,弃舟登陆到了岛上之后,便见景色不同寻常,沿着海岸线两里左右宽的波浪形沙滩,沙子中随处可见金光熠熠,不少渔民就拿着工具在岸边淘金。

沙滩过后便是逐渐高大起来的原始丛林,很多植株都是前所未见,叶子五彩缤纷,深处更有直冲天际的,让人恨不得一步走到前面去攀爬一下。

林地里穿行了半日,就在快到那些参天树木之前,丛林中突兀的出现一座古墓,墓前面的不是墓碑,而是一个木门,朱红色的,半掩着,透着沧桑古朴,里面黑乎乎,门口没有守卫,转圈也不见人,不时的几声清脆鸟鸣从林间响起,似在鼓励着众人探险。

“张三,你身子轻敏,进去看一下!”盗门左护法孔燕冲着张三一努嘴说道。

张三刚要行动,被师兄田伯光一拦:“我去。”

田伯光拉木门没拉动,就着半边的空隙挤了进去,进去就没声了。

过了半响,依然是不见人也不见声,等待的人有些着急了,长老徐辉皱眉说道:“这家伙不是有好东西独吞了吧!”

同样是长老的吴良听这话不高兴了,他是田伯光的师傅,也是张三的师傅,自然要袒护弟子,于是冷笑说道:“这岛上来了怕不上百万人了,墓就在这,离海边这么近,还能有什么宝贝进去就被发现,你要怕他独吞你进去啊。”

吴良这话不好反驳,徐辉被这一激还真就进去了,但是同样,进去之后就无声无息了。

这诡异的情况让老门主楚云天犯了踌躇,这岛也出现有一段时间了,没听说有什么险地啊。

张三惦念着师兄,在宗门里田伯光一直对他最照顾,看半天没消息有点放心不下,和吴良禀报了一声,也跳进去了。

这一进去,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见霞光紫气,只有荒滩戈壁,沙子也不再是金黄透亮,而是灰黄一片,无数人就在这荒滩之上,分堆分块,乱哄哄。

师兄田伯光和长老徐辉在身前不远处,大眼瞪小眼。

看见小师弟进来,田伯光挥手一招,接着愤懑道:“刚问了,没有回去的路,这里就他吗的是个陷阱。”

“谁敢布下这么大陷阱,那么多武林高手呢!”张三不解问道。

“别提了!到了这里的高手比中了“十香软筋散”还邪乎,真气尽失,连过去会的招式都记不起来了。”

田伯光这么一说,张三一试,果然自己练的几招散手都忘了,随手打出几拳也有些软绵绵,而且随身常带的一把小刀也不见了,不知是哪路鬼神给没收了,转圈看一看,别人也都没了兵器。

过不多时,盗门的人一个个接连进来了,一个都没落下,看到这情形,副门主楚云天脸上也是一黑,在女儿楚玉和孔燕陪同下,往人扎堆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楚云天回来了,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没错,这就是骗局,事实上从这岛出现的第一天起,进这墓里的人就没有一个出去过,外面的消息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散发出去的,除了那个打败观海大师的女子是真的之外,别的都是假的。

这岛上木门遍布,不走这个门也早晚会忍不住进别的门,最终是这片区域。

谁有心布这么大局,要把天下武林人士一网打尽呢?难道是朝廷,朝廷也有不少人在这呢!

在这样的困惑中,盗门中人和其他武林人士一样,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晚,这个过程还陆续的有人进来,为这骗局添砖加瓦。

每多进来一个人,里面的人心情便沉重几分,但也有少数偷着乐的,独上当不如众上当。

到了第二天,吃饭便成了问题,年轻力壮的弟子都被派出去找水找吃的,寒冬未消,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困在这荒岛上的人,用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这八个字刚好形容。

少林观海大师牵头,组织了几次各派首脑会议,但都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过了这边荒滩,前面是连绵的山脉,探子走了十天也没有尽头,无功而返。

于是大家决定就在此耐心等待,骗子费了这么大周章骗人,哪怕是绑票勒索,也总归是会有句话出来的。

如此又过了三天,岛上轰然一声,万众期待的声音终于来了。

轰然巨响过后,先是一道琴音,如同天地为弦,声音从九天之上落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竖起脖子,似乎是想找寻那声音的来源。

张三听过曲儿,师娘叶眉就是此道高手,但是师娘弹奏的曲子和这声音比起来,不对,是没法比,这声音就是仙乐,要是没有大地的吸力,张三跟着曲子就飘上天了。

“广陵散!”老门主楚云天喃喃说道。

很快,一曲终了,张三半天没回过神来,若不是突兀的响起一个男声,他还能再陶醉一会儿,时至今日,才知道什么是余音绕梁。

男声豪迈雄浑,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耳边,张三觉得耳膜都震得生疼,和刚才的琴声是天上地下两个感受。

“各位武林同道,老夫冉闵,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

冉闵是谁,张三没听过,但是看很多人都变了脸色,人群中炸开锅般的吵嚷起来,有相互议论的,也有冲着冉闵喊话的。

“看来还是有人记得老夫,很高兴。”冉闵继续说道,“历代武皇都敝帚自珍,以致于华夏神功秘法渐渐失传,眼见神州大劫将至,老夫不忍坐视,因此不惜自损道行,把大家引到这一方天地来,希望各位能在这学到我们华夏武学的精粹。”

通过众人刚才的议论声,加上这个话,张三终于想起冉闵是谁了,千年之前的武悼天王,凭借一把双刃矛斩杀过上万的胡蛮,号称一人撑起整个华夏,后来在遏陉山死于慕容氏之手,传闻死时山上草木皆枯,天下大旱七个月,是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第2章 消失的功法

就是这个已死之人,又出现在了这荒岛之上,让人如何不惊恐,如果冉闵当时未死,到现在已一千多岁,传说中的练气老祖彭抟才活了八百多,这冉闵一千多,很多人还是不太相信的。

“我知道可能很多人有疑惑,不要紧,我会让大家慢慢接受的,以后在这岛上的日子还长,你们要做好准备。”冉闵这话一说,荒滩上众人又是一阵骚乱,很多人妻子儿女都在外面,如何能在这里等待来日方长。

“什么?你们的武功?你们那也是武功,都是小孩的把戏,我没有给你们下什么药,不过是小手段,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学习神功,你们想恢复功力也行,我随手丢了些兵器和所谓的秘籍,给你们一个月寻找时间,之后就要接受我的训练和考验,违反者就一个字,死,想必你们也是听说过我的手段的。”

冉闵的声音渐趋威严,张三都跟着神情一凛,这人当初可是实实在在的杀人魔头。

“各门派领头人上来,我给你们一些线索。”冉闵又说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提醒大家一声,以后这里就没什么掌教,帮主了,所有人都一样,平日里受欺负的,有冤仇的,以后可以尽情施展。”这句话很有诱惑力,不少人眼中已经露出兴奋。

刚说的上来是上哪去,谁也不知道,冉闵只是个声音,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大家识趣的腾了个地方,有几百个大小门派的领袖人物越众而出,站定之后,每个人都侧耳倾听的样子,看来是传音入密之类的功夫。

过不一会儿,这些领袖都回来了,冉闵的声音也消失了,各门各派,都沿着这隔壁荒滩,踏上了寻找传承之路,对于武林人士,自家功夫在身才是最大的保障,至于冉闵大帝所说的神功,众人觉得很可能是不靠谱的。

......

二十三天过去。

一个幽深狭长的山洞里,两堆枯枝败叶搭架起来的篝火映照出半明半暗的世界,也映照出了四十多张老少不一的脸,这些脸统一的一个表情,就跟谁欠了五百两银子没还似的,没有一点笑容,如丧考妣。

相比起来,石壁上的青苔倒是生机勃勃,长势非常茂密,像是这山洞披着的一件绿色长袍。

张三百无聊赖,扣下身后一块滑腻腻的青苔,扔进眼前的火堆,没着,砸出的空档迅速被周边火焰填满,一个枯枝断裂,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动。

这声响动打破了沉闷的局面。

一个苍老又略显无奈的声音说道:“说吧,到底谁拿了,这一整天,大家肯定也都饿了,如果大家都饿死在这,功法还有什么用。”

说话的是副门主楚云天,张三偷眼望去,老门主比早上更憔悴了,眼角耷拉着,胡子乱糟糟,缺水的嘴唇呈紫黑色,还泛着一些白皮,隔着跳动的火焰望去,像是中毒即将身亡的样子。

张三印象中的楚云天可不是这般模样,虽然年近六旬,仍然是身姿挺拔,双目有神,不怒自威,白须飘飘,老神仙一般,他从来都不敢多看,生怕冒犯。

当然,张三也没机会多看,在盗门整整十一年,见门主和副门主的机会屈指可数,他一直是最底层的小弟子,就是这次集体出行,见得多些。

“神行百变功法是我宗门立身之本,将来在坐的都有机会学到,我相信拿的人肯定也是一时糊涂,现在交出来,我孔燕保他无罪,而且我会收他为入室弟子。”孔燕接着楚门主的话说道。

孔燕是盗门左护法,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神行百变已经练到第三层,江湖号称穿云燕,和张三的师傅翻天鹞子吴良并称盗门双杰。

没有人答话,空气再次变成沉闷,孔燕逐一扫视过去,每张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无辜,如果有四个字的,就是十分无辜。

僵持一天了,类似孔燕的话几个高层已经说了无数遍,但就是没人承认,功法是昨天夜里,也可能是今天早上丢的,嫌疑人就在这四十多人中,所有人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一遍,可依然是没找到。

“别看我,连我的小张三都被你捏了一把,我可没拿。”张三内心说道,脸上赤诚的表情看起来比别人更加无辜。

功法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孔燕眼中跳动着和火堆里一样的小火苗,忍耐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历时二十三天,跋山涉水,忍饥挨饿,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兽斗,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本功法,就这么没了,叫人怎么能不火。

距离冉闵所说的期限只有七天了,难道大家真的要一无所有的去面对武悼大帝所说的考验么?没有功法传承的盗门还是盗门了么?

盗门自盗,匪夷所思的同时又让一众高层无能为力,手底下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偷东西的行家,真要打定主意藏起来不交,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咕噜噜!”张三耳畔传来两声异响,侧头看是右手边的小师妹吴青肚中传来的,吴青,师傅吴良的亲女儿。

感受到了张三的目光,吴青有些娇羞又强自镇定,似乎在说响声不是自己发出的,但是通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了她。

吴青和张三年纪差不多,二八年华,正值青春妙龄,在张三的眼中,小师妹吴青的姿容属于上等。

盗门有两大主要派系,一是盗物,一是盗人,盗人这个就不大好听了,还有个名称叫做采花贼,属于人人喊打那伙的,很不幸,吴良这一派就是盗人的,张三作为吴良的门下,继承的自然是师傅的衣钵。

五岁时被吴良领养,懵懂的张三对这方面并无特殊嗜好,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兴趣也一点点培养起来了。

江湖上的武林人物有三六九等,张三眼中的美人也是分了上中下,其中还有中下,中上,上上等细纲,比高手的武道境界划分更为详细。

远看身材近看脸,但是张三已经越过了这一阶段,达到管中窥豹,可见全斑的水准,扫一眼女人的鼻子和脖子,便瞬间能判断出该女姿容的段数。

人的面貌各有不同,五官全都长得歪瓜裂枣的毕竟是少数,便是丑女也总有那有么一两样精致的,只是精致到了耳朵上便不易被发现而已。

但也有不少女子,眉眼端庄,嘴巴秀气,不过整体看起来却又没那么好看,这就要说到鼻子了,鼻子居中,左右脸型,统领五官,若是鼻子生得好看,便是其它部位略有瑕疵,也能遮掩过去,反之,别处生得再好,若是一个矮塌鼻子配上,登时就被张三划到中等以下了。

山根丰隆,梁柱端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是张三眼中上等美女的标配。

鼻子统领了五官,那脖子就决定了身材,一般脖子的比例就能完整映射出一个女子的身材,拥有好身材的女子多半也有个修长的玉颈。

短的张三感觉像蛤蟆,很少再看第二眼,但是太长的张三也不喜欢,就像孔燕护法那细长的脖子,师兄田伯光说那是天鹅颈,但是他觉得更像是长颈鹿。

不长不短,颈肩一道流线,白皙透光,是张三的最爱。

小师妹吴青就有着小巧精致的鼻子和白皙粉嫩的脖颈,一双梦幻般的大眼睛时常会让张三如同中了妖术般的沦陷,虽然胸前还不够师娘那么饱满,但是那充满张力的造型预示着将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师傅吴良其貌不扬,但是在这一行上多年的造诣让他觉得很幸福,年轻漂亮的新鲜老婆和如花似玉的女儿就是证明,给他少林掌教他都不换,这是来这荒岛之前吴良刚讲过的。

师妹虽好,但是并不属于自己,吴良是准备把吴青嫁给武当弟子的,盗门这一行也不好混,江湖上比盗门强大的宗门太多了,还有朝廷的追捕,长老们都暗中联系了靠山,吴青便是吴良准备连通靠山的白玉桥。

“伯光,三儿,你俩出去抓几只兔子来。”吴良听见了女儿肚子叫声,对着张三和他左手边的田伯光说道,他饿了可以忍,但是宝贝女儿饿了,他有些心疼了。

张三刚要起身,火堆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不许动,没查出来谁都不能离开这个山洞。”

声音低沉有力,是门内长老徐辉,徐辉和吴良同为盗人一派,但素来不睦。

盗门在盗人这一派上,也分为两伙,就像丐帮的污衣派与净衣派一般,一派是主张攻心,不许用强,凭着自身魅力获取女子青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一派以徐辉为代表。

另一派则是随意的,能攻心最好,攻不下来那就直接霸王硬上弓,反正归根结底就这一个目的,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这一派是吴良为首。

当然,先天条件对这两人的认知起了很大因素,徐辉长老外形俊朗,举止风流,现在四十多了依然是魅力不减,两腮青渗的髭须更添了几分邪魅,而吴良五短身材,相貌在普通和可憎之间,要只靠攻心的话只怕得熬到欲火焚身而死。

所以吴良看徐辉就觉得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要他吗的都长你那样谁还干这行。

第3章 内乱

徐辉觉得吴良这一派卑鄙无耻没节操,吴良觉得徐辉那些人虚伪矫情更下流,弟子们则是各有各的想法。

在张三心里,他其实是倾向于攻心一派的,趁着人家姑娘落单就扑倒,实在是有些禽兽。

所以吴良给他的出师任务,他一直都没能完成,不会半点武艺的平民百姓不许染指,这是盗门的规矩,不管是盗人还是盗物,必须遵守的。

江湖上也不乏些败类,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不管富豪还是贫苦大众,遇到这样的人就是盗门也是要收拾的,叫做替天行道。

张三的出师任务便是搞定一个姑娘,需要是武林中人,最次也要官宦家的小姐,带看家护院的。

在盗门看来,武林中人都是刀头舔血,男人随时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女子也应有失足落水的时候,出来混这是难免的,怪不得别人。

至于官宦人家,那自然都是狗官,没什么可说的,能收拾必须收拾。

所以在理论上来说,不管做什么,盗门都是不亏心的,这也符合他们自认为盗亦有道的立身宗旨。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相貌也没有出其之处,而且来历不明,想接近侠女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张三几次试图攻心都失败了,要么是被人当成小弟弟,要么是直接给个背影。

几次受挫之后,他决定听师兄田伯光的,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师是吧,好话不听,那就用强,禽兽一次应该也没关系,一切为了出师。

辗转几个地方,青城山脚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是没想到打起架来比张三狠十倍,以至于张三额头上一个刀疤现在都还没好,要不是放风的田伯光及时出手相救,张三只怕就回不来了,事后才知道人家是峨眉正宗嫡传弟子,四秀之一,这让张三产生了无穷无尽的遐想和悔恨。

“门主睡在山洞最里面,他们两个就睡在洞口守夜的旁边,根本接触不到门主,也没有机会,而且他俩是我徒弟,为人我可以担保。”刚听徐辉驳回了自己的话,吴良声音里也带了几分不满。

徐辉立刻反击道:“你要这么说,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找到担保的,难道秘籍自己飞了?”

“而且你说他们为人你了解,那个田伯光在外面无恶不作,强抢用药,手段极其卑劣,已经是武林公敌,如果不是到了这荒岛上,我已经想用门规处罚他了,或许就是他知道了风声,所以藏了秘籍准备远走高飞,宏源,你再去搜搜他。”徐辉隔着两个火堆遥指田伯光,派出了自己的徒弟吕宏源。

没等吕宏源走近,田伯光抢先一步跳了起来。

田伯光个子不高,身材适中,是个红脸汉子,因为以前常年练刀,双臂都很结实,看起来孔武有力。

“你他吗个吃软饭的,说谁无恶不作呢?”田伯光抽出了半截断剑,这是山洞所有人中唯一的一把武器,田伯光半路捡到的。

一句吃软饭的登时把众人喊的一愣,背地里有人叫徐辉吃软饭的,但是当面谁也不敢,就连吴良都不好意思,这是徐辉的软肋,谁要说那是准急眼。

田伯光这话一出口,那就是没好了,连楚门主眼睛里都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光彩。

看田伯光拔出了半截剑,吕宏源一时没敢上前,那家伙眼睛都红了,长老都敢骂,他现在上去,不迎头给他一剑才怪,吕宏源和他师傅一样的小白脸,平时采补功夫还行,真刀真枪远不是田伯光对手,而且现在没有真气功法,他就和普通村汉无异,而田伯光则相当于村霸。

田伯光断剑直指徐辉,明显比徐辉的手指强硬,不等徐辉说话,他又接着厉声喝骂道:“这一路上干啥都是我和张三,找水是我们,追鹰撵兔子是我们,前几天为了一头野猪差点让华山派的砍死,现在说我有嫌疑,你良心都喂了娘们裤裆了么。”

“那么多人走了,我都没走,无非是念着师门这点情意,现在一本破秘籍就打算把大伙儿饿死在这是么,今儿田某还不伺候了,我对天发誓,秘籍我没拿,谁拦着我,别怪我剑下无情。”

田伯光说完之后,半截剑在身前耍了一道弧光,纵身一退,就要往山洞外走。

“伯光!”吴良站起身来喝住。

师傅说话不能不理,田伯光楞了一下,随后就地一跪,“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地下都是积年青石,坚固无比,边角嶙峋,田伯光抬起来,额头几道鲜血已经流到唇边,黑暗中看起来格外狰狞。

田伯光舌头一卷,品咂了一下滋味,脸上似笑似哭说道:“师傅,感谢您多年传道授业之恩,但是我前后给你抓回来七个姑娘,三个都是绝色,也算报答您的大恩了,今日无须挽留。”

吴良没怎么样,他旁边的夫人叶眉脸却红了,叶眉就是田伯光给抓回来的,已经三年,非但不记恨,反倒和吴良恩爱有加,至于吴良是否有什么别的高深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田伯光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说道:“三儿,你跟我走不?”

张三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师傅。

“三儿,你没出师,不许走!”吴良脸上有些紧张了。

张三知道吴良为什么紧张,其实吴良平日对张三并不怎么样,当初捡回张三也是一时兴起,那时他女儿没有玩伴,刚好看到那么个野生的小孩,就顺手捡了回来,和小猫小狗一般。

捡张三那天是三月初三,所以就给起了个名叫三,至于姓,则是吴良在百家姓里抽的,没让张三姓吴,因为吴良就没打算要儿子,曾经有个女子诅咒吴良生儿子没**,吴良当真了,他一直很信邪,所以他认为不给姓吴也是对张三的一种保护。

原本张三在盗门中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失去真气和武林地位的吴良就是个中年老汉,女儿娇弱指不上,正是需要张三跑腿孝敬的时刻,所以怎么能让张三走。

相比师傅吴良,田伯光倒是一直对他这个小师弟不错,在宗门就很多照顾,他的刀法都是田伯光手把手教的,尽管他这方面比襄阳郭大侠还没天分,但田伯光一直都很有耐心,让他很感动。

“师兄,对不起...师傅养育之恩还没报。”张三说这话时瞟了一眼小师妹,其实在他心里还有个更深的原因,没能一亲小师妹芳泽,就这么走了很不甘心。

“没事,来日江湖见!”田伯光十分爽利,转身便走。

“拦住他!”徐辉怒喝道。

“哪个敢拦!”田伯光断剑往石壁一砍,“刺啦”一道火星,几个要上前的脚步立刻缓了,就像群狼围攻猛虎一般,不敢上前又不愿离去。

就这样拉锯着直到田伯光脚步声消失在山洞,令人诧异的是追出去的五个人也只回来了吕宏源一个。

这下坏了,好几个长老都站了起来,有人不见了,那剩下的人再关着意义就不大了,案子更不好破了,孔燕面沉似水,看着徐辉和吴良都没好眼色,走的人都是他俩门下。

本来一个田伯光走了问题不大,其实田伯光除了江湖名声不好之外,在宗门一直还是比较仗义的,这次路途出力也颇多,他那般激愤之下也确实不好拦。

但是其他弟子也跟着走了好几个,这叫什么事。

“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孔燕愤愤道。

“算啦!一切自有天意。”楚门主这下倒是想开了,破不了案子就该吃吃,该喝喝吧,那些一无所获的宗门不也都挺着了么,田伯光说的也对,总不能把人都饿死在这山洞里,老楚头自己就先坚持不住了。

门禁一开,大伙儿出去找水的找水,觅食的觅食,张三作为吴良身边仅存的男弟子,干点活自然是责无旁贷。

月朗星稀,几声孤傲的狼嚎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让外出的弟子有些畏缩不前,张三倒是不惧,自小孤苦,亲生父母都不知道,盗门里混了这么多年,一向胆大心细,远远的狼嚎吓不倒他。

这要是捉了几只兔子给师妹烤上,那就是雪中送炭,患难之中见真情,孤身捕兔真汉子,说不准就能打动师妹,有了这个念头,别说狼嚎,虎啸张三都不憷了,捡了一根树枝当武器,就在山间逡巡开了。

说起来师妹的眼睛倒是有些像兔子,一个色的,区别就是兔子眼睛全红,而师妹的眼睛全黑,白眼仁特别少,瞳孔中间一点神光似乎是带着无穷的吸力,让人看了一眼就欲罢不能。

真是便宜武当那小子了,张三心中愤愤,忘了树枝开路,脚下一不留神绊到了一块石头之上,这是一处缓坡,张三翻了几丈远才停下,小腿破了,感觉到一股热流。

张三掀开裤腿一看,伤口不大,就直接吐了两口吐沫在掌心揉了揉,血还真止住了。

树枝撑地,张三挣扎站起,心知此番捕兔可能是够呛了,正遗憾之际,一道白光扫过眼角。

石头缝下一颗灰土土的珠子,发亮的是穿它的银线,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饰物,但是这珠子可真是有点难看,不然送给师妹倒是件好礼物。

送不了师妹就自己挂着,这珠子这么难看,或许能辟邪也说不定,不想珠子一沾身,就感觉灰蒙蒙的一个小雾团飘进了身体,脑海中一阵清凉,精神一振的感觉。

“恭喜主人获得破界珠。”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第4章 破界珠

这声音是极好听的,声音也是张三相女的一个标准,但不绝对,丑女有好声音的很多,老太婆发少女声的也比比皆是,但不管怎样,好听的声音总是悦耳,以至于张三转圈找不到人也并没有太多恐惧。

“仙子身在何方?”张三十分有礼貌问道。

“咯咯。”女子一声轻笑,“我可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一道精灵魂魄。”

“魂魄?莫非是鬼?”张三毛孔有点竖竖了。

“说鬼也没问题,不过不是害人的鬼,主人无需担心。”女子说道。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请仙子不吝一见,让张三瞻仰一下花容。”张三嘴上说着,却仍旧不死心的继续寻找,但是只闻其声,就是不见其人。

女子又是一笑,“嘿,不用叫我仙子,叫我灵儿即可,我是不能现身的,只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难道你和冉闵大帝一样?”张三想起那个冉闵也是看不见人,声音却能响彻天地。

“灵儿可不能和岛主比,他老人家住的是洞天福地,学识经天纬地,手段惊天动地,心胸包天纳地...”

“停!是不是你说的岛主就在我们旁边听着呢?”张三平日没少拍师傅马屁,但是今天见了这个灵儿才知自己都是小打小闹,不上台面的。

灵儿又是一阵大笑,张三双眼仿佛已经透过笑声和黑夜,看见了一个小姑娘花枝乱颤,美胸舞动的场景。

“岛主确实无处不在,但他老人家常常是闭关的,魂游四海。”灵儿收起笑声,一本正经道。

“哦,那你叫我主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张三问道,心里想起适才对着大山一边嘘嘘一边唱歌的情景,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是的,岛主给每个来到岛上的人身边都安排了一个精灵,不过只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灵儿道。

“什么时候是该出现呢?你能和我说下这岛上的玄机么?”张三问道。

“非常遗憾,一般主人你的问题我都不允许回答,包括刚刚的这个问题,灵儿只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说该说的话,什么时候该出现有岛主给我们的标准,比如现在。”灵儿道。

“其实你也是监视我的,对吧?”

张三这一问略显突然,灵儿呆了几秒钟之后才回道:“不是的,没有特殊情况灵儿是不会感知主人的行为的,我的职责是帮助主人,你在这岛上越强大,灵儿得到的好处也越多,反之,你很快死了,那灵儿也将坠入地狱。”

“地狱,这么严重!”张三有些将信将疑。

“哎呀,说了这么多,我的时间没有了,给主人说下破界珠的事情,这个破界珠的好处很多,可遇不可得的强大机缘,只怕岛主都想不到这里会出现这东西,它眼下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过几天岛主开辟日月星三宫的时候,你可以有机会全都撑过去。”灵儿语速突然变得有点快。

“什么日月星三宫?”张三也急问道。

“到时自知。”声音变淡,最后一个字几近于无,好像风从眼前飘过,想抓却抓不住。

四周还是一片泛白的黑暗,就是脖子上多了个珠子,那个灵儿就像从来没来过一般消失在了黑夜的山峦之中,这个荒岛还真是怪异啊。

张三带着狐疑,想着什么日月星,拿着树枝往回走,师妹的殷勤还没献,赤手空拳的回去,师傅吴良想必也没有好脸色。

扑棱棱,树枝打草丛,惊起一只野鸡,还是公的,尾巴老长,色彩艳丽,野鸡也是好的,而且比兔子好抓,张三忘了腿上的疼,拔步变追。

野鸡虽然不能飞,但是一跃也几丈远,山间不比平地,要抓也难,但是张三身上带着好几个人的使命,也是豁出去了,就一直追。

野鸡力气不大,蹿了五六下之后便飞不动了,锲而不舍的张三终于摁住了野鸡翅膀,心跳得擂鼓一般,缓了半天,才爬起身来,这只大野鸡足有十几斤重,比兔子肥多了,加上师傅师娘,四人吃也足够,别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带伤上阵,活捉个野鸡也得算是勇者,估计别人连野鸡也未必抓得到。

刚才跑的太急,这已经绕到山洞背后了,借着月色,张三辨明方向开始往回走,手上有了战利品就轻松多了,能再抓到啥更好,抓不到也足以交差。

想着等下即将会烤熟的野鸡,张三也饿了,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大晚上的又追了半天野鸡,体力消耗急需弥补。

走了一块儿,张三忽然听得有声音,登时放慢了脚步,声音如泣如诉,时而叹息,时而惊叫,婉转千回,让张三立刻双腿一紧。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张三蹑手蹑脚的奔着声音来源走去,是谁有胆子,有情调在这荒山野岭来这风流事,也太大胆,太刺激了。

这必须得去瞅瞅,师兄田伯光曾经说过,年轻人就该多听听,多看看,这句话他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躲在一株单人环抱的老树根下,张三探出了半个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洁白的脊背,和月光一样的皎洁,过肩的长发甩到了身侧,随着上下波动的身子绸缎般起伏连绵。

两个肩胛骨蝴蝶翅膀一样乍开,看来这就是师兄常说的蝴蝶背,这一点就很符合师兄的审美标准。

田伯光常教导他说,女人不光要看外表,还要看内在,当然,田伯光所说的内在绝对不是心灵或者学问,而是女人脱光衣服的样子。

在田大师眼里,外在的一切都可以伪装,脱光了躺在床上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一面,他不要看外表,只看内在,因此,他也成了盗门中最荤素不忌,生冷不挑的一位。

蝴蝶翅膀下是紧绷的一段弧背,像是小巧的弓,一张一弛,文武有度,如果那弓有箭的话,张三此刻就中箭了,入体不深,但是箭尖带毒,还是田伯光常配的那种毒,中了就胡思乱想。

弧背之下,腰身之上两个深窝,像是师妹笑起来那两个甜甜的酒窝,师妹的甜美,这个销魂。

这个美人绝对是没见过的,张三确定,因为这两个腰窝他还是第一次见,本来他以为是孔燕那个老徐娘,现在看来,绝对不是。

腰身下一对桃形的丰满,本来这是极美的部分,张三欣赏的重中之重,但是现在却被破坏了,一双大手在握着这份美好,十个指头不停揉捏,仿佛是在洁白的面团上弹琴。

琴音或低沉,或高亢,不过很明显,跟着的不是这个十个指头的节奏,而是另有一根指挥棒。

“我和吴良那老鬼谁强?”这声音一出,张三不用看便已知藏在脊背对面的人是谁了。

盗门谁最黑,一定是徐辉,门下女弟子基本没有他没过过手的,要出师都得他指挥棒亲自演习一遍才行。

“各有千秋!”女子呻吟声停顿了一下,模糊不清的吐出了四个字。

这声音虽然模糊,但是在张三耳里却是如同惊雷,这不是师娘叶眉么,他虽然没有像迷恋小师妹那样迷恋师娘,但是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叶眉也同样是张三几次梦里的对象,想不到居然被徐辉这老狗先得手了。

“哼!”徐辉冷哼一声,一个偷天换日把叶眉推倒了,

似乎是非常不满意叶眉的回答,徐辉接下来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惹起身下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喊。

“真尼玛,有这劲不去打虎,把老子喊的硬邦邦的。”张三一阵腹诽,恼怒之余便失去了观看的兴致,刚要撤身回走,一根野鸡肋下的绒毛飘到鼻子附近,喷嚏十分突兀的就出来了,在这夜色中格外响亮。

“谁!”“谁!”阴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张三撒脚就跑,这被发现了绝对是没什么好处的。

“轰!”奔跑中的张三忽然脑门嗡的一下,晃了两晃才站稳,本来以为是被打了闷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又一只野鸡,不知怎滴惊了出来,一头撞在他头上。

他没事,野鸡晕了,有了两只野鸡,那自然是随便敞开吃了,张三心头大喜,回头一望,那两人并没追来,估计是忙着穿衣服呢,张三放下心来,绕过正道,沿着小路回返。

想来叶眉这样也不新鲜,被抓到盗门之后也不是没有逃跑的机会,但是叶眉选择留在这里,就说明她是喜欢盗门的气息,心甘情愿,同道中人。

反正也是残花败柳,一个人摘过两个人摸过都那么回事,只要小师妹冰清玉洁就够了,手握两只野鸡的张三很快释怀,和师傅说不说呢,快到洞口时,张三脑海里浮现了新问题。

“三儿!抓到野鸡了?”师傅吴良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张三定睛一看,师娘叶眉居然已经站在了师傅旁边,衣衫整齐,眼角眉梢看不出半点刚刚春光明媚过的样子,脸上似乎还锁了一点忧愁。

若不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询问和试探,张三差点就以为刚才是做梦了。

“师兄,你好棒,那么多人都没抓到,就你抓到了!”师妹吴青欢喜的跑上来,从他手上接过野鸡,少女的幽香扑面而来,完全打败了野鸡的腥气。

“他们都回来了么?”张三脸上带着苦涩问道。

“是啊!他们早就回来了,小娘不放心你,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刚刚回来。”吴青带着喜悦,提着两只野鸡进山洞深处去宰杀了,那里有一汪天然的小泉,滴滴哒哒的。

第5章 蒙冤

张三的心也和那泉水一样滴滴哒哒的,找我?还真是会找借口哇!不过别的人要是早回来了的话,自己的嫌疑就有点大了。

徐辉面色不善,叶眉也一直在试探着和自己做眼神的交流。

这会儿千万不能露怯,张三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走回吴良身边,“托师傅洪福,那野鸡居然一头撞我身上来,想必是山神要假我之手来送给师傅的。”

吴良最信鬼神,每次张三溜须拍马都要往这上面联系,事实上每次也都奏效。

果然,吴良大喜,对着不远处的几位长老说道:“这么多年了,三儿就和我亲儿子一样。”

别人点头笑着应承,孔燕却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显然对吴良纵容了田伯光一事还十分生气。

若论对宗门忠心,除了两位门主之外那就是孔燕了,就表面看起来,连副门主的女儿楚玉都比不上。

“三儿,在哪抓的野鸡啊?”叶眉绕过吴良走到了张三身旁。

看着忽然笑靥如花的师娘,张三条件反射的想起了那蝴蝶般的脊背,弓起的弧度,一双大手。

“就在那边山坡的树林里。”张三用手指了一个和刚才相反的方向,笑得比叶眉还灿烂。

叶眉把头贴近张三耳边,脸上笑容不变,口里却低声道:“小崽子,别装了,刚那树后有鸡毛,你帮师娘保守秘密的话师娘绝对不会亏待你,不然我先告你一状,你师傅肯定信我。”

张三表情尴尬了,这是真坑啊。

叶眉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而且你说了只是让你师傅徒增烦恼,他也离不开我,你这么大了,能明白么?”

“明白你奶奶个腿,偷人还这么振振有词!”张三心中怒火无限,但是他知道一点,师傅拿叶眉是当掌上明珠,和吴青是同等地位,事情揭开了对自己确实没半点好处,搞不好吴良还会怪他。

深吸了一口气,张三挤出笑容说道:“师娘怎么个不亏待我啊?”其实他还有后半句,“能把师妹许配给我么?”不过忍住了没说。

“放心!狡猾的小崽子,好处会有的。”叶眉装模作样的揉了揉张三头发,扭着纤细的腰肢走了回去,在别人看起来就是在关爱自己的晚辈。

在另外两个个女弟子协助下,吴青很快把鸡杀好了,上了火架,发黄的油脂噼啪作响,不止勾动了张三的馋虫,也让其他人的眼睛都错不开了,完全忘却了丢失秘籍的烦恼,眼里只有这火上的两只野鸡。

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点食物比什么功法秘籍和绝世神兵都来得更重要,生存,不管是对什么生物来说,都是第一位的。

野鸡熟了,满洞飘香,没有任何佐料,但是依然香得诱人犯罪,这其中饥饿占了主因,就算现在火上烤的是红薯,这群饿狼眼神估计也是一样的疯狂。

“长老和女弟子们先吃,剩下的均分,吃不到的话就忍一忍,明天天亮再去猎杀。”孔燕把两只火鸡拿起,自作主张的就开撕。

长老级别的就五个,女弟子还有九个,十四个人吃两只野鸡怎么可能还有剩。

天亮再去猎杀,哪有那么好猎杀的,这些人又不是猎人,失去了真气连身强体壮的村夫都比不了,小的动物追不上,大的动物打不过,这段日子始终都是饥一餐,饱一餐的,什么都是可着长老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掉队。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到了现在心里还没有点数,难道是自己太好欺负了!

张三始一直是忍着,因为平时在门里也是打杂的地位,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到了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从零开始,凭什么自己还低三下四的,而且给师傅和老门主也就罢了,自己瘸着腿追野鸡时那徐辉正在那狂欢,凭什么自己那份要给他,在宗门这么久,除了挨他训之外没拿过他半毛钱好处。

“那我呢?”张三站了起来,不知是饥饿的驱使还是愤怒的因果,张三感觉自己脖子和脸都红了。

“你怎么了?在宗门吃喝这么多年,孝敬宗门不是应该的么?”孔燕抽着眼皮说道。

宗门老话,要比贱,数孔燕,孔燕和徐辉一样的不是好鸟,那个长脖子无数人骑过,张三知道的就有两手之数,连师傅吴良都是她暗影中的裙下之臣,平素张三就看不上她,现在看她第一个跳了出来,张三更是怒不可遏。

“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我从六岁开始就打扫山门,收拾祠堂,白吃白喝了么?”此时张三忽然明白了田伯光怒骂时的心情,颇为懊悔没和田伯光一起走。

“三儿还小,野鸡也是他一人抓的,我的那份给他吧。”一直不说话的门主忽然开眼说道。

这不扯呢么,谁能好意思和门主抢鸡吃,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最大的那个。

众人看着张三的眼神变了,如刀如剑,张三感觉一下子被鄙夷的目光包围,所有的眼神似乎都是在说他不懂尊老爱幼,谦恭礼让。

往师傅那边看去,吴良一样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师妹低头拨弄着衣角,倒是叶眉一脸鼓励支持的表情,让张三有点发蒙。

没啥好留恋的了,我也走,张三刹那间下定决心。

曾经无数次勾画过自己的将来,勤学苦练,左拥右抱,振兴盗门,和师兄笑傲江湖,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有一天为了区区两只鸡,自己要离开。

“师傅,弟子也走了!”张三学着田伯光跪下给吴良磕头,不过他没像田伯光那么豪迈,往硬石头上磕,下跪那一瞬间,张三已经看好了就近一块青苔厚重的平地,三个头磕下去,也算铿铿有声。

但是接下来的情形出乎张三意料之外,抬头刚要站起时,两个胳膊被按住了。

“这么急切的想走,宏源,搜搜他。”徐辉冷冷发话。

吕宏源此时正按着张三左臂,顺势就往张三身上摸去。

“痒!”吕宏源摸到张三肋下,张三一阵挣扎。

吕宏源手忽然一停,神情一愣,张三也顺着他的眼光往他缓缓拔出的手上看去。

一块残破的绢纸,颜色泛黄,小半个巴掌大,边缘是撕裂的痕迹,上面空空如也。

“这什么东西,不是我的。”张三说道。

“当然不是你的!这是神行百变秘本上扯下来的。”徐辉大踏步过来,抢过吕宏源手上的纸片回去给几名长老鉴别。

看到门主挺着花白凌乱的胡须点了点头,张三心凉了,中了计,这是栽赃嫁祸啊,嫌疑最大的就是徐辉和叶眉这两人,刚叶眉在自己这磨蹭半天,搞不好就是她放进去的。

“秘籍藏在哪里?”孔燕一个箭步蹿到了张三面前,宛如真气恢复了一般。

看着孔燕略带狰狞的面孔,张三冷冷说道:“那纸不是我撕下来的,不知谁放在我身上,陷害我。”

“啪!”猝不及防的一个大巴掌呼在张三脸上,张三眼前一阵金星,右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你个贱人!”张三急了,但是双臂被吕宏源和另一个弟子死死抱住,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竖起一记窝心脚,正中孔燕小腹。

失去功法,孔燕现在也只是一介普通妇人,完全没有当初穿云燕子的风骚,被张三这一脚踹了个后仰,跌坐在火堆旁边,“咔嚓嚓”压断了几根枯枝,看得众人脸上都是一抽。

老门主更是眼睛都瞪起来了,张三知道这下是真闯祸了,孔燕是老门主的禁脔,被人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被人打那绝对是不行的。

果然,几个老门主的嫡系弟子冲了上来,对着张三就是一阵狂风暴雨。

押着张三的吕宏源和另一名弟子撤了,张三跌坐在地上,口鼻都是血,小腿上原本已经凝合的伤口激动下也崩开了,顺着裤腿流下来,浸透了全是土的袜子。

“打死老子!有本事打死老子。”张三坐在地上,豁出去了。

“孽障,说,秘籍藏哪了?”徐辉上来继续审问,孔燕脸色发白的坐靠在墙壁上,两个女弟子旁边端水伺候,显然张三之前的一脚踢得颇重。

张三嘴角带血,翻了一眼徐辉,说道:“凭什么根据一张破纸片就说我拿了秘籍。”

“那纸片是秘籍上的,如果没接触过秘籍怎么会有纸片。”

“我说了是有人栽赃陷害。”

“你一个不入流的弟子,谁有那闲工夫陷害你,你现在老老实实招了,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就他吗的是你陷害我,你做的丑事被我发现了。”张三终于是忍不住了。

“还敢反咬我。”徐辉猛踹两脚,这居高临下的两脚都踹在胸口上,张三立刻翻了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住手!”吴良看不过眼了。

想不到师傅还能为自己说话,张三本想把徐辉和叶眉的事喷出,又咽了回去,说出来未必能缓解自己的情况,反倒让师傅蒙羞。

吴良一直走到了张三的前面,和徐辉两人目光冰冷的对视,张三本想说师傅你不用管,张口却是只吐出两声哼哼,之前已经挨了好一顿毒打,刚徐辉这两脚差不多是催命了。

看到张三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吴良脸皮抽搐了,转身看向门主楚云天,拱手说道:“门主明鉴,我对这弟子有些疏于管教,他平素贪玩好色是有的,但是偷盗秘籍这事决计干不出来,其中或有内情,还请留下性命。”

老门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徐辉愤愤的离开了,吴良也没再多看张三一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6章 荒野雏菊

张三被拖到了一角,靠在石壁上,血模糊了大半张脸,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依稀看见火光跳跃中大家在分食那两只野鸡。

声音,影像,似乎都越来越远,张三感觉有些困了,想把那本就睁不太开的眼睛闭上。

“喝口水!”一个清冷中带着怜悯的声音让张三恢复了一些神智。

老树根木做的一个粗糙破碗,里面盛了大半碗清水,碗边一个洁白圆润的拇指扣着,四根修长的指甲从碗底探出来,把碗送到了张三眼前。

不是师妹,从这手指就看得出,好奇心让张三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眼前渐渐清晰,如仙如画的一张瓜子脸,秀发自由自在的披散着,一双明眸发出皓月般的清冷光辉,照着张三。

楚玉,副门主楚云天的小女儿,虽然只二十多岁,但是功法心计都已是一流,年纪轻轻已经是长老身分,同时也是盗门第一美女。

对于师娘和小师妹,张三平素里都还有些幻想,但是对楚玉,他却是远观和亵玩的念头都没有,那就是仙一样的存在,只有崇拜和爱戴。

尽管田伯光教育过他,女人是用来爱的,不需要加个戴字,但是张三一直都还是保持着那份盲目。

想伸手接过那碗水,但是双臂剧痛,楚玉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喂他喝,而是轻轻把水碗放在了地上。

“秘籍放在哪了?告诉我。”楚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本想挣扎起来的张三又躺回了地上,眼中刚升起的一丝热切也变成了冰冷,麻木的摇了摇头。

“作死!”楚玉踢翻了水碗,两条笔直颀长的腿大步远去,透过楚玉的两腿之间,张三捕捉到了师娘叶眉那似笑非笑的脸,似是在对张三说,不是想要好处么,好处来了,满意么!

画面定格在叶眉那张脸上,张三意识渐渐混沌。

夜色深凉,张三忽然清醒了,大家三五成团,横七竖八的躺在山洞里,洞口两个守门的也在打盹,有节奏的磕着头。

两个火堆依然燃烧得很旺,但是距离太远,张三感觉不到一点热气。

咦!伤怎么好了!张三吃惊的发现自己已经行动如常,除了胸口还有点发闷之外,外伤已经痊愈了,脸上有些结痂的血,但是眼睛的红肿已经消了。

难道是这个破界珠的作用?感觉到脖子下面一点清凉,张三把珠子掏出来一看,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伤口上的凉意和这珠子同一个温度,张三判断应该就是此物发挥了功效。

篝火熊熊,张三站了起来,曾经共处过十一年的这些人,感受不到半点情意,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命,罪魁祸首就是徐辉和叶眉这对狗男女。

张三想上去取了他们的狗命,但是又担心惊动了人之后自己无法脱身,构思了几个方案都不太完美,毕竟赤手空拳的,想无声无息弄死一个人也是不容易的,还是在这人堆之中。

君子报仇,明天不晚,张三权衡再三,选择了暂时性的战略转移,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一步步踏出了山洞,门口两个守卫似有所觉,抬起头来,但张三此时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朝阳如血,染红了半个山峰,张三如老练的猎人一般蹲伏在一个小土坡下面,不时的探出头来窥视。

土坡上方不远处是两个天然并列的大石块,都有一人多高,中间宽敞,天然的一个茅房,自然是被盗门女弟子征用了。

女人方便的时候也爱成帮结伙的,让张三很是不解,也给张三增添了行动的难度。

张三不是来偷窥的,是来报仇的,他要给叶眉点颜色看看,就因为自己发现了她偷情,便要栽赃陷自己于死地,这仇非报不可。

目送了几拨之后,张三终于等来了叶眉,是和小师妹吴青一起来的,昨晚小师妹似乎是要帮自己说话,但是被叶眉拦住了,这让张三心中还存了那么点感激,一起那么多年,还是吴良父女对自己有那么几分照顾。

二人组合都是一人进去,一人在外面把风,张三不敢探头,也不知道谁先进去的,只听见泉水叮咚,颇为急切,动力充足。

正琢磨怎么找机会动手的时候,忽听吴青尖叫了一声,“有野鸡!”接着就听蹬蹬瞪的跑步之声,分明是去追鸡了。

真是天助我也!张三心里乐开了花,探头一看,果然外面没有人了,只有石块的一侧在朝阳下映出个蹲着的窈窕身影,看样子正要起身。

“还想起来,今儿要让你提上裤子老子就不叫张三!”张三手脚并用,飞快蹿过土坡,到了两块石头中间,迎头是个白花花的香臀,叶眉两只小手在大腿外侧搭着翠花小裤正要往上拉。

张三无暇欣赏春色,二话不说照着她腰间就是一脚,叶眉便直接扑到了三尺之外的草地上,张三随后一个饿虎扑食压了上去,膝盖顶住叶眉腰间,看着眼前两团白皙之间掩映的粉嫩小雏菊,张三一巴掌拍上,左手用力将其撑开,右手拔了身边一根枯草棍插了进去。

太紧,用力过猛,进去一点草棍就断了,让张三觉得很不过瘾。

“说,是不是你陷害老子!”张三恶狠狠道。

“师兄,张三,我去你祖宗,我杀了你。”女子哀嚎一声之后呜咽道。

张三一惊,急忙收回膝盖,一看趴在草丛里的侧脸,正是娇滴滴的师妹吴青,根本不是叶眉,张三脑袋里顿时嗡嗡的,怎么就中了副车了呢。

这可如何是好,张三急中生智,一把将那断了的枯枝拔出,俯身低头,就着雪白的地方连亲了两下。

“师妹不哭,我不是有意的,看错人了。”张三拿出往常惯用的手段柔声安慰。

但是这次不好使了,吴青身子未动,小腿如毛驴般弹起,一脚踢中张三面门,张三登时摔了个趔趄。

“张三,畜生,你在干什么!”远远跑来一人,听声音,看样子正是吴良。

仇没报,不能落到师傅手里,张三见势不好,起身就跑,吴良仍是远远追来,死咬不放。

张三身小体轻,吴良是跑不过张三的,张三得以轻松的不时回头观看。

“靠!”

老家伙一个跟头摔倒了,半天没起来,张三放缓了脚步,再回头还是没起来,而吴青不知害羞还是怎滴,一直没追过来,这边就吴良和张三两个人。

好歹是师傅,不能看着他摔死了。

张三又快步跑了回去。

“师傅,你没事吧。”看着紧闭双眼的吴良张三一阵死命的摇晃。

忽然之间吴良眼睛睁开了,从中射出两道神芒让张三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

胳膊被吴良紧紧抓住,张三此时才发现,这老家伙比自己力气大得多,平时就是不舍得用。

“说,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踹了一脚,我以为是师母呢!”张三解释道。

“师母就可以随便踹么?”吴良抓得更紧了。

“轻点,师傅,好疼。”张三挣了两下,吴良微微放松。

张三充满同情的看着师傅道:“师傅,师娘他不是好人,和徐长老...”

“停!不用说了。”吴良示意张三打住。

张三有些诧异,难道师傅早知道了?能容忍自己女人鬼混,这得多大心胸,张三不禁对吴良有些刮目相看了。

或许这是盗门一脉相承的?不过楚门主放纵孔燕,那是事出有因,楚云天自己妻妾成群,孔燕只是无名无分的,而吴良这不一样了,叶眉算是他正妻啊。

“把你那小畜生心思收起来。”吴良看到张三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骂了一声,又接着一声冷哼道:“徐辉那王八还以为占了我便宜,殊不知是在帮老子办事。”

吴良这个逻辑把张三惊呆了,比刚才草棍插错人还要震惊,王八分明是您自己啊,没错,人家是帮你办事,但是这事有用人帮的么?

“师傅,难道你......”张三想到一个可能性,立刻改用比刚才更富十倍同情性的目光看向吴良,眼睛还不时往下瞟。

“放屁,老子比你还硬!”吴良松开了张三,但是一脚把张三踢了出去。

张三就势一轱辘,躲出了吴良攻击范围,站起身后仍是充满求知欲的问道:“那是?”

“我在修炼一个功法,需要人配合。”吴良高深莫测说道。

“哦,师傅那你厉害,弟子先走一步了。”张三听懂了一般点点头,接着拔腿要跑。

“站住,秘籍真没拿是吧?”

“真没拿。”

“那滚吧,有人过来了。”吴良道。

......

盗门的几十人从山洞中撤离了,张三远远的后面跟着,一来是伺机报仇,二来他也要去往那个目的地,冉闵大帝诏令集合的地方。

集合的地方在这大山深处,整整五天翻山越岭的行程,沿途不断碰到其他地方过来的同道。

武林中人,大都相识,不认识的也听过名声,很快,人群滚雪团似的壮大,张三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偷袭的机会。

“哇!这不是把紫禁城搬过来了吧!”

“紫禁城哪有这么大,这怕是玉皇大帝的宫殿!”

当人群聚集到冉闵所说的召集点时,所有人都被眼前壮观雄浑的景象惊呆了。

绵延于群山之间,宫殿楼阁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边,紫气氤氲,白雾缭绕,看不到根脚,仿佛是飘在这山峰之上的仙境。

看到这样的手笔,有人开始相信武悼大帝所说的话了。

第7章 癸亥十二

一道道白玉流光的弧形桥从宫殿上铺架出来,每一道桥下都站着一个接引使者,金甲铜锤,和皇宫门前的金瓜卫士一般,把这些武林侠士一个个引到桥上。

张三看到了不少名人,最显眼的就是那几个光头,其中就有武林泰山北斗的观海大师,如果不是这老家伙带头,只怕也不会来这么多人。

之前听副门主和长老们议论,江湖各派成名人物起码来了十分之一,基本各门各派都有个领军人物,还有无数的江湖散客,不少的贩夫走卒。

呼呼啦啦,张三数算不太好,但是估计起码有几十万人。

“师兄!”张三看到了田伯光在人群中孤单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人声嘈杂,田伯光没听到,张三到桥下时他已经上去了。

接引使者面无表情的拦住张三看了看,然后递上了一张素笺,上面四个字,“癸亥十二”

“什么意思?”张三不解。

使者十分傲娇,并未回答,手一挥,张三便身不由己的上了桥。

手扶着白玉栏杆,望着下面起伏的山峦,如走在天上一般,本想好好驻足看看,但是后面的人推着他不得不往上走,到了桥顶,高高的柱子耸立在云雾之中,便好似到了南天门。

只是周围全是些衣衫褴褛的武林好汉,阵势就跟丐帮造反围了皇宫一般。

人太多了,张三身不由已的随着大流走,进入了宫殿内部,亭台楼阁处雕龙画凤,青砖翠瓦上流光溢彩,气势古朴雄浑,是张三前所未见的气派。

“甲子区”

庭院的一个柱子上写了三个大字的金字标识,接下来又有柱子,写的是“甲丑区”

张三明白手上这素笺是什么意思了,应该是一张引路牌,看来自己该到癸亥区。

人员不断的分流,越来越少,张三终于看到癸亥区三个字,沿着指示箭头走过去,是个大院,院里纵横三排屋子,很多人已经聚集在了院内。

眼睛一瞄,刚好看到田伯光进了一间屋子,张三急忙追了上去。

屋子门脸很小,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房顶几丈高,得仰脖才能看,上面雕刻了许多让人云里雾里的画像,有点像是洋人的教堂。

入门两侧处摆了两个巨大的雕像,一个人脸猪身,一个猪身人脸,这种结合也是张三前所未见,不禁感叹阴阳造物之神奇。

两个雕像前各有一个香炉,香炉上除了些燃着的香之外,还插着两根手臂粗的蜡烛,室内的光便是这红白火苗发出来的。

里面站着坐着的有几百人,陆续还有人在往里进。

“银贼!”一个声音不大却是咬牙切齿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张三一跳,他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如果喊张三不一定是喊他,但是银贼这两个字,对他的效果基本是锁定的。

“李云秀!”

张三一摸额头的疤,心有余悸,刚走过的小姑娘赫然是他用强不遂的峨眉四秀中最小一个。

李云秀也没打打算和张三多说,道了一声银贼之后便走到了峨眉派那一堆,只是眼神还不时往这边瞟着,似乎要用目光把张三斩于此处。

靠,我又没得手,你还把我砍了,用得着像看生死仇人那般看我么,张三开始有点不屑。

这李云秀勉强算是上等,确切说也就中上,看起来起码也有十八九岁,但是胸前部位起伏太不明显,发育还不够吴青好,要不是看着小脸白白净净,张三都不会动手。

要是知道张三的内心活动,李云秀估计会现在就跳起来把他干掉。

人是散乱陆续进来的,但是进来之后又很快的分帮结伙,各找各妈。

名门大派这方面就显得比较有素质,领头的找好一块地方,其余人便按着长幼尊卑的次序跟着坐下,无一丝杂乱吵嚷。

小门小派乃至绿林豪杰就差多了,进来之后都是招朋唤友,大呼小叫。

两个蜡烛火苗虽大,但是在这偌大的殿堂里仍显昏暗,张三在这人群中就像退潮后的鱼儿般,危险又孤单。

“三儿,过来。”张三没找到田伯光,田伯光倒是先把张三看到了,张三惊喜的跑了过去。

没等他说话,田伯光先拍了拍张三肩膀,“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叫你走你不和我一起走,现在知道那帮家伙嘴脸了吧。”

张三用力点点头,差点流泪,还是师兄温暖。

可惜这种温暖还没来得及享受,张三便感觉像冰刀一样的目光从各个角落射过来,尽管被凝视的不是他,但他还是有点手足无处安放的感觉。

低估了师兄在江湖上的名望,刚才冲过来太仓促了,但是田伯光完全没这种觉悟,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和张三聊家常。

“田伯光,你这狗贼还活着,真好。”声音十分的凛冽,似乎还有压抑着的兴奋。

张三闻声望去,乖乖不得了,嵩山大长老“摩云手”文成,据说半米之外凌空一掌便能打死一头牛,内家真气已经大成,不知和师兄有何仇怨。

田伯光也转过身来,看看文成,点头笑道:“托岳父洪福,还很精神,不知月娥还好么?怎么没见她。”

“谁他吗是你岳父,老子劈了你。”文成被这一语激怒,原本压抑的怒火蹭的蹿了上来,身边弟子拦之不及,直扑到田伯光这边来。

张三这会儿明白了,师兄曾有个理想,就是让各派掌门都成他的岳父,闻名的大侠都做他大舅哥,看起来他已经是在向着目标迈进了。

面对着文成和随后跟过来的嵩山弟子,田伯光丝毫不惧,淡定的从后腰处拔出半截剑。

“淡定!”舌绽春雷的一声响彻每个人的耳边。

少林狮子吼?张三诧异中见到一个老者从大殿深处的一个角门走出。

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老者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到了张三身上,“你,出去!”

张三刚要开口询问,田伯光挡在了前头,“他为什么出去?”

“他不是这个殿里的人。”老者这次没用狮子吼,但是声音仍然十分有穿透力。

这时张三忽然想起手里的纸片,“癸亥十二”,田伯光拿出他的纸片一对,“癸亥一”

张三走错了,颇为尴尬,和师兄道别之后匆匆跑出了大殿,出屋子一看,果然人家门楣上写着“癸亥一”

他本来上来的就晚,又在这屋子耽搁了一下,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人了,张三一路小跑找到了写有“癸亥十二”的屋子,一头钻了进去。

同样的大殿,同样的两个猪像,不同的是人,殿里这会儿已经很安静,所有人都在坐着,似乎是谁在做重要讲话忽然被打断,齐刷刷的望着门口的张三。

刚刚已经受到过万众瞩目,这会儿张三已经没了太多尴尬,就近往猪头像前的香炉底下一坐,目光游荡。

最显眼的便是疑似做讲话的人,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紫衫女子站在大殿最深处,一个五层台阶搭起的平台之上,看起来比众人高出很多,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如果下面的人不是坐着而是跪着的话,就相当于朝拜女皇了。

在女子身前有个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两个拳头般大小的水晶球,闪闪发光,女子手便放在水晶球上。

张三打量其装扮便不是龙卷风吹过来的武林人士,因为这一个月风霜下来,也就女子衣衫还能勉强蔽体,男子服饰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袖子的,还能这么干净整洁,清新脱俗的只可能是本地土著了。

女子身材玲珑窈窕,个子很高,完全不逊张三,但是面容看不清,不是因为距离远,而是其头部自带着一层光晕,让张三联想到行走江湖的一些神棍,或者骗财骗色的转世活佛。

在女子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都是一身白衣,梳着双丫髻,像武当山的小道童,也像观音大士身前捧玉净瓶的,目不斜视,站的溜直。

紫衫女子扫了最后进来的张三一眼,便没再看第二眼,清了清嗓子说道:“刚说到秘籍消失了,很多人觉得被冤枉了,也有很多人为此丧失了性命。”

“现在我要告诉大家,事实上没有人得到秘籍,那不过是岛主给大家的一个考验,考验你们的人心。”

女子声音冰冷,像是千年不化的积雪塞进了后脖颈,听的人全身都是一凉,不过冰冷的不止是声音,还有内容。

秘籍就是个考验?靠,害的我差点被打死,还以为是徐辉和叶眉藏的呢!张三心里怒骂,这大帝也太阴了,分明是存心挑起各派不合么!

有此怨怼的不是张三一个,很多人直接骂出声来,看得出,这癸亥十二的屋子里,被冤枉的不少。

“那秘籍哪去了?”坐中一个汉子高声问道。

“自然是岛主收回了。”女子说道。

问话的汉子急了,原地站起,手指女子怒道:“合着就是逗我们玩哪,我的兄弟被人冤枉自杀死了,这账找谁算,让那个冉闵大帝出来,我李耀汉会会他。”

李耀汉是太湖巨盗,杀人无数,江湖名气响当当,他这一自报名号,很多人侧目。

紫衫女子不屑的轻哼一声:“你都知是冤枉的了,谁冤枉他账就找谁算。”

“我不管,你们这是设局把我们当猴耍,必须让冉闵出来给个解释,大家说,是不是。”李耀汉这话一说,下面有不少人跟着响应,被骗到这岛上来,一整月的风餐露宿,哪个不是满腹牢骚。

江湖的汉子倒还凑合,不少富裕的门派和一些武林耋宿都凿过上了享誉一方,锦衣玉食的生活,冷不丁受这罪自然是苦不堪言。

“还敢妖言惑众,煽风点火。”紫衫女子只说话,不见任何动作,但是身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纤细的掌印,手掌周围紫气缭绕,也就一个呼吸不到,在张三眨眼之间,那掌印便突地飞出,带着缭绕的紫气,直接印在了李耀汉的胸口。

“降龙十八掌!”下面几声惊呼,立时一阵骚乱。

第8章 战天一派

张三也见过降龙十八掌,上届武林大会上丐帮史帮主作为开场贵宾,昙花一现的演示过一次,但是和这个女子比起来,还差了不少。

史帮主当时演示的距离是一丈,而女子和李耀汉的距离起码有两丈。

江湖上有个说法,叫“三尺外,三丈内”外家真气攻击范围最多是三尺,内家真气攻击范围最多是三丈。

就是说修外家横练功夫的,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一拳打出,凭着拳风就能伤到三尺外的人或物,而内家真气到了化境,攻击可达三丈,所以对于内家工夫宗师,民间传说就是不能离他多少近,这种说法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看起来很安全的距离,对于大师来说,那已经是他攻击范围之内了。

抛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剑仙传说不谈,三丈便是武林中的一个极限,很少人能达到,就张三所知,也就云南大理的“一阳指”或者“六脉神剑”有此功力,因为指力细小,穿透力强,不像掌法或者刀剑挥出的真气受阻隔大。

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之所以速度鬼魅,防不胜防,一来是这魔头身法好,二来便是这绣花针本身体积小,所以达到了唯快不破的境界。

六脉神剑也要伸指头,但是这女子连衣衫都没动一下,就随意使出了雄霸武林的绝学,让下面这一群人都是一阵发晕。

李耀汉就摔在张三不远处,胸口一个大洞,死透了,不少人挤过来围观。

一个白衣少女推开了人群,手中拿着一个白瓷瓶,红色的塞子,看头上的发髻张三认得是刚站紫衫女子身后的,本以为她拿的是续命的灵丹妙药,不想女子拔开瓶塞,就李耀汉胸口洒了一点药粉,“刺啦!”一声,烟雾飘起,三个呼吸间李耀汉身体成了飞灰,地下连点血迹都不剩。

“好强的化尸粉啊!”张三对这岛上的势力和危险程度又重新坐了评估。

白衣女子轻飘飘走回了台上,重新站在紫衫女子身后,仍然是目不斜视。

“你偷了我们丐帮的绝学!”说话是一个丐帮长老,衣衫褴褛,身上背了两个破布口袋,就他的年岁模样来说,应该是个五六袋的长老,估计别的口袋都弄丢了。

“呵,这种破烂我用得着偷么!”紫衫女子罕见的多了个耸肩的动作,似乎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

接着就见女子身前时而掌印,时而拳招,比最繁琐的百花错拳还要繁复,但是看起来丝毫不乱,而夸张的时候还有刀剑,什么回风舞柳剑,轮回刀,都是江湖上一些成名的武学套路,不但神似,很多比原主使起来更霸气,而这个过程中女子始终手脚未动。

都说姑苏慕容氏学啥像啥,但是跟这女子比起来,差别就像初学丹青的小孩儿比之于吴道子,阎立本。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一众侠士都看得呆了,有这功夫那不就称霸武林了么。

女子收了招数,对于很多人张大嘴巴吃惊的表情比较满意。

“脑袋里想什么,就能使出什么,这便是我们这一派武学的终极奥秘,以后我会给你们打开这个新天地。”女子得意说道。

众人还沉浸在女子刚才的演示中,对于这句话都没什么反应,女子又接着道:“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质疑之声,否则那个什么李耀汉的下场就是先例。”

这句话极具威严,大伙儿都听到了,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大高手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都说观海大师被一个少女三招打败,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

张三这会儿也在泛嘀咕,一个女子就这么厉害,之前在癸亥一房那个老者只怕更强,还有那么许许多多的房间,这些人又都是冉闵大帝手下,照说这实力统一武林丝毫没问题啊,所以也用不着什么阴谋,难道把这些人弄到这来真的只为传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冉闵使用的手段虽然特殊了点,但也算是个大善事,要知道,就算少林和武当这样的大派,功法也是绝对不轻传的,小门小派的一些绝招秘技更像是祖宗一样供着,孙子一样护着。

“我们这一派叫做战天派!”女子声音拔高了,“以后你们就是战天派的弟子,如果有不愿意的,现在站出来。”

“不愿意可以回我们的故土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张三抬头一看,这是个大人物,不是年纪大,而是身份大,当朝公主朱七七。

原本的金枝玉叶此时看起来也有些回头土脸,不过气质还在,那份高贵凛然的气息就随意的一站便散发开来,让张三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听朱七七发问,紫衫女子抬手往门口一指,张三以为是在指他,吓了一跳,赶忙往旁边挪了挪,这女的要和段公子一样,不经意就使出六脉神剑来,他就挂了。

“不愿意的可以参考李耀汉。”紫衫女子道。

李耀汉死了,那就是没第二条路了,朱七七坐下,没人敢再发问,于是这屋子里整整九百七十人,都成了战天派弟子。

“接下来我要为你们进行圣洗,也就是你们说的伐毛洗髓,这个过程可能是痛苦的,不过希望你们能坚持到最后,根基越好以后实力便越强。”

“不管你以前是丐帮讨饭的,还是天之骄子,到了这里都是一视同仁,但是,接下来这个圣洗开始,就会出现新的不平等,是站在人上,还是底下的淤泥,完全取决于你自身。”

紫衫女子说完之后目光在游走了一圈,每个人似乎都得到了来自台上的心灵注视,张三也跟着紧张起来。

“准备好!”紫衫女子喊出这三个字,手上扣着的水晶球猛的往大殿顶上一抛。

就在这水晶球升起的时刻,张三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主人,这机会一定把握住,无论如何坚持到最后,无论如何!”

“啊!”

是那个灵儿的声音,尾音带着惊慌凄惨,张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紫衫女子眼睛猛的往这边一瞪,灵儿声音立刻消失了,张三明白,灵儿这很可能是在作弊,而且还付出了代价。

看来这个事情很重要,不然那个小鬼魂不能冒如此大险。

水晶球到了大殿顶上,本来灯火昏暗的大殿里立刻充满了光芒,张三抬头一看,漫天的星光,满圆的一轮明月,诡异的是还有个太阳。

“低下头去!”紫衫女子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边。

话音刚落,张三就有一种万箭穿身的剧痛,自那殿顶上射下的每道光线都好比锋利的武器。

打在身上,就是一个字,疼!大殿悲惨叫声很快不绝于耳,张三根本坐不住,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唉呀妈呀!”张三打出生到现在也没尝过这种滋味,小时候看师娘洗澡捱过吴良一顿打,那和这比起来就是挠痒痒。

有人挺不住了爬到紫衫女子的台阶上,有人直接晕了过去,张三还在咬牙坚持,紫衫女子说得明白,在这个环节坚持越久好处越多,这是翻身的第一仗,说什么也不能输,而且灵儿冒险来给他传递这个消息,肯定是重要的。

但是...真的太疼了,张三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是汗,原来那种穿透的刺痛慢慢变成了扩张撕裂的痛,张三没经历过伐毛洗髓,但想来肯定不是这样的,血肉,筋都在撕裂,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大殿里已经不是惨叫,而是雷鸣般的哀嚎,男女混合,有尖锐的,有浑厚的,就是练过金钟罩的汉子只怕也做不到一声不吭。

张三就是一直的“唉呀妈呀,唉呀妈呀!”也不知他那没有印象,不知生死的母亲是否能听到。

“忘记一切,把意识都灌输到脑海。”紫衫女子的声音穿透一切,再次响彻每个人的耳边。

脑海,张三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混沌,啥也没有。

不过很快,就感觉混沌的世界里出现了灰蒙蒙的一片,像是土地又看不清晰,“嗖!”一道亮光划过,张三看到脑海里亮堂了,多了一颗星星,高高的悬挂在那片灰蒙蒙之上,俯瞰着大地。

“啊!”张三抱头狂呼,就在那星光亮起的一刹那,张三一下剧痛,怎么形容呢,之前的痛比作拳打脚踢的话,这星光闪耀的一痛就是刀割,之前的痛比作刀剑的话,那这星光闪耀的一下就是雷劈电击。

星光闪耀了一下就灭了,只留个星星的虚影,淡淡的,但是疼痛还在。

不行了,就要晕过去了,不能晕!张三心里一直在天人交战,就在眼睛将要闭又没闭上的时刻,脖子下面一股清凉,张三倏的精神了。

精神了疼痛便更加清晰,此时张三脑海里又进了第二颗星星,张三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在大殿里疯狂的来回跑动,状若疯癫。

但是没人注意到他,像他一样疯癫的还有好多个,大殿此时就像是人间地狱一般,紫衫女子和两个侍女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小姐,淘汰了一百九十五个。”一个白衣侍女轻声说道。

紫衫女子点点头:“还行,比预料的好一点,你俩猜有几个能到五星的?”

“我们这一殿来的人总是资质最差的,上次一个,这次最多俩。”刚说话的白衣侍女回答道。

紫衫女子笑笑,没有作声,看着大殿下面,嚎叫声渐渐小了,有些是晕过去了,有些是喊乏力了。

第9章 星空剑士

张三此时跑也跑不动了,重新躺在地上打滚,他也想晕过去,但是每次到晕的临界点,那个破界珠都会把他唤醒。

第六颗星星,张三感觉眼睛都要冒出去了,手把地下都挠出了一个大坑,鲜血淋漓而浑然不觉,

第七颗星星,张三塞了一把土进嘴里开始咀嚼,有滋有味,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朦胧中看到有人爬上了紫衫女子在的那个台阶,似乎得到了解脱。

张三也想去,但是耳边忽地又想起灵儿冒着危险来传的话,坚持到最后。

自己那么多梦想,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结束了呢!

七颗星星亮了又熄灭,呈北斗状排列在张三的脑海之中,好半天没了动静,痛感也笑了很多,难道是要结束了?

张三正要爬起,猝不及防的又一道亮光炸裂了他的脑海,身上每根血管,每道经脉都跟插了个棍子一般。

“去你吗的,要死了!”张三双手抓头,真的要疯了。

一弯月牙亮在脑海之中,就在七颗星星的中间,月亮在不断的长大,粗棍子也一直在通张三的血管。

张三开始往紫衫女子的台阶方向爬,爬两步,退一步,爬一步,退两步,在这心灵交战的过程中,棍子疏通了所有的经脉血管,弯月变成了满月之后,又归于黯淡。

不会还有个太阳吧,张三一语成谶,果然,一道烈日也融进了脑海那片虚无的天空之中,刚刚被通过的血管经脉又被塞进了一根超大号的棍子。

“是不是自己拿草棍捅师妹菊花的报应啊!”张三痛苦的呻吟着。

这次真是不行了!张三鼓出去的眼睛凹陷了,四肢也都没了力气,仿佛手筋脚筋都被挑了一样,就肢体和下巴点地,一点点的往紫衫女子的台阶处蹭去。

速度太慢了,当他看到台阶上的脚时,太阳也变得黯淡,所有的痛苦一下消失了。

张三抬起头,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自己是最后一个。

“很不错,成了几颗星?”紫衫女子的声音竟然带着一点喜悦,而且一直走到了张三的面前问话,这让张三也跟着有些小惊喜,看来苦没白吃,这么快自己就能得到青睐了。

张三弓身爬了起来,手脚竟是异常轻便,疼痛过去,力量回来了,而且比原来要大了许多,而且张三吃惊的发现,自己好像长个了,之前远远望着和紫衫女子差不多高,现在,比紫衫女子高了足有半个头。

女子问几颗星星,没问日头月亮,说明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出于财不露白万事留一手的作风,张三回答道:“六颗!”

女子容貌看不清,表情自然也看不清,但是张三敏感的察觉到了女子眉间升起的一丝淡淡的失望。

叹!以为六颗不少了,早知道说七颗好了,搞不好这女的对自己另眼相看,收为入室弟子也说不定,当然,现在改口也不合适了,众目睽睽的显得自己不丈夫。

女子点点头,“嗯,六颗,你和那位公子并列这癸亥十二殿的榜首。”

那位公子?张三一看,不是别人,武当郑通,小师妹吴青内定的那个乘龙快婿。

郑通显然也认出了他,脸上充满了鄙视,似乎以和他并列为耻。

“尼玛,老子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大舅哥,要不要这么直白,要不是我让你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加一颗星星,你哪有资格和我并列。”张三心里骂道。

“接下里我就要传授你们入门的功法了。”紫衫女子说道。

听到功法二字,众人都是心头一跳,混江湖,靠的就是功法。

两个侍女头前引路,众人议论纷纷的在后面跟着,走向那个通往殿后的角门。

张三这时才注意到,原本一千来人,现在只剩下七百多,很多面孔消失了,是不是死在化尸粉下他也不敢多问。

通过角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庭院,两面楼阁房屋,正前方却是个半人高的白玉栏杆,看得见下面雾气缭绕,仿佛这庭院是悬浮在云层之上一般,让人立刻产生了出尘之感。

庭院里青石铺的地面,立了很多的石偶人,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两个侍女从西面厢房里拖出了一个石槽,石槽里面都是水,而这水并不是融在一起的,而是独立的一个个水滴组成,看上去就像是一颗颗带尾巴的小珍珠,晶莹透亮。

紫衫女子一指石槽,说道:“这个就是元液,点亮你们脑海中武星用的,点亮一颗星要一滴,两颗星要两滴,三颗星要四滴,四颗星要八滴,以此类推,七颗星要六十四滴,你们每个人可以获得的基础原液就是一百二十七滴。”

“这一百二十七滴并不一定把你们的武星全部点亮,因为从第二颗开始就有失败的风险,越往后风险几率越大,这些可能只点亮三颗也说不定,历史上运气最好的是六颗,最差的只点亮两颗,所以我不建议你们一次性用光,以后武道技巧纯熟了,点亮机会就会大一些。”

“我的话说明白了么?”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张三却是在懊悔,这个元液看起来很重要,要是自己说还有月亮和太阳是不是能多领一些。

“那么谁来试一下?”紫衫女子问道。

第一个出来尝试的居然是朱七七,皇家女子就是魄力非凡,张三暗赞。

侍女拿一个白玉杯盛了一滴元液递给朱七七,示意她直接服用。

七百多人的目光都看向朱七七,不知道这元液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好,盯着它使出你的武技。”看朱七七服下以后,紫衫女子一指一丈距离处的一个石偶。

众人就见朱七七眼中精光一现,一把青色的小剑在她身前浮现,上面雾蒙蒙,随着朱七七的眼神一动,那小剑去势有如闪电一般,钉在了石偶之上,小剑不见了,只见石偶上一个小小指甲大的星星印记。

这是目光伤敌么?就冲朱七七这一招,便有一派宗师的气象了,和“六脉神剑”以及名动江湖的“小李飞刀”相比,也只是境界的问题。

“这只是入门的,连初级都算不上。”紫衫女子给众人的惊喜上又加了一个砝码。

“星空剑术是我们战天派的入门剑术,总共七层,每一层的圆满都是七颗星,当七层修完,脑海里就有一整片星空,到时你们那些所谓的绝招秘籍不过是信手拈来。”

紫衫女子现在说这个话,大家信服了,之前怀疑紫衫女子偷学降龙十八掌的丐帮长老也低了头。

朱七七名气不小,一来是身份高贵,二来有个厉害的驸马,她原本自身功夫可以说是花拳绣腿,现在这么短暂几个时辰之后,从普通人就变成内家真气高手,大家不得不服。

之前那一滴算是赠送的,侍女把一百二十七滴元液发给了朱七七,用的是一个特质石盒装的,朱七七到手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就又服用了两滴。

一看脸上带着惊喜的模样,大家就知道这是又成了,很期待点亮两颗武星是怎样的效果。

“再试下!”紫衫女子鼓励道。

“唰!”朱七七前面这次浮起的是两把小剑,同样打中了石偶,留下了两颗星痕。

“要是七颗一起,那这石偶就爆了。”紫衫女子说道。

“小姐方不方便演示一下。”一个白衣青年说道,听声音就带着几分邪气,张三定睛一看,这人鼻梁高耸,眼窝深陷,有点印象,是西域白家的公子,颇有名气,十分好色,和他算是同道中人。

紫衫女子倒也没介意,站到了朱七七的位置上,刚刚站稳,七把小剑便突地冒出,速度比朱七七快了一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石偶上便印上了七个星痕,呈北斗状排列,若是这石偶是真人的话,这七个星痕便全是要害。

这也没爆啊!刚有人要发出疑问,就听“砰!”的一声,石偶化成了漫天的石块。

旁边的侍女白袖袍一挥,一个漏洞状的龙卷风凭空出现,迅速的把那些石块包住,那些散碎的石块便如坠漩涡,没有一块的能逃出,龙卷风似有灵性一般绕过了其它石偶,如风龙一卷到了栏杆之外,许久之后听到石头落地的铿锵声。

众人惊讶之余,都忘了喝彩,一个侍女便有如此手段,在场的相比之下,那全是不入流,枉自平时还有不少人被称了高手,其实不过是力气打熬的大了一点,几个招式练得纯属了,人家这侍女都是飞花摘叶可伤人的内家高手,简直没有可比性。

或许只有武当张真人能和这侍女,不,和这妖女切磋一二吧。

“星空剑术第一层的攻击范围便是一丈,威力就取决于你们能点亮几颗武星,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你们便熟悉一下这门剑术,不懂的问一下小竹和小菊,我有点乏了,明天来公布任务。”

紫衫女子说完要走,白公子又站了出来,施礼问道:“敢问小姐,是不是刚才我们点亮了几颗星最终就是什么样的水准?”

女子点头:“没错,刚我就告诉你们要尽量多坚持了,以后第二层的时候还有机会再点亮七颗星,不过第一次没能全部点亮以后也难。”

女子说完走了,众人目瞪口呆,这么容易就和最高境界绝缘了,早知道再多坚持一会儿,不往那台阶上爬啊。

“没事,第一次能全部点亮的很少的,而且这只是第一层,后面如果能都坚持全部点亮一样可以圆满。”叫做小竹那个侍女说道。

张三这会儿才注意到两个双胞胎侍女的区别,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白袍,但是小竹身上绘了一株绿竹,小菊袍子上画的是紫色雏菊,看到这菊花让张三情不自禁想起了师妹吴青,不知道她点亮了几颗星。

第10章 元液

小竹很会说话,众人的郁闷减轻了不少,接下来两女把每个人的元液发了下去,看小竹好说话,大家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张三没问,光听就够了,知道了刚那紫衣少女便是这癸亥十二殿的殿主,叫做紫鸢,也知道这想象出来的星剑不是无限的,每天最多能用七剑,第二天才能恢复。

至于岛上其他状况,还有关于冉闵大帝的,以及怎么回去小竹是无论如何不肯说的。

没再听到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看很多人试了元液,张三也开始尝试了。

一滴入喉,清凉,甘甜,张三第一感觉就是脑海一亮,凝神感受,脑海中是日月星共同统治的一片大地,但全都是灰蒙蒙的,唯一的光亮就是那颗刚刚亮起的星星,也就是紫鸢所说的武星。

这颗星星一亮,地下的土地似有所感,一颗幼苗破土而出,并肉眼可见的长大,最终成了一把小剑模样的小草倒插在土地上。

为什么是剑,不能是刀呢?作为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子弟,张三佩服过的人很多,其中以一把柳叶飞刀名动江湖的探花郎绝对算一位,在盗门的时候,他没事的时候经常坐在自己房顶上,幻想着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只有那些风云天下的高手,才能配得上最美的侠女,如盗门徐辉之辈,只能吃些残羹冷炙或者二流货色,真正的人间绝色他是接触不到的。

张三眼中的上中下三等,是不包括绝色美女的,因为绝色美女只是在传说之中,他一个都没见过,整个盗门中,除了老祖宗盗帅曾拥美无数之外,后辈中离美女最近的就是前辈云中鹤了,可惜他也没得手,关键时刻发了善心,惹无数人唾骂。

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本就是无数男儿的江湖梦,以前这个梦很远,现在看着脑海里这把飞刀,张三觉得目标有了。

丈外的石偶“啪”的印上了一把刀痕,张三觉得很满意,正中额头,就是这个感觉。

比眼力张三自忖不惧任何人,那是打小暗室看香火头练出来的,若说眼神毒辣,江湖上首屈一指的便是盗门,盗门中,张三又是佼佼者,他练武不行,眼力却极是不凡,一丈外的蚊子虽然分不清公母,但是有几个腿绝对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得益于吴良教徒的严格,师兄田伯光在江湖上惹下那么多祸事而不死,并不是运气,最终靠的还是吴良棍棒下教出来的扎实功夫。

别人都是剑,就张三这是刀,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你!”小竹用手一指张三,面带不快说道:“元气化剑是无数前辈总结出来的,有最大伤敌效果,你如果想在这岛上多活些日子最好不要试着搞花样。”

这......张三没敢顶嘴,他记得化尸粉就在小竹那鼓鼓的胸脯下面藏着。

“小采花贼!田伯光师弟。”人群中不知谁嘴欠说了一声,接着大家看张三的眼神都变了,比之在山洞要野鸡肉时同门的眼光更丰富,吃惊,鄙视,蔑视,无视,各种各样都来了,一个离张三较近的女子更是很夸张的跑了,似乎是怕张三立时行凶,只有那个姓白的公子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听说张三是采花贼,小竹的面色也不好看了,不过也没动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选择了不理。

张三知道这消息谁传出去的,这几百人他打量几遍了,除了郑通没人认识他,因为他很少在江湖走动,进来这里上万的江湖客,认识他的不超过十人。

本来还想着到了新的环境,可以做个谦谦公子,不想这么快给揭了根脚,张三心中不恼是不可能的,采花贼是什么,意味着没朋友啊。

要娶自己的师妹,还对自己来阴的,张三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脑袋灌了浆糊,毁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就冲他这个德行,张三绝对要送他个崭新翠绿的帽子。

“采花贼,摘鲜花,武当山是我常去的家!”张三哼起了小曲,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悠然的又在石偶上印了一把刀痕。

郑通两步跨了过来,怒喝道:“你唱什么?”

“这不是武当山,我唱什么你管得着么?”张三丝毫不惧,顶着郑通鼻子道,原本他比郑通矮不少,之前在大殿抽筋拔骨的淬炼之后,现在他已经和郑通个子差不多了。

“战天行宫里不许打架闹事,明天出了这里你们剁手跺脚都可以。”一直不说话的小菊忽然说道,声音和小竹也很像,要不是看到是她张嘴,都不知谁说的,这姐妹俩真是有够像。

郑通悻悻的离开了,七百多人,有的坐在一边服元液,有的继续拿石偶练靶,张三开始琢磨,这脑袋里想啥就有啥的确是前所未见的武学秘技,但是也有弊端。

发招时间长,那小刀要在身前停留那么几个呼吸才能发出,要是对敌,这个时间足够对手跑了,背后伤人还差不多,而且距离也稍嫌近了点,要练到那紫衣女子的境界才差不多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晚宴在白天圣洗的大殿里举行,紫衣女子没有出席,小竹和小菊领出几十个青衣婢女布置了餐桌餐具,伙食十分丰盛,五谷齐备,水陆杂陈。

这一个月来,英雄豪杰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如今见了这山珍海味比父母都亲,风卷残云一般,吃的盆干碗净,装斯文的都没吃饱,粗鲁汉子个个是造的脑满肠肥。

张三独坐一隅,别人都不屑挨着他,最近的人也和他保留了两个身位,因此得以吃饱,最后还偷偷往口袋里装了俩螃蟹。

不管到什么场合,都不能空手而归,这是盗门中人的习惯。

酒席撤了以后,张三看到一个闷闷不乐的小姑娘,之前在庭院时他就注意到了,这小姑娘只十二三岁的样子,真不知道怎么算得上的江湖人士,或许是家学渊源,打小习武,不过这里并没看到她的长辈。

“小妹妹,没吃饱吧,这个给你!”张三弯着腰提着螃蟹腿在小姑娘面前一晃。

不想小姑娘却是大大翻了个白眼,“一个螃蟹就想骗我,色狼。”

张三尴尬的站直身子,心中暗骂郑通,害得连小姑娘都不信他了。

“啪!”本来走了的小姑娘却突然转回来,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螃蟹,在张三愣神的功夫回头甜甜一笑道:“谢谢!”说完转身又跑了。

这孩子!跑得真快,还有一个呢!张三掏出了另一只。

“谢谢!”张三手还没等伸开,螃蟹就又被抢走了,回头一看,却是那个白家的公子白玉山,正冲他挑眉微笑。

张三刚要抢回来,白玉山却已经掀开了蟹盖。

“我和令师兄神交已久,可惜一直缘悭一面,今日在此见到小兄弟,也算幸事。”白玉山一边舔着螃蟹一边说道。

这白玉山在江湖的名头也不比田师兄弱,两人可以说是一丘之貉,不过对白玉山的评价风流多些,对师兄的评价则是禽兽多些,张三也有所了解。

同行是冤家,张三并不打算和白玉山多接触,尤其是白玉山油头粉面的样子不符合张三的审美,见惯了师兄的豪迈和师傅的猥琐,张三更喜欢真汉子。

但是别人说话不好不理,张三放弃了抢回螃蟹的打算,点头应了一声:“白公子大名鼎鼎,希望在这里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晚上住宿的地方安排在了庭院右侧的房屋,白天看着那一排只有十几间房的样子,但是里面却是多得不得了,九曲回廊一般,左一进,右一进,七百多人全住下了。

房屋很简单,里面两张木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了茶水用具和四套青色衣衫。

还真是贴心啊!张三的衣服本已残破不堪,跟捡来的小褂一般,裤子只到小腿,放在丐帮那都是污衣派中最穷酸的。

怀里有个石盒,石盒中还有一百七十六滴元液没用呢,张三想请教一下那个小鬼魂。

“灵儿!灵儿”

没答应,可能是被那个紫鸢吓得不敢出来了,既然如此,就自己试一下吧。

按照紫鸢的说法,张三这次服下了两滴,屏气凝神专注于脑海,很快,空中第二颗黯淡的武星亮了起来,地下也长出了第二根草,萌芽,成型,好了!

这意味着张三可以一次甩出两把飞剑。

一鼓作气,张三又服下了四滴,第三颗星眨巴眨巴,刚要亮起,又灭了。

可惜了,张三不服气的又来四滴,这下倒好,那颗星眨巴都没眨巴,四滴元液石沉大海。

再来,眨巴了,可惜又失败。

张三赌徒红眼了一般,元液不要钱的倒进嘴里,第三颗星一直没亮,倒是那圆圆的月亮亮起了一个小西瓜牙。

这是什么情况?张三目瞪口呆中就见那灰蒙蒙的地上多出了一个生物,活的,是头小猪,粉嫩粉嫩的,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吓得张三差点走火入魔。

定睛一看,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床还是那个床,再凝神于脑海,两颗星星傲立长空,环绕着一个清冷的月牙,旁边还有一个日头死气沉沉,地下两株草,一头猪。

想什么就有什么?难道我可以把这猪弄出来吃肉么,张三这一想,猪还就真出来了,绕着床前床后跑,最后蹭的窜到张三怀里。

张三一抱,还真是猪,神经错乱中差点蹦起来。

第11章 开门红

之前那聚气成剑成刀,都只是真气所化,并无实物,在武林中凝气成兵的内家功夫也不是没有,张三都可以接受,但是这粉嫩的猪,太让张三郁闷了。

好几十滴元液换头猪,张三不要,他要剑草,七株剑草,一下把石偶打爆。

“滚回去!”张三试着用操控飞剑的办法操控猪,结果猪真的回去了,在那灰蒙蒙的草地上撒欢的跑。

一头猪在脑袋里跑来跑去,张三感觉头都要变猪头了。

既然有猪,能不能变个美人出来呢?想要的时候叫出来,不要时往脑袋里一塞,简直是太完美,张三为自己这个想法激动了,从床上站了起来。

继续搞!

元液呼啦啦的倒进去,星星不眨眼,月亮没动静,更没有美人出现。

“干了?”张三一顿操作之后,发现石盒空了,有点傻眼,两株草,一头猪,只怕自己要沦落成这批人里最差的了。

就在绝望的时候,张三忽然发现脑海里又多了一些光亮,凝神一看,却是那黯淡的日头有一角焕发了光彩。

灰蒙蒙的土地没有变,也没有多出来什么生物,但是起了风,很轻很轻,若不是那剑草摆动,张三都感知不到,接着就下起了雨,同样很轻微,土地湿润了,剑草的叶子上起了露珠。

呼风唤雨?

张三心念一动,屋子里真的起了风,也很轻,如春风拂面,让张三心都醉了。

据说龙虎山的张天师便能呼风唤雨,哪里有灾都请龙虎山弟子出马,以前张三都觉得那是扯犊子,骗皇帝,骗百姓的,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有了这般神通,吴良给自己弄了个张姓,莫非不是瞎蒙的,自己是张天师的后人?

激动不已的张三收了风,雨没敢试,淋湿了被子没法睡觉了。

要是再有点元液就好了,指不定还能变出什么来,张三感觉自己快成仙得道了,距离成神只差一个东西,元液!

记得白天那石槽里还有不少,被小菊搬到西厢房了,如今夜深人静,正是自己一展伸手的时候。

说干便干,张三坐了些许准备,换了青衣小衫,从旧衣服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做了遮面,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三进两出,左拐右绕,张三一步没错的走到了白天练功的庭院里。

夜色微凉,一弯弦月高挂当空,这月可是真的月,但张三不喜欢,月黑风高才是盗门中人最爱。

好在距离不远,庭院也只三丈多宽,张三很快到了西厢房的第一个门口处,白天小竹和小菊就是从这里拿的石槽,也是放回了这里。

红木的窗棂,紫檀的格栅,这战天行宫装修极其奢侈,连蒙窗也是绢纱,让张三打消了捅个窟窿探虚实的念头。

窗户行不通就走门,张三用中指轻轻弹了一下门边,然后迅速的躲到了南墙底下一个暗影处。

没动静!如果里面有人的话要么是问“谁!”要么直接推门出来,鉴于那两个侍女动不动就龙卷风的身手,还有那强大的化尸粉,张三不敢大意,又试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反应。

张三这下确定了里面没人,拿出吃饭时藏起来的筷子,刚要撬门,没想到,门一碰就开了。

月色中,就见里面好几双眼睛盯着他,或远或近,张三很快认出这几个人来,都是武林同道,但是这些人都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只眼珠还在转。

看来都是带着一样心思来的,这屋里虽然没人防守,但想来是有机关,张三很快明白了其中关节。

就此打退堂鼓,不是盗门的风格,越是难的越要挑战,曾经有盗门前辈点名要偷某个世家的东西,那世家设置了无数机关都没顶用,还是被盗门前辈得手了,一时传为武林佳话。

张三不是专业盗物,但也和吴良学过一些机关之术,谈不上精通,不过也小有心得,此时刚好牛刀小试。

第一个被束缚的人在五步之外,这之前的距离应该是安全的,但是张三也没掉以轻心,就外面窗户上拆下了一根窗棂,盲人指路一般点着地面进了屋。

如果是地面有什么机关,这一点就触发了。

这个屋子很大,里面没什么光线,张三一眼看不到头,少说有十几丈,棚顶不高,斜屋面,竖梁搭着横脊,脊柱之间是琉璃瓦片,看不出什么机关。

没有床,都是些桌椅用具,这个屋子显然就是会客或者储藏用的,就布局来说也没有阵法的痕迹。

难道没有机关?这些人是被高手点穴了?

“你们是怎么被困的?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张三小声对第一个人说道。

这人是个青脸汉子,张三不认得,但是一脸横肉,看气质不是打劫就是走镖的。

青脸汉子不答,只是眼珠乱转,张三明白,他这是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被点穴了就连眨三下眼睛。”张三问道。

汉子眼珠一动不动。

“要是中了机关眨三下眼睛。”汉子连眨三下。

还真是有机关,确定了是机关张三就放了点心,最可怕的是人,机关不可怕。

目测最可能布置机关的地方就是地下,一块块青色玉石组成,搞不好就是个翻板陷阱,窗棂探路对小机关行,大机关不管事。

看着这一溜人,张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手搭在青衣汉子肩膀上,一跃攀了上去,汉子直翻眼珠,估计要是能动,一把就将张三丢了出去。

自白天那个圣洗之后,张三个子虽然长了,但是身子轻便了很多,力气也大了不少,虽然没有伐毛洗髓那么夸张,但是对身体确实有一定程度的改造。

踩着别人肩膀还真是踏实,从第一个汉子开始起跳,下一脚就落在第二个人身上,一直跳到了最后一个,此时张三已经看见这屋子的尽头,那个石槽就在不远处,挨着后面的墙壁,一跳应该可以跳上去。

不过小心谨慎的心理让张三没敢妄动,蹲在这最后一人肩上,拿出刚刚那个窗棂,奋力朝着石槽一丢,结果那窗棂飞到一半就动也不动了,漂浮在半空,很是诡异。

还好,还好,张三为自己的小心而庆幸,这机关无声无息,看来是藏在空气中,想扑过去是不行了,张三顺着最后一人的肩膀滑到地上。

这么凸翘?张三感觉到了贴身的柔软,鼻间传来香气,这让他立刻意识到,这走到最里面,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居然是个女子。

不知道好看不好看,张三掂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挪到女子前面来。

认识,不该说认识,是见过,他们这癸亥十二殿里最不合群的两个人,一个是张三自己,另一个就是这女子,非常神秘,不与任何人搭话,也没人知道她的出身来历。

神秘的女人往往漂亮,这个也不例外,就是这么近乎于脸贴脸的距离观察下,都没有什么缺点,张三确定这个女人是绝色。

就是师妹吴青,在近距离看时,脸上还有些细小的斑点,但是这个女子干净得近乎透明,脸上像水晶一样白皙透亮,让张三升起一种不是同一个种族的感觉,眉毛一根根又黑又密,像画上去的一般,美目琼鼻,樱桃小口也是雨后一般的水润。

不尝一口那就不是张三了,由于是掂着脚尖站在女子面前,张三假装一个立足不稳,便扑了下来,这下不光是嘴巴得逞了,手上还捏了两把滑腻。

吃一口还有填头,张三大喜过望,挣扎着站起时又不经意的扫过了某些关键部位,要不是看到女子杀人的目光,张三真想再摔一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足!”张三礼貌道歉,但是没人接受,不光女子依旧瞪着他,旁边两人也用看孙子的眼神看他。

这是嫉妒,张三很清楚,暂时不和他们见识,关键是元液。

手上还有一双筷子,张三贴着青石地面往前一送,结果那筷子走到一半也突地停住了,看方位正是那悬空的窗棂之下。

张三明白了,机关是立体的,就这个方位你怎么过都过不去。

于是张三把怀里东西都掏出来了,有筷子,茶杯,石子,多个角度尝试,终于被他找到一条路。

当张三顺利走到石槽之前时,这屋里十来个人的目光又都聚到他身上,每个人的目光表达的含义看起来都很深,但是张三懂,笑着说道:“见者有份,诸位不用担心,明天出去找我,该给各位的一滴不会少。”

所有目光的含义瞬间变得简单,释然了,还带着些须的赞许,只有那神秘女子还带有很强的不满。

但是张三相信,就这个荒岛目前的情况来说,元液绝对可以平息很多的不满。

不能吃独食,这是吴良早教过的,要是自己拿了,明天他们一举报,不全完了么。

石槽的元液虽然只剩个底,但是收起来可不少,足有几百滴,十来个人分是少了点,但张三决定自己扣留一半,剩下的给他们均分,谅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只要有就不错了。

刚把元液收好,张三闻到了一点气息,不是刚那女子身上的香气,是这元液散发的乳香,开始张三还以为是石槽上散发出来的,仔细闻却不是,似乎是来自石槽后面的墙壁。

第12章 额外收获

有机关,张三手往墙上一敲便感觉到了不同,上上下下拍打了一会儿,张三就触碰到了机关,墙壁无声的打开了一道门,里面有淡淡的雾气飘出,正是元液的味道。

眼看门又要关上,张三一闪身便进去了。

这个房间不大,有亮光,来自不远处的一个水晶球,就是白天在大殿里紫鸢扣着那个,现在这水晶球依然在紫鸢手里,雪白的一条手臂托着,和头平齐,身子却是在浴桶里,那不着寸缕的胳膊和漏出来的精致锁骨,预示着下面也是没有衣服的。

紫色的长袍和一些贴身的小衣整齐的搭在浴桶旁边的桌子上,

张三腿肚子在转筋,白天一直想看紫鸢的真面目,如今终于看到了,却是这样一个场景。

这女子取自己性命只是在抬手之间,张三怎能不惊,都忘了去欣赏美女的姿容,只想着怎么逃过这一劫,不想紫鸢却是一直没作声。

张三躲闪的目光又正视起来,紫鸢是闭着眼睛的,睫毛比张三的腿毛还长,说是两把小扇子绝不夸张,鼻子高挺,脸庞棱角分明,不用她睁眼,张三也能判断出这是冷艳干练型的,有点像是副门主楚玉,但是比楚玉应该略强一点点,睫毛就占了上风。

如果她有知觉,那自己现在转身就走也是逃不过了,如果她没知觉,那自己......

想到这张三胆气壮了,往前走了两步,找到了那乳香的来源。

真是暴殄天物啊,紫鸢居然在用元液洗澡,那晶莹的一颗颗,白天给他们喝的都是她洗澡水?真是太过分了,激动之下张三两步蹿到了浴桶旁边。

用手一捞,还好,只是表面一层,底下还是水,而且是滚烫的水,不过这水异常清澈,在张三一捞之下便见到了水中美人鱼一般的一个洁白身躯,中间还有一点黑色点缀,上面挺拔的双峰上两颗樱桃般的点点。

张三心狂跳了几下,天赐良机啊,身子半天不好使唤,半响之后想起了宗门流传的“三不三必”,心开始渐渐平复了。

三不是在三种下情况绝对不能动手,第一种就是动手后立刻有生命危险的,美女虽好,生死为大,这是首训。

眼前这女子就是能带来生命危险的,张三决定放弃,还是元液是正经事。

不过这紫鸢看起来是在练功,要是拿了她这元液会不会害得她功亏一篑?她要突然醒来,自己还是很容易死。

纠结之际张三眼角余光看到了桌上的一个绿色小瓶,就在紫鸢衣服旁边,张三拿起一看,玉质的瓶身,玉质的瓶塞,拔开塞子,同样的乳香传来,好家伙,瓶子虽小,装的元液起码有上万滴,碰上大头的了。

那浴桶一层也才上千滴的样子,不用说,肯定是拿这个实惠。

“想不到我郑通有如此运气!嘿嘿!”张三得意的冷笑两声,瞥了一眼浴桶中的紫鸢,拿着玉瓶离开了。

走出了内室之后,外面那些人又重新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张三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非得现在要么,我郑通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既然你们不放心,我现在就给你们。”

“总共也就四五百滴,一,二,三四,我们总共是八个人,一人五十这么分吧,多了算我的。”

张三走到神秘女子身旁,上上下下就开始摸了起来,找到第十个地方,才找到石盒,从自己这里倒出了五十滴给女子,又帮女子把石盒装好,十分细心。

下一个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张三很快找到了石盒所在地,两个呼吸搞定,分完最后一个人,石槽中取出的元液还剩有一百来滴,张三特意展示了一下,也不管几人能不能看得着。

推开门后,张三又回头叮嘱一句:“很抱歉,小弟的本事解救不了你们,明天若是追查起来,还望几位兄弟帮小弟承担一二,武当弟子向来有恩必报,多谢了。”

不管几人心里的骂声,张三迅速溜回了自己屋子,扯下遮面,元液拼命的往嘴巴里灌,也不管是不是点亮什么星星月亮了,这赃物绝对不能过夜。

一万来滴,光喝也喝了一刻钟,没等看脑海里什么情形,张三揣着那旧衣服和小瓶就溜了出去,本想都丢到悬崖下,但是一想,都丢下去也未必把握,只有把玉瓶扔到郑通房间里才是万无一失。

郑通的房间张三也有留心,和自己只隔了一排房子,绕过去便是,张三在空瓶里倒了几十滴的元液,推开窗子就往床的方位一丢。

作为江湖人物,都是很警觉的,迷糊中郑通第一反应就是急闪身,看到凌空一物落在了床上,飞快推门一看,人迹不见,这时回身去看床上的东西,在这里没什么敌人,难道是飞刀寄简?

摸起来是个玉瓶,里面还有几十滴元液,郑通大喜,大家发的都是石盒,谁能有玉瓶?肯定是这行宫里的人啊,白天那个小竹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就有些不太对,想不到是看上我了,可惜就是个侍女,要是那紫鸢还差不多,郑通欣喜的同时还有些小失落。

这时张三悄悄从郑通房上滑了下来,最快速度溜回自己房间,脱衣上床,蒙头盖被。

脑海中七颗星星全亮了,地下七株剑草长得异常雄伟,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

月亮已经半圆,地下三头猪一边享受着和风细雨,一边在地下找寻着什么,张三仔细看才看到,原来土地已经不再是原本的一片灰蒙蒙,已经有了崭新的生机,濛濛一片绿色,不是剑草,就是一些普通草类的新芽,三头猪在啃食,这猪也长了很大个头,身上全是黑黑的尖刺,像是豪猪。

日头也有了小半圆,不过并没带来什么别的天地异象,七颗剑草全成,张三就心满意足了。

白天那个小竹说过,石偶的强悍程度和经过圣洗的人类差不多,也就是,张三现在可以在趁人不备的情况下,秒杀掉任何一个来到这荒岛的武林人士,包括郑通,甚至观海大师。

不用再怕任何一个人了,站在徐辉,楚玉那些人面前堂堂正正了,追求小师妹也不用畏畏缩缩了,师兄被人追杀自己也可以帮手了,这一票干得真值,在广阔的神州大地没开张,不想来到这荒岛上走了个大单,张三激动得差点想仰天长啸,

没等他长啸,门“咣当”一声被踢开,吓得张三被子都掉了,露出光光的身子,月光下看来,也不黑。

“小竹姑娘,这是何意?”张三看起来紧张的想拽被子遮掩,但是手脚却是慢吞吞的。

小竹也不躲避,就冷冷的看着他,问道:“别装了,是不是你去小姐房里偷了元液。”

“谁偷元液了?我一直在这房间里没出去啊!”张三强撑着说道,其实心里是在打鼓,刚才头脑一热就把事干了,事实他虽在盗门,还没正儿八经出去偷东西。

这次偷了一万多滴元液,实在是大手笔了,而且是在这凶险的地方,张三心里其实还是挺虚的。

“小花!”小竹轻声道。

“什么小花?”张三问完之后就知道小花是什么了,一头粉色小猪从小竹背后蹿出,进屋就是一顿狂嗅,看来这是当狗在使唤。

小花一直嗅着,张三的心也一直提着,虽然他坐了不少的准备,自觉没什么疏漏,但也怕万一啊。

还好,小花最终只嗅到了石盒,石盒里几十滴元液,小竹看了看之后又放了回去。

人赃都没捉到,小竹不太相信,又不得不信,带着狐疑离去,也没有一丝道歉的意思,门都是张三自己关的,这让张三很不满,偷东西如果被捉,那是自己技术不到家,认打认罚,但是你没捉到还摆脸色,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江湖上始终是靠拳头讲理,所以张三没有追出去。

被怀疑的不只是自己,很快,陆续响起了附近的敲门声,张三一听更生气了,进自己屋来踹的,去别人那就敲门,若有一日...势必要把这小竹...算了,不想了,想到邪恶处张三自己都害怕。

次日清晨,七百多人被召集到了大殿之上,猪头像依旧,蜡烛不复,大敞四开的门带进来了无限光亮。

张三有注意到,昨天被困住那几个人都放了回来,还有一张脸肿成猪头的郑通,看来自己栽赃多少还是有些效果的。

在竹菊二女的陪同下,紫鸢快步登上了台阶,用帝王扫视万民的目光往下一看,开口说道:“能偷走我的元液,很厉害!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干的,是否有勇气站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傻子才会站出来呢,张三晃荡着脑袋左右观察,大有这个屁不是我放的之意思。

他这一看,大伙儿也都跟着四处踅摸,似乎想用眼睛找出真凶,更大的作用是证明自己不是作案人。

紫鸢似乎也知道这说法很难奏效,只是勉强一试,看没人承认,脸色变了变接着说道:“如果站出来的话我会酌情处置,不承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将来我知道了是谁,他就可以去找昨天的李耀汉了。”

恐吓同样对张三没用,小时候吴良常对他说,“你过来我不打你。”但结果总是血淋淋的教训,在对方没证据之前必须死硬到底,这是张三八岁时就掌握的道理。

依然是没人作声,其实昨晚小竹和小菊已经带着猪地毯式排查过一遍,每个人的屋子都搜了,没有找到赃物,也没找到嫌疑人,现下的问话,在张三看来,不过是不死心的表现。

第13章 任务

案子破不了,紫鸢也没做太长时间的纠结,随即宣布了考验任务:

此去西南五千里左右,有一个土著村庄,村庄里有一种花叫做阴阳花,这花白天是白色,晚上是黑色,常年不败,考验就是要求每个人最少带回来一朵花,没拿到的就不用回来了,在岛上自生自灭,拿到的奖励一千滴元液,成为战天派正式弟子,传授更高深的功夫法门。

底下众人听到“五千里”这三个字时就毛了,华夏神州纵横也就都是一万多里,五千里那就相当于从长白山到武当山了,走路少说得两个月,那得什么时候能出岛啊!

不过没人敢打扰紫鸢说话,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大伙立刻纷纷开始发问。

问题五花八门,紫鸢的回答干净利索,同时也透着没抓到偷元液凶手的不满。

“考验的期限是一年,爬都能爬回来,足够往返,阴阳花离了枝头也能活两年,不用担心枯死,自己弄不到,抢别人的也行,还有问题没?”

“何时能出岛?差不多三年吧,这是岛主耗费极大心血给你们创造的环境,奉劝你们好好珍惜,别老想着出去。”

众人没了问题,不过添了满腹牢骚,三年,足以物是人非,财产没了,老婆跑了,多了个儿子,这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这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绝对的不平等,以前总感觉太武大帝对天下武者压制得厉害,但和这里一比,那已经是极好极好的了。

不过江湖人士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知道谁拳头大谁有理,就这点来说远远强过普通百姓,不会做无谓的抗争。

看着众人往出走,小竹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都是代表癸亥十二殿的,希望能取得好成绩,别让小姐丢脸。”

这话让张三想起师傅吴良常说的,将来在江湖上混,高手如云,难免有失手的时候,生死事小,不要丢了盗门的人。

门是开着的,七百多武林人士鱼贯而出,和刚进来时那种忐忑的心情不同,每个人似乎都有了目标。

虽然三年时间有点长,但是已经是这个结果,就只当入门刚学艺了,这凭着意念想出飞剑伤敌的招数的确很神,不知将来更高深的功法是什么样,不得不说,连张三也有些期待。

癸亥十二殿的人群里面有几个江湖大佬张三是听说过的,来自西北的绿林大豪杨刚,一脸标志性的额络腮胡子,自家有马场,其子杨开泰也是武林四公子之一,还有点苍派的长老祁连,两条眉毛长得像判官笔一样,这两人手下都掌握着不小的势力,平时出门皆是前呼后拥,现在也像刚入门的小弟子一样跟着大伙儿排队出去。

其余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和走在前头的皇朝公主朱七七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了,朱七七穿着一身白袍,是这战天派昨晚所发的制式服装,但依然难掩其一身贵气,远非常人可比,没人敢走得太近,和张三的情况差不多,虽然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不同,但结果一样,也算殊途同归。

张三背了个小包袱,装了三套备用衣服,还有早上顺路从厨房摸来的一些瓶瓶罐罐,之前那一个来月没有滋味的日子太难熬了,眼见还有一年在外的时间,吃上必须有所准备。

平日里伺候着师傅师娘惯了的,所以张三在这些生活小细节方面很是未雨绸缪。

阳光很充足,带着清晨的蓬勃生机,没有任何顾忌的洒下来,张三走出殿门之后深呼吸了几口,又随着长长的队伍一起走下通往山间的白玉桥。

其他殿里的人也出来了,场面依然是人山人海,但是少了些吵嚷,整体上有了秩序很多,估计是每个殿的殿主都使了些震慑手段,好言好语未必控制得住这些江湖豪杰。

刚下了白玉桥,张三就见前面不远处围成了一圈,都是癸亥十二殿的人,凑上去一看,原来是有两个美女打起来了,一个是偷元液未果的神秘女子,另一个是朱七七。

不知道是何冤仇,谁先动的手,就见神秘女子两脚一错,“唰唰!”凝聚了两支小剑在胸前。

还得是美女,打架就跟跳舞似的,张三记得自己练剑射石偶的时候,身子和僵尸一样板直。

反观朱七七,单臂一伸,身前出现了三支小剑,比神秘女子还多了一支,接着就见三支小剑上下一跳,有两支变成了盾牌模样,一个到了额头前,一个护住了下腰,刚好挡住了神秘女子射来的两支剑,与此同时,第三支箭则射向了神秘女子。

还有化盾这种操作,张三昨晚光顾着偷东西了,根本没再对脑海中的小剑进行练习,只当全是飞镖的用途呢。

神秘女子也没中剑,同样弄出了一个小盾牌,挡住朱七七的剑后又再重新凝聚,看眼神是要不死不休。

直来直去,谈不上招式,只有攻与防,但却惊险万分,一个不慎就是重伤,这种武技看起来似乎就是为杀人而研究的。

美女本就吸引眼球,再加上生死拼命,劝架的没有,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哎呀!”张三惊叫一声,只见三道青光从神秘女子的侧面人群中射出,直奔她的左肩。

昨天张三琢磨过,以这剑的速度,没能在对方出手的第一时间发现,一丈之内就意味着躲不过了。

不过这神秘女子十分警觉,似乎早在提防,而且颇具决断,在张三哎呀声刚落的时候,女子便就地一滚。

可惜了!张三情不自禁的替女子惋惜,没能全躲过,腿上还是中了一剑。

接着女子嗖的钻进了人群,跑了,朱七七也没追赶,对着人群出剑的方向喊了一声“铁叔!”

一个相貌威严的大汉越过人群走出,向着朱七七一拜,“参见公主!”

姓铁的朝廷高手,张三用脚指头都猜到了,四大名捕之一的铁胜龙,盗门的死对头。

刚要抽身离开,就听人群中一阵呼喊,原来不远处有个看热闹的汉子不知被谁背后下黑手给杀了,张三想要凑过去,喊声又起,定睛一看,一里之外处又有战端。

这太危险了,得远离人群,不能靠近别人一丈之内,张三夺路想走,忽然胳膊上被人用力一拽,直接摔在地上来个狗抢食,抬头正要骂,就见两道青光从头上方闪过,两步之外消散了。

真有人害自己!张三心里一惊,不顾是谁相救的了,学着神秘女子的招数,就地打了个长长的滚,直到腰间咯了一块山石才停下来。

一弓身站起,别的事先不干,身前先凝聚出五支剑来,凝剑的同时也看到了追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弟子郑通。

郑通追势很急,但是他总共就三支剑,一看张三亮出了五支,而且张三的剑看起来比自己大了一倍不止,也不知怎么弄的,当下转身就跑,张三当然不能客气,唰唰唰把剑射了出去,郑通不傻,算好了时间也是就地一滚,想脱出一丈之外。

不过张三自己刚使过这招,岂能不防,五支剑全奔的下盘,郑通虽然狡猾,但是小腿肚子上依然挨了两剑,迸出了血花,肉皮翻着,除了上面没有剑钉着之外,其余和真中剑没什么区别。

除了和同门切磋之外,张三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真动手就是和峨眉的李云秀,还挨砍了一刀,今天把这大名鼎鼎的武当弟子撂倒了,心里着实有点小兴奋。

郑通腿上受了伤,跑不了了,屈着腿坐着也不站起来,就警惕的盯着张三,眼睛像笼中的困兽。

张三没杀过人,现在也没想杀郑通,但是对郑通的行为很不解,难道他知道自己误伤师妹菊花的事了,不可能啊!到这里之后他还没机会见到吴青呢!

“你这疯狗不是要娶我师妹么?干吗总咬我!”张三在郑通一丈外站定,忍不住问道。

“哼,你这小贼试图玷污峨眉派的女弟子,我这是为民除害!”郑通义正辞严。

事实他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当初他一见吴青,就惊为天人,直追到盗门,又难得吴青的老子也有意撮合,只是吴青对他不冷不热。

后来见到张三和吴青眉来眼去的,一打听还是青梅竹马,这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上,我的眼里全是你,而你的眼中却是别人,这本来就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于是这武当才俊就动了把张三搞死搞臭的念头,半年多了,不曾或忘,若不是到这岛上来,他依然会伺机动手。

李云秀这事儿咋传出去的,张三有些不解,但是郑通既然说了,那必是有点影子,想起这事张三多少还是有点小惭愧,于是说道:“你答应以后别来惹我,今天老子放你一马。”

“要杀要剐,郑某不皱一下眉头,让我求饶不可能,不过想杀我郑通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郑通说着话示威似的亮出一把小剑。

第14章 行路

郑通的剑肯定不够张三多,不然开始就不会跑,这战天派传授的初级功法十分单一,在不考虑偷袭和逃跑的情况下,就看谁剑多,一方只有一支剑射过来,而另一方四支剑回过去,两个回合后对手挂了,自然是剑多的就胜了,就算起了剑盾防御,但结果是一样的,只是能多拖片刻。

不过若是一方能凝聚四支剑,另一方凝聚三支,那结果就有点不好说,就小竹所言,七剑必死,那六剑是不是也就奄奄一息了,所以这种情况也很可能导致同归于尽。

张三有七支剑,但是他不敢使,他清楚的记得紫鸢说过,凭着那一百多滴元液,运气最好才能是五支。

现在还在这半山腰,离白玉桥那的金甲武士都不到三里路,如果不是刚有危险,他连五支都不会亮出来,若是一下使出七支,他很担心刚杀死郑通,就被紫鸢给灭了。

之前看朱七七凝聚的盾牌不错,张三还没试过,看郑通一副嘴硬的样子,就想拿他练练手,不弄服他始终是个祸害。

刚要出招,就见有两个人沿着斜坡往这边跑过来,都是一身青衣,只分雌雄,不辨敌友。

“郑师兄!”一人在奔跑中出声喊道。

张三一听,来的是武当弟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

起冲突的不止是眼前这几拨,此时这山上已是十分热闹,打斗的场景起码有上百处,一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大规模武斗像是瘟疫般蔓延开来,山坡上,峭壁上,站满了人。

除了少数相互极其信任的人在抱团之外,其余的都是各自为政,身前都留有两丈开往的空档,没人敢轻易走近别人身前,也不敢放别人走近自己身前,人都排到对面山腰去了。

在这个没有任何约束,没有任何规范的荒岛上,每个人心里的魔鬼都得到了完美释放,不再有什么掌门,弟子,势力尊卑,除了那些想趁机了解冤仇的之外,还有很多不入流的跟风起哄,喊话挑战观海大师,魔教长老的比比皆是。

刚拽倒张三的是和他同一个大殿,送过螃蟹那个小女孩,此时正蹲在一个石头上远远看张三的热闹,

张三跑到她身旁,还没等张三开口表示感谢,她先撇了撇嘴道:“对敌不狠,没前途!”

声音带着稚嫩,但是话差点把张三咽了个跟头,此刻无暇和小姑娘争辩,拽过小姑娘的手,一直跑到了那几个武当弟子视线之外,立身在一处峭壁之旁。

“多谢小侠女了!”张三扶正小姑娘的身子,表情严肃的认真鞠躬行了一礼,要不是这小丫头,肯定是要遭到郑通蹂躏了,就冲那家伙眼角眉梢的恨意,不死也得扒层皮。

小姑娘看了看张三,脸上的神气和年龄十分不符,就像长辈打量后辈一样,最终是摇头一叹:“你也知道我救你一命,那对于想杀你的人你怎么不知道杀回去呢,腿上弄那一下算挠痒痒么,你不杀他他下次还要杀你,等到倒在人家手上时又该死不瞑目了,怨叹当初自己心太软。”

这番话说得张三心头一凛,不得不承认小女孩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如果给郑通机会,搞不好下次还要对自己下手,想着一路奔跑所见的死尸,张三开始意识到江湖险恶了,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小孩拿话压住。

于是说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家大人呢?我给你送到他们身边去。”

小姑娘眼皮一挑:“你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别张口就大人大人的,本小姐一个人来的。”

“真的么?你是哪家的姑娘?”张三问道。

“要对救命恩人查家谱么?”小姑娘没好气道。

张三彻底拜服了,“行,那以后我带着你吧,先找到我师兄,然后一起去找那个阴阳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说吧,我叫张三。”

“噗!”小姑娘嘴巴里要有水就喷了。

“噗什么?”张三对自己这个名字还是很满意的。

“没噗什么,张三是个好名字,我叫明月。”小姑娘强忍笑意说道。

“好,以后我叫你明月,你叫我三叔!”张三点头道。

“不,三哥!”

“行!”

张三答应得太爽快,小明月意识到上当了,这家伙就是想听一声哥。

...

茫茫群山,茫茫人群,上万人,别说想找到田伯光,想找到一个盗门中人都难。

而且很多不想趟浑水的人渐渐开始离去,留下的也都有如猎人般警惕,一旦有人靠近便迅速躲避,想找个人问点消息都难,原本江湖同道的信任也失去了,似乎到处都是潜藏的仇敌。

风吹树叶,都能吓得好几个人跳出来。

张三选择带着明月向南翻山,快点出山,然后在山脚下等等,看看有没有师兄和师傅他们的消息。

山脉的北面是荒滩,大海,也是众人前来的地方,南面还没去过,也是现在大多数人前进的方向。

山路崎岖,除了战天行宫那附近有些成形的小路之外,其余都是临时开辟,两人只能挑些不太陡峭的地方走,明月虽然小,但是在大殿里经过了圣洗而留下,身子骨并不差,一直跟得上。

“什么人?”

山高林密,张三打草惊蛇惊出一个人来,问话的同时把明月挡在了身后。

树后闪出一个女子,就是不久前和朱七七对打那个,同为癸亥十二殿的神秘女子。

腿上的伤已经包扎了,不过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苍白。

要说和这女子也算有点小过节,之前偷元液时占了那么一点便宜,但是不至于这就杀人吧,不过想起女子面对朱七七时那股狠劲,张三还是一点点往后退,不管怎么样,还是一丈外说话感觉踏实。

“你们能不能带上我?”女子说话了,眼神很平静,起码张三看不出有任何请求的意味。

“对不起,不能!”张三果断拒绝。

不可否认,这女子比之前张三遇到的任何一个都漂亮,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比小师妹还多了些成熟的韵味,气质高贵不输朱七七,更有几分神秘的色彩。

张三有一扑而上的冲动,但是师兄曾经说过,对于这种自视甚高,仗着漂亮就觉得可以对男人予取予求的女子,必须要狠狠打击,你只要略微露低一点头,她就会把你踩到泥里,当癞蛤蟆。

女子的确对张三的回答有些意外,不管是别人的评论还是她自己的切身感受,对方都是个小贼无疑,那天晚上占自己便宜的德行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对方这么干脆的就拒绝了她,不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一来自己有伤在身,孤身上路是非常的不安全,二来她见了张三和郑通的战斗,张三一次出了五把剑,而且那剑比别人的大了一倍。

郑通不知道缘由,她是知道的,张三肯定是从那密室得了很多的元液,所以才把剑练到了那个程度,若是能分自己一些,报仇就指日可待了。

“之前见公子行事作人,颇有侠盗之风,想不到也是如此凉薄,既然如此,我就自生自灭吧。”女子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淡,不再多看张三一眼,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不知是心里难受走神,还是腿上受伤,脚下一个踉跄,女子扑倒了。

张三这次依然很果断,蹭的蹿了过去,搀着胳膊把女子扶起,问道:“没事吧?”

想不到在别人心里,对自己是这个印象,“侠盗”这个词,对盗门中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这直接戳中了张三的软肋,整个盗门,除了师兄田伯光,没有一个人不希望江湖人士对自己做出这个评价。

侠盗怎么能再做凉薄之人,看着受伤无助的女子孤身在这深山老林中!所以张三很果断。

明月在后面撇了撇嘴:“白痴!”

女子挣扎了两下,但是挡不住张三的热情,顺理成章的就加入了这个三人团队之中。

而且张三还积极的东跑西颠,帮女子挖了些草药回来,尽显侠义之风。

上药这事女子选择自己做了,没敢劳驾张侠盗,不然就冲着那晚摸石盒的架势,小腿手伤他能连大腿都摸个遍。

“朱七七掘你家祖坟了么?你那么恨她。”女子上药的功夫,张三在旁边问道,嘴里说话,眼睛却盯着人家光洁的小腿,心里感叹,怎么这么干净,一根毛都没有呢!

“差不多!”女子似乎感受到了狼的目光,动作很快,几个呼吸就把裤腿放下了,重新扎好。

“你姓陈?”半天没说话的明月突然对着女子问道。

女子一愣,看了看明月,忽然笑了:“你是诸葛家的小公主?”

张三反应不迟钝,听明月说女子姓陈,加上之前和朱七七不死不休的架势,他也知道了,这女子应该是陈天王的后人,陈天王是和太武大帝争天下输了的那个。

第15章 心力门

明月是诸葛家的人,这倒是有点出乎张三的意料,诸葛神侯,享有朝廷爵位的同时,在江湖上也有响当当的地位,可谓是黑白通吃的角色,但是平时为人却是十分低调,很少人见过其真面目,尤其擅于推演天机,属于太武皇朝下一等一的神秘势力。

难怪明月说家人没来,估计早就算到了不是什么好事,这顽皮的明月八成是自己偷跑来的。

相比于两位大小姑娘的身份,张三的出身比要饭的还不如,低微且被人瞧不起,不过张三自己不这样认为,师兄说过,都是两只胳膊架着一个脑袋,谁怕谁!他在内心里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

两女也不敢小瞧他,因为接下来的大半事情,都要张三做,比如抓猎物,生火做饭。

“这战天派也不发点干粮金疮药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想我们都死在这!”张三一边生火一边抱怨,旁边放着两只洗好剥净的野兔。

这是半山腰一处背风的地方,没有山洞,只是个小窝窝,不远处一株老树挡住了大部分开始西下的日头,在地下洒落斑斑点点,树枝上一些嫩嫩的新芽带着盎然的春意。

刚来时还有积雪,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找水源也变成了头等大事,三人浪费了半个时辰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附近有一汪清泉。

神秘女子叫陈于,据她说母亲姓于,这两个姓倒也是个很好的组合。

明月是五谷不分,但陈于久在江湖漂泊,烤个野鸡野兔不在话下,张三弄好了火,她也把野兔串好了。

看着野兔上了火架,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声和兔肉上发出的滋滋声,让张三情不自禁想起了和山洞烤野鸡的那个夜晚,不知道盗门那帮家伙现在在吃什么,不过有了飞剑武技,抓上点野味应该不难。

“你们听说过养蛊么?”小明月忽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是苗疆的一种邪术。”陈于一边转动插在野兔上的木棍一边说道。

张三也似曾听说过什么蛊毒,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完全不知,只是频频的看着陈于的侧颜,养蛊明显没有美人更有诱惑力。

陈于是坐着的,双腿支起来顶着尖尖的下巴,一只手垫在膝盖和下巴之间,一只手转动着木棍,本来是望着火堆若有所思,听了明月的话转头看向明月。

这样一来,在侧面反方向的张三就没有丝毫的顾忌了,偷眼看变成了直观,除了和小师妹外还没和别的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尤其是这样的绝色美女。

只隔了两个身位,张三甚至能看清陈于白皙脖子上的浅浅绒毛,很想上去吹一口。

“你说呢?”陈于忽然间转过头来问张三,刚好看到张三那垂涎欲滴的样,大起嫌弃,直接站起来走到了火堆对面。

“什么我说?”张三一脸茫然,刚两女说什么他都没听见。

陈于没说话,明月代为解释道:“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

“哪句话?”张三更是一头雾水,半天没说话了啊。

“那会儿你说的战天派是不是想害死我们,进来的人功夫尽失,连件武器都没,以那些殿主的实力,要想害死我们轻而易举,不必费这周章,但是之前让我们找什么功法秘籍,又用言语挑拨,分明是存心让我们自相残杀。”

“嗯!”张三点头,明月说的没错。

“这就让我想到了苗疆的养蛊之术,就是让一堆毒虫不断撕咬,从中选出最有战斗力,毒性最强的那个。”明月晃着小脑袋接着说道。

张三继续点头:“有道理,有点像。”

“而用养蛊方式培养门人的,江湖上这多年来,只有一个门派。”

“战天派?”张三问道。

“噗!”对面的陈于笑了,用她棍上那只兔子打了张三的兔子一下,“翻个面,快糊了。”

“不是战天派,是“心力门”!”明月说道。

张三对江湖大事典故知道的不多,基本是来自于师兄田伯光,至于心力门三个字则完全陌生,但是看对面的陈于表情严肃起来,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听诸葛明月说。

“儒家治世、道家修身、佛家安神,心力一统,这就是心力门的口号。”

“心力门的历史比现在任何门派都要久远,以前信仰者众,门徒广布,不止是在江湖之远,也在庙堂之高,但是自大汉王朝之后,受到历代武王打压,渐渐式微。”

“后来到赵武王朝蛮胡入侵之时,辛幼安大人暗中调遣了三千江湖高手对抗蛮胡,结果有人告密,不幸中了元魔埋伏,全军覆没,心力门就此消失。”

“据传,辛大人就是心力门的最后一任掌舵,那三千江湖高手就是心力门当时的全部精英。”

辛大人张三听说过,是大英雄,大人物,没想到还和江湖有关系,是什么心力门的掌舵。

“心力门一向神秘,最早可追溯到混沌初期,盘古大帝神斧开天辟地,打破了混沌世界,最先出现的女娲上神就是心力门的创始人,她想着造人,便出现了人,她觉得世界单调,便有了风霜雨雪,当然,这都是神话传说,不足采信,但是现在我们看这战天一派的功法,想着剑就有剑,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

明月说完看着张三和陈于,两人一起点头,眼前这粉团一样的小姑娘却是妥妥的一副老学究派头,听得二人十分入神。

“自女娲之后,心力门不断涌现了很多杰出人物,不过始终没人承认自己是心力门的,人们只能是怀疑,因为这个门派一直是在暗中,直到大汉王朝出了个王莽,他私下里宣称自己是心力门的门徒,并招收了很多门人弟子,最后王莽称帝,心力门一时间大兴起来。”

“不过很可惜,盛极必衰,王莽死后,他这造反的先例被历朝帝王引以为戒,心力门不断受到打压,也就衰了。”

这么久远的历史,一个小丫头能娓娓道来,让张三有些汗颜,早知道就多读点书了,不过他以前的学问和本领都来自于吴良和田伯光,这两人认识的字加一起怕也没这明月刚说的多,张三所知自然也是有限了。

“冉闵大帝就是曾经传说的心力门徒之一。”明月闪着大眼睛总结说道。

兔肉烤熟了,对于张三来说,到底是战天派还是心力门,都不重要,岛上呆三年,呆三十年,也没什么要紧,他熟悉的几个人都在这荒岛之上。

师兄说过,活着,开心最重要,管他王莽还是冉闵呢,该看美人时看美人,该吃肉时就得吃肉。

他先撕下了个兔腿递给明月,算是犒劳明月这一番讲解。

“知道尊老爱幼,不错!”明月接过兔腿夸赞道,听口气张三似是在尊老,而不是爱幼。

陈于也撕了个兔腿给明月,但是她还是很关心明月的话,眼里闪烁着光芒问道:“如果冉闵大帝是心力门的人话,那也就是说把我们骗到岛上来真是学习传承,然后回去建功立业?”

“能不能建功立业不知道,但是这岛上的一万多人,起码要死掉十分之一,心力门的传承可不是那么好传的,非常苛刻,十中取一都是往好说了,搞不好百里取一都说不定,就看这冉闵大帝是不是变态了。”明月咬了一口兔肉后含糊不清回答道。

陈于眼中的光芒没有减退,有希望就好,或许她父亲没能做的事她可以做成,十里挑一怕什么,百里挑一也不惧,她父亲是百万里挑一的人才。她相信自己也不会太差。

想到这,陈于狠狠的咬下一口兔肉。

好吃!这肉是张三放了调料的,别有一番滋味。

“唰唰唰!”传来脚步响,听声音是一队人,走的很急,张三站起来时,人已到了面前。

四人,两男两女,都是年轻俊秀,张三居然还认得一个,李云秀,岛上这么大,如此,可算是冤家路窄了。

两名男子分别是天山派的唐经天,点苍派的张华昭,女子是昆仑派的武琼瑶和峨眉派的李云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四人的容貌气质在这岛上都算是上等了,尤其组合在一起,走到哪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张三就注意到了武琼瑶的鼻子,小巧精致,像狐狸,虽然不够高直,但自有一番独特之美,以点扩面,张三很快发现武琼瑶长得也有几分像狐狸,双目盈泉,后眼角略略上挑,下颏尖尖,面色平静中也带着几分媚意。

而且身材也足够纤细,个子不高,但是酥胸高挺,到腰间又变得盈盈一握,腰下也足够挺翘,简直是美感爆棚,就诱惑力来说比李云秀绝对是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要是师兄在这,只怕当场就要打起来。

陈于轻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开秀口问道:“几位是路过?还是有事?”

明月十三,张三十六,她作为年纪最大的一个,只得承担起迎客的任务。

第16章 三头猪

唐经天和张华昭也着重打量了陈于,两人虽然都是门派中的骄子,唐经天更是天山首徒,阅美无数,自家的未婚妻也是人间绝色,但是看到陈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完心中都一个想法,这女人绝对是有来头的,平常人家女子纵使有这样的容貌,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气质。

不过两人作为名门子弟,自然是比张三吃相好看得多,热切中又不失礼貌。

唐经天先介绍了一下己方四人,然后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四人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猎物,看到这里有烟火气,故此前来看看是不是有同道能行个方便。”

哦,原来是要饭的!张三听懂了,但是眼前只有两只兔子,三人分食刚刚好,七人,那就是每个人都尝尝了,若只是李云秀和武琼瑶还罢了,多了唐经天和张华昭他就不怎么愿意了,兔子自己也是辛苦抓的,弄了一身灰土,冲着你们一身的光鲜衣服就是没仔细寻找。

上次就是为了两只野鸡反出了宗门,现在又遇到这事,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张三反思己身,没有作声,全凭陈于做主。

陈于也有些为难,不过一听这四人身份都不一般,天山派也是武林头等大派,若是笼络了这些豪杰,对自己将来事业大大有利。

当下看了一眼张三和明月,拿出手上的大半只兔子,浅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也只两只野兔,若不嫌弃,几位就分了吃吧。”

早上吃过饭之后就一直翻山,再没吃上一口,唐经天看着野兔早已咽了口水,不过还是强撑着没伸手,先问道:“姑娘可曾吃饱?”

说完这话唐大公子脸先红了,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了一口吃食如此紧张。

“我饱了!”陈于笑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唐经天接过兔肉回身递给了武琼瑶,“师叔,你们吃。”

武琼瑶虽然和唐经天年纪差不多,却是唐经天的长辈,长辈归长辈,也还是推脱了一番。

眼看那几人来回谦让,陈于扫了一眼张三,张三也才只吃了两口,不过想起侠盗两个字,心里叹了口气,扯下另一只兔腿给了旁边的小明月,然后忍痛把野兔往上一递,交到了武琼瑶手上,“天山侠女请吃兔。”

武琼瑶面露惊喜,两个大半只的兔子四人也够吃个半饱,不用来会让了。

四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边吃边称赞,看着四人吃得高兴,又不停感谢,张三心里的气也消了,就当做善事了吧,盗门规矩很多,同时也是最讲究因果循环的,做多少件坏事,就要做多少件善事,不然那死后要入十八层地狱,来世做猪狗。

尤其难得的是李云秀没揭穿他身份,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没看就没看,不看更好,老子也不稀罕,张三斜靠在一边,精神灌注到脑海,去逗那广阔世界里的三头小豪猪,七株剑草生机旺盛,猪就绕着剑草周围来回跑,十分欢快。

“变个王朝第一美女来看看!”张三在脑海中和猪沟通,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三头猪一起抬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哎呀!还不听我的了,那变成三条狗!”结果还是失败了,事实证明,猪只能是猪。

张三有些失落,带着不满道:“我饿了,你们出来一个给我杀吃肉吧。”

这下猪急了,在里面乱跑,不停的哼哼。

“你们意思是说可以帮我找猎物?”张三听懂了。

猪停止了乱跑,一起点头,似是对张三的绝佳领悟能力感到赞赏。

之前看到小竹用猪来破案,张三就知道这猪是有些能力的,不会是废物,而且小竹那猪只是最初始的粉嫩状态,自己这猪都长刺了,又岂能一般。

火堆那边聊得正欢,不时有几个女子笑声传出,小明月没参与,安静的在一边拿树枝不停的在地上画些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儿,张三在十三岁时,可是一刻都按静不下来,除了被师兄逼着练刀和看美人外,就是蹭蹭爬树给吴青捉鸟。

没人关注张三,张三向着山里走去,此时天已擦黑,山里的世界看起来格外幽深,深一脚浅一脚的十分容易失足,没有月光和火把,他也不敢走太远。

就没人处张三把三头猪都召唤了出来,对这新鲜的世界,猪也十分好奇,四处打量的同时不忘在张三裤腿上蹭蹭,显露乖巧的一面。

“就你们这个头能抓住猎物么?”张三表示怀疑,三头猪都和家猫差不多大。

猪不高兴了,全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速度还可以!张三表示满意,原地坐下等候,之前脑海世界里还有风雨,张三都没机会尝试,现在刚刚好。

风很轻,雨也很细,但是真的有,就在张三身前身后三步之地。

这时张三忽然想起明月的话,女娲说这片天地太单调,于是就有了风霜雨雪,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制作风霜雨雪,只要境界足够高深,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自己这才三步之地,人家是整个天地,相距何止万里。

不过张三开始有些相信明月说的心力门了,不过,能做到想什么就出来什么,这样牛的心力门怎么就断了传承了呢!

自己学到这些靠的是元液,那元液又是从何而来呢?怕是天山雪莲熬成汁也没这样的功效吧。

胡思乱想中三头猪回来了,前后不到一刻钟,拖回来的居然是一头百十多斤的野猪。

野猪身上不少血,看起来已经遇害了,张三摇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三猪乱晃脑袋,表示和这野猪并非同根。

“嗯,知道了!”张三弯腰拎起一跳野猪腿,这猎物让他十分满意,够吃好几天的了。

小猪们立了功,得了张三夸奖,兴高采烈的消失了,回到张三脑海之中,它们更需要的是张三脑海天地中的蕴养,在这个真实的天地中不能久留。

看到张三拖回这么大一头野猪,火堆旁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唐经天愕然道:“看来我们之前找错了地方,还是这里猎物多。”

“那你去抓一头来我看看!”张三不高兴了,吃白食就算了,还要说风凉话。

“可惜唐兄的天山神芒不在身上,不然别说野猪,就是猛虎来个几百头都不惧。”看唐经天面色不愉,旁边的张华昭先说道。

张三虽然江湖阅历不深,但也听懂这话的意思,重点是交代这唐公子得了天山神芒的传承,天山神芒是天山派独门暗器,兵器谱上排名前五,江湖山赫赫有名。

于是点点头道:“是,若是唐公子天山神芒在,只怕连冉闵大帝也给做了,大伙儿就全出去了。”

“你!”唐经天面上有些挂不住,腾的站了起来,这几年他走到哪都是被人抬着捧着的,不料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说话竟是一点不留情面。

“你是哪个门派的?”唐经天问道,之前陈于介绍的时候只是含糊其辞,唐经天也没太留心。

张三受此质问,也是血往上涌,一拍胸脯:“我是北派盗门的,师傅吴良,田伯光是我师兄,怎么样?”

人的名,树的影,田伯光武艺不高,但是名气在江湖上足以排到前百,鲜有人不知,但是这个名声实在是太糟糕了,他的师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以至于唐经天和张华昭、武琼瑶三人脸色全落下来了。

只有李云秀神情不变,她早知张三身份,自己就险些成为受害者。

陈于见气氛尴尬,忙站了起来劝解道:“张公子年级虽小,但是义薄云天,颇有侠盗之风,刚那两只野兔也是张公子猎杀的。”

陈于的身份四人已知,对于这落难公主的话几人还是相信的,尤其一想到已经吃了人家的兔子,嘴先短了,而且看着张三年纪真的是不大,纵使做过坏事想必也有限,几人脸色又好了几分。

武琼瑶之前拿的张三兔肉,此刻也跟着唐经天身后站了起来,笑着打圆场道:“哪门哪派都有豪杰,英雄不问出身,都是武林同道,既然落到这荒岛之上,就应该相互扶持,争取三年后一起走出去,刚陈姑娘说了,也是去取阴阳花,我们的任务一样,以后就搭伴而行,找水打猎这些事,大家齐心合力,同舟共济,不用为言语间的小事伤和气,怎么样,小兄弟?”

武琼瑶模样秀美,说话声音也是极具魅惑,似有勾魂之力,张三的火气不知不觉就被这轻声燕语给灭了,前路未知,明月说这里死人的可能性很大,人多也是份保障,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唐经天也坐了下来。

皆大欢喜,众人之前都只是半饱,这野猪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张华昭自告奋勇的来杀猪,没有刀就用脑海那小剑,旁人也不忍看张华昭一人忙碌,纷纷动手帮忙,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之后,野猪肉已经入口了。

七人吃了十几斤,剩下的分块做了干粮,大伙背着,张三有三头小猪帮着打猎,现在也不太在乎这点肉,拿出豪爽的派头,分了就分了。

夜晚是体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时候了。

火堆两旁分了男女,就把之前从战天行宫领来的衣服连铺带盖那么躺下了。

第17章 一条龙

五人分班守夜,明月年纪太小,不用守,张三先前打猎有功,加上年纪也不大,也免了这份差。

不过张三没睡在地下,他睡在了树上。

之前和盗门一路走来,他也多数睡在树上,只要树枝够粗,树上是绝对比地下安全的。

而且此刻他躺在树上,还有一番独特风景可以欣赏。

人的睡姿也是各有不同,就拿眼前来说,陈于和武琼瑶都是平躺着的,李云秀和小明月都是侧躺着的,平躺着可以完美的看到山峦起伏,侧躺着能够欣赏腰背优美的弧线。

都是平躺,也有不同,陈于躺的是中规中矩,如受过训练一般,双腿伸得笔直,双手自然的搭在腰腹之侧,看起来美艳端庄,不过也略显拘谨,让张三忍不住有帮她把手脚打开,放其自由自在的冲动。

相比起来,武琼瑶就太洒脱了,四肢分指四个方向,睡梦中脸上也自然的带着魅惑的表情,胸脯随着呼吸起伏,也是大开大合,大有迎八方宾客之意,这家伙要卖到青楼,怕是能挣两条街的钱,张三帮着预算。

侧躺着的李云秀看起来就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了,她比张三也就大个一两岁,前面发育一般,但是后面却足够挺翘,让人看了,就想从后面拦腰一抱,紧紧贴上。

两个大派侠女,一个落魄公主,这样万难一见的景色不能让师兄一起来分享,实乃憾事。

至于小明月,张三没敢多看,盗门“三不三必”,第一不是立时有生命危险的不能上,第二就是年龄未满十六的不许动,第三是守节的寡妇不能碰。

三必呢,第一必就是遇见绝色必须要上,绝色美女是可遇不可求的,很多采花贼终其一生,未必得遇一个,以至于抱憾终身。

除了少数目标是以量取胜的之外,大多数采花贼还是有理想的,在他们眼中,每个美女都是得天地造化的产物,比什么金银财宝,功法秘技更诱人,若是能够和某某风华绝代的绝代侠女,某某倾国倾城的公主得一良宵,死后的墓碑也能得后辈敬仰,香火不断。

当然,很多抱着这样理想的盗贼坟头草已经很高了,因为这个“第一必”往往是和“第一不”相冲突的,不能很好的审时度势结果多半是身首异处。

第二必呢,就是当对方有主动求取表示的时候,一定不能辜负,来易来去难去,短短江湖数十年,最是不能错过美人恩,有人倾其所有只为博取红颜一笑,身为盗门中人,更是不能吝惜那刹那间阴阳的交流。

第三必就是,仇人,如果是女子,一定要上,反正也是仇人,那就不介意再给她打上一道深刻的烙印,盗门从不怕仇恨,没被悬赏过的盗贼不是好盗贼,没被人追杀过的盗贼很难成长,这是盗门前辈的经验之谈。

来来去去的看着这些美女,张三只感觉浑身燥热,难以入睡,悄悄从树上溜下,到不远处的小溪里洗了把脸,状态才渐渐平复。

反正一时难以入睡,忽然想起之前在不远处看到几颗老竹,张三赶过去,用脑海中的小剑削下两颗,做了几个竹筒,用来盛水。

这小剑能够出现的时间太短,总归是不如真刀真枪来的顺手,让张三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好。

把竹筒捆好,张三回到树上,没敢再去看树下的人,仰望星空入眠。

火堆彻夜未熄,红日初升。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武林人物大都起得早,分批分次的去洗脸,解决一些生活问题之后,七人继续爬山。

连绵的山脉层层叠叠,一望无际,漫山遍野的植被郁郁葱葱,随风轻摆,像是起伏的麦田,从上顶往下看,不时能看到有波动比较大的地方,那都是进来的江湖客在穿梭。

“这种古树真是难得一见!”张华昭手指几人头顶的老树冠感慨。

“嗯,有陈公主相伴更是不虚此行!”唐经天补了一句,换得陈于一个浅浅的微笑。

靠!小白脸真会说话,张三腹诽,一路走来,几乎没他什么事了,要不是存了一些不好为人知的念头,他有心想抽身而去了,盗门本来就是讲究独来独往。

不过这老树看起来确实气势雄浑,怕不上千年的样子,枝叶茂密,足有十几丈高,几人走在下面有如顽童,显得非常渺小,就像是进了战天行宫大殿那种感觉。

树上还有红色的果实,此时不是开花结果的季节,也不知这果子因何留存。

江湖上总是不乏奇人异事的传说,某某误食一颗果子,内力陡增几十年,这样的故事是每个少年从小听过来的。

树有点高,但是难不倒张三,他自小的乐趣就是爬树。

“想吃那果子不?”张三问明月。

在这群以二十左右年龄为主的人中,小明月和他一样有点不合群,那些人把她当小孩来逗,但是明月明显不喜欢这种摸摸脑袋,捏捏脸的逗弄方式,她说话乃至表情都和年龄不符的成熟,没事的时候更愿意自己拿着树枝乱画,唯一就是和张三说得多些。

“想吃!”明月脆生生回答道,成熟归成熟,嘴馋却是和其他小孩子一样。

张三猿猴一般蹿上了树,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已经进了树冠。

“盗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啊!”武琼瑶眯着眼赞叹道,这几人进荒岛之前都是江湖年轻一代的高手,轻功自然也不错,但是就这敏捷程度,还是多有不如。

唐经天哼了一声,“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伎俩。”

武琼瑶回视一眼,唐经天低下头,不再作声,陈于当没听见,明月却是斜了一眼唐经天,心道这唐家公子也算小有名气,却是如此浅薄。

不多时,张三装了满满一兜下来,果子红灿灿,不过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山果,也没什么特殊。

明月先尝了一颗,立时赞不绝口,张三拿果子在身上蹭蹭,也放一颗进嘴里,的确十分甘甜,虽然没能增加内力,却也非常可口,刚好解一下这两天连续吃肉的荤腥。

“大家都来尝尝,好吃!”肉都分了,张三也不介意这点果子。

几人也不客气,都想尝尝鲜,唐经天本待不吃,可是看人家一吃,嘴里直冒水,张华昭递给他两颗他也接下了。

正咔哧咔哧啃得起劲,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人都立刻警惕起来。

这几天在这深山中,劫元液劫色的事可没少发生,几人已经见过好几拨了,好在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也算不少,没人来打他们的主意。

不过这一次,来的人比他们多,有十二个,一过来就呈半扇面把七人包围了,明显是打劫的老手。

“韩山?”

“唐经天?”

十二人中为首的虬髯汉子笑了,他叫韩山,是北省绿林头子李思南的部下,年纪不大,因为试图打冰川天女的主意,曾经和唐经天有过一次短暂的切磋,当时他跑了。

但是今天,他似乎是不用跑了,而且眼前这几个女子,有两个似乎不比冰川天女差,这大派公子就是牛,到这荒岛上也有美女相伴,而他到哪都始终带着一群粗豪汉子呼呼跑,想到这韩山狠吐了一口吐沫,面露凶光。

这里是一处山凹,地势颇为开阔,很适合战斗。

双方都保留了一丈多的距离,汉子们如同看见猎物的眼神表示了他们随时会动手,唐经天几人的目光也坚定了不会退却。

战事一触即发,对面一个瘦高个汉子脚下一动,这边唐经天和张华昭就动了剑,几个女子也立刻御剑出来,倒是张三略显有点慌乱,他正儿八经打过两场架,一场是半年前和李云秀,那时还是真刀真枪的干。

第二场就是前两天和郑通,但那都是单对单,现在突然被这一群江湖汉子围上,心里着实有点发憷。

盗门讲究的是来去如风,身法第一,和人放对也重点研究如何逃跑,而不是和人生死搏杀,吴良更没传授过他群殴的技巧,看到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歹徒,转眼就定生死,真的是腿肚子有点转筋。

而唐经天几人就镇定得多,早就见惯了江湖场面,人虽少,气势上分毫不输。

“唰唰唰!”这边起剑,那边出盾,双方跟近距离比射箭似的,你来我往,场面惊心动魄,张三半天才弄出两支剑来,虽然大,但是射得歪歪斜斜,惹得对面汉子一阵嘲笑。

不过幸好,韩山这群人并没冲过来,他们很有经验,目的是把这些人的剑耗尽,他们再一拥而上,可以减少伤亡,这就是人多的优势。

张三被这一嘲笑,激起了心里怒火,而且看到没出现死人的惨烈状况,心里也安定了些,脑海中稳稳当当弄好了五支小剑,正待一鸣惊人。

这时一阵狂风骤起,一条如龙似蛇的野兽不知从哪蹿了出来,带着五彩缤纷的鳞片,身子不大,但是好大一个头颅,对着韩山等人就咬,当头一个一口就被咬去了半个肩膀。

“是王守仁!快撤!”韩山喊了一嗓子,率众而逃,几人一时间呆呆的,都没有去追。

倒是那小龙追了一阵,又跑了回来,飞进了一个人的袖子,消失不见。

第18章 知行合一

这个人一出现,就把唐经天比了下去,张三从来没见过这么俊朗的男子,同样一身青袍,但是在这男子身上就有如蟒袍一般,气宇轩昂到不可直视。

难怪人家养龙,自己养猪,张三对这男子的风采是由衷的赞叹。

从男子身后又走出来两女一男,朱七七,铁胜龙,另一个女子柔柔弱弱,张三不认识,但也是十分标致的一个美人,一身柔弱似弱柳扶风,别有一番韵味,丝毫不输朱七七。

而这三人却都遮不住先前出现的男子的风采,他往那一站,似乎这方天地就是以他为中心。

张三感觉这十六年遇见的俊男美女也没这几天遇到的多。

唐经天几人拱手表示感谢,同时对于对方御龙出战这样的神技表示十分仰望。

男子谦逊了一番之后,却出乎意料的把张三拉到了一边,展颜一笑,露出的牙齿如明月般皎洁,笑容无比璀璨。

“你的剑比别人大不少,想来也是有些奇遇?”男子问道。

张三点头。

男子接着道:“不用紧张,你的眼神让我觉得熟悉,所以想和你说说话。”

张三继续点头。

“我叫王守仁,但是到了这里之后,我改了个名字,叫王阳明,阳关大道的阳,明明白白的明。”

“嗯,我叫张三。”

“以前的我和你一样,有着青涩的面孔,遇到事情会紧张,很多事一到关键时刻就做不好,后来我遇到一位老师,他教我“知行合一”,以后我就渐渐好起来了。”王阳明脸上带着神往之色,似乎是在怀念他的老师,也似乎是在怀念他的从前。

“什么是知行合一?”张三鼓起勇气问道,在这光彩照人的人物面前,说话也需要力量。

王阳明又是一笑,说道:“知行合一,老师当初给我讲了整整半年,当我在竹下悟道之后,发现它也可以简单概括,其实就是一种世俗生活的智慧。”

“举个例子,你希望自己变得很强大,拥有很多力量么?完成自己每一件想要做的事么?”

“当然希望!”张三点头。

“那你知道如何变得更强大么?”

“不知道?”张三摇头。

“真的不知道?”王阳明似笑非笑,一双眼睛似乎看到张三的内心,张三没来由的又添了几分紧张。

“应该好好练功?”张三试探着问道。

王阳明点了点头,“你是个武者,自然是该好好练功,可是之前我看到你在爬树摘果子,如果你把这个时间用来磨炼一下剑术,那是不是遇见强盗就能少些紧张,多些自保之力,在这混乱的岛上,你就没想过会遇见盗匪么?如果遇见,该怎么做,你之前丝毫都没想过么?”

“还是你想靠着别人的呵护一路走过?当你哆哆嗦嗦御剑乏力的时候,有没有看过同伴的眼神,如果你连累了他们全军覆没,临死前会不会有人记得你摘的果子是什么味道?”

这番话振聋发聩,有如醍醐灌顶,让张三瞬间似有所明悟。

“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这句话张三又蒙了,好在王阳明很快解释道:

“人要有一颗为自己着想的心,顺心意,才能克制自己,约束自己,最后才能成为想要的自己。”

看张三还是晃着脑袋,王阳明似乎也有些头疼了,想不到张三悟性如此之低。

于是又说道:“心里有了目标就要全力去做,不要偷懒找借口,明白么?”

张三懂了,但还是有些头疼,想和陈于卿卿我我,共度良宵,难道等下就过去说么,还是直接做了?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明白了,高兴说道:“就是我有个目标,知道怎样能实现它,然后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是么?”

王阳明满意的点点头:“嗯,差不多。”

“遵循自己内心的感知和判断,想到怎样能够让自己更强大,只要是自己能做到的,就要把它实现,而不要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安逸和强大本来就是矛盾的,目标不分大小,想建功立业,称王封侯,或者只是想多赚些银子,任何事,只要你真的悟到了这知行合一,都能很快实现它。”

“谢谢老师。”张三躬身行礼,这番话确实受益匪浅。

不过王阳明若是知道张三是准备把他的传道准备用在采花大业上,只怕是得当场吐血。

“我当不得你老师,不过冲你喊这一声,我再传你四句话,你慢慢体会。”

王阳明接着一字一句慢慢念了起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说罢离去。

诸多善恶张三一时还是理解不了,只心里暗自嘀咕,我不做善人,也不做恶人,只要做个盗贼,最好是侠盗,要是有王阳明这风采的侠盗就更好了。

不过那先就得换个发型,加个鬓角,脑型最好也变变,眼睛再大点,就差不多了,那笑好帅,也得学学。

张三正在比较和王阳明的相貌差距,那边传来了吵架声,不用想就是朱七七和陈于,张三走过去时场面已经是剑拔弩张,王阳明和唐经天似在劝架,铁胜龙站在了朱七七身后。

“你们都不用说了,这个反贼原来就曾试图行刺于我,到这岛上又再次动手,今日无论如何我不会放过她。”朱七七斩钉截铁道。

陈于冷然道:“有本事就单挑一决生死,怕你本姑娘就不姓陈。”

“和你这反贼单挑?”朱七七不屑的一笑,“将来总有回归故土的时候,谁帮我擒下这反贼我一定秉明父王论功行赏,若是帮助这反贼就视同谋逆。”

朱七七这话一出,谁都不敢劝了,江湖人物再牛,也牛不过太武大帝,且不说人家执掌天下兵马大权,就是论武功,太武大帝也是稳稳的第一,没人可以撼动。

唐经天几人靠后了,铁胜龙绕到了陈于侧面,防止她逃跑,朱七七慢慢往前逼近,就快到了一丈之地。

这时张三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了陈于身旁,表明了要并肩对敌。

太武大帝,对于张三来说也同样是山,不过刚听了王阳明的话,他记住了顺心意三个字,想做什么就去做,他想救下陈于,不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立场,就冲一起搭伴行走的这几天,张三便不忍看她在面前死去,哪怕对手是当朝公主。

如果没有王阳明的那番话,他或许提不起这个勇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对于唐经天几人的退却,陈于不意外,落难公主早已饱尝人情冷暖,见遍世态炎凉,谁会为她和当朝大帝作对呢!垂涎她美色,暗中表忠心的不少,但是当面跳出来的,一个不会有。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还真的有人出来,就是刚那个面对歹徒时御剑不稳的张三。

身材略显单薄,脸上还有些许的稚气,不过站的却是稳稳的,就和他身后背着的六根竹筒一样,像是坚韧的一根瘦竹。

“你个盗门小贼,竟敢谋逆?”朱七七面带煞气,她认得张三,和她同是癸亥十二殿出来的。

张三站在这之前已经坚定了信念,此刻竟是毫不紧张,淡然说道:“谋逆不敢,但是官府抓人也得有手谕,我不认得你们是哪个,拿出手谕我就退,拿不出来你们就是妄图行凶的罪犯。”

手谕!这地方哪来的手谕,堂堂公主往那一站,再加上一个四大名捕的铁胜龙,可以说胜过任何手谕,但是人张三不认也没办法。

一边的王阳明似乎很满意张三的说法和做法,微笑着点点头。

二对二,那胜负就不好说了,张三虽小,但是这里比的是脑海御剑,哪怕三岁孩子也可能有同等战力,而且张三还是癸亥十二殿的佼佼者,朱七七脸色变了几变,她不想冒险,和江湖客拼命,本就不是她这公主该做的事。

这时她看向了王阳明,王阳明那个小龙一出,两个歹人势必伏诛。

“荒岛生存不易,公主海量汪涵,暂且放他们一马,日后回去,自有朝廷出手。”王阳明竟是劝和。

朱七七没料到王阳明会这样说,不过她这几天和王阳明接触,发现对方竟是极为不凡,不仅武道卓越,学识见解更是生平仅见,极为佩服。

在她心中,王阳明这个大才比什么反贼自是重要得多,于是点头道:“就依先生之言。”

王阳明也不过二十几岁,能得公主一声先生,在众人心中地位又拔高了一层。

朱七七和王阳明四人团队走了,剩下这个七人组合也不再稳固。

武琼瑶先开口说道:“前路漫漫,江湖路远,既然陈姑娘有立国兴邦的大志,我们也不便同行,就此别过吧。”

几人刚才没能伸出援手,陈于心里倒也没太多埋怨,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没协助朱七七捉拿反叛已经还算讲义气了,又有谁会像张三那个傻小子一样跳出来。

“嗯,几位自便,山高水长,有缘再会。”陈于挤出一丝微笑送别,不成朋友也不能树敌,陈家现在苟延残喘,最需要的便是人脉。

“猪肉留下!”张三对着四人离开的背影淡淡道。

第19章 杀人

四人闻言,身形都顿了一顿,武琼瑶和李云秀解开衣服做的包袱,把熟肉干交回了陈于手上,唐经天和张华昭却是一把丢在了地上,眼神中带着压制下来的怒火。

张三上去两脚把地上的肉踢飞,又把陈于手中的肉抓过丢了,做完之后气定神闲的立在一旁。

武琼瑶拉着唐经天走了,张华昭和李云秀后面跟着。

人如潮水,来了又退,大树底下又剩下了最初的三个人。

“何必呢?一点肉,那几人都是大派弟子,日后江湖也有个照应,你是盗门弟子,更不该为这点小事得罪人。”陈于道。

张三试图模仿一下王阳明的笑容,但是咧完嘴之后自己就觉得别扭,还是按自己的方式笑了一下。

接着说道:“刚你有事他们照应了么?我们盗门弟子讲究的是顺心意,想偷就偷,想要肉就要肉,那唐经天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为何要给他方便。”

陈于无从辩驳,小明月倒是给了一个赞许的表情。

“多谢你刚才出来维护我,不然我就危险了,将来若我父王真有东山再起之日,封你为上将军。”陈于表示感谢道。

张三摇头道:“我是个盗贼,作不了上将军。”

“那你想要什么?”陈于问道。

张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开口道:“我想和你睡觉。”

“噗!”明月刚咬一口的果子喷了出去,蒙脸走到一边。

陈于也是露了些许尴尬,这说话还真是顺心意啊,够直接,够粗鄙。

“想做我的夫君可没那么简单的。”陈于硬着头皮说道。

“我没想做你的夫君。”张三又道。

陈于怒了,眼里喷火,“你救我一次就可以侮辱我么?”

张三确实是没想娶陈于为妻,盗门中人,朝不保夕,娶妻本来就是奢侈的事,不到四十岁开外,很少成家,尤其他这采花一脉。

而且,陈于虽确有沉鱼落雁之姿容,性格却不是他所喜,他喜欢的就是眼前这具得天地造化的身体。

想睡觉,还不想娶人家,张三也知这样说话不妥,但是他不想骗人,骗人那是“千门”,不是盗门。

默然了片刻之后张三低声道:“我不是侮辱你,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

明月已经转到树后去啃果子,表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陈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望着天边说道:“等出了岛后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还真的有机会,张三刚也是壮着胆子说的,根本没报太大希望。

现在,虽然只是个机会,虽然出岛还有点遥远,但总归有了希望不是,王阳明诚不欺我也。

不说,没一点机会,说了,就有一半机会,想到的事情就去做,这王阳明的教导还真是实用。

一时间,张三感觉天亮了许多,爬不完的山都充满了色彩。

如果真能得到陈于这样的人间绝色,盗门谁还敢小瞧自己,就是师傅吴良也得佩服,师兄田伯光肯定也会说一声不错不错!

“你那晚上到底偷了多少灵液?”陈于忽然问道。

张三一愣,心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他留的可是郑通的名字。

殊不知他当时在陈于身前身后磨蹭半天,无距离的接触,陈于一个妙龄女子极为敏感,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

“没多少,几百滴!”张三讪笑道,这一笑暴露了他盗贼的本性。

“能暂借我一半么?等战天行宫再有奖励我还给你。”

张三掏出石盒,里面还剩一百多滴,“就剩这多了,都给你。”张三慷慨道。

他之前一口气服了一万多滴,现在这一百多滴对他来说,有和没有相差微微。

“一半吧!”陈于没有接。

“都拿着,不用客气,将来有机会再偷。”盗门中人就是有这个底气。

陈于没等回答,明月不知何时从树后钻了出来,对着张三说道:“对救命恩人都没舍得送一滴,现在全给出去了?”

这下好分了,明月和陈于一人一半,张三就留个干干净净的石盒。

......

一路前行,三人之间的话少了,那两人的话本来就不多,都各怀心事的样子,关键是张三的话少了,只要停下来休息,他就研究脑海里那几样东西,时间不能荒废。

王阳明养了一条龙,他养了三头猪,差别在哪,他想明白了,自己进的是癸亥殿,那殿里放的两头供奉神兽就是猪,以此推测,王阳明想必是某辰殿的,而且也和他一样点亮了脑海中的明月,所以有龙。

为什么要让自己进癸亥殿呢!张三暗骂那个守着白玉桥的金瓜卫士,十二生肖,没有龙,哪怕给自己几只虎也好的,至不济,几头牛也比猪威武些啊!

他这一埋怨,脑海里的猪气得直哼哼,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还有那风和雨,只能在身前身后三步,不该是出来逗自己玩的吧,肯定也有用。

几番探索之下,还真被张三发现了门道。

当风出现的时候,身子似乎轻了好多,跑动一下试试,速度快了几倍不止,这下张三兴奋得差点哇哇大叫,轻功,这是盗门最为重视的功法,千里之外取人物品,事发后亡命天涯,全靠轻功,保命的本钱。

不过这一跑,一直跑出去了几十里,随体神风和那小剑一样是有时限的,风力消退后,张三走着回来的。

出来时是午后休息的时刻,他走回去已近傍晚。

两女还在原地等候。

“这要是在外面,我就报官了。”明月翻着大眼睛道。

“嘿嘿,抓了两只野鸡。”张三笑着扬了扬手,身为盗贼,到哪都不能空手。

一看野鸡,两女眼睛亮了,连吃了好几天猪肉,实在腻歪的不行了。

两女杀鸡,张三练剑,他一次能用七支小剑,一天最多用七次,如果一次拿一支练习的话,他可以练四十九次,留着二十次自保,每天练习二十九下,准度和稳定性都有所提升,只是速度没什么变化,感觉像是固定的。

鸡熟了,没等吃,有杀气。

四个人,一个刀疤,两个大胡子,一只独眼,就相貌上的凶恶程度来说,比之前韩山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用穷凶极恶来形容。

和这四个人相比,张三这边三人全像是小羔羊。

刀疤汉子是领头的,不过他和韩山目标不同,看都没看陈于和张三,只盯着明月。

“你是诸葛老畜生的女儿?”刀疤汉子凛冽一问。

这让明月如何回答,细细看了几人之后,反问道:“你们是太行五鼠?怎么少了一个?”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老天对我等不薄啊!”刀疤汉子仰天一笑,对着身旁三个兄弟说道:“等下遇到韩山给他几滴元液,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

那三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容让人看着发毛。

张三知道这四人是谁了,不是五鼠,而是凶名赫赫的太行五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是小时候听师傅吴良说的,这几年都没了动静。

刀疤汉子笑过之后,用手一指张三和陈于,“你们两个给我滚到一边去,诸葛老贼杀我大哥,他这女儿我们要扒了皮慢慢玩,腌制了,等出岛时给老贼送去。”

这话听的张三都瘆得慌,把娇滴滴的小姑娘给腌制了,如何使得,张三亮了刀,一亮就是五把,虽然小竹说剑更强,但是他更偏爱刀。

擒贼先擒王,张三的目标就是刀疤汉子,五把刀齐刷刷射了出去,看着寒芒稳稳飞出,射向目标,张三心里小有些成就感,这些天没白练。

刀疤汉子没想到对方还敢先动手,也急忙召唤出了剑盾,不过他一次最多是三支剑,如何防得住张三的五把刀。

而且张三的刀又格外大,小盾根本挡不住。

这几人明显比韩山等人更狠,一看张三的刀射出去,立时两个大胡子近前对张三用剑,独眼龙找上了明月,陈于过来协助张三,战斗节奏特别快,就在张三剑发出后的转眼间就达到了高潮。

还有两支剑草,张三也不藏着了,召唤出来做了剑盾,这剑盾也比别人的大,一左一右,刚好挡住了那两个大胡子分别射来的四支小剑。

刀疤汉子这会儿就惨了,他的剑盾只挡住了张三的一把刀,还有四把追魂夺命般射过来,三把在胸口,一把插在了咽喉上,毙命了。

一击得手,张三召唤出了风,迅速脱离战圈,几个呼吸之后,又重新召唤了五把刀。

两个大胡子一个已被陈于所伤,和陈于缠斗了起来,另一个看了一眼张三和倒地的刀疤汉子,就去帮独眼龙,看样子就是死也要拉小明月垫背。

电光火石中,张三借用风力冲到了这两人背后,三把射向大胡子后心,两把射向独眼龙的侧脸。

距离太近,这两人万万想不到张三来的如此之快,谁也没躲过去,别人七支剑要命,张三的三把刀就能勾魂,大胡子当场倒下,独眼龙则是又中了明月一剑后才倒下。

剩下仅有的一个大胡子也不是陈于的对手,陈于和明月得张三馈赠的元液,每个人都有了四支剑,那汉子只有三支,自然不是对手。

眼看张三和明月也过来了,大胡子竟是没有去管陈于射过来的四支剑,不闪不避,把三支剑全射向了明月。

明月匆忙闪避,但是只躲了一支,还有两支结实的插在了大腿之上。

被陈于又射了一拨之后,大胡子也死了。

张三扶着明月,但是比明月哆嗦的还厉害。

上次摘的草药还有,陈于帮明月涂上了。

“是第一次杀人么?”陈于看着远处还有些恍惚的张三问道。

张三点了点头,刚战斗太快还没感觉,现在才意识到,手上沾了人命了,吴良一直教训,盗归盗,尽量不要扯上人命官司,现在,扯上了。

第20章 出岛

四个人之前还凶神恶煞的,现在都是气息全无,张三一时间不敢去他们的伤口和眼睛,不过心里猛的又升起一个念头,“他们身上有没有好东西?”

盗门弟子终究有盗门弟子的风范,过了半天之后,张三最终站了起来,当把四个人尸体全都搜一遍之后,张三已经走得很稳了。

“没啥好东西,元液加一起不过几十滴,看来他们都用了。”语气萧索,前后不到一刻钟,似已完成了初出茅庐小子到杀人越货老手的转变。

一切顺心意,这其中王阳明的教导起了很大作用。

明月伤了,走不了,张三作为男子,责无旁贷。

明月背起来倒是不重,就是总在他背上画呀画的,让张三痒得很,劝导之后,明月改在他后脑勺上画,最终张三还是选了用后背承受。

......

山再高,只要不停,总有爬上去的时候。

路再远,目标坚定,也终有到达的一天。

山下的风景并不比山上好,半荒的土地一望无际,隔上很远能见到几株孤零零的老树,傲然屹立在风沙之中。

不过人在一个环境呆久了,就渴望变化,哪怕这变化不一定是正向的。

三人从这连绵山脉的最后一个山坡下来的时候,都带着欣喜,明月的腿也好了大半,走路不成问题。

“怎么那么多人?”陈于手指山下,的确是很多人,黑压压的人头显示,进来的大半人都在这山脚下,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走到半山之处,忽然觉得脚下一晃,地动山摇,石头呼啦啦的往下掉。

三人忙靠在一颗树后躲避,这要是马上下山了,出现山崩把几人埋在这,那得运气多差啊。

还好,地动就一阵。

山下的人也没慌乱,似乎已经习惯,稳定下来三人才注意到,山脚下已经堆积了不少石头,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之前三人没上这座山,所以没感觉到。

安全起见,三人加快了下山速度。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大山深处,战天行宫内,冉闵大帝和手下上百位殿主一脸愁容。

“吗的,我苦心经营这秘境居然被元魔发现了,真是灭我心力门之心不死啊!”冉闵一拍桌案,样子十分粗豪。

“元魔是怎么找到这的呢?”有人疑问。

“除非是预先埋下了破界珠!”有人回答。

“不管怎样,这秘境是保不住了,三年计划也泡汤了,大伙儿选点优秀弟子出来吧。”冉闵说道。

“那其他人呢?”

“杀...还是算了,抹去他们的功法传承就是了。”冉闵显得有些不耐烦。

......

大山之下,张三几人连跑带颠的下来,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群武当弟子。

“就是你伤了郑通?”为首一个青衣老道,剑眉鹰目,气势不凡,张三不认得,陈于却认得,是武当十长老之一的木苍道长。

老道气势汹汹,后面的人也一个个横眉怒目,郑通腿脚不大利索的跟在一边,也不知为何这长时间还没好。

武当弟子的团结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不用问,这是组团来报仇了。

“木道长,晚辈陈于。”陈于拦在张三前面说道。

“哦!小于,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跟着这小盗贼混在一起。”木苍对陈于说话面色稍霁,不再杀气腾腾。

陈于答道:“此人对我有恩,还望道长能高抬贵手。”

木苍哼了一声,转望张三,“年纪不大,下手却狠,为何伤我武当弟子?”

“不知道,他来杀我我就杀他。”张三面无表情道。

事实他现在根本不惧这十几个人,凭着风力加速,打不过逃跑依然是绰绰有余。

“他是个采花贼,我是路见不平才出手的。”郑通在人堆里抢说道。

“哪条路?见到了什么不平?”张三问道。

郑通顿了一下,说道:“你没有试图玷污峨眉派的侠女么?”

“哪位侠女,干了什么行侠仗义的事,请过来对质。”张三说道。

郑通当然不可能喊李云秀过来对质,这等于是毁人名节,李云秀自己也很少对人提起过这事,郑通是十分机缘巧合下才知道的。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不给你点厉害尝尝嘴还很硬。”对于采花贼,自然不需要有什么手软。

木苍一说话,十几个武当弟子就把张三三人围住了。

“小于,你带着那小丫头出去!”

陈于为难了,武当是她家重点联络的江湖派系,木苍尤其是倾向于陈家的,若是为了袒护张三得罪了武当,就是她爹也不会原谅她。

“还请道长留他一命!”陈于最终咬牙说道。

木苍点头,“嗯,我就是教训一下他。”

陈于一拉明月,明月却没走,对着木苍说道:“我爹是神侯。”

“神侯?哪个神侯?”木苍问完就想到了,能在江湖上被提出来的神侯只有一个,那就是诸葛神侯。

“对不起,小丫头,就是神侯他亲自在这,想来也不会袒护这采花贼,你还是乖乖出去,免得误伤。”木苍竟是丝毫不给面子。

明月不肯出去,被张三丢出去了,要真是动用飞剑,那是非死即伤,他不要连累人。

是是拼着一死,干翻他们几个,还是暴起杀一人然后迅速冲出去,张三当然选择后者。

风刚动,剑未出的时刻,包围圈有了动荡。

“谁敢伤我师弟!”

随着熟悉的一声暴吼,飞过来几个小块石头,武当弟子不得不躲避。

石头比飞剑远得多,田伯光在五丈外就开始丢,一路丢一路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那半截剑,看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原始的战斗。

师兄来了,张三放心了。

田伯光不可怕,他身后还有几十人,都是盗门弟子,此番来到海岛上,还是小门小派的人多,大派一般对宝藏什么的消息不太感兴趣,顶多一两个弟子出来查探,若不是有观海大师那件事,武当弟子连这十几个都不会来。

副门主楚云天遥遥冲木苍拱手道:“木苍道友。”

一看盗门来了这些人,打肯定是不行的了,木苍一挥手,撤了包围。

“楚门主培养的好弟子啊!打我武当弟子跟打着玩似的。”木苍沉着脸道。

楚云天腼腆一笑,“不敢,不敢,这两个弟子都很顽劣,稍后我会门规处置,之前张三伤了贵派弟子腿脚的事,我也有所耳闻,这二十滴元液就当是赔礼了。”

说罢,旁边的楚玉递上一个石盒,木苍见状脸色缓和了些,斜了一眼,旁边一个弟子伸手接过。

这个梁子便算是揭过了,木苍带着门人离开。

张三内心感到一阵温暖,毕竟还是自己生长十几年的宗门,关键时刻靠得住。

师傅师娘,师妹,还有讨厌的徐辉,孔燕,这些熟悉的面孔还都在,不管是恩是仇,人还在就好,张三这会儿忽然明白嵩山派那人看到师兄的心情了。

哪怕是仇人,活着就好,这里死人,太容易了。

“之前宗门冤枉你和伯光两个了,我向你俩道歉,以后还是我盗门弟子,再动不动就跑,真得门规处置了。”

老门主发话,张三自然无话可说,老老实实听从,田伯光虽依然有些不忿,但是也没说什么,拉着张三问东问西时眼睛却看向了陈于。

陈于哪受得了田伯光这种剥皮式的老辣目光,加上之前没帮到张三也有些羞愧,转身跑了。

明月去瞪着大眼睛问道:“你就是田伯光?”

“是我!小孩子快去找你家大人。”看明月时田伯光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明月没走,她家人不在这,于是就跟在张三身旁,张三也知道众人为啥都在这山脚下了,原来在几十里之外突现一条天沟,深不见底,谁也过不去,而且此处不时的地动,不知因何而起,大家都在等着山上下来的同门,同时也等着战天派是不是能来人给出什么解释。

陆陆续续,还有人从山上不断下来,地动隔一段时间就爆发一次,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幅度却越来越大,刚山上一伙人就没下来,半路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在焦躁不安的等待着,这时张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那个好久不见的小鬼魂灵儿。

“主人,不好了,有人攻击这里,岛主取消了原来的三年计划,直接选了传承人,里面没有你。”语速一如既往的快,如同有人在追一般。

“那会怎么样?”张三问道。

“没有传承的人就会抹杀所学的功法,我也会跟着死去。”灵儿说道。

“那...你有办法?”张三瞠目结舌。

“有,马上把那个破界珠吞了。”

“那你呢?”

“我会藏在破界珠里。”

“这链子呢?”

“丢了!”

灵儿没害过他,张三还是比较信任的,看这样子岛上也确实是出了问题,于是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破界珠。

吞珠之前张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是谁得了传承?”

“有十几人,第一名叫王守仁。”灵儿答道。

王守仁,王阳明,也该是那样风采绝世的人物,张三没有嫉妒,只有佩服。

珠子吞下了,吞过之后身体没什么反应,脑海却出现了变化,那片灰蒙蒙的土地上长出了一颗同样灰蒙蒙的小珠子,若不是张三有意留心之下根本看不见。

张三试图召唤,但是珠子丝毫没有反应,倒是三头猪赶了过来,绕着那珠子拱来拱去。

很快,就在张三吞了破界珠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天色忽然变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了滚滚天雷,轰鸣四起,不过细心看,就会发现这天雷多在众人聚集这一块,还有些零散的在山那边。

莫非这天雷是人控制的?就像自己脑海里的风雨一样?能弄出这么大动静,难道是武悼大帝亲自出手了?要是自己有这功夫,是不是称霸武林了?

没等张三想太久,天雷就劈了下来,如雨点,如风暴,直接砸在人的头上,人没有变得焦糊,只是脑海一阵轰轰荡荡,像是打碎了壳的生鸡蛋,又被倒进碗里。

张三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看到了师兄,师兄身后的沙滩,沙滩上淘金的渔夫,远处的人群,秃头的少林僧人。

“一场梦一样啊!”副门主楚云天慨叹一声。

很多人也是一样的感触,稀里糊涂翻山越岭,餐风露宿两个来月,经历了不少恩怨情仇,有人出来了,有人永远出不来了。

认识的人,结下的恩怨都还记得,只是大家都共同的忘却了战天行宫学艺的一段经历。

张三没忘,他还知道这里面还有些人也没忘,不过那些人他不关心,他要找到那个许诺过出岛和他睡觉的女人。

“三儿,你上哪去?”田伯光后面紧追。

张三在人群里穿梭,进去一万多人,出来了八千多,但是要找陈于也不难,大多数人都是分帮分派的,陈于应该是孤零零一个。

不过等张三费力找到陈于的时候,却发现她身边还有那么三四个人,一个青年男子明显和她很亲密的样子。

张三不计较,他只来问那个承诺。

看见了张三,陈于也是一愣,“你是来找我的么?”陈于拿手指着自己。

“对,之前你说的出岛给我机会,我来问下还记不记得了?”张三道。

“对不起,我脑子还有点乱,在里面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陈于摇了摇头。

张三是做贼的眼睛,怎能看不出陈于掩饰的慌乱,冷笑一声说道:“不记得,好,有一天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田伯光一直跟在张三身后,此刻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于,这女的他印象非常深,下山时就跟在张三身后的,不得不说,这女的还真是人间绝色啊!小师弟有眼光。

本是追张三来的,最后还是张三把田伯光拖走了。

“后面那人好像是田伯光,师妹认识他们么?”青年男子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在里面一直和诸葛家小丫头在一起,不过有的事记得不太清楚,或许见过面也说不定。”陈于挠头回忆道。

渔船载着一队队的江湖客回去,大家原本的武功也又回来了,寻宝的事也没人再提,荒岛的一个多月,有人像梦一样忘记了,也有人刻在了心上。

坐在船上,几十个弃宗门而走的弟子都在负荆请罪,张三和田伯光不在此列,他俩是被冤枉而离开的,不过栽赃的叶眉和徐辉却没受到惩罚,因为张三也没有证据,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有些事情做就可以了。

第21章 出师任务

盗门很大,和其他门派独守一方名山大川的作风不同,光北派盗门就占了五六个山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经验。

就像盗门祖师爷楚留香的船,江湖上没人知道它停在哪里。

楚云天副门主这个山头是在蒙山,自然风光秀美,兼有泰山之雄壮、黄山之秀美、华山之险峻、雁荡山之奇绝。

不过老楚头选择这里,主要原因还是看了地势之险,好躲藏,易守难攻,不利于官府围剿。

其实泰山的观日峰更符合他的要求,但是泰山派不能让,玉龙真人的一把观日剑绝对能让他饮恨当场。

盗门的人也很多,楚云天带去荒岛的只是十分之一不到,这还只是内门的人,常年游走江湖的外门弟子更是数以万计,弟子们年年朝奉,月月进香,所以盗门虽然低调,却无疑是天下最富裕的几个门派之一。

有钱就好办事,蒙山龟云顶虽然险要,但是只要有钱,砖瓦木料还是运得上来,好大一片青砖碧瓦的房屋,就建在了山顶之上,底下万壑流云、烟霞明灭、白云悠悠,看起来倒像是修仙问道的好地方。

不过盗门之人对内功都不擅长,也没什么高深的练气法门,宗门里共修的一本内功心法就是武当派传出来的《真武练气术》。

这是到武当山朝拜就能得到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高深可言,事实大多数江湖人士练的都是这个,要不然就是少林的《佛祖心经》。

武林人士共尊少林武当还是有原因的,虽然这两本内功心法简单,但是能拿得出来的就这两家,其余的门派都恨不得挖个地洞藏着,生怕别的门派盗了去。

比如华山派的混元功,泰山派的观日诀,昆仑派的流光心法,这都是门派的不传之秘,外人多看一眼都是死罪。

其实和真正高深的内功心法比起来,他们这些又不算什么。

传自侠客岛的太玄经,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少林的镇派之宝易筋经,武当纯阳无极功,九阴真经,葵花宝典,这才是真正一等一的内功心法,练上一日,便顶得练普通心法十日甚至几十日。

长年累月下来,自然是优劣立判,以至于江湖上很多成名侠客却打不过某个神秘门派出来的年轻弟子,传承很重要,强者恒强,弱者则愈弱。

好在盗门并不是以和人逞勇斗狠较短长的,没有高深内功心法,真武练气术也能将就着练,只要神行百变这门轻功牢牢握在手里就行。

神行百变总共分七层,第一层修成,速度可达常人一倍;第二层修成,蹿房上树,如履平地;第三层修成,身子灵活有如泥鳅,就是陷在人群中,普通人也难得摸到一片衣角;

第四层修成,身轻如燕,来去无踪,不受伤的情况下想被人捉到都难;第五层修成,身法犹如鬼魅,千军万马中也可闯一闯,到这地步就是江湖有名望的高手了,比如楚云天。

到了第六层就比较玄乎了,行动飘忽如风如烟,皇宫大内,各大派禁区也难不住,整个盗门也只有神秘的门主一人练成。

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也是盗门不灭的一个重要原因,逼急了谁也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这个人是谁。

盗门的门主,从来都是死后才被外人知道,活着的时候,都是只有副门主,北派盗门的副门主,就有五个,楚中天是其中之一,他练会了五层神行百变,也就只有传授五层的权力。

第六层和第七层,只在门主手里,至于第七层练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能上天入地,谁也不知道。

张三是吴良的弟子,吴良练会了三层的神行百变,便只有传授三层的权利。

不过张三一层都没练,不是他笨,而是必须出师,能够回馈宗门之后才可以练。

盗门的这个出师也和别派不同,不是学有所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意思,而是类似于梁山伯的投名状。

下山帮宗门做一件事,便是出师。

回到盗门的张三和以前大不一样,不用督促就练功,除了田伯光的快刀之外,跳陷坑,踩梅花桩,每日不辍。

相比于踩梅花桩经常摔得鼻青脸肿来说,张三更喜欢跳陷坑,陷坑很简单,就是在平地挖个一步为径,一步深的圆坑,坑壁夯实,然后人下去往上跳,每日早晚各五十次,一月后再往下挖半锹深。

每次新挖之后,成功跳上来,张三都很有成就感,现在他已经能跳两步半了。

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张三也练习在岛上学的飞剑,偶尔把三头猪弄出来放放风。

对于风力的运用张三已经很熟,速度瞬间能达到一种极致,不敢说比肩楚门主,起码师傅是拍马也追不上他的。

只是那淅淅沥沥的小雨,除了弄出来洗个澡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用处,晚春时节,洗澡还嫌凉,要是去西部荒漠,这招数或许能有点用。

站在蒙山的龟云顶上,是可以望见东海的,虽然看不见当初那个岛,但是张三知道大体的方位,每每举目眺望,都是心潮荡漾,这一趟荒岛之行,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第一次行盗,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美女,第一次听到有人教自己做人的智慧,慷慨过,仗义过,也被无情的鄙视过。

最重要的还是留在脑海里的这几把心剑,有了这东西防身,就是手无寸铁,赤身泡澡之时,遇到敌人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绝佳。

在小雏菊飘香的日子里,张三接到了吴良新的出师任务,看到雏菊,张三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小师妹,不过自从岛上回来,小师妹就很少和他说话,或许还是在记恨那件事。

张三想要安慰,却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出师任务是拿下泰南知府小女儿,取颈中项链吊坠回来为表记。

任务早晚是要来的,张三有所准备,之前图谋江湖侠女总是失败,这次吴良给他安排个官宦小姐也是情理之中。

不许田伯光暗中帮忙,这是吴良特意交代的,张三也应允,总不能一辈子靠师兄。

“采花是一辈子都学不完的,怎么看,怎么摘都是一门学问,头等禁忌是闹得人尽皆知,到时人家寻死上吊的,给我们添了罪孽,其次便是不要残害,要让人家尽量记得我们的好。”

“在我们盗门,花儿倒追过来的事情,并不新鲜,你看你师娘,不就在盗门呆得挺好,尽量别和伯光学,晃膀子就干,闹得人人喊打,你五岁就在我身边,该教的我也都教你了,外出保命是第一,记住了么!”

难得吴良这么一番语重心长,张三不断点头,但是脑海却在转念,师娘在盗门呆得挺好,不知是不是有徐长老的原因,对于师傅到底在研究什么奇门秘术,需要借助其他男子之力,张三回来之后还是颇有好奇,但始终没找到突破点。

一个雾蒙蒙的早上,张三悄悄下了山,出门时才发现包袱沉了,多了几锭金子,不用说,是师兄放里的,师傅没那么细心,师娘细心,不放毒药就很好了。

泰南城,在泰山之南,就官制来说,归山东府管辖,就江湖来说,还属于泰山派的地盘。

张三身份普通,路引齐全,无惊无险的进了泰南城,城主府是泰南城占地最大的建筑,很好找。

好找是好找,但是很难进,张三踩过盘子之后有点头疼,除了守门口的四个门子和值班衙役不说,里面还有常驻的军卒,这军卒尤其警觉,而且身手干练,远非普通衙役可比,盗贼轻易不愿与其碰面。

前院是知府办公的地方,后院是内宅,军卒们就驻守在前后院之间,重点保的就是后院安危,十二个时辰,不停的有人巡逻。

高高的院墙上面还插了碎瓷片,防止人攀爬,不过爬墙张三倒不担心,就算不用包袱里的神龙爪他也能攀上去,重点是攀上去之后怎么办,若是刚好一露头就迎上巡逻的,那这一趟就可以说是白搭了。

第22章 普渡寺

在知府大宅外头徘徊了三天,张三最终愣是连爬墙的机会都没得着,四面墙,十二个时辰都有人。

白天还能来回看看,夜里城中有宵禁,出来晃就会被抓,连宅子都很难靠近。

知府的女儿,这困难确实不小,出门之前张三还有些沾沾自喜,现在却发现不容易,师傅给自己定这个出师任务,难度是不是有点高了?

盗门有个比较迷信的事,就是开张第一把的大小,决定了以后的运势,要是第一次随意了,以后也好不哪去,所以出师这一次都比较慎重。

以知府的女儿开局,那绝对是上等了,也不知道吴良是真觉得他行,还是在坑他。

思来想去,张三决定换个方式,探听这小姐是否会出门,外面下手总是方便些。

泰南城最大的客栈就是悦来客栈,由于多年前在这里发生过一件震动江湖的大案,导致这悦来客栈比泰南城还有名。

张三就住在悦来客栈,上房一两银子一晚,绝对的高价,不过师兄说了,到哪都要住最好的客栈,越是这样发生了案子越不容易被怀疑,官府抓人往往都是从小客栈开始入手的。

住在悦来客栈,吃饭要在聚宾楼,聚宾楼在很多大城里都有门店,菜价不高,以大闻名,最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张三在聚宾楼混了两天,终于得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泰南知府吕州,三个月前到任的,原来是京官,最早是淮阳县令,颇有政绩,一路升迁之督察院御史,今年外放的泰南知府,是典型的一个文官。

以往的皇朝多数重武抑文,到了太武大帝这,吸取了以往皇朝败落经验,开始文武并重,毕竟钱谷赋税,刑名诉讼这些东西,文官往往比武官擅长得多。

吕知府膝下无儿,只有三女,大女儿吕清招了一个赘婿,二女儿吕静已经定了亲,三女吕婉还待字闺中。

张三的目标就是这三女儿吕婉。

要说这三女儿,很少人见过,面貌也不详,平素基本是不出门,唯一的一次是刚来时陪着姐姐和老娘去普渡寺求子,之后外间再无音讯。

苍蝇也叮不得无缝的蛋,张三现在感觉真是猪啃刺猬,无从下手了。

总不能明目张胆杀进去吧,就脑海里那几把剑,远远不够,而且那是匪徒行径,盗门只是盗,不是匪。

月末是立夏节气,普渡寺将会有一场大的法事,庆祝万物生长,这在泰南城里也是大事,知府家人很可能也会去。

不过只是可能,还没有消息传出来,但是这可能性极大,因为吕夫人年近五旬,不得一子,而大女儿吕清完婚三年,尚无所出,普渡寺那么有名,怎能不去?

于是张三把目标瞄准了普渡寺。

普渡寺是泰南城西远近闻名的一个大寺,还是大元皇朝时所建,香火非常旺盛,出名的不是别的佛祖,而是送子观音常常显灵,不少邻府隔县的人甚至远道过来进香朝拜,期望得个一儿半女。

张三不太爱去寺庙,每次和师傅进去之后,和尚一碗清茶奉上,接着不是要谈重修庙宇就是给佛像再塑金身,至不济也得交上点香油钱,你要一毛不拔,脸登时就落下来。

背后骂不骂不知道,好话是准没有的,盗门偷点钱容易么,还真不如当和尚,往那一坐,钱就来了。

而偏有哪些愚昧的人,自家度日都艰难,到了寺庙却是大把洒银钱,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

不过这普渡寺和大多寺庙不一样,殿宇楼阁不少,却从不开口向人募捐化缘,只凭心意,因此远近人士都十分敬重,觉得这寺里的是好和尚,施舍的反而倒比那些主动化缘的多。

距离立夏还有十天,张三开始在普渡寺外盘桓,想办法入寺,能见那吕婉小姐一面便好,要真是实在不得机会,伺机拿了颈上项链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普渡寺在泰南城西二十里一处矮山之上,山门广阔,气势恢宏,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张三以进香的名义进去了,但是从进去开始,就有两个和尚一直跟着,能活动的就是几个供佛的宝殿,供的是常见的降龙伏虎罗汉,只有一尊欢喜大佛造的格外高大,金光闪闪,欢喜佛旁边便是送子观音,观音手持净瓶,脚踏莲花,被百十个小孩团团围着,看上去格外喜庆。

香客都是三五成群,至不济也是丈夫陪着妻子,像张三这样单身一个的翩翩少年是独一份,所以受到了格外关注,被人盯着啥事也干不了,张三捐了点香火钱之后怏怏退走。

他的目的是潜入寺庙,静待夏至,不过观察一圈下来他发现这也难。

寺庙里僧众众多,而且个个体型精壮,看得出很多都是练家子,单就功夫而言,张三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田伯光教的快刀,有那么一两成火候,打几个流氓混混可以,真对上高手还是白扯。

这些和尚,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刚才他问寺庙里收不收挂单的行者和尚时,人家就两个字“不收!”,语气很不友善,而且眼神还充满了警惕,让张三有些奇怪。

这寺里的柴火米蔬杂物都有和尚专门出去采买,寺庙的后院外人根本进不得,唯一能进出的就是个挑粪的老头。

老头是哑巴,耳朵还不好使,张三说啥他也听不懂,想打探点消息等于痴人说梦。

放弃了潜入普渡寺的念头,张三又回到了城里,每日在聚宾楼厮混,静待音讯。

天助张三,就在夏至的前三日,城主府里终于传出消息,夏至当日,吕夫人将会带着三个女儿去普渡寺上香。

这机会不能错过了,不然这个出师任务又白搭了,回去吴良不说什么,别人也定是百般耻笑,最重要的是没出师就学不了神行百变。

这几天普渡寺的香客都是在日渐增多,夏至那天必定也是人山人海,就以知府家的排场,丫鬟侍卫加起来不说上千也是成百,跟进寺里也无由靠近。

最佳的办法依然是混进寺庙,防守都是外面严,到了寺庙里面就松了,用斋饭啊,解手啊,总有落单人少的时候,到时潜伏在香客的必经之路上,一旦看见吕小姐,和和气气的把项链一取,回去向吴良复命,小姐无恙,他出师,皆大欢喜。

到了夏至前一天的午后,张三集市上悄悄买了僧衣僧袍,还挑了两个新的大木桶,去找那老哑巴。

哑巴住在泰南城外和普渡寺之间的一个小村子里,这村子相距两边都是十里左右距离,哑巴住村西头,离别的农房都比较远。

张三一走近就知道为什么了,味道不好。

老哑巴正在收拾他的驴车,准备出门,看到挑着木桶的张三,眼睛露出迷惘的神色。

张三把新木桶往他眼前一放,自己往木桶里一坐,指了指普渡寺的方向,同时伸手递上一个小银锭,约有五两。

哑巴看了看银锭,看了看张三,又往普渡寺方向看了看,没有接银子,犹豫的摇了摇头,张三立刻又拿出了一锭,加一起便是十两,哑巴眼热了,一把接过。

随后拿了桶盖往装了张三的那个桶上一盖,一哈腰就把木桶端到了驴车之上,就跟平时端粪一样的熟练。

张三在木桶里,眼前一片漆黑,呼吸也不畅,悄悄把木桶盖掀了一个小缝,就着亮光在木桶里脱了旧衣,窸窸窣窣的换了僧袍。

哑巴鞭子一挥,驴车出发了,这一路都是山路,好一顿颠簸,在感觉身子快要散架的时候,驴车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住,张三把木桶盖在里面推好。

似乎是哑巴下了车,驴车又缓慢走了几步,接着听到了有人说话和脚步声,估计是进了寺庙,张三心里略有点紧张,艺高人胆大,艺不够高胆子自然就小些。

装着张三的木桶被放了下来,接着张三开始闻到臭味,就听一人说道:“老哑巴你轻点,有劲没处使啦,搅的这个味儿!”

随着话语声还有脚步声似在往远走。

应该是老哑巴开始干活了,张三把木桶盖掀开,仰着头眯着眼睛张望,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离这还有个十几步距离。

机不可失,张三快速从木桶钻出,只见老哑巴正在使劲挥舞一个粪叉在粪池里搅和,十几步外是一个和尚,站在上风背对着这里。

地下一排十来个木桶,左手边是一趟的青砖茅房,茅房前后还种了不少花草,颇为雅致,一颗开花的老槐树在茅房背后,树下刚好适合躲藏,张三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猫在树后。

老哑巴弄了半天,一个桶一个桶的装,掀开装张三的那个桶时手上放缓了些,待打开看到无人之时,脸上如释重负,接下来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哑巴走后,张三也没敢乱动,这寺庙里和尚足有一百多,不时的有人过来。

张三躲在茅房的青砖背后,看不见人来人往,就听得里面不时稀稀拉拉的声音。

方便的时候咸有人交谈,但也有例外,日将黄昏的时候,张三听得里面有两个和尚聊了起来,这一听,张三立时把耳朵竖了起来,紧贴墙根。

“昨晚甄家那个小娘子还真是够劲,外表看起来那么文静,不成想一晚上放倒了咱四个兄弟!”一个浑厚声音说道。

“那甄娘子表明文静,其实就是一骚货,我还是怀念王员外家的那个媳妇儿,可惜来了一次就不再来了。”这个声音有点尖细。

“嘿嘿!还想着哪!”先前说话的和尚听声音是一笑,接着又说道:“你也是贱,人家肩膀都给你咬下一块肉来,偏是念念不忘。”

“那是你不知道上去的感觉!是真好。”尖细声音道。

“草,人矬还偏爱骑烈马呢!”先前和尚取笑道。

接着半响无话,起了稀稀拉拉的声,估计是谁释放了出来。

第23章 探秘

张三听到这就明白了,想起之前听说的,来这里求子的女客得在静室中虔修一晚,合着送子的不是观音,都是这些和尚,这是个贼窝啊!比盗门黑多了。

接着是两个和尚整理衣裳的声音,浑厚声音又道:“明天吕知府家眷也来,要我说师兄就是太胆小,不敢留宿,依着我三个月前就把人留下,吕夫人也就罢了,那吕清可是粉嫩粉嫩的,要是成了咱们兄弟在官府也算有后了。”

“官家小姐可不比普通百姓不敢声张,闹起来官府把咱一窝端了怎么办?”尖细声音道。

“就凭吕州?以咱们师兄弟的功夫,不调千军万马来也休想动得了咱这普渡寺,大师兄年轻时会过武当木苍老道,都不落下风。”浑厚声音道。

“这么厉害!”尖细声音带着佩服说道。

两人出了茅房,声音渐远,乃至不可闻,张三心里却抑制不住加速跳了起来,这寺里还有江湖高手。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大侠,或者从某种角度说,盗门甚至和这些和尚也有相似的地方。

但是张三觉得自己和这些人绝不是一类人,盗门虽然也采花,讲究的是墙花路柳,适性而为,蜻蜓点水,尝过即走,虽有不妥却也不失为一段风流雅事。

皇子驸马入洞房前都还要拿侍女先练练呢,阴阳大事,闺中少女又如何不好奇,不怀春,采花贼虽然是人人唾骂,但也同样是不少小姑娘春闺里的梦。

但是这些和尚就不一样了,以送子名义,骗奸骗宿,多少不明真相的汉子乖乖把妻女送到这白白给和尚受用,搞不好还要搭上香火钱,回去再帮这些和尚养儿养女,有伤风化不说,简直就是祸乱人伦。

惩奸除恶的念头在张三心中占了上风,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了。

自己一人不行,报官?没证据,回蒙山找师傅?也不妥当,盗门飞檐走壁的多,硬战的高手少,刚那和尚说他师兄和木苍打都不落下风,那楚副门主都不一定是对手,木苍是武当十长老之一,太极功夫响当当。

一时间,思绪有点乱,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人声渐歇,张三先放下了埋伏吕小姐的念头,决心搜集点证据,于是离开了茅房,沿途借着物体掩护,一路往寺庙深处里摸,由于穿了僧袍僧帽,别人纵使见个侧影也不会太留心,而且比眼力和轻身功夫,这些和尚可不如张三。

小心翼翼之下,张三摸到了前后院之间的回廊上,左手粉皮墙外是上香的大殿,右手边是留宿的客房。

张三退后几步,留出了发力的距离,借助了那么一点风力,脚在墙上一点,蹭的就蹿上了客房的房顶,比狸猫也不遑多让。

到了房顶之后,张三才发现,客房后也还有一溜院子,二十多间,都是平房平顶,没有一点瓦片,非常齐整,紧挨着这客房,几间屋子有灯,几间屋子没亮。

脚踩的客房是有瓦的,张三揭开了几片往里窥视,这客房住的多是家人亲眷,并不是求子的妇女,再回身看后面那排矮房,估计那里才是求子的静室,不过两排房屋挨的很近,门户相通,一个不小心就把两边都惊动了,想进屋可不容易。

思索中听到了敲门声和一声女子呼喊,不过没见人,声音似从屋子里发出的。

不多时,客房这边有一户把门打开,出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把她对面静室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聘聘袅袅的小妇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扭着小腰和侍女进了客房。

就着这个空档,张三唰的从房上溜下,一头钻进了那个静室之中。

屋内陈设简单干净,上面是天花顶板,下面齐整的青竹地板,粉幔纱床之外是一套桌椅,床头床位各一张小矶,床头的小矶上放了一个悬胆花瓶,插了几枝新鲜的桃花,床尾处摆了个个小油灯。

被子半掀着,尚有余温,然而床底不好藏,这床是连地的,非常结实。

只有茶桌下是个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张三猫腰钻了进去,把两把椅子拉到前面作掩护,油灯昏暗,若是没人特别留意的话,大晚上肯定是发现不了。

很快,之前那个窈窕女子回来了,刚进得屋来,就听门外落锁之声。

张三心道坏了,粗心了,这房子是外面锁的,之前见那侍女开门,应该想到的,现在看来只能在这屋子守到天亮了,但不知那和尚是如何曲径通幽,进来普渡送子。

女子进屋之后径直走到床边,没往桌子这边看一眼,站在床位似是想吹灯,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吹,然后解下了小衫和套裙,叠整齐放在了床头,身上只剩下小小的胸衣和亵裤。

眼前白皙亮眼,张三是从桌子底下,近乎贴着地望过去的,更见女子双腿修长,臀部浑圆翘挺翘,可惜就是那么眨眼一个功夫,女子已经上了床,幔帐拉下。

半响无声,看这女子似有心事一般,始终不曾安睡,不时扭头向帐外观望,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四下安静,忽听得屋内有咯吱吱声音,本以为是起了老鼠,接着就见地下的竹地板慢慢动了,很快露出一个光头。

是和尚出来了,张三终于明白,原来是地下修的暗道,好狡猾的和尚。

这时女子明明没睡着,却是默不作声,张三微微奇怪。

和尚轻手轻脚走到床前,一口吹熄灯火,掀开幔帐,就上了床。

女子这会儿仿如梦中初醒,惊问道:“你是何人?夤夜至此行污!”

接着听和尚道:“我便是那送子罗汉,特来送子与你。”

一阵挣扎推拒之声,女子忽然发出“哦!”的一声闷哼,酥软压抑,张三心道,“贼秃得手了。”

灯刚熄时,房里还有些黑,过了这一会儿,张三已渐渐适应,本就是在密室练过眼力的,此刻有灯无灯对张三差别也不太大。

果然是和尚已经上手,托起了女子双股动作开来。

这和尚身强体壮,云雨之际也十分勇猛,弄得女子气促声喘,哼哼不休。

以往张三在门内也没少窥得香艳之事,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活春宫还是第一次见,师傅吴良和长老徐辉虽也是此道高手,但毕竟年纪偏大,侧重于技巧,不似这和尚龙精虎猛,整整两刻钟,连个姿势都不曾换过,直弄得女子几次潮起潮落,声音起起伏伏。

开始时见那女子还有些抗拒娇羞,后来听声音,看动作,也不似什么良善,分明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竟和这勇猛和尚战了个旗鼓相当。

和尚毕竟不是真罗汉,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几个快速的短枪之后,使了一招长虹贯日,身子不动僵持了几个呼吸,随后倒在女子身上,女子长“嗯!”一声,紧紧搂住了那个光头,不停摩挲,似已起了爱慕之心。

难怪师兄说女子必须要雨露滋润,最后这声“嗯”听起来就比之前多了无数的娇媚。

不多时,和尚起身,床头留下一个小包。

说道:“这是送子丸,热汤送服,连服七日,宁神安胎,自然有孕。”

和尚说罢,原路爬下,女子已显倦怠,不时便起了细密的呼吸声。

张三也长出一口气,只感觉自己也憋得有些难受,但是对这和尚顽过的女子,又提不起兴致,正郁郁之际,地下咯吱声再响,赫然又是一个光头上来。

光头二话不说,便上了床,女子迷糊中说道:“别玩了,我不行了。”

和尚不答,搬过女子脸蛋过来做了个嘴。

“你喂我吃了什么东西!”女子吃惊问道,声音清楚了几分。

“是春意丸,提娘子兴致的。”和尚嘿嘿一笑。

张三一听这尖细声音,很熟悉,就是晚霞时在茅厕说话的和尚。

和尚上下其手,嘴巴乱戳,女子又开始哼哼呀呀,婉转曲折,颇有难耐催促之意,而和尚并不着急,笑着说道:“我是个知情知趣的,不像那些粗鲁家伙,上来就弄,弄完就跑,娘子若是有心,记住这间静室,可以常来常往。”

女子哼哼两声,似做应承。

这和尚也确实够知情知趣,接下来狗舔热汤似的从上到下把女子走了个遍,一双玉足都没放过,十根脚趾都挨个吧唧的,别说女子,张三都着急了,真想一脚把他踹进去。

好不容易和尚进去了,花活也很多,女子不知是不是药丸催发了兴致,比之前更癫狂,两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会儿是反插花取火隔山岭,一会儿倒浇蜡骑马入宫门,换着样的厮杀,直弄到鸡鸣时分,方才止歇。

和尚走了,女子连被子也不盖,就那么四肢瘫软的呼呼大睡。

张三睡不着,这一夜折腾的有点难受,身下传来莫名的痛。

女子现在是一准睡死了,发出点声音不要紧,得想办法出去,或是报官,或是想别的办法,总得把这贼窝端了。

刚刚从桌底下站起来,就听“咣当”一声,门开了,进来了四个如狼似虎的官差。

变起仓促,张三只得又躲进桌子底下,不过官差眼见,早已看见痕迹,不由分手的踹了桌子,把张三架了起来。

两个官差力气不小,张三要么是用飞剑突起伤人,要么就是老老实实,此刻情况未明,只得先看看再说。

这么大动静,女子都没醒,官差也不避嫌,抓着女子肩膀晃了晃,女子才醒过来,看见屋里人也不惊慌,就幔帐里穿了衣服,随着官差一道出来。

第24章 后花园

此时外面天还未亮足,吵吵声沸反盈天,很多女子,和尚都被押了出来,推到普渡寺前的空地上。

足有上千人,把普渡寺山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官差,衙役,兵卒,各种装扮的都有,领头一人五十不到的年纪,相貌儒雅威严,旁边四五个人护着,一个执剑的青年男子很抢眼。

有几顶小轿在远处扔着,里面空无一人。

估计这中年男子就是吕州了,说是来上香,原来是抓贼,这知府不是狗官,还是很有一套的,张三心下佩服,能把这些和尚一网打尽,他也跟着高兴,不过现在自己还在被押解状态,得想办法脱身,这些和尚估计也不一定肯束手就擒。

吵闹声渐渐安静,求子的妇人,跟随的家眷,和尚,被分成了三堆,隔离开来,每个人后面都有差人守着。

“府尊大人这是何意?”

一个有若黄钟大吕的声音传来,是高高大大一个和尚,年纪也有四十多岁,胸前挂了一串佛珠,每粒都有鸡蛋大小。

这就是普渡寺的方丈普善,普善旁边还有三四个和尚,十几个官差,不过官差没有拿住普善,不知道是给这方丈几分薄面还是没能拿住。

“何意?”吕州冷笑一声,左右就带过了之前张三在静室所见的女子。

女子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情一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那边家属的脸色绿了,十几个昨晚在这求子的妇人脸色青了,和尚们脸黑了。

“那两个和尚的光头上被民女涂了朱砂。”女子说完又道。

张三这才醒悟,原来这女子是知府大人找的托,难怪昨晚那般表现,还捧着和尚头来回摸,不过看这女子眼带桃花,哪会是民女,分明是秦楼楚馆的宿妓。

两个被涂了朱砂的和尚被押解出来,头上通红通红的,哪里抵赖得了。

“还有何话说?”吕知府一脸冰冷道。

普善见此也是一呆,连忙说道:“府尊息怒,这两个畜生败坏佛门,任凭处置。”说完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装模作样,你这一个寺里都不是好东西,张三心道。

吕知府显然也没那么好骗,说道:“只怕不止这两个人吧?”

众和尚连同普善在内,都大呼冤枉。

知府不理,转而提审那些求子的妇人,妇人初时还不肯说,坚称没有,待当场动了刑之后,全都招了。

一看这些妇人撂了,普善忽地高呼一声:“兄弟们!”

和尚喊兄弟们,那还得了,官兵们立刻拔出了武器,被差人押解的这些和尚也全都挣脱开来,转身蹿回大殿,也摸了些刀枪禅杖等兵器出来。

不到两百的和尚,一千的官差,双方就斗了起来,张三刚也趁着混乱时挣脱了,缩在一角。

本想趁机溜走,又有点担心,担心的不是别的,普善正往吕州那个方向冲,几十个官兵都围不住他,之前就听和尚说他们那个师兄功力深厚,看来就是普善,万一普善把吕州制住,那结果到底是官兵抓贼,还是贼人跳反,就不好说了。

对于这位有勇有谋的知府,说实话,张三还是很敬佩的,不弄倒了这群和尚,将来还不知害多少人。

就在普善快要接近吕州的时候,吕州旁边的那个青年动了,一把剑寒光闪闪,有如秋水,此时红日初升,在剑身上反射了点点霞光,看上去很耀眼。

步法严谨,剑术犀利,这肯定是大派弟子,张三一看这气度就辨识出来。

青年和普善一交手,旁人就上不去前了,普善虽只一双肉掌,但是虎虎生风,明显内家真气十足,和宝剑相斗亦丝毫不落下风。

“千手如来掌?”青年惊道。

千手如来掌,就是张三也听过,嵩山派绝学,讲究的是快和猛,一双掌使出来便有如千百双一样。

普善冷哼一声:“还有点眼力,你们武当木苍都奈何不了我,何况你个小辈!”

话音落下,普善忽然丢出一颗佛珠。

青年剑法风雨不透,暗器也难伤,但是这佛珠却不是暗器,撒出去之后是一张铁丝网,普善如撒网捕鱼般把青年罩了进去。

捆起来是不可能,青年还有剑,但是就这挣扎脱困的功夫,普善已经奔向了吕州,吕州身边还有十来个人侍卫,但都是只练过粗浅把式的普通官差,如何是这内家高手的对手。

大僧袍一挥,就有几个侍卫跌了出去,吕州也料想不到这和尚竟然如此凶猛,连自己的女婿都没拦住,现在转身跑也来不及,蹭的也拽出了一把剑,不过看那拿剑的架势就不是练家子,是假把式。

普善冷笑着扑了过去,这时眼见余光见到一个僧袍人影扑了过来,口中喊道:“师兄,我来助你!”

捉住吕州就是大局已定,还要什么相助,拍马屁献殷勤,普善心里鄙视了一下,继续探手去捉吕州。

手伸到一半,只觉得背上好痛,无暇转身,便已神识泯灭,倒在地上。

猝不及防之下,中了张三七把飞刀,那还能有好么!没有护体金钟罩的功夫,谁都白扯,血花一溅,张三不用再看都知道这秃驴死定了。

吕州转危为安,心中大喜,不过看着张三一身僧袍僧帽却是有些不解。

张三一把摘下了僧帽,露出黑乎乎的头发,吕州这才想明白,想必是哪个门派的义士前来惩恶锄奸,化作僧人打进了内部,和自己想的法异曲同工。

就冲着刚才使的几把飞刀,这少年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多谢少侠相救!吕州感激不尽!”吕州上前拱手,张三却是不需感谢。

盗门之人轻易是不爱和官府人朝面的,现下情非得已,但张三也不愿多待,也不贪图这个情,给吕州还了一礼道:“大人英明神武,苍天也佑,非小子之功,之前的装扮是为了抓这帮秃驴,现在大人出手,局势已定,草民便去了。”

张三转身就走,吕州在后面直呼少侠,但张三就是不停步,他哪能停,知府人马尽出,府衙正是空虚,此时不去找小姐还更待何时。

“我保护不周,害父亲受惊了。”青年男子挣脱了铁丝网来到吕州面前。

吕州摇了摇头,“不关你事,是这贼子太狡猾。”说话间还忍不住往山下张望,张三早已没了踪影。

救人不留名,真乃侠义之风,没能结实到这位少侠,吕州深感遗憾,不过他要是知道张三现在奔了他家后花园,只怕得把普善救活,让他去追杀。

借助风力,二十里路对张三来说并不遥远,就是半刻钟的事。

府衙前的门子还在,但是巡逻的官差没了,果然是好机会,张三溜到后院墙下,甩出神龙抓,搭在一丈多高的墙头之上,双手来回捣了几下,便攀了上去,露出一双眼睛。

有道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张三探头刚好看见两个少女在荡秋千,是背影,看不到张三。

莺声燕语,到了高处还夹着几声惊叫,四个小丫鬟正在下面推。

院子里绿柳周垂,两面抄手游廊,甬路相接,山石点缀,大株草木中间有着无数花草芬芳,一池清水环绕,雅致清新。

张三一个翻身跳了进去,躲在花草丛中,身子缩好,就留两只眼睛在花草间观看。

看不到正脸,就见那秋千在丫鬟助推下越荡越高,越荡越快,两个少女衣袂飘飘,欢笑声不绝于耳。

几十个回合后,秋千渐渐歇了,但是两个小姐没下来,还在秋千上坐着,丫鬟们递上了茶水。

左边的小姐粉色宫裙,右边的是绿色小衫,张三从后脖颈望去,更希望绿衣服那个是自己的目标,因为更直,更白。

“婉儿,你说那普渡寺的和尚真的都是坏人么?”粉衣女孩开口说话道。

这一来张三就确定了身份,还真是,自己希望的那个就是吕婉,粉衣的不用说就是吕静了。

“爹说是,那一定是,再说哪有那么灵验的神祗,有的话家家供一个不是要儿得儿,要女得女。”吕婉说道。

这声音也好听,比她姐姐多了点清澈,张三还没上手,心下就已经开始偏袒了。

“小姐说得有理!”一个丫鬟捧道。

“哈哈,就知道护着你家小姐,不过要儿女可不是光供菩萨就行的。”吕静笑道。

“二小姐取笑我!”小丫鬟扭了一下身子,竟也是窈窕有致,声音也是甜甜软软。

吕静继续笑道:“就你这浪样儿,小心把采花贼招来。”

张三心道,已经招来了,就在你们身后躺着呢。

那小丫鬟却也不是真的怕调笑,骨子里还确有几分浪劲儿,听二小姐开了口,还嘴说道:“要是采花贼都有大姑爷那般俊俏,尽管来好了。”

“哎呀!你这小浪蹄子。”吕静从秋千上跳下来,追打那小丫鬟,旁便几个小丫鬟也帮着来捉,一时间热闹非凡。

第25章 得手

几个女子玩笑之际,远处连通前后院的月亮门处又走来一个丫鬟,这丫鬟身材高挑,手里端了一个果盘,看身形是非常不错,可惜一路低着头,看不见脸。

“两位小姐吃青果,夫人让送过来的。”高挑丫鬟弯腰把果盘递上,几人停止了嘻闹,纷纷过来抢果子,丫鬟们也伸手去拿,两个小姐也不喝斥,看起来主仆情分不错。

叽叽喳喳一群粉黛,张三看得有趣之际,忽见寒光一闪,心道不好。

没等他起来,变故已经生了,打起来了,是那丫鬟装扮的高挑女子和吕三小姐,没想到吕三小姐还会武,而且相当不赖,比张三要强,但是那高挑女子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都是实打实的招数,高挑女子手里有把匕首,年纪也打上几岁,看上去占了那么些许优势。

不过吕婉出招非常狠辣,完全不像官府小姐,和普渡寺那帮和尚有的一拼,拳脚招招都是奔往胸腹要害,高挑女子看起来无心恋战,几次想走,但都被吕婉阻住。

旁边的丫鬟小姐都不会武,但也知道帮忙,吕静捡了根木棍,另一个小丫鬟丢了块石头,虽然这东西都没啥大杀伤力,但是也足以对高挑女子形成干扰。

一个防备不周,女子左腕被吕婉踢中了,一个细金链子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看到链子,张三知道了,高挑女子和自己一个目的,是来拿这链子的,不过自己拿回去就是做个表记,证明和吕小姐亲近过,那这女子抢来何用,难道链子还有什么古怪?师傅知道,还是不知道?

落地的链子被丫鬟们捡了起来,那高挑女子来抢,但是吕婉当中横着,女子似乎是动了真怒,手上匕首立时凶了几分。

如何混乱取链,张三动脑筋的时候,花园里又突兀的钻出来一个黑衣人,目标也是那链子,动作飞快,下手又十分狠,拿链子的丫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打飞了出去,空中溅血。

旁边另一个丫鬟吓得放声大叫,前院那边已经过来了两个小厮和一个侍卫,闻声加速奔来。

黑衣人拿了项链,本已拔步想走,不过对旁边这丫鬟的惊呼似有不满,反手一掌,击在丫鬟天灵盖上,丫鬟口鼻流血,委顿在地,看得张三触目惊心,这人杀人不眨眼,肯定是绿林大盗。

看到这边情形,吕婉和高挑少女结束了战斗,双双来扑黑衣男子,男子没再和这两女缠斗,纵身往墙外跑去,速度比追的人都更胜一筹。

被这男子拿了就不可能完成出师任务了,张三也不敢再思索犹豫了,也起身跟上。

看到花丛里也蹦出来人,吕静惊呆了,什么时候自家院里都成了贼窝了。

张三不像那两女的随后追,他借助风力奔了另一面院墙,这府墙外他绕了好几天了,黑衣男那面墙外往里走是死胡同,只能往外跑,往外他就能提前截住。

借助风力,他比谁跑的都快,翻过墙就在转角处守株待兔,打是打不过了,说不得还得来阴的,反正这家伙也不是好鸟。

听得风声一飘,张三的飞刀就全出去了,刚露头的黑衣男子还在奔跑的状态,几步过后才倒了下去,他纵横江湖十几年,没想到栽在这里,死前连敌人的面也没见到。

张三上前把男子手上的项链抓过,心道“反复思量都没用,还是直接动手来的实在。”

吕婉和高挑女子追了过来,张三不敢耽搁,把项链往怀里一塞,也接着跑。

有风力相助,两女自然是累死也追他不上,张三一口气出了城,跑到城外十里之处,风力断了。

之前从普渡寺回泰南城就用了好一会儿,现在又一阵,风的时间没了。

没风相助就只有走,张三本来身子也是敏捷得很,出城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吕婉功夫那么高,采花还是别做梦了,能把这项链安然拿回蒙山,自己也就算出师了,以后要是练熟了神行百变,再来会会这小姑娘不迟,不过那时,人家说不准就嫁人了。

正想着呢,哒哒的马蹄声远处传来,张三以手遮阳,眯着眼睛一看,两匹骏马,上面一红一绿,正是那两个女子。

靠!张三撒脚狂奔,专挑路不好的地方走,但是这荒野之中,也没什么大山大石,也没村庄,根本没能挡住马的地方,跑得再快毕竟只是两条腿,比不上这马啊。

跑到三里外的一个小溪边,张三停下,伸手舀了一把水喝了,不能跑了,早晚也是被追上,跑到没力气时更吃亏。

“希律律!”马儿停住,两女一前一后跳下,截住了张三,仿佛她俩是一伙的。

张三抬头一看,前面的正是吕婉,一张俊俏的瓜子脸上粉面含威,两只美目黑白分明,带着三分清冷,三分锋锐,还有三分煞气。

要不是知道这女子底细,张三还以为遇上绿林响马了呢。

再看后面的女子,身材和之前在岛上看到的紫鸢差不多,高挑出众,还有同样一个共同点,就是面貌遮住了,脸上毫无表情,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是戴着一个面具。

“项链交出来。”吕婉喝道。

“别逼我啊!”张三叫了起来,然后横跨一步,拉开架势说道:“刚才那黑衣人怎么死的,你俩没看见么?别逼得我用飞刀。”说着还真掏出了一把小刀。

他这一弄,俩姑娘还真不敢上前了,不过张三心虚的样子她们也都看了出来,这就是个毛头小子,绝不是真的大高手,刚杀那黑衣人估计是偷袭侥幸。

“杀了黑煞掌严正刚,日后你在江湖上也有一号了,不知阁下怎么称呼?”高挑女子问道。

刚杀那个是严正刚么?张三自己都是一惊,严正刚和自己师傅吴良是一个辈份的,真正的狠贼,年轻时就做过屠戮一整个村子的大案,江湖名气着实不小。

想不到这老贼是死在自己手中,张三心下有几分得意,看着女子回答道:“想探我底细么,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是现下不想说。”

“不过我还想请教二位侠女,这项链还不到二两,难道是什么宝贝么?你们好几个人玩命抢?”

张三这话一问,那高挑女子也看向了项链原主,看样子她也不知道项链端倪。

吕婉眼睛一瞪:“你不知道抢它干什么?”

“我就是为民除害之后,顺手拿起来的。”张三解释道。

“那你之前潜进我家园子又为何事?”吕婉显然不信。

张三挠了挠头,尴尬道:“我其实进去是想采个花。”

“好小贼!”吕婉秀美一竖,劈手过来就抓张三左肩,这吕婉功夫虽然不错,但是毕竟比不上普善那种真气伤敌的境界,张三倒也不怎么怕,脚尖点地,身形猛的往旁边一蹿。

躲避是假,抢马是真,不料这时那高挑女子刚好堵住了去路,一个高抬腿就踹向了张三面门,不得不说,这腿又直又长,直如雕翎箭,长过三尺枪。

但现下不是欣赏的时候,张三一个铁板桥弯腰闪了过去。

若是两人对战,施展这一铁板桥也无不可,毕竟踢过去的腿不可能瞬间回来。

但是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吕婉呢,柳星河刚把身子直起来,吕婉的脚也到了,三寸小蛮靴上绣着一朵淡雅的蝴蝶兰,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张三胸口之上。

张三蹬蹬瞪退后几步,跌了个跟头,手往下一撑,抓了一把稀泥,原来摔倒在了小河边。

这脚踢得太重了,幸亏是经过了战天派圣洗过的身子,换做以前的张三,就得受重伤。

好一个小娘皮,张三火了,拔出了腰刀,这腰刀还是田伯光给他量身定做的,不过是按照他以前的尺码做的,去了一趟荒岛之后张三长了快一个头,再拿这刀就小了,才两尺多长,更像是匕首。

刀再小那也是刀,尤其是使开了田伯光传授的快刀,刀光霍霍,也颇有声势,两女退后了几步,倒也没敢过分逼近,拉开了一点距离看傻子的似的看着张三。

张三耍了一通之后,火气消了一些,想明白了自己是贼,对方出手重点也情有可原,自己不是来拼命的,拿东西先跑才是正经事。

虚晃了一招,张三掉头就跑,比速度,张三胜过这两女,两女只能骑马追,不过这会儿张三已经有了计较,四把飞刀早在胸前聚好,听得马蹄声响,来个原地急停,然后转身出手。

四刀分二马,好汉不回头,刀出手之后张三间不容发的从两马之间穿过,往相反方向跑去,高挑女子一下马鞭没抽中,张三便逃到了半里之外。

“嘿嘿,再见了两位。”张三放步急奔。

没有马,两女追了一段路之后,连张三背影都看不着了。

“你是什么人!”眼见抓不到张三,吕婉的一把火气要撒到高挑女子身上。

第26章 故事

高挑女子真面目都不肯示人,又怎肯和吕婉纠缠,也不答话,望着张三逃走的大致方向,依旧追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吕婉有心回城再找马,或者和父母汇报一声,但是又怕就此彻底断了线索,银牙一咬,也继续追。

出了两女的视线,张三当即选择了换个方向,转奔枣城而去,蒙山在泰南城东南,相距不到两百里,走点弯路也用不了几天,到枣城雇个车夫就是。

首战告捷心里美,春风得意马蹄疾。

虽然没能一亲吕小姐芳泽,但是协助知府杀死了普善这个首恶,回头又捎上了黑煞掌严正刚,这也算是行善积德的壮举,够自己做好几件不太光彩的事了。

而且出师任务,也算完成,神行百变即将到手,张三说不出的心情舒畅,坐在车夫旁边直哼小曲,任凭马车颠簸不觉疲倦,只闻春风花草香。

“公子打泰南过来,可曾听说普渡寺之事?”马车夫五十多岁,极为健谈,看张三心情不错,一直搭话。

消息传得这么快么?这就今早的事啊,张三假做不知,回道:“不知道呢,老丈讲讲!”

老头马鞭甩出啪的一声响,得意说道:“这可是天大的事。”

“愿闻其详!”

“普渡寺求子你知道吧?”

“知道,很有名。”张三点头。

“你道是普渡寺如何送子啊?”

“不是菩萨显灵么?”张三还得配合。

“哎呀呀,哪有什么菩萨显灵,都是那群光头和尚送的,送出来的都是释子沙弥,生下来都会敲木鱼念经的。”

说完又怕张三不懂,又解释道:“那些求子的妇人都是给和尚们白玩了,我早就说过那帮秃驴不是好鸟,间壁的伙计老李不听,前年和他儿子巴巴的把过门不到一年的媳妇给送去了,去年是添了个大胖小子,可虎式了,老李那家伙乐的,天天和我炫耀。”

“今早朝廷派过来的吕知府带好几千的官兵把那贼窝给端了,消息一到枣城,老李儿媳妇当时就上吊了,还好老李儿子情意重,给救了下来,不过大胖小子正张罗送人呢,我出来时老李见我都没说话。”

张三有点印象,和车夫出来时,见过一个一脸苦大仇深的老头。

“可惜了老李那水嫩嫩的儿媳妇喽!”车夫感叹道。

“可惜啥,人家不是没上吊么,咋听您老这意思像是替自己可惜呢?”张三笑问道。

“哪有哪有,别胡说,我都一把年纪了!”车夫虽是如此说,嘴角却还起了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的微笑,让张三颇为开怀。

车夫又转了话题说道:“那些和尚也是穷凶极恶,罪行露了还不伏法,和官兵斗了半个多时辰,尤其是那主持普善,武艺高超,上百官兵都靠进不了,若不是突然出现个少年侠士,一把飞刀结果了他,搞不好还得伤了知府。”

“哦,还有少年侠士。”听到自己,张三很感兴趣。

“那是,我朝就是能人辈出,那少年侠士半里之外,一把飞刀就中了普善喉咙,人都说必是小李飞刀的传人。”车夫说得眉飞色舞。

张三心道,半里之外,鬼才射的中,我明明用了七把飞刀才成功,传得也太玄乎了,不过要真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就好了,不过自己师傅是吴良。

想到吴良,张三想起了出师任务,之前研究过那项链,也没看出啥端倪,链子是死物,一个鸡心坠也没看出啥活动气。

拿出来再看看,对着太阳左照照,右照照,还真被张三发现了一点端倪。

坠子侧面有个极细的小孔,不是做贼的眼睛,很难发现得了。

有孔就有机关,张三深知这个道理,手头没有这么细的工具,这小孔比针还细。

拔下两根头发丝,拧成一股,探了进去,左三右五,两进两出,啵棱一声,坠子打开了。

一个古朴丝绢,叠成了心型,张三一点一点展开,心想莫不是什么武学秘本?要真是那就发达了。

然而,并不是。

一堆的药名,数数有二三十个,张三一来对药品毫无研究,二来字也认得有限,这药方上只认得香芝、雪蚕、白果几样笔划简单的,其余要么全然不识,要么是只认个一半,治啥的也不知道,相当于天书。

难道这药方有点来头?看这丝绢书还是大汉王朝常用的东西,好些年头了,药方也必是古物。

师傅让自己采花是假?盗方是真?联想到吴良说自己研究一种什么功法,张三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吕婉那个一脸正气的小姑娘会藏什么采补之类的药方么,不大可能。

带着疑惑张三把丝绢叠好放进了坠子里,重新落锁,不过放进去之前张三也留了个心眼,拿小刀把药方照葫芦画瓢刻在了一块软木之上,贴身藏好。

项链...就挂脖子上吧,沾沾知府小姐的香气。

当晚借宿了个村庄,第二日傍晚,雄浑的蒙山已经遥遥在望了,但是前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何方侠女,还请放条路,车上仅一少年公子,没有硬货。”车夫倒是不怯场,停车直接说话。

张三心道,人家就是冲着我来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婉,不知从哪又骑了一个高头大马,不过说来这个吕婉年纪不大,面容也是秋水粉黛,但还真是有点豪侠之气,之前便吓了自己一跳,现在车夫又当她是打劫的。

不知道怎么被人抄了后路,张三后悔没骑马。

他小时被马摔过一次,因此不惯骑马,只喜坐车,车没马快,这次便吃了亏。

吕婉扬鞭一指:“我拦的就是你车上这个贼。”

“老丈先回吧!”张三丢出二两银子跳下了车。

车夫识时务,收了钱热闹也不看,把马车掉了个方向,鞭子一响,便奔了来时的路。

“你捉不住我的!”张三以手指马,表示自己依然可以射人先射马。

吕婉纵身跳下,点漆一般的双目盯着张三,让张三情不自禁的就有些心虚,很想说,你别过来。

不过这话要一说,自己也就没法干采花贼了,于是挺硬了脊梁说道:“你捉不住我的。”

吕婉身子不动,似是怕惊跑了张三,就那么用眼睛看着,身上草绿色的翠湖衫被风掀起了衣角,露出腰间一条素色织锦腰带,包裹着盈盈一握的小腰,显得清新素雅。

张三的眼神出卖了他的身份,吕婉的表情从冰冷转为鄙视,但最后还是有几分无奈。

说道:“我知道我捉不住你,但是那东西就是我的命,所以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张三听了心里也是一跳,他只偷东西,不玩命。

但是就这么交出去,也同样不太甘心,盗门是有还回东西的先例,那都是在出动多少大人物说情的情况下,被人家三言两语吓出去了,那说出去会被笑掉了大牙。

想着自己的出师任务和神行百变,张三牙一咬心一狠,说道:“对不住了姑娘。”说罢转身要跑。

“且慢!”吕婉一声喊,张三不由自主的慢下了。

吕婉并没有追,而是问道:“你能听我讲个故事么?”

讲故事,张三和坐马车一样喜欢,更何况是从美人口中娓娓道来,不用开口都知道比车夫讲得好听百倍,张三心里先享受了,然后是耳朵。

马被拴在了一旁,晚风拂柳,霞光醉人。

一对少男少女同坐柳荫之下,隔了五步开外,对坐相视,一个讲,一个听。

故事情节并不新奇,但是少女讲得很投入,张三听进去了。

“很久以前,有个立志学医的人,四处拜师,集百家之长,终成杏林国手,但学成时年事已高,不堪整日悬壶,于是办了个学堂,著书立说的同时广收门徒。”

“在他众多的门徒中,有两个最为出众,经过人品和各方面反复考量之下,老医师选择了其中的师兄传授了衣钵。”

“师兄学成后闯出了很大的名声,后来甚至得到机会入帝都为达官显贵治病,进一步又成为太医,名动一时。”

“而那个没被选中的师弟也同样弄出了点名堂,回到家乡后开了好几家医馆,但是他始终不甘心,觉得如果能得到老医师临终所留全部药方,他一定会比师兄做得更好,能成一代医圣也说不定。”

张三这时插言道:“要是能成医圣没有别人的药方也能成医圣。”

吕婉难得的投过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缥缈如虹,让张三心头一跳,同时心中也大致揣测出来了,吕婉肯定是和那师兄有关系,若是和师弟近的话,刚那么说八成就要翻脸了。

吕婉接着讲道:“后来那个师弟就不断向师兄索取药方,师兄有老医师的叮嘱,药方不得轻传,但还是耐不住师弟反复求索,给了几味。”

“那几味药方都比较神奇,师弟尝了甜头之后越发贪婪,当师兄不再给的情况下,居然使计策把师兄害了,抢走了师兄几乎所有的药方。”

“大夫挺厉害啊,还敢抢东西。”张三又插嘴道,他都只敢偷,不敢抢。

“那师弟本就是武林高手。”吕婉道。

“啊?”张三诧异了。

吕婉又说道:“师弟抢了药方之后,配置出了几味神药,药铺名声大躁,已经开遍王朝各地。”

已经开遍王朝各地的药铺,那就一家啊,“宝生堂”宗门里的固本培元丹和跌打损伤药都是买的宝生堂的,自己怀里还有两包呢。

事情有点大,张三耳朵都开始谨慎起来。

“不过,还有一味药方是他没抢到的,也是那个师弟念念不忘的。”吕婉继续说。

张三心咯噔一下,莫非那项链坠子里的就是?

“看来你已经知道坠子里的东西了。”吕婉问道,这次出卖张三的不是眼神和表情,而是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捏了一下那个坠子心。

“当初那个老医师便是闻名天下的丹溪先生,师兄就是家父,字原礼,号素斋,也称思恭先生,而那个畜生不如的师弟,就是宝生堂的主人,林宝生。”

第27章 龙虎丹

张三不懂医学,但是刚吕婉提到的这三个人他都听说过,朱丹溪老医仙因为给老娘看病而学医,后来提出的“滋阴学说”广为天下称赞,盗门也认同,滋阴补阳就是从朱老先生这来的。

戴思恭是国朝太医院之首,好像是给哪个王子治病没治好,后来辞官不干了,也轰动一时,写过一本什么《金匮钩玄》,讲的是气血理论,在武者中也有不小名气。

林宝生,更不用说了,之前那俩人的名头都很响亮,但也都没都没此时的林宝生响亮,因为他有钱,和大通钱庄的老板齐名,是太武王朝现下最富有的十人之一,不管江湖上还是民间,都大名鼎鼎。

“你是戴大师的女儿,那吕知府...?”张三问道。

“吕知府是我姨丈,父亲去世后,他收养了我。”吕婉道。

“嗯嗯,收养好,谢谢吕小姐的故事,我就先告辞了。”张三起身就要走,林宝生他惹不起,就是盗门掌门也未必敢碰。

“你是不是人,有没有良知?”吕婉喝问道。

“这和良知有什么关系,顶多是你的家仇。”张三回道。

“你别跑,听我慢慢和你说。”吕婉此刻真是生怕惊跑了张三。

张三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听就听完,算是对美女的一种尊重。

“宝生堂的固本培元丹是假的,模仿的就是坠子里面的龙虎丹方,长期服用,对人有害无利,他为了赚钱已经利欲熏心,不惜坑害百姓。”

固本培元丹是假的?自己来之前还吃过一颗呢!

“有什么害?”张三心虚问道。

“世间万物都有从出生到衰老的过程,固本培元的药剂就是强壮气血,延缓衰老的功效。”

张三点头表示知道,世面上的固本培元药很多,销量也特别大,但是最出名的还是宝生堂的固本培元丹,这丹药也是宝生堂最大的招牌。

“普通的固本培元药也有效果,但是都不如龙虎丹的好,这龙虎丹是大元皇朝时金冠素老前辈开始研究的,对武者活跃气血,巩固元神效果格外好,不过其中还有很多缺陷,所以并未推广,药方直传到丹溪老祖时才渐趋完善,不过也还是有些瑕疵,最后到我父亲手上时,才定型成丹。”

“然而我父亲还没来得及做成,就死于非命,林宝生早知这个丹方,但那还是金冠素前辈留下未完善的,丹溪老祖严禁制做成药,现在老祖和我父亲都不在了,他便无所顾忌,没得到真方就用有缺陷的方子做了。”

“由于里面缺少最重要的几味中和药材,药性特别冲,给人感觉效果也是特别好,但是长期服用就会导致气血阻滞,经脉不通。”

“普通百姓还好,不可能多服,顶多少活上那么一两年,但是武者吃多了的话,短期效果明显,后期练武就会迟滞,严重的会经脉爆裂而死。”

“那你为什么不揭发这件事呢?”张三问道。

吕婉叹了一口气:“症状那都得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出现,尤其很多武者命不长,可能没等发病就死了,所以现在说出去也没人信,而且谁跳出来说这个,也难逃林宝生的毒手,我死不足惜,还很可能连累姨夫姨母,林宝生现在身家巨厚,太武大帝也都给他几分薄面的。”

“你手上有现成的龙虎丹方,要不也开个药铺,做真的呢?”张三建议道。

吕婉摇头,“不行的,龙虎丹方需要一味药引来中和,这个药引叫做旱莲草,很稀有,现在就掌握在林宝生手上。”吕婉道。

听到这里,张三也只有摇头叹气,帮不上什么忙,吕小姐的神情不似作伪,以后这固本培元丹是万万不能再吃了,回头到宗门也得提醒其他人一声。

看张三摇头,吕婉幽幽说道:“其实如果你是给宝生堂偷丹方,也是一件好事,但是就这么把丹方交到林宝生手里,我死都不甘心。”

张三苦笑一声,拱手一揖说道:“实不相瞒,我虽是盗门中人,但不是给林宝生办事的,去贵府之前压根不知什么丹方,不过是出师的任务是一亲小姐芳泽,顺带拿这个项链做表记,真没想到还牵扯了这么多。”

“拿我做你们采花贼的任务?”吕婉眼中冒火,吕府上一直戒备森严,就前几天出现那么一次空虚,就冒出来了三个贼,还有成名的巨盗,吕婉只当都是林宝生派来窃取药方的,所以不惜苦口婆心的策反张三。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一个采花贼,之前说的原来不是开玩笑,不过林宝生的人没偷到,偏偏就是这采花贼把药方盗走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吕婉似要出手,张三退后半步,准备随时撤退。

吕婉最终是没动,张三又道:“说来是有些冒犯,还请小姐不要介意,毕竟没伤到小姐分毫,之前吕知府在普渡寺遇险,我还帮过忙,当然,你可能还不知道...”

“说是小李飞刀传人的那个少年侠士是你?”吕婉截住话问道,她也听说了普渡寺的事。

“可不就是我,所以我也不是啥坏人,更不认识林宝生,不过小姐话说到这份上,药方我就还你,项链我拿回师门,如何?”张三说道。

吕婉刚想答应,忽然又说道:“药方你看过了。”

“那字认识我,我不认识他,看了也白看。”张三苦笑道。

“那也不行。”吕婉摇头。

张三不高兴了,还回去还不行,“难道你要杀人灭口不成?”

“不是杀人灭口,你刚说你是盗门的?”吕婉问道。

张三点头。

“你如果能帮我偷到药引旱莲草,这个药方我可以和你共有。”

张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要药方,也不懂开药铺,做个小贼挺好。”

“那你怎么样肯帮我去偷回药引?”

“你把药方看得这么重,林宝生肯定也把药引很重视,严加看护,搞不好偷不到东西还得丧命,你也说了,太武大帝都给林宝生几分薄面,我哪敢去招惹他,而且宝生堂总店是在福建,来去几千里,我不干。”张三找不到一条冒险的理由。

吕婉也知凶险,张三说的很对,她去过,根本就是无从下手,拼命都不顶用。

但是这个小贼身法不错,还有一手飞刀绝技,说不定有可能成功,盗门干啥的,偷东西是人家专业啊。

心里默默盘算了很久,吕婉忽然咬着嘴唇道:“你不是想一亲芳泽么?如果你能帮我偷回药引,我便遂你心意。”

“啊?”张三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吕婉,吕婉也就那么挺着给他看。

要是照着张三以前的标准,吕婉绝对是第一等的大美女了,但是在岛上见过陈于和朱七七等一干人之后,张三眼光猛的拔高了很多。

不过就算便览名花,吕婉也绝对有自己的特色,虽然身材没有紫鸢那么秀竹一般高挑,五官不够陈于弱杏那么精致,也不够朱七七牡丹那般高贵。

但她就像是寒冬的腊梅,娇媚又不失高洁,芬芳中还有一股凛冽之气,鬓如蝉,面如寒玉秋水,要说没有心思,那就不是张三了。

不知道是受故事影响,还是眼前明眸皓齿的姑娘,张三心动了,他想起了王阳明说的,“顺心意。”

“行,记得说话算数,不过丑化说在前头,我只负责偷到药引交给你,其余不管哈。”张三暗暗把拳头一握,美人如画,跑遍万里江山又如何,为了百姓多活两年,武者别爆体而死,福建这一票,老子干了。

吕婉秀目一竖,“君子一言。”

“你不是君子。”张三摇头。

“我比你君子。”吕婉肯定道。

张三反驳不了,作为一个盗贼,最不可能的就是君子了,连伪君子的称号都不会落到他头上。

“好,那就告辞了,拿到那什么旱莲草我去泰南找你。”张三道。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吕婉道。

“不用,我还是独来独往,有你耽误事。”张三拒绝,这一刻他忽然想到那个国色天香的陈宁,那个骗子,一路同行,最后落了个不认识。

“不会,你根本不知道那草在哪里,我之前探过路,去了只会帮到你,而且我武功也比你高。”吕婉道。

也是,张三想到他连旱莲草都不认识,万一偷错了,白跑一趟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千里呢,于是张三答应了。

“不过我要回师门交一下任务。”

“好,我也要回泰南和父母报一声平安。”

“那就十天后,这个地方见!”

“不见不散!”

第28章 南行

回到盗门,张三把没了药方的项链连同坠子放在了吴良面前,吴良面露嘉许之色。

“你也出师了,青儿也下山去做任务了,我算是彻底老了!”吴良慨叹了一声。

师兄田伯光和师妹吴青都不在山上,张三本就有点空落落的,此刻听道吴良说老,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师傅对自己时冷时热,他也摸不准吴良什么心态,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把自己当亲儿子一样。

张三自己的感觉是冰火两重天,有时吴良热切的让他想哭,有时冰冷的让他在心里骂娘。不过在发现了师娘和徐辉的事后,他心里又有了那么一丝同情,师傅,也不容易。

“感觉怎么样?”刚慨叹完的吴良忽然神秘兮兮的问道。

“什么怎么样?”张三疑惑。

“知府家的小妞啊!”吴良干笑道。

张三脸上一黑,虽然吴良也是风流成性的一个家伙,师兄田伯光就继承了他的大部分猥琐,不过在张三和吴青面前,吴良始终是个长者的架子,也从来没讨论过这样的问题。

张三不知如何作答,尤其是,他根本没得手。

“还行吧。”张三尴尬道。

“几次?”吴良继续刨根问底。

“一...两次!”张三嚅嗫道。

吴良摇头,“不行啊,想师傅出师时,那是昆仑派的一个女弟子,当时是整整一夜...”

张三心道:“所以现在师娘找上了徐长老。”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吴良回忆了一番之后收起了桌上的项链,说道:“三天以后开殿上香,你就正式入盗籍了,传你神行百变。”

“师傅!”张三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让我去找知府女儿还是只为了这个项链。”

“这话何意?项链有什么特别的么?”吴良把刚塞怀里的项链又掏了出来,他比张三老道,很快就看出了坠子的猫腻,拿出一根猪鬃一样的黑毛,一捅,开了,空无一物。

吴良用问询的眼神看了看张三。

张三也没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经过一说。

吴良听完沉默了很久,说道:“当时你这个出师任务是楚掌门亲自下的,说你是个人才,不过我之前悄悄听到徐辉和掌门建议过,看来他是拿了宝生堂的好处。”

“不过这事到此为止,这明修栈道的勾当谁也不敢说啥,任务就算完成了,你以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福建也不能去。”

“为什么啊?答应好了吕小姐的。”张三不服。

“胡闹,林宝生是好惹的么,你去了福建,十条命都不够搭。”吴良一甩袖子。

张三被赶出了师傅的屋子,却是闷闷不乐,他不想失信。

...

盗门的开殿上香还是比较严肃的,在山上的人全部参加,副掌门楚云天亲自主持,长老们在殿上,弟子们殿下侍立,张三在中间跪着,听掌门宣读门规。

张三五岁上山,这大殿来过无数次,哪个角落有灰他都一清二楚,但是这一次和以往的心情都不同,有些激动也还有些紧张,以往他虽属盗门,却是吴良的弟子身份,并不是正式盗籍。

一入盗籍,终身为盗,大小门规七十二条必须牢记,以往干啥都有田伯光和吴良在前面挡着,但是从今往后,他就相当于独立了,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谁也庇护不了,心里莫名添了一点沉重。

从懂事开始所见所闻就是偷盗,知道这一天是早晚要来的,以前也常常渴望这一天早点来,不用再受吴良的约束,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张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于盗门蒙山一系来说,张三是知根知底的,不像是半路出家的还要诸多审核,所以仪式举行的很快。在老祖宗盗帅遗像前上了三炷香之后,张三便成为了盗门正式入籍弟子。

接下来给祖师磕头,掌门磕头,师傅磕了头,再耐着性子听了孔燕徐辉等人有心无意的几句叮嘱,仪式便正式结束了。

出师后三年,要为宗门效力,偷盗什么东西,由宗门指派,每月发赏银,赏银没有定数,蒙山是每月百两,算是不菲,太武朝普通百姓一年收入也才两百两左右。

三年以后则是自由闯荡,但是每年要往门内孝敬,这个是凭心意,因为总在河边走,难免会有失足的时候,若是被官府捉了,经常有孝敬的,宗门就会想办法去捞,要是忘恩负义那种,宗门也就任其自生自灭。

张三刚出师,也没什么任务,就在山上闲晃,吴良要求他晨昏定醒,防止他跑去福建。

但张三一颗心早飞了,吕小姐都能说出君子一言来,他又怎能失信,一想着吕婉那英气勃勃的小脸,他的心就不能淡定,而且宝生堂发黑心财,真要协助吕小姐盗出药引,那也是天大的善举。

神行百变功法到手了,前三层,张三如获至宝,细细研磨一番之后,发现这前几层练起来也不太难,只是需要些时日,说白了就是气息运转再搭配上特定的步法,让奔走速度远超平时。

不过这步法上门道确实有一些,总结起来就是不走寻常路,不配上插图真的很难捉摸。

张三练了几天,便已初窥门径,再借助风力,已不逊寻常马力。

有了这个依仗,张三胆气更壮了一些,到了和吕婉约定的日子,张三用蹩脚的语句给吴良留了封信,不提福建,只说要去江湖闯荡。

当吴良看到信跳脚直骂的时候,张三已经和吕婉并肩南下了。

说是并肩南下,其实泾渭分明,两人各骑一马,一条阳关道各走一边,逢林不入,遇水绕路,见店打尖,遇夜留宿,同吃不同住。

从山东到福建,有水陆两条路可走,但是行船较慢,骑马要快上一倍,所以两人都选择了骑马,张三本不擅骑,开始每天颠得屁股发麻,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鉴于张三采花贼的身份,吕婉和他始终保持着距离,但是有求于人又不好总板着脸,始终是相敬如宾的态度。

张三也牢记田伯光的叮嘱,采花可以,留人不留情,之前在陈宁那就吃了个小亏,再不能上当了。

因此张三表现的比吕婉还冷漠,从来也没有过动手动脚或者试图亲近的举动,让吕婉对这小贼也有几分好奇。

“你真是小李飞刀的传人么?”

“不是,我是小张飞刀。”

“你以前都偷过什么名贵东西啊?”

“你最名贵,是我出师第一个任务!”

“呸!”

豪门千金和江湖小贼共同话题还是不多的,偶有谈话也都是很快无疾而终。

一路过淮安,走扬州,春风十里,待越过苏州,到了嘉兴府时已经是大半行程,两人晓行夜宿,只用了三天半,可谓是非常之快了。

张三也发现了这吕小姐的厉害之处,怎么奔波都不喊累,粗茶淡饭吃得,乡野农舍也住得,除了那股不经意流露出的高贵气质,简直和江湖女子无异。

师兄曾说过,像良家妇女的婊子最赚钱,像婊子的良家妇女最讨喜,张三此时想补一句,像江湖女子的富家千金更诱人。

唯一不好就是缺点浪劲,还不如给她推秋千那个小丫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年少风骚,若是他日有机会,应该会一会。

“这嘉兴府可是江南七侠的故乡啊!”

张三感叹道!他在江湖走动不多,从小都是听吴良和田伯光讲故事长大,对江南七侠的事迹无比向往。

“市井多豪侠,七侠武艺不高,但是千金一诺,不惜远走大漠十几年,可钦可佩!”吕婉接话说道。

张三点头道:“没错,他们都能重承诺,小姐想必更是说话算数之人。”

吕婉立刻面罩寒霜,“等你拿到旱莲再说。”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用余光瞥了张三一眼,谈不上英俊,但也不丑,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个一两岁,这么小就当采花贼,不学好,如果他真的拿到了旱莲,就要失身给他么?想到此心时心里一阵狂跳。

刚他说出师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自己,难道还是...呸呸呸,想什么呢!

吕婉策马而去,张三随后跟上,比骑术,他是远不如吕小姐的。

过了嘉兴,就是绍兴,再穿过台州,就到了福建境内了,立夏过后,天气本就一天比一天炎热,此行又是一路往南,到温州府后两人都换了一套衣服。

张三是青衣短打,吕婉换了一袭略嫌简单的绿色小衫,淡雅脱俗,秀丽天成,看样子这姑娘对绿色是情有独钟。

宝生堂的总店是在莆田,莆田在武林中也颇有地位,因为“林泉寺”就在此地,林泉寺也就是江湖人士所说的南少林,其三十六房在江湖赫赫有名,是南派武学的圣地。

宝生堂的总店之所以设在这里,因为林宝生本就是莆田人,同时也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

第29章 王子

千年古刹清幽幽,清江一曲抱山流。

林泉寺建在九连山上的半山腰上,远远望去便能感到古刹雄浑,老树掩映下的山门里似乎藏了无数佛门玄机,偶尔传出的几声钟鸣格外的提神醒脑。

山下是一个小镇,一半靠山,一半建在平地之上,危墙高耸,外人竟是看不到里面的一丝景象,只见镇子的大门前车水马龙,一条比平常官道还宽的马路直通外面的大道。

“一个小镇子还弄这么高的城墙,比泰南城看着都阔气。”张三诧异道。

“当然,这宝生镇是林宝生的私产,不属朝廷编制的,林宝生在这就是土皇帝,南少林也起码有一半的僧侣听他的话。”吕婉说道。

两人勒马收鞭,在山下不远处,看着车马来往,宝生堂的药园就在这宝生镇,也就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路引行文在这没有用,需要宝生堂特制的腰牌才能进这宝生镇,拥有腰牌的都是各地的药材商和宝生堂的自己人,吕婉上次就是门都没进去,所以这次依然是没办法,看向了张三。

张三脑袋里转了几个方案,都有点缺陷,一是夜晚翻墙,这个难不倒他,但是里面情形未知,有一定危险,林宝生家大业大,南少林也高手众多,搞不好再跑出一群和尚来,这和尚可不是普渡寺的和尚能比的,他不想惊动。

第二个办法就是偷腰牌,但是光偷腰牌也没用,还得有药,门口往来的人基本都是大马车,还有双辕的,拉的全是药材,根本没有赤手空拳的。

偷人腰牌,抢人马车,那就是土匪了,张三就是有这个能耐,门规也不许他这么干。

策马远远的绕着城墙跑了一圈之后,张三说道:“我们回去那个大车店,再另寻良策。”

距宝生镇百里之外有个大车店,住了很多行脚客人,其中不少就是来往宝生镇的药材商。

大车店不比城池中的酒楼客栈,是专为带货的行商准备的,相当于民间的驿站,通常都比较简陋,但是这个看起来还不错,青砖院墙整整齐齐,人走人道,车走车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点马粪都没有。

院墙里面是白漆粉刷过的,留有不少旅客的涂鸦题字,多是抒发羁旅情怀的,竖着写的,横着画的,笔法不一,雅俗共赏,这也是大车店的一大特色。

小二牵过两人的马后,吕婉被一副字吸引住了,那字遒劲有力,在众多墨迹中卓尔不群,有俊爽之气,写的是一首诗,吕婉轻轻念了起来,“杨柳东风树,青青九连河,旅途多辛苦,游子奏离歌。”

张三没感觉出这东西有啥好的,好好的白院墙被画得乌七八糟的,一双贼眼只打量院子里来往的人,寻找有没有合适的目标。

这一找,找到一对黑漆漆的眼珠,瞳孔中带着纯真的黑白分明却又沉静如水。

是个头不高的一个小姑娘,身量未足,脸蛋娇媚如月,鹅黄色的云烟衫搭配着双蝶云形的千水裙,裙钗芙蓉小,雀羽翡翠轻,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靓丽。

非常熟悉的感觉,张三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小姑娘是诸葛明月,她见到张三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惊喜过后低声叫了一句“三哥!”

和诸葛明月同时出现的还有两人,一男一女,女的也熟悉,正是之前在吕府上遇见那个高挑女子,男子身材颀长,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张三看个侧影便知是好皮囊了。

高挑女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张三,而男子却是在院墙那边和吕婉攀谈了起来。

“即兴提笔,难入高人法眼,让小姐见笑了。”男子的笑容也俊朗,让人如沐春风,张三一瞬间想起了王阳明,不知道这个心力门首席传承弟子此时在干什么,凭着他能御龙的功夫,想必不会平庸。

此时远在庐陵做知县的王阳明打了个长长的喷嚏,刚写的一张公文毁了,笑着自言自语道:“谁会想我!”

吕婉听说话回头,忍不住心中一跳,好俊朗的一个公子,难怪写的这么一手好字,常说字如其人,看来所言不虚。

没等开口脸上一红,深敛了一下气息方才说道:“公子笔力不俗,句子也雅致,吕婉佩服。”

这一来等于自报名姓了,历来深闺女子名字很少示人,虽是江湖儿女可以不拘小节,但这无疑也有示好之意,男子喜道:“我叫黄从之,做点草药小生意,这几句诗是前人所做,略加改动,反落了下乘,不敢贪功。”

吕婉饱读诗书,早知这是前人句子,见男子诚实,更添了几分好感,刚要说话,看见了那边的张三和高挑女子。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个表亲妹妹,跟我出来见世面的,大妹许江楼,小妹朱明月。”男子介绍完发现几人脸色都不对。

“这许江楼是你妹妹?你们是做草药生意的?”吕婉冷笑道。

许江楼忍着笑意,嘴巴凑在黄从之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黄从之恍然大悟,“原来是戴...”说了半句知道不妥,又改口说道,“请到屋里,容我和小姐解释。”

“行,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何偷我东西。”吕婉看许江楼的眼神依然带着敌意。

这三人本来是准备出门的,看见了吕婉和张三,又重新折返。

店里有几丈长的大通铺,同样也有精致的雅间,黄从之几人住的就是雅间,里面客房卧室齐全。

进去之后,许江楼把门窗都关好,认真检查了一遍之后,几人分宾主落座。

“不知戴小姐到莆田来所为何事?”黄从之先开口问道,语气深沉,不像刚在院子里那么轻松写意。

“还是先说为什么偷我东西吧?”吕婉回道。

张三挨着明月坐的,小明月眨巴着眼睛,却是和张三打了招呼之外就再一句话不说,一副看戏的表情。

黄从之看了一眼许江楼,许江楼起身走到门口,不知何故,竟是推门出去了,不过接下来黄从之的话却是让张三大吃一惊。

“我本名朱从之,江浙王朱桓是家父。”黄从之道。

这黄从之居然是江浙王的儿子,各地封王的都是太武大帝的子孙,虽不管地方军政,却是有着高高在上的权利,手下田地无数,还豢养私军,相当于是诸侯,任何江湖门派比不了的。

张三和吕婉闻言神色都是一凛。

黄从之接着道:“我从家父那听说林宝生和扶桑盗匪还有反贼陈氏有所勾连,因此一直关注,之前有密报说宝生镇里近期有盗匪在活动,因此想来看看能不能搜罗到什么证据。”

“让江楼去小姐那里偷项链,也是听说林宝生对小姐脖子上的项链很关注,派过好几拨人去偷,我想是不是小姐那有什么能制衡他的东西,没想到献丑了。”

吕婉神色有些黯然,说道:“不过是家父留下的一个丹方,哪里制衡得了林大掌柜。”

戴思恭就是给皇室子孙治病失手后,郁郁还乡才被林宝生所害,此时看见朱家的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芥蒂。

朱从之向来是聪明伶俐的,察言观色便知吕婉郁结所在,说道:“戴先生国手名医,美誉天下,连圣爷爷也是钦佩的,当初我那位伯伯生机断绝,神仙也无力回天,此事早有论证,不关先生事,是先生对自己太求全责备了,后来听闻先生仙去,圣爷爷大为惋惜,还要为戴先生正名,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搁置了。”

“大帝真的说过要为我父亲正名?”吕婉惊喜道,那是她父亲一生唯一的一次失手,虽然现在已是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活着的时候一直引以为憾,若是大帝能为此正名,哪怕是一纸诏书烧在坟前,父亲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朱从之答道:“当然,现在可以说说小姐来莆田的目的了吧?”

刚朱从之一直称赞她父亲,让吕婉也很受用,看朱从之越发顺眼起来,也不隐瞒,就把来盗旱莲草的事说了。

“哈哈,都是来做贼的,我和小姐算是不谋而合了。”朱从之抽出一把折扇轻摇起来,一副儒雅的气度,神色也从容起来。

见惯了弱柳千金,对于吕婉文武兼具,美貌与侠气并存的神采,他也是有些心折的,知道吕婉有所求,就有了亲近的机会。

“江楼,进来吧。”朱从之对着门外轻唤了一声,许江楼便走了进来,由于她的两条腿过于修长,走路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特别有节奏感,张三忍不住想到,这要是给普渡寺那个精细的和尚,够啃半宿的。

她是朱从之的近身侍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这王子近水楼台了,张三忍不住升起一丝嫉妒,再看吕婉和朱从之眉来眼去的,一路高昂的情绪忽然降了几分。

“有这位小公子出手,想必吕小姐此行的目的是手到擒来了!”许江楼笑道,她在门外也听到了几人说话。

“没请教,这位是?”朱从之嘴巴冲着张三,眼神却在征询吕婉,之前他一直以为张三是吕府派出的侍从,点头微笑后便没说话,此时听了许江楼的话才知张三应该也是有点身份的。

吕婉没说话,许江楼先说道:“公子,这位便是和江楼一起抢项链之人,宝生堂雇的黑煞掌严正刚便是死于他飞刀之下。”

“原来是少年侠士,朱某失敬!”朱从之站起身来,张三也起身还礼,和王子装大头是不智之举,吴良叮嘱过,身为盗贼,犯法避免不了,但是能不和官方人物正面树敌最好。

第30章 进镇

有钱就是诸葛亮,这话是没错的,朱从之老早就准备好了药材商的身份,金陵黄老板,如此一来,张三和吕婉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只需要扮做老板的侍从即可。

黄老板在宝生镇里有内应,他滞留在大车店就是等待内应的接头,张三两人也不急在一时,便也跟着一起等候。

等待的时间里,朱从之和吕婉相谈甚欢,从琴棋书画聊到医学病理,花鸟鱼虫说到占卜星象,再从盘古开天地讲到太武大帝镇山河。

不管是朝堂趣闻还是江湖轶事,这朱公子无不信手拈来,兼且言语风趣,逗得吕婉不时咯咯直笑,张三听得糊涂,看得烦闷,最后索性回自己房中蒙头大睡。

等偷到药引就功成身退,你们爱说啥说啥,就是嫁做王妃也少不得和老子睡这一觉,要是敢说话不算数,老子就...就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最后忿忿想到,不行就把药方给林宝生,气死她。

他想睡,却有人不让他睡,明月捧着一把杨梅来找他说话。

“你为什么会来帮戴小姐偷她那个药引呢?”明月骨碌着点漆一般的双眼问道。

“这不是小孩子该问的事。”张三拒绝回答。

明月看了看脸皮有些发红的张三,嘴角翘起问道:“不会是又有和人睡觉的愿望吧?”问话的同时把一颗杨梅丢进嘴里,小脸上有些同情又有些鄙视的意味。

张三被小孩儿揭了短,面皮真有些挂不住,打个哈切道:“我要睡觉。”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别再重蹈覆辙,竹篮打水,当初从岛上出来时,我听说陈于可是记不得你了。”

说完之后,看张三要跳起来,明月咯咯笑着跑了,声音有如银铃,这会儿才有些淘气小孩的样子。

到了门口,明月忽地又停步,回望张三道:“谢谢你在岛上救我。”说罢嫣然一笑,恍醉流年,这长大了绝对是个大美人,张三心内暗自道。

在张三到大车店第三天上午,朱从之见到了他那个接头人,很神秘,除了朱从之之外,别人都没看见。

接头之后定下了进镇的时间,就在了当天黄昏,那时一个负责收货的药师有事,便可以在里面住上一晚,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机密,拿到证据,也就在这一锤子了。

朱从之还细心的帮吕婉打听了林家药园的位置,内应给画了一张地图,很是详细。

“这么厉害的内应,要不就都直接让他偷出来好了!”张三不解道。

朱从之摇头道:“张少侠有所不知,这内应是我爹早年布下的,隐藏很深,轻易不会动用,我这次都有点犯忌讳了,而且他能潜伏这么久,凭的也是规规矩矩,行窃太容易暴露了。”

既然如此,还得靠自己,张三拿着地图看了小会儿,便已谙熟于心,作为一名已经出师的盗贼,方向感是经过吴良特训出来的,加上好几年蒙着眼睛和师妹吴青捉迷藏的巩固,张三现在闭目原地转个百圈,依然能准确摸到吕婉的床。

日头将晚,纷纷车马过辕门,朱从之以黄老板的身份,带着半车药材和四个家人驶进了热闹无比的宝生镇。

门口检查非常细致,里外八个灰衣守卫,从人到药,全看了个遍,黄老板这一行,药没问题,人也没问题,有宝生镇发的腰牌,而且三女两男都是年纪不大,看上去和恶人不搭边,查验完便放行了。

进到里面还有专人的接引,一个带帽的黑衣小厮把马车和人引到了专给来往药商提供的歇息地,前后进的院子,后面停马,前面住人,和大车店的建筑设计颇为相似。

“对不起,这位老板,我们林三掌柜可巧今天有事,药看不了成色过不了称,劳烦就在这凑合歇息一晚,明早我们掌柜的就回来。”小厮点着头和朱行之解释。

朱行之折扇一摇,“无妨,有什么时兴的果子特产多送上来点就行。”

“好嘞,没问题!”小厮满口答应,给五人安排了三个房间,至于怎么住,那就随客人的意,没有任何避忌。

稍后,果品茶水上来,确实很丰盛,茶便是本地武夷山的龙井,回味无穷,果子十多样,都是荔枝山竹这样的南地特产,甘甜爽口。

这要是在外面客栈酒家里上这么一套,起码得要好几两银子,林家财雄势大,从这小事上就可见一斑。

五个人坐在一个屋,地图摊开,边吃边商议,刚进院时大家已经都打量过了,这里与其说是一个镇子,倒更像是江浙一带纺纱织丝的那种缫丝厂,不过比那还要大上百倍。

整个镇子分为五大块,和九连山相接的部分就是药园,占了整个镇子的一大半,剩下的几处,被一条大马路分开,左边靠镇子口这片房屋是药商歇息处,再往里是药材分拣加工的地方。

右边是整个半封闭式的平顶房屋,里面加工药材制剂和成品药丹,马路约有一里半长,尽头是镇子里林家人住宿和会客的住所,这一片房屋最多,也最华丽,足有上千所,前面住的是林氏家族的主要成员和守卫,后面住的是干活的工人。

吕婉的目标是药园,朱行之的目标是林家的会客室,这两个地方,都有全天的守卫,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吕婉家那个防守严密多了,简直可以比得上宫廷内院。

药材商的活动范围就是这一块,没经许可,白天连这个大院都走不出,更不用说到药园和会客室了。

“没有猫腻,何至于戒备如此森严!”朱从之感叹道。

张三把眼前地图一推,他已经不需要看,对着吕婉说道:“药园我能进去,但是能不能找到药引就不好说了,如果林大掌柜就是在园子里种的药,应该有希望。”

“有九成就是在园子里,固本培元丹哪里都有卖,药引需求量也很大,至少得三亩地旱莲成年的种着。”吕婉说道。

“那是偷一株?还是连窝端?”张三又问道,充分尊重雇主的意愿。

“一株不一定栽得活,有个五株就万无一失了,其余的也别毁了,不然被看守的人察觉不利于我们逃脱。”吕婉道。

“明白!”张三点头。

第31章 一夜鱼龙舞

人家这边达成协议了,朱从之也看向许江楼,许江楼是他此行最大的依仗,诸葛明月是他姨家表妹,纯属家里呆不住,跟他凑热闹的。

许江楼平时很爱笑,她跟随朱从之很久,虽是侍女,已如同家人无异,平日并无明显尊卑,但在正事上丝毫不含糊,看朱从之相询。正色回答道:“我和张公子差不多,摸到那片会客区没问题,能不能找到有力证据就不好说。”

“那就差不多,密报说林宝生的弟弟林宝堂今晚会接见几个重要人物,除了言语之外多少总会有些信物留下,拿出来一件我就可以让我爹上奏圣爷爷,早做准备。”朱从之说话中带着几分激动。

干这件大事他也是蓄谋已久了,朱从之是江浙王的第三子,平日里在家中地位不如大哥二哥,年纪又轻,也没干过什么大事,如今正要凭借此举在家中树立名望。

五人吃着果子,朱从之罕见的没有高谈阔论,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天黑,吕婉心里比朱从之还急切,要是拿到药引,戴家就有望再兴,自己两个哥哥都快沦落到当赤脚医生的地步了。

月上柳梢头,寂寂人定初,张三掏出了一套夜行衣,头套手套,乃至缚身的小包袱,一应俱全,看得吕婉信心都增了几分。

许江楼是在里间单独换的衣服,出来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发出赞叹之声。

不是因为身材曲线多么玲珑,而是许江楼弄了个男子打扮,连面容也做了改变,活生生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原来有这一手,难怪那天冒充我家侍女我都没发现。”吕婉笑道,几日相处,大家也都熟了,朱从之答应请他圣爷爷给吕婉正名,吕婉又怎会再计较偷项链这小事。

收拾妥当,熄了灯,张三先把门欠开了一个极细的小缝,这是通长的一个大院,所有药材商都住在这里,四面围墙都是一丈多高,总共就一个大门,两个带喜字的大灯笼高挂在门前,灯笼下两个守卫,都正精神着呢,院子东西两头还各栓了一条大狗,那狗比人还精神,一点动静就“汪汪汪”个不停。

张三手上扣了几个小石子,用弹指神通的本事把石子从门缝中对着狗射了出去。

这弹指神通的功夫张三只是初级,距离桃花岛的黄岛主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伤人自是不可能,但把狗吓叫唤还是足够了。

东边狗咬,西边的也跟着“汪汪汪!”两个守卫警惕的左右看看,不见别的动静,又继续在灯下聊天吹牛,张三很快又射出了第二颗石子,狗又叫,守卫不淡定了,绕着院子房前屋后的看看,实在是没什么发现,又重新在门口石墩上坐了下来。

如是者三,守卫终于开始大声骂狗,就着人骂狗,狗看人的功夫,张三闪身而出,一个旱地拔葱蹭的跃到了房上,随后紧贴着房顶不动,黑漆漆的夜里根本看不出端倪。

“艾玛!”突然一个重物砸到身上,张三差点哼了出来。

窈窕软玉身上压,一点温香入口鼻,想必是许江楼,张三轻轻回头,果然是。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等下你再出去的么?”许江楼被张三压抑的鼻息吹得脸侧直痒,但也不能大动作闪避,于是也悄声道:“你把狗逗得那么叫唤,我等下还能出得来么!”

这口气,真香,张三这才知道什么是吐气如兰,还带着刚吃过的荔枝味,要不是重任在身,非得拼着挨两巴掌尝一口不可。

狗不叫,人上天,房上的范围似乎就不再受二狗的管辖,当然,也可能是被两个守卫骂老实了,于是两条狗就看着张三和许江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从房上跃下,通往药园和会客厅是两条路,其实是没有路,就是两个方向,唯一的大马路上几十步就一个灯笼,不时有家丁来回巡逻,根本走不了。

“小心点,祝你好运!”许江楼笑着冲张三挤了挤眼睛,这让张三有种雌雄大盗联袂闯皇宫的感觉,一个小眼神递过了无数温馨,让张三还有些感动。

“你也是!”张三诚挚道。

许江楼点点头,两人便分道扬镳。

庭院深深,静夜沉沉,灯光蔼蔼,张三偏挑着没有亮的地方走,一路靠墙御风而行,见人就贴墙,没人就加速,很快到了药园的东墙外。

药园也有大门和守卫,但是距离很远,根本看不到张三这,张三从地下捡了块不大的土块,隔着墙丢了进去,来了个投石问路。

只有土块落地声,没别的,张三放心的取出神龙抓,往墙上一搭,嗖嗖攀了上去。

神龙抓是行盗必备利器,盗门中人去的地方往往都是防守严密的深宅大院,墙高不说,上面都会设置些碎瓷瓦片的障碍,更有设置荆棘网的,纵有轻功,徒手也不好攀登,神龙抓便是为这个而生的。

落地收抓,张三进了园子,乍一看跟西瓜地似的,药草都长得不高,密密麻麻一大片,上百亩地,东一块西一块的,要找某种特定药草,很不容易,而且还有四个瓜窝棚一样的帐篷分守四边,都透着微亮,说明是有人的。

有人不怕,他一身黑衣,又隐藏在黑暗之中,很难被发现,只要别有狗就行,张三正心里嘀咕呢,狗叫了起来,而且看见远远一团黑影往这边奔了过来。

真要命,这狗还是散养的,张三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趁着人没出来翻墙退走,二是把狗灭了。

但是这两种办法都不太行,翻墙退走白来了,把狗灭了人就惊动了,危机关头张三想到了脑海那三头猪,捕猎都没事,对付这狗应该也没问题。

心念一动,小豪猪便出来一头,好久没出来撒欢,刚落地就开始蹦跶。

张三轻轻一拍小猪头,“把那狗引走,别弄死了啊。”

小豪猪心领神会,迎着狗便冲了过去。

狗根本不提防还有对手,反被豪猪吓了一跳,两下一对峙,张三便悄悄溜了。

帐篷里出来了人,手提着灯笼,沿着狗的路线走,这时小豪猪转身就跑,是和张三相反的方向,张三心里大呼“聪明!”

一狗不能撵二主,有了小豪猪这个目标,狗便舍弃了张三,直追过去。

第32章 交差

提灯笼的人看着黑暗中的一追一逃,很快判定跑的不是人,不知道哪钻进来的野猫野狗,又像是大老鼠,这狗是多管闲事了。

动物一跑,四爪蹬开,那肯定不分是垄下走,还是垄上行,踩坏了药田,这个月俸禄就泡汤了,俸禄泡汤了还怎么进城去翠红楼里找小水仙,搞不好还得挨板子,于是一声大喝,以狗能听懂的语言,极具强制性的把狗召唤了回来。

可怜小豪猪还没溜过瘾,对手已经回去了,无聊的啃了两株草药,颠颠跑去找张三了。

张三这会儿正猫着腰挨个植株扒拉呢,手上满是泥土的芬芳,走了两大块区域都不是。

这要把整个百亩药田翻遍也得些功夫,而且到了帐篷附近,也很危险,刚才听叫声,狗明显不是一条,说不定四个帐篷里都有狗,靠小猪引不是绝对稳妥的办法,自己要到了帐篷附近,那有灯,很容易被看守人发现。

到时唯一的路就是杀人灭狗,且不说林宝生好人坏人,看门打更的无罪,他要杀人不提犯不犯法,门规那就过不去。

略有些头疼之际,张三看到了跑回来的小猪,忽然想起当初紫鸢那个侍女就是牵着猪来查赃物的,心头一动,把另外两头也召唤出来。

“你们能帮我找东西么?”张三用脑海神念沟通。

有两头猪点头,还有一头猪表情夸张,翘着不大的小猪头,意思这就是小菜一碟,差点把张三逗笑。

张三照着吕婉画给他的旱莲模样在地下画了一遍,手法略显拙劣,但好在这旱莲样子特殊,倒也不担心和其他药草混淆。

六只猪眼一瞪,表示明白,张三又叮嘱道:“只要五六颗就可以,连根拿,但不要拿多。”

猪得令跑了,张三慢慢退回了东墙角,贴着墙根用两只眼睛观察。

狗又叫起,但是有了主人口训,不敢乱动,就是凭空嚎几嗓子,三头猪兵分三路,就在药园里活动开了。

远处帐篷中也有狗叫人出,但是一看猪那速度,都放弃了,被啃几株草药不是大事,但是一追就得把这些草药罢园,那责任谁也担不起。

最终三头小猪志得意满的叼着草药回来了,正是旱莲,一人两株,功劳均等,还很和谐,张三大喜,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奖励的,这三头小豪猪不吃肉也不吃屎,只能承诺多让它们出来放风。

放风就是对猪最好的奖励,脑海里那片世界只有一层淡淡的青绿,除了它们三个再没别的生物,听张三有此承诺,都开心的蹭着张三的裤脚,恋恋不舍的返回了张三脑海。

草药揣在怀里,左手甩出神龙抓,右脚墙上一蹬,翻身而出,夜月一帘幽梦,微风十里柔情,这一来一去,张三心情是大大不同。

心情好归心情好,该走的路还是要走,张三原样画葫芦,贴着墙根溜回药材商歇宿的大院。

不过他回的是后院,停放马匹的地方,这院里没狗,很安全,前院有人有狗,再折腾进屋很麻烦,惊动了人前功尽弃划不来,约定就是在后院交接。

张三跳进后院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房屋后窗户外的一个窈窕身影,似在小声说话,是许江楼先回来了,不知道她状况如何。

后窗户就是个通气孔,只两个拳头大小,是方便客商自己观察后院车马的,张三贴着墙溜到窗户底下,听许江楼正在低声和里面说话,两边说话都是又快又急,连张三回来了许江楼都没发现。

“我回来了!”张三先打招呼,怕突然出现吓许江楼一跳,她再喊出声来。

许江楼听得张三声音,往后让了一步,问道“怎么样,给戴小姐的药引拿出来了么?”

张三点点头,“幸不辱命,你怎么样?”

“有发现,但是想拿出东西来很难。”许江楼微微的摇了摇头,同时也对张三颇为佩服,这镇子里戒备如此森严,居然这么快的功成身退,盗门中人确实有一套。

两人说话声音虽轻,但就在窗下,屋里依稀听见了,知道是张三回来,吕婉凑到窗前来,张三把旱莲草从窗口往里一递,明显感觉到吕婉去接的小手有些颤抖,不知是想到丹药可成的兴奋还是要兑现承诺的紧张。

“是这个不?”张三轻声问道。

“就是这个!”吕婉声音也有些激动,她确实是高兴,想这个旱莲草很久很久了。

有了这个就能炼制龙虎丹,不说闻名天下,至不济也能让吕家再度兴起,几辈人才研究妥善,这是父亲最为珍视的一个方子。

这会儿吕婉心里想的全是父亲,家族,都忘了给张三的承诺。

原计划是任务完成,就躲在自家马车底下,明早趁人不注意再出来,这比现在穿房顶回前院风险小得多。

张三交接完药引,大功告成,身心轻松,刚要往马车方向走去,许江楼忽然一把拉住张三的胳膊,“公子喊你。”

“哦,什么事?”张三问道。

许江楼再次让开位置,让张三贴着窗户,和里面对话。

里面没开灯,黑漆漆的,只是凭着人声沟通。

朱从之说话了:“张少侠,是这样的,这林宝生和反贼确实有勾结,不光是扶桑海盗,刚江楼还见到了反贼陈家的人。”

陈家的人,张三很自然的想起了陈宁,其实陈家是前些年和大帝争天下的,被打的一蹶不振,近十年来都没什么大动静,只剩小猫小狗两三只,朝廷也都不怎么重视了,不知怎么和林宝生扯上了关系,朱从之又为何紧张。

朱从之又接着道:“陈家不足为虑,具体他们有什么协议也不知道,但是江楼见到陈家人给林家送了一件宝贝,这件宝贝非同小可,若是能拿到手,绝对是大功一件,圣爷爷都会亲自嘉奖。”

“这么好的宝贝!是什么?”盗贼对宝物有着天生的敏感。

朱从之犹豫了一下,并没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少侠若是能帮我把这件东西拿出来,以后但有所求,朱某无不允命。”

张三一听朱从之这语气,宝物肯定是非同小可,而且王子一诺,那也弥足珍贵,但是他没有贸然答应,说道:“江楼姐姐比我功夫好的多,她拿不出来,我也很难。”

师门里最忌讳别人偷不来的东西你去偷,若是偷到了那就是打人脸,无形中便结了仇,要偷也是暗暗的去偷。

“不用自谦,偷东西你比我行。”许江楼在旁边说道。

太武大帝都重视的东西,珍贵性可想而知,林家防守也必定严,不会像药园那么轻松,而且药园也是仰仗了小猪之力,若是自己去找还不定什么时候,被发现都是有可能的。

想来想去张三觉得还是太冒险,试了再失手那就是丢手艺了,于是干脆拒绝。

第33章 山河鼎

风摆檐间马,心儿乱如麻。

朱从之虽是王子,却左右不了张三,人家不肯偷,他也没办法,不得已在屋内目视吕婉,颇有恳求之意,毕竟吕婉才是张三的雇主,说话应该比他有用。

吕婉本来沉浸在得了药引的喜悦当中,朱从之这一眼让她忽地想起了求张三的代价,飘飞的心猛地沉下了几分。

小小的换气窗看不到外面张三的脸色,但是能想象得出张三的表情,自己是堂堂御医之女,又有做知府的姨爹,绝对的千金身份,他一个小小盗贼,能不得意么!

虽是黑暗,但朱从之求肯的神色她一点不漏的也都看在眼里,这几日接触虽短,然而朱从之的气度已经让她有几分心折,不提身份,就凭堂堂的外表和满腹的经纶,朱也绝对有让少女怀春的实力。

而且看得出来,朱从之对自己也很上心,两人眉眼交流中已经有了几分脉脉,都是心照不宣。

前一日还在为这个事纠结,现在又有了新的麻烦,答应张三的事怎么办,办还是不办?朱从之又在求自己,能不能帮,这几个问题如暴风骤雨般袭向了少女之心,让吕小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朱从之不知道吕婉的纠结,还道是自己的诚意不够,黑暗中一把抓住了吕婉的柔荑,拽到了房间一角。

“婉儿姑娘,若是能成了这事,替戴先生正名这事就包在朱某身上,而且这辈子,朱某定不相负。”朱从之语出挚诚,呼吸都有些灼热。

吕婉感觉面上发烫,急急把手抽了出来,因为屋里还坐着一个诸葛明月呢,虽然小,但那也是人呢。

“你们谈,不用管我。”看吕婉不停往自己这瞄,明月识趣说道。

刚这话是定终身的意思么?吕婉心跳不止,没有回答朱从之的话,不知怎滴就走到了那小窗前。

“张公子?”

“啊,我在呢。”张三和许江楼都在窗户下面,还没有走。

“如果有余力的话,你就帮下朱公子吧,毕竟如果没有他帮忙的话,我们进来还要费一番周折。”吕婉细细的声音说道。

张三苦笑一声:“小姐,感谢归感谢,但这是两码事,刚江楼姐姐说了,那东西在一间书房里,书房外守夜的是两个带刀侍卫,都不是庸手,而且两人相隔一丈远,想不出动静进屋难如登天,在书房隔壁的院子里住的就是南少林在林家的供奉,那是绝对的高手,出了响动连人都逃不了。”

张三这样一说,吕婉也没词了,只好转过头来看着朱从之。

情况朱从之刚已经听许江楼说得清清楚楚了,肯定是不好偷,才要求人,好偷的话,若是一般的东西,朱从之就放弃了,怎奈这东西实在不凡,就此失之交臂他死都不甘心。

深吸了一口气,朱从之自己来到窗前,说道:“张少侠,我知你是盗门中人,和我妹明月曾经一起去东海探险,共过患难,婉儿姑娘和江楼你也都认得,今天我朱从之当这几人面承诺,你要是能帮我去试一试,不管事成与否,今后你在官面上出了事,只要不是杀人的大罪,我保你平安。”

朱从之说话掷地有声,张三有些心动,在这神州大陆上,除了太武大帝皇室,就属各地王府的势力最大,有了王子这个保命牌,对于靠行盗为生的人来说,那将会是如鱼得水。

“偷不来也行么?”张三弱弱的问道。

“朱某说话算数。”

“那你告诉我是个什么东西吧?”张三问道。

“一口鼎!”

“一口鼎,莫非是山河鼎?”张三一激灵。

“没错,就是山河鼎!”朱从之肯定道。

山河鼎,有几千年的历史,属于华夏非常古老的传说之一了,流传在民间已经有了很多版本,但主流是两种。

一种说法是这鼎是随着混沌而生的,有帝皇之气,谁得了它就等于是气运加身,可以称王称霸。

另一种说法是,鼎是上古人皇“禹皇”所铸,把他治水的本领和安邦定国的方略,以及当时天下的武学都刻在了鼎上。

江湖人物往往更倾向于相信后一种,因为关于武功的传说更让他们心动。

但是不管哪一种传说,都确定这鼎总共有九口,因为华夏的第一位祖帝就曾得到过两口,后来无端失去,曾经派无数人马挖山掘河的寻找,但最终无果。

现任的太武大帝手上也有一口,这是天下共知的秘密,不过具体大帝从鼎上得到的是气运还是武功,或是治国方略,那就无从知晓了。

知道要偷的是这样一口鼎,张三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难怪朱从之这么激动,要能偷到这样的东西,在张三的盗贼人生中也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就试试吧!”张三最终点头应允。

“好,让江楼协助你!”朱从之大喜。

还派个监视自己的,估计是怕自己偷到手独吞,但张三并未点破,只说了一声“好!”

事实不管偷没偷到,张三都不会独吞,这违背盗义,“不管什么东西,一件破衣衫还是传国玉玺,只要是受雇于人,就不允许私吞。”这是盗门铁打的规矩。

而且,这鼎是陈家拿来的,不管是白送还是交易,都说明这鼎并没有太高的价值,更多是一种象征,不然真有定天下的秘密,陈家绝对不会拿出来,也不至于在和太武大帝的争斗中一败涂地。

张三虽然读书少,但是这个关节还是能想明白的,陈家把这个献出来,那一定是所求比这个鼎还要大。

在许江楼的带领下,张三一路摸到了宝生镇的核心区域,林家掌柜们居住的长老房。

这一路行来,张三发现,许江楼的功夫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几分,不管是蹿房越脊,还是平地急奔,呼吸都十分平稳,这说明内功已经很有火候,比自己强太多,就是轻功还缺乏练习,不然的话,那天抢到药方的就不是自己了,难怪朱从之对她那么看重。

“就是那间!”许江楼指着旁边的小院说道,两人这会儿是躲在了隔壁的墙角。

之前是蹿房过来的,但是现在不敢了,这小院明显是重中之重,四面都有房屋,而且住的都是高手,外边有人在房上一过,非常容易被感知。

第34章 盗鼎

举头望明月,富贵险中求。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万万没有退却的道理,张三和许江楼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到了那个书房墙外。

如许江楼所说,两个侍卫都不一般,青筋外露,太阳穴高鼓,远非普通值守家奴可比,能弄到这样的人物来看门,代价肯定不小,由此也可以看出林家对这书房的重视。

“要不我想办法引走侍卫,你进去?”张三问道,他有风力相助,对方就是高手也不大可能追得上他。

许江楼摇头,“不行,那两个侍卫站距那么远,就是防止突发情况的,一下引走两个,又不惊动别人,几乎是不可能,而且书房里面也许还有别的机关,那么重要的鼎肯定不会随便摆在桌子上,我对这个没把握。”

“那要不你想办法引人?”张三又说道。

许江楼还是摇头,“引走两个,除非动手,一动手就会惊动别的院子里的人,那就会像你在后院说的,脱身都难。”

“那回去吧。”张三抽身就要走,许江楼一把拉住他胳膊,“想想办法!”

软语柔声,就和抓在张三胳膊上手的力道一样,刚刚好。

张三并不是真的要走,他只是适当拿捏一下,不如此不足以让许江楼配合听话。

只要肯想,办法总是有的,从来都是没有偷不到的东西,只有偷不到东西的贼。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张三确实是有不少方案的,比如挖地道,凿后墙。

但是眼下都不可能,皎皎明月不允许,门口的两个守卫也不允许。

让两个守卫转移注意力,瞬间进入房屋,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是书房的门也是锁的,大铜锁看起来不小,这给瞬间的这个时间又加上了难度。

用猪去引人?张三很怕他的小豪猪被那强悍的侍卫一脚踢死。

“这样,我们来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换了这身装扮?”张三在许江楼耳边低语。

许江楼不知张三何意,但还是依着张三的意思,跟他跑了一趟普通庄户家里,回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看着自己的一身打扮,许江楼哭笑不得。

轻轻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江南的烟雨,沾衣欲湿,也带来了南屏的美女,长腿细腰。

一把叠花油纸伞挡住了毛毛雨点,两条大长腿吸引了灼灼目光。

这么美的轮廓,尤其是腰间胯下每一扭的韵律,在这幽深的夜里,更像是催命的音符。

“哗啦!”本来是若有若无的毛毛细雨,但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个大雨倾盆,而且偏偏只落在右边那个侍卫头上,别处都好好的。

正欣赏美女双腿的侍卫心情特别不好,浑身都湿透了,而且还遭到了同伴无情的,幸灾乐祸的大笑,“你是老天爷眷顾的人。”

狠狠瞪了同伴一眼,他去隔壁换衣服了,远处撑伞行走的美女似乎也见到了这一幕,掩嘴一声轻笑。

扭头就容易扭脚,笑的时候不提防脚下一滑,美女“哎呦”一声,左腿一弯,油纸伞脱手而出,身子就到跌倒。

不到百米的距离,是显示身手的时候,在美女臀部即将着地时,留下的这个侍卫抓住了美女的胳膊。

“妹子,这么不小心!”声音亦怪亦喜。

“谢谢你了,大哥!”美女两手抓着侍卫的胳膊才站了起来,那桃花般的面孔,无助的表情,挺傲的双胸,还有闪亮的瞳孔,让侍卫差点忘记了夜的黑,也根本没在意,外面根本就没下雨。

“妹子,你是哪家的?这么晚还出来走。”侍卫痴痴道。

“林宝健掌柜是我三姨爹。”女子捡起油纸伞,慢慢远去。

原来是四掌柜的外甥女,那怕是完了,这林宝健常年在宝生镇里不出去,专吃窝边草,这么活色生香的外甥女,到他这就算到了虎口啊。

背影也好看,但侍卫没看太久,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很快回到了书房外。

很快,那个兄弟也回来了,抱怨道:“不知下的什么鬼雨,隔壁院子连地皮都没湿,浇老子这一脸一身。”

雨下的怪,那也没办法,除非能把天捅个窟窿,没那本事,就只能骂骂算了。

因为他们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有龙王的本事,能操控下雨,也想不到,会有人专门在深夜里扭个脚给他们看,也同样想不到,现在就有人在他们看守的书房内偷东西。

蹑手蹑脚,上上下下,书桌书柜翻了个遍,金叶子都翻出来一沓,但是就没看到王子说的那个鼎。

以前,张三的印象里,山河鼎每个应该都是好大块头,和寺庙里大香炉差不多,今日才知,这山河鼎只拳头大小。

墙上几张装裱,有王羲之的字,也有张择端的画,张三不认识这些,他把每张都掀开来看看,目的是要找藏在后面的暗门。

在卧室和书房再弄个暗格或者内室,是当下富人最流行的方式,当然,也同样为盗贼所熟知。

林宝生没能免俗,还真的有暗格,掀开一幅画后,张三看到了一个八卦

这八卦是打乱的,各种爻卜没有次序的排列在一张圆盘之上,圆盘镶在墙上。

张三认得,“八卦阴阳锁!”这阴阳锁破解很简单,比门外那个铜锁还简单,只要按照从乾到坤的次序一个个按下去,按八下,锁就开了。

但是它也有困难的地方,困难就在于这个顺序可能是正的,也可能是反的,可能是从乾到坤,也可能是从坤到乾。

如果你按错了,那锁不会开,还跟可能触动主人设置的什么机关。

按一下就能知道对错,但是这一下却不好按。

二选一,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根据,等于是在搏命。

张三不爱干没把握的事,这也是吴良一直教导的,自己的性命安危,最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永远不要相信命运,盗贼,没有几个是好命的。

一正一反,如果自己是林宝生,该怎么设置呢?张三冥思,但是他猜不到林宝生的想法,两个人年龄,身份,经历都相差太大。

或许他要当反贼,选择的是逆向的?也可能他认为自己才是正道呢?

这些张三不确定,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个原理,每次先按的那个按钮应该会比别的光滑些。

第35章 大功告成

细节决定成败,小心改变命运。

感觉到了乾字凸起上比其它卦爻上多出的一点光滑,张三就知道胜利在望了。

轻轻的一点,没问题,接下来按照乾坎巽震,艮离兑坤的顺序逐一按下去,到了最后一个坤按下去的时候,墙壁吱呀呀一响,张三的心兴奋起来。

对于盗贼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人激动了,这是对自己付出的肯定,智慧与心血的成果。

柜门开了,这暗格比张三想的要大,小鼎在,还有一些房屋地契之类的东西,银票也有,但是张三只拿了小鼎,这同样是盗门的规矩,受雇于人的时候,只取目标,其它一概不动,免得为雇主添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一种信誉。

黑暗中,张三观察了一下这个闻名天下的小鼎,是铜的,但是没有锈迹,非常光滑,显然经常被人把玩,上面有些古朴的花纹,并没看到什么治国的经略和高深武功秘籍。

把小鼎揣在怀里,该考虑如何脱身了。

没办法,只能冒点险了,张三在屋内“喵”的叫了一声,是猫声,但不是普通的猫叫,受惊一般,让听的人都有毛孔直竖的感觉。

口技同样是盗门必修课,厉害的高手听人说过话,便能模仿个七八成,张三达不到这种水准,但是简单模仿点小动物还算是惟妙惟肖。

猫叫之后接着是“吱吱呀呀”一阵乱叫,就像猫鼠大战一般,还有撕咬声,张三踹翻了一个凳子,又一脚把门板踹了个叮咚响,随后蹿到了屋内门楣之上的横梁处。

做完这一切张三把小豪猪放了出来,下的指令是蹿出屋子就跑。

在两个侍卫目瞪口呆中,一个不明动物从书房内破窗而出,很快跑的不见踪影。

屋内还乒乓在响,不一会儿又钻出了一只,也是很快跑没了。

两人终于按捺不住,这屋里什么玩意?

房门的钥匙分别在两个人手中,这也是为了避嫌,要打开只能一起行动,除了老板要求之外,两人在这里值守一年都没打开过一次,但是听这动静屋里怕是坏了不少东西,明天掌柜的来不好解释。

两人目光一对,把门打开了,刚进屋子,就感觉一阵阴风从头顶飘过,随后又见一只像猫又像狗的东西从窗子钻了出去。

还好,屋内就是倒了两个凳子,其他东西都没损坏,窗纸破了,明天补一下就没事,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两人退了出去。

此时张三已经成功和许江楼在不远处汇合,知道张三得手,许江楼对张三无比钦佩,同时也是由衷的欢喜,替她家公子欢喜,若是朱从之能献上这个鼎,不止是在江浙王府,就是太武皇帝那,地位都能拔高几个台阶,她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分头走,两人目标太大。”张三说道。

两番行动,大半夜过去,这会儿已经是黎明前,有人开始出来走动了,虽然距离客商住的大院只有三里路,但是这最后三里路才是成功的关键,若是不能平安跨过这三里,之前的功夫都白费。

对于盗门的人来说,东西到手并不是终结,安全脱身之后才是尘埃落定。

许江楼迟疑了,她之前接到朱从之的命令,除了拿鼎之外,必须寸步不离张三,毕竟这口鼎太重要了,较真来说,江浙王三儿子的承诺和这鼎比起来就是个烟灰轻的屁。

“还是一起走,出了事我也能保护你。”许江楼道。

这个话说得太勉强,张三在镇子里泡了两遭都没事,而且东西全到手了,又怎会需要她保护,这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张三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但是也没有办法,朱从之的做法也能理解,只是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没来由的。

用吴良的话说,这时盗贼的直觉。

果然,当两人小心翼翼的潜行到距离客房一里之处时,在药材选捡加工的那片厂房后突然转出一个人影,刚好和两人打了个照面。

情势紧急,许江楼直接就动了手,一个单掌“力劈华山”就砍了过去,但是对方也不差,仓促之中回了个“犀牛望月”挡住了,两下一交手,发现都是练家子,许江楼虽然看起来技高一筹,但是打倒对面的人也非三拳两脚能做到的。

重要的是那人虚晃一招就要跑,而且嘴巴也动了,就要叫人。

“陈宁!别喊。”张三忽然说道。

听张三这一说,两下都住了手,许江楼微感诧异,怎么张三会认得陈家反贼,而陈宁也同样为在这里,在这个时刻见到张三而诧异。

“你是来偷东西的?”陈宁想起张三的身份。

“嗯,是的,受人之托,还望陈小姐看在往日情分,帮遮掩一二。”张三道。

陈宁点了点头,当日张三愤愤离去的情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张三救她一命,她不是不感激,只是张三的要求她实在不能答应,若是在那荒岛,也就算了。

回到了中土大陆,她还有多少大事要干,身子多金贵,怎能委身一个盗贼。

现在帮遮掩一下,也算略微还了点恩情,她自然允可。

至于林家丢什么东西,她才不关心,此行来到宝生镇,她就是一个使者,代表着对林家的尊重,大事都是她二叔陈友成和林家谈的。

“你们自便,我当没看见。”陈宁灿然一笑,黑暗中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夜色生辉,单就姿容面貌来说,陈宁是比许江楼乃至吕婉都高上一个档次的,是张三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美女,不然也不至于第一次见到就那么心动。

只是此时不是欣赏的时候,得了陈宁允诺,张三便即告辞,虽然是碰巧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关,但张三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同时对朱从之也有些不满,若是单独行动,便未必有这一劫。

还好,睡不着出来散步的就陈宁一个,再没碰到第二个人,安全回到了客商后院。

屋子里的三人都没睡,朱从之心里猫抓一样,比外面行动的两个人还着急,吕婉同样是心怀千般事,眼皮怎么都合不上,明月不知为啥也是瞪着两只大眼睛,如同暗夜中的小猫,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朱从之一个箭步蹿到了后窗户,“怎么样?”

“张公子真是盗中圣手。”

许江楼的话就像暗夜中的明灯,沙漠中的清泉,把朱从之全身上下的焦虑给清除得干干净净。

“太好了,把鼎给我,日后张少侠有事,纵是千难万险,朱某也定当竭力周全。”

第36章 引子

张三把鼎掏了出来,这鼎他不会吞,当然,吞也吞不安生。

“还好,拿到了,不过并非是信不过王子,只是王子事多,不一定记得张三小人物,所以恳请给点信物,写个凭证什么的。”张三淡淡道,他并没有像朱从之那样惊喜。

“没问题!”朱从之一口答应,此时张三说什么问题,他都不会拒绝。

抹黑研磨写就了一封承诺书,而且还解下了腰间的饿一个玉佩,一并伸出窗外递给张三。

“这玉佩是太武圣爷爷所赐,不管在哪里犯事,你要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官府绝对不会为难你。”朱从之激动道。

张三伸手接过,把鼎放在了朱从之手里,朱从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鼎收了进去。

“苍天待我不薄啊!”朱从之差点大喊。

明月和吕婉也过来看了看着传说中的山河鼎,不过朱从之握的紧紧的,没有一点撒手的意思,两人也只能抹黑看个大概。

“公子!”许江楼在外面轻唤道。

“江楼也功不可没,回去我禀明父王,大大奖赏。”朱从之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不是这个。”许江楼看小王子误会了她的意思,直接吧路上遇到吕婉的事情说了出来。

“和陈家反贼朝了面?”朱从之眉头一扭。

“嘿嘿,三哥见到老情人啦!”明月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晃着小脑袋跑到了窗前。

“这就不太好了!”朱从之开始在屋里绕圈。

“陈宁答应了我,想必应该不会说的。”张三觉得陈宁还是有一点可信度。

“哎!被骗多少次都不长记性,不可救药。”明月哼了一声。

朱从之似有决定,忽地停下了脚步,说道:“其实不管反贼说不说,这事也有一定危险,如果验收药材那个朱三掌柜来的晚,有人先发现鼎没了,那我们就都别想走出去。”

这个倒是事实,张三之前也有想过,但是他寄希望于朱从之身上,毕竟两样东西都交到了雇主手里,张三自身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真出了事,以他的速度,这林府想来也没谁追得上他。

有风力加速,又有神行百变,张三在奔跑的速度上已经绝对的超过了他师傅吴良,不是以轻功闻名的高手连他的影子都难抓到,而靠轻功出名的武林人士,大多出自盗门。

朱从之和许江楼叨咕了半天,他都没细听,但是最后一句话吸引了张三的注意。

“这事少不得还得麻烦张少侠。”

“怎么又有我的事?”张三都在墙角蹲下了,又重新站了起来。

“这样,张少侠,为了万全起见,你现在趁着天没亮,骑马在镇里溜上一圈,然后闯了镇门就跑,等吸引了他们注意力,我们再趁机溜出去,镇里高手此刻都没起床,想追你肯定来不及,你安全上也不用担心。”朱从之道。

“那就是丢了什么东西也落实到我身上了是么?”张三问道。

纵使今日跑了出去,林家丢了山河鼎,那是何等大事,不知道张三姓名还好,若是知道的话,整个盗门只怕都不安生。

“少侠不用任何担心,只要出了林家范围,我宣称鼎是我拿的,林家也只能无可奈何,他们拿我没办法。”朱从之看出张三的担心,急忙说道。

见张三犹豫,朱从之又道:“我们现在是荣辱一体,只有都安全出去我们做的这一切才没白费,少侠你身法最好,没办法只能你再辛苦一趟,多余的话朱某不说,日后相见,你便知朱某为人了。”

这话是废话,张三当然知道,安全出去了才是成功,都被拿在这,偷的东西自然全白费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事也要他负责,现在除了当盗贼还要兼做引子的勾当。

看来偷药引这个事就不吉利,现在自己变成引子了。

有心不答应,不过朱从之说的也没错,自己确实是身法最好,答应了,张三知道此行绝没朱从之说的那么简单。

好人做到底,硬着头皮再上一次吧,希望日后朱某的为人不要让他失望,还有吕婉,他的第一次就指望这个风采无俦的漂亮姑娘呢。

就院子里解下了一匹看起来比较强壮的拉车马,张三小马鞭一挥,那马便冲出了后院,乍脱缰绳,马就撒了欢一般在镇子大道上扑腾开来。

“不咋听话!”张三心头暗暗叫苦,加大了马鞭的力道,那马才略略听点话。

不敢再溜了,张三直奔镇门而去,门口的守卫轮班倒,此刻上来的一班正精神着呢,老远看出马匹不寻常,因为平日就没有人在镇子里骑马。

于是各出刀枪,门口就拉开了架势,还有几个人追了过来,老远一看马上黑衣的张三,知道必是盗贼,当下就有人喊了出来。

“有强盗!”

这一喊,别人也跟着喊,镇里的狗也叫了起来,在这黎明时分格外的动静大,似乎整个镇子都提前醒了过来。

靠!这马不行了,要不下去自己跑?

也不行,风力有时尽,若是有人骑了马追,这里附近都没村镇,那早晚会重蹈那日偷项链的覆辙。

风力能不能用在马上呢?张三这风雨神通都能到达身前身后三米处,于是试出来一试。

风一起,这驾辕的驽马立刻如同带了神行太保戴宗的符咒甲马,四蹄腾空,飞一般的跑了起来,赛过赤兔,胜过汗血。

十来条大汉都没拦住,被张三连人带马直接创闯出了辕门,当然,这些大汉只是身体强壮点的镇民,并非高手,不然也没这么容易脱身。

这下可不了得了,宝生镇啥时候出过这事,就是凶名响彻闽北的黑风寨也不敢打宝生镇的主意,现在不知哪来的不开眼盗贼,居然明目张胆的俄跑了出去。

这还了得,有人去喊人,有人找马去追,宝生镇的这个黎明比过年还热闹。

马跑的越快,张三越不好操控,偶来也干脆不管了,就来个信马由缰,跑到哪里是哪里,第一次骑这般快马,张三也有些不适应,整个上半身都贴在马背上,听着耳畔风声呼呼过。

若说防备,宝生镇绝对是森严的,但是缺乏抓贼经验,十年不遇一个盗贼,到真的出现盗贼时,自己阵脚先乱了,许多人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吃干饭的,全都追了出去,在没有人出现统一指挥管理的这个空档里,朱从之一行人趁着这个纷乱的时刻,从宝生镇溜了出去。

第37章 上山

日出山水静,肃肃凉风生。

张三趴在马背上,迎着鲜红的朝霞,不知所往,因为现在的决定权是马,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跑了大半刻钟,追兵也都跑丢了,眼望着这马就要冲出官道,奔了稻田,张三撤了风力。

可别踩百姓庄稼,这是造孽,昔日曹武帝纵马踩了百姓麦田,尚且割发代首,张三又如何敢造次,死死勒住缰绳,在马堪堪一蹄子踩在田埂边缘时,停住了。

把马好一顿安慰,才又重新上了大道,张三一路往福州方向跑,他的最终目的是去杭州,那是和朱从之几人约定的地点。

一路疾驰,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现在才有点兴奋的感觉,初出茅庐就干了此等大事,想来师傅和师兄都会夸奖他一番。

殊不知吴良这会儿刚起床,一边对着朝阳漱口,一边在骂他。

“三儿这个小兔崽子,到福建要给我惹了祸,我饶不了他!”

穿着一身睡袍,面带慵懒的叶眉在旁边说道:“说了多少次饶不了他,还不是当亲儿子似的,你是怕没人给你送终么?”

吴良“啪”的一口水吐出,回望了一下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虽然已经夫妻几年,但他是真心没有够,不管是那白皙的俊脸,还是傲挺的双胸,乃至说话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勾起他无尽的欲望。

这女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魅惑而生的,而且越是饱经雨露,便越是风骚,如果让她静守深闺,那就是把喜光的花放进了阴暗角落,只能枯萎。

只可惜他为了练功,非要克制上一年,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他可以不喝酒,不偷东西,但是不干那事,是酷刑。

他可以不施肥,但是不能看着花儿旱死了,所以徐辉这个免费的浇水工,他用了,而且有时他觉得,看别人给自己的花浇水,也是一种享受。

他会产生一种极且想释放的感觉,然后在爆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对他的功法进步很大。

喜欢归喜欢,但是张三同样也是他的软肋,是时候敲打一下这个女人了。

不敢看叶眉那半遮半掩的雪白酥胸,吴良把脸又对上了朝阳,“啊!”的打个喷嚏,然后说道:“三二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从小养到大的,做事对不对的你也担待点,毕竟你是他师母,高个辈分的,他要出了什么事,我也就活不了几年了。”

“哎呦!这还真上纲上线了,你拿死吓唬我呢是不?他出事不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平时我疼他还来不及,都是你一直说这小子欠揍,今儿还跟我说教起来了!”叶眉被摸了屁股的母狮子般跳了起来,从后面拦腰把吴良抓住,右手往下一带,水葱般的玉手便捉住了要害。

“哎!”吴良呲牙一叫,“别捏那,别捏,快放开!”

“这不是挺威武的么?平时为啥和我装孙子?”叶眉挑衅的把手中东西抖了一抖,旋又握住,手套蛟龙欲出水。

吴良这下真怕了,这要来个龙吐珠,他大半年的功夫就全废了。

“饶了我,饶了我,是我失言。”吴良就差磕头作揖了,叶眉才愤愤的把手放开,看着吴良不停陪笑,这才缓了脸色,把纤纤玉手放鼻下一闻,似是在鉴别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出了什么藿草鹿鞭的味道,叶眉闭上双眼,面带微笑,双臂一张,给云蒙山顶的白云来个美美的拥抱。

“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尤物啊!”吴良吞了一口唾沫。

师傅眼前活色生香,徒弟是被追得烽火狼烟。

张三撤了风力没多久,宝生镇的人马就追了上来,这比预想中快了太多,张三不得不使出风力再次逃命。

跑着跑着张三也回过味来了,人家八成骑的是宝马,而他这马是驾辕的,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能逃过马匹追杀,要么是水路,要么是山路,此时水路不见,那就只有攀山。

好在闽地多山,到处都是,没有主峰也有些支脉,瞅着一个看上去略有些险峻的山峰,张三弃马爬了上去,刚上去不到五丈,后面追兵上来了。

总共三乘,骑的马都是清一色的枣红马,连点杂毛都不带,看着比人都英俊。

底下高声喝骂,张三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专心致志的爬山。

爬山也是有技巧的,张三自小云蒙山爬便,这些江湖高手也不是他对手,虽然紧追不舍,但是张三的身影还是慢慢的,慢慢的变成黑点,消失在了山顶中。

山势连绵,加上初夏时分,林木枝叶格外的茂密,张三这一进山,就是有人飞到天上去,也不好探查他的踪迹,更何况是三个人。

骂了一通,两个人继续跟着,一个人回去报信,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丢了什么呢,直到回去那个人迎上了林二老爷带领的大部队,才知道府上丢了顶顶重要的贵重东西。

陈宁也跟在追缉的队伍里,她也没想到张三偷的是她家和林家交好用的那口山河鼎。

说实话,鼎她不觉得多珍贵,小时就见爹总玩那个鼎,后来长大她也没少见过,根本没发现任何的秘密。

不过这鼎给了她爹信心倒是真的,那时不少人看了那个鼎都说她爹是真命武皇,于是陈家毅然决然的走上了争天下之路。

尽管后来破败,毕竟也算显赫一时,陈宁心中对她爹的行为,是无比支持的,但是她不认为这是鼎的作用,“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是她的人生信条。

鼎不重要,那是她玩够了,但是这鼎在别人心中的价值,依然是无比贵重,对于林宝生来说,就是如此。

虽然这次和陈家接洽的是林宝生的弟弟,但是林宝生知道陈家拿了山河鼎来,已经特意从京城往回赶了,现在只怕是已经上路。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山河鼎居然丢了,偷东西的贼自己还认识,就从自己眼皮底下放走了,陈宁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

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让张三把鼎交出来,千百个张三也没有这个鼎重要,自己当时怎么就犯了糊涂呢,至少该问问他来偷什么吧!

或许是自己一见到张三就有些心慌了,陈宁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想也没有意义了,追吧!

第38章 通缉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句诗是对追兵心情最好的写照,林家二掌柜林宝堂气的跳脚,发誓要把这个贼生吞活剥。

不顾树叶刮脸哗哗响,二掌柜带头搜山,林家总共出动了将近两百人,后头还有人在去请援兵,声势十分的浩荡。

而张三此刻是如鱼得水般穿行在林木之中。

放步跑比骑马强,骑马太遭罪了,这是张三的感觉。

遗憾的是风力一天只能用上那么一小会儿,每次都是后继乏力,若是能保持的话,自己就真的可以纵横天下了。

凭着极强的方向感,张三在林里也不会迷路,倒是追兵们有些蒙了,漫山的树林,纵横几百里,哪里去找那么小小的一个人。

追出了几条毒蛇之后,林二掌柜的气也泄了,下令原地休息,又派人出去找老猎户做向导。

尽管知道这一耽搁,张三不定又跑了多远,但是没办法,没头苍蝇似的追也没用,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想必那小贼是跑不掉。

这其实是林二掌柜自我安慰的想法,三个老猎户来了,看着莽莽群山,也是傻眼,要说在这山中找出一只虎,都没问题。

找人,那就太不好说了,不过看着林二掌柜的苦瓜脸和黄澄澄的金子,三人打起精神上路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猎户也不可能追得上有着神行百变的张三,在山里整整穿行了三天之后,林二掌柜彻底放弃了,回去通知官府,画影缉拿,再发动一下武林同道。

陈宁虽知张三是谁,却不能说,而且没抓着的情况下,就没必要和自己扯上关系了,毕竟东西是交到林家手上没的,若不是他们也在林家没走,那完全可以当不知道这回事。

下了山之后,林二掌柜的金子不做数了,丢地上几钱散银子,还踢了一个嘴里嘟囔的猎户两脚。

“没找到人还想要金子,我他吗一生气塞你们屁\/股里去。”这是二掌柜原话,气得三个猎户后脑勺冒烟,心里诅咒林家八辈子倒霉,祝福偷他家东西的长命百岁。

张三不知还有人给他做福,出山以后,换了青衣小帽,一路顺风顺水到了绍兴,想着用不到一天,就能到杭州,心头真是一片火热。

正行走间,就见绍兴府墙外不少地方贴了告示。

以前出门也见过,但没这次这么密集,不知道是哪里的大盗犯了事,惹这么大动静,张三心中一动,便凑上去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画上的人竟然是自己,而且有名有姓,就是张三。

不能够啊!张三通关路引的文凭都是假的,盗门每个人身上都备着好几份呢,怎么这通缉令居然写着张三,谁卖了自己底细,难道是陈宁?

还真不是陈宁,林二掌柜回去一查,就查出了是江浙来的药材商黄老板有问题,根据之前见过盗贼的人所述面貌锁定了张三,随后找到大车店,又把接待过张三几人的小厮弄了过来,众人七嘴八舌下把张三的面貌说全了。

然后林掌柜又找到附近的有名画师,这次用的真金白银,把张三画个惟妙惟肖,接着不惜本钱雇人连夜临摹,广撒州府,同时向武林同道打听,这是何方盗贼。

说来也巧,来自天山派的唐经天唐公子正受邀在福州的福威镖局做客,一看这画像,立刻认了出来,这人年纪不大,叫张三,盗门的专业盗贼。

福威镖局林远图一听这个,大喜过望,他虽姓林,却和林宝生没什么亲眷关系,在福建地盘混,谁都得仰仗宝生堂鼻息,哪个不知道宝生堂一半做药,一半是坐地分赃的绿林大户。

平日里逢年过节那点孝敬人家都没看在眼里过,这是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所以林远图听唐经天说完,直接就到了福州宝生堂报信。

知道底细,林二掌柜心就踏实了几分,有名有姓还想从他林家拿回东西,等下辈子吧。

有各地分堂的协助,飞鸽传书比马快,于是林家的通缉令立刻雪片似的飞往相邻州府,贴满大街小巷。

“经天你莽撞了!”知道张三是被林家通缉后,武琼瑶心里有些不安。

当初荒岛一行,不管怎么说,张三都是帮了几人的忙,而且在那个陈宁生死攸关的时候,张三敢于站出来,虽然年纪尚轻,说话办事看起来都有点冒失,但也很有几分侠义之风,可以说是条汉子了。

现在唐经天一句话就揭了人底细,这就不太地道了,作为师叔的她,不得不说一句。

林家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林宝生心狠手辣,黑白通吃,不少武林人士都对其恨之入骨,之前因为雪莲的事和天山派也有所不睦,说是仇人也不为过,现在张三偷了他东西,反被天山派弟子给捅了出去,这让武琼瑶眉头很是扭了个疙瘩。

唐经天有些不忿,这小师叔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平素都很少说他,想不到为了一个小盗贼给他个脸色,这让他十分的生气,不是生气他师叔,而是生气张三。

从第一眼见到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就觉得他不是好鸟,不管是和他在一块还是听到他名字,总会给自己添堵,有机会得狠狠教训他一顿,现在可不是荒岛,当初不是瞧不起天山神芒么?一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张三哪有空知道天山神芒的厉害,正被热心的绍兴府百姓追得乱窜呢,官兵也出动了。

要说也是倒霉,张三长得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是眉目清秀,天然的一股洒脱之气,非常有辨识度,他往悬赏那一凑,热心的大娘就认出来了,眼疾手快的大爷也围上来了。

没办法,总不能和这些大爷大娘动手,只能跑,不成想这些大爷大娘声调比年轻人更高十倍,“抓贼呀!”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绍兴府都被惊动了。

前追后堵之下,虽是普通人,也不好应对,要是用刀捅了两个或许能好点,但是门规不让这样干,对着这些淳朴的百姓,张三也下不去手。

回去还得抓紧练神行百变,这应付不来啊,没办法,还得用风力加速,张三路边夺了一匹马,一溜烟的从城门口跑了,惹得城门守军都加入了追缉。

第39章 落水

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张三快马加鞭的从绍兴府逃出,从盗宝得手的喜悦,再到被张榜通缉,千人追捕,他短短几日之间便体会了一个盗贼的冰火两重天。

跨四明山,到了余姚县,杭州已经是遥遥在望,虽然张贴的榜文依然到处都是,但张三心踏实了很多,一来脸上已经做了些掩饰,二来怀里揣着朱小王子的玉佩,多少有些底气。

只是心里略略有些疑惑,从宝生镇出来十来天了,怎么这朱从之还没信呢,照说他不该放任官府通缉自己啊,没见到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只能是见面再说了。

弃马行路,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张三到了杭州城外,用另一套行文路引骗过守军进了城。

杭州大城,繁华程度远胜张三之前到过的所有州府,加上天气正适宜,不少大姑娘抛头露面的就那么招摇过市,让张三眼睛都不够使了。

都说苏杭多美女,古人诚不欺我,张三心内感叹,一路看着,一路被人撞,挨着骂,走到了西湖断桥边。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张三粗人,看不出荷花别样红,但是却看得到一艘驶到桥下不远处的游湖小船上,有个姑娘的身段格外窈窕,比岸边的拂柳还多了几分婀娜。

白色素纱锦缎披风,朱红的一支公主钗别住了一头乌黑青丝。

脖子以上的部分看着比身上的披风还白,这是张三长这么大见过最白的人,白得晶莹剔透,仿佛不是吃饭长大的一般,玉面琼鼻,不食人间烟火,大概就是形容她的。

这姑娘身后两个粉衣侍女,也都姿容不俗,若是单放到别处,算的上张三标准里的中上水平,不过此刻被白衣女子的风采都给盖过去了,分毫不显。

三人都是站在小船头上看风景,不提防已经被张三过足了眼瘾。

随着小船离桥越来越近,张三终于还是暴露了。

“登徒子,闭上你的狗眼,看什么呢!”

一声娇叱传来,是其中一个侍女发了声。

此刻双方距离只几丈,张三越发看清白衣女子面貌,居然这么漂亮!他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一下,这女子居然比陈宁还美了几分,没有男人见到她会不一见钟情,张三彻底沦陷了。

要是能抱一下这个女子,他此刻一头栽下湖里无怨无悔,若是能娶这个女子为妻,一辈子不采花他都愿意。

这会儿脑海里一阵空白,连回答那个侍女的话都忘了,只想把这白衣女子的眉眼全都刻在脑海里。

“说你呢,还看!”侍女发脾气了,声音也高了几度。

张三缓过神来,拱手道:“不好意思,小姐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几眼。”

侍女鄙夷的看了张三一眼,张三此刻衣服带着风尘,脸上还贴了一片狗皮膏药,很是有几分猥琐,也难怪人家看不起。

但是张三自己并没有这个觉悟,师兄说过,公主千金,宁有种乎?没有人比别人更高贵,凡夫俗子和金枝玉叶的距离也只是一张床,上去了,就不分你我,上不去,便是天遥地远。

没人会主动邀请你上床,机会只能去争取,命运在自己手里。

于是张三没管侍女看苍蝇的目光,冲着白衣女子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女子久居深宅,很少出来露面,每次出来都不免有些人如见瑰宝,失魂落魄的表情不在话下,因此对张三也没在意。

之前侍女喝骂时都没正眼看张三一下,此刻听张三发声,扭头一看。

这一眼如梦如幻,如电如露,张三顿时全身一麻,不止是美,女子的眼神让他有和副掌门楚云天对视的感觉,原来这女子是个内家功夫高手。

颇为遗憾,女子没回答张三的话,转头望向了远处的雷峰塔,张三讨了个没趣,讪讪收回手,也望向远方,不过心里却没气馁,琢磨着如何寻找接近的机会。

不过机会来的太快了,快到让张三措手不及。

一个不知哪飞出来的牛筋绳索把张三套了个结结实实。

随着绳子一收,张三直接从断桥上掉了下去,十里湖水平铺,眼前白花花一片。

张三水性一般,那还得是在手脚方便的情况下,现在胳膊被捆上,那就只能喝水了。

扑腾了半天,就要沉下去的时候,被提了上来,直接提到了船上,就在那白衣女子的脚边不远。

是两个侍女中的一个出的绳索,打了张三一个措手不及。

喷了两口水后,张三恢复了神智,刚才犯错了,作为一个盗贼,不管见到什么样的美女,什么样的宝贝,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放松了警惕,才至于被人捆住,以后这样的错误坚决不能犯。

在张三自我检讨的时候,捆他的那个侍女说话了,“以后擦亮你的狗眼,不该看的别看,一副猪头像。”

张三不高兴了,给自己灌水汤就不说啥了,怎么能说自己猪头像呢!

“什么是不该看的,怕看你们别出来啊!”张三怒道。

“哎呀!”侍女上前补了几脚,踢了张三两个翻滚。

这几脚又重又狠,张三在心里暗骂,吗的,看这几个女子长得像良家妇女,原来是强盗啊,比自己坏多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三嘴里不再做声,一身湿漉漉的十分难受,这会儿刚是初夏,湖水还有些凉,张三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

这要是感了风寒,一定不能放过这几个女子,张三暗暗发恨,不对,就算不感风寒,也不能放过,像这白衣女子,实属天下一等一的绝色,要放过了,那观海大师都得说一声“罪过!”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张三的心思,白衣女子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了张三一样,“放开他,让他自己游回去吧!”

侍女收了牛筋锁,刚要抬脚,张三一摆手,“别踢,我不会水,下去那就得送命,你们得吃官司。”

侍女一声轻笑:“吃官司,这太武皇朝还没有我们吃官司的地方。”

第40章 霍二娘

桃花尽日随流水,正是张三欲上时。

苦苦捱着冰寒,张三一路狗刨扑腾到岸边,心里把那侍女骂了几百遍,带着把白衣女子拉到水里脱光的愤恨和恶念,一把泥一把水的上了岸。

整个人都泥猴一般,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足以形容,就这个样子倒是安全了,任哪来的明眼捕快也看不出他是通缉犯。

船上两侍女发出吃吃的笑声,连那白衣女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刚那侍女最终是一脚把张三踢了下去,丝毫没管张三的威胁和警告。

望着船儿渐渐远去,连个名字都没问到,张三深感这个亏吃的特别亏得慌。

泥做的雕塑一般在岸边立了很久,谁过来谁看,张三挺不住了,进城里找了个客栈,洗漱更衣。

此时那三女也结束了游兴,回到城内,绑了张三那个侍女还愤愤不平,“遇上这么个无赖,影响了小姐兴致。”

另一个面相温柔的侍女浅笑道:“你让他吃了那么个大亏,也够了。”

白衣女子也道:“翠儿打小就这个脾气,出门在外,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免得招惹麻烦。”

“咦!”被称作翠儿的侍女一指墙上的通缉像,“怎么这人如此面熟?”

当然面熟,这人刚见过,就是张三。

“哇!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是个江洋大盗!”翠儿惊叫。

“哈哈!翠儿姐刚绑了一个江洋大盗,厉害厉害!”

叫做小蝶的另一个侍女笑道。

“就他,还是江洋大盗,做市井无赖都不够格。”翠儿不屑的一撇。

白衣女子没管两个侍女说笑,口中喃喃自言自语道:“偷了林家的东西,一路大摇大摆逃到杭州,这人应该也是有些手段的。”

张三当然有手段,不过是没用上而已,刚要在船上暴起发难,三女都不是他飞剑对手。

只不过香消玉殒不是张三想要的,他要的是梨花带雨,哭叫无门。

换好了衣服,张三略做乔装,再次出了门,这几个女子信息可以慢慢打听,当务之急是先和朱从之接上头。

自己一路饶了不少弯,山里还躲了几天,照理说那三人应该早比他到才是,难道被林家捉回去了?这可能性也有啊。

一路思索着张三又到了桥上,后悔没约定个暗号标记啥的,现在只能傻等。

到了日头西下,一道残阳铺水中的时候,张三感觉有些不对,这行人怎么越来越少呢?不应该是人约黄昏后么!

一股很强的肃杀气,像是秋风落叶,又像是小时做完坏事被吴良从后面盯上,靠坐在桥上的张三慢慢站了起来。

不多时,那股肃杀气更强烈了,张三看到了官兵,两头都有,把他给堵在这桥上了。

但是这些官兵都没有出手,他们都在看一个女子的脸色,女子身穿劲装,腰间一把刀,刀柄火红火红的。

看见这刀,张三心里猛的往下一沉。

江湖中用刀的人非常多,但是红色刀柄的很少,红色刀柄又是女子的更少,而又是和官兵在一起的,那就只有一个人。

盗门里都有她的画像,火焰刀霍二娘,当朝四大名捕之一。

张三见过霍二娘的画像,对这女子风采也颇为佩服,也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这个捕快中的巨头来捉自己。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刚出师还不到一个月,就惊动了这让天下盗贼闻风丧胆的四大名捕。

霍二娘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混到了四大名捕的位置,凭借的不是任何关系,就是她的武功和手段。

张三确信自己不是人家对手,只怕就是楚云天在此场合,也只有逃跑一途。

没有过多的犹豫,也没有去和霍二娘对视,张三风力一驭,便要逃跑。

走的是和霍二娘相反的方向,他觉得那边安全点。

然而失败了,他刚一动,对面就拉出了几张大网,把路堵的死死的,除非张三会飞。

无奈只得收风停下,这时后面响起了霍二娘的脚步声,非常稳,每一步都很均匀,也很有力,虽是踏在断桥上,但却像是踏在张三的心上。

在张三身外两丈处,霍二娘停下了,没有拔刀,直接说的话:“我出刀就见血,希望你束手就擒。”

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让张三白天被水泡过的身体更加冰冷。

他想不出为何官兵会找到自己,想不到朱从之几人怎么样了,也没空想,眼下没有想别的事的时间,最紧要的是对付霍二娘。

束手就擒,不是张三的性格,于是张三说道:“我同样出招就杀人,也希望你们别逼我!”

霍二娘说的是实话,张三也说的是实话,两个人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

但是普通官兵不知道,还以为张三是学人家霍二娘的话,全都表示鄙视。

显然,张三是威胁不了对方。

霍二娘抽刀出鞘,不是“唰”的那种,而是一寸寸的拔出来,似乎刀鞘里面有什么吸力一般。

这是在给张三机会,张三懂,但是他不打算珍惜,双手摆了个开门见山的起手式,心里酝酿着要出飞刀了。

刀出鞘,血红一点流光,左手提刀,这同样是霍二娘的一个标识性特征,江湖无人不知。

据说霍二娘的火焰十三式,迄今为止还没遇到过敌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霍二娘出道以来遇到的都是贼,贼的功夫主要是用在偷盗上,武功水平往往没那么专精。

不过能未尝一败,也算是极强的高手了,因为盗贼也有盗贼的手段,飞镖暗器不必说,有些剑走偏锋的杀招威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一丈三,一丈二,一丈一……”霍二娘一步步往前迈,张三心里一边默默数,当距离拖进一丈以后,张三动了,他这一动,霍二娘也动了。

他是弄出了四把飞刀分射霍二娘的两肩,霍二娘是跃起一刀砍向他的头。

飞刀速度已经是相当快了,但还是一个不落的被霍二娘打下,这反应速度太敏锐了,张三自有飞刀绝技之后还是第一次失手。

短暂的停顿之后,霍二娘再次冲了上来,不过这次没有跃起,单刀护胸,估计是防着张三再用飞刀。

刚虽然挡住了,她心里也在诧异,对方手脚不动,飞刀怎么发出来的呢,若不是她之前就有准备,实在是万难躲过。

第41章 失手

仙凡昔日相会处,龙凤今朝起刀兵。

被逼得步步后退的张三此时胸中涌起了一腔热血,就想提刀和这名满天下的霍二娘一战。

这跟身份和实力无关,就是男儿的一股血性,夕阳残泪,前后追兵,有女持刀,正当殊死一搏。

手摸到刀柄时,张三想起了田伯光,若是师兄在此,战还是不战呢?

他记得师门教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官兵放对,你若杀了他们的人,那这一辈子是不死不休,他们要杀了你,给你安个持械拒捕的名头,那连个报仇诉冤的人都没有。

想的多了,气就泄了。

“呔!”张三突然暴吼一声,吓了霍二娘一跳,脚步都缓了一缓,看着张三心中暗道:“这傻小子还以为能喝断这断桥不成?”

张三不能喝断断桥,但要的就是她这一呆,趁着霍二娘一愣神的功夫,他一个鲤鱼翻身,从断桥上跃了下去。

从身子凌空的那一刻,张三就召唤出了风,得风力相助,顿时身如柳絮,轻似羽燕,蜻蜓点水的往水面一点,接着一口气提起,连窜了三下,直到十几丈开外身子才沉下去一点。

这时官兵们反应过来,水性好的下水,不会水的沿着岸边跑,霍二娘持刀在桥上看着,张三那口气泄了,已经开始游泳,她放下心来,确信张三逃不出她的手掌。

西湖本不宽,两岸又都是人,能跑的到哪去?

又有几人真有铁掌水上漂的本事。

张三重复不久之前的故事,开始在湖里耍狗刨,本来他想着就风力从这湖面窜出去的,两里多的距离,就他对自身风力的了解,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没想到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结局是很悬殊的失败了。

官兵中有游泳技术好的,张三回头张望,有个人已经离他不足二十步,照这速度刨下去,用不了几口气就会被追上。

他有朱从之给的护身符,本来是不太怕官府,但是被抓住终究是一种耻辱,张三不想刚出师就背上这口大锅。

盗门很多前辈都是以一生从未失手作为最大的荣誉,尽管这荣誉多少都有点水分,不过人家敢说这话的都是不曾落在过官府手里。

张三自然也不想有这个开门红,只是眼下真是不好跑,桥上的霍二娘不光刀法精绝,轻功也是六扇门里数一数二的。

在有风力相助的情况下,张三或许能略超一二,没风那就是扯淡,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连岸都上不去,就要被抓住了。

危急时刻,何以解忧,唯有三头猪。

张三迅速沟通,“水中被人追,甚急,可有法?”

“小菜一碟!”

三头小豪猪跑了出来,一看是水里,玩的更欢,若不是看出张三情况不好,就想在这西湖里泡个澡。

在张三催促下,小猪们收了身上箭矢一般的鬃毛,头尾相连,搭成一串,张三就趴在猪身上,在身后那个追兵差一步追上他的时候,跑了。

这次速度可不像从前,就见张三鲨鱼一般的在西湖上面横着就跑了,比箭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在看不到猪的人眼中,可以说是如有神助。

霍二娘今年二十有六,十八岁出师,八年捉贼,经验不可谓不丰,但也没见过这般诡异的。

不知道从哪射来的刀,也不知道哪学来的身法,看样子跟水陆两跑的蛤蟆差不多,就其年纪来看,似乎是刚刚出师,真不知师承何人。

霍二娘脑子里想着可能的线索,脚下开动,身子从桥上如飞而起,向着张三的路线疾奔。

张三先所有人一步上了岸,把猪召唤回来之后,他自己跑。

这一跑可谓是风卷狂龙,官兵们都只能看个背影,远远被抛下了,只有霍二娘能在后面勉强咬住。

一追一逃,动静极大,而且百姓们也不知哪来的智慧,都认定前边跑的张三是贼,不停的给他制造障碍,看着霍二娘越追越近,气的张三吐血。

翻高墙,越胡同,张三净挑难走的地方,虽然拉开了点距离,但是这霍二娘却是始终甩不脱,张三现在才感觉到这女子的难缠,难怪能名列四大名捕之一。

刀法,轻功,追踪手段都是超一流,简直是没有短板。

实在不行就埋伏起来射她两刀吧,没办法,谁让她追得太急呢,死道友不死贫道,张三总不情愿束手就擒。

尤其是帮王子干的大买卖,回头还被官府通缉,被追得狗一样,这叫什么事呢,张三自己肚子里也窝着火。

四处打量合适的地方,没找到,却意外看到了熟人,白衣女子和那两个粉衣侍女,脚步逍遥,举止风流。

可惜张三无暇欣赏,逃命要紧。

这时听得后面一身高呼,“大小姐,拦住他。”

张三一愣神,那白衣女子已经出手了。

白衣胜雪,一剑西来。

这白衣女子距离张三少说有三丈开外,但是从那一剑扬起,到张三眼前逐渐放大,感觉也只是就一个呼吸。

若是张三最开始就用脑海飞刀,只怕这会儿还是刚凝聚出来,差距甚远。

而且这剑没法躲,是真正的恐怖之处,无形中就像一道绳索把张三捆住了,脚下发滞。

这种情形张三听说过,武学上的术语叫“真气锁”。

一般能用出真气锁的都是修炼内家真气的成名耆宿,如武当张真人和少林观海大师这样的,没想到眼前一个如花女子居然也有这种功夫。

除了“我命休矣!”张三也喊不出别的来了。

好在这白衣女子不是要他的命,一剑刺穿了张三的左肩胛,把他定住了。

真疼啊,好狠的女人,张三额头汗唰的就下来了。

此时想出飞刀弄死她也来不及,凝聚飞刀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就女子的功夫,足够把他砍成八段了。

霍二娘追上来了,二话不说先用一把精钢细铁链把张三锁了。

白衣女子无视张三眼中的恨意,收回了剑,带出一汪血水,侍女小翠立刻从怀中取了一个手帕帮着把剑身擦了。

依旧雪白锃亮,带着张三血的手帕被远远丢了出去。

“多谢大小姐相助,不然抓这蟊贼还要费一番手脚。”霍二娘一手牵着铁链,一边向白衣女子行礼谢道。

第42章 逼供

女子并未还礼,只是略一点头,“二娘江湖奔波,辛苦了,举手之劳,勿用致谢。”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贼!”侍女小翠一皱鼻子,不屑的撇了撇张三。

“嘿,提醒一下几位,我还是个采花贼。”张三脖颈一挺。

肩膀处实在是太疼了,让张三心中升起无尽恨意,霍二娘捕快捉贼天经地义,也无话可说,只是自己和这女子无冤无仇,居然见面就下此狠手,真是面如桃李,心如蛇蝎。

若是有逃出魔掌的那一刻,张三发恨一定要让这女子吃下苦头。

眼下虽然知道呈口舌之利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话不吐不快,反正也挨了一剑,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都没见那女子手掌,只是见到其衣袖微微动了动,若不是张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还以为人家那是风吹的呢!

功夫相差太远,张三觉得门主楚云天都不一定打得过这白衣女子,不过不怕,师兄有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不摆这女子一道,一生做贼都没趣味。

“有朝一日你若落在我手上,定当十倍百倍相报,到时莫谓张某言之不预也。”

张三咬牙切齿道。

他这一威胁,女子似乎动了真怒,眉头紧锁,手搭上了剑柄。

霍二娘一看形势不好,就后腿弯处踢了张三一脚,把张三踢了一个趔趄,“鸭子死了嘴还硬。”

转头又对白衣女子赔笑道:“这小子是上头叮嘱的要犯,只怕也难活着出来了,小姐雅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女子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带着两个侍女走了。

霍二娘押着张三一路往杭州府衙走去,这时围观的百姓和后面的官兵都上来了,指指点点,但张三也顾不上了,肩胛的剑伤一阵阵疼得他发晕,爱他吗的谁笑谁笑吧,等到见了朱从之,让他在杭州府给老子置办十栋宅子,一个里面放十个美女,才能消今日心头之恨,面上之耻。

没人包扎,进了府衙后,伤口自己渐渐凝固,不流血了。

本以为很快是府主过堂,结果不然,穿花厅,走小路,张三被带进了一间暗室。

暗室里面还有一个地窖,这地窖很大,中间一个铁栅栏,外间两把椅子一张桌,里面一个铜柱。

明显不是冬储大白菜用的,这是一个黑牢房,堂堂知府还要弄私刑么?张三疼痛渐缓,心中暗自嘀咕。

果然,张三被官兵绑缚在了铜柱之上,霍二娘亲自检查了一番之后,从外间锁上了栅栏,要带官兵离开。

张三不知所以,忙喊道:“我要见知府。”

霍二娘脚步停了一下,说道:“老实点,或许还能保命。”

说完之后并没有离开,带着五个官兵立在门口,其余的出去了。

这像是在等什么人,知府马上到了?

之前见过泰南知府吕州,让张三对官员们的印象有所改观,希望这个知府也是个明事理的吧,毕竟杭州大府,比泰南地位还高了不少。

很快,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进来一溜十来个人,却不是官差打扮,领头的两人一个像是富家翁,一个像是江洋大盗,也都不是官服。

“大人,确认过,此人就是张三,还未搜身。”

霍二娘向那个富家翁行礼。

富家翁点点头,一拉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手一挥,手下两个壮汉打开栅栏,来翻张三。

“我有江浙王三公子朱从之的信物,是给他办事的。”张三喊道,情况紧急,他也不得不说了。

然而所有人都像每听到他的话一样,那两个壮汉头也不抬的开始搜身,从腰刀到银锭,连张三偷藏吕婉的一条汗巾都被搜出来了。

物品被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富家翁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看着张三问道:“鼎呢?”

声音低沉有力,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听这问话,就给张三一种对方什么都知道了感觉,似乎抵赖狡辩都是徒劳的。

张三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鼎在朱从之手上。”

“打!”富家翁这次吐出了两个字。

刚交完东西那两个壮汉撸胳膊挽袖子就又进来了。

张三忙道:“真的是在朱从之手里。”

话依然是没人听,两个壮汉醋钵大小的拳头直接就上来了,不是劈头盖脸,而是非常有节奏的,这一下那一下。

打的位置很巧妙,让张三的感觉就是上气不接下去,刚挨了一拳刚要把浊气吐出,另一拳就刚好上来。

这种憋屈感更胜于疼痛,张三很快觉得脑袋发晕,胸口发胀。

富家翁手一摆,壮汉停了,张三这一口气终于上来了,不过吐出来的不是气,而是好大一口血。

官法如炉,刑罚似铁,张三今天算是初步领会了。

“鼎在朱从之手里。”就算打死,张三你呢个说出来的也只是这七个字,因为这就是实情。

“可他说在你手里。”富家翁终于肯正常说话了。

张三心里暗骂一声“难怪自己被捉住,敢情是这孙子被抓把自己给卖了,不过杭州知府会抓将这位江浙王的儿子么?”

事情没那么简单,张三忽然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气息。

“可以让他来对质。”张三说道。

“他已经跑了。”富家翁说道。

“那你们去捉他,我只是替他办事的,东西交割完就了事,鼎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呵呵,没那么容易,偷完东西就拉倒,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富家翁眯着眼睛道。

“那打也打了,砍也砍了,总罪不至死吧?”张三说道。

“嗯,先把经过说一说。”富家翁说道。

张三省略掉了替吕婉偷药引,直接就说如何帮朱从之盗鼎的过程,也没什么隐瞒的,事情已经漏了,犯不上为小事再吃苦头。

“哦,那个八卦锁你是如何弄开的?”富家翁忽然问到了一个细节。

““乾”字上有点滑,所以我猜是正转,一点就开了。”张三答道。

“呵呵,还是个有几分精明的小贼。”富家翁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

“那依你之见,鼎现在何处?”

“我真不知道,交给朱从之之后,他让我引开林家人,然后他自己跑了,你们既然抓到了他,应该搜到啊。”张三道。

“抓到他时身上已经没了鼎,他说是在你身上,约好的断桥边交割。”富家翁道。

第43章 押解

六月飞霜因邹衍,望帝春心托杜鹃。

张三此刻是比窦娥还冤,这朱从之,好言好语央求,自己才帮他干了这一票,结果说好的承诺没到,反被狠狠咬了一口。

回想起师傅吴良说的:“犬豕可信,唯人心不可信。”当时还道师傅无情,此时才知是至理名言。

想了一下,张三回答道:“如果我是帮你偷的鼎,见面之后,你会不马上拿走,反而约我断桥相会么?”

富家翁沉默了,其他人也没做声,显然,张三这句话还是有分量的,那鼎如此珍贵,见到了,就不会再放进别人怀里。

审问就随着张三的这句话结束了,富家翁和霍二娘带了人出去。

空荡荡的牢房只剩下张三自己,铁做的栅栏冷漠而又凄凉。

午后桥上客,夕阳阶下囚,张三心里百感交集,有被朱从之出卖的痛,也有被白衣女子伤的恨,还有对自己命运的担忧。

之前霍二娘曾说过,自己很难出去了,看刚才的架势,明审过堂和自己是无关了。

就这么放了自己?张三自己都不信,打一顿板子?也不像,越想心越往下沉,迷迷糊糊中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没有自然醒,而是被踢醒的,还是那两个壮汉,铜柱上的锁链被解开了,重新上了手链脚铐,还好没有套枷。

被拉出了地牢,出了暗室,一辆马车在等着他。

确切说是囚车,马车上有个大铁笼子,张三被塞了进去,上面还蒙了一层黑布。

不知何人押送,也不知是发配充军还是怎么着,张三就听着车轱辘声上了路。

那个富家翁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不是官面上的人,霍二娘应该不会那么听他的话吧?

如果是官面上的人,怎么敢捉朱小王子呢,而且口气也听不出任何尊敬,张三想不出其中的头绪,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时盗门里流传最广的一句话。

盗门门徒众多,其实有差不多半数的弟子最终下场便是在这囚笼之中。

张三也想过,自己也可能有这一天,不过在他的预想中,那应该是功成名就以后,或者至少三四十岁之后的事,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以至于全无准备。

鸟窝里藏的银子,师兄的恩情,师妹的脸蛋,吕婉的承诺,一切都还来不及,自己就进来了。

如果到了荒郊野地被杀了,师傅吴良会不会下山出来找自己,师兄会不会哭,张三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先哭了,无声的两滴眼泪落下,砸在冰冷的囚笼上。

这两滴眼泪,是为自己的大意轻信而流,如果来生还要做贼的话,那就做个狠心的贼。

小马车晃晃荡荡,铁囚笼内漆黑一片,似乎是感觉到了张三悲伤的情绪,三头小豪猪也在脑海里发出哀鸣。

“你们要救我?”张三感觉到了小猪的意愿。

“不行,外面不知多少侍卫,听声音好像霍二娘也在里面,你们不是对手。”

张三拒绝,他还没到断头的时候,不想小猪出去送死,相处好几个月了,不觉中对这几头小猪也有了感情。

之前小猪也帮了他不少忙,而且打猎什么的身手也不错,但是张三知道,它们对付一两个侍卫或许可以,但绝不可能是霍二娘的对手。

小猪执意要出去,拱拱的叫个不停,张三被磨得实在耐不住,终于同意了,“不行就快点回来,别逞强。”

猪出去了,外面响起吵嚷声,刀剑出鞘声,很快又归于平静,接着有笑声出来,“哪来的小猪,刚好晚上烤了吃。”

“这猪像是疯猪,怎么往人身上扑呢,吃不得。”

三头猪回来了一头,是最小那个,身上带着伤,它的大哥二哥没回来,张三心中一痛,又要落泪。

这时就见脑海的草丛中忽然又冒出了两个小不点。

看起来就是那小豪猪幼时的模样,粉嫩粉嫩的。

“它们又活了?”张三问那头原本最小现在最大的那头豪猪。

“是的,主人无需悲伤,再过些时日,我们就又长大了。”两只粉嫩小猪回答了。

还好,张三到眼眶的泪水又咽回去了。

一路的速度都很快,中途也很少停,虽然囚笼外蒙着黑布,但是张三也能感觉到行进的方向,是往福建。

看样子,自己一时半伙儿还是死不了的,要杀自己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费尽周折把自己弄到福建,说不定还有用处。

整整十五天,终于到了。

囚笼窄小,每日弯曲着身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所以当囚布揭下,牢笼开启这一刻,张三真是说不出的舒畅,虽然手链脚铐依然在,但是伸直腰的感觉就已经是过年吃饺子了。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不久之前才从这里离开。

不是别处,就是林家的宝生镇,迎接他的是无数双冰冷的面孔和仇恨的眼睛。

整整一排,四五十人,站在镇里林家的客房前面。

为了这个盗贼,在场的人全被林大掌柜一顿训,包括二掌柜都吃了瘪,其他人更不用说。

想起大掌柜说自己在这这多年都是吃屎的,宝生镇护卫总教头冯一凡心头大火,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大耳光上来。

张三右半边脸立刻肿了。

吐了一口血沫子,张三一言不发,落于人手,无可奈何,挺着吧。

别人没动,倒是霍二娘拦住了,“办一下交接吧,他之前也没少挨打了。”

人的名树的影,霍二娘在江湖名气响当当,林家财雄势大也不敢拿人不当回事。

二掌柜连声往屋里请。

不过霍二娘并不愿多耽搁,执意要办交接。

没办法,二掌柜就当众和霍二娘写了交接文书,拿到文书,霍二娘一刻没有多待,转身带人走了,张三就归了宝生镇接管。

看到霍二娘和几个官差出了镇子门,那就没人客气了,张三被踹倒在地,挨了一顿狂揍。

拳头脚掌那当真是和雨点似的,张三把手上的铁链子往头上一搭,随便打吧。

打了还不算完,张三被人揪着到林家祠堂里磕头,这会儿张三已经是全身散架,站也站不起,跪也跪不直,哪里磕得了头。

被人强摁着磕了几个头,林二掌柜开始问话:“谁给你的胆子到我们林家行窃?”

“你爹!”张三说道。

第44章 脱困

本来张三打小很怕疼,每次吴良一伸手他就害怕,所以功夫也练得不怎么样,就不怎么伤筋动骨的轻功还练得不错。

然而在经过刚刚那一顿毒打之后,张三觉得疼也没那么可怕了。

虽然偷东西是自己不对,但是江湖自有江湖的道义,自己也是有门有派的,失手了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往死里打,张三心里是有恨的。

一听张三还敢顶嘴骂人,林二掌柜发了威,亲自过来一脚吧张三踹翻,接着又好几个人上来打。

“别打死,大掌柜说留他还有用。”迷糊中听得有人说道。

接着很快,张三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又是身处一个黑牢之中。

身下一个草甸子,身上没有一点好地方,皮肉翻滚,紫青蓝靛,还没尝到做贼的甜头,先尝了苦头,天天巴望着出师,出师后时这么个结果。

回想起在吴良羽翼下的日子,真是天堂啊,张三双眼肿成一条缝,只能眯着看那黑漆漆的牢房棚顶,但是他就那么一直看着,似乎上面画着云蒙山。

没有药,粗茶淡水的调养了十来天,张三居然奇迹般的好起来了。

这牢房也是地牢,感觉得到潮湿,守卫情况不知道,黑铁门里就关他一个人,每日有人来送饭。

不过凭感觉守卫应该不是太森严,因为他平时在牢房里不管弄出多大动静都没人来过问,就只三餐时间有人来。

身子好了,张三便立刻开始考虑脱困的问题,虽然身上除了衣服和锁链外再无一物,但是他脑海里的神兵利器还未曾动用呢,自然不甘心就在这里坐吃等死。

一个方案是送饭那人来时干掉他,拿到他身上的钥匙闯出门,抢上一匹马,凭风力逃走。

不过这样做也有点风险,就是出了地牢外不定是什么情景,要是外面有好几个高手守着,那逃跑计划就彻底泡汤了,还有极大的挨揍可能。

第二个方案就是夜里用飞刀射穿铁门栅栏钻出去,这样的危险是,飞刀割铁有声,夜里听起来格外大,要是有人发现一样不妥。

自己这逃跑必须一次奏效,所以张三不得不反复权衡。

白天看着那面无表情的送饭守卫,张三终究还是没忍心下手,那守卫也没打过他,如果把人弄死,实在有伤天和,他的飞刀也不具备把人打晕的能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地牢里虽然不见天日,但是从守卫送饭离开的时间,张三是能推算出大概的。

熬到了亥时左右,张三祭出了飞刀,一刀一刀割,割完一刀听一下动静。

铁棍很粗,进程很慢,张三割了三十几刀,终于割断了一根。

这个过程很纠结,因为张三不敢让它出太大的动静,就距离栅栏半步外发刀,此时声音最轻,最安全。

当然,刀发挥不出最大力量就耗时,等他吧铁棍完全割断时已经是子时已过了。

手铐脚镣用刀割是不行的了,找个铁丝才好,张三小心翼翼的从栅栏中间挤出,外面黑黝黝,要不是张三能夜视,往哪走都不知道。

依稀辨别了出口,张三一步一停的走上了台阶。

台阶尽头处还有一个铁门,而且这铁门不是栅栏的,是实心的铁板,而且门是从外面上锁的,里面就一个推手。

这就难了,要是那飞刀硬破这个铁门的话,外面没人听见那才是出了鬼。

思索了半天,张三知道不能硬来,心下另起了一个计较。

反身回去在地牢内睡了美美一觉,第二天早早醒来,钻出栅栏,守在那个铁板门里侧。

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铁锁声嘎啦啦响,门拉开一条缝,一道光射进来,看见了送饭守卫的身影。

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张三贴墙壁贴的紧,守卫不查,低着头往前走,张三不再存妇人之仁,铁链兜头砸了下去。

守卫应声而倒,张三不知外面还有没有人,脚尖把即将落地的食盒一托,还好,没发出太大的动静。

守卫有钥匙,却开不了手铐铁链,张三在其身上翻了翻,一点散碎银子,再无他物。

思量一下,张三把晕倒的守卫拖进了栅栏内,就断掉的铁棍吧守卫钥匙磨了磨,反复试探之下,终于把捆在身上多日的铁链打开,可谓是一身轻松。

脱了守卫的外套,和自己对换了一下,张三拎着食盒走了出去。

推开铁门的那一刻张三是十分紧张的,然而,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不知哪里传来的闷声闷气的叮当声。

之前在囚牢里也有听到,不过感觉很遥远,不似这般真切。

门外是长长的一个通道,封闭式的,尽头似有回廊,张三凭着记忆中守卫步子的节奏,一点点往前走了出去,尽头处果然是个拐弯,转过来之后,光线就亮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亮。

好大的一个厅堂,成百上千的火炉风箱,成百上千的赤膊汉子,叮叮当当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居然是在打铁,铸造兵器。

说是铁匠铺子,那简直是太小瞧人家了,普天下也没这么大的铁匠铺,毫无疑问,这是兵器厂。

兵器厂,朝廷明令禁止的,谁有它,那比穿蟒袍的造反意图还明显。

想不到林家还真是有图谋天下的意思,张三不得不佩服林宝生的勇气和志向。

“小李子,看什么呢,过来签字画押。”右手边一个声音喊道,略显苍老。

张三没敢正面回头,低着头模糊答应了一声,往右边走了过去,那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大记录本,旁边有磨好的砚台,一支粗狼毫搭在上面。

在桌子后,白发苍苍的一个老者正坐在桌子后面喝茶水。

记录本上龙飞凤舞,各种笔体,张三提起笔,找合适自己签字的地方,但是半天没看到哪里有写李字,内心焦急时,老者忽然用脚重重在桌下一踢。

“你会写么?还装模作样学人家拿笔。”

说罢老者从桌子抽屉里另拿出一个小本一方红印丢在桌上。

张三翻开,上面都是写的时间和红红手指印,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签字画押,只要画押就可以了。

不知这老者是不是老眼昏花,这么近距离都没看出破绽,张三自己都心虚了,颤抖着把手指印摁上。

第45章 蛟龙入海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听张三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半响没人发言,张三低着头,也没敢看大家的表情。

“宝生堂的人问我要人呢,我推说回门内查查,没敢说就是我们云蒙一系的。”长老徐辉说道,听口气就知道他和宝生堂有些勾连。

“既然东西不在三儿手里,你就不能和宝生堂说说么?”吴良道。

“怎么说说?田伯光连烧了人三家铺子,那是能说说的事么,我脸也没那么大啊。”徐辉道,他说的这个也是实情,现在田伯光明目张胆挑衅宝生堂,已经不是银两或者简单道歉能解决的事了。

当然,如果是武当张真人,或者少林观海大师的面子或许能有效,但是盗门又怎能求得来。

“你才刚出师,谁给你的勇气去挑战天下第一的林家?”护法孔燕板着脸质问张三,她很生气,张三的无知给盗门带来了很大麻烦,若是和林家为敌,盗门在外的弟子将有一多半无法在江湖立足。

张三没吭声,楚门主的女儿楚玉却说道:“我觉得偷了也没什么,起码证明了我们盗门的本事,皇宫里我们盗门也不是没人进去过,何况一个林家,只是这弟子的脑筋太蠢了,费尽周折,最后毛都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这冰雪一样的美女还能说出惹了一身骚的话,让张三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楚大美人还真是粗也粗得,细也细得。

副掌门楚云天一直手扶额头,老太爷一般的深沉,始终没表态,吴良这时站了起来,说道:“我承认教徒无方,但是干我们盗门这一行,本来就不是畏首畏尾的活,怕死还不如去山下种地,祸既然惹了,兵来将挡就是了,我不信谁还能把盗门灭了。”

“你说的轻巧,南少林三十六房七十二行者僧杀上云蒙山来,何人能挡?”孔燕说道。

张三听到这血往上涌,仰头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宗门,宝生堂来要人,我去便是。”

听到张三说话,半天没动静的楚副门主突然把额头上的手拿了下去。

他一动,别人就都没做声。

楚云天看了看两侧的这些长老,又看了看张三,缓缓说道:“盗门从来都是往回救弟子,没有把人送出去的先例,林宝生既然图谋大事,也不会把大精力放在我门中两个弟子身上,真到了事不可为的一天,我们舍弃了这云蒙便是,几千年了,也还没有哪个势力能把我们盗门灭了。”

“我们凭的是什么,不是神行百变,而是团结,别没等敌人来自己先乱了阵脚,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不能像张三那样莽撞,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吴护法你派人下山护着点田伯光,最好能把他带回来,张三就在山上禁足一年,风头过去再说。”

楚门主一锤定音,没有人再有异议,只是张三自己颇为难过,不是因为楚云天把他禁足,而是自己的行为给宗门带来了大麻烦,师兄田伯光还身处险境,一切都让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这个坎要是能过去,以后这样的错误绝不能再犯。

吴良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倒是让叶眉给他做了些好吃的点心,让吴青送了过来。

吴青也出师了,算是盗门的一名正式弟子,几个月不见,师妹美貌依旧,只是自从荒野菊花的事情发生后,两人每次见面都有些尴尬,吴青往往没开口说话脸就红了,张三也不知道如何措辞安慰,十几年来的青梅竹马,当发现彼此都已经是大人之后,那以往的默契反而成了障碍。

“被官府抓到没挨打吧?”吴青吧糕点放在桌上,难得的问了一句。

没打死...张三心道,不过不好让师妹担心,毕竟已经过去,张三回答的是:“没有,知道我身手了得,都很客气。”

这一句话把吴青逗笑了,要是以往她准会说,“身手了得还别人捉住。”不过这次却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忽然觉得不合适。

改口问道:“听说你是为了个知府小姐去盗草药,那小姐美么?”

“还行,不如你美!”张三顺嘴说道,脑海里回想起吕婉的模样,和师妹算是各有千秋。

“就骗人,没有我美你还帮她干那么大事,这多年你就帮我掏过几次鸟窝。”吴青嗔道。

张三无法辩驳,的确是没帮师妹做过什么。

“她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么?”吴青咬着嘴唇又问道,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十分大胆了,张三都看见吴青脖子后的红,爬山虎一样的到了腮边。

但是吴青就是干脆的把话问了出来,只是眼睛不敢看张三,就盯着桌上的糕点。

“还没...”张三道。

“被人骗了?”吴青这次眼睛亮了,看着张三。

“差不多吧。”张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吴青蹦跳着走了,张三吃糕点也没吃出什么甜味,他很担心师兄,甚于去找吕婉兑现承诺,只是现在他真的不能下山了,再无视门规,只怕要被清除盗门。

就算出去,一己之力也救不了田伯光,师兄自己反而还安全些,心里的苦闷,张三都发泄到了练功上。

他开始疯了一般的练功,不光是轻功,啥功夫都练,只要是他会的,连他原来最讨厌的打木头人,他都每天坚持练一个时辰,胳膊头些天全是肿的,吴青每天过来帮他用热毛巾敷。

不过坚持一个月后,张三觉得身体真的是强壮了,拳脚都很有力。

神行百变他已经摸到了第二层的边缘,这个进步速度让吴良都有些吃惊,因为一层到二层一般是要一年到两年的功夫,看个人天资而定,像张三这样几个月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这也得益于小师妹吴青的陪练,吴青也在练神行百变,子那日送完糕点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现在每天两人都是一起练轻功,吴青在前头跑,他在后面追。

看着小师妹晃动的窈窕身姿,张三追得格外起劲,只是每次追到近处,看着小师妹摇摆的翘臀,他都忍不住会想起那雪白的两瓣,把小草插进去那一刻,这像是个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完全破坏了云蒙山顶清纯干净的新鲜空气。

跳陷坑是张三进步最大的,因为这本就是他的最爱,在被禁足的第二个月时,张三已经是旱地拔葱将近一丈高的水准,这在江湖上也是不多见的,武当的轻功绝学梯云纵也不过是一丈多高,那还是内家真气辅助,而张三这纯属外家功夫硬练的。

每次看他从坑里跳出来,吴青都是一脸佩服,这个她知道是无论如何追不上张三,她始终就能跳两步高,再练不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叶眉告诉她是胸坠着的原因,不过这羞羞的理由,她不怎么信。

第46章 禁足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听张三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半响没人发言,张三低着头,也没敢看大家的表情。

“宝生堂的人问我要人呢,我推说回门内查查,没敢说就是我们云蒙一系的。”长老徐辉说道,听口气就知道他和宝生堂有些勾连。

“既然东西不在三儿手里,你就不能和宝生堂说说么?”吴良道。

“怎么说说?田伯光连烧了人三家铺子,那是能说说的事么,我脸也没那么大啊。”徐辉道,他说的这个也是实情,现在田伯光明目张胆挑衅宝生堂,已经不是银两或者简单道歉能解决的事了。

当然,如果是武当张真人,或者少林观海大师的面子或许能有效,但是盗门又怎能求得来。

“你才刚出师,谁给你的勇气去挑战天下第一的林家?”护法孔燕板着脸质问张三,她很生气,张三的无知给盗门带来了很大麻烦,若是和林家为敌,盗门在外的弟子将有一多半无法在江湖立足。

张三没吭声,楚门主的女儿楚玉却说道:“我觉得偷了也没什么,起码证明了我们盗门的本事,皇宫里我们盗门也不是没人进去过,何况一个林家,只是这弟子的脑筋太蠢了,费尽周折,最后毛都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这冰雪一样的美女还能说出惹了一身骚的话,让张三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楚大美人还真是粗也粗得,细也细得。

副掌门楚云天一直手扶额头,老太爷一般的深沉,始终没表态,吴良这时站了起来,说道:“我承认教徒无方,但是干我们盗门这一行,本来就不是畏首畏尾的活,怕死还不如去山下种地,祸既然惹了,兵来将挡就是了,我不信谁还能把盗门灭了。”

“你说的轻巧,南少林三十六房七十二行者僧杀上云蒙山来,何人能挡?”孔燕说道。

张三听到这血往上涌,仰头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宗门,宝生堂来要人,我去便是。”

听到张三说话,半天没动静的楚副门主突然把额头上的手拿了下去。

他一动,别人就都没做声。

楚云天看了看两侧的这些长老,又看了看张三,缓缓说道:“盗门从来都是往回救弟子,没有把人送出去的先例,林宝生既然图谋大事,也不会把大精力放在我门中两个弟子身上,真到了事不可为的一天,我们舍弃了这云蒙便是,几千年了,也还没有哪个势力能把我们盗门灭了。”

“我们凭的是什么,不是神行百变,而是团结,别没等敌人来自己先乱了阵脚,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不能像张三那样莽撞,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吴护法你派人下山护着点田伯光,最好能把他带回来,张三就在山上禁足一年,风头过去再说。”

楚门主一锤定音,没有人再有异议,只是张三自己颇为难过,不是因为楚云天把他禁足,而是自己的行为给宗门带来了大麻烦,师兄田伯光还身处险境,一切都让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这个坎要是能过去,以后这样的错误绝不能再犯。

吴良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倒是让叶眉给他做了些好吃的点心,让吴青送了过来。

吴青也出师了,算是盗门的一名正式弟子,几个月不见,师妹美貌依旧,只是自从荒野菊花的事情发生后,两人每次见面都有些尴尬,吴青往往没开口说话脸就红了,张三也不知道如何措辞安慰,十几年来的青梅竹马,当发现彼此都已经是大人之后,那以往的默契反而成了障碍。

“被官府抓到没挨打吧?”吴青吧糕点放在桌上,难得的问了一句。

没打死...张三心道,不过不好让师妹担心,毕竟已经过去,张三回答的是:“没有,知道我身手了得,都很客气。”

这一句话把吴青逗笑了,要是以往她准会说,“身手了得还别人捉住。”不过这次却没说出来,话到嘴边忽然觉得不合适。

改口问道:“听说你是为了个知府小姐去盗草药,那小姐美么?”

“还行,不如你美!”张三顺嘴说道,脑海里回想起吕婉的模样,和师妹算是各有千秋。

“就骗人,没有我美你还帮她干那么大事,这多年你就帮我掏过几次鸟窝。”吴青嗔道。

张三无法辩驳,的确是没帮师妹做过什么。

“她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么?”吴青咬着嘴唇又问道,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十分大胆了,张三都看见吴青脖子后的红,爬山虎一样的到了腮边。

但是吴青就是干脆的把话问了出来,只是眼睛不敢看张三,就盯着桌上的糕点。

“还没...”张三道。

“被人骗了?”吴青这次眼睛亮了,看着张三。

“差不多吧。”张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吴青蹦跳着走了,张三吃糕点也没吃出什么甜味,他很担心师兄,甚于去找吕婉兑现承诺,只是现在他真的不能下山了,再无视门规,只怕要被清除盗门。

就算出去,一己之力也救不了田伯光,师兄自己反而还安全些,心里的苦闷,张三都发泄到了练功上。

他开始疯了一般的练功,不光是轻功,啥功夫都练,只要是他会的,连他原来最讨厌的打木头人,他都每天坚持练一个时辰,胳膊头些天全是肿的,吴青每天过来帮他用热毛巾敷。

不过坚持一个月后,张三觉得身体真的是强壮了,拳脚都很有力。

神行百变他已经摸到了第二层的边缘,这个进步速度让吴良都有些吃惊,因为一层到二层一般是要一年到两年的功夫,看个人天资而定,像张三这样几个月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这也得益于小师妹吴青的陪练,吴青也在练神行百变,子那日送完糕点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现在每天两人都是一起练轻功,吴青在前头跑,他在后面追。

看着小师妹晃动的窈窕身姿,张三追得格外起劲,只是每次追到近处,看着小师妹摇摆的翘臀,他都忍不住会想起那雪白的两瓣,把小草插进去那一刻,这像是个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完全破坏了云蒙山顶清纯干净的新鲜空气。

跳陷坑是张三进步最大的,因为这本就是他的最爱,在被禁足的第二个月时,张三已经是旱地拔葱将近一丈高的水准,这在江湖上也是不多见的,武当的轻功绝学梯云纵也不过是一丈多高,那还是内家真气辅助,而张三这纯属外家功夫硬练的。

每次看他从坑里跳出来,吴青都是一脸佩服,这个她知道是无论如何追不上张三,她始终就能跳两步高,再练不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叶眉告诉她是胸坠着的原因,不过这羞羞的理由,她不怎么信。

第47章 进京

总共五骑,都沿着张三指的路往京城方向追了过去,张三继续悠闲的往京城赶。

过了很久,红衣女子和那五骑追兵再也没出现,让张三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两天之后,张三看到了金碧辉煌的京城,那城墙多厚是不知道,但是高度足有泰南城的两个那么高。

排队进城的人呼呼啦啦排出了两里之外,边上都搭了遮阳棚子给一些老弱的百姓,还有免费的水。

从这一点来说,太武大帝还是比较体恤百姓的,从他定国以来,发布了很多利国利民的措施,在民间,乃至江湖上,口碑都是很好的,无人不称颂,这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队伍进行得很慢,因为现在盘查非常严格,四个城门每个门口都是这样,朝拜会即将召开之际,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不能放进乱民,惹祸不说,还被友邦人士笑话。

排了足足一个时辰,张三才进城,这是京都的外城,进内城那还要排队。

整个京城里里外外好几圈,看着天色已晚,张三就决定在外城住下,因为内城官宦多,外城闲散人多,打探消息,外城其实比内城好。

赫赫京都千百年,钟灵毓秀蟠龙渊。

都城的气象远非其它城池州府所能比,就是杭州大城,其恢弘气象也比不得京城之万一。

尽管张三来的是外城,但是这里百姓的衣着谈吐,也都带着天子脚下的几分自得,和外来人说话不自觉的就抬高了下巴。

张三是要打探消息,自然也不介意别人下巴抬多高,消息到手就行。

然而天竺使团的消息没得到,张三却意外听到了一个别的消息,内城新开了一家药铺,叫做“思恭堂”,药价便宜不说,坐堂的两个大夫手艺是非常高超,基本药到病除,看病的人都得排号。

张三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明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吕婉是进京开药铺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先把吕婉这个债收了再说。

在张三心中,此行能不能偷到经文其次,毕竟南北盗门出动了那么多人,他在这些高手中,只能算是喽啰。

而他自身有好几件大事要办,首要的就是吕婉这笔债,然后是朱从之的债,再然后是那白衣女子的一剑之仇,至于陈宁,当日在宝生镇放他一马之后,他也就略略有些释怀了。

第二天一早,张三就排队进了内城,客栈都没找,先打听着找到了思恭药铺,这药铺门面不小,四个大字的金字招牌,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而门里门外攒动的人头,也证明了功夫没白费。

张三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药铺里横五丈竖三丈的面积,这么大个的铺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十分难得了。

四个抓药的伙计忙忙碌碌,两个坐堂的大夫都是男的,年级不大不小,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拿脉问诊的经验十分老道,说得身前病人频频点头。

张三找的不是大夫,走到柜台前招呼了一个伙计,“请问贵店掌柜可在?”

“呦,找掌柜的,就在那坐着呢!”伙计一指那个年级稍长的坐堂大夫。

张三凝神细看,这两个大夫和吕婉眉目之间都有些像,可能是她的家人,哥哥叔叔什么的,这药店起名“思恭堂”,不可能和吕婉无关。

不死心的张三又拦住了伙计,“小哥儿,这里没有一个叫吕婉的姑娘么?”

“啊,您说的是三掌柜,她不常来,忙着做药呢。”伙计答道。

“在哪做药?”

“这个我哪知道,您还是去问掌柜吧。”

找到线索不能空手而归啊,虽然掌柜那前边围满了人,张三也不得不上去。

排队是没时候的,张三挤到前边冲着左右的人团团作了个揖,说道:“耽误诸位了,我问几句话就走。”

“你有什么事?”掌柜的戴天方抬眼看了看这个不是本地口音的外来小伙子。

张三客气的对着端坐的戴天方一拱手,说道:“你们这三掌柜的和我有个旧约,我是来找她兑现的。”

“什么旧约?”

“不便明言,您和她说拿簪故人,她便知道了。”张三道。

“嗯,好的,明天此时你来等消息。”戴天方答应下来。

看着张三离开的背影,戴天方有些嘀咕,“拿簪故人?这小子莫非和小妹有什么暧昧关系...不然怎么会说到簪子,这么像是定情信物的东西。”心里一嘀咕,差点把对面小姑娘的虚脉捏成了喜脉。

当晚,戴天方特意跑到城郊的一个四进大院里见了吕婉,当戴天方说到“拿簪故人”的时候,吕婉一个茶碗落地摔了稀碎。

“是仇人?”戴天方诧异的看着妹子,此番妹子拿到了旱莲草,补全了龙虎单方,又得到了江浙王的支持,京城里开了这么大家药铺,重振父亲威名,让他和弟弟戴天正也能翻身,实在是功劳巨大。

若是妹子因此结了什么仇人,不管来这是谁,他这哥哥义不容辞要挡下这一灾,只是看那小伙子年纪不大,眉清目秀,不像恶人啊。

吕婉摇摇头,没说话。

她心里此时是翻江倒海,从莆田离开后,就和朱从之已经定情,约好了京城相会,朱从之也没有食言,大力帮她弄好了铺子,还特意买了这么大一个宅院,几十亩的后园子给她种药,除了帮她父亲正名外,其余的可以说都做到了。

前几天还见过江浙王,可以说两人的婚事都快提上日程了,结果这个时候张三跑了出来,让她如何不心惊。

莆田之后,她也听到了张三的消息,知道张三被抓,她也是有些难过的,不过救张三,她没这个本事,当时求了朱从之,朱从之说会想办法,后来没多久,江湖上传出田伯光烧药铺,张三逃脱的事。

这事在她心里也便一时放下了,接下来就筹备药铺开业的事,一忙乎,就更想不到张三了。

天知道这家伙居然找到了京城来,是让朱从之用权势压他,还是给他金银?这事能和朱从之商量么?他会不会看轻自己?真是愁肠百结!

第48章 思恭堂

总共五骑,都沿着张三指的路往京城方向追了过去,张三继续悠闲的往京城赶。

过了很久,红衣女子和那五骑追兵再也没出现,让张三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两天之后,张三看到了金碧辉煌的京城,那城墙多厚是不知道,但是高度足有泰南城的两个那么高。

排队进城的人呼呼啦啦排出了两里之外,边上都搭了遮阳棚子给一些老弱的百姓,还有免费的水。

从这一点来说,太武大帝还是比较体恤百姓的,从他定国以来,发布了很多利国利民的措施,在民间,乃至江湖上,口碑都是很好的,无人不称颂,这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队伍进行得很慢,因为现在盘查非常严格,四个城门每个门口都是这样,朝拜会即将召开之际,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不能放进乱民,惹祸不说,还被友邦人士笑话。

排了足足一个时辰,张三才进城,这是京都的外城,进内城那还要排队。

整个京城里里外外好几圈,看着天色已晚,张三就决定在外城住下,因为内城官宦多,外城闲散人多,打探消息,外城其实比内城好。

赫赫京都千百年,钟灵毓秀蟠龙渊。

都城的气象远非其它城池州府所能比,就是杭州大城,其恢弘气象也比不得京城之万一。

尽管张三来的是外城,但是这里百姓的衣着谈吐,也都带着天子脚下的几分自得,和外来人说话不自觉的就抬高了下巴。

张三是要打探消息,自然也不介意别人下巴抬多高,消息到手就行。

然而天竺使团的消息没得到,张三却意外听到了一个别的消息,内城新开了一家药铺,叫做“思恭堂”,药价便宜不说,坐堂的两个大夫手艺是非常高超,基本药到病除,看病的人都得排号。

张三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明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吕婉是进京开药铺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先把吕婉这个债收了再说。

在张三心中,此行能不能偷到经文其次,毕竟南北盗门出动了那么多人,他在这些高手中,只能算是喽啰。

而他自身有好几件大事要办,首要的就是吕婉这笔债,然后是朱从之的债,再然后是那白衣女子的一剑之仇,至于陈宁,当日在宝生镇放他一马之后,他也就略略有些释怀了。

第二天一早,张三就排队进了内城,客栈都没找,先打听着找到了思恭药铺,这药铺门面不小,四个大字的金字招牌,显然是费了不少功夫,而门里门外攒动的人头,也证明了功夫没白费。

张三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药铺里横五丈竖三丈的面积,这么大个的铺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十分难得了。

四个抓药的伙计忙忙碌碌,两个坐堂的大夫都是男的,年级不大不小,三四十岁的样子,不过拿脉问诊的经验十分老道,说得身前病人频频点头。

张三找的不是大夫,走到柜台前招呼了一个伙计,“请问贵店掌柜可在?”

“呦,找掌柜的,就在那坐着呢!”伙计一指那个年级稍长的坐堂大夫。

张三凝神细看,这两个大夫和吕婉眉目之间都有些像,可能是她的家人,哥哥叔叔什么的,这药店起名“思恭堂”,不可能和吕婉无关。

不死心的张三又拦住了伙计,“小哥儿,这里没有一个叫吕婉的姑娘么?”

“啊,您说的是三掌柜,她不常来,忙着做药呢。”伙计答道。

“在哪做药?”

“这个我哪知道,您还是去问掌柜吧。”

找到线索不能空手而归啊,虽然掌柜那前边围满了人,张三也不得不上去。

排队是没时候的,张三挤到前边冲着左右的人团团作了个揖,说道:“耽误诸位了,我问几句话就走。”

“你有什么事?”掌柜的戴天方抬眼看了看这个不是本地口音的外来小伙子。

张三客气的对着端坐的戴天方一拱手,说道:“你们这三掌柜的和我有个旧约,我是来找她兑现的。”

“什么旧约?”

“不便明言,您和她说拿簪故人,她便知道了。”张三道。

“嗯,好的,明天此时你来等消息。”戴天方答应下来。

看着张三离开的背影,戴天方有些嘀咕,“拿簪故人?这小子莫非和小妹有什么暧昧关系...不然怎么会说到簪子,这么像是定情信物的东西。”心里一嘀咕,差点把对面小姑娘的虚脉捏成了喜脉。

当晚,戴天方特意跑到城郊的一个四进大院里见了吕婉,当戴天方说到“拿簪故人”的时候,吕婉一个茶碗落地摔了稀碎。

“是仇人?”戴天方诧异的看着妹子,此番妹子拿到了旱莲草,补全了龙虎单方,又得到了江浙王的支持,京城里开了这么大家药铺,重振父亲威名,让他和弟弟戴天正也能翻身,实在是功劳巨大。

若是妹子因此结了什么仇人,不管来这是谁,他这哥哥义不容辞要挡下这一灾,只是看那小伙子年纪不大,眉清目秀,不像恶人啊。

吕婉摇摇头,没说话。

她心里此时是翻江倒海,从莆田离开后,就和朱从之已经定情,约好了京城相会,朱从之也没有食言,大力帮她弄好了铺子,还特意买了这么大一个宅院,几十亩的后园子给她种药,除了帮她父亲正名外,其余的可以说都做到了。

前几天还见过江浙王,可以说两人的婚事都快提上日程了,结果这个时候张三跑了出来,让她如何不心惊。

莆田之后,她也听到了张三的消息,知道张三被抓,她也是有些难过的,不过救张三,她没这个本事,当时求了朱从之,朱从之说会想办法,后来没多久,江湖上传出田伯光烧药铺,张三逃脱的事。

这事在她心里也便一时放下了,接下来就筹备药铺开业的事,一忙乎,就更想不到张三了。

天知道这家伙居然找到了京城来,是让朱从之用权势压他,还是给他金银?这事能和朱从之商量么?他会不会看轻自己?真是愁肠百结!

第49章 见面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

戴天方不知妹妹心里所想,自然也就无从劝解,问了几句,吕婉都词不对题的,心里颇为着急,写在了脸上。

“你这样回答他,就说我回了江浙老家去种药,具体在哪里也不清楚。”吕婉看哥哥担心,果断说道。

没办法,只能骗人了,虽然她心里不太想这样做,但这无疑是解决的一个好办法。

张三是个贼,也有他的事要干,不一定会为自己再跑一次江浙,如果真的去了,找不到自己估计也就慢慢心凉了,等朝拜大会结束,自己真的嫁进王府,他就算知道,想再见自己的面也难了。

欠他的情,日后若有机会,补报了就是,吕婉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外送哥哥。

到了门口,戴天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小心叮嘱了一通,“少出门,有事立刻派人去药铺,不要接触什么江湖人物。”类似种种,不一而足。

吕婉一一应下了,她早丧父母,不大时就被姨妈带走了,但是和两个哥哥的亲情始终并未淡薄,此次能在京城团聚,又如愿开了药铺,在张三来找她之前,她心里都是充满欢乐的。

她这院子很大,朱从之嫌弃外来的仆役手生眼生不靠谱,从王府特意送过来四个家丁,八个丫鬟,都是说话干活利索的。

江浙王的大本营虽然是在南京,但是各个藩王在京都也都有府邸,朱从之的宅子离这不远,不太忙的时候就会跑来帮吕婉种药,让吕婉也很是感动,明白这王子确实是对自己很用心。

送走了哥哥,吕婉心里有事,也无心吃晚饭,打退了两个贴身小丫鬟,一个人在香闺静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如果张三不听哥哥的话怎么办?会不会找到这里来?这一想坐也坐不住了,起身去检查门窗。

门是关好的,但是初暑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闷,窗子都是开着的,一屋双窗,去关第二个的时候,她看到了窗外一张脸。

说不上英俊,但是非常有特点,配上瘦削的身形,用清秀两个字刚好形容,若不是眼珠略有些贼溜溜,很像是一个文静书生。

窗外那表情,如果是大姑娘的话,就是亦嗔亦喜,在男子脸上,就是喜怒交加。

喜是重见故人的喜,怒是被骗的怒。

这表情的携带者,正是张三。

吕婉一见张三,没有喜怒,只有惊,惊得劈手就想关窗,然而张三身形极是滑溜,在胡桃木窗子完全闭合之前已经跳进了屋内,落地如三两棉花,毫无声息,轻功明显比之前在莆田又增进了一大截。

吕婉自小有名师传授,功夫比张三高了不止一筹,但是此刻却被吓得接连倒退,直退到室内的茶桌旁,随手抓起了茶壶,说道:“你别过来。”

张三没过去,自己就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吕婉。

吕婉经过最初的惊慌后也渐渐平复下来,想明白张三只是个小偷,而不是江洋大盗,论功夫自己拿下他不难,他也不能对自己用强。

只是想明白归想明白,心里还是有些慌,坐在张三的对面,却不太敢直视张三的眼睛。

“你怎么到京城来了?”吕婉先扯出话题,想看看张三到底是什么心思。

张三没答这个话,而是幽幽说道:“还记得云蒙山下说过的千金一诺么?”

直奔主题了,吕婉心狂跳了两下,在这紧闭的闺房之中,手足都有些无处安放,空气似乎都有些局促不安。

“可以用别的方式么?比如银子,或者珠宝,你们盗门不是最喜欢这些东西么?只要你说个价,我一定想办法办到。”

吕婉知道这样说,给了人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可能会被勒索,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张三能答应,她可以不讨价还价。

不过张三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吕小姐,我是采花贼,不爱钱。”

这个想法破灭了,气氛再度尴尬,过了一会儿吕婉又说道:“除了那个,你说个条件,哪怕是城里那间药铺,都没问题,或者我办不到的,可以让三王子帮你办。”

声音很细微,提到“那个”两个字时,吕婉自己都脸通红。

张三脸也红了,不过不是害羞,而是听到朱从之生气,没有这堂堂小王子的出卖,自己哪会遭那么多罪,还给整个师门添麻烦。

看这吕婉不惜一切代价拒绝的模样,莫非正是因为和那个朱从之有了一腿?那自己就更不能算了。

“不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个承诺。”张三说道。

“对不起,我真是做不到,别的都可以。”吕婉也横下心来。

“做不到当初为什么答应我,就是存心利用我么?”张三没有愤怒,就是很冷静的看着吕婉。

吕婉横下心来之后反倒坦荡了,这次是正视张三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是现在我已有婚约在身,万万不能和你做那苟且之事,别的都行。”

这话说得低沉有力,显见吕婉的决心,张三心里有些痛了,被欺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看着吕婉雨后新桃般的面容,张三说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之前南下路过嘉兴府时,记得我们说过江南七侠,他们为了一个承诺远走大漠十几年,越女剑韩小莹到死未婚,旱莲草交到你手上时就该有今日之准备,虽然你是官宦人家出身,但也是江湖儿女,为什么毁约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吕婉被说得脸又红了,她自小接受的都是正统训导,不管是教她武艺的师傅,还是带她读书识字的姨妈,都是讲得信义为先,在这件事之前,哪怕是和姐妹们之间一个果子的事情,她都没有说了不算过。

这件事虽然极不正统,但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过的,人家把东西交到了自己手上,就该说话算数,可是算数之后自己怎么办,朱从之那如何交代?

作为一个医药世家的姑娘,她倒是有法骗得过去,可就算骗得过去,自己也迈不过心里的坎。

难道自己是委身这个盗贼?还是一辈子青灯古佛?

这两个选择显然是都不如和小王子双宿双飞,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对不起张三了。

吕婉站起身说道:“你偷旱莲草,三王子帮了我们的忙,也不是你一人之功,而且你也有惊无险的回来了,非要揪着我不放么?我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明天我帮你买上二十个丫鬟,到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我求你放我这一码,日后还是朋友,怎么样?”

“有惊无险?”张三差点破口大骂,一把撸起胳膊,又卷起裤腿,上面满是刚好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吕婉嘴角一阵抽搐。

“那个狗屁王子帮了我的忙?要不是他出卖了我和他断桥接头的事,我会被宝生堂抓了么?被人打得九死一生不说,还连累了我师兄和师傅,林宝生都威胁到我们副掌门头上了!”张三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这是他憋在心头很久的火气了。

“怎么是三王子出卖了你?他也没见到林宝生。”吕婉诧异道。

“你们是一道走的么?怎么知道他没见到林宝生?”张三问道。

吕婉确实不是和林宝生一道走的,从宝生镇逃出后不久,他们就分道扬镳了,约好的是京城见面,至于其中发生过什么,林宝生一直含糊其辞,也没细说过,山河鼎的事也没再提,听张三的意思其中还有隐情。

“呵呵!”看吕婉的脸色张三就知道了,他们不是一道走的。

“三王子不知在哪失手被擒了,然后把我供了出来,后来有人把他救走了,我就惨了,以后莫要说他帮我的话,如果不是他财雄势大,我都杀上门去了。”张三冷冷道。

看得出张三所言非虚,她是见识过张三身法的,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以宝生堂的人,想抓住张三不容易的。

难道真是朱从之背信弃义?他真的被抓过么?吕婉很想找朱从之问个明白,可惜朱从之不在眼前,眼前只有一个等着她答案的张三。

“明天我问问他,你等我消息。”吕婉说道。

“看来你们兄妹都是一个套路,白天你哥哥让我明天等消息,可他明天会告诉我什么呢?你回江浙老家了?”张三轻笑道。

“而且你问他也没用,他不一定会承认,即使承认了,和我们之间的承诺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承认了你便答应,不承认你就不答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别人无关。”

“我说过我是一个采花贼,我有我的追求,不是你买几十个丫鬟的事情,以前有个人告诉过我,凡事顺心意,你就是我此时的心意,是一定要完成的,不然我活着就不痛快,所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说不定我会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到时就不愉快了。”

张三说完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第50章 履约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

光阴,在两人尴尬的谈判中过去,闺房变成了暗室,张三始终没有走的意思,吕婉点亮了烛火,一灯如豆,她怕黑,也怕张三。

灯火照亮了屋子,照亮了面庞,却照不透人的心。

看着张三眉眼间的一丝青涩,吕婉忽地想起,这个少年比自己还小两岁,想起他被抓时挨的打,身上的伤疤,吕婉有些歉意,是自己把他折腾到莆田的,不给个诚心负责的交代也委实说不过去。

“当时很疼吧?”吕婉这一声问得很轻柔,柔得像是她肩上那个淡绿色的丝绸披风,让张三都有些不太适应。

“还好,不过我师兄和我说过,想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我不怕挨打,只要得到我该得到的。”张三默默道。

三句话不离主题,吕婉算是知道了这少年的倔强,怎么引都引不开他来的目的,他是认定这件事了。

“何苦这样呢?有钱还怕没有女人么?一万两,够你逍遥很久了。”

“若是不能顺心意,一天我都逍遥不了,如果这一次我妥协,以后的人生怕也不是我计划的模样了。”

“你计划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呢?”吕婉终于找到了一个其他话题的切入点,聊聊人生,劝恶从善,不是没有让坏人放下屠刀的可能。

“想干啥干啥。”张三一句话封锁了吕婉刚准备好的伏笔,因为这个答案是完全脱离她思路大纲的。

想干啥干啥,他想干的岂不就是自己?

“天道有法,没有谁能想干啥干啥,就算太武大帝也不能。”吕婉想了半天才说道。

“我不是大帝,我是张三,我就是想干啥干啥。”张三坚持道。

吕婉彻底无言,在屋子里开始轻轻踱步,几次走过张三身边她都想猛起一掌,把这个家伙打晕算了,只是恩将仇报的事,她也实在做不出来。

门窗关得久了,屋子有些气闷,吕婉踱到窗前时顺手打开了一扇,凉风和明月清辉一同进来,正是云尽月如练,风凉好似秋,让两人都已有些焦灼的心平静了不少。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吕婉靠在窗前轻轻吟道。

张三不知她说的啥,只是见她玉首轻摇,似有叹息,又有无奈,留给张三的恰是一个美丽的侧影,窈窕身形在灯火烛光下尽显婀娜,比正脸还美,就像是她刚刚口中念叨的什么灵药,刚好治张三的心疾。

吕婉是在叹息,以前吟诵这首诗的时候只觉颇为上口,碧海青天很有意境,现在方知“悔偷灵药”才是全诗的核心,嫦娥后悔一时贪心,抛弃了后羿大神,独奔了清冷的广寒宫,自己又何尝不是贪心的一诺,导致了今日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她靠着窗边感叹,别有一番与平日大不同的香闺艳质,张三数月来被师妹不断刺激又一直压抑的某个经络在不断膨胀,为难着自已,不觉中就走到了吕婉身后。

“对不住了,吕小姐!”张三口中轻念了一声,已把吕婉就后面拦腰抱住。

吕婉大吃一惊,但是双臂被张三合腰一起抱住,有力也发不出,感受到张三近身的浓厚男子气息,心也慌腿也打颤,小声急促说道:“干什么,快放开我。”

“小姐迟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由张三自己代劳了。”张三低头凑在吕婉耳边说道,吕婉感觉到热气,扭头一躲,刚好一个雪白粉颈露出,张三情不自禁的就吻了上去。

名义上是个采花贼,其实张三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那股沁香直入张三口鼻,登时头脑都晕了,浑身血液都活络开来,跟在战天行宫接受圣洗的感觉一般,只是不疼,充满燥热。

吕婉比张三还不堪,仿佛遭了雷击一般,酥麻感从脖子上开始蔓延,浑身都要软,要不是理智和尊严撑着,只怕已经倒下了。

男女之间原来竟然有如此魔力,比什么武功都可怕,吕婉心虚了,死命挣脱,然而张三就是抱着不放,她打也打不到,骂也不敢大声,惊动了丫鬟小厮更是有口说不清。

两人从窗口挣到桌旁,床边,又靠到墙上,吕婉始终挣脱不出,比起武功技巧,吕婉胜张三百倍,但她也不会内家功夫,只比蛮力的话,女子终究逊了男子几分。

气喘吁吁,香汗淋漓,两人始终这么胸前靠后背的贴着,吕婉清楚的感觉到了后腰下碰触的东西,身为杏林国手传人,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慌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你放开我,我们再谈谈,一万两少的话,我给你两万两,我一次拿不出,你给我时间,我慢慢还。”吕婉恳求道。

这语声充满了恳切之意,张三也不由得为之一动,但他毕竟不是师兄那样的硬手,临行前虽然百般发狠,到了关键时刻还是狠不下心。

心一软,手臂不由得就松了,吕婉借机闯了出去,以手抚胸,大口喘气。

张三靠着墙边说道:“小姐蕙质兰心,当知不是钱财的事,那一个龙虎丹方价值怕也不是几万两银子所能衡量,如果时光倒退回你我云蒙山下相遇的时刻,你再选择,是甘愿回到吕府做大小姐,还是去莆田?摸着良心问一问,如果你后悔了这一切,把旱莲草交还林家,以后也不认识那个什么小王子,那张三也不再勉强,我即刻退走,当这笔交易没做。”

这话一下把吕婉说蒙了,把旱莲草还给林家?休想!从此不见朱从之,不能!

其实如果不是遇到朱从之,或许她已经痛快的履约,之前她也是做好兑现承诺的准备。

从云蒙山脚下出发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各种可能,或是两人一起丧身莆田,或是功亏一篑,不过她内心最希望的就是张三能够成功,当时她想的是,别说陪他一个良宵苦短,就是嫁给他也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当遇见意中人之后,她的想法就变了,想的就是如何摆脱这个承诺所带来的负担。

如果再回到当初那一刻,自己也还会求张三走那一趟,老父的遗愿,家族的振兴,那都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吕婉迷茫了,自己还有什理由拒绝张三呢!如果再次选择也还是要这样做,最终再反悔,难道自己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她不是。

所以张三再次抱上来的时候,她反抗便没有了那么激烈。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容我三思,不急在一时,好么?”吕婉口气终于放松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还要三思什么?”张三道。

“我还没准备好。”吕婉急得脸红。

“外间花好月圆,屋内两厢情愿,又何须准备。”张三是真心有点急,开始领悟择日不如撞日这句话的真谛。

“如此大事,怎能随便,我总要焚香沐浴的。”吕婉苦思借口,只想摆脱眼下的不堪。

“小姐清清白白,自带幽香,远胜檀木花草,良辰吉日,不必再苦推,有误佳期。”

说着话,张三的双臂挪了挪,一直勒着小姐腰间,不觉已有些发麻。

只是上下都是禁区,张三这一动,吕婉误以为他是要解衣,心头大慌,连忙推拒,张三只道小姐是又要变卦,两下居然真的撕扯起来,很快又扭做一团。

盗贼的手本就极为灵活,兼且进攻总是快于防守,不觉间张三便伸手到里面抓住了胸衣,小姐慌忙一挣,带子绷断了。

张三手已贴肉,吕婉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急急用双手护住,这一来就无从抵抗张三,张三得空,绕到正面来把小姐抱了个温香满怀。

樱桃小口,粉面杏腮,张三忍不住就把嘴巴凑了上去,吕婉娇羞无极,脑海一片空白,只是把脸左右乱扭,不给张三得逞。

张三吃不到樱桃,蹭了一脸薄粉,心头越发急切,手上就不规矩起来,眼看奔了要害,吕婉也顾不得护胸,就来抓张三双手,两人又是一番撕扯。

最后又是个相持的局面,张三只能把吕婉搂住,便宜是没少占了,但是怎么把优势转化为彻底的胜利,他也很乱。

脑海里回忆起以前看到的不少画面,师傅和师娘,师傅和孔燕,师娘和徐辉,但是人家那都是两厢情愿,自己这里借鉴不上啊!

来来去去折腾有一个多时辰了,再没有什么良策,怕是天都亮了,要是师兄知道自己如此无能,怕是得一脚踢过来。

虽然生涩,但是张三熟知机关学问,也知这其中关节所在,重要的是下盘,脑海里飞转了两个主意之后说道:“小姐既然今日坚决不从,那就不用扣着我的手臂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吕婉自己有些乏力,听得张三也是气喘如牛,猜想他是黔驴技穷,没了办法,一时信以为真,就推开了张三。

伸手刚要整理一下散乱的鬓发,不提防张三忽地一头钻入她的腋下,两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插进了她的腰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三双手用力,已把她纤腰束紧,翠绿的湖杉小裤登时松了,连同里面的小衣都被张三卸到了膝盖。

下面一片清凉,吕婉脑袋嗡的一下,再想用双手去护着,但是被张三肩膀隔住,如何落得下来!

隐私已失,再挣扎没了意义,吕婉双手掐住张三肩膀说道:“事已至此,皆是天命,初行云雨,还请怜护。”

好事在前,张三哪敢不应,点头道:“同是初次问道,还盼能共赴云台。”

一手环住了小姐的腰,一手帮着小姐褪下了裤子鞋袜,白玉香藕,看不够的人间美景,芳草萋萋,掩盖了世外桃源,张三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偷偷看,心跳的一个有两个快,哆哆嗦嗦把小姐扶上了锦被牙床。

吕婉直接闭上了双眼,两手死死搂住张三脖子,身体时重时轻,一切都很恍惚,似乎只有抓住点东西才能踏实。

翡翠衾中,初试海棠新血;鸳鸯枕上,漫飘丹桂奇香。

这一夜来之不易,一寸光阴一寸金,张三当然不舍得浪费一点,初生牛犊,自有不怕虎的精神,江湖侠女,也是打小练就的不倒腰身。

吕婉本就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平素就有几分豪气,不似别家深闺小姐的扭捏,既然允诺了张三,到了这一地步,那就存了送佛送到西的心思。

而且阴阳相合,其中自有一番难以诉说的极乐滋味,她也是有些欲控不能。

于是这一夜香风十里,两人数度冲关,汗水雨露打湿了半张床铺,直到鸡鸣五鼓,天边现了鱼肚白,皇帝都误了早朝的时候,两人才算鸣金收兵。

第51章 求援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大丈夫铁血丹心,统兵千万,为建功立业,是一种追求,小男儿侠骨柔肠,单枪匹马,博红颜一笑,同样是一种人生。

张三没有大志向,对于怎么活着,他在遇到王阳明之前,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从小长在盗门,只知道大了要闯江湖,偷东西,找女人。

至于偷东西和找女人,这其中的辛酸和好处他一无所知,在去荒岛探宝之前他最大的快乐就是和师妹一起去掏鸟窝。

遇到王阳明之后,他学会了顺心意,自那之后,他心胸开阔了不少,莆田之行,让他一次性体会到行窃得手和失足被擒这两样盗贼世界里的冰火两重天。

然而行窃,毕竟只是副业,作为吴良的弟子,他的天职就是采花,以前,他是看花人,今夜,他是探花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娇羞。

吕婉用自己独特的美,打开了张三人生的一扇门,快乐之门。

对于两个都是初识云雨的人来说,第一次就能够琴瑟和谐,律吕调阳,这是难能可贵的。

其中妙处,得益于吕婉的豪爽,也来源于张三的见多识广,吴良珍藏的小册子他打小翻遍,活春宫也看了不下几十场,而且他看的都是高手过招,其中精髓不说,就是皮毛也足以制得刚经人事的吕婉服服帖帖。

当千娇百媚的大小姐手足并用将自己锁住,檀口轻张,在自己耳边细语呢喃的时候,张三感觉到了那种征服的快乐,是在云蒙巅峰脚踏祥云的感觉,极端的顺心意。

他总算知道师兄在江湖混的这十几年是干什么了,就算冒着被追杀的危险也始终不愿金盆洗手,这么好的事,谁会愿意半途而废。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张三就是觉得太快了,如果时间能够回到昨晚见面之初,他还愿意再下一次莆田。

虽然已经直捣黄龙,然而沿途风光都还不曾细细把玩,雪胸鸾镜里,玉足横膝前,这样的美景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即使有,也不是这个胸,这个足。

张三十分后悔没和师娘学学丹青之术,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一刻的吕婉画下来,没有平素的端庄和高贵,只有自在的袒露和慵懒的娇柔,青丝掩玉面,红云锁双峰,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是师兄一直念在口中的内在美。

天已经泛亮了,张三其实很想再来一次,然而时间不允许,身体也不太允许了,吕婉星眸朦胧,拉着张三的胳膊说不出话来,显然也是倦怠已极。

张三下了床,这里不是他歇息的地方,承诺,从张三脱下衣服开始,穿上衣服结束。

采花不留宿,留梦不留情,每一次采花的生命都是非常短暂的,只为彼此刻骨铭心的一夜惊艳,而不是揪不长扯不断的孽情。

盗门有句话,“绝美不过三”,再好的女子也是最多两次,当年南派盗门的高手“金蛇郎君”夏雪宜犯了这个禁,和温家的温仪因乱生情,以至于被温家五老所算,一身惊天的本事灰飞烟灭。

自从他那件事后,盗门很少有人再犯这个错误了,师兄田伯光在这方面做得最好,一直恪守祖训,这也是他多年没失手的一个重要原因。

帮吕婉拉好了被子,这大小姐已经是半醒半睡的状态了,张三在她雪白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有点汗湿的咸味,刚尝过欢乐趣,接着便是离别苦,盗贼的心,要千锤百炼,张三今日凿下了第一锤。

天将破晓,大地朦胧,红日挑破银纱,驱走晓星残月,空气和张三的心情一样清爽。

提着酸麻的双腿,张三翻出吕小姐家的墙,走了四里多路回到内城,由于十国朝拜会的原因,京城大小客栈人满为患,张三花高价找了一间上房,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到日头偏西,张三才被饿醒,昨晚消耗过度,腹内空空如也。

等不得去酒楼,就房间内吃了小二送过来的餐食,然后要了两桶热水泡了个澡,舒服!

哎!自己这一身皮和吕小姐的没法比,一个是刚起的黄杨木,一个是初生的雪莲藕,完全是两个材质的,张三一边给自己搓澡一边感叹。

吃饱洗好,张三下得楼来,楼下就是个小酒馆,坐满各色打扮的江湖客,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食客前头,左手拿着竹板,右手击打一面小鼓,正在唱大鼓书。

大老远的听到唱词,差点把张三直轰下楼梯。

“这段书,表的是,八月里的桂树香飘远,采花大盗能冒险,鸿胪寺的高墙他敢翻,使团圣女的盖头他敢掀!昔日万里独行客,今朝天牢阶下囚,且听采花大盗田伯光如何落网京城!”

张三手扶楼梯,一把抓住上楼的小二,“那老头唱的是真的么?”

小二一咧嘴,看张三如此激动,还以为和田伯光有什么冤仇,哈腰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客官您今天睡太久了,错过了这天下第一的大新闻。”

“昨晚田伯光潜入鸿胪寺,把东瀛使团的圣女给那个了,结果没等出院就东窗事发,人家使团里有高手,加上大鸿胪一起围堵,把这个祸害天下的采花贼给摁住了,上午押解的天牢,路边看热闹的人山人海。”

张三听得脑袋嗡嗡的,合着师兄昨晚跟他干了一样的事,不过师兄境界更高,都弄到人家外国圣女头上了。

只是进了天牢,问题太棘手了,在京城里有许多个押人的地方,什么应天府,五城兵马司,那都是有救的。

而天牢那一律是整个皇朝级别的重犯,对于盗门中人来说,简直就是绝地,因为凡是进了天牢的人,再想出来,都得过帝王的手,盗门的势力根本达不到这个层面,无法捞人。

那唱大鼓书的老头也不知哪来的消息,对田伯光的生平比张三还了解,唱出了不少田伯光做过的大案,尤其是今年,火烧江西的三家宝生堂,让田伯光的名气又拔高了一大截。

想起师兄为自己不惜和天下第一有钱有势的宝生堂作对,张三内心焦急难耐,恨不得一下把田伯光从天牢救出来。

硬闯是不行的,那守卫森严的程度,就是军队都未必劫得了。

走到楼梯下的时候,张三忽地想起了朱从之,朱从之给自己的承诺,他现在就在京城。

如果他能救出师兄,那他把自己供出去的事情也可以既往不咎。

黑暗中亮起一丝曙光,立刻出了客栈,朱从之在哪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吕婉是一定知道的,说不得还得再去找吕婉一次,不过这一次,是需要光明正大的了。

内城不得骑马,张三一溜小跑去了城西,到了那条巷子,老远就见一乘四抬小轿和几个侍卫正在门口,一个高挑女子模样很像许江楼,接着看见轿帘一掀,朱从之气度雍容潇洒的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三王子!”张三老远喊了一声,急匆匆跑过去。

“张少侠!”朱从之看着气喘吁吁的张三,一脸惊讶。

“看来你真的没事,去了我心头一块大石,不过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朱从之和许江楼都是带着笑意打量张三,尤其是朱从之,笑容中还带着歉意,让张三有些许安慰,此刻他最怕的是朱从之翻脸不认人。

以后帮人办事千万要实惠的,再不要承诺,承诺这东西有时重千斤,有时就是一个屁。

张三没等回答,前面朱红的大院门“轰”的一声开了,是吕婉听到小厮通报朱从之来了,出来迎接。

吕婉看到朱从之和张三都站在门前,顿时一呆,一个是即将乘龙的金龟婿,一个是昨夜登科的新郎官,这让她如何自处。

朱从之没察觉到吕婉内心的波动,却看到了吕婉一脸的潮红,犹如海棠秋水,气色明显比往日不同,尤其今天还意外的穿了一条月白裙子,更显线条优美,仪态婀娜。

不知道人家是初承雨露,行走不遍,还道是女为悦己者容,特意为自己而穿。

平日里他没少劝说吕婉穿裙子,但是吕婉总以不习惯拒绝,常伴一身绿衫翠裤,只换款式,不换颜色。

今天这样,真是难能可贵了,要不是外人在场,他当即就要大大赞扬一番。

“怎么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见到张少侠吓到了,我刚也是很诧异。”朱从之看着吕婉,含情脉脉笑道。

第52章 王子

柔肠一寸愁千缕,芳心何处许。

吕婉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强挤出一丝笑容:“诸位请进。”

说是诸位,进去的只有张三,朱从之和许江楼三人,侍卫都在院外守着。

一条青石甬路通往客房,朱从之和张三走在前面,吕婉和许江楼落后一个身位,从外形来说,张三和朱从之两人身高差不多,若是做一下比较,朱从之是多了几分富贵英挺,张三却也有些浪荡洒脱的不羁气质。

不知为何,吕婉今天看张三,觉得比以前顺眼的多,走在张三身后,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词,“一夜夫妻百夜恩。”

自己都被这词吓了一跳,神情恍惚,被裙子绊了个踉跄,许江楼从旁扶住,小声道,“妹妹今日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没有,就是少穿裙裾,不太习惯。”吕婉掩饰道。

朱从之是惯常来访的,只是不知张三今日来做什么?昨夜过后,自己和他算是两清了,难道他还想得寸进尺?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不能客气了。

思忖着,几人进了屋,分了位置落座。

朱从之当先开口说道:“说来惭愧,当日出了莆田,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担心被一网打尽,于是让江楼护着明月,几人分开走了。”

“结果我没到福州就被一个高手跟上了,当时情况十分紧迫,我自知逃不脱,就把鼎藏在了一个老树高丫上。”

“后来逃了不到五里,果然被擒,被押进了福州。”

“他们对我酷刑审问,我报了身份也不管用,那些人就是一阵毒打,追问鼎的下落。”

说着朱从之也挽起裤腿,看那疤痕模样和张三有些相近,想来所言非虚。

“鼎我自然是不能说的,但是吃打不过,只得胡蒙一些拖延时间,指望江楼带人救我,然而胡蒙的被查证乌有之后,又遭到了更惨烈的对待,我也练过功,原本一些皮肉伤也要不了命,只是那帮家伙惨无人道,要对我施宫刑,让我断子绝孙。”

说到这朱三王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斜眼看了一下吕婉,果见吕婉脸色微红。

“没办法,于是我就把张少侠供了出来,当时想着,福州到杭州有段距离,这期间说不定江楼就来了,而且以少侠的身手,贼人也未必捉得住。”

“结果江楼是带人把我救出来了,然而那个鼎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了,无奈之下我返回了杭州,到了杭州之后我才知道少侠也不幸失手,于是和江楼又去了福州,但是你和我关押的不是一个地方。”

“后来宝生镇的内线告诉我,你被关在了那里,彼时宝生镇的守卫已经是固若金汤,我没了办法,只得拜托他想法找机会施救。”

“同时我又接到了父王的死命令,不许再查鼎的事情,也不许接触林家的任何势力,让我即刻来京城,父命难为,刚好我又和吕姑娘有约,就到了京城来,不久之后听说少侠已自行脱困,心里的石头才放下,说起来仍是我愧对张少侠,今日相见,但凡朱某力所能及之事,尽管说来。”

张三听了朱从之一番话,又是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这王子如此坦诚。

之前在云蒙山禁足几个月,他已经把这小王子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一直想的是朱从之如何出卖他,才让他九死一生。

昨夜坚决要吕婉履行承诺,多少也有这个报复的因素在里面。

今天见到朱从之之前,还想着他会如何抵赖,现在听朱从之这么一说,多少也有些情有可原,宫刑,确实是有点吓人,要是对他施宫刑,他也不定说出什么来,最重要的是朱从之能够坦诚其事,兜揽下责任,也算是个真汉子。

这也是他高兴地地方,此来不正是有求于人么!有朱从之刚刚的话,看来有门。

于是张三起身说道:“被抓是吃了些苦头,不过我不比王子千金之躯,一些刑罚还撑得住,不太要紧,今天来正是要求王子一件事,若是能帮在下办到,过往的事咱算是两清。”

“什么事?尽管说!”朱从之十分豪迈道。

吕婉坐在一旁一直用心倾听,今日才知事情始末,难怪昨晚提到朱从之的时候张三那么气愤,看来还真是小王子把他出卖了。

现在听到张三有所求,心立刻揪紧了,这家伙说的事不会和自己有关吧?他会不会求朱从之把自己让了给他,或者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正想着呢,就听张三道:“我师兄昨夜在京城犯了事,入了天牢,求王子搭救一把。”

听到这话,吕婉揪着的心缓缓松了。

“你师兄?”朱从之有些疑惑道。

许江楼微笑说道:“他师兄就是田伯光,昨晚鸿胪寺那个,来的路上我刚跟你说过。”

“啊!你师兄居然是田伯光这个大采花贼!”朱从之十分惊讶。

“这田伯光也有几分义气的,之前张小公子失手杭州,他师兄连烧了宝生堂三间铺子,宝生堂的十万悬赏现在还在呢!”许江楼说道。

朱从之听完挠头了,淫污了外国使团圣女,给皇朝蒙羞,这基本是罪无可赦,就是他自己犯了这个罪,都不好开脱,何况是恶名昭著的田伯光。

“这个...”朱从之额头见汗了,他没想到张三一出手就给了他一个天大难题,刚还答应得那么硬气,现在一下软了,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给你问问,你等我消息。”朱从之说完起身。

张三喜出望外,这件事他一直也在权衡,师兄罪名不小,朱从之很可能会推脱,没想到这么痛快,虽说人没救出来,但这就是希望。

要是早知他是这样的人,昨晚吕婉要用宅子换清白的提议,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往前走吧。

“万分感激!”张三拱手一揖。

朱从之出了院子,留下许江楼在这作陪,免去了张三和吕婉独处的尴尬。

吕婉看着朱从之的轿子远去,心里忽然轻松了不少,难道是张三的原因?也不全是,想来平日和王子相处,自己欢喜是有的,但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给张三和许江楼换上了一壶新茶,吕婉自坐在一边看书,倒是张三和许江楼聊得热切起来。

许江楼比张三和吕婉都大,约有二十三四岁年纪,江湖阅历也很丰富,和张三讲起一些以往的江湖轶事,十分生动,让张三紧张的心略略有所缓解。

“说起来你们师兄弟的这种情义我真的很佩服,虽然你们都是贼。”许江楼笑着说道。

或许是她一直做王子侍女的原因,也可能是自身性格,平日里总是笑脸盈盈,给张三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姐姐一般,如沐春风,不管说什么都很舒服。

“许姐姐应该也有同门吧?”张三问道。

“嗯,我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师妹,只是还没出师,她也和你一般鬼灵精的样,眼珠骨碌碌的,所以我一见你便很喜欢,等她出师的时候我介绍你们见上一面。”

“好啊!”张三咧嘴笑道,看书的吕婉忍不住投过来一瞥,介绍自己师妹给采花贼认识,怕是失心疯了吧。

“对了,之前在杭州有个女子害我,不然我不至于被擒,我说说她的样子,姐姐你看能不能认识。”张三说道。

“好,你说。”许江楼说道,对于识人,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尤其是涉及官面的。

“功夫特别高,会内家真气,我和她放对的时候,让她一剑就给穿了肩胛骨,躲都没法躲,当时她穿了一身的白衣,有两个侍女,也都会功夫,模样特别漂亮,眼睛里像带着冰一样的,被她看了一眼就发冷,霍三娘对她很尊敬,叫她大小姐。”

张三说道一半的时候许江楼脸色就有些变了,吕婉也竖着耳朵听,不过她不认识那女子,只是听张三说特别漂亮,起了兴趣。

“你打听她是想报仇么?”许江楼看着张三说道。

“当然,这个仇我必须报,我和她无冤无仇,纵使我犯了法,也自有官法惩处,她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我狠狠一剑,这个仇不报,枉自为人。”张三道。

“那...可能有点难了。”许江楼带着同情的看着张三。

“如此说来,姐姐真认识?”张三问道。

许江楼点点头,说道:“嗯,你若问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却是认识她的,她是天山大佬晦明禅师的关门弟子,武功在当下年青一代中可占前十,你这辈子打得过她的希望都不大,她想杀你只需一招。”

“而且她还有别的身份,说来也不是外人,小明月你是见过的,她也是神候的女儿,明月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是皇长孙朱从标的准皇妃。”

“所以就是她打伤了三王子,老王爷都没办法,你要想报这个仇,可能比救你师兄田伯光还难。”

张三半响无言,这一串的名头确实压住他了,不管是晦明禅师,还是诸葛神侯,乃至皇长孙朱从标,这三个名字都是天下闻名的,和人家比起来,张三就是尘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三勉强说道。

许江楼看出张三不块,安慰了一番,但是张三心里明白,这下顺心意是很难了,不知道王阳明要是遇见自己办不到的事会怎么办?还能坚持顺心意么?

“姐姐,你认识王阳明这个人么?”张三又问道,自岛上回来他就没有王阳明的消息了,照理说他的了战天派的传承,不该默默无闻啊。

“你居然知道王阳明?”这次许江楼诧异了。

“嗯,有过一面之缘,他教导过我一些东西。”张三道。

如果说这世上有许江楼崇拜的人,那除了她师傅就是王阳明,两年前前王阳明造访过一次江浙王府,那时还叫王守仁,其气度风范让王府上下无不折服,就连老王爷也是赞不绝口,许江楼更是第一次见到那般风采的男子,若能嫁的此人,可谓此生不虚。

所以张三提起王阳明的时候,许江楼如被戳了心事一般,脸上一红,她一直关注王阳明的消息,张三这次又问对了人。

“他现在已经官至贵州巡抚,正在平定瑶寨叛乱,此番十国朝拜,不知会不会来京城。”许江楼说着有些神往,很想再见一面。

第53章 探监

目穿长路倚楼台,千呼万唤始出来。

张三虽是一直和许江楼说话,但是眼睛却始终溜着窗外,一看小厮开了大门,蹭的蹿了出去,大门口内迎上了一路风尘的小王子。

有道是进门莫问荣枯事,一看容颜便得之,见到小王子带着歉意的脸,张三的心便猛的往下一沉。

朱从之果然说道:“少侠见谅,实在是事不可为,令师兄此举,有辱国体,太爷爷都震怒了,东瀛使团正催着行刑呢,若不是咱皇朝秋后问斩的律法,只怕今日都活不过去了。”

风衔噩耗回,平地一声雷,张三闻言有如数九天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半边身子都是木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朱从之是他最大的希望,这个希望破灭了,他没有任何手段能救出田伯光,多年来田伯光对他半兄半父,他所构想的任何将来,前程,都希望有这师兄看着,知道,他才高兴。

没有师兄,他将来的每一次得意,都少了一分色彩,每一次失落,也少了一分慰藉。

“说来你这师兄也是,咱皇朝那么多姑娘不够他忙乎么?偏要搞到外国使团头上去!”朱从之办不成事,也很懊恼。

“王子这是什么话!”

跟着张三身后出来的吕婉和许江楼都脸露不悦之色,不过许江楼没敢说,吕婉说了出来。

“淫人妇女本就是重罪,何分国内国外,这田伯光恶名昭著,今朝也算自食其果,你们为他略尽人事也就是了,积极奔走只怕是都有损自己的德行。”

这话张三不爱听了,接口道:“那你唆使我去林家盗旱莲草也是罪,怎么不去衙门自首?”

“罪分轻重,况且旱莲草天地所生,本就不是他林家独有,是霸占的,我让你去偷也算替天行盗。”吕婉说道。

“不告而取就是偷,要说罪分轻重,你这个更重,少林观海大师说过,万物有灵,扭断一根草和杀人没区别,你这还是等同于杀人的罪呢,我师兄不过是一夜风流,不曾杀人。”张三辩驳。

吕婉还要再争,朱从之伸手拦住,“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刚托人打了招呼,少侠你今天还能进天牢见他一面,这是朱某最大的能力了。”

“当真?”张三惊问。

“是的,明天这个机会就没了,因为今日天牢当值的是我父亲的一个旧部,下次他当值是一个月后。”

见一面也是好的,张三有千言万语要说。

许江楼和吕婉没有跟着,朱从之带了张三上路。

天牢重地,防范和紫禁城是一样的严,几十个铠甲整齐的卫兵站在门口,长枪大戟,空气中都带着森森肃杀之意,老远就见不到闲人。

但张三还是见到了佝偻着身子的吴良,抱着一个暖箱子靠在对面一个墙角卖冰棍和酸梅汤,眼神不时的往这边张望,旁边站着一个白生生的小姑娘,正是师妹吴青。

看着师傅那佝偻的身形和花白的头发,尽管张三知道那是伪装的,但是鼻子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师傅对师兄也不怎么样,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是田伯光帮吴良干活,每次田伯光回云蒙,吴良除了训斥之外基本再没别的,但是这种时刻,吴良出现了。

吴良也看到了和王子同行的张三,眼睛顿时一亮,师徒间隔着马路做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张三看懂了吴良的意思,进去千万要小心,吴良也看懂了张三的意思,不用担心我。

天牢的防守森严并不是单指外面那几十个守卫,里面可以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形容,进去之后张三越发体会到,想劫天牢,那真是痴人说梦。

地下跟迷宫似的,九曲回廊,不熟悉路,找人都找不到,别说救人了。

要是真有能从天牢里跑出来的,那也只有一种可能,里应外合。

有朱从之打点关系,一路还算顺畅,田伯光虽是重犯,却也还只是个普通江湖人物,不比那些杀官造反,图谋不轨的穷凶极恶之徒,也不像广有党羽的大贪剧盗,关押他的地方还不算太深,三里路后,就到了。

单独的一间囚室,手铐脚镣俱全,张三见到他时,他正躺在地上望着牢顶,对外面的声音全无反应。

小王子给带路的守卫塞了一锭银子,守卫知趣的随着他走到了远处,给了这师兄弟二人一会儿独处的空间。

“师兄!”张三话一出口嗓子就哽咽了,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三儿!”田伯光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果是张三,蹭蹭两步来到了囚栏前,手铐脚链随着噼里啪啦一顿乱响。

“你怎么进来的?”田伯光左右望望,除张三外不见一人,心下诧异。

“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死么,问你怎么进来的?”看张三还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田伯光把眼睛一瞪。

“我托人进来的,只能看你一眼。”张三哑着嗓子道。

“太好了!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偷偷进来的呢,那咱哥俩都玩完了。”

田伯光一把抓住张三的手,急促道:“我在金陵宽窄巷第三胡同那有个宅子,正数右手边第三座房,卧房地砖下有银票地契,那些都归你了,还有,九江府泰银街王家有个丧夫守寡的女儿,她还有个两岁的女娃,其实她没丧夫,那是我造的孽,往常我逢年过节都会偷偷去看,以后你帮师兄照拂一二。”

“绍兴府上虞城凤鸣山下柳家有个姑娘三十岁未嫁,日子过得清苦,你也偶尔去接济一下,但是金额不能过大,有次我悄悄塞她屋内一个千两银票,她报官了,每次给她三五十两就可以,要银锭,不能是银票,她吃斋念佛,以为是神仙所赐呢。”

“还有......”

田伯光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姑娘,张三强自记住,后悔没带笔,不过对师兄这行为也是叹为观止,刚才的悲伤都忘了,人都说师兄万里独行,现在看来,是家大业大啊,后人都有两三个了。

“记住了么?”

“记住了!”张三点头。

“那你说一遍。”

张三揉揉脑袋,凭记忆从头说了一遍。

“错了,河间府那个姓陈,上虞那个才姓柳!”田伯光冷静纠正道。

“对对,只收银锭不收银票那个姓柳!”张三想起来了。

“嗯!”田伯光点头,比较满意,除了姓氏偶有颠倒之外无大错,又纠正了两处之后让张三重背了一遍,这一次完全正确,田伯光和张三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三儿,不会怪师兄中途离你而去吧!”田伯光说道。

“不会,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张三道。

“千万别,此处不比州府囚牢,进来时我看过了,没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连地面都是浇铁的,连地道都挖不了,要救我那就是陪葬,你帮我办好那些事我就含笑九泉了,若是咱俩一起失陷,那我真是死不瞑目。”田伯光紧张道。

“嗯,这个暂且不说,没有万全之计我不会冒险的,不过我记得你告诉我的不是留梦不留情么?怎么这许多牵挂?”张三弱弱问道。

田伯光想负手一叹,但是镣铐挡住了,于是抖了抖手,表情一凝,说道:“人非草木啊!”

“那不累么?我刚记的天南海北这些地方,每家一年去一趟我觉得都够跑小半年了。”张三又道。

“怎么能说累?那是你师兄我的成就!肩挑万家,大丈夫生于世间,理当如是!”

田伯光义正辞严,张三瞠目结舌,以前他一直以师兄为目标,印象中师兄对待外人也是冷酷无情的,今日听了师兄做遗嘱般的一谈,忽然感觉有些偏了,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师兄他本就不是恶人。

远处狱卒轻咳了一声,张三知道是在催促自己,心又有些沉重了。

“师兄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张三殷殷叮嘱道。

“跟你说了千万不要,不听话你就不是我师弟,你师兄我逍遥半生已经足够了,其实昨晚去鸿胪寺时我就想好了,白活了一把年纪,都不知道外国姑娘的滋味,能尝上一道,死也甘心,没想到老太爷还真让我如愿了。”

“说心里话,那个东瀛娘们真够劲...算了,你这笨蛋,和你说你也不懂。”

张三心道,“我也懂了,就是昨夜懂的。”

“快走吧,我睡个好觉,昨晚是整整一夜没睡,虽死无憾啊!”田伯光袖子一摆,打了个哈切,脸上极其轻松的状态。

张三知道他是装的,透过铁囚栏,他看到了墙壁上几行新刻的字,“悔恨当年轻狂归,过往一夜心头泪,自损前程今知错,凄凉狱中空徘徊。”

这半通半不通的口气,一看就是师兄的,不过他没有戳破,只是走出两步之后回头道:“对不起,师兄,你要坚持住,刚你说的名字我已经忘了大半。”

第54章 曲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张三心惊胆战的进去,失魂落魄的出来,夕阳薄暮,举头红日近,回首乌云低,天气和街对面的吴良一样沧桑。

吴良此时在慢悠悠的收摊,虽然看起来是屁\/股对着天牢,但是张三知道,他整个心都在牢门口看着呢。

“也许还有办法。”朱从之看着张三萎靡的样子有些不忍。

“刚你都说了,无能为力。”张三不敢再报什么大希望。

“秋后问斩起码还有三个月,若是能在这三个月里做点让皇爷爷非常高兴的事,或许还有救。”

“让你皇爷爷高兴?我只怕连他老人家面都见不到吧?”张三不解。

“无需见面,刚我想到一个办法,十国朝拜会上能夺魁的那些高手将会受到太爷爷的亲自褒奖,若是求得他们哪个说句话,应该有缓。”朱从之道。

“那些高手都是谁呢?”张三问道。

朱从之笑了,“还没比,哪知道高手是谁,不过皇爷爷亲自招揽了一批,各地王府也准备了一些,都是江湖成名人物,我爹第一个请的是浙江海宁于万亭,外家功夫在武林中首屈一指,夺魁很有希望,不过眼下还没到京城,等他到了之后我带你去求求他。”

“好,那真是感激不尽!”张三发自肺腑的感谢,虽然之前有约,但是这样为难的事朱从之也可以置之不理,现在看来,还是很尽心的。

两下交换了联络方式,张三住的是西直门“钱有客栈”,朱从之的府邸是城西一个深宅,没挂王府牌子,和吕婉家不远。

辞别了小王子,张三在转角处遇到了等他的师傅吴良和师妹吴青。

“怎么样?见到人了么?用刑没?”吴良一连气的问道,此时吴良已经换回了装束,就是张三又敬又怕又讨厌的模样。

“见到了,师兄供认不讳,也无需用刑,只等秋后问斩。”张三说道。

“真没办法了么?”吴青惶急道,她和张三小时候玩的东西大都是田伯光从外面带回来的,感情也是很深。

吴良觉得女儿说的话没意义,不等张三回答,接着问道:“刚带你进去的是谁?看起来身份不低。”

“是江浙王的三儿子朱从之,让我帮他盗山河鼎那个,欠咱的人情,现下还了,不过他也就是能带我进去,救不了人,刚临走时他帮我想了个办法,求将来能在十国朝拜会上夺魁的高手和太武大帝说情,或许能网开一面。”张三答道。

吴良摇摇头,“那不是说笑么,能在朝拜会上夺魁的都是什么人,跺跺脚整个江湖都颤的,怎么可能为咱们求情,你师兄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三沉默了,这个他刚刚也想到过,只是极度黑暗的时候,任何一点光亮都想当成指路明灯,哪怕是萤火虫。

“刚我也有点消息,有人托我盗天竺和尚的经文,说是经文拿到手就确保你师兄无事。”吴良表情凝重道。

经文,这个张三下山之前就听说了,无数势力觊觎的东西,光是盗门自己竞争力就很大,南北盗门十几个分支,都不知出动了多少人马,这个难度不比求高手小。

师徒间沉默了一会儿,吴良的怨气上来了。

“这该死的玩意要真是能出来,我非得阉了他,整个盗门多少人想进鸿胪寺进不去,他第一个进去了,结果可倒好,正事没干,搂着东洋丫头睡一宿,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吴良想着就气愤,憋了一天的怒火,也无人诉说,此刻冲张三发出来了,狂骂了半刻钟,吴青听不下去,自己跑到了一边,但是张三不敢走,只能老实听着。

“师兄说这就是他的正事,虽死无悔。”待吴良歇气的功夫,张三小心说道。

“你可别听他吹了,嘴比刀硬,打小就怕死怕疼,连你都不如,我还不知道他...”又是一阵暴风骤雨。

依着吴良骂的内容,田伯光该千死万死,就算出来了,落到吴良手里下场也是极其悲惨,让张三十分担心。

但最后吴良却是说道:“这样,我们分头行事,你抓住那个王子的线不能放,好歹他是太武的孙子,我去想经文的办法。”

张三默然。

......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京师千万百姓,夜里睡不着觉的人很多,但吕婉绝对是其中最纠结的人之一。

或许是白天睡多了,也可能是昨夜纠缠的画面始终来来去去关不上,吕婉几度躺下,又几度爬起,最后趴在窗前看星星。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心情不太好,嫦娥吴刚都跟着躲猫猫,吕婉叹了一口气,想起少年时学的一首《高唐赋》,当时觉得巫山云雨这种一夜风流纯属古人胡编,想不到如今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此从了张三?不可能,她清楚的知道,张三非可许良人,和他在一起恍惚中有种沦落风尘的感觉,因为张三很明显,就图她的人,而且张三也未必真的对自己有意,两人相处时日虽然不短,但是她一直都有些看不清楚张三是怎样的人。

小王子朱从之,她现在一见就心发慌,狠心瞒了这一次不是不行,只是心里一直怪怪的,尤其是白天看到朱从之和张三站到一起的时候,莫名的想发火,所以才会因为田伯光的事和张三争辩。

她不怕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怕的是心里装着两个人,要把张三杀掉,从心里杀掉,月亮才会出来,吕婉发狠。

吕大小姐想要从心里杀死的张三此时也在举头望明月,不过是坐在客栈的阁楼之上,身前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哼着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沂蒙小调作为下酒菜,张三喝一口唱两句,唱两句喝一口,两首曲子没唱完,就把自己灌醉了。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夜色刚褪,张三就爬起来了,直奔朱从之的府邸,这府邸虽然没写王府的招牌,但是高宅大院的幽深气象就让人感觉到与众不同,吕婉那个宅子也很大,但是和这个比明显差了气势。

张三给门口守卫递了名帖,说是和小王子约好的,结果不行,守卫给了张三一个门板脸,说王爷下朝之前,府里不放任何客人。

没办法,张三就蹲在人家府门对面等,这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快到用午饭的时候,王爷的轿子才回来,这和朱从之那小轿又不同,老远就有人在前面开路,轿旁还跟了两排的带刀护卫,就连那抬轿的轿夫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不似寻常雇工。

守卫提前开好了院门,王爷的轿子没打站就进去了,待大门又要关上时,张三陪着笑又重新递了帖子,贴下压了一块二两重的碎银。

“等一会儿吧。”两个守卫脸色稍霁,其中一个进去通报。

不多时,身穿绿色缎子衣袍,腰扎玉带的朱从之和青衣小帽的守卫一起出来了。

这颜色倒是和吕婉很搭,张三心里默念。

“贤弟请进!”从昨天办完事后,朱从之的称呼变得亲切了,不再是少侠少侠的,张三看得出来,这小王子对自己有些招揽之心,有意效仿孟尝之风,不然自己一个小盗贼,哪有资格做人家的贤弟。

张三跟着朱从之进了府门,院子里满是花草亭台,眼前的就有三条青石路,朱从之带他走了最右边的一个。

一路下人不断,也不知是有多少伺候的,看到张三一直和朱从之并肩而行,一个路过的家丁咳嗽了一声。

结果朱从之一脚踢了上去,“不用使动静,这是我在江湖上最好的兄弟,过命的交情,理当同行。”

他不说张三还不知道,这一说张三明白了,人家地位尊贵,得走前边,要是以前,张三不会管这个,但今天是求人来的,那就得讲究点,于是落后了半步。

朱从之当然不能答应,揽着张三的肩膀,一直走到了一栋二层小楼前,小楼前站着长腿的许江楼和两个婢女,见到王子和张三,也迎了上来。

进屋之后,婢女穿梭似的递上了果盘茶水,张三无心吃食,直接打听起朝拜大会的事。

昨晚虽是一人饮酒醉,但是他并没糊涂,心里揣摩着,求人难,不如求己,自己在荒岛上也学了功夫,听说朝拜会的比武多种多样,要是自己能夺了某个比试的魁首,那希望就真的有了。

朱从之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笑呵呵道:“贤弟来的正是时候,父王刚从朝上拿了这个单子回来,鸿胪寺那边和各国使团已经把比试项目拟定了,下月初一在京郊猎场正式开始,这剩下的十多天,就是招揽参赛人手的时候,这是比试项目的详单。”

张三接过一看,还真是种类繁多,文比就一项,“论道”,剩下都是关于武功的,而且还分了很多细科,光轻功就三项,这是他最关注的。

轻功三项分别是“千步夺标”“万步夺标”和“登高夺标”

这个张三懂,他平时和师妹练轻功时没少玩这个,非常简单,就是前方放个东西,看谁先抢到,登高估计就是爬山了,这个他也擅长,云蒙山顶长大的,爬山和猴一样滑溜。

“又有个好消息。”朱从之说道。

张三抬起头,看朱从之笑容满面,他也振奋,现在最想听的就是好消息。

“文比这一项皇爷爷钦定了竹下悟道的王阳明,这王阳明是江浙人,相当于我爹的门生,和我也有点交情,我听江楼说你和他也有一面之缘,我们求他比求于万亭更把握。”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消息,想起王阳明风光霁月的那张脸,应该是乐于帮忙的,不过张三还是问道:“小王爷,这朝拜会我能参加么?”

第55章 准备

听得张三这么一问,朱从之张口结舌了半天,参加朝拜会没问题,有官员或者王府举荐就行,问题是上去的都是艺业成熟的成名耋宿,像张三这种年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想夺魁那是太难了。

“不知贤弟擅长的是?”朱从之询问道。

“轻功或可一试。”张三答道。

“轻功的候选人都有谁来着?”朱从之回头问许江楼。

许江楼浅浅一笑:“齐王府请的是边城浪子叶开,李探花的高徒,飞刀或许还比不上其师,但是轻功绝对已经不输,有人已经把叶开的轻功和盗门楚留香前辈相提并论了。”说到这许江楼双眼弯月一般看了一下张三。

张三表情一呆,叶开这人他听师兄说过,田伯光闻名天下的就是轻功,但是师兄和他说只有一次差点被人追上,还是他先走十里的情况下,而那个人就是叶开。

许江楼继续道:“韩王请的是铁掌峰的前辈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飘,铁掌或许不能无敌,但是轻功已经自诩天下第一。”

“不过他这天下第一是自封的,代王请的那个才叫狠,是光明顶上的青翼蝠王韦一笑,这个人的轻功连武当张真人都佩服的,说他轻功之术天赋异禀,形同禽鸟,人莫能及。”

“其他王爷和州官也都有不少轻功人才,但是这几位是最有希望夺魁的。”

待许江楼说完,朱从之和张三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几人名气太大了,他们纵横江湖的时候,张三还穿着开裆裤和吴青满云蒙山跑。

“贤弟...要不看看别的?”朱从之委婉建议,张三没吭声,他除了轻功也不会别的,讲武艺连许江楼和吕婉都打不过,弓马骑射更是白扯。

许江楼拿过桌上那个纸单,又继续说道:“这次朝拜大会,武皇大帝亲自诏了三个人,一个是文比的王阳明,武比的,一位是武当张真人,负责内力比拼,他老人家的内力差不多是天下第一了,大帝也自认不如。第二个是太武二年两榜进士李寻欢,也就是闻名天下的小李飞刀,他比的自然也是暗器。”

“还有,少林观山大师受河间王邀请,准备参加的是硬功比拼,观山大师是达摩堂首座,据说金刚不坏神功已经胜过掌门观海。”

“昆仑王邀请的是天山掌门唐晓澜,这人内功外功双绝,还有天山神芒也是江湖成名暗器,不比李探花的飞刀弱,还有一个昆仑三圣何足道,也是全才,据说轻功也要参加的。”

“鲁王请的是丐帮帮主鲁有脚,鲁有脚算是襄阳郭大侠夫妇的半个徒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同样在武林中享有盛名。”

“还有蜀王带来的峨眉派周芷若周掌门,除了自身峨眉九阳功外,还有九阴白骨爪这一等一的外家强横功夫,不过这还不算厉害,据说蜀山剑派的紫青双剑传人也跟着来了,这是江湖上唯一会驭使飞剑的门派,上次朝拜会没参加,这次肯定能震慑番邦蛮夷。”

许江楼一口气说完,把纸又放回了桌上,张三的面前。

“这还真是龙虎斗京华啊!”朱从之喃喃道,这许多人物对他来说,也是如雷贯耳。

张三拿起那花名纸又掂了掂,最终咬牙道:“愿意一试,望小王子成全。”

许江楼投过一个赞许加鼓励的表情,朱从之爽快道:“参加绝对没问题,和番邦交手之前,皇爷爷会组织一次内部评选,只要贤弟你能战胜其他人,为兄保你出战。”

“多谢!评选时还请王子通知一声。”张三起身道。

朱从之一伸手,“不必,贤弟就住在我这,晚点我带你去看看西郊猎场的比试环境,现在那里已经封住了,外人进不去。”

这是好事,张三自然没法拒绝,就王府中用了午饭,也没叫旁人,朱从之就拉了许江楼作陪,江浙的厨子做的京城菜,还是偏南方口味,虽然滋味上清淡了点,但张三早饭没吃,依然吃的喷香。

饭后三人带了五六个侍卫就奔了西郊猎场,西郊猎场是皇家猎场,一年四季外围都有官兵把守,不光是现在进不去,就是平时,以张三的身份也进不去。

有王子在,自然就不一样了,几人顺利进去之后,只见猎场里面成千上万的工匠正在抢工打造场地,烈日下一个个都干得汗流浃背,场地尚未成形,也看不出来什么。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我们住的高楼广厦也都是这些工匠们用汗水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啊!”朱从之遥遥感叹。

小王子能有这个感叹,让张三肃然起敬,看来太武大帝家教还是不错的,朱从之年纪不大,便已知道关注民生疾苦了。

“不过危楼易倒,树高易折,那些所谓江湖高手享誉多年,有的年事已高,名声还是壮年的名声,功夫也未必就没有衰落,贤弟既然有志,也不用太过看低自己,说不定就有机会的。”

朱从之看张三一路走来情绪都不太高,劝慰道。

张三是有点没信心,这主要源于他对竞争对手的不了解,不用说番邦的了,就是本朝高手他也没见过几个,而人家一个个名声在外,他不过是初出茅庐。

唯一能比较的就是本门那些长老,张三知道有风力相助,轻功一道上,他绝对是比师傅吴良要强,但是能不能比得上楚云天掌教,他又不知道了。

“既然决定参加了,我一定尽力而为。”张三用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

回去之后张三就住在了王府里,有朱从之举荐,他便也算是江浙王府上的客卿,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张三让朱从之给他找了一块场地,他开始起早贪晚的练习,巩固自己的神行百变。

他这功夫要心法图形配套才能学,因此也不怕别人看,朱从之和许江楼时常来看他练习,在见到张三的风力助跑之后,两人都是信心大增。

张三没见识,他们有啊,尤其是许江楼,年纪不太大,但已经是老江湖了。

“说不定真有希望!”许江楼对朱从之道。

朱从之点点头,“确实是有够快,我昨天在昆仑王府看了天山派那个少主唐经天练功,比张三兄弟差远了,年老的不敢说,年轻一辈上,咱家这位绝对算是上数了。”

第56章 西郊猎场

十国朝拜真盛事,暖风引路入京城。

随着赛事日期的临近,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涌入帝都,其中大部分是武林人士,也有闲散百姓,有的是参赛者的门徒亲眷,也有纯属看热闹见世面的。

这算得上太武建国以来的第一盛况了,昔日左思的一首《三都赋》引得洛阳纸贵,今朝十国朝拜把京城的酒楼客栈捧的火热,一晚柴房都要二两银子,估计等赛事结束,很多老板身家都能翻上一番。

但是店里伙计们却是个个心里骂娘,一天天跑的腿断,脸都笑僵硬了,加的薪水有限,而且客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来的大多是江湖客,什么是江湖客,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打不着对手便掀桌子踹凳子,打起来的更糟糕,碗筷齐飞,刀头见血,惊跑一屋客人,那也事属寻常。

和店里伙计一样忙碌和担惊受怕的还有一种人,那就是京城守备军,十二个时辰轮值,整天大街小巷的转悠,哪有事哪到,上头说了,再发生田伯光那样的恶性事件,一律都回家种地。

但是维持治安也很困难,有时他们也不比店里伙计强多少,老一辈的江湖客还懂点规矩,那些各门各派出来见世面的少男少女最恐怖,应了那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动不动当街打起来,而且完全不把官兵放在眼里。

奈何这些门派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大多是身手高绝,根本抓不住,好不容易摁住一个两个的,不是这个王府的客人就是那个当朝大员请来的,最后又不了了之,现在京城维持秩序的官兵都以孙子自居。

张三不知道他在荒岛见到的那些熟人都已到了京城,就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门练功。

小明月得到了消息,跑来王府探望张三,对于张三要参赛大加鼓励,并赖在王府不走了,每天就在演武场看张三蹿上跳下的苦练。

对于明月她姐姐的事,张三没找明月打听,大姑娘穿花裤衩,一码归一码,江湖恩怨江湖了,好男儿就得恩怨分明。

张三练得认真,明月看的也认真,并且偶有指摘。

“你这又不是凌波微步,怎么不直着跑,老绕弯那不是比别人慢了。”

张三讪讪一笑,“这是防止被别人在背后抓住的,练着习惯了。”

“神行百变”不光是神行,还讲究个变字,变幻莫测,让人摸不清虚实也是其一大特点,张三练得久了,一时间真还改不过来。

在正式比赛的前五天,朱从之又带了张三去了一趟猎场,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皇朝内部评选了。

场地设施现在已经完全弄好,工匠们都撤出去了,比赛场依着西山而建,两里多宽,见方的平整地面,土都是夯实过的,转圈三面的青石大看台,看样子坐个几万人都没问题。

正东方向是皇家主位,比别处地势更高,上面已经蒙了黄布,场地内除了巡视的官兵也还有不少的其他人,看样子是和张三一样,先来探查的。

侍卫们留在了外面,进来的是朱从之、张三、许江楼和明月他们四个。

四人的脚步刚刚站稳,迎头便走来一位贵公子,身边还有一个美女和两个江湖人物。

许江楼腰身往下一欠,喊了一声“大公子!”朱从之低头叫了一声“大哥”。

张三知道这是朱从之的哥哥了,昨天就听说王府大公子朱从简自金陵赶来,再看其眉目之间,果然和朱从之有些相似,不过多了些狡邪之像。

朱从简没管弟弟,先把许江楼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看了一遍,眼睛似不经意的在许江楼那高人一截的腰身处多停留了一个呼吸,许江楼登时脸色发红的低下头去,明显有些怫怒,却又不好发作。

“三弟,听说你也找了个高手?不会是这明月小表妹吧!哈哈哈哈!”朱从简哈哈笑道,根本不看张三。

“哼!”明月把头一扭,根本不理会这大王子。

朱从之略显尴尬,说道:“大哥说笑了,这位张三兄弟是我朋友,轻功上有些造诣,但也只是好玩一试而已。”

“好玩一试?”朱从简眼皮抽抽起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十国朝拜,天下人看的,你好玩一试,他弄了个最差,不是丢我们王府的脸。”

朱从之说道:“若说夺魁可能不易,但是最差,我觉得不至于。”这话配上表情就有些软中带硬了,朱从简一听,脸色也拉了下来,说道:“我这边的两个兄弟,有一个就是练轻功的,可以比试一下,要是你们能赢,就让他上,不然就别去丢丑。”

朱从之还没答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俩在这吵什么呢?”

几人回头,立刻弯腰的弯腰,行礼的行礼。

“爹!娘!”

“王爷!夫人!”

来的正是江浙王,五十左右的年级,蟒袍玉带,精神抖擞,两位夫人陪在左边,右侧十来个人,为首一个和江浙王年纪差不多,气度威武,渊渟岳峙,不问可知,必是府上贵宾,金刚掌于万亭。

一家几口在王府没碰面,跑到这西郊猎场聚首了。

“有事回家去说,在这地方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老远我就听见你们声音了。”王爷表情有些不悦。

朱从简上前一步道:“爹,三弟找了个十几岁娃娃参加比试,完全是胡闹,因此我训斥了他两句。”

两位夫人听了这话表情不一,大夫人是朱从简生母,二夫人是朱从之的亲娘,自然都是各护各的儿子,而且儿子的表现也影响着她们在府中的地位。

因此朱从简一说完,二夫人就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看人家外国使团里年轻俊彦就不少,未必我朝就都用前辈。”

王爷也点了点头,“朝拜会上技艺说话,不看年纪,要是能闹海的话三岁也可以上。”

朱从简碰了一鼻子灰,颇有不甘,但是也不敢反驳父亲,讪讪退下。

大夫人一看不高兴了,说道:“闻道有先后,江湖讲辈分,三岁能闹海的从古到今毕竟只有一人,简之也是担心他三弟请人不淑,给咱府里丢脸面。”

王爷能治儿子,但是治不了夫人,左右为难之际于万亭说话了,“是哪个娃娃,我倒是想见见。”

嘴上如此说,但是眼睛已经锁定了张三,在场年级最小的就是张三和明月,明月嘴里还含着糖呢,而且大家也都认识,现在依偎在她姨母,也就是二夫人身边,明显不可能,那就是张三一个了。

张三低头拱手道:“见过前辈。”

“主练的是轻功?”于万亭问道。

这一照面,就能判断自己练的是轻功,让张三不得不佩服,老江湖眼光就是毒。

第57章 赌彩

宿露轻盈泛猎场,朝阳照耀生西山。

满满的一轮红日从西山上洒下万点金光,把整个西郊猎场全都盖了进去,褪去了早晨的清凉,人们开始感受到盛夏的热情。

看着不断进来的王侯公卿和准备参赛的高手们,江浙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次朝拜会是太武皇朝和番邦的较量,同样也是皇朝内部的一次较量。

谁的府上出了人才,或是请到了高手,不说是大会上一举夺魁,只要能得到人们的认可,太武的欢心,龙颜大悦之后的赏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作为一个王爷,对于赏赐并不是那么太在意,更需要的是一种认可,皇帝虽然是他爹,但是他爹的子子孙孙太多了,想对哪个孩子好,也需要一种理由,不然别人就会说这是不公,偏袒。

而且文武官员们也都是看皇帝脸色行事,哪个王爷受宠,那尊敬自然是格外多一些,至于皇帝不待见的王爷,那对于官员们来说,剩下的也就只是表面功夫,毕竟,这天下就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得意的猫儿雄过虎,落魄凤凰不如鸡,一把年纪的江浙王自然是深知世态炎凉的。

所以,这次朝拜会上他不惜代价请到了“金刚掌”于万亭,像于万亭这样的一等江湖客,同样也不是金钱所能轻易打动的。

江湖人,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和朝廷对立的,很多人甚至以和官府有联系为耻,若不是打着为国争光的旗号,他都不一定能请来于万亭。

从探子的消息和今日这源源不断的人马来看,其他王府也都下了很大功夫,而且大多数都是比他还大,他只有一个于万亭,别人那已经是高手如云了。

站在赛场对面的西北王身边聚集了上百人,就算不都是参赛的,其中起码也得有一半是准备明天内比时在圣驾前露一手的,看来自己还是一贯的不敢下大注,老毛病了。

江浙王咳嗽了一声,转首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儿子女儿也不少,但是就以这大儿子和三儿子最得力,有上进心,剩下的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坐享其成,两袖纨绔那伙的。

不过看着两个儿子请来的三位客人,没有一个是高手的样,内心不由一声叹息,还是太嫩了,不过也怪不得他们,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级,能认识什么高手,八成是见到会几下子的就当真神了。

“怎么看着这小兄弟有点面熟?”

大王子身后的一个人说话了,这人细长身材,黄色胡须,三十左右的年纪,脸色白的跟有病似的,头发没扎,自在披散着,一身的江湖范。

他的话是对张三说的,张三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个人,确定不认识,于是摇了摇头,“或许是兄台看错了。”

“这位应该是南派盗门的“追风狐”易明易先生吧。”

柳星河旁边的许江楼插口问道。

那人一点头,说道:“姑娘慧眼,不才正是易明。”

老王爷一直公务繁忙,知道儿子请了人,但是一直没打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易明这个人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身为江浙王,凡是江南地面的高手,他都有所耳闻。

这易明一身八步赶蝉的轻功,在南方绝对是叫得响,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是易明,老王爷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查的笑意,儿子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于万亭也看了一眼易明,两人虽然素无交集,但是也听说过这家伙的名气,号称“日行万里,夜走千家。”是江南盗贼中的王者。

名气归名气,但两人一个是享誉江湖的大侠,一个是神偷惯盗,身份地位上不可同日而语,在于万亭面前,易明也只能算是晚生后辈,不敢有什么放肆。

而且易明和于万亭不同,人家是求着才肯来,他是巴不得,平素他哪敢在这京城圣地堂而皇之的露面,任他功夫再高,也只是个贼,这次也是借了朝拜会的光,太武大帝说“不拘一格降人才。”他才能出来露个脸。

没有察觉于万亭的目光,易明自刚说完话就一直盯着张三,忽然猛地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这小兄弟莫不是被宝生堂和官府五省通缉的张三?”

张三知道人家的面熟从何而来了,合着是见过自己的通缉令,也不知道现在撤销没呢。

不过自己现在是王府客卿身份,倒也不担心被人抓去,于是点点头,直接认了。

于万亭一听笑了,“哈哈,不错,果然是少年英雄,居然敢去捋林宝生的虎须!只是不知道你偷了他什么?让那家伙暴跳如雷。”

他就出身南少林,虽然后来自立门户,但是宝生堂之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有所耳闻。

朱从之担心张三直接说出了盗山河鼎的事,抢先说道:“让前辈见笑,张少侠是帮我偷了点东西,我已经和父王禀报过。”

于万亭是老江湖,外表粗豪汉子,内里早练就的玲珑心窍,知道人家这是不方便说,淡然一笑不再追问。

“哦,原来就是这位少侠!”江浙王眼睛一亮,能从宝生镇拿出东西的也定非庸手,看来果然是不能以貌取人,说不准这两个儿子请的人都能在明天内比上露点头角呢!

话说到这,朱从简感觉到机会到了,再次上前道:“父王,既然三弟和我请的人都是以轻功见长,何不让他们就此比试一番,明日圣爷爷前,也少占个没用的名额。”

这话说得也有理,兵在精而不在多,弄一堆滥竽充数的倒是惹人反感,能打响的一个就足够。

老王爷还在思忖间,大夫人就说话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如王爷今天就看看这两位侠士的身手,明日驾前也好有个底。”

这话触动了王爷的心,是该看看,说句不好听的,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比试比的不是名气,还是身手见高低。

“要不两位就露一手?”王爷眯眯笑道。

“王爷有兴,敢不从命!”易明站了出来。

和这些大人物老江湖比,张三还是有点嫩,他在看朱从之的眼色,要是朱从之说比他就比,至于胜负,他并不太担心,别家的功夫他不晓得,南派盗门的八步赶蝉他非常了解,是要比神行百变差一畴的。

这易明的名气和他师傅吴良不相上下,只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有信心胜过吴良,自然也就不怕易明。

朱从之明白大哥的心思,就是想让他出丑,火也憋了半天了,比就比,到底谁出丑还不一定呢!当下一拍张三的肩膀,“兄弟,去试试。”

“好!”朱从简一听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又说道:“既然是比试,不如加点彩头如何,大家凑个乐!”

时下武道昌盛,而且武者一般好斗还好赌,所以比武交际赌彩之风也比较盛,朱从简一提,立刻得到响应。

老王爷是第一个,“好,那老夫就坐个庄,两位侠士都是一赔一,你们随便押,不限注。”

“我押易先生五百两。”大夫人先出手,出手就是大注,她这不光是看好易明,更是支持儿子。

“押易先生五十两。”

“押易先生一百两。”

“......”

王爷说不限注,但没想到出手都这么大,连身边的护卫都五十一百的往上押,片刻功夫就干到三四千两了,而且押的都是易明。

三千两银子,都能在内城买个小宅子了,王爷不由得胡子一翘,眼睛一瞪:“你们这是想把我押穷了,是么?”

众人嘿嘿跟着赔笑,王爷自然是押不穷的,不过王爷这话里也透出一个信息,他心里也是看好易明的,大家更有底了。

“我押张三兄弟四百两。”朱从之忽然说道,此时他心里不忿,如果不是不好逾过大夫人的注,他都想押两千两。

“我也支持下少年英雄,押张少侠四百两。”二夫人也下注了。

“我押张少侠三百两。”许江楼。

“我也押张三哥哥三百两。”二夫人怀里的小明月跳了出来。

“好好!你输了可不许哭!”老王爷笑了,这下总不至于亏那么惨了。

除了坐庄的王爷和自恃身份的于万亭,在场的人都下了注,派系分明,三王子这支持者到底还是少,就是他娘和许江楼,加上一个小表妹。

第58章 下注

打架就像赌博,怕输的永远赢不了。

这话是田伯光去年在青城山下,看张三被李云秀砍了之后说的,张三现在都记得。

他要赢,赢过所有和他比试的,才有机会去救那个和他说这句话的人,那个从李云秀刀下把他救回的人,那个小时候给他买糖吃,大了之后教他刀法的人,那个为了他不惜得罪天下第一势力,纵火被通缉的人。

不要说田伯光只是犯了风流罪,就是谋逆造反,张三此时也是义无反顾。

眼前的易明,是坎坷道路上的第一缕荆棘,张三要做的,就是把它抚平踩顺。

深吸了一口气,张三提起裤子紧了紧,跟在朱从之身后往比赛场边上走去。

两人比试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正规的比赛项目,“千步夺标”,场地是现成的,纵横各两道粗白石灰圈出了两里见方的比赛场,从这头到那头刚好是一千步。

几个侍卫奉了王爷的令,持着一杆小红旗插到对面,并在沿途清了场,防止跑起来有什么冲撞。

比赛场就这么大,现在好几百人在这里,江浙王这边的动静早有人看在眼里,只是别人没好意思过来。

看侍卫插旗就知道有人要预演,再一问,说是赌斗,立刻都来了兴致,这边的张三和易明刚拉开架势,就见远处几个王爷都领了人过来。

这些王爷虽然大都不是一母所生,但不是五哥就是八弟,江浙王自然得去迎接打招呼,没有了王爷这大庄家开口,张三他俩也不好动,只得站在白线外静静等候。

“小兄弟,你练的是什么功法?”易明这时才突然想起,还完全不知这对手的底。

张三怔了一下,说道:“神行百变。”

他怔这一下并不是怕露底,早晚也会有人知道他是北派盗门的,而是看到了好多个熟人。

天山的唐经天,武琼瑶,峨眉李云秀,武当郑通,公主朱七七,还有那个一剑刺透他肩胛骨的白衣女子......霍二娘和铁胜龙这两个神捕也在。

然而这些当初都令张三感到惊艳的人物现在人群里并不太显,除了朱七七和白衣女子依然鹤立鸡群外,那几个可以说泯然众人,因为场上的俊男靓女太多了,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俊彦,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傲气,若不是有着不少大人物镇场,只怕这股傲气就能掀起风来。

相比起来,江浙王这边确实差了很多,除了一个压轴的于万亭,再就没什么可显的了。

昆仑王是最先说话的,这王爷一脸大胡子,倒还真有几分西域客的豪迈,“五弟都请了什么好手啊,先让为兄见识一下。”

江浙王谦逊一笑道:“我比不得四哥豪气,一向喜文怯武,这次父王下令招纳贤才,不得已厚着脸皮请了于大侠。”

昆仑王其实早已知道他这五弟请的是于万亭,只是故作不知,当下冲着于万亭一点头,“小王久闻于先生大名,只是无由得见,想不到今天沾了我弟弟的光。”

于万亭抱拳行礼道:“草莽小民,承蒙王爷惦念,不甚惶恐。”

“大侠不必自谦。”昆仑王笑着一转身,让出身后一位方面阔脸的中年男子,双眉漆黑如墨,看上去极为英武。

“这是天山唐晓澜唐掌门。”昆仑王刚一介绍完,于万亭和唐晓澜两人都笑了。

“看来两位是认识的,那就好了,你们多亲近亲近。”昆仑王哈哈一笑,又问道,“不知五弟手下准备赌彩的又是哪两位?”

他这一问大伙儿的目光就开始在江浙王这边巡视起来,正是有这热闹,几位王爷们才带人过来的,至于王爷们见面的亲情,各路大侠们相逢的惺惺相惜,也就那么回事。

江浙王这一行本来是靠边的,他们这实力稍逊,本就不想与人多接触,没想到一场赌赛把人全聚过来了,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让大家见笑了,我这边没什么人,就是我两个儿子请来的朋友,临时起意切磋一下。”

说完伸手往张三他们这边一比,“这位是从简的客人,江南易先生,那一位少年是从之的小朋友,姓张。”

易明对着围观的这些王爷大侠少侠们点了个头,张三也跟着效仿。

“五哥就瞎说,“追风狐”易先生大名鼎鼎,怎么说是没人!”说话的是齐王,齐王三十多岁,在兄弟们中算小的,他请的是“边城浪子”叶开,正准备在轻功上一举夺魁,事先自然是在江湖的轻功高手上做了些研究,这易明就是轻功有一号的,不过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听齐王这么一说,易明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是更吸引人目光的确实张三,抛开认识他的人心下嘀咕不说,不认识的也在琢磨这少年来历,易明是成名已久的了,这少年凭什么和易明赌赛?

“怎么个比法?怎么下注呢?”昆仑王问道。

“按正规的来,千步夺标,下注是一赔一,不过都是些玩笑的小注,三五两银子凑个乐。”江浙王道。

“五弟你又唬人,谁不知道这些兄弟中,就你最有钱,三两五两亏你也说得出口,今天不许限注,我们都跟着凑个乐!”昆仑王一带头,那几个兄弟们也都跟着起哄。

就财富来说,江浙确实是皇朝内一等富庶之地,这点是其他几个兄弟都羡慕的,此刻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大家都存了宰一刀的心,焉肯放过。

江浙王挡不住,只得应下,不过还是限注了,单人不许超过一千两。

可是这王爷最终是低估了众人对赌赛的热情,赛场本就没有尊卑,不管是江湖豪客,还是王府家丁,都来押一把。

人多太乱,没办法,大夫人二夫人还做了书记,折腾到张三都有点饿了,这才算统计完毕。

原本是一个小比试,现在演变到了十万两银子往上的大赌局。

自然是押易明的占了大多数。

有些原本不知情的开始是观望,在唐经天高喊一嗓子“押易明一千两”之后,有心人就打听了,因为一千两不是小数,王爷们有钱,江湖汉子可没那么富裕,一问之下唐经天自然不会替张三隐瞒,而且还有武当郑通的佐证,那就是个盗门不入流的瘪三。

在知道张三不过是北派盗门的一个新鲜下山的小弟子之后,很多人胆气壮了,狂押易明,原先押的少的甚至补注码,押得江浙王这个庄家脸一黑一黑的,搞不好这下真得损失一大笔,想想有些肉痛,看着大夫人和大儿子的脸也没那么好看了,都是这俩玩意惹事,不然哪来这些抢肉的。

要不是事关声望,他真想让朱从简给易明递个话,输了这一场算了,不过想来易明未必答应,而且万一传出去,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

押张三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张三自己,就押了三百两,这是他全部身家。

也还有别人押张三,是张三万万料不到的,就是合伙把他捉住的霍二娘和白衣女子,而且这两人出手都很阔,全是一千两。

霍二娘是朝廷四大名捕之一,能直接和太武大帝说上话的,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的江湖阅历,别的大侠们相互闻名却未必认识,霍二娘却绝对是见多识广,她押了张三,却又不说为什么,这让一些人也报了侥幸心理,跟了风。

白衣女子那一副孤标傲世的架势,大多数人不知她来历,知道的也不敢去招惹,她押谁也没人敢去询问。

只张三心里暗想,押我我也得弄你,有仇不报非君子,而且张三还发现,明月和她这姐姐不亲,两人见面只说了一两句话,明月依然是跑回她姨母身边。

朱从之感觉到了父亲的压力,忍不住过来对张三叮嘱道,“兄弟,赌大了,别留手。”

张三点点头,不用说,他自然不会输。

下注尘埃落定,比武蓄势待发,所有人分列两边,张三和易明各自调整气息,没有响炮,就等王爷一声令下。

第59章 夺旗

云高天遥远,至少看得见,抬起头,踮踮脚,离阳光又近了一分。

张三此刻心无旁骛,眼里就只有两里地外的那展小旗。

虽然要比赛的是猎场内微不足道的两个人物,但是下了注,便多了一分期待,围观群众都没有高声,场地落针可闻。

江浙王走到两人侧前方,右手做刀劈状,猛地落了下来,同时喊了一声“起!”

接着就见张三和易明有如离弦的箭般蹿了出去,同时蹿出去的,还有不少人的心,那都是家资不丰,却又学人下了重注的。

能与苍鹰攀日月,敢同狮虎逐山林,这两人身形一动便惊艳了众人的目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场的基本都是练家子,更有大师级别的高手,从一举步就看出两人都是不弱。

张三似受惊之兔,脚步东一下西一下,让人难测虚实,但是速度却又快得离奇,仿佛带风一般。

而易明却是大步流星,直指前方,一个人跑起来就像千军万马。

“哈哈,“神行百变”对“八步赶蝉”,真是难得一见啊!”

说话的是跟在鲁王身后的丐帮帮主鲁有脚,丐帮帮众遍布天下,在场之人,他算是江湖声望最高的了,见识也最广。

人常说光阴似白驹过隙,在这轻功比赛场上真是在恰当不过,鲁有脚这话音刚落,那两人已经跑出去了将近一半,而且,非常恐怖的是,领先一头的居然是张三。

押易明的心提了起来,押张三的心也同样提了起来,大气不敢出,唯恐这口气吐出去,结果便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比赛结果不以谁吐气不吐气为转移,过了半场之后,张三的优势已经是十分明显,江浙王都看得出来,只要那小娃娃不摔跟头,就是赢定了,此时心情忽然前所未有的好,感觉西山这的空气都甜丝丝。

张三不出意外的拔了旗,有心人算了一下,足足领先易明差不多十五步。

“你不是说他啥都不是,闭着眼都能跑赢他么?你现在去跑一个试试?”天山掌门唐晓澜心头恼火,忍不住当面教子。

输点钱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少人都是听了唐经天的话而下注的,现在看来,刚那些话明显是不负责任的,势必会拉低人们对他这少掌门人品的看法,这个很重要,尤其是在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场合。

唐经天低着头不做声,他想不通,张三怎么就能跑得过鼎鼎大名的“追风狐”易明,平素一直心高气傲惯了,自从荒岛上张三给他难堪,他就一直耿耿于怀,盼着张三倒霉,没想到先倒霉的是自己。

武琼瑶看着唐经天轻轻摇了摇头,没做声,她是最知道唐经天想法的,看来这个师侄的心胸还是有待提高啊,找个机会她得好好和唐晓澜说说。

这时唐经天的未婚妻冰川天女从旁劝慰道:“伯父不用生气,经天他也是一时判断失误,他没说话之前大家也一样是看好易明,不能全怪他。”

冰川天女本名桂冰娥,是武当大侠桂仲明的女儿,一身功夫尽得其父真传,比起唐经天都只强不弱,美貌也同样是冠绝西北,平素一袭白纱遮面,等闲不见真容。

儿媳说话,公公自然要给几分薄面,唐晓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们这没了声息,别处却热闹了起来,看着不紧不慢往回走的张三和蔫头耷脑的易明,江浙王乐得合不拢嘴,赢一大笔钱对谁来说都是高兴的,而且这个张三表现很抢眼,明天内比的时候也不会差到哪去。

那些抱蒙跟着霍二娘押张三的都兴奋不已,赌博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本以为很可能输了的时候,却偏偏赢了,让他们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眼光,不从众,敢爆冷。

“你这小贼胆子不小,敢露面不说,还害得本公主输了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清亮的女声,是朱七七越众而出,来秋后算账了。

张三很尴尬,当初为了陈宁不惜得罪这倨傲的公主,要真是占了便宜倒也无怨无悔,结果是两头扑空,现在独自面对质询,又是在这众人瞩目的场合,张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喃喃了一会儿之后张三说道:“要不我把钱赔给你?”

观众都笑了,人家堂堂公主是差钱的么!

江浙王看出张三的不知所措,走到朱七七身旁,耳语了几句,奏效了,朱七七瞪了张三一眼,不再责难他。

可是场上很多人心有不甘,输的钱不是少数啊,易明和朱从简打了招呼后,更是头也不回的救走了,让朱从简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原本是想给朱从之难堪,现在是扇了自己个大嘴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和唐经天一样的想法,怎么那小子就能跑过易明呢!

几个王爷本来是联手想让江浙王吃瘪,吐点钱出来,现在可好,富的愈富,穷的愈穷了。

“不行,不过瘾,再来一场。”昆仑王胡子一翘,摇头说道。

“对,对,再来一场!”

喊声不断,支持者众。

场面重新热闹起来,推选再战的人选。

张三独坐一隅,在思考着刚才的比试,起步略有些慢了,失了点先,后面控制的又不够狠,跑得太快了,暴露了实力。

如果是前面把起步抓稳,接下来全速的话,他感觉差不多能超易明半场的样子。

“兄弟,好样的!”朱从之和许江楼过来慰问。

明月不知从哪拿了一捧杨梅过来,“三哥,吃两个,解解渴!”

“你三哥帮你赢了好几百两,你就给他吃杨梅啊。”许江楼笑道。

“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是他表哥,这多年都没吃过她一粒杨梅。”朱从之也笑着说道,他今天是打心眼里高兴,很多年了,他都没有这么扬眉吐气过,而且看到母亲眼里流出的一丝欣慰,他觉得全身上下都舒坦。

那边吵得乱糟糟,除了江浙王,所有王爷都要求再来一场,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押的易明,那些江湖客也都是一样。

“比轻功行,别的我不接。”江浙王看推拒不得,也打定了主意。

“那就比轻功,谁来?”

众位王爷看向自家人马,其中不乏名号响当当的,但是如唐晓澜这般泰山北斗的,自然不好意思亲自下场去斗张三,只能是年轻一辈里选。

可是张三刚赢过追风狐易明,等闲年轻人也是不敢和他比,像郑通这样的,怕被点名,早把脖子一缩,不复之前下注之勇。

“要不我去试试?”冰川天女看看未婚夫,也看看公公。

“有把握么?”唐晓澜问道,他知道这儿媳是以轻功和剑法见长的,但是具体能跑多快他往常也没好意思细看。

“一半一半吧。”冰川天女说道。

第60章 惊鸿

百变神行无所指,牛刀小试似惊鸿。

虽然也没见张三刚才多厉害,但战胜了易明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王爷们这一邀战,有人跃跃欲试,也有人犹犹豫豫。

“可惜我家叶开不在此处!不然单腿也胜了这小娃!”齐王一声叹。

“对付一个小辈,何须叶开,我们西域的冰川天女来和这盗门少侠斗一场。”昆仑王推出了桂冰娥。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乌发用一根浅蓝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摇步微晃,纤柔之感尽显,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桂冰娥这一出场,就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女子不少,但是就姿容来讲,当以诸葛家的白衣女子,朱七七和冰川天女三人为最。

那两人的美是都看得见的,而冰川天女单以婀娜的身段和一双闪亮明眸便征服了在场少年侠士的心,前辈们碍脸面的点到即止,年轻弟子们看得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这种场面冰川天女没少见,轻纱遮面便体现了高屋建瓴的先见之明,一来脸上发烧没人看得见,二来就是张口骂人,只要不出声也发现不了。

唐经天若有意若无意的往冰川天女旁边一站,似在宣布名花有主,奈何观众自动都把他忽略了,法不责众一般的可劲对着桂冰娥打量。

“哈哈,五弟,这个庄还敢不敢坐?”昆仑王似在放声大笑,实则咄咄逼人。

此情此景,就是输,也万万不能说“不敢”二字,而且江浙王刚大赚了一笔,也不是一点底气没有的。

“来吧!”

桌案再度摊开,夫人重操笔墨,又到了下注的时刻。

美女再好,只能远观,真金白银才是身家性命,一看下注,立刻群情涌动,不过这次都没有贸然下注,而是相互探讨开来,有关系的甚至跑去向鲁有脚和于万亭这样的宗师级人物处请教起来。

当然,唐晓澜那是不能去问的,那是人家儿媳妇,怎好说谁输谁赢,事实鲁有脚和于万亭也没能给出准确答案,一说不太了解,一说各有所长,等于没说。

许江楼在张三旁边小声道:“这冰川天女集合武当和天山两个大派的内功心法,已经小成,实力远非易明可比,此次也是奔着轻功一项来的,是个劲敌。”

张三点点头,“好,我押自己六百两。”

许江楼一呆,合着自己的提醒是对牛弹琴,朱从之哈哈笑了起来,“我也押贤弟六百两。”这场就是输了,他也高兴。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道,“我也押!八百两。”

这场下注略有点争议,有了张三之前的表现,众人不再像之前那样一边倒了,不过还是押冰川天女的居多,原先押张三的白衣女子就改押了冰川天女。

而且两人凑在一起说话,原来竟是认识的,一蓝一白,恰似两朵名花,绝美。

铁打的赌桌流水的注,不变的是霍二娘,她依然押了张三,还是一千两。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清楚,本身她自己就是轻功高手,上次带了三百官兵捉张三,最后连张三衣角都没摸到,若不是诸葛大小姐突出一剑,张三就逃之夭夭了。

当然,这种事她也不会往外传,盗贼有盗贼的规矩,捕快也有捕快的道德,张三现在是王府座上客,她是不会去掀人的底。

朱七七这次押了张三,倒不是她看好张三,而是有点讨厌带着面纱装腔作势的冰川天女。

“这次你赢了,本公主赦你无罪。”公主朱七七粉面含微,杏目睁圆,瞪着张三说道。

张三心说,“我本就无罪”不过一想,江南那边对自己的通缉八成还没消呢,于是忙点头道,“多谢公主!”

赌注比刚才还多,因为很多输的人存了翻本的心思,限注一千两,刚押了一千两输的人便动了别的心思,在押的少的熟人那补注,有的甚至已经默默中加到两三千两。

江浙王目光粗粗一扫两位夫人的记事本,心里便有了大概,三七分,张三占了和他名字一样的份额,冰川天女是七,老王爷心里的天平唰地倒向了张三一边,要是张三这一场还能赢下,便让他在府里做一辈子客卿也无妨。

第二场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张三和冰川天女隔了两个身位,并排站在白线之外。

一股香风自身侧袭来,触动了张三敏锐的嗅觉,好香,柔丝软系飘清袖,别样幽芬。

这要是能抱上一抱......张三萌生了盗贼的本性,不过想到这是赛场,还有自己的六百两银子,将来救师兄的重任,又很快收敛了心神。

“起!”王爷这一声比之前响亮数倍,吓了张三一跳,起步时冰川天女已经到了空中。

观众们的眼球一方面是和赌注走的,押的谁便看谁,因此本就七八成的人都是在看冰川天女,另一方面,视线也是不自觉的跟着美走的,两下综合起来,看张三的人不到半成,剩下都盯着桂冰娥。

冰川天女优美的仪姿也确实对得住大家,蓄势时便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

待举步之后,玉足一点,罗袜生尘,直接到了空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飘似流风之回雪,璀璨似闪电之烟霞。

留给众人和张三一个九天仙女般的背影。

“不能就这么飞过去吧?”朱从之嘀咕道,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轻功高手,这其实就不单是轻功了,还有内家真气的辅佐,普通人如何能飞起来。

“两里距离,不可能。”许江楼说道。

果然,飞到三分距离时,只见冰川天女凌空往地下一扑,轻纱曼舞,如玉鸾栖树,足往神留,脚尖在地下轻轻那么一擦,擦过之后便又重新跃起,若灵体之赋形,驭清风而上溯,

跃到半空时桂冰娥蓦然回首,见张三还远在身后,便轻轻一笑,这一笑,有替未婚夫出气的喜悦,也有几分少年得志,苦学十载,为的便是一朝扬名,让人知我不可欺。

“燕子三抄水。”江浙王这边于万亭说道,“年纪轻轻,能练到这个地步的,可算是绝顶高手了。”

没说名姓,但是听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冰川天女,张三现在都几乎没人看了,包括押他的很多人,自始至终只看张三的,便只有诸葛明月。

待冰川天女自空中第二次落下的时候,张三依然是在人家身后的地上狂奔,下注张三的人心里彻底凉凉。

“不押桂仲明的女儿,却押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我这是失心疯了么!”

坚持押张三的后悔了,上一场还在佩服自己眼光独到,此刻想扣了自己眼珠子。

冰川天女此刻也是信心满满,那个象征着胜利的小红旗,已经就在眼前了。

第61章 涟漪

神女也有心头事,曾将欢喜上眉梢。

随着“燕子三抄水”的第三抄落下,小红旗近在眼前,冰川天女脸露愉悦,洁白皓腕凭空展,纤纤玉手探前方。

抓了个空!

眼前一花,凭空现出个人来,正是有些贼眉鼠眼的张三,脸上还沾了些尘土灰,小红旗,已经落在他手里,抓得紧紧的。

输了!

瓜成人已去,失望将谁诉?

冰川天女输在了离胜利最近的地方,脑中空空如白纸,脚下沉沉似坠磨,此刻就是简单的一个转身,对她来说也有些艰难,忽地想起了刚才狼狈而走的易明,那个颓颓的后背。

之前她和唐晓澜说是五五之数,心里其实是八九成的把握,轻功一道本就是她所长,西北年轻一辈侠士中未逢敌手,不想初入中原就栽了个跟头,到现在她还没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张三一直在她身后,怎么就最后关头蹿到了自己前头,土遁过来的不成?

张三当然不会土遁,他就是跑过去的,在最后一段路上陡然加速,观众们也只是看到一个青色背影,随即胜负已分,群情哗然。

如果说之前易明输了,可能还有些不可测的因素,但冰川天女输了,是绝对实打实的了。

这个轻功,这个速度,已经是江湖超一流的水平,便是于万亭,鲁有脚亲自下场,也未必能追得上这二人。

大家都是明眼人,也看出来了,两场比赛节奏完全不同,这个张三对付易明时根本没用全力,还藏了拙,年纪不大,自信如虎,狡诈如狐。

张三擎着红旗原路回来了,冰川天女没和张三并行,原地停留了一下,绕着赛场边缘缓缓往天山弟子背后走去,唐经天急忙过去迎接。

昆仑王面沉似水,输了钱还输了气势,闷闷说道:“五弟不动声色,居然招了这样的轻功好手来,再加上于大侠,明日父王面前必定是大大露脸了。”

江浙王心中得意,脸上不显,说道:“群英荟萃,谁敢说一定露脸,不丢丑便是万幸了。”

他这句谦语把于万亭和张三也捎上了,但是于万亭毫不介意,也笑着附和,不论文武,皇朝文明一直讲的就是谦恭礼让,说是鄙人,在下,别人不会真的瞧不起你,但你若是说老子天下第一,那便是众矢之的。

至于张三,根本不把这话往心里去,交了红旗,去两位夫人那兑现了赌注,便被明月拉住了。

“差一点就输了。”明月嘟囔道。

“不是没输么。”张三嘿嘿笑着,把一千二百两银票装在怀里,这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盗门大半年的俸禄。

“你怎么总在起步时左顾右盼呢?”明月又问道,不得不说,她观察得太细致了,张三之前起步时只用了眨眼的功夫看了天上的冰川天女一眼,就被捕捉到了。

“她蹭的到了天上,吓了我一跳,没忍住就看一下。”张三解释道。

旁边听着的许江楼和朱从之都笑了,看着灰头土脸的张三和明亮白净的小明月,都是分外可爱。

“我要和你比武功!”唐经天不知从哪跑到了这边来,冷不丁冲张三吼了一句,声音不小,惹得不少人侧目。

“唐公子,请自重。”朱从之从中一拦,虽然天山派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但是今日这西郊猎场上,少门主的地位肯定是不如小王子的,唐经天看朱从之出头,便不敢造次。

“经天,回来。”唐晓澜掌门这声音没带内家真气,却也是浑厚无比,唐经天知道老父动了真怒,不甘而返,临别一眼,带万般杀气,让张三莫名其妙,输不起的玩意!

这个场子今天是找不回来了,江浙王那总共两个人,让于万亭下场给大家赌赛显然是不可能的,和张三再比轻功?已是不智之举。

骄横无比的昆仑王带人撤了,陆陆续续的,其他王爷也走了,公主朱七七给张三一个满意的眼神,“还不错!”

乘兴而来,尽兴而返,除了朱从简母子,江浙王府的人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因为第二场时,他们为了奉承王爷,都押的张三。

坐庄的是王爷,但钱都是赢外人的,王爷高兴,还有银子到手,人生何其美好,有几个胆大的侍卫路上就邀约张三去喝花酒,感谢这位小英雄,不过被朱从之骂回去了。

“改天,改天一定去,明天还要参加内比。”张三常听吴良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倒是不驳人面子,满口应承下来,让小明月翻了好几个大白眼。

回到王府之后,江浙王亲自命人准备了一桌午宴,给张三表功,于万亭也出席了,宾主尽欢。

宴席之后,张三小憩了一会儿,便继续练功,他知道,明日才是关键性的第一步,今天,只是娱乐一下而已。

朱从之今天扬眉吐气,又收到了父亲的夸赞,一直兴奋不能自控,跑去见了吕婉。

“真感谢你帮我找到了张三这个人才,今天让我在爹面前大大增光。”一进院朱从之就兴奋道。

“是么?怎么个增光法?”吕婉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依然小有涟漪,她其实都有心把张三赶出京城,永世不再听闻这个名字,奈何有心无力,总不能下杀手。

朱从之口才大展,绘声绘色的把上午西郊猎场的事讲了一遍,婉转曲折处让吕婉也听得惊心动魄。

“他要参加朝拜会,想轻功上夺魁救田伯光?”吕婉疑问。

“是的!”朱从之道。

吕婉愤然道:“搬石砸月,不知天高,那么多成名侠士,哪轮到他夺魁,别夺不了魁再被宝生堂的人盯上,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朱从之一笑:“婉妹无需担心......”

话没说完,吕婉立刻红脸反驳道:“我何时为他担心了?”

朱从之被弄得一愣,吕婉家教素养都是极好,打断他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说自己的情人担心别的男子,那是自己不对,难怪人家要生气。

于是连忙赔笑道:“一时口误,其实我也知他难以夺魁,不过是收拢其心,他一个盗门中人,要是真弄出了点名头,官府朝廷这挂了号,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刚好就到咱府上做个客卿,凭着他的手艺,能帮咱们做很多事。”

“你还要把他弄到府上?”吕婉一呆。

“对啊,昔日孟尝君就是有鸡鸣狗盗之士助力,才解了生死危局,咱府上就缺这样的人才呢!”朱从之得意道。

“不行,我反对。”

“婉妹...”

“有他没我。”吕婉态度很坚定。

朱从之有点尴尬了,他之前一直领略的是吕婉蕙质兰心,柔情似水的一面,还从未见过这强硬如石的倔强一面。

还没过门呢,就为这小事有了分歧,若是真的结了亲,怕不......朱从之心里有了个小疙瘩。

吕婉是大家之女,容颜秀美,文武双全又兼通医术,确实是王妃的上乘人选,难得的是父亲也赞许,朱从之之前也下了不少功夫,钱财精力样样没少投。

所以疙瘩归疙瘩,此时总归是不愿半途而废。

当下强展笑颜道:“这个事情以后再说,不知婉妹那些旱莲草长得怎么样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话,手上便来牵吕婉的柔荑,不料吕婉径直往后一退,说道:“此事不容含糊,现下便要说清,日后若是你要什么东西,我尽力帮你取来便是,不用单请个盗门的人在家养着。”

第62章 预备

男女之争,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吕婉义正辞严,刚柔并济,朱从之便自怂了,承诺等朝拜会一散便让张三离去,以后再无瓜葛。

不过这件事上退了,别的就要进一步,朱从之嬉皮笑脸的贴了上来,手上带了些许风流。

吕婉自知刚刚言辞略有些过激,只是出于万般无奈,不得不狠起心,此时就不好再冷着脸了,适当范围内,也就任他轻薄。

“婉妹,爹爹都许了,早晚是要过门的,你就......”朱从之磨蹭得浑身燥热,含糊不清的贴着吕婉耳边说道。

“不行,你爹同意了,我爹娘那还没说呢。”吕婉从火热的臂弯中奋力挣脱出来,她也是面红耳赤,口内生津,浑身发热,再挣扎一会儿她也扛不住了,而现在显然不是扛不住的时候。

转身看着朱从之失落的样子,她又有点于心不忍,低头幽幽道:“早晚都是你的,以后无尽朝朝暮暮,何苦急在一时,弄轻了妾身。”

美人含羞,风情万种,朱从之大生怜意,自背后拥上纤腰,附耳道:“好,你说的,以后朝朝暮暮都要。”

“只怕王子不肯独宠呢!”吕婉嘴巴一翘道。

时下男子三妻四妾,事数寻常,朱从之身为王子,虽不会像太武那样三宫六院,但几房妻妾那必是少不了的,吕婉这话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危难处有兄弟助拳,风流时有美人吃醋,这本就是人生幸事。

朱从之得意一笑,说道:“任凭...任凭名花千朵,唯有婉妹在我心中是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他本来是要说,任凭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做不到,临时能改口,也算急智。

听朱从之把自己比作高贵的牡丹,吕婉心中本是非常欢喜,只是一听到花,就莫名想到采花贼三个字,这三个字在心里,感觉像鞋里的沙,饭里的石,不弄出去堵得慌。

强行按捺住这种不快,吕婉微笑回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孤男寡女,情投意合,两人自有一番海誓山盟。

朱从之乐呵呵的回到王府时,天已擦黑,张三还在演武场上苦苦练习,明月半躺在一边的一个长凳上,边吃边看,旁边还放了一大壶茶水,看样子是给张三准备的。

“贤弟,现在这时候临阵磨枪也效果不大,好好歇着吧,明儿得赶早呢。”朱从之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派头。

“好的,再练上两个回合就回去。”张三答道,说完继续猛跑,身形有如鬼魅,朱从之看不清楚,也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打扰了。

张三不是在增进轻功,这东西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他正在摸索练习,练习的是一双鞋。

白天明月指出他起步时不够快,其实张三也有些难言之隐,他神行百变刚到二层,就实际轻功速度来说,还不如他师傅吴良,也同样不如白天他战胜的易明和冰川天女。

人家一个是苦练几十年的,一个是集合两家大派所长的天之骄女,他能获胜,靠的全是风。

然而跑步带风,别人能接受,没等跑就原地起风,还不得拿他当妖怪啊。

在不用风力相助的情况下,他初跑的那一步自然是要落后的,这要是长途驰骋没问题,不差这一步两步的,但是这夺标赛场,人家冰川天女三个起落就到终点了,他落后一步当然差很多。

今天战胜冰川天女已经是险胜,明天如果遇见叶开,韦一笑这样的高手,又当如何?

略有些焦虑中,明月在晚饭后给他送来了一双鞋,也不知道是托谁做的,刚合脚。

合脚不重要,而是张三在一穿上这鞋后,就有点想跳起来的冲动,摸索之下才发现,居然是在鞋底安了机簧,也亏这小丫头想得出。

接下来张三便是一直在演武场全力适应这双鞋,到朱从之走后的一刻钟左右,天上玉兔初生,地下明月站起,拍拍小巴掌说道:“差不多了,起步够快,别人也看不出来。”

“这不算赖皮吧?”张三略有些不安的问道。

“怎么算赖皮?轻功讲的就是借力,你就是夹个拐杖助阵都没人管你,装个机簧算什么,再说,为了救你师兄,就是真赖皮,你就不比了么?”明月一通说,张三连连点头。

“读书少,真是可怕。”明月晃着小脑袋走了。

张三捡起长凳上的大茶壶猛灌了几口水,刚全力以赴跑了几个来回之后,隐隐有点突破的感觉,似乎还真的可以跑得更快。

再来几圈,破釜沉舟,拼他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干它个无怨无悔。

张三又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

仲夏苦夜短,红日早上妆。

这一天早上的京城安静中透着热闹,上千的禁卫军从紫禁城一直排到了西直门,御驾亲临西郊猎场,看各路英雄演武。

招揽了侠士的王卿贵族们也是早早带人出发,这跟上朝一样,得他们等皇帝,不能皇帝等他们。

头天晚上,宫内的管事便在猎场看台上排好了座位,各路人马到了之后按部就班,无一丝杂乱。

坐好之后便等着圣驾来临。

晨风送爽,张三扭着脑袋四处打量,不算那些王公侍卫,江湖人物差不多六七百,各门各派都有,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比当初去荒岛的齐整像样多了。

天山派的衣衫素,少林高僧脑门清,武当弟子仙风道骨,峨眉门下姹紫嫣红。

青城派僧俗都有,五岳剑派旗帜分明。

丐帮人少能押阵,昆仑一位独看群雄。

过不多时,禁卫军森然入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江湖豪杰纷纷起立,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张三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几顶金龙鸾凤轿子在禁卫军的簇拥下,抬到了众人身后,东看台的最高处。

就这样静静站了有半刻钟,听得后面传来一声,“落座!”

声音中正平和,不像太监,估计是太武大帝张了金口。

众人坐下之后,三个太监腾腾跑到了看台下,演武场的边缘,居中一个太监扯开了黄澄澄的一个长方丝绸卷,张三料想那应该便是圣旨。

第63章 骑射

三五纸上无生灵,世人莫不倒膝迎。

说的便是这圣旨,圣旨一般都是三五开,长三十,宽五十,自太武建国后,感天之恩,圣旨第一句通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监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念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天之眷,神州大地,五湖安泰,四海升平,近日番邦朝拜,意在以武交流,为长华夏志气,扬神州国威,特让各位爱卿延揽贤才,当此一会,还望不要坠了我朝威名,今日初选,四日后正式大比,凡在朝拜会上有杰出表现者,俱有厚赐。”

不愧是圣旨纶音,这段话太监念得抑扬顿挫,节奏铿锵,尾音的一个“赐”字还拉了个长音,飘了整个东看台,连江湖人物也都跟着神情一凛。

传旨太监完成使命撤了,上来了三位贵人,分别是武丞相李善长,魏国公徐达,鸿胪寺卿冯胜。

这三位都是跟着太武平天下的大功臣,功勋卓卓,武道上也都有非凡造诣,此次朝拜会就由这三人主持。

平素只闻这几人的名头,今日亲眼所见,别有一番敬服,这三人的气势是一些普通官员和江湖人士模仿不来的,有百万军中杀出的勇猛,也有手握生死大权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旁边两个侍卫手里抻展开各府交上来准备参赛人员的花名册,摆在了三位大佬面前,只见三人低语略作商议,然后一起点头,接着就听一个侍卫喊道:“第一项,骑射试演,有请郑国公常茂,卫国公之子邓镇,曹国公之子李景隆,魏国公之女徐妙嫦,草原雄鹰蒙都汗,塞外明珠柳青瑶。”

弓马骑射,江湖人物基本是都不精通,公侯小姐,草莽汉子也是全不了解,唯独那侍卫念出的最后一个人,江湖上是大名鼎鼎,俱都知闻。

柳青瑶,被称为塞外明珠,事实江湖绰号为白发魔女,是塞外绿林的头把交椅,手下马帮号称“纵横白山黑水,马踏黄河两岸。”,是江湖上为数不多能和“宝生堂”抗衡的三大势力之一。

朝廷能让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可真是见得出太武大帝的胸怀了。

被念到名字的走上前去,六个人,各个英姿飒爽,射雕大弓腰上悬,桃木剑囊身后背。

有专人牵过了马匹,几人提蹬上马,走到场内,三声鼓响,魏国公手上令旗一挥,比赛便开始了。

这骑射比赛是活比,不是比谁跑得快,也没有固定标物等着射,要射的是活人,射中对手,你就赢了,最终比赛结果是看谁在场上呆得久,射下的人多。

箭上没有箭头,中了三箭或是跑出了白线圈外的便算是输,竞争从一开场便十分激烈。

但见羽箭穿花西复东,银鞍白马驰如风,一箭命中千人看,马上人儿无影踪。

江湖汉子虽然不很懂其中关窍,看到精彩处也都跟着鼓掌喝彩,这绝对算是皇朝最高水平的骑马竞技了,张三感觉跟看杂技似的,什么蹬里藏身,脱蹬踏浪根本都不是事。

就看比试的几人时而马上,时而马下,有的挂在马脖子还能跑半天,那个蒙都汗更是连马鞍都没装,也不怕把下面咯碎了。

张三和吕婉学骑乘的时候便深受其苦,有时骑得久了下身都会麻木,也不知道这蒙都汗怎么练的。

不过场上最吸引人的不是蒙都汗,而是魏国公之女徐妙嫦和白发魔女柳青瑶。

徐妙嫦是红衣白马,鲜明夺目,柳青瑶是红颜白发,妖艳动人,两人也不约而同的把彼此当自己的竞争对手,目标明确。

众人看得目眩神驰,都盼着自己心里支持那个获胜,只是竞争就有胜负,比赛难免输赢。

半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三人淘汰,三人留在了场上,留下的是草原雄鹰蒙都汗,郑国公常茂,白发魔女柳青瑶。

徐妙嫦仅落后了白发魔女一箭,也算十分可惜。

骑射比赛要的是三个人,现在刚好三个,不用为难,就这三个准备四天后的比赛,其余三人算作后补。

这场比试十分的精彩,所有人都跟着动容,对下一场比赛也格外期待起来。

“第二项,轻功选拔,有请齐王府浪子叶开,昆仑王府冰川天女桂冰娥,昆仑王府三圣真人何足道,塞外明珠柳青瑶,武当木苍道长,河间王府观云大师,韩王府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代王府青翼蝠王韦一笑。”

“这白发魔女又比一场?”

“当然,轻功也是人家强项!”

“韦一笑居然也来了,不知道他和叶开到底哪个快。”

“万步不敢说,千步第一的绝对是韦一笑。”

“西北有人才啊,昆仑王府一下出了两个人。”

“冰川天女倒是听说过,何足道不知何方神圣。”

“那是你孤陋寡闻,何足道号称轻功,内功,琴技三绝,还去少林挑战过呢!”

这场全是江湖人物,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各有各的支持者,只是张三一头雾水,怎么没听见自己名字。

旁边的朱从之刚要起来去问,就听侍卫念道:“还有一位,是江浙王府的张三。”

“张三?”

“什么来头?”

上场的人都是有名有号的,就这张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互相询问,谁也不认识,认识的也不说,唐经天和郑通昨天嘴快都挨了训,今天哪还敢再做声。

乃至看到张三出了队伍,一看是个如此年轻的娃娃,更是起了呱噪声,“哪来的不知天厚的小家伙!”

这时有嘴快的,昨天在这猎场见过张三的,初时听名字还没反应过来,见到本尊恍然记起,马上给泄了底,“盗门的!”

“盗门,南派北派的?北派的我认识好几个呢。”

“应该是北派的吧,昨天南派的易明被他赢了。”

“是北派的,练的神行百变。”

“神行百变不行啊,那功夫适合街头闹市逃窜,真刀真枪的比速度,差不少。”

众人议论声中,张三走到了前头,和那几人并排站立。

和刚骑射比赛的选手不同,这一行九人长幼分明。

裘千仞是年纪最大的,韦一笑,木苍,观云,何足道都是中年,柳青瑶和叶开是青年,桂冰娥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张三是十足的一个小少年。

不说江湖人士议论纷纷,连随同太武大帝而来的几个宠妃都有些诧异,“这么小!”

“敢出来,必有不凡。”帝王说话,自带一股英明决断,左右立刻噤声。

九中选六,三正式,三后补,魏国公交代了评选标准之后,侍卫们把九人引到起步线上。

这次比的是两项综合,九杆旗插在原点上,九杆旗插在西山的半山腰上,要求参赛选手先到山腰,再折返,最先拿到两杆旗的三人为正式选手,其余按所费时间评比。

第64章 跳崖

本是江湖浪荡子,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张三站在这几人中间,心里着实有些忐忑,除了冰川天女还有些嫩之外,剩下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裘千仞一派宗师风范,一直是目不斜视。

木苍道长瞪了他一眼,显然还记得他这个盗门小贼。

观云大师和叶开都冲他温和一笑,让他心里还略略安定些。

韦蝠王也笑了,不过看起来就比较阴森,江湖上都说他喝人血,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发魔女柳青瑶见他到来,只用余光扫了他一下,看样子是全不在意。

何足道站在那顾盼自雄,似乎已经是稳操胜算。

只有冰川天女一直盯着张三,眼神充满了斗志,看样子是把他当成了对手,定要一雪昨日之耻。

鼓声响起,张三前腿微弓,后足抬起,身子前倾,这是昨天和明月一起研究出来的起跑式,配合鞋内的机簧,能达到张三的最大速度。

他这姿势也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哪家轻功的起步式也没有这样的,好像是要追兔子的鬣狗,不少人报之以冷笑。

三声响鼓过,一道令旗下。

张三出去了,这一刻他没有一点的分心,目标就是山腰那展小旗,关系着师兄命运的旗。

苍鹰展翅,凤舞九天,九人的轻功各有不同,之前大家对张三议论纷纷,等比起赛来就没多少人关注他了,拥有最多支持者的是叶开和韦一笑,甚至有人私下里还下了注。

关心张三的主要是江浙王府的几位。

“从之选的这个娃娃不错,不管今日较技如何,留在府中当有用处。”老王爷沉声道。

这话要是以前说,朱从之心里得乐开花,但是昨天刚刚答应好的吕婉,现在只能“嗯嗯”搪塞了,但也不敢说不,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有希望。”很久不发一言的于万亭忽然说话了。

他说的有希望自然是说张三,山下两里半路,现在跑到一半,张三位居第四。

暂时领先的是韦蝠王,衣衫撑开,半飞半跑,真像一只大蝙蝠,次之的便是叶开,和韦蝠王只差那么一两步,但是叶开的身姿十分潇洒,都看不见脚下动作,只见一袭灰衫倏忽前行。

第三的是何足道,这家伙号称三绝,轻功确有不凡之处,白衣飘飘,双足始终不沾地,但速度丝毫不慢,紧追叶开身后,别有一股仙风。

“这老何要是不装的话还能更进一步。”昆仑王评判道,他请来的人他最是清楚。

“改不了的!”唐晓澜摇头道,他天山派和昆仑毗邻而居,二人同为掌门,自然也是熟稔。

张三在第四,他是看起来跑的最累的一个,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村头小孩那般撒丫子跑,毫无高手风范。

本来张三的神行百变也颇具美感的,但是经过明月的指摘,结合昨天的比赛,张三自己把这个“变”去了,只要神行。

目标是直的,左一下右一下岂不是耽误事,神行就够了,不过张三自己临时改动的,能跑出来“神”就不错了,仪态那就完全顾不上了。

后面五位也都相隔不远,大家是脚前脚后,裘千仞只落后张三半步,木苍和观云几乎并列,天女和魔女两位押了后。

不过这也没人敢小瞧她们,一来还没到最后,二来就是输了,能紧随在木苍道长和观云大师身后,那也是了不得的成就,武当“梯云纵”,少林“浮光掠影”,那可都是江湖一等一的轻功绝技。

“平地风云假把式,登高才是真轻功。”有人评判道。

“假把式你上去试试?”江湖中从不缺抬杠之人。

耳畔风声如雷,眼前人影如雾。

场上的张三尽了全力,但是眼前还有好几个人,这几人比风还快,他也是毫无办法,此时想什么都没用,就是尽力跑吧。

还好明月给他的这双鞋,让他起步时还抢了一点先,不然这个名次现在也拿不到。

一晃到了山脚下,张三本能的就是一个“旱地拔葱。”这是他一直练跳陷坑养成的习惯,每次爬山都先搞一下,检验自己能跳多高。

忘了脚底有机簧,他这一跳足足拔起三丈多高,直接冲到了叶开身边,吓了所有人一跳。

“旱地拔葱有拔这么高的么?”

“没见过!”

“这小子是不是打娘胎就开始练这个!”

“盗门确实有这个训练法,叫“跳陷坑!”专门就是练旱地拔葱的。”有见多识广的说道。

张三这一下尝了甜头,大为激动,足尖点着山石又是一跃,他这一跃有机簧相助,比武当梯云纵还厉害,力压了韦蝠王一头,一时间冲到了第一。

江浙王冲于万亭伸出大拇指:“好眼力!”

于万亭心道:“我刚说的是跑个后补有希望......”不过此时却不好直言,微笑点头,莫测高深。

朱从之和许江楼也是边看边跟着鼓劲,小明月却是始终一言不发,手里拿着的杨梅都捏碎了,一手紫红的水流到了凤尾裙上,浑然不觉,眼睛紧随张三的脚步。

攀山的速度谁也比不上张三,结果还真被张三第一个拿到了旗,惊爆了所有人的视线。

太武大帝的几个妃子和太监找到了拍龙屁的机会,一连串的“皇上圣明!”“大帝英明神武!”“吾皇烛照天下!”似乎刚第一个摘旗的不是张三,而是太武,其实太武刚也只是说了“必有不凡”几个字而已。

大帝受赞不惊,张三却没这个气度,他遇到难题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别人可以一步步的往下跳,他不行,脚底有机簧,根本没法跳,踩到哪都得弹起来。

一点点往下爬,也不行,那等他爬下来人家全都拿到第二杆旗了。

而这场合根本不是犹豫的时候,看别人也已经拿到了旗,张三一着急,额头汗“唰”的就下来了。

“他咋不下来呢?”

“想啥呢?”

“不会是畏高吧?”

观众也和张三一样的激动,朱从之连拍旁边的青石椅子把手,“这小子干什么呢!”

明月知道张三的难处,在张三上山时她就忽地想到了,但她也是无解,所以着急,山那么高,总不能一步跳下来吧。

不过真就有人一步跳下来了,是韦蝠王,他那个蝙蝠衫还有兜风的功效,从半山腰就凌空跃了下来,那是几百丈高,狸猫都不敢跳,但是蝠王跳下来了,果然不愧是轻功天下第一的名头。

最后一名的冰川天女也从张三身旁下去了,张三两眼一片茫然。

没有时间再想了,韦蝠王都快落地了,叶开也下了一半,再想上两个呼吸就全完事了,张三双拳一握,蹭的也跳了下来,是和韦蝠王一样直接跳的,不过他没有东西兜风,看起来下坠之势比韦蝠王更快上几分。

“哇靠,这家伙也跳下来了。”

“行不行啊,不会出人命吧。”

不少人捏了一把汗,毕竟是江湖同道,虽然没人和张三有什么交情,但是也不想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就交代在这里。

韦蝠王的跳法,一看就是有底气的。

而张三这个不一样,像是生死一搏,亡命一击,从他之前的犹豫和最终的决绝,老江湖们都看得出这个少年内心的挣扎。

几百丈,不是开玩笑的,当初在“万安寺”,不到百丈的地方,摔死了峨眉的“灭绝师太”,在场的高手们都还是记忆犹新的。

这种高绝的险地跳下来,除了韦一笑那种绝顶高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有极强的内家功夫,半空中也能提起气来,快落地时在地下连击,减缓下坠之势,或能无恙。

但是这少年,从刚才奔跑的姿势就看得出,是没什么内家真气的,更别提极强了。

“现在的年轻人,是真敢拼啊!”主持的魏国公说道。

“想救也来不及了!”武丞相李善长一声叹息。

第65章 第一

雨未至兮雷先鸣,令人观之恐怖生。

张三这一跳,牵动了无数人的心肠,连太武大帝都眯起了眼睛。

紧随着韦蝠王之后,张三落了下来。

还好,没有立刻粉身碎骨。

韦蝠王是就地两个滚翻然后歇了口气,在他歇气的这功夫张三到的,就见张三刚一落地就原地弹起了两丈多高。

这和大家预想的双脚都插进土里效果刚好相反,不知道这是什么神技,不过有眼光的都看得出来,张三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了,因为他这一弹起,是脚朝上头朝下的弹起。

很快,张三又落了下来,这次摔了个结结实实,“砰”的重重一声,看台可闻,似是摔在了人心上。

前面的韦蝠王看了也是摇头似有怜惜,刚想上前去看看,就见叶开也一步到了山下,其他几人也在眨眼之间,无奈只得掉头急奔。

魏国公刚要命令侍卫去抬人,只见张三居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跟在韦蝠王身后向前跑去。

这仿佛诈尸一般的行动,让观众们都伸长了脖子,有的把持不住甚至站了起来。

张三还在奔跑,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摔的一下不轻还是次要的,双腿有种骨裂一般的疼痛,脚下的铁机簧总共三圈,扎进脚掌里的足有一圈半,现在脚掌已经不敢点地了,只有两个脚尖撑着,凭风力送自己前行,模样看起来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远处的人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人都见到了那地上一连串的鲜血。

下山之后大家的速度整体都慢上了那么一点点,因为刚刚攀山都是消耗不小,不过名次居然是和刚上山时差不多。

距离出发点一里左右的地方,韦蝠王依然是保持着领先,可见其不光身法高绝,气息也是足够绵长。

何足道追了上来,和叶开并列第二,张三稍微落后一些,然后是木苍和观云,这两人有些像难兄难弟,又似乎有相互较劲的意思,自始至终是并排,不管谁领先了一步,另一个都要很快追上来。

裘千仞排了第七,一张脸透出紫色,似乎是对这个名次极不满意,一口气全憋着呢。

白发魔女究竟是年长几岁,把冰川天女落下了,桂冰娥排在了最后一名,心里倒是很平静,能和中原的这些顶尖高手一较短长,也算不虚此行,有些人已经是夕阳薄暮,而她还是红日初升,有的是机会。

至于张三,从张三在山腰往下纵身一跳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和张三争锋的勇气,就算是跳下去就能得第一,她也不敢跳。

每个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张三把风力发挥到了极致,这个时候他倒也有了些优势,只要没到时辰,他的风力就是在的,不像别人,始终靠着内力支撑,时间长了多少有点衰竭,而且还需要换气。

“追上了!”朱从之又是一拍青石椅,手掌都拍红了,声音有点大,不过老王爷也没说他,因为王爷的心思也都在张三身上呢。

距离终点不足一百步,韦一笑一骑绝尘,张三和叶开何足道三人并肩,后面木苍,观云和裘千仞也是三人同步,至于柳青瑶和桂冰娥两女,距离已经拉远,肯定是没有希望了。

韦一笑是拿定了一个正式人选,但另外两个也不一定就是叶开他们三个当中出,因为后面三人也只和他们隔了不到三步。

一切还都有可能,如此紧张的场面,远胜之前的骑马射箭,站起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跟着深屏一口气。

变化又生,张三关键时候还能提速,居然硬超了叶开和何足道一头,直追韦蝠王身后,此时距离终点不足三十步,对于这些轻功高手来说,也就是一两个呼吸,场上沸腾了起来,不少是为张三加油的,因为有很多眼尖的人,已经看到了张三脚后跟处甩出的殷红血滴。

不管是文武公卿,还是江湖豪杰,大家都是佩服真汉子的,张三从山上往下那么一跳,征服了很多人的心。

超韦蝠王已经不大可能,但第二应该是没问题了,眼前只有十五步,张三右臂准备前探了,这时背后突然来了一道不明掌风。

不知道是谁要害自己,但是根本无从躲避,掌风入体,张三身子一颤,一口血喷出,不由自主的向前飞了出去,小旗就在眼前,张三至死都不会忘记,伸手一揽,把旗抓在手中,居然还领先了韦蝠王一步,他第一。

魏国公和武丞相,鸿胪寺卿三人就在终点这等候,眼见张三是飞出去的,急忙派人过去相搀。

五脏六腑翻腾不止,头晕目眩,张三其实很想昏过去,但是他怕昏过去名次不保,牙咬舌尖,强提了一股清明。

侍卫过来一扶,张三就势站了起来,还好,稳定下来伤没想的那么重,之前他跳山一摔,身体里已经有了些内伤,一口淤血就在那堵着呢,刚这催命的一掌把这口淤血打出去,其实倒是变向帮了他大忙,所以张三站起来之后,精神倒还比刚才强了,只是还得用足尖点地。

这一掌不光是帮张三清了淤血,还帮张三拿了个第一,不知道出掌的人知道真相会不会气死。

张三也在找这个人,但是他实在看不出,他后面这几人个个都是与己无关的样子。

前面魏国公等三位主持人也没看出是谁动了手脚,只看到张三吐血飞出,猜想必有猫腻,但是捉不到现行,声张也没有意思,这进来的每个人都是有关系的,得罪谁也不好。

反正张三人看起来没大事,本人不做声,大家也就跟着装糊涂了。

比赛结果很快宣布,江浙王府张三第一,代王府韦一笑第二,齐王府叶开第三。

昆仑王府何足道,少林观云,武当木苍,三人作为候选替补。

不过何足道拒绝做替补,当场离开,武丞相本想招裘千仞,结果裘千仞也走了,连原来准备的其他场次也不参加了。

柳青瑶本身是骑射主力,在这做替补也没意思,最后选了冰川天女桂冰娥,冰川天女其实本也想拒绝的,但是唐晓澜冲她使了个眼色,便应了下来。

这一场轻功比赛惊心动魄,等结果一宣布完毕之后,张三一头栽倒在了座位上。

第66章 休养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张三醒来时,已经是明月高悬,嫦娥登殿。

不是在自己住的客房,是个大房间,转圈好几个人,看他醒来之后都围了过来。

“贤弟,终于醒了!”朱从之第一个上前拉住张三的手。

今天张三拿了个轻功第一,于万亭也获得了外家功夫比试的参赛权,王府上下热闹非凡,差点就要张灯结彩了。

一个医师打扮的人走了上来,在张三腿上按了按,“动一下,疼不疼?”

张三一看,认得,思恭堂的掌柜戴天方,后面还跟着吕婉,不用问,肯定是朱从之请来的。

“还行!不太疼。”张三抬腿翘了翘,就脚掌心隐隐作痛,腿上骨头倒是没觉得有啥事。

袜子没了,两脚掌都缠着白布,没闻到汗味儿,也不知道谁给洗的,想必是辛苦了。

戴天方点点头道:“嗯,脚上伤不碍事,四天后参赛应该不影响,只是后背中了一记“通臂六合掌”,内伤如何还有待查看。”

“是谁下的手,贤弟可有留意到?”朱从之语气激昂,义愤填膺,大有知道是谁就立刻出府报仇的架势。

张三摇摇头,“没看到,也感觉不出。”

许江楼从旁说道:“通臂六合掌是江湖常见的内家功夫,连我都会,除了最前面的韦蝠王和后面两女之外都有可能。”

“不是。”声音清脆,是明月,她一直坐在张三床头,此时小腰一扭下了地,对着众人说道:

“那个掌印直打后心,分明就是想要三哥的命,而刚你们都看到了,掌印是左掌,午后时我调查过,那五位高手没一个是左撇子,想要必杀一般都会用自己最强的右掌才对,之所以是左掌,是因为他在三哥的右边,动右掌距离远,容易被人发现,不得已才用的左掌。”

“当时三哥正后面是叶开,左边何足道和裘千仞,右边是木苍和观云,由此推断,嫌疑人应该是在木苍和观云之间。”

大家闻言一愣,戴天方先赞许道:“小姑娘眼光独到,这个说法确实有些道理。”

明月又道:“通臂六合拳虽然很多人都会,但我知道观云大师肯定不会,他三岁出家,是少林正宗入室门徒,而少林入室弟子都有股傲气,绝不会练少林之外的功夫,剩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木苍老道。”

“在荒岛上时我亲眼见过一个武当弟子要谋害三哥,后来那个木苍老道气势汹汹的来找茬,连我提我爹都不顶用。”

明月说到这,吕婉忽然接话了,“武当派是有些护短,但是长老们一个个都是声名赫赫的大侠,不至于为这点事下杀手吧?”

她本来一直半躲在后面不说话,此时忍不住插了一言,因为她习武的师傅是和武当有些渊源的。

明月点点头,接着说道:“没错,这点小纷争并不足以让声明在外的木苍对三哥这个小人物下杀手,但是我记得木苍道长是给陈天王的女儿陈宁几分薄面的,而陈家又和宝生堂有所勾结,所以木苍这一出手说不定是背后有什么大势力说了话。”

这时大家都听明白了,朱从之回望了一下吕婉,心想,婉妹真有先见之明!

昨天吕婉刚说过,张三去参赛别中了宝生堂的黑手,结果今天就应了,如此看来,明月的推断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许江楼鼓掌道:“不愧是神侯之女,天生的女诸葛。”

朱从之也夸赞了两句,然后面有遗憾道:“如果真是事关宝生堂的话,就有点棘手了,父王让我近期千万不可主动去招惹他们,报仇只能是缓缓图之了。”

张三一笑道:“无妨,反正我也没死,如果确实是木苍老道的话,我自己会和他算账,小王子不必为此忧心。”

“贤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朱从之说到这,发现吕婉秋水一般的眼波正波浪一般涌来,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不过此事确实不急在一时,养好伤,等朝拜会结束后再从长计议。”

吕婉听完神态阴云转晴,和戴天方告辞了,许江楼陪着王子送了出去,屋内只留明月和张三。

“对不起,都是我给你乱出主意,不然也不会把机簧踩到脚里去,特别疼吧?”小明月不像刚才剖析凶手的智慧模样,低着头楚楚可怜。

张三一刮她滑腻的小鼻子,“胡说,没有机簧相助我未必能拿到这个第一,再说戴医师说了,没什么事,不影响朝拜会上比赛。”

“为什么这么拼命呢,那个师兄一定要救么?”明月又问道。

“师兄与我有大恩,不救的话此生心下都会不安。”张三认真答道。

“那要是我有难,你也会这么拼命相救么?”明月又问道。

张三嘿嘿一笑,“当然,小明月这么可爱,不光是我,你要出了事不定多少人抢着去救呢!”

“你就比我大三岁,为什么总要加个小字呢?”明月翘着小嘴,十分不服。

“那就不加。”张三投降了。

王府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主子高兴,下人们走路都带着风。

离王府十里外的城东头一间客栈里,吴良正在房间里呆坐,叶眉和吴青在一旁陪着,小二送来了一壶烧酒和半斤鹅肝又退了下去。

吴良自己动手,连干了两杯之后,眼神才恢复了正常。

他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刚得的消息,从听完消息之后就两眼发呆,吓得叶眉和吴青不知所措,现在看来,是没事了。

“三儿居然得了轻功第一。”吴良颤抖着说道,这和他发呆之前是同一句话,吴青没敢接话,怕他爹继续发呆。

张三能力克韦蝠王和叶开,裘千仞一干高手,拿了轻功第一,这对于吴良来说,比日头晚上出来还不可思议,张三神行百变第二层,那是他监督着练的,比谁都清楚,他想不通张三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比赛,就是副门主楚云天上去,都未必拿得上名次,而他徒弟,做到了。

现在京城街面上,翻天鹞子吴良的名气都跟着水涨船高了,张三的底细被翻得一清二楚,不过也很简单,就是北派盗门吴良的弟子,采花大盗万里独行田伯光的师弟。

田伯光刚刚扬名不久,现在又出了个张三,北派盗门一时名气大躁,当然也有不少人提议,田伯光的师弟不配参加这种朝拜会,不过也有人说,“采花”这罪名不株连九族的,太武大帝都没说不行,你凭什么不让人上。

吴良又连喝了几杯之后,才想起鹅肝,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转头看向自己女儿,“三儿总是和你一起练功,他有时展露过什么别派的轻功么?”

吴青摇摇头道,“没有,有时他追我都费劲。”

叶眉旁边看着,不做声,自从上次和吴良小有争执之后,关于张三的事现在她从不表态。

“这小子不会是吃了什么禁药吧?”吴良忽然猛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扽,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母女二人又吓了一跳。

这时叶眉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你这一惊一乍的,什么禁药吃了就能追上韦一笑呢,有的话我都买了,一步逃离你们盗门。”

“哦,那倒也是。”吴良咧嘴一笑,放下心来,提起酒壶又道:“不过这小子弄得易明铩羽而归,也算帮他师傅出了口气。”

“追风狐”易明和吴良齐名,当年一次行窃时还截过吴良的胡,两人算是小有仇怨。

想到最小的弟子都能帮自己出气了,吴良又是怅然又是高兴,是夜,酩酊大醉。

第67章 阳明

从此不用逃名姓,天下无人不识君。

说是无人不识,那是夸张了点,但张三现在绝对可以说是名动京城,和师兄田伯光一时瑜亮,成为朝拜使团入京后最大的两个新闻人物。

深宫内苑,挡得住外界无数耳目,但是挡不住长了翅膀的消息。

“那小娃是田伯光的师弟?”太武大帝接到奏报也是眉头一皱,把折子往书房的桌上一拍,这田伯光辱了国风,把人丢到了番邦使团那里,这件事朝野上下,都非常恼火。

书房台阶下三人侍立,此刻从中站起一人,仪表堂堂,冲着大帝一躬身,然后说道:“英雄不问出身,江湖有道容人,记得大帝起兵时也有打家劫舍的绿林兄弟。”

另外两人闻言手上各捏了一把汗,暗自佩服年轻人是真胆大啊!悄眼看大帝,只见大帝怔了怔,忽又笑了,“阳明先生此言甚善,是朕拘泥了。”

刚说话的便是刚到京城的王阳明,他也听闻了张三的事情,对于盗门这个小弟子,过目不忘的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荒岛上曾指点过一番,想不到今日已成长如斯。

张三不知紫禁城内居然还有人帮他说话,只安心在江浙王府中静养,要说他的伤,虽然是不重,但换了平常人也得将养个半月二十天,可他这待遇不一样,戴掌柜给他开的是天下一等外伤药方,朱从之帮他拿的是御赐灵药,伤势是眼见着的好转。

“这次别弄机簧了,我有了点信心,尤其在登高这个比试上。”没人的时候,张三对在屋里来回转悠的明月说。

明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登高这个的确是咱最大优势,千步我看是难得追上韦蝠王了,不过万步也许有机会,我看你长劲上一点不比那几个内家高手弱。”

“可惜就是不知番邦高手实力如何,他们从未在人前展示,各路都打听不到,难判虚实。”

张三听了心下有些感动,他虽然半数时间是躺着,也知明月一直跑前跑后的帮他打探消息,也真难为这个小姑娘了。

“谢谢你!”

在明月绕到床边的时候,张三抓住明月的蝴蝶穿花宽袖。

“干嘛?要抢我的桃子么?”明月手里拿的是个蟠桃,和她的小脸一样红白可人。

“不抢,谢谢你帮哥哥一直打探消息。”

“感谢就拿出点行动来,拉拉扯扯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明月翻了个白眼,张三讪讪把手缩回,拍了拍自己胸脯:“没问题,真夺了魁哥给你买十斤桃子,不,一百斤!”

“谁稀罕桃子!”明月把桃子直接塞到张三嘴里,张三嘴巴不小,桃子又不大,这一塞直接塞进了大半个,明月看着滑稽,吃吃的笑了起来。

咬一口,甘润多汁,张三嘴里舒爽,心里也甜。

豆蔻梢头春色浅,解语花枝出眼前。

和明月在一起相处,是和师妹吴青截然不同的感滋味,师妹虽然年纪和他相仿,但是总要哄着,尤其张三打小就把吴青当公主惯了的,所以事事陪着小心。

而明月是侯爷家实打实的真公主,年级更小,却完全不需要哄,有时心思细腻更胜大人,聪慧机敏,除了有时会独自一人去发呆外,相处的时间总是能给人带来新奇和欢乐,让张三不知不觉中,竟已有些习惯。

一晃三日过去,京师百姓再次因为一个人而沸腾起来,这次的主角就是刚平了苗瑶之乱的贵州巡抚王阳明。

王阳明和番邦使团的才子在龙场论道,口灿莲花,舌战群儒,提出了“心学”理论,让在场之人无不折服,公推华夏第一,据说很多人还要当场拜师,太武大帝龙颜大悦,满朝文官俱有荣焉。

张三得了这个消息也跟着高兴,万一他夺不了魁,这还有着一线希望呢,虽说一面之识未必有用,但总归是多个念想。

文比第二天就是武比,振奋人心的时候到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重头戏,毕竟各国都是以武兴邦,嘴上说的再好,手上不硬,别人还是敢欺负你,能不能一举慑服番邦,俩回子打仗,就看这回子了!。

天刚破晓,寅卯之交。

张三换上了许江楼帮准备的的翠羽青衫,崭新圆头快靴,和于万亭,老王爷并肩站在了王府之外。

世态炎凉甚,交情贵贱分,回想起刚进王府时,和朱从之一起走都挨着小厮的白眼,今番居然能和江浙王肩并肩,张三心中不无感慨,这也算是拿命拼来的。

熙熙攘攘,沸反盈天,虽然是夜色尚未褪净,但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都是等着去看热闹的,朝廷有意宣传,也搭了足够的看台,只要是良民,皆可前往一观。

城东客栈内,张三的师傅吴良也换了一身衣服,不过是一身的侍卫劲装,也不知是从哪偷来的,待换好之后看上去也有几分英武,当然,是在不看脸的情况下。

“一切小心。”叶眉从后面搂住吴良的肩,脸贴在了后背上,打归打,闹归闹,吴良终归还是她的依靠。

小娇妻慵懒的体香从雪白的玉臂上飘出,钻入鼻孔,让吴良十分意动,要不是有要事在身,他真想杀个回马枪。

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哪怕是这一点味道,都能随时能让人有征战的欲望,连他自己也佩服自家的这个尤物,真不知道当初田伯光是怎么完璧给送上山来的,说来这大徒弟好色归好色,也有几分定力,要是自己只怕都做不到。

强忍着拆分了一对缠人藤,吴良悄悄出了客栈,也走上了大街。

大队的人都在西直门外等候,这次是皇帝先行,因为闲杂人太多,还要顾虑安全。

过了好半天,三通鼓响,西直门开了,这代表着皇帝已经到了西郊,比赛的人选和番邦使团的人马也出了城,江湖散客,平头百姓呼啦下也都冲了出去,人如潮涌,八马并行的城门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算消停。

百姓出城的这一会儿,张三已经到了西郊猎场东看台前,还是昨天的位置,不过这次太武大帝先到了,高高在上,身边五六个妃嫔,膝下跑着两个五六岁样子的皇孙,转圈东南西北四道八排的带刀侍卫,每个方向两排,一排面向里,一排面朝外,戒备森严。

张三不敢多看,瞄了这一眼就坐下了。

除了东看台,还有南北看台,南看台坐的都是番邦使团的使者,分了十块区域,每个区域各有百十来人的样子,在几千人的看台上,显得十分空旷。

距离太远,就算张三的眼力也是一个人的模样也看不清,他倒不关心别的,就想看看那个把师兄送进天牢的东瀛圣女是什么模样。

看不清,只看得到不断涌进来的百姓们,在参赛选手和王公贵族落座之后,脚快的看客也到了,在侍卫指引下,纷纷前往北看台,坐不下的就往南看台,但是要和人家番邦使团保持距离。

场面乱而有序,张三坐在那像是小童生进考场,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接过明月递过来的杨梅,还没等往嘴里放,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一股热气巨浪袭来。

第68章 惊变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张三被这气浪冲出去好几丈远,侥幸未伤,转头一看,地下躺倒了一片,有些扣着地面不敢动,有的在挣扎着往起爬,最扎眼的是之前大帝所在的位置,一片烟雾翻腾,边缘处石椅破碎,残肢短腿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一个断臂上系着粉色绸巾,张三印象深刻,刚刚还见到那个嫔妃挥着那绸巾逗皇孙,现在看来是逗阎王了,脑袋再愚钝的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刺王杀驾!

明月是紧挨着张三飞出去的,一直抓着张三的胳膊,此时也一个翻身,粉嫩的鼻翅轻轻一扇,说道:“是硝磺。”

硝磺张三知道,小时候田伯光从汉口给他和明月带回来烟花炮仗,里面装的就是硝磺,想不到此时居然有人用来行刺。

几个王爷爬起来哭喊着往烟雾中跑去,场地上的禁卫军在几个国公带领下也飞一般的冲了上来,京郊风大,烟雾很快散了,就听不知哪个王爷还是王孙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张三心道,“完了,莫不是太武这老家伙真驾崩了?”

事发地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朱家人都上去了,还有诸多的官员,侍卫,禁卫军,张三拉着明月退到了边角,听着哭声渐渐放大,夏日清风一吹,身上多了股凉意。

此时,那两面看台上也蒙了,番邦使者纷纷站起,北看台的百姓更是不知所措,本来是来看华夏武者大展神威战番邦的,没想到看的竟是这一场惊天巨变。

世事翻云覆雨,谁人能料苍天?

太武大帝文治武功,俱是一流,自举兵之后就有贤名,当政之后虽然年纪大了,但名声也一直不错,除了嫔妃子嗣多了点之外,可以说没毛病。

现在居然被炸死了,不少忠君爱国之民当场就哭了起来。

张三没哭,倒也不是他不忠君爱国,而是此刻心乱如麻,他来参加这个朝拜会是有着明确目的,就是要夺魁,在太武大帝面前露个脸,好救师兄田伯光。

现在人没了,他要露脸那除非跟去了,跟去是不可能的,只是师兄现在怎么救?等新皇登基么?大赦天下也不赦死囚吧?

就这么想着呢,忽见南面看台一阵骚乱,从番邦使团那跑出一个侍卫,身形忽左忽右,快如疾风,连跃几道石椅,看目的是要奔猎场口。

这身姿张三太熟悉了,看了十几年,别说穿着侍卫服,就是啥也不穿张三也认得,师傅吴良。

眼看不少人追了过去,来不及和明月道别,张三也往那个方向跑,刚一迈步,就见番邦使团那突起一人,站在了石椅上,对着吴良背影弯弓搭箭。

那弓箭手箭法极是高明,一弓三箭,开弓如满月,箭去如流星,三只箭分了左中右三路,直奔吴良,就算吴良此时回头看到,只怕都不好躲,更何况吴良还没回头。

张三脚下不停,但是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祈祷吴良现在能被什么东西绊个跟头,或许可以躲过此劫,然而没有,吴良直到箭临身后才似有所觉,奋力往左一让,躲过了居中一箭,但是左侧那只箭却直穿其右肋,就留个箭羽在外面,前面想必是已经穿透了。

吴良跑势未歇,直到一丈外才扑倒在地,爬起的身形带着十分踉跄,血顺着箭尾淌了下来,雪白的箭羽瞬间染成红色。

一看师傅命在旦夕,张三双眼起红线,血贯瞳仁,脚下拿出了亡命的速度,比前日和韦蝠王较劲时还快几分。

就在后面人即将追到的间不容发之际,张三抢先一步到了,一把将吴良抱起,“师傅,是我,坚持住。”

“老喽,不中用了。”吴良嘴里哼唧着,躺在张三怀里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身为华夏轻功比试第一名,虽然抱着一个人,张三也不是等闲人物追得上的,加上此时整个西郊猎场乱哄哄一片,左冲右突之下甩出了追兵一段距离,此时刚好看到了一匹孤零零的白马。

也不管是谁的了,张三翻身上马,双脚一夹,那马就奔了猎场口。

这马神骏异常,速度奇快,让张三心中暗喜,天助我也!

眼看出了猎场口,张三紧张的摇晃了一下怀中的吴良,“师傅,快醒醒,别闭眼。”

“睁不开,没死呢。”吴良哼哼着说话,眉头直皱,看样子应该是十分疼痛,强忍着呢。

不过没死就好,张三不管身后事,骑马一阵风的跑了。

眼下必须送师傅去救治,哪里合适,灵光一现,忽地想到了吕婉,吕婉住在城西,离这刚好也最近。

张三打马如飞,刚到西直门,不想天都亮了,城门居然关了。

关了也得进,爱咋咋地吧,张三心里一横,骑马绕到了两里之外,背着吴良站在马背上,隔着护城河扔出了神龙抓。

京师守卫天下第一,城墙也是第一高,神龙抓堪堪搭了个边,再高三尺只怕都够不到了。

张三蹭蹭爬了上去。

还好,远处城楼里有守卫,但是没人往这边看,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爬京城的墙,张三快走几步走到了对面,神龙抓往墙楼一搭,滑了下去。

下去之后就直奔吕婉府上,城里现在一片安宁,看来没去看热闹的百姓们还不知道西郊那已经发生了惊天的大事。

一路颠簸,吴良脸色已是十分不好看,张三不敢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到了吕婉门前也没敲门,直接跳了进去。

此时天虽然已经亮了,却也还是清晨,吕婉府里又向来安静无事,小厮们也自偷懒未起。

来过的地方,张三不会忘,背着吴良径直奔了吕婉的卧房。

吕婉倒是起了,不过尚未洗漱,小丫鬟去打水了,她独坐床边正在沉思,膝上放了一本《周公解梦》,昨晚梦见张三求着要娶她,场景就是她在山东吕府时那个后花园秋千下,踢打不走,这时丫鬟报说朱小王子带人来送聘礼,已经到了前厅,正自着急时,醒了。

翻了半天书也没找到个称心的解释,吕婉站起,想找件披风披上,等着洗漱呢,只穿了贴身小衣,两只胳膊露了半天有些凉。

脚刚沾地,外间门“咣当”一声撞开了,丫鬟没这么冒失啊,来了匪徒?吕婉心思电转,伸手就从墙上摘下了红缨宝剑。

第69章 救命

推门而进求生客,宝剑光成入门头。

张三和吕婉见面,彼此都是一愣,吕婉惊讶的是此情此景下见到了张三,本来她是十分想去观瞻朝拜会的,但就是不想再见张三,怕引起心中涟漪,所以咬牙忍着没去,然而没去竟然也是没躲过,人家杀上门来了,莫非是应了梦?

张三发愣,那是被吓一跳,刚吕婉自门内突起一剑,他根本没准备,要不是人家临时把剑挑高了,那他头上就得直接被刺个对穿,还得比师傅先走一步。

“吕姑娘,救命,我师傅收了重伤。”张三声音悲戚,也不啰嗦,直接把吴良身子平摊在屋内矮塌上。

吕婉低头一看吴良,双目紧闭,面色惨淡,已经是筛子做了饭锅盖,出气多进气少了,当下心里也是一惊,急忙把脉象一搭,还好,有一线生机。

百宝囊中抢出救命丹,梳妆匣里摸出止血药,都给吴良用上了。

看吕婉动了手,张三心里像是攀山登顶,乘舟到岸,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特别担心吕婉两手一摊,说一句“无力回天”,那就傻眼了,大夫能动手,那便是有希望。

不想吕婉折腾了几下后,忽然停了,转头凝视张三。

“要我干啥,出去买药么?”张三拉出了飞毛腿的架势。

吕婉把头轻摇,然后一字一句说道:“想救你师傅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个条件。”

“这种生死关头你和我提条件?”张三怒了,如果是去求别的医生,人家有所图他自然不怒,只是自吕婉履行承诺后,他心里不觉中就不把吕婉当外人了。

不过话说完就后悔了,当初人家吕婉求自己时也是付出了代价的,今天提条件也属合情,是自己想太多了。

“对不起。”张三深吸一口气,“什么条件?说吧。”

刚听了张三第一句话吕婉正想反唇相讥,不料张三转变如此之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接着之前的思路说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并不要你金山银山,只要你忘了我,忘了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自己,想都不要想,不用你高看我,也不许你轻视我,从此山是山,水是水,能做到么?”

张三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师傅说采花贼的最高境界,便是给对方留下一份美好的记忆,只做春花一梦,不以为悔,不以为耻。

而今看来,自己这第一次明显是失败的,吕婉话里话外后悔之意十足,而且看样子是要把自己从心里,从身边彻底清除出去才称心。

既是如此,那也无妨。

张三斩钉截铁道:“大丈夫言出必践,从即刻起,你我便是初次相逢,还恳请吕医师施展妙手,救我师傅一命。”

听张三回答得刽子手下刀一般痛快,吕婉既是安慰又有些不足言说的失落,不过好歹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当下凝神开始为吴良治疗,第一步便是准备拔箭。

刚巧小丫鬟此时端了洗脸热水进屋来,见多了两个陌生男子,吓了一跳。

“把水放下,再弄一盆沸的。”吕婉说道,小丫鬟早知自家女主是杏林国手传人,看清是救人,便收了惊惧之心,出门备水。

临到门槛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回头冲着主人胳膊一比划,吕婉这时才恍然大悟,一直露着两条白生生的胳膊呢。

不过还好张三并未注意,一直是盯着他师傅吴良的脸色。

“这家伙也并不是一味好色。”

吕婉取了一件青衫披上,想起京师现在都传遍了盗门张三勇决跳崖,力斩轻功头名的事,她是知道内情的,张三所以参加朝拜大比,受重伤而不退,是为了救其师兄田伯光。

现在又不知为何弃了朝拜会,抱着师傅来求医,一时间,她对盗门这个门派竟起了一丝好奇之心,难道小偷也都是重情重义的么?

沸水来了,吕婉准备取箭。

取箭是个有点吓人的过程,张三抱着师傅吴良上身,看都不敢看,但大夫就是大夫,别看是女子,也自有一番果敢。

吕婉取快刀磨掉了吴良前身穿出的箭头,后面揪着箭尾一用力,就听吴良“哎呀!”一声惨叫,带血的箭就出来了,足足二尺多长。

滚烫的吸水汗巾擦拭了伤口,前后包扎完,吕婉额头也起了细汗。

“失血太多了,给你师傅弄点血吧。”吕婉冲张三道。

“弄血?我的可以么?”张三问道。

“对,就是你的。”吕婉递上了一只刚用沸水烫过的青瓷碗。

张三二话不说,取小刀就是腕间一划,血蹭蹭的就蹿了出来,跟砍了鸡脖子似的,喷哪哪都是,张三急忙丢刀取碗来接。

“你是要死么?”吕婉怒道,让取点血差点割断半个手腕,等下还得救他,凭空又多了个病患。

喷血自然是比流血速度快,片刻功夫,一碗就满了,吕婉带着气愤先帮张三包扎了,然后取了一个药丸放在血碗中融了一会儿,让丫鬟喂吴良服下。

不一会儿,吴良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幸亏你来得还算及时,再晚上那么半刻钟,华佗在世都没用了。”吕婉擦了擦额头汗说道。

其实能不能稳稳救活,她之前也没把握,只是知道也再不能耽搁,让张三另投别处那就是一死,只有尽力一试,没想到真成了,虽然身体心里都有些疲倦,但心情还是不错的,作为一代名医的后人,她天生就有颗救死扶伤的心。

“多谢吕医师,此情张三铭记在心。”张三不懂医术,但也知其中艰险,那一箭穿身而过,马匹颠簸十几里路,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必是凶多吉少。

而且看吕婉刚刚一直紧张的神情,比之当日自己夤夜进屋时更胜百倍,其中危难不问可知。

虽然刚吕婉已经说了条件,但张三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救命之恩,岂能轻描淡写就过去了,不管吕婉如何看待他,但人家总归是救了他师傅一命,盗门行走江湖,第一是信义为先,第二便是恩怨分明。

“怎么又铭记在心,刚怎么说的?你若是真感恩,只消忘了我便是最好的报答。”吕婉檀口轻张,杏眼含威。

张三不料是这么句话,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默默点了点头。

看张三这个傻傻的样子,吕婉忍俊不禁,但是又不能笑,怕给张三留下了什么念想,那自己真就是万劫不复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参加朝拜会,还要夺魁么?怎么又抱了师傅跑回来了,莫不是你师傅也欺凌了哪个使团的女子,当场事发了?”

张三心头感恩,没理会吕婉话中的取笑挖苦之意,把猎场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什么?太武大帝驾崩了!”吕婉一惊,当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第70章 九鼎传说

鱼和鸟想的,永远不是同一回事。

张三对于太武大帝驾崩了,除了当场那轰然一响之外,别的并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心思都在师傅身上呢。

吕婉就不同了,她本身出自名门,生父之前是当朝太医国手,养父吕州也是一方大吏,到了京城又是一直和王子朱从之打交道,对朝廷政治的敏高度比张三高了何止倍蹝。

一听说太武驾崩了,她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国家此时安定未久,皇帝没了,明日哪个皇子皇孙能够登基坐殿,会不会有什么清洗?值此使团朝拜的时刻,会不会有番邦趁机作乱?官场上?江湖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林家之前就蠢蠢欲动,这次太武遇刺,会不会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自己重振戴家,拓展“思恭堂”,推行“龙虎丹”的大计会不会受到影响?

诸多的问题纷至沓来,让吕婉竟是站立不稳,又重新跌回椅子上,眼前阵阵发黑,有些天旋地转。

“没事吧?”张三疾步过来探视,看吕婉面色不好,猜想是刚劳累过度,摸了一下桌边的水壶,剩下的沸水还有余热,给沏上了一碗茶。

热茶入口,一股暖流通了心脾,吕婉恢复清明,重新坐稳,自上次被张三挑了落红之后,常有忧思,昨晚就不曾进食,早上一起便忙碌给吴良治伤,确实有些乏累,刚一听闻太武驾崩,便有如当头被击了一棒。

“再来一口。”张三一看茶水有效果,便鼓励吕婉把茶喝光。

吕婉这才看清是张三给她喂的茶,小丫鬟不知哪去了,心头发慌,劈手夺了张三手里的婉,自己一口喝干了。

“三儿,给师傅也来一碗。”老浊颤抖的一个声音,张三抬头一看,原来吴良不知何时醒了,忙把茶给倒上。

“这是哪啊?”吴良喝了茶也有了点精神。

“这是...这是一个名医家里,就是这位吕医师救了你。”张三给介绍。

吴良作势要纳头拜倒,被张三和吕婉双双摁住。

把师傅扶平躺好之后,张三问道:“师傅,太武驾崩你跑什么呀?总不会那硝磺是你点的吧?”

吴良狠狠的瞪了张三一眼,“小兔崽子,就会胡说八道,大帝那是天下之主,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说完眼珠往吕婉那个角度一滑,又快速转了回来。

张三还没领悟,吕婉却自会意,起身说道:“前辈且先休息,我去让人准备早点。”

出了门之后吕婉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家,治完了还留着他们干什么,应该让这师徒俩一起滚蛋才对,只是现在回头再进屋赶人,很难做得出来。

算了,那个老家伙伤重,就让他躺一会儿吧,回头屋里全换新的,这个钱得让那个小王八蛋出,吕婉自我安慰了一番,真的去让人准备早点,她自己也饿了。

“都多大了,说话不分有人没人呢,刺杀太武这话是当外人能说的么?”

吕婉前脚一走,后脚张三就挨了训斥。

张三低头听训,半响后问道:“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太武和咱有半毛钱关系么?我活的不耐烦啦?去刺杀他,我是趁乱从那天竺和尚手里偷了经文。”吴良臭着脸翘着胡子说道。

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沓纸,足有十来张,边角都浸了血,不过还好没泡到字。

“快抄一遍。”吴良把纸递给了张三,张三接过来一看,字认得他,他不认识字,通篇全是天书!这比吕婉的丹方还难辨认,都是鬼画符。

而且用手一捻,足有八九页,张三脸色发苦,说道:“师傅,我不认识,怕抄错了。”

“这都是梵文,你当然不认得,快,一笔一画的抄,这东西价值连城,比金子都珍贵。”吴良上气不接下气的催促,张三自然不敢不听。

吕婉屋里不缺刀剑,也不缺文房四宝,张三调了笔墨,坐在桌上开始抄,字迹前所未有的工整。

“是谁干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呢?这么大动作,怕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说不准宫廷侍卫什么的也有勾结......”张三默默抄经文,吴良躺在那一个人唠叨,自封了刑狱司大老爷,开始分析太武遇刺的案情。

“三儿,你怎么看?”吴良说道得意处,无人附和,忍不住开口问张三。

那经文繁琐,张三抄得聚精会神,竟是没听见吴良的话。

吴良这下怒了,吼了一声,“问你呢?”

张三被突然高了八度的声音吓了一跳,刚满墨的一笔戳在原经文上,五六个字立刻不见了。

“师傅,你吼什么呀!这下完了。”张三口里抱怨,心里着急,俯身低头轻吹,想把墨珠吹到边上,不料这一低头,就看到那墨染了的黄绢纸上泛出几个白色字迹,这几个字张三还是认得的,“治世经国”。

“好像有情况。”张三把纸递到了吴良眼前,吴良眯着眼一看,脸上立刻抽紧,“这是墨染箴言之法,快,门窗关好,把这经文都用墨泡了,说不定是绝世的武功秘籍或者什么惊天宝藏。”

张三不敢怠慢,把经文都用墨染了一遍,一张张上面都变成了白色簪花小楷,小心的把纸从头捋顺。

只见上面写道:“禹皇得天下,汇九州之学,历时百年,制巨鼎传世,分为“兵鼎”、“谋鼎”、“国鼎”、“武鼎”四种,其中武鼎五口,其余四鼎各一,共九口,兵鼎记载的是用兵之道......谋鼎记载的是权术谋略......国鼎记载的是治世经国......武鼎记载的是绝高武学......鼎成之后,禹皇将其置于天下之高处,供万民修习。”

“治水安社稷,九鼎镇山河,禹皇胸怀天地,其子启皇却不似乃父之胸襟,及禹皇飞仙之后便将四散之鼎系数取回,放在后宫犹不能安,更用上古秘法将鼎封住,缩小百千倍,非专属口诀不得打开。”

“此举乃一人一时之私,却致几千年后,华夏大量神功秘法失传,屡遭外族入侵,国祚不稳。”

“及吾之世,鼎不见,口诀亦不见,吾心不愤,穷二十载光阴,挖千所古墓,终将经文口诀寻得五篇,然皓首一生,未获一鼎,抱憾而老,临终前将这五篇口诀附上,望有缘者得之,若有得鼎者,可到吾坟前一祭,让吾一窥真容,九泉瞑目,感激涕零!--------淮阳鬼老,大秦皇朝十五年。”

这些字谢了三页,后面就是附着的口诀。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的把内容看完,咂舌不已,原来江湖盛传的山河鼎是这么来的,想起还有一口山河鼎在自己这过过手,张三不胜唏嘘。

“这大秦皇朝都过去多少年了,淮阳鬼老只怕都不知投胎几世了,不过这鬼老想来也非常人,二十年盗墓,怕是一辈子就研究这一个事了。”吴良感叹道。

“师傅,那现在怎么办呢?”张三托着满是墨的经文问道。

“把这个再抄下来,然后原文浸水去墨再晾干。”吴良说,张三便照做。

“那鬼老的话不用抄,抄口诀就行。”吴良躺着不放心,又叮嘱道。

张三提笔,虽然字数也不少,但是认识的字总归是好抄一些,很快便抄完了。

外间有清水,张三用吕婉洗脸的盆盛了半盆,把经文放了进去,说来也怪,那墨沾水便稀释了,字迹也没了,原来的经文却好好的。

张三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的经文并不是用墨写的,而是用一种黑丝线缝上的,手艺十分高超,正常看和墨迹一样。

洗了三遍,彻底将绢纸涤清,刚捞出来沥了水,吕婉带着两个小丫鬟推门进来了,一看张三把自己洗漱的盆弄得黑漆漆的,脸顿时也和盆一样黑了。

“等下我给你刷!”张三陪笑低头,哈腰出了门外,就窗台上把经文铺开,此时日头已经不低,暑气正酣,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干。

两个小丫鬟各端一个食盘,四菜八碟,很是丰盛,张三和吴良都饿了,这顿饭吃得格外香,吴良除了身子有些不便外,精神已经和常人无异,一来是吕婉手艺高超,二来是吴良自身常年修武,身子也足够健硕。

“师傅,射你的那个家伙是哪国使团的?”张三快要吃饱了,忍不住开口。

“食不言寝不语。”吴良瞪眼道。

“哦!”张三继续吃饭。

看张三闷着头,想到还有外人在场,吴良咳嗽了一声,说道:“问这干啥,想帮我报仇么?偷人东西挨一箭怎么了,死了那也是我们的命。”

张三没说话,外间的吕婉闻言却是肃然起敬,这个丑老头说话还有几分见地,但见地归见地,吃完饭还是要撵走的。

第71章 进城

时光如沙漏,该走的必须走。

饭后,吕婉静立门口,如岁月般无声,眼神却已经是送君于千里之外了。

张三搀起了吴良,拜谢道别。

窗台上收起了经文,已经和天气一样干爽,吴良揣在了怀里,轻声道:“能不能救伯光,就靠这玩意了。”

看着两道背影消失于甬路尽头,吕婉回首对丫鬟道:“屋内所有东西换一遍。”

丫鬟点头,知道主人喜洁。

这边师徒二人甫一出门,就见好大的阵势,大街上人影瞳瞳,兵丁甲士都有,骑兵步兵俱全,四下巡逻,出门的百姓溜着边走,无有高声喧哗者,但私底下不免议论纷纷,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来朝拜会那些人还没回来,咱俩先回客栈。”吴良搭着张三肩膀,师徒俩贴墙根奔了东城。

那些人不是没回来,在张三喂吕婉喝茶时,大股人马就都回来了,王公贵戚,江湖豪客,番邦使者,加上看热闹的百姓,足足近万人,现在都堵在了西直门外。

“冯公公,到底何时开门,莫让友邦使者看了笑话。”日头下等了小半个时辰,武丞相李善长此时语气十分不善。

大帝之死对他们几个国公来说也同样是晴天霹雳,但人终归是死了,还得面对现实,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查出凶手,另立新君。

俗语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说起来这另立新君还在查出凶手之上,一国重器,多少人垂涎,迟则生变。

城头上响起大太监冯宝尖锐的声音:“武丞相稍安,皇后銮驾一会儿就到,咱家也盼着呢。”

皇帝死了,目前自然是皇后最大了,当朝皇后姓王,出身琅琊望族,武道世家,逢大帝于微时,一路扶持,打天下时还有亲自持枪上阵的经历,民间威望素著,大帝生前也是颇为敬畏。

太监冯宝,便是王皇后的心腹。

李善长和魏国公徐达对视一眼,表情惊人的相似,有些担心还有些无奈,但是此时却不好言明,旁边的鸿胪寺卿冯胜便是太监冯宝的族兄。

自古帝王多子嗣,按规矩便是立嫡长子继位,然而大帝高寿,嫡长子朱龙还没活过他爹,三年前便挂了,现在按理该继位的便是皇长孙朱从标。

朱从标现在就在城外,魏国公的身后,皇后不放人进来,首要针对的无疑就是朱从标,要说王皇后属意谁继位,不止两位国公能猜个七大八,满朝文武也都知道,王皇后最宠的是小儿子,年方弱冠的琅琊王朱涛,所以特意安排在了他们王家祖地。

只是平时宠着就宠着了,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现在涉及到皇权更替,那就不能不谨慎对待了,凡是皇家废长立幼,或是去嫡选庶,无不生变。

如果王皇后真要立琅琊王,那皇长孙朱从标这一系怎么办,不杀是不能安心的,要是杀了,平日和皇长孙交好的王公贵族怎么办,这是个牵一发动全身的事。

大家都在等,不过等的心态不一样,朱从标是如临油锅,倍感煎熬,聪明莫过帝王家,朱从标当然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形很不利,但是也不能转头跑了,是死是活也得硬着头皮进城。

现场的各路王爷也不少,都是朱从标的叔叔伯伯辈的,太武亲儿子,想着给太武破案的不多,还没有吴良热心,但是谁会登基的事每一个心里都琢磨过,各有各的算盘。

百姓们不太急,他们知道,不管什么情况,谁登基继位,早晚得放他们进去的。

至于番邦使者,都是打定主意要看热闹的,热闹越大越好,最好是血洗京城,天下哗变,他们回去禀明国主,带兵来咬上一口,那是大功一件。

只有各地江湖豪杰默默然,出了这么个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外面一圈御林军,奉了国公和王爷们的令在那看着,西郊事件查清楚之前,谁走都得报备。

现在走是可以,但是担上嫌疑也犯不上,不如就等着水落石出吧。

日上三竿,王皇后到了,带着母仪天下的气势登上了城墙,下面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普通百姓,一律行礼。

王皇后眼睛还带着刚哭过的红肿,在下面扫视了一圈,缓缓道:“骤闻噩耗,紫禁城内一片慌乱,安抚这半天,让诸位久候了。”

不管什么理由,又有谁敢说个不字,何况,这理由还是那么正当合理。

缓了口气,王皇后又道:“大帝今日受奸人所算,不幸殡天,凶手还未绳之于法,为免祸乱,所以不得已关了城门,现在请大家分批入城,其余人不得妄动,否则视为谋逆。”

皇后话音一落,城墙上密密麻麻现出了几千名军士,各个手持强弓硬弩,白铁精钢的箭尖在烈日下发出熠熠白光。

冯宝宣圣旨一般的拉长了嗓音喊道:“请皇长孙朱从标携家眷侍从入城。”

第一个就是自己,冯宝这一声把朱从标弄了个激灵,只见眼前的宽大城门也随着冯宝这一声吱呀呀地开了。

前面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朱从标根本没任何准备,身边侍卫就十几个,森森箭戟之下,皇后的注视之下,哪个王公也不可能为他出头。

想起皇祖母的雌威,他像赶赴刑场一般,往前走一步倒是退两步,半天也没走到那个城门之下,百姓们在后边看着都着急了,但也不敢催,那些王爷们倒是能理解这个侄儿的无奈,却也爱莫能助,这场火都烧到谁还指不定呢。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白影如九天谪仙一般从人群后飘起,横跨数百人落在了朱从标身旁,城墙华盖之下的王皇后看的都是眼睛一眯。

“走吧!”这一声温柔暖心。

朱从标定睛一看,心中大喜,原来是未婚妻诸葛清瑶,诸葛神侯的长女,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后盾呢。

接下来的脚步就轻快了,朱从标进了城门。

过了片刻之后,冯宝声音再次响起,“请江浙王携家眷侍卫入城。”

江浙王入城的时候,张三扶着吴良刚进客栈。

一看吴良受了伤,叶眉端茶倒水好一顿伺候,吴青低头垂泪。

“没事,乖女儿,别哭,一点小伤,休息段日子就好了。”吴良对女儿和对张三是完全不同两个风格,这要是张三,吴良一准说,“哭什么丧,我还没死呢!”

多年来,张三已经习惯了,自是不会和吴良计较,吴良躺在了自己床上,伤后的疲倦袭来,很快睡去。

张三和叶眉吴青说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吴青有些稚嫩,听完就过,叶眉到底是大人,便有些担心,知道这偷了经文事情也未必算完,多少人盯着这经文呢,吴良和张三出手未必便不会落到有心人眼里,得把东西尽早出手才是。

“要不我去联系一下掌门吧。”叶眉和张三商议。

“师傅没说啊,要不叫醒他问问。”张三也不敢擅作主张。

“谁也别联系,三儿你等晚上去江浙王那打探一下。”这吴良睡着了和醒着一样明白,说完翻个身又接着打起呼噜,当真是神鬼莫测。

挨到傍晚,吴良还没醒,张三出了房间,客栈里正在张罗着挂白布,看来太武驾崩的消息已经进城了。

到了大街上,更是不时听到哀声,满城萧条,和前几天人烟鼎盛的状态截然相反,恰似盛极而衰。

一步步踩着忧伤,张三来到了江浙王的那个深宅,院门上已经挂了白布白花,守卫认得张三,直接放了进去。

宅子里行走的不管家丁还是婢女,都是披麻戴孝的状态,不过没有哭声。

偏殿里见到了朱从之,正在满屋徘徊,许江楼侍立一旁,脸上也是一片愁云。

“我爹进城后就被皇祖母命人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朱从之和张三解释了他不安的原由。

“那别的王爷呢?”张三问道。

“现在各家宅子都是许进不许出,门口有厂卫盯着呢,谁也得不到消息。”许江楼说道。

张三听许江楼这么一说,忽然想起刚进来时大门外果是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看来自己也别想出去了。

第72章 失踪

悲戚哭声掩,江山此夜寒。

君在父之上,皇朝痛失大帝,京城百姓一夜哀鸿。

但对于朱从之来说,太武也不过是他爷爷,父亲还是比爷爷重要的,尤其是在爷爷死了的情况下。

他担心得一直不睡,一会儿到两位母亲那探问,一会儿又到张三和许江楼这来。

张三本来是已经困了,但是在人家这通府无眠的情况下,也不好睡,好在还有许江楼陪他说话。

许江楼和张三讲了白天诸葛大小姐相助未婚夫进城,万人赞服的神采,张三不禁有些怅然,自己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个夫人就好了,同样是人,还是有差别啊。

对于天竺使团丢了经文的事,张三旁敲侧击和许江楼打探了一些,暂时也没消息,太武殡天,谁还有心思管番邦的事啊。

到了后半夜,张三眼皮直打架的时候,府内闹腾开了,王爷回来了!这是国丧中的一个大喜讯。

不多时,朱从之表情严峻的进来,王爷回是回来了,但是下了命令,“不许问缘由,天亮出京,片刻不能耽误。”

“贤弟,父王刚提到了你,你可愿意在我府上做一上宾?如此终身不愁,而且你我兄弟常聚,绝胜流落江湖。”朱从之目光灼灼的看着张三。

张三楞了一下,“清客幕僚?”

时下贵人府内都有西席,多是出谋划策之辈,谓之清客,光清客不够,有权势的还请幕僚相助,幕僚又分文武,文幕僚在文坛士子中名声潦倒,这武幕僚在江湖上也同样为英雄所不齿,说白了就是人家看家护院的一条狗。

许江楼对这自然是心知肚明,起身帮劝道:“你平日叫我一声姐姐,姐姐便也说几句话,不要和凡夫俗子一般,听得幕僚二字便为之色变。自来习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江湖混饭,刀头舔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咱王府老王爷礼贤下士,从之少爷你也是知道的,一直当你是兄弟,此次朝拜会也是大力支持,你跟着王爷胜于外面百倍。”

要说朱从之,除了上次出卖他的事让他当时小有芥蒂之外,其余对他都算不错,对他的事也极为上心,包括许江楼,对他也都极为友善,只是加入王府做幕僚这个事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一时间很难以接受,而且他是盗门的人,也还有盗门的规矩要守,这事必须禀明师傅,在门里做过登记方可。

“如果贤弟同意,我不惜一切,也要把令师兄救出天牢。”朱从之又抛出一个重注。

张三坐不住,也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小王子和江楼姐姐厚爱,两位也知我出身,此事必定要和师傅请示过后才行,我做不得主的。”

“行,没问题,尊师可在京城?”

“嗯,在。”

“天亮我们出城,将会在保定府停一站,我在那等你一天消息。”朱从之语气急切,张三也不好再出拒绝之言,而且还事关师兄,师傅那能成不能成还不一定,此时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状态。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贤弟。”朱从之又说道。

“请讲。”

“明早府里的人都必须奉旨出城,吕姑娘那还不知道消息,劳烦贤弟现在想个办法出去,和她通个消息,让她也出城和我见上一面,不然天亮时都是厂卫的眼目,你也走不脱。”

“行。”暗夜里行走,对张三来说不是事,现在王府里正呆着不自在呢。

“不过王子还是写封信吧,我怕口传误事。”张三临到门口又说道,帮着别人传情话,还是有过一夕之欢的女子,张三终归是觉得有些别扭。

深宅大院,院墙虽高,却也高不过京城的城楼,张三偏门正门都不走,跳了西墙,有风力相助,纵使有人看个影子也是徒唤奈何。

这宅子和吕婉的宅子不远,张三只用了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门口,深更半夜叩门环是不行的,在这全城戒严的时刻,也许没等吕婉出来官兵就先到了。

依旧是翻墙,不过这次没有直闯香闺,而是轻轻在外面敲了门。

吕婉今天难得睡个好觉,她的旱莲草选择了在太武殡天这一日开花,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对于吕婉来说,这是个大喜事,表面看,这只是她几个月的功夫,实际上还关联着她父亲半生的心血,还有几代医师的心血。

正梦到父亲摸着她头笑了的时候,敲门声响了,醒来的吕婉差点起了杀心。

谁会在这大晚上敲门呢?不可思议,难道是朱从之趁夜找自己私会来了?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吕婉脸上一热,杀心便退了,扯了一件衣服披上,盖住锦缎一般的身子,起身下地,隔门问道:“谁?”

“是我,张三。”张三说的又轻又缓,在吕婉听来却是心惊肉跳。

“你怎么来了?”吕婉情不自禁把衣服紧了紧。

“我帮朱小王子传个信,有书在此。”

吕婉把门欠开了一条缝,张三便把朱从之刚写的桃花笺往内一递。

刚刚摸到信,就感觉手上一轻,对面的张三已经不见了,吕婉关上了门,睡意全无。

......

一路明月清风,张三没回王府,去了城东吴良住的客栈,白天已经在这订了房间,进去之后倒头便睡。

清晨吴青和叶眉的敲门声把他弄醒,两个女人一起进来,说是昨晚吴良出去了,然后一夜未归,正在发愁。

“师傅怎么出去的?是自己要出去的,还是有人传了什么暗号?”

张三知道师傅是要和人交接经文,但是之前没约定过时间地点。

“不知道,昨晚他醒来之后去楼下逛了一圈,回来就告诉我们他要出去,然后就没回来。”叶眉说道。

师兄没救出来,师傅又丢了,张三也有些头大,若是师傅好的时候,他一点不担心,吴良的江湖经验是他百倍,但是现在箭伤未愈,动手逃跑都有诸多不便,那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得马上找。

可是茫茫京城,一点线索没有,要找一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那比救田伯光更难,情急之下,张三想到了诸葛明月,在京城,这是个小地头蛇。

第73章 龙凤茶楼

神秘,是保持尊贵的一个套路,也是自我保护的良方,所以紫禁城总是让人望而生畏,所以家家户户都有门,所以有女子罩面纱,所以...也有杀手戴面具。

太武皇朝这么大,必然有很多神秘的势力存在,不过既然神秘,也就少为人所知,但也有这么一家,位高权重,广为人知的同时又保持着谜一般的神秘。

这家势力就是诸葛神侯府,神秘到无人知道这座府邸在哪,可以见到神侯入朝参拜,和百官论皇朝文武大事,可以见到神侯家的小丫头出来买糖葫芦,但就是无人知道他们的家到底在哪。

张三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怎么找到明月。

号称“京城第一茶”的龙凤茶楼内,张三看着方头大眼睛的伙计说道:“三杯龙凤水火茶。”

“客官跟我来。”大眼睛伙计把张三带到一个小包厢,待张三落座之后问道:“水从龙,火从凤,客官到底是要水还是要火?”伙计眼睛中多了几分灵动。

“火!”张三肯定道。

“哪尊火?”伙计热切的眼神让张三有些心虚,暗号是对上了,但是不知明月是不是在逗他玩。

沉默了那么一两个呼吸之后,张三徐徐说道:“床前明月光。”

伙计明显也是一呆,他听过“蓬莱骑鹤去”,听过“仙子下瑶台”,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床前明月光”,好几年了,第一次,差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还是记得的,呆过之后说道:“客官稍等,小的去探茶。”

探茶,茶道上没有这个术语,伙计的意思应该是去看看人在不在,张三听不懂但是猜得到,猜到了也就放下心来,看来明月没开玩笑。

桌上有茶水点心,张三心里有事,一口没动,半个时辰后,终于看见门帘一挑,张三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门外走进一人,上身穿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小瓜子脸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大眼睛忽闪闪的看着张三,露出欣喜的微笑,两排贝齿熠熠生光。

小姑娘正是明月,一见张三便开口说道:“你不是跑了么?怎么又来找我。”

张三一看小姑娘话里有怨气,忙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被追那人是我师傅,来不及打招呼。”

“那现下找我可是有事?”明月坐在桌前,翻弄了几下点心,估计是不可口,又都推在了一边。

有求于人,没办法,张三老老实实把师傅失踪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张三说完,明月冲外面喊了一声,“阿山?”

方头大眼睛的阿山走了进来。

“昨晚城东喜来客栈没了一个人,是盗门的翻天鹞子吴良,查一下去向。”

明月发号施令,头不抬眼不偏,云淡风轻的气势让张三十分佩服,比朱从之的气度都强很多,真不愧是神侯之女。

“好嘞!”阿山一点不把主人当小孩子,听得认认真真,回答的也恭恭敬敬。

“等一下,让人把茶水点心换一换,再添点果子。”明月叫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阿山,她没好吃的是不行的。

阿山得令而去,点心果子很快换了,明月一边吃一边邀约张三,张三心不在焉的剥起了那盘红皮花生。

明月对张三的容忍度是十分高的,一见张三担忧师傅,先前那点小怨气便消了,态度放得和煦,叫了声三哥,两人便聊了起来。

张三没什么新消息,昨天从猎场跑出来就忙乎师傅的事了,晚上在江浙王府呆了一宿,早上就来茶楼了。

不过明月这消息就多了,太武遇刺,负责监督造比赛场的掌印太监李公公在出事之后就自杀了,自杀前还杀了两个亲信小太监,同时还有两个御前侍卫去向不明,现在查到这俩侍卫在出事之前就转移了家眷和财产,其他都还没有进一步线索。

至于早上出城的不是江浙王一家,外地各个王爷都在今早出了京,除了琅琊王。

皇长孙朱从标现在宫里,各个势力正在博弈,新皇不是朱从标就是琅琊王朱涛,这一点是确定了的。

“你家是支持皇长孙么?”张三插话问道。

“怎么这么问?”明月奇怪道。

张三把许江楼给他讲的西直门外进城之事讲了一遍。

“哦,当时我也在,但那只是我大姐个人行为,在外面办事,能代表神侯府的只有我爹一人,关于立新君的事,我爹说了,不参与。”明月说道。

张三点头,对于权贵之间的事,他还有些懵懂。

“对了,那会儿你说我姨父邀请你做幕僚?”明月问道。

“嗯,你表兄传的话,我还没见到师傅,不敢应承。”张三道。

明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包厢外看了看,回头进屋对张三小声道:“你知道我姨父为何邀请你做幕僚么?”

张三摇头。

“他有问鼎之心。”明月几乎是贴着张三耳朵说的,张三只闻得一阵清香,还带点瓜果的味道,忍不住头一歪,脸在那小嘴上蹭了一下。

明月蹭的退了一步,“你个小采花贼,想打本小姐的主意了么!”

“没有,没有,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所以附耳过去。”张三辩解道,他确实是没太听清楚。

明月将信将疑,不过这次加了小心,两手把张三头摁住,趴在他耳边说道:“江浙王是想做皇帝。”

这下张三听清了,不过也大吃一惊,这江浙王看着老实巴交的,居然也要学人家造反?

具体的明月也不清楚,她是听家里人说的,但是情况基本可以肯定,起事只在早晚。

“所以,如果你要做他家幕僚的话,必须想好。”明月这会儿的神态更像一个姐姐。

“小王子说可以帮我救师兄田伯光。”张三呆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这个能力表哥他们肯定是有的,不过也要付出不少代价,其实我很想帮你,但是我爹那关过不了,就算我找娘求他,他也不可能帮我救你师兄,而且以你师兄的名声,娘也不可能帮我说。”明月小脸上略有愧疚之意。

异地他乡,这种来自亲人之外的真挚关怀,让张三突生一种莫名的感动。

自早春去荒岛到现在夏末时分,一路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说起来就属小明月对他最好了。

这要是再大个一两岁,娶了做媳妇那真是不错,昨晚不是还羡慕皇孙呢么,现在自己眼前就有个神侯女儿,虽然小了点,但也不是太小啊!

要是能娶个这样的媳妇,那采花的生涯金盆洗手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师妹吴青怎么办呢?自己原来的梦想可是娶小师妹的。

哎!想什么呢,人家神侯府的千金,是自己能高攀得上的么,纵使小姑娘愿意她爹也不能愿意啊!

明月不知张三一瞬间这许多念头,只见那眼珠贼溜溜的往自己身上乱瞟,又不敢直视,明显的不怀好意,凳子下起了绣花小脚,照着张三腿上一蹬,“老实点!”

第74章 昆仑王府

期盼如蜜甘甜,等待如药苦口。

在张三剥完了那盘花生米,喝了两壶茶,明月吃光了六样水果之后,阿山终于回来了。

“昨晚吴良去了昆仑王府,清晨王府人员离京,行人中不见吴良,轿子里查探不到。”

阿山的回复像巨石落在张三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昆仑王府在哪?”张三急切问道。

阿山看了看自家小姐,说道:“城东狮子胡同,把头第一个院子。”

“我得马上去看看。”张三对明月道。

“嗯,我和你一起去。”明月道。

阿山低头,并未出言阻止,似乎对这小姐乱跑已是司空见惯。

......

足下生风,张三拉了明月一起先到城东客栈,见了叶眉和吴青。

看到张三带回来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叶眉和吴青都是一愣,明月那穿着和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非富即贵,还以为张三从哪拐回来的呢。

叶眉不由分说拉了张三到一边,“这么小的你也下得去手?真是和你师兄一个德行。”

“有师傅的消息。”张三一句话就让叶眉闭了嘴。

四人同行,一起去了狮子胡同,昆仑王府现在空无一人,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叶眉不会什么功夫,但是踩着张三肩膀也跟着跳了墙,轻松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是一阵乱翻,叶眉和吴青承包了前堂院,张三带着明月查的是后花厅,王爷的客室,小姐的花床,下人的茅房,踹了粉皮墙,挑了青石路,就差掘地三尺了,没有任何踪迹,尸首也没有。

没找到不一定是坏事,起码说明人还不一定死,希望还在。

“昆仑王出城第一站应该是张家口,此时天未过午,他们有轿子,应该还在路上,骑马应该能追得上。”明月一出口,就让叶眉和吴青高看一眼,这小姑娘冷静有见识,不是张三掳来的。

她俩此时都乱了方寸,也没什么好主意,只看张三。

“买马,追!”张三道。

张三之前在城西客栈还寄养了一匹黄骠马,一路取来,再弄一匹就够了。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边,叶眉和吴青同座,张三和明月共乘,两匹马出了德胜门,就直接往北杀去。

这黄骠马是张三从江南骑到云蒙山,又从云蒙山骑来的,人畜感情颇深,只是马不知张三为何变了性,也不躺着骑,也不倒着骑,只是发疯一般催它往前跑。

或许是他怀里抱着那小姑娘的关系,想要威风一下,黄骠马照着自己的揣度,为了给主人挣面子,拿出了看家本事,另一匹买来的马不知就里,看人家跑也跟着跑,不敢落后。

官道路宽,一路无阻,两匹普通马倒是跑出了汗血赤兔的架势,路上行人侧目。

明月骑马时候也不多,没受过这种颠簸,风刮得脸生疼,没办法只得把小身子缩在张三怀里,被占了点便宜也忍了,谁让自己非要跟来呢。

这两匹马如有神助,居然还真在张家口之前赶上了,昆仑王府势大,一行百十多人的大队伍,老远就瞧见了。

张三纵马急停,他目力好,已经看见了那队伍后面马上的一人,正是天山掌门唐晓澜。

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要人,搞不好就得全搭进去,冲撞王爷本身就是罪,当场斩杀也是白杀,但是青天白日,这样跟久了也容易被发现,不被发现也查探不出个子午卯酉。

“绕路到张家口打他们埋伏。”张三毕竟也是干过两桩买卖的了,此时拿了主意。

刚好前方五里有个岔道,四人两骑就离了官道,上了小路,快马加鞭,申时左右,到了张家口,此行将近四百里,两匹马进城之后都要瘫了,人也是摇摇欲坠。

但张三还撑着呢,转圈仨女的,他是顶梁柱,不能倒。

王府人多,打尖落脚不可能去小地方,打听了张家口最大的龙门客栈,几人就去了。

结果才到客栈门口,小二就表示不接客,说有大人物包了场,原有的客人都赶走了。

张三无法,就近找了个小客栈,定了四间上房,人马都弄了点吃的。

“想出办法了么?”酒足饭饱后明月趴在桌子上问,看得出这小姑娘确实累了,平时除了随手吃东西外,都还是很注重仪表的。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晚上翻墙了。”

“我和你一起去。”吴青道。

明月小脑袋枕在手臂上摇了摇,“有天山高手在,翻墙很危险,纵使追不上你,那唐晓澜的天山神芒几丈外就能要你的命,你师傅在猎场受伤就是前车之鉴。”

唐晓澜名字威震西北,纵是中原豪杰也有所耳闻,其江湖地位远在盗门任何人之上,就是楚云天见到人家估计也是低头说话,若是别的事,打死张三也不会冒这个险,但是事关师傅生死,什么天山掌门昆仑王爷他也顾不得了,怎么也要去。

想起上次让老哑巴送自己进普渡寺的事,张三心头升起了个主意,于是说道:“你们谁也不要乱走,就在这客栈等我消息,若是明天早上我还回不来,师妹你就带着师娘回云蒙山,禀报掌门给师傅和我报仇吧。”

“那我呢?”明月问道。

张三一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自然是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有来世,我能托生个王子就好了,到时做你的表哥,天天陪你玩。”

“哼,没出息,不读书,没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明月把头歪到了另一边,不看张三。

这话张三还真是第一次听,那感觉就和在岛上听王阳明说“知行合一”时一样,醍醐灌顶,云开月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丈夫生于世间,当顶天立地,这一刻,张三只觉得豪气干云。

“我去了,你们等我,我必回来。”张三爽朗说道,整个人精气神都有了变化。

“师兄,我和你一起也有个照应。”吴青不甘心,这是救自己的父亲,她怎忍让张三一人冒险。

“不是照应,是累赘,老实呆着。”张三拿出了师兄的派头,镇压了吴青,转身出了门。

第75章 龙门客栈

北枕野狐控大漠,南扼幽燕望中原。

张家口号称京西第一府,襟六川二水,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塞外皮毛和牛羊集散地,别有一番北地繁华。

龙门客栈就是张北地区的头家客栈,雄踞出关要塞数百年,遭受无数血雨腥风,江山改朝换代它都还在,历经了几代修缮扩张,龙门客栈现在占地已经达到十几亩,前后四进院子,三排大房,房子都是两层的阁楼,第一排供旅客吃饭打尖,后面两排屋子做住宿之用,最后一个院子做的马厩。

日头偏西,昆仑王一行人到了龙门客栈,正是人困马乏时分,进院之后当先要吃要喝。

伙计们前倨后恭,齐刷刷忙乎开了,牵马的牵马,安排房间的安排房间。

没人留意到,在二排院子里,柴房门口一个灰头土脸的伙计目光正贼溜溜的盯着进来的每个客人。

这伙计便是张三。

王爷入住,对于龙门客栈也是大事,掌柜的有经验,这些达官贵族出行,往往多女眷,又极为挑剔,京北风沙大,洗澡的极多。

因此临时要招两名烧水伙夫,张三报名时人已经招满了,不过管事的一看张三年纪轻,手脚灵活,居然踢出一个,破格录取了。

张三换了一身杂役衣服,又弄了点炭灰糊了脸,不是极熟的人多半是认他不出。

借着来回抱柴的由头,张三在王府人马中找寻师傅吴良的踪迹。

还真的在!张三吃了一惊,看到吴良那一刻,差点把怀里的柴火掉到地上。

吴良的样子有些狼狈,被两个侍卫押着,头发披散,像是牢里刚提出的囚犯,就差了手铐脚镣,在吴良前边的是昆仑王的侍卫队长,张三之前在西郊猎场见过一面,有点印象。

而在吴良身后的,便是天山派少掌门唐经天,眼神有意无意的瞟着吴良周围,显然也是在看护。

照理说,没了朝拜会,江湖人物各回各家,就和王府没关系了,而照着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天山派显然已经和昆仑王府是一家的了,不再限于之前的表面关系。

想到之前江浙王招揽自己,张三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多半这昆仑王也有些图谋不轨之意,拉拢了天山派支持。

在唐经天身后,便是武琼瑶和冰川天女,武琼瑶样子没什么变化,冰川天女也仍是一直戴着面纱,不过略显心事重重。

两女身后是十几个侍卫,制服上绣着“昆仑”都二字,看样子都是王府的亲兵。

他们这些人是前锋,随后进院的是雄赳赳的昆仑王,嗓门极大,一说话整个院子都听得见,几个娇妻美妾小鸟依人般附在身旁,后面跟着几十个丫鬟小厮。

下人后面又是一排侍卫,侍卫之后便是唐晓澜和几个天山派的弟子,看样子是一直押后来着。

这一群人一百出头,安排房间就是个大活,好在前面已经有快马报信,客栈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别人张三不关心,就盯着他师傅进哪个屋。

二排楼下第三个屋,按客栈来说就是地字三号房,不过看守可真够严密,屋里跟进去两个侍卫,外面还站了俩,唐经天的房间就在这房间的正楼上,有风吹草动便能感知。

加上之前唐经天的眼神,张三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唐经天绝对是已经听命于王府,现在就负责着看守吴良这个活。

好一顿吵嚷之后,每个人都进了房间,院子里安静了一些,不过王爷说是太累,就不在前院进餐了,酒菜都送到各自房间里。

这下伙计们更忙了,流水的宴席送上去,一会儿这个房间要这个,一会儿那个房间要那个,忙的是脚不沾地。

柴房这也跟着忙乎,四口大锅,张三负责的是挨个灶台下填火,柴不够就去门口抱柴,不用劈,都是现成的,这活不算累。

另一个伙计是往出盛水,茶壶,脸盆,浴桶,填满了拎到门口。

除了他俩,还有三个专门送水的,打好的水挨个房间送,蹬蹬瞪这一趟那一趟的。

饭后,天已擦黑,院子里点起了三十二个大灯笼,四个院,一排八个,不说亮如白昼也差不多,王府的人总共睡了两排房子,但是四个院子里全有侍卫,一个院里四个。

这种防范,绝对是一般蟊贼望而却步的,再加上天山掌门在此坐镇,就算是绿林好汉或是魔教匪徒,想兴风作浪也得先掂量掂量。

不过张三不是一般蟊贼,也不是绿林好汉,他打定了主意救师傅,就一直在盘算,每次抱柴就抱那么一小把,填完赶紧去取,为的是监视院子里的动静。

“你多拿几根啊,这样也不怕累死,可真够傻的,难怪跑这来当伙夫。”和他搭伙弄水的老伙计嘟囔道。

张三根本没用心听,嗯啊的点了点头,刚看见昆仑王那个侍卫队长进了地字三号房,他的心就提起来了。

好在没多一会儿,侍卫队长出来了,也没听到什么用刑的声音,心下稍安。

看着那还在嘟囔自己笨的老伙计,张三笑呵呵道:“兄弟,要不帮个忙,我添会儿水,你烧,我发现我有点伺候不好这个火。”

老伙计瞥了张三一眼,嘴里蹦出三个字,“学着点!”

说完他去抱柴,一抱一大捆,两趟过后就是一堆,看样子起码能烧上两刻钟,然后就见老伙计稳稳坐在四个灶台中间,捡起身边的木瓣撇飞镖似的一根根挨个往灶坑里丢,好不自在。

看张三面带惊讶,老伙计一脸的得意,似是在说,“就问你服不服?”

张三左手伸了个佩服的大拇指,右手轻摇一个大茶壶,那茶壶上面四个小字,“地字三号”,刚张三已经下好了盗门独家蒙汗药,此刻摇匀,那几个侍卫等下不喝便罢,一喝绝对放倒。

把茶壶送到门口,送水的伙计拎过便跑,张三的心也跟着水壶去了,心里默念别出什么意外。

世事奇妙,就像人常说的,怕什么来什么,张三怕出意外,怕出意外,结果很快就听唐经天的声音道:“水先送这来!”然后是伙计上楼声。

张三不能追出门去看,别人还在等水呢,只能是心里暗骂,接着打水。

一计不成,那就得再生一计,张三心思电转,主意又打到送水的伙计头上了。

“兄弟,跑了这么久要不要歇会儿,咱俩换换,我帮你送几趟。”张三提着木桶,搬过一个等水伙计的肩膀问道。

那伙计一回头,两人都是一愣。

大家都脏兮兮的,之前张三也没太留意那伙计长啥样,就像那伙计也没怎么看张三一样。

此刻近距离四目相对,原来是熟人,这伙计居然是保定府前遇见的骑马红衣女子,不过此刻换了男装。

要是远看张三还不认识,当日张三和女子是二马错蹬时见的一面,距离十分近,就和此刻一样,所以张三一下认了出来,女子也认出了张三。

“不用。”女子哑着嗓子冷冰冰道。

这么个绝代佳人跑客栈来做伙夫,打死张三也不信,不用问,肯定是和张三一样,别有所图。

“这山望着那山高,啥也干不成。”烧水的老伙计鄙视的看了一眼张三,张三唯有苦笑。

女子提着木桶走了,张三继续打水,游说下一个送水的伙计,这伙计正是跑的腿酸,听张三说要换,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了。

第76章 冒充

站立如松,双目如鹰。

大院里虽然仅仅四个侍卫,但是十分的训练有素,给张三的感觉好像是整整四排,每走一步都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两手一桶楼梯间,上上下下总不安。

王爷和家眷的屋子有小厮丫鬟伺候着,水提到屋门口即刻,那些侍卫和江湖汉子要的都得送进去。

三个伙计,两个负责楼上天字号的,一个跑一楼地字房的,和张三换那个伙计是楼上的。

楼上楼下倒是无所谓,张三现在就是进了师傅的房间也没办法,众目睽睽下,救不出人。

他在着急,不知道唐经天要了的那壶水,是不是泡茶喝了,喝了也不怕,就怕唐经天给识破了。

应付一般的高手可以,但是像唐经天这种会内功的,普通蒙汗药八成是奈何不了人家,反而容易露了行藏。

路过唐经天的房间门口时,他情不自禁的慢了几步,刚好唐经天听见了楼板响,在屋里喊道:“小二,再来一桶热水。”

看样子是在洗澡,“好嘞!”张三应了一声,快步下了楼梯,各种念头好比螺旋,一圈圈的在脑海里转。

提着新打的一桶热水,张三推开了唐经天的门,里面热气升腾,有种在荒岛密室见紫鸢的感觉,不过眼前浴桶里是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呈现给张三的是个宽阔的胸膛,并无任何旖旎。

“水直接倒进来就行。”唐经天从浴桶中抽出一只手,指了指胸前。

“那有点热吧?”张三低头道。

“没事,让你倒你就倒。”

张三无言,小桶搭着大桶的沿,一点点往里加,新一轮热气涌起,屋里像是起了雾一样。

“啊!...舒服!”唐经天仰着脖子,一声舒爽的叹息。

就是现在,张三看着眼前唐经天微微泛红的脖子,当机立断,木桶一松,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搭上了唐经天的脖子。

木桶落地时,张三两手已经扣牢。

唐经天还没练到闭气的境界,也是靠肺呼吸,被捏住脖子后和常人无异,眼珠往出鼓,两条精赤的臂膀探出来,拼命的去撕张三的手。

就武功一道来说,张三并非高手,能不能打过楼下两个侍卫都不好说,但毕竟也是练过的,手上气力非比寻常。

一看唐经天这个架势,张三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手重了,再这样马上就得死人。

盗门啥东西都敢偷,但轻易不杀人,十分相信天理循环,除非遇见穷凶极恶的十恶不赦之徒,否则不下杀手。

张三也秉承了这一祖训,唐经天虽然人有点讨厌,但罪不至死,此刻眼见是生死一念,张三把手松了,唐经天骤然得脱,身子在浴桶中猛的一个趔趄,没等有进一步动作,张三猛起一掌,击在唐经天后脖颈上,唐经天头一歪,晕倒了。

为了防止这家伙突然醒来,张三拿出蒙汗药,和着洗澡水,直接给唐少门主灌了小半包,然后把人从浴缸中拖出,塞在了床下。

浴缸旁边有唐经天的靛蓝长袍,青色祥云锦带,张三给自己换上了,两人身材差不多,也算得体。

容貌上相差略有点大,张三有所准备,刚柴房里带出了小块焦炭,对着镜子把眉毛加了粗,尾端又提了提,两侧腮帮下肌肉用生胶粘起来一点,如此一来,就有个五六分相似,夜色中有所加成,差不多七八分,反正成不成也就这样了,张三决定冒险下去一试。

刚要推门而出,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唤,“经天,你在做什么?”

是冰川天女,住的天字四号房,这房子也不怎么太隔音,估计是刚的动静引起了注意。

“没事,刚洗完澡,水有点热。”张三略带含糊说道。

模仿声音也是盗门必修课,张三在这方面天赋还是很不错的,之前听过几次唐经天说话,刚刚动手之前心里就已经酝酿过了,此刻旁人听来,竟是没什么破绽。

“你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冰川天女又道。

这...真是太坑了,现在时间无比珍贵,他时间长不回柴房那几个伙计得找他,而且等下夜深人静时再去楼下,人家侍卫也得警惕,就着现在各房间还亮灯,有人活动时最好下手。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张三拒绝道。

没了声音,估计是不太高兴了,不过没关系,要哄也是唐经天去哄,张三无须在意,不过开门声音就得放轻点了,要给她听见动静那就不好了。

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门,灯火伴着月色,还有一张吹弹可破的脸,长在了一个婀娜高挑的身体上,正站在门口,秀发散披,脸蛋洁白如玉,檀口琼鼻,张三从未见过,但是那双清灵透彻的美眸让张三瞬间想到,这就是摘了面纱的冰川天女。

张三迅速低下头去,似男人做错了事那般心虚。

屋子里看不出凌乱,只是浴桶还在那摆着,水尚有余温。

“你要去哪?”冰川天女进了屋。

“我想看看楼下有没有什么动静。”张三答道,冰川天女都没看出破绽,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你就这么想当人家的走狗么?”冰川天女压低了声音,但是压抑不住愤怒,秀美微挑,目光直视张三。

张三哪敢对视,头快耷拉到肚子上了,闷声答道:“这是父亲的主意。”

“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冰川天女有些疑惑,唐经天原来最是趾高气扬,有错都从来不认,今儿看起来很老实么!

张三心中叫苦,看来是要穿帮,声音容貌可以模仿,但是人家小情侣平日如何相处,他委实不知道,要是吴良在还能揣摩个一二,张三是毫无经验。

“其实我还不是为了你。”张三假装踱步,绕到了冰川天女身侧,不正脸相对的话他还能自然些,可以胡蒙。

“为了我?”冰川天女表示疑惑。

谎扯了就得继续圆。

张三一边走一边措辞,语速放得很慢,“天山大派,江湖地位尊崇,我又何尝愿意做权贵的走狗,能娶你为妻,已是我一生之幸,此生无憾。”

冰川天女听到这,心便软了,眼神不似之前凌厉,默默低头倾听。

“岳父桂大侠他老人家驾鹤西归,虽是寿终正寝,但终归和魔教贼首脱不了干系,此事在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把魔教荡平方才甘心,但是单凭天山一己之力断然无法与魔教抗衡,昆仑王志在天下,要是将来有他相助,除魔只在翻手之间,所以我......哎!”

张三说到这,便不再说,垂首做痛苦状。

冰川天女的父亲桂仲明武功极高,当年江湖名声也是极大,曾独自杀上魔教总舵,最后还全身而退,胜败不知,但是后来有消息说,桂仲明一人挑魔教四大护法,其实是受了内伤的,所以在之后的不到三年,名噪一时的桂大侠便仙去了,这段秘闻是许江楼半夜没睡觉时和张三讲的,此刻刚好被张三用上了。

“经天。”

冰川天女的声音变得温柔好多,一只纤纤玉手自后面轻拍了一下张三的肩膀,似是安慰。

感觉到冰川天女脚步移动,是要转到前边来,如此近距离正脸看到,那就全完了。

张三当下脸皮一厚,就着那胳膊还在身后,一个急转身就把冰川天女抱在了怀里,饱满双峰,贴在怀里热乎乎,弱柳纤腰,搂在手心暖洋洋。

冰川天女乍遭轻薄,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她和唐经天虽是名分已定,但还从来没这般亲近过,一来冰川天女洁身自好,二来唐家家教也是极严,两人又同是武道高手,走的是相互尊敬,举案齐眉的路子,她万万想不到轻拍了两下居然惹来了这么大麻烦。

第77章 逃走

星垂银汉,月轮白如雪,柔情似水,易结不易解。

冰川天女一个随心的举动,居然换来了心上人这么大反应,是她始料未及的,两人常在一起练武,肢体接触在所难免,虽然也有脸红心跳的瞬间,但那都是泉眼无声惜细流,不像这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接打出心里万千个水花。

恼怒中带着羞涩,推拒中伴着缠绵,不知怎滴,她的一点樱唇就被捉住了,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感受到那股炙烈,冰川天女全身的血似乎瞬间都被抽到了头上,脑袋登时有几分眩晕。

而张三此时却也是一样的天人交战,心道,“这冰川天女也是笨,怎么都这样了还不跑,再不跑我只怕要见色忘义了,师傅,辛苦你了,再坚持一会儿......”

怀中抱玉临窗立,口齿噙香对月吟。

唇齿相依,滋味无穷无尽,再纠缠下去张三感觉到后果无从预测,关系到师傅的命,不能贪啦。

重症得下猛药,反正不是自家娘子,也不用太过怜惜,张三口里含住,双手兵分两路,右手越金丝抹胸攀神女双峰,得无边春色,左手插浅紫束腰下幽州西涧,探世外桃源。

这一番动作若是循序渐进,后续如何还真未可知,但是张三粗鲁豪迈的这么几下,冰川天女立刻有些警醒了,最羞人的地方被摸去了,这还了得,当即像受惊兔子般的猛然往后一跳,用上了轻功。

她虽是一方侠女,外表凛冽,却不似吕婉那种想干便干的豪迈性格,骨子里还是个娇羞要强的小女人,容不得在这荒野客栈中苟合,她需要八抬大轿,有各路英豪参加,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眼下,不是时候。

一句话没说,冰川天女逃出了屋内,张三长出一口气,太不容易了,美色害人啊。

整整衣冠,张三刚要走出屋子,就听外边“卡拉!”一声,在这静夜中分外响亮,随即听到有人喊,“抓刺客!”然后各种推窗破门声音。

这声音最初是从后院传来的,后院住的是昆仑王,毫无疑问,刺客是奔着王爷来的,不会是那个红衣女子吧?张三脑海中晃过一个念头。

不过这正是天假其便,张三毫不犹豫也冲出门去,外面正乱哄哄一片,好些侍卫持刀奔了后院。

等不得走楼梯,张三一个跟头从楼上翻下,落到地字三号房前,看守吴良那几个侍卫正在商量谁去谁留,不去保护王爷,那出了事就是杀头的罪,若是去了,这边出了事就是擅离职守,之前没有明确的死命令,现在就是进退两难,给人家干活总是充满了无奈。

正商议无果时,就看见“唐少掌门”潇洒无比的落到门前,“你们...你们三个快去抓刺客,这交给我,这位兄弟留下协助。”

张三拉住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侍卫。

有了“唐少掌门”发话,侍卫顿时有了主心骨,而且还留下了一个看守,怎么都说得过去,齐刷刷拔刀奔了后院。

“少掌门,看到刺客了么?”留下那侍卫凑上来搭话,天山派这几人在王府一直是上上宾,王爷都礼遇有加,唐少掌门平素尤其眼高于顶,此刻能叫他一声兄弟,让这侍卫心里有些小感动。

可惜感动太短暂,兄弟只有一声,张三这次的回答是一记手刀,斜斜砍在侍卫后脑风池穴上,侍卫两眼一黑,翻了过去。

“师傅!”张三一个箭步蹿到墙角,抓住看起来有些瑟瑟发抖的吴良。

“三儿?”吴良努力睁了睁双眼,似乎老花了一般。

张三点头,“是我,师傅快跟我走。”

不想吴良却是一把推开张三,急惶惶道:“别,这坏人多,你和青儿去别处玩,别过来。”

张三一呆,师傅莫不是傻了?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刻,扯下侍卫的外套往师傅身上一罩,换裤子多半是来不及了,就这样吧,强制着把吴良往身上一背,屋里就御起了风,蹿出门外,头也不回的奔了西院墙。

“唐少掌门,你去哪?”院子里还有侍卫,看着使出神行百变的“唐经天”,奇怪的问道。

哪还顾得了答话,张三翻过了墙,便跃入黑暗之中,侍卫们只望着背影,不知道追不追,当然,追也追不上。

侍卫追不上,但还有别人能追,冰川天女闻听刺客也一早出来了,正俏立在房顶,刚刚看到右手院子里公公唐晓澜一掌把刺客击飞,接着就看见左边院子里,刚和自己缠绵的未婚夫背着一个人跑了。

这怎么回事?冰川天女脑袋想不出,但是脚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

张三刚跳过墙,就见黑暗中一个人影如断线风筝般从隔壁院墙飞了出来,看衣衫正是那不肯和自己换岗的伙计,也就是一面之缘的红衣女子,后面喊杀声一片,十几个侍卫一齐抢出墙来。

更有一人还在侍卫之上,凌空飘出,衣衫烈烈,正是天山掌门唐晓澜。

唐晓澜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张三,一看是自己儿子,心中很是诧异。

“经天,你干什么?”

唐晓澜一说话,那口提着的气便泄了,从空中落下地来。

张三此刻的位置是在唐晓澜和那还没落地的伙计之间。

让唐晓澜意想不到的是,“他儿子”根本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就奔了那刺客而去,在刺客落地之前接住了,背着一个抱着一个,仍是玩命的跑。

侍卫赶过来了,儿媳妇也追上去了,看着张三跑动带风的样子,唐晓澜忽然眼皮一跳,心道不好,那不是儿子,是盗门叫张三那小子。

张三之所以敢把刺客救下来,一方面是刺客帮了他大忙,不然救吴良不会如此顺利,另一方面是他也有底气,西面三里外有他藏着的黄骠马,上了马再御了风,谁也别想追上他。

马就在不远,张三已经看见了,但是不想后面一人却越追越近,都听到破空的风声了。

肯定是冰川天女,要么就是唐晓澜,张三不回头也想得到,脚下越发玩命,脚尖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拿出了吃奶的劲。

不过身上负着两个人,怎能跑过冰川天女,耳听风声越来越近,张三正琢磨是不是回头把怀里的刺客迎面给丢过去的时候,通灵的黄骠马“哒哒哒”自己上来迎主人了。

张三狂喜,心里先给许下了十斤上好草料,一跃到了马上,马得风助,四蹄掀开,身后的人迅速拉开了距离。

回头一望,那紧追的人正是冰川天女,而且眼见追不上了,依然还在追,可别等风力耗尽了,被这女子追上,那就是要叫天天不应了。

“我不是唐经天,你别追了。”张三吼道。

这一声张三用的原音,背后的冰川天女明显一呆。

“你快回去救他吧,回去晚他就死了。”张三又补了一句。

冰川天女此时如梦初醒,听这声音,回想起适才房间内的场景,脑海里顿时嗡的一下,差点吐血。

“张三,我必杀汝!”

声音遥遥的从风中传来,带着几分凄厉,张三有些惊恐却也无可奈何,只要人没追来就好。

第78章 行路难

风助神行围方解,椎脱囊中事竟成。

自张三出门之后,三女心怀惦念,虽夜,不成寐,叶眉靠床不说话,吴青循窗来回走,明月坐在桌前就是吃。

本以为这是个不眠的夜晚,结果繁星未齐,银月未稳,张三便一阵风似的飘了回来。

看到张三是一个人,叶眉的心便“咯噔一下”,吴青迎上前一把抓住张三的胳膊,“怎么样?”语音颤抖,二目焦灼。

明月在后面把手上瓜子皮一丢,淡淡道:“成了。”

人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看来自己还没练到家,这么快就被小明月识破了,张三心中自戒,口中说道:“快收拾,马上跟我走。”

一入江湖多磨难,逃命好比家常饭,四人虽急不慌,跳南墙出了城。

城门入夜封锁,马匹出不来,那就只能步行,吴青拉着叶眉,张三背着明月,十里外见到了那匹黄骠马和两个人。

一人趴在马上不动,一人正在马前揪草玩耍。

玩耍之人便是吴良,一见张三大喜,“三儿,你咋去了这么久,一人玩好没意思,咦,青儿,你也来啦,咱三个玩猜草棍。”

说罢飞速转身,回头时左手攥紧,拳头上露出三根整齐的草根,示意张三和吴青来猜长短。

吴青和叶眉面面相觑,张三无奈说道:“师傅不知受了什么伤,现在有点不清醒,我们得早点找大夫。”

“我没受伤,你们快猜。”吴良怒了。

明月上前拈住左首一根草棍,说道:“这根是短的。”

吴良把手一摊,果然,明月猜中了,吴良不服道:“你蒙的,再来一把。”

“别玩了,你到底怎么了呀?”叶眉急道。

“你是何人?为何离我女儿这么近?”吴良转头打量,眼神冷漠,竟是不认得叶眉。

叶眉看吴良这防贼的表情,很想说我是你妈,考虑到伤者情绪,耐着性子说道:“我是你媳妇,叶眉。”

“原来是我媳妇,险些忘却。”吴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表情立刻好转,接着说道:“来,我们来玩入洞房吧!”

说着就上来拉扯叶眉,这下可把几人唬的够呛,张三和吴青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拽开。

“马上还有一个伤者,我们抓紧去沙城,找大夫。”张三挎着吴良胳膊,不许他再乱动。

沙城不大,原本就是个驿站,靠着张家口,渐渐也演变成了一个小城,六人中,就三个脚力略强的,剩下那三个,一个重伤昏迷不醒,一个小姑娘常需要背,一个神经错乱腿脚也跟着凌乱的,走的自然是缓慢,到了沙城时已经天亮。

进城之后张三就忙乎起来了,找医馆雇马车脚不沾地,先救人后吃饭心内惶惶。

沙城无名医,吴良的病说是失心疯,开了稳定心神的药,刺客的伤看成伤寒热,拿了清寒去烧的方。

若说吴良是失心疯,张三还能接受,确实像,那刺客是被唐晓澜一掌打的,怎么可能是伤寒!殴打大夫被官府抓了犯不上,张三着急,没法计较,也没在沙城留宿,不惜钱财,雇了两架双辕马车就奔了保定,找朱小王子。

朱从之说会在保定等他一天,也就是今天,明天人家可能就走了,现在师傅这出了事,救师兄就只能靠他了,而且这刺客奄奄一息,急需救治,京城戒严,怕是过不了盘查,也只能去保定了。

车把式得了加倍的钱,马车跑的飞快。

吴青嫌马车帘子里气闷,骑了张三的黄骠马。

张三让师傅和叶眉一个车,两口子沟通一下感情,看能不能让吴良清醒,至于入不入洞房,那就随意了。

这边的车里坐的是张三,明月和女刺客。

刺客自始至终一直都没清醒,脸色煞白,额头见汗,身体忽冷忽热,很吓人,救人救到底,张三一直小心看着,身下给垫了几层的棉被,不时的喂点水,他也不通医术,只能是求神佛保佑了。

明月听张三讲了龙门客栈的事,对这女子也很好奇,敢孤身一人去行刺昆仑王,也算是有胆有识的奇女子。

在马车跑出二十里后,明月忽然说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张三一惊,虽知明月向来聪慧,但是单凭这女子行刺昆仑王便能猜出是谁,那也有点匪夷所思吧。

“莫非你见过?”张三问道。

明月摇头,“没见过,但我想她必是喀红袖。”

张三不知,喀红袖他也没听过,看明月要解说,做洗耳恭听状。

“有预谋行刺昆仑王的,必定是有几分武艺,且不说还有护驾的天山唐掌门,单是昆仑王自己,等闲几十人便近不得身。”

“以她的年纪,纵有武艺也不可能敌过唐晓澜,说明她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那就不大可能是江湖杀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血海深仇。”

“昆仑王统管西域多年,仇家定是不少,但也多半出自西域,和中原无关,你有没有看到她眉目间和我们汉人有所区别?”

张三顺着明月的小手指看了看这女刺客,果见眉毛浓黑,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是有那么几分异域风情,但是不细看看不出来。

“像又不像是吧?”明月接着说道,“那是因为她父亲是胡人,母亲是汉人。”

“这都知道...”张三看着明月一脸笃定,心里已经信了。

“大帝定国之后在西域设了哈密卫,第一任首领忠顺王娶的就是我们汉人女子,五年前哈密卫涉嫌造反,被昆仑王平定了,当时说是屠了忠顺王满门,不过很快西域草原就出现了个奇女子,专门和昆仑王作对,那女子名字就叫喀红袖,手底下还有帮人马,叫“红袖军”,有传言说这喀红袖便是忠顺王的大女儿,喀什古丽。”

“那你就断定她是喀红袖?”张三问道。

“是啊,你没看出她漂亮么?”明月小嘴巴嘟着问道。

“漂亮和喀红袖有什么关系么?”张三上次在路上见到女子是觉得很惊艳,但是现在人家重伤之下,张三还真的没去想容貌的事。

“喀红袖和冰川天女并称西域双姝,是西域武林中公认最美的两个女子,你看这女子是不是不比冰川天女差啊?”明月一双明眸斜视张三,缓缓说道。

“这...我没太细看。”张三道。

“你少来了,你个小盗贼,当我不知你的心思,不漂亮你能把人家救回来么?端茶倒水的,伺候你师傅都没这么上心。”明月语速突然加快,打了张三一个措手不及。

“我是你三哥!”张三拿出兄长的派头,示意明月来点该有的尊重,不想明月却不买他的账,两手抱膝,往车厢板上一靠,“你妹也渴了。”

第79章 治病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城远山平,日斜归路,夕阳把影子拉到最长时,双辕马车并驾齐驱进了保定。

易水萧萧流千古,燕地处处涌豪情,保定城和张家口一个在南一个在西,同为京畿重地,张家口号称“京西第一城”,保定则是“京城南大门”,自古以来便多出豪杰的地方。

张三进城之后,先自打探,王爷的住处很好找,保定府最大的“西秦客栈”,客栈名字是因杀手之王荆轲大人向西刺秦而起,房屋建造的同样颇有一番锐气。

客栈门口有店里的伙计,也有王府的家丁,一见张三和明月,立刻前往通报,朱从之和许江楼很快从里面迎了出来,在两人身后还有一人,张三见了便是一呆,虽然这人做了侍从打扮,但他一眼看出是师兄田伯光。

“贤弟来了就好,回屋里说话。”朱从之无比热情的一揽张三肩膀。

张三脚步没动,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师兄憔悴了很多。

“别哭,我这不是出来了么!”田伯光和吴良差不多的口吻,上来一捶张三的肩,不过看到吴良后,却把头低下了,“见过师傅,让您老操心了。”

“哈,伯光,找你好多天不见,原来在这,真是太好了,我们等下捉迷藏!”吴良大喜。

田伯光闻言傻了眼,大家一起进了屋。

双方互叙别情,朱从之是思来想去,担心迟则有变,就着眼下天子未定,朝臣无主的时候好办事,连夜托人,用狸猫换太子之计,找个死囚把田伯光从天牢里替了出来。

“不管贤弟是否愿意与为兄同舟共济,冲着你我交情,能办到的事朱某定当竭尽全力,今后亦如是。”

人都救出来了,小王子说的自然都是光棍之言,师兄弟俩一起千恩万谢。

刺客急需救治,张三也不隐瞒,把大体经过说出,这个朱从之就比较挠头了,刺客要杀的是昆仑王,也就是他伯父,虽然他从生下来到现在,笼统只见过这伯父三次,但毕竟是亲戚啊。

“要不我带她出去找医馆吧!”张三也不想再给朱从之找麻烦,人家救了师兄已经是担了很大干系了,看着这一屋子贼的贼,刺客的刺客,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别!”朱从之最怕的是张三走了,沉思了下说道:“尊师也需救治,保定最好的大夫就是去年告老的御医吴先生,贤弟去了恐怕难请,我让人以家父名义去请,不管什么事先把人治好再说。”

朱从之有此海纳百川的心胸,张三是感激莫名。

很快,吴先生到了,当过御医的人就是不寻常,非乡野庸医可比,一眼看出喀红袖是受了内家功夫的伤,搭了一下脉就断定了是天山绝学“寒冰烈火掌”。

“此掌法霸道异常,在大雪山地火中练成,能使人经脉错乱,时而如坠冰窖,时而如烈火焚身,只能以人参雪莲这些珍稀药材续命,要根治非练此功夫者不能。”

吴医师下了诊断,便开了方子,虽然没有药到病除,却也让喀红袖醒了过来,醒后虚弱,张三还是单独把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喀红袖并无惊奇,一路来她表里昏迷,其实内心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张三救她乃至一路颠簸都知道。

“只恨没能杀了那老贼。”喀红袖的汉话说的软绵曲折,但是愤恨之情却坚硬如铁。

“有仇以后再说,这是人家兄弟的地方。”张三安抚住喀红袖,来到隔壁。

吴医师正在隔壁给吴良问诊,同姓是本家,吴医师看得格外仔细,一会儿让吴良翻眼皮,一会儿让吴良张嘴,吴良极其不配合,还好有田伯光从旁协助。

朱从之和明月等人也都在,吴医师的脸色很沉重,反复询问之后说道:“其实这个病症我之前见过一例。”

众人闻言都是惊喜,如此看是有救了。

“不过没治好。”一句话又把大家的心拖到谷底。

“其实我告老就是因为刚说的这个病例,没能治好我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我出宫多方打探之后才知道,这半年来江湖上出现一种奇门武功,专门泯灭别人记忆,造成神经错乱,神智混淆,轻者是忘掉一些事情,重者便是如此了。”

吴医师这话在大家心中立刻掀起波澜,他们都清楚,在荒岛学武的记忆便被战天派给抹掉了,只是在岛上多是些不愉快的经历,回到江湖上也少人提及,但是不提并不是不知道,如此看来,是冉闵大帝的手下人出来了?

张三知道未必是,那个小魂灵曾经告诉过他,有些人是得了战天派传承的,至于传承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就有这门功法。

“难怪啊!”朱从之跳脚,他没去过荒岛,但是之前被审问的很多记忆就奇怪的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他是早早中招在先。

“这武功如此恶毒,不知是哪门哪派传出来的,当赶尽杀绝!”小王子愤怒道。

赶尽杀绝是难的,当务之急是救人,吴医师说他近来翻遍古籍,已经有了一点研究,但是还没把握,因为按古籍记载,要把脑袋剖开才有希望治愈,治不好就是当场完蛋。

脑袋剖开,叶眉一听就摇头了,现在起码还知道洞房呢,等脑袋剖开那就见阎王了,吴青也不敢做主,完全没了主意。

最后吴医师道:“这样,三年后你们再来保定找我,到时或许病人自己痊愈,或许我已经找到治病良方,到时再定夺,如何?”

这个主意被大家接纳了,吴医师收拾药囊离去,盗门众人开始商讨何去何从,朱从之带了许江楼出去,留给张三等人自己商议,不过临走时却是饱含殷切的看了张三一眼。

张三虽然见了师兄还哭鼻子,却不是小孩,自然能够领会。

人家救了师兄,于情于理也该报答,救命之恩岂同寻常,自己来之前也存了以身换师兄的心思,现下不能因为师兄出来变卦,但也不愿师兄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而屈身做了人家幕僚。

于是当先说道:“朱小王子对我有恩,他人也不错,我决定追随他一段时间。”

“追随是个什么意思?”田伯光问道。

“嗯...就是此时太武新殡,怕朝廷有什么动荡,留在他府上帮帮忙。”张三道。

“人家救了我,要帮也是我帮,你小小年纪帮得了他什么,这样,你和师妹护送师傅师娘回蒙山,我在这给他王府效命。”田伯光道。

“都要回蒙山,我传授你们俩独门绝技,猴子上树!”吴良板着脸插言道。

师兄弟俩相互争论,吴良又从旁捣乱,一时未有定果。

这时朱从之敲门又进来了,他刚虽然离去,窗外却留人听了声,听报这情况,不得不来,进来之后冲着田伯光一拱手,说道:“田兄,实不相瞒,我和令师弟相交于患难,留他在府上,是希望能共成一番事业,并非挟恩图报。”

“而且贤弟他如今已非羽翼下之雏鸟,上次朝拜会预选赛,他轻功上力压青翼蝠王韦一笑和浪子叶开,成了江湖头名,你肯定还不知道吧?”

“竟有此事?”田伯光大惊,他清早出的天牢,午后到的保定,睡一觉张三就来了,除了风闻大帝殡天外,别的事他都没听说。

“你给韦一笑和叶开下药了?”田伯光不解的望着自己从小看大的师弟。

“没有,就是小明月给我鞋里装个机簧,所以跑的快些,后来快到终点时有人打了我一掌,我飞出去刚好抓了个头名。”张三把明月拉到身前扭捏道。

“哈哈哈哈哈哈!”田伯光放声大笑,以手拍膝,不能自持,半响后方才说道,“我怎么早没想到这招,不然也不至于被那帮扶桑浪人捉住,小丫头好厉害,我见过你。”

“凭着机簧胜了韦一笑,不愧是我师弟,哈哈哈哈!”

田伯光说完又笑了一阵,不过冷不丁又把笑声收了,看着张三问道。

“谁背后打你一掌?”

“也不知道是谁,当时人多,很乱。”张三没敢说是木苍,师兄可不是木苍那牛鼻子对手。

“参赛的都有谁?”田伯光又问道。

“好几百人呢,有的我都不认得。”张三欺负师兄没去,干脆扯了大谎,然后拉回话题说道:“师兄,你就暂且护送师傅回山,若是不放心日后去江浙王府找我,在金陵。”

“正是,随时欢迎田兄。”朱从之见缝插针道。

看张三执意要留,朱从之人也还凑合,田伯光最终是答应了,而且护送师傅吴良回山也是大事,真要张三和吴青两个小娃娃他也不放心。

第80章 一天

江湖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清风提红日,张三站门前,殷殷送走了师傅师兄这一行人,临别之际,田伯光只有一句话,“万事不可强出头,留下性命是本钱。”张三躬身记下。

从这一天起,张三便是江浙王府的正式一员了,朱从之没好意思直接和他谈待遇,许江楼委婉的和张三表达了,一个月是五百两银子,有事奖赏另算。

这个价码不低,太武一朝,知府一个月也就五百两银子,张三现在的收入可以和吕州媲美了。

并不是所有的幕僚都有这个待遇,普通大户家的清客一个月也就几十两,甚至几两十几两的也有,但是张三刚夺了天下轻功头名,身价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也就是张三,要是韦一笑或者叶开那样的,多少钱也是难请的,王爷就是看准了张三的年轻和潜力,所以要儿子无论如何把人留下。

张三对钱没意见,他本来不穷,也不求富,求的是世间名花,求的是顺心意,留在王府是报恩,给不给钱都无所谓。

“五年。”张三说了一个期限,朱从之痛快应了,这本来不是强求的事,五年后处的不好,留着也没意思,若是宾主尽欢,又何愁不留。

这一天,江浙王没有走,仍是待在了西秦客栈,会见各路人物,整个西秦客栈从太阳升起开始,就没断过访客,朱从之和朱从简两兄弟迎来送往,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张三不用出头,冷眼旁观,只见往来宾客都很神秘,而且个个派头不小,料想都是北地大人物,看来王爷是把这西秦客栈当行营了,而且这架势,分明就是造反之前的招贤纳士。

看老王爷一派敦厚儒雅之像,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而且就在这离京不远的地方,胆子也足够大,张三心下佩服。

到中午时分,张三去叫喀红袖用饭,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大体是对张三感激之意,声明来日再报。

“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也不图你的报了,要是真有心,临走前抱抱比啥都强!”

张三嘴里嘀咕着,把书信揣了起来。

微微有点失落的推门出去,刚进院子,就见王爷那边房间门吱呀开了,朱从之兄弟送出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比王子更像王子,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阳明先生!”张三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在这里见到王阳明,真是惊喜又意外。

王阳明闻声一回头,也认出了张三,爽朗一笑说道:“小兄弟别来无恙,前日闻你名动京华,正想着能否再见,不料今日便相遇,心想事成莫过如此了。”

张三听得夸奖,略有些羞涩的挠挠头,谦逊道:“先生才是真正的名动京华,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朱从之从旁附和道:“阳明先生确实当世大儒,“知行合一”的理念,不光朝野赞叹,番邦也是尽皆俯首,贤弟识得阳明先生,也算人生一幸。”

王阳明袍袖一挥,“小王子谬赞了,我看你这贤弟将来也非池中之物呢。”

这么一说张三更不好意思了,他从来没给自己多高的定位,能做好一个贼,到老不被抓,那就是承天之幸了,非池中之物这种评价他真心觉得承受不起。

于是说道:“我现在就是王爷府上的幕僚,小王子花开富贵,明珠璀璨,我就跟着沾点光。”

王阳明轻轻一笑:“王子也罢,幕僚也罢,何必执着的追求光明呢,让自身发光才是人生。”

张三一怔,还没想明白怎么发光,王阳明已经踏出了院门,上了马车。

看到马车掀起烟尘,张三拉了朱从之到一边,悄声问道:“小王子,这阳明先生是和我们一伙的么?”

朱从之苦笑着摇了摇头,“父王费了好大心思招他,但是他不答应,反倒劝父王支持皇孙朱从标。”

下午外边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而且还有江湖豪客往来。

张三也懒得看,出去就得陪笑脸,索性躲在屋中和明月下棋,明月将近于国手,用的套路都是神龙摆尾,大气磅礴,张三是村头水平,使的招像小泥鳅过河,拖泥带水,输自是输了,而且很难看。

愈挫愈勇不是张三的性格,他天生有股不较真的劲,不擅长的东西很少逞强,明知不可为那就不为,两盘之后,张三推枰认输,拒绝再玩。

“三哥输不起!”明月刮鼻子取笑。

“怎么输不起,我不是认输了么!”张三不接受这个评价,又反问道:“你怎么老不回家,你爹娘不找你么?”

明月正视张三道:“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就是希望我像明月一样自由,想走哪里走哪里,想照哪里照哪里。”

“那你应该叫清风,白天晚上都能刮,更自由。”张三笑道。

刚说完,房门被推开,许江楼迈着长腿进来了,“走,我们去接一下熟人。”

熟人是谁呢?张三出门就见到了,是吕婉一家,好几辆马车,戴掌柜在指挥,看样子是把“思恭堂”给搬出来了。

马车货都没卸,直接被店伙拉到后院,估计是打算南下整车走,戴家也和江浙王绑到一块了。

吕婉和张三目光交错了那么一下,但是谁也没做声,张三记得吕婉的话,不认识就是最好的报答,装作完全不认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大家都熟悉,尽力做到云淡风轻就是了。

陪着朱从之和许江楼把戴家人安置好,自始至终张三脸上堆着笑,却一言不发。

回到房间时,明月跟进来了,一脸神秘的上上下下打量张三。

“看什么?衣服哪破了么?”张三被看得有些发毛。

“哪也没破,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和吕姑娘之间怪怪的。”明月张开小嘴问道。

“哪有怪怪的?很正常啊。”张三自是矢口否认。

明月摇头道:“绝对不正常,我问你个事,你帮吕姑娘盗药引,她给了你什么?”

“大丈夫行侠仗义,何谈报酬!”张三义正辞严道。

明月把嘴一撇,“三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么,快从实招了。”

“嗯...她答应赚了钱分我。”张三撑不住,只得虚晃一枪。

“不信!你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我哥求你帮盗鼎的时候你都百般推脱,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从山东跑到福建。”明月不信。

张三知道明月心里已经猜到了八成,但这事绝对不能说,最终明月各种招数用尽,顽固分子仍然抵死不招。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西秦客栈结束了热闹的一天,归于平静,张三前晚做伙计给人烧水送水忙乎了半天,今晚自己也享受了一把,大木桶热水泡上了,往里一躺,确实舒服。

第81章 遇刺

辗转反侧思流年,一颦一笑一嫣然,而今欢颜付流水,心中沧桑已千年。

头歪靠在浴桶边缘上,想着吕婉今日冷若冰霜的态度,对比那日如火的缠绵,张三心中莫名的起了几分感伤。

“青山那个绿水呦,盘龙那个卧虎呦......”张三闭着眼哼起了沂蒙小调,暖暖的水流在张三双手带着节奏的拍打下形成了轻微的水浪,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脖颈。

“吱!”

房门处非常轻微的一个响动。

盗门一练耳目,二练腿脚,这耳朵眼睛上的功夫还在手脚之上,所以尽管张三看起来是非常闲适的姿态,但是耳朵一点没放松,闻声立刻警觉,急忙睁眼一看。

没等看清门口的人,就见一个银色圆球在眼前急剧放大,张三知是暗器,此时蹿出浴桶已经不可能,急忙把头一缩,沉到了桶底。

“啪!”那银球打在了张三之前放头的木桶边上。

张三料想这刺客一击不中势必要冲上来补刀,再藏就是任人宰割,当下猛的一个起身,他本意是撩起大量水花阻碍刺客视线,不想这一撩,只撩起了一手的冰碴,热乎乎的洗澡水上面居然起了半指深的冰。

水凉了,张三心也凉了,就从这暗器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了,冰川天女,普天下有这冰寒功效的暗器就一种,出自唐古拉山冰宫的“冰魄寒光弹”,不久前许江楼刚和他说过。

水没撩起来,阻挡人视线自然也就成了梦幻。

一柄冰凉的长剑搭在了张三的脖子上,带着刺骨的冰寒,张三知道,人家这冰魄寒光剑也是宝。

也不知道脖子破没破,出血没有,张三害怕误伤,控制住了想打哆嗦的欲望,缩着脖子缩着肩膀,看着眼前也是伙计打扮的冰川天女,心里暗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口中强作镇定说道:“有话好说。”

冰川天女面罩寒霜,脸色和那冰魄神剑一样清冷,睫毛一眨,一寸多长,虽是伙计打扮,却难掩绝世姿容,她是武当大侠和番邦公主所生,和喀红袖一样的混血,有汉人的清秀,也有胡人的高挺。

“我前日说过,必杀你。”冰川天女檀口轻张,声似九天纶音,却拐个弯到了地府。

眼看冰川天女袖子似是一动,张三急了:“我那天也没杀唐公子啊,当时是想救我师傅,情非得已,没办法,还请女侠高抬贵手。”

“和唐公子没关系,我杀你是治你辱我之罪!”冰川天女说着话,手也跟着动,似乎随时有手起剑落的可能。

张三身下虽冰,额头却见了汗,这么死了他可不甘心。

“桂女侠,你得讲理,当时我让你不到房间来,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蒙混过关,事实我和你们唐家,天山,乃至西域任何一个人都无冤无仇,若不是你们抓了我师傅,我万万不会出此下策,这事到此为止,都是武林同道,你放我一马,我们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张三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完,生怕冰川天女突然动手。

冰川天女有天山女侠之称,自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听张三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原本必杀的心缓了几分,不过这口气还是必须要出的。

当下看着张三说道:“既然你一力求生,那么死罪可免,你这两只手,嘴,眼睛......”冰川天女这一念叨,张三苦着脸道:“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好,这是你说的,死后别怨我。”冰川天女手上一动,血顺着剑就下来了,滴到了张三身下的冰上,绽放出艳丽的梅花,其实冰川天女只是吓张三一下,但是剑太锋利了。

梅花耀眼,但还有一物更耀眼,随着刚滴落的血滴映入两人的视线。

那是张三的命根,他洗澡本来是未着寸缕,那会儿腾的站起来,他自己没主意,冰川天女也没注意,可是现在不注意不行了,那东西就在那里,冰冻加上紧张的原因,萎缩如蚕,长不过盈寸,和冰川天女的眼睫毛差不多。

冰川天女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生平第一败,就是众目睽睽输在张三手上,这些日子心气本就不顺。

前日又被张三冒充唐经天骗取了初吻,上下一通乱摸,明珠落灰,花径蒙尘,原自恼火,带着杀心,之前还有些下不去手,此刻不小心看到了这脏坏东西,再也遏制不住怒气。

“呵,原来是个废物,污了我的眼球,我就先替你除了它吧。”冰川天女一声讥笑,长剑从张三脖子上撤下,就往他腰间斩落。

张三毫无反击之力,只是心里默默祈祷。

风随剑动,物转星移。

变化起于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冰川天女把剑扬起,刚要下落之际,左腿猝然一痛。

回头急视,却是一只尺许长的豪猪叼住了自己的小腿,她有内力护身,这小猪自然是咬不伤她,但也不能任凭这猪抱着啃自己,真气一运,左脚一顿,小猪便被弹开了,这一剑没砍中柳星河,把小猪砍成了两截。

凶心一起原难褪,杀完猪再杀人,冰川天女怕张三趁机喊叫或是逃跑,不待剑招用老,顺着势头反手又是一剑,这剑是拦腰斩的,分明就是要取张三性命了。

不料这剑又没等使完,冰川天女惊觉后臀一凉,感觉和刚才小腿一样。

再回首,果然又是一头小猪,先前那小猪尸首已然不见,冰川天女一个激灵,莫非还有什么妖术?不然这猪哪来的,毫无声息,挥掌一劈,挂在身上的小猪摔下去了。

猪摔下去了,冰川天女也摔下去了,不是猪把她咬坏了,而是张三用了飞剑。

整整五把,四肢各一把,右胸下一把,张三本来是想直接要她命的,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起了一点妇人之仁,如此国色天香,不该命丧己手,自己是采花的,不是辣手摧花的。

看着张三光着身子从浴桶中出来,冰川天女眼珠瞪得好大,倒不是对什么部位新奇,而是在想,这人的暗器是从哪来的?

当然,她累死也是猜不到的。

张三心疼的把那只受伤的小猪送了回去,好在这小猪是可以再生的,不然他此刻就想要冰川天女偿命。

擦了一把惊心汗,把衣服披上了,刚没被杀,但是差点冻死,这个澡洗的,生死一念之间,也不比唐经天强多少。

地下躺着正几处流血的冰川天女,张三心道麻烦,没办法,手轻了的话自己可能遭殃,手重了就得给治。

好在院子里有现成的医师,思恭堂人马今天来的正是时候。

张三没好意思找吕婉,直接去求了戴天方,也不用医治,拿点上好的金疮止血药就好了。

戴天方不知张三和吕婉的内情,只知张三是王爷府的红人,自然不能怠慢,也不问是何情由,精丝纱布缠了一捆,上好药材包了一箱,张三急急的捧了回来。

冰川天女躺在地上,血流的已经是半昏迷,张三七手八脚的给上了药。

手法拙劣,血是止住了,但是几次弄得冰川天女发昏带死,最后眼睛苍白无力的看了看自己身体,绝望的昏迷了过去。

没办法不昏迷,张三把她剥得近乎精光,裹尸一般的给她手脚上各缠了无数层厚厚的白布,这都能忍,最不能忍的是,张三在处理她右胸下伤口时,找不到捆扎的地方,居然直接绑在了椒乳上,绑的时候张三还嘟囔,“幸亏够大,这要是明月,估计就绑不上了。”

冰川天女不知道明月是谁,但是自己的心已然完全崩溃,眼睛一闭,真希望就此死去。

第82章 南下

红颜零落比纸薄,羸弱娇躯病婵娟。

世事一饮一啄,皆有前定,若是张三当初冒充唐经天时有几分收敛,未必有今日之祸,若是冰川天女适才肯手上容情,也不会有现下之辱。

屋子里不少的血腥气,张三也没喊店伙计,自己用墩布擦了,冰川天女的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就此上床不合适,张三又不辞辛苦,就刚自己的洗澡水涮了手巾给擦拭了。

青青素白出水莲,濯濯香臀滚月圆,玉腿有节韧且直,纤腰一束挺亦坚,娇躯半扭藏幽户,黛丝三千躲红颜。

果然是天山上下来的姑娘,擦过的皮肤欺霜胜雪,身体玲珑,比之容貌更胜三分,张三打心眼里一赞,按照盗门的标准,这绝对是人间极品了,也是张三见过的头一份。

不过这重伤之躯,自然不能兴风作浪,张三远观近赏之后,咽了几番口水,把被子给盖上了。

唯一的床给冰川天女占了,又是神情亢奋,张三一时难有睡意,推窗望月,天边清光皎洁如练,一如冰川天女的纤腰玉腿。

“呸!”张三轻唾了自己一口,怎么还忘不掉了。

张三望月,月也望张三,不过张三只能看见一轮月,明月却照很多人。

隔着一个院子的吕婉也在银辉之下,不过是隔着窗子,她不敢开,因为朱从之刚悄悄溜进了她的房中。

离床近会紧张,所以吕婉就一直靠窗站着。

“谢谢婉妹理解,张三兄弟的事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父王现在是急需人才。”朱从之带着歉意解释。

吕婉点头:“家国之事,我原也不该干涉,先前只是觉得他一盗贼,怕是辱了公子的名声,既然觉得他有大用,留下便是。”

朱从之闻言大喜,说道:“婉妹秀外慧中,世人难及,只是总这么王子公子的叫,听起来好生分。”

“那叫什么呢?朱哥?”吕婉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从之面上一窘,不过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称呼,就着灯下光暗,脸皮一厚说道:“不如叫声情哥哥。”

“你讨厌!”吕婉一拳打过去,这拳比面软,比蜜甜,打的就是一个郎情妾意,朱从之早过弱冠,也是个风流王子,这关节岂能不知,一拉一拽,吕婉便跌到了怀里。

汗津津亲了个天旋地转,软绵绵揉了个骨软筋酥。

关键时吕婉拉住了小王子的手,“哥哥能持否?”

朱从之扯了一把汗,强道:“能持。”

团聚时如花间饮蜜不醉自酣,离别处似吃饭未饱各有苦难,小王子挺枪未发,回房急招侍女,吕医师玉液沾身,连夜替换轻衫。

次日天明,王府人马启程南下,浩浩荡荡一群,整个一看也不比昆仑王的队伍少,张三裹挟了冰川天女在人群中,这一个病患放在别人车上碍眼,刚好戴天方有个药材车只装了一半,正适合容身。

朱从之也没有查问,张三对他只报说是个来投奔的故人,刚好受伤,伤好便走,这样的顺水人情朱从之自然是乐于给的,而且通过这段时间交往,他对张三也有几分信任,不至于做出危害王府的事来。

队伍进了山东地界,吕婉便离去了,她要回泰南去一趟,种种大事也要和吕州说一下,毕竟吕知府仙子阿是她的父亲,养育之恩不可忘。

江浙王对吕州也比较重视,张三不知道,但是江浙王知道,吕州为人清廉正直,而且机敏有手段,在官场和士子中是很有点名望的,因此老王爷特意手书一封,让吕婉代传。

在吕婉走的这天,探子传来京城消息,太武大帝这天出殡了。

得此消息,队伍立刻停下,除了躺在戴天方药材车上的冰川天女外,全员着丧服,在王府洪师爷的指挥下,进行了一场祭拜仪式。

行旅之中,谈不上隆重,但不失庄严,张三跟着队伍也向北磕了头,太武名义上在位时间不长,事实已统治华夏几十年,百姓多得恩惠,实乃一代明君,可惜死的惨了点,张三记得分明,硝磺起爆炸时,太武那一块基本是尸骨无存,现在葬了的,顶多也就是个衣冠冢罢了。

祭拜完毕,队伍继续上路,到了鄂北地界时,新消息又传来了,新皇琅琊王朱涛正式登基,定国号琅琊。

叔叔登基,那侄子自然是败了,不过皇长孙朱从标并没有死,在其姑姑朱七七和贵州巡抚王阳明的保护下逃离了京城。

这个消息更令人震惊。

太武出殡是必然的,早有准备。新皇登基也是必然的,但不知道是哪位。

不过不知道的只是普通百姓,老王爷闻听消息后一缕长须,“果然如此。”

队伍中开始喧哗,但是很快变得安静,酝酿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果然,到了皖南地界,更震惊的消息传来,皇长孙朱从标在逃跑的路上反了,自封“风雨大帝”,估计是慨叹自己路途多风雨的缘故。

一山不容二主,一国不容二主,朱从标反了,琅琊王立刻便起兵围剿,并号召天下共擒反贼。

朱从标自然也不能束手待毙,命手下才子,号称“淡如居士”的王半轩起草了讨伐朱涛的“讨伐逆贼檄文”,列举了朱涛篡位等等十八条罪状,并号召各路王爷支持响应。

都是朱家子孙,各有各的理,各有各的大义,官员百姓有支持皇叔的,也有支持皇孙的,围剿和讨伐都没那么顺利。

而这些割据一方,举足轻重的王爷便是双方此时最需要拉拢的对象,尽管很多王爷还没回到封地,各路书信就雪片似的送来。

张三没有机会看到任何一封信,但是也没闲着,每天帮着冰川天女换药。

这伤的确是不轻,张三五剑齐出,要不是冰川天女内功了得只怕当场就得死,这也庆幸张三是有意识的没往要害上弄。

每一次换药,对于冰川天女来说都是非人的折磨,张三那贼溜溜的眼睛看得她生无可恋,开始病情严重还能装晕,后来精神了,也没法硬装了,反正就是闭上眼睛神游物外吧。

不过天女的心里已经装进了魔鬼,她时刻想杀死张三,此时还活着的最大念头已经不是和唐经天琴瑟和鸣,笑傲江湖,而是以杀张三为己任。

每次张三给她剥光,换药,再穿好的这个过程,她心里都在想,我要砍他一千刀,他碰到我哪我就砍他哪,砍完再给他敷药,伤好了差不多时再砍,如此反复,方不负余生。

第84章 淮阳

遥望淮阳远,一路骑马踏残红。

此行差不多两百里,朱从之给的时间是今天去,明天回,事成后在淮阳城外交接大印,不用掰手指就算得出来,办事时间就是一晚。

洪师爷临时起意的一个念头,就让人冒此大险,许江楼心底里其实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看着朱从之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张三那能够成功。

对于王子的处境,许江楼比张三更了解,王府里,那是比江湖更险恶的地方,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大夫人无比强势,要不是二夫人也同样出自名门,朱从之连现在的风光也没有,至于其他的弟弟妹妹,顶着王子和公主的光环,其实就是比寻常小孩多几个钱花而已,要论自由舒适,有时反倒不如寻常百姓家。

张三没想那么多,他就是有点担心冰川天女,一路来都是他亲自照顾的,这一走一天半,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采花采花,张三终归是有些下不去手,照着在盗门时师傅吴良传授的思想,那是花开堪折直须折,依着师兄田伯光的教导,更是人生得意须尽欢。

不过在荒岛遇见王阳明之后,到后来这一路的人情冷暖,众生百态,他的想法又有所动摇,其实他本来就不是能把姑娘推倒强上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迟迟不能出师。

还是像吕婉那样的最好,你情我愿,一拍两散,岁月无忧,心底无念,张三心里默默想道。

“怎么不说话,还皱着眉,是担心么?”两马并行,许江楼侧头问道。

“没有,就是马跑太快,怕抓不稳。”张三一笑说道。

“反正快到了,要不你坐我后边来?”许江楼面带关切。

“好啊!”张三欣然从命。

捉着许江楼的腰,那比牵马缰绳要强太多了,夏日薄衫,略有汗出,灼灼耀阳当空挂,一品淡香天地间,张三坐在许江楼身后,手上,鼻子上都享了福。

要不是心里还存了几分廉耻,张三都想把脸贴人后背上了。

“你手要么重点,要么轻点,这样弄得我好痒。”许江楼前头说话。

张三闻言,脸皮一厚,心下一横,直接拦腰抱个满怀,飞吧,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午后刚过,两人就进了淮阳,一路繁华景象,但都不是两人关注的重点,就盯着衙门口朝哪开。

淮阳城大,主管民生赋税的是知府,知府上边还有人,文官是布政使,武官是都指挥使,两者之上就是最大个的巡抚,统揽军政。

官最大,衙门口也最大,占地足有六七十亩,张三和许江楼到了门前时,门口正热闹非凡,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凑近一打听,原来是巡抚大人在办案。

普通的案子自然是到不了巡抚衙门的,知府那就解决了,到这的要么是大案要案,要么是案情复杂,知府那不能结案的。

细一打听,其实案情并不复杂。

城里有个“大江米行”,掌柜的姓刘,是淮阳米业中的一个大东家,在城中有好几家门面,财雄势大,手下几十个伙计,其中西街店里有个伙计叫春生,前些日子春生的老婆来看他,莫名的就死在了米行的后院。

春生怀疑是刘掌柜的二儿子**不遂导致惨祸,因为这刘二公子素来品行不端,多有恶迹,当日恰好在那间铺子,而且无端打发春生去总店仓库送米,当时店里的存米也不多,当春生回来时,媳妇就一命呜呼了。

春生一纸官司告到了衙门,刘二公子拒不认罪,知府于友道反复审查,召伙计们询问,过了几遍堂,终是认定刘二有罪,差役们也放出风来了,然而就要宣判的时候,于知府突然病了,这一病不要紧,案情就此搁置了下来。

眼看刘二继续在外面风流快活,春生就又告到了巡抚这,越级上告,先挨了二十大板,打了个半死不活,随后巡抚以证据不足为由判了刘二公子无罪。

春生心中不忿,将养了几日,待身子略微康复之后就身藏菜刀闯进了刘家,春生老父眼看儿子风风火火出门,知道不好,一路跟随,到了刘家把儿子拦住了。

不想刘家家丁搜出了春生身上菜刀,便把这父子二人齐齐一阵毒打,春生年轻,还能抵住,老父却是被打了个半瘫,躺床不能下地,现下春生又背着老父来告刘府打人,百姓们就都挤在门口等结果呢。

还有这事!张三和许江楼也好奇,看不远处有个茶摊,要了两碗茶,就坐在那和百姓一起等,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结果。

半天也没人出来,张三坐不住,他心里藏着事呢,就巡抚大院外兜了一圈,此时府里的兵丁和衙役都在前门,后边还真有点空子,张三溜着墙角攀上去一看,对院里的格局掌握了个大概。

大白天进去肯定是不行,心里有了点酝酿之后便跳了下来。

回到前门,刚好看到一个年轻后生背着老父站在衙门口,一脸的苦大仇深,百姓们簇拥着问长问短,应该是春生,不远处还有个年轻公子在家丁的簇拥下离去,想必就是刘二。

“都散了,围在这是想聚众闹事么?是不是没挨过板子?”衙役拿着水火棍驱散人群。

“苍天无眼,你们就把我打死在这算了。”春生声音里带着悲愤哀嚎的腔调。

衙役一瞪眼,“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老爷念你老父孤苦,对你持刀行凶不予问责,你还想怎地?”

春生要再辩驳,被百姓们推着劝阻着弄走了。

“怎么样?这春生官司又输了?”张三看着从百姓队伍中挤出来的许江楼问道。

许江楼点点头:“看来这谭巡抚未必是什么好官,判的是春生意图持械伤人,刘家防卫无罪。”

张三虽然和春生无亲无故,听闻此结果也有些莫名的感伤,恨不得自己升堂问案,给刘二判个斩立决。

“走!”许江楼忽道。

“去哪?”张三疑惑。

“跟着那春生。”许江楼说道。

两人一路跟随,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胡同,看着春生推了一扇门要进院,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了几个人,面目狰狞,其中一个手里似乎是持了匕首,直接顶在春生老父腰上。“还要不要你老爹活命了?”

听这话似乎是不能杀人,两人便没走近,就一堵墙后藏了起来,留着耳朵听。

春生的话声小,两人听不见,只听那歹徒又说道:“要命就老实点,以后闭上嘴,要是再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你就和你老爹一道去找媳妇吧。”

不知春生如何作答,听到脚步声响起,远去,两人出来,只见春生呆呆的立在门口,一脸迷惘。

第85章 赠银

人生多羁绊,世事苦磨折,快意恩仇事,又能有几人......

浑浑噩噩人之初,不会吃饭只会哭,七情六欲心头现,谁还记得性本善。

春生看着走出来的许江楼和张三,穿着气质明显和自己不是一类人,只当是刘二找来的狐朋狗友,攥紧的拳头又爆出几根青筋。

许江楼摸出了一张银票,五十两,大同钱庄,“拿去给你老父治病吧。”

春生没接,但是脸上有了几分疑惑,“你们是什么人?”

“江湖过客。”许江楼道。

张三见许江楼先拿出了银票,自己有些汗颜,让人姑娘先出手,愧为男儿,本想拿出一百两,又觉不太妥当,于是也掏了五十两和许江楼的并在一处,递给春生。

春生依旧不接,他老父在背后咳嗽一声,“他们不是坏人。”

春生犹疑不定,看看张三,又看看许江楼,忽然注意到了许江楼腰上的佩剑,转身把老父放在地上,然后就着两人面前突然一跪,双膝在泥土的地面滑出去半尺多远。

张三急忙过去相搀。

春生不肯起来,拉着张三胳膊道:“两位若真是高来高走的江湖侠士,就帮我收拾了那刘二,告慰我娘子在天之灵,银子我一分不要。”

许江楼拉开了春生,“我们流落江湖,也称不上什么侠士,至于刘二,如果真是他做了坏事,天理循环,神明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巡抚都判了他无罪,哪还有什么神明做主。”春生悲戚道。

许江楼和张三留下银票走了,没留下什么承诺,春生呆呆的跪在地上,眼神中写满了失望。

“傻小子,人家就算真去对付刘二会告诉你么。”春生的老爹在墙角咳嗽道,春生闻言,眼睛又明亮了,媳妇不能复生,能报仇就是一件喜事了,可惜刘家家大业大,又有了提防,指望自己亲手报仇怕是无望了。

想起亲手报仇,又马上想到还有个老爹要养,春生把头耷拉了下去。

许江楼带着张三出门一打听,知道刘二公子是回了家,两人便真的跟去了,到刘家外面一看,好大的宅子虽不如巡抚大宅那么威严,但别有一番阔气。

而且处在闹市之中,左右有邻居,前后有家丁,大街上人来人往,明目张胆跳进去肯定不行,江洋大盗都没这么干的。

两人一前一后,外面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那刘二公子始终没出来。

许江楼回前头找到张三,“算了,别耽搁了公子的正事,这刘二早晚有人收拾他的。”

“我还想再等等...”张三道,他这算是第一次干路见不平的事,刚春生在地下跐溜一跪那一幕老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想用飞剑结果了那个刘二,再用风力逃跑。

许江楼叹了口气,两人真的又守了一个时辰,刘二没出来,许江楼守着的后门却出来了三个人,为首一个是少林高僧发型的一个汉子,人高马大,头皮比铜镜还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江楼,说道:“姑娘在门前晃了两个时辰了,若是有事请院里一叙,要是没事,那就大道朝天。”

“金刚拳秦三泰?”许江楼眯着眼睛道。

“姑娘好眼力,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秦三泰一看这漂亮姑娘认得自己,来了兴致。

“我哪条道上不用管,金刚拳在江南绿林也是有一号的,想不到却是在这给这个小小米行掌柜看家护院。”许江楼鄙夷的一撇嘴。

秦三泰一笑:“姑娘误会了,秦某还不至于如此,这米行掌柜刘云生是我表弟,我刚好在这做客,姑娘若是奔着我这表弟来的,有什么冤仇说说,秦某或可代为化解一二。”

“无冤无仇,不劳费心。”许江楼知道这秦三泰也不好惹,便断了念想,说完拔步离去。

“姑娘留个芳名呗?”人都走远了,秦三泰兀自在背后喊叫。

......

日头偏西,晚风送来清凉,街市上反而热闹起来,人流如织,鼎沸如潮,春生的痛只是这个大潮中的一朵不起眼的浪花,除了春生自己,顶多也就是知情人茶余饭后的几声叹息。

许江楼拉走了张三,“别想了,天下间这种事多得很,管不完的,过些日子回到金陵,我会想办法收拾他的。”

张三不像许江楼久历江湖,见多识广,心胸也没那么宽,这事压在心里,怎么也乐呵不起来,直到跳巡抚院墙时,才收敛心神,摒除了杂念。

这是巡抚衙门的后院北墙角,一丛花草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张三低声说道:“许姐姐,你就在这,别进去了,等下要是看到我跑你就跟着跑,要是我被捉了,你再想法救我。”

“不,我得跟你进去,衙门口我比你熟,让你自己找大印,就是没人管让你自己翻都够翻一宿的。”许江楼道。

张三承认这一点,想起许江楼还冒充过吕婉府里的丫鬟,其实也算此道高手,两人同行,确实更多了几分把握,当下也不逞强,便同意了。

月黑风高,无星无月,是个阴天,给两人添了助力,小心翼翼的猫着腰往前挪了几步之后,张三一拉许江楼道,“有狗!”

“在哪!”许江楼手上扣了两枚石子。

“不用管!等会儿就好。”张三道。

许江楼挨着张三蹲下,果然须臾之间,就听得几声犬吠,接着就见靠近房屋处起了两个火把,火把下人影晃动。

狗不知追了什么东西跑了,人又去追狗。

张三一拉许江楼衣袖,“快走!”

两人一个内家功夫在身,一个轻功比试天下第一,寻常守卫怎能守住,这一个不留神,张三和许江楼便蹿到了房顶之上。

这巡抚的宅院也有讲究,前厅是办案的大堂,有两班衙役轮值,后院是随身侍卫的住所,也是十二个时辰灯火不熄,正中间的双排大阁楼才是巡抚和家眷的起居。

老爷夫人们都是住在阁楼之上,楼下住的都是服侍的丫鬟老妈子。

许江楼对这个门清,现在两人就是在侍卫们的房顶上,轮值的侍卫追狗去了,两人提气凝神,落脚无声,几个起落便又到了阁楼之上。

这阁楼很大,前后开门,门前都有走廊,居中一个悬梯通往地下,但是夜晚已经收了起来,只留一个尾巴,地面到阁楼上两丈多高,若不是张三和许江楼这样的高手,等闲盗贼是上不来的。

身子贴着走廊的墙壁,许江楼对张三道:“官印如天,是当官的命,一般藏印就是三种地方,一是官员随身带着,二是放在公堂让衙役守着,三是自己觅地藏好,用时取出,我们现在只能一样一样的找,希望不是第三种。”

张三点头,这个他也有所了解,官印一般都是官老爷随身带着,比媳妇看得还紧。

阁楼上二十多间屋子,现在人还大都没睡,十来间屋子亮着灯,分不清哪里住的是老爷,哪个屋子是小姐,只能是一间间的摸过去。

没有紧张,只有兴奋,张三找到了做贼的感觉,似乎这暗夜下的活动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宿命。

第86章 秘闻

虚廊行微步,夜色正苍苍。

几处欢声笑语,几处高挑弦窗。

张三和许江楼矮身低头,刚走到第三间屋下,就听身后有门“吱呀”一响。

走廊宽不过三尺,要是有人出来肯定不妙,夜虽黑,但不少屋里有灯,想不露行迹那只有杀人灭口或是把人打晕。

两人是来盗印的,不是来抢印的,要是弄出好大声势来,别说很难拿到印,就是拿到了,那王爷到这再取出来就没意思了。

紧张时刻,张三一抬头,见前面不远一个屋子没灯,却还开着窗,当即拽起身旁许江楼的胳膊,原地就是一跃,这一跃足足有一丈多远,脚凌空踩上了走廊的防护栏杆,身子再一个回旋,乳燕投林般的射进了那黑着的屋子。

带着一个人,落地就不可能那么潇洒了,张三进屋打了个滚方才稳住,许江楼倒是撒手站稳了,揉揉手臂,刚被捏的有点疼,不过还是被张三的身法小小震撼了一下,如此近的距离下,她是绝对做不到的,虽说张三这个轻功第一有点花头,但是刚这一下,绝对可圈可赞。

“屋里没人!”

两人齐齐长舒了一口气,这要有人是很可能被惊醒的,不过夜晚开窗不开灯的多半是闲房,为了透气,住人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

这像是书房,有整齐的一面书架,上面层层叠叠的书籍,但也有床,高几矮塌,长案屏风一应俱全,确切说应该是书房和卧房的一个合体。

双目适应了黑暗之后,许江楼轻声说道:“这里也是有可能藏印的。”。

话音刚落,外面走廊上传来一个空灵幽长的声音,“天阶夜色凉如水啊!”

声音不大,却韵味深远,听起来应该就是之前那推门的屋子外传来的,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小姐有此雅兴。

张三和许江楼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巡抚的卧房内一个白净妇人说道:“那狐媚子又吟诗了,看来是骚劲犯了。”

妇人对面站着一个黑脸儒生,人到中年的模样,下颔三缕长须,闻言尴尬一笑,表情颇不自然,说道:“她就那样,不用理会。”

“我倒是不理会,就怕有的人牵肠挂肚。”妇人拉长了声音,儒生陪笑不语。

“今晚是住这还是书房啊?”妇人说完问道。

“书房吧,我住那屋子睡得踏实。”儒生道。

“好,我过去帮你拾掇拾掇。”妇人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张三和许江楼正在书架上翻找,听得外面脚步声立刻警觉,相对一视,不约而同的都蹿到了墙角的屏风后面。

这屏风是江南独有的苏式三尺紫檀木短屏风,后面空间甚窄,两人一站,胳膊就挨上了,交贴了小半个肩膀,不过情急之下,也都没主意。

门响,进人,还真是来的这个屋子。

室内昏黄一点光亮起,两人都有了些些紧张,偏外边的许江楼情不自禁往里靠靠,这才发现是紧贴着张三,内心升起一丝羞涩,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又大了张三七八岁,但也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这和来时路上张三骑马搂着她不同,那是四野空旷的环境,马驰如风,并无杂念,此刻是幽深暗室,呼吸可闻,终究是男女有别。

“安安稳稳的,别出什么幺蛾子,再有半年那狗官就回京述职,我们捞够走人。”

“知道知道。”

一男一女对话声在屋里响起,虽然压抑着小声,但同在屋子里的张三和许江楼自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心里都是一惊,刚女子所说的话信息量有点大,难道这谭巡抚手下还养了贼?

这阁楼住的都是内眷,应该也没什么手下,祸起萧墙了?

“刘家给那五千两银子还不够,明天再派人敲打敲打他们,就说过两天江浙王来了会代天巡按,怕有些不稳妥,我看那刘云生是晓事上道的,听这话应当怎么办。”

“夫人高见,这一来起码再搞他三千两。”

“出息!江浙王的名头就值三千两?还是五千,一个子都不能少。”

“对!对!”

这么一说张三和许江楼都有点蒙,看来这女子还管着男的,而且这口气分明就是这府里的掌权人啊,别人哪有权利这么干呢,而刚又说到狗官,用狗官这称呼的多半是江湖中人,凡是官员,即使相互辱骂也没有这么骂的。

心下好奇,许江楼蹲下身子探出了一双眼睛,看到了黑脸儒生和那白净妇人,那儒生还未宽衣,一身官服,不是巡抚又是何人,似如此,百思不得其解。

妇人收拾了床铺,又出去端进来一盆热水,伺候男子洗脚。

“不劳夫人动手,我自己搓两把就行。”

“什么叫搓两把就行,你现在是巡抚,一方大员,不管在公堂还是私下,说话时刻要注意,怎么说你多少遍还记不住呢。”

“本官一时忘了,夫人休得妄语,沐足小事,本官自当亲力亲为。”儒生打起了官腔,倒也像模像样。

妇人闻言噗嗤笑了,“死样!”

看妇人终于露了笑模样,那儒生也憨笑两声,看起来心情大好。

许江楼回视了张三一眼,两人这会儿都明白了,男子居然是冒充的,居然不是真的淮阳巡抚谭光耀,收获了这个大新闻,盗印与否就不重要了,禀明王爷应该自有处置。

在明白这两人是冒充的之后,许江楼又发现了端倪,这一男一女也都是练家子,具体功夫没交过手不好说,但眼下是不适合打草惊蛇,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只能等机会逃走。

“啊...哈!”儒生打了个哈切。

“怎么?巴不得我快点走呢,是么?”妇人收了洗脚盆,原地隔着窗子便洒到了外面,眼见那一盆水泼出,有如瀑布般的一道白练,竟无半点散乱,从泼水地方到窗台足有七八步,走廊还有三尺,而这盆水没有一滴落在阁楼之上,妇人之腕力可见一斑,这下不光许江楼看出来了,张三也霎时明白这对夫妇不好惹。

儒生似乎是习惯了妇人的强势和冷嘲热讽,陪笑道:“哪有,还不是白天刘家那个案子,那春生一个劲的闹,还整个老头趴地下哼哼唧唧的,弄得我疲惫不堪。”

“你这么说我又要说你了,衙门是什么地方,怎么让刁民一个劲的闹,板子是放那看的么?”妇人又把脸板了起来。

儒生辩道:“那春生也算不得刁民,明摆着是刘二那家伙把人媳妇害了。”

“呦呵,你到这来当包青天了是不?你自己是个贼你知不知道,装什么滥好人。”看妇人这口气急了,儒生不再辩解。

这边偷听的张三心头倒是起了波澜,他一听到“贼”这个字就敏感,因为他也是个贼。

半响无话之后,那妇人幽幽叹了口气,“你也辛苦了,我不说你了。”

妇人起身拉下了窗子,走到床前帮儒生宽衣,宽着宽着就看没多少了,许江楼看得一羞,把头往回一扭,却是一头扎在张三怀里。

张三在她头顶上瞪着眼正聚精会神看呢,两口子吵架他不爱听,但是床上打架这事他爱看,打小在田伯光熏陶下养成的毛病了,不好改。

帮儒生脱了衣服之后,妇人自己也开始脱了,细看之下,这妇人原来姿色平常,就胜在有几分白净,刚看了好些天的冰川天女,那江湖第一等的身段让张三颇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遗憾,刚好许江楼正拿手捏他,他就势收回目光,装了把君子。

“夫人......明天,今天心头颇为烦闷。”儒生嚅嗫说道。

许江楼闻言徐徐出了一口气,而外面那妇人却是重重出了一口气。

没说话,衣物窸窣声。

妇人脱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了,起身离去。

第87章 夜宵

夜色黑漆漆,人走灯不熄。

关门声响,那儒生便翻了个声,呼吸很快变得沉重,未几,便起了呼噜。

许江楼和张三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竖起耳朵,只听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过却是渐行渐远,想来是那妇人还在观察走后儒生动向。

很快,那原本正打呼噜的儒生忽然停止,一个翻身坐起,精赤着上身,快步来到门前侧耳倾听。

从屏风这个角度看得见儒生侧身,很壮实,和穿衣服时截然不同的两个体型,屏风后的两人都把呼吸屏的紧紧的,不敢泄露一点。

儒生似是确定了安全,很快转身,走到东墙书架处,在左侧中间一个格子内拿出了几本书,然后手伸进去连敲了几下,有空空声。

“吱!”接下来很轻的一声,就见那书架底下开了个小门。

许江楼和张三又瞪大了眼睛,富贵人家有个密室暗格不稀奇,朝廷大员府邸更不用说,稀奇的是自那小门内居然钻出一个聘聘袅袅的姑娘来。

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比许江楼还小了几岁,一身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脸上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纤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狐媚的脸庞干净明亮,灯下看去很有几分姿色,虽说比不上张三之前见到的几个绝色,但是比之刚那妇人,无疑是强了万倍。

张三心下明悟,难怪这假巡抚一会儿哈切,一会儿呼噜的,装的那么起劲,换了自己,那也是有饺子不喝粥。

姑娘刚站起,儒生便急猴似的一把搂住,老脸满含爱意。

“老爷,你还知道人家在等你啊。”姑娘就势往儒生怀里一靠,起了个娇嗔。

听声音正是之前开门吟诗的女子。

儒生一边拥着姑娘往床榻处挪,一边哄道:“那会儿你一吟诗老爷便知道了,只是河东狮看得太紧,没办法,拖延了这半天。”

“哼,以后我天天吟诗。”姑娘说话一步三摇,蹭得身后儒生魂不守舍,咧着嘴,脸上笑容不断。

“要吟诗,我家杏儿吟诗最好听。”儒生嘴里说着,已经把这杏儿姑娘的银色披纱摘了下去,大手隔着衣服就捧起了胸。

张三心中一跳,知道正戏就要来了,不错眼珠的看着。

许江楼生平没见过这事,以前闯江湖,夜里登门入户也有偶遇的时候,但都是避过去了,还从没有今天这躲闪不能的情况。

害羞不想看,但是看张三看得那么入神,全然不管自己,也忍不住好奇的探出眼睛,只一颗芳心始终在剧跳,不得不按着,防止被人听见。

杏儿姑娘被儒生揉弄得脚下虚浮,一个踉跄,刚好两人已到了床边,儒生一扶一拖,两人便都跌坐床上,不过杏儿却是打横坐在了儒生的腿上。

“真好听么?”杏儿小花猫般的往儒生怀里一偎,俊脸蹭在那儒生的黑胡茬上,张三看着都觉得扎得慌。

“当然,刚吟的什么来着?”

“天阶夜色凉如水。”杏儿重复了一遍,不得不说,这声音还真有几分婉转,只是略带压抑,不如先前那个清爽。

儒生大乐:“对,天阶夜色凉如水,老爷今晚摸你腿。”

老爷说话还配着动作,杏儿立刻蛇一样的在儒生怀里扭动开来。

“老爷你耍赖,这不是腿...”杏儿云鬓花摇,嘴里半是娇喘半是呻吟道。

“不是腿是哪啊?告诉老爷。”儒生言语得意,充满了征服的快感,和之前面对那妇人时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老爷你坏!”杏儿两只玉臂搂紧了儒生的脖子,头藏在了儒生肩膀上,至于胳膊以下的中原腹地,那是全卖了。

儒生一脸贪相,断然不可能错过这花花江山,手上十指化作千军万马,从两界山一直侵略到玉门关。

侵略也就算了,偏偏每到一处,还要问杏儿是哪,这分明是拿下了地盘还要屠城,士可杀不可辱,杏儿姑娘是有志气的,断然不肯回答,哪怕是你扒了衣服。

真的扒了,张三在屏风后只见到侧面,杏儿和儒生两具身体黑白分明,就如两截白藕生在了老树根上,白藕上还系了红菱,张三在师母那见过,是个真丝晚霞红肚兜。

图穷匕见之际,杏儿反倒没了羞涩,拿出了背水一战的架势,居然转守为攻,撤了缠丝手,甩了红肚兜,一把将儒生推倒,原本是大姑娘侧坐高头马,现在是小仙女倒骑矮毛驴,脸冲屏风,给了儒生一个后背。

这一来张三可饱了眼福,看了个真真切切,眼见小杏儿推倒一方巡抚,自敞万古胸襟,就到了近身肉搏,真刀真枪的时候,嗓子忍不住咕噜一声,咽了个口水,侥幸没人注意。

这种交锋,对于儒生和杏儿来说,显然不是第一次操练,极有默契,杏儿纤腰半挺,腾空半尺,身下留了个破绽,随即下压一个千斤坠,儒生早辨玄虚,知道生门何处,预先埋伏了一柄亮银枪。

单兵入城,只是那么一瞬间,杏儿以手掩口,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一声如同哼在了许江楼心里,她顿时脸似充血,心跳擂鼓,打打杀杀见得多了,就是床上这两人齐齐死在这,满屋子都是血,许江楼也没有这么紧张。

上次看张三参加轻功预选赛夺魁的时候,那紧张情绪也不如现在,而且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臊得慌,想原地消失,但又消失不了,浑身都有些发紧,身体里有点不受控制,腿间有些凉意,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感觉。

悄悄抬头望张三,张三还是那么聚精会神,一脸虔诚,像是发现新奇玩意的孩子,又像是偷师学艺的少年,许江楼没觉得猥琐,反倒是觉得有点好看,她以前也没太仔细看张三这个小少年。

此时这么近距离一端详,她发现张三居然有几分像王阳明,除了眼睛区别明显之外,其他都有几分神似,只是张三看起来稚嫩了些。

想起王阳明,脸就更红了,两条长腿也夹得更紧了。

高抬高下浪花四溅,潮起潮落满室春风,小小屏风挡不住风和雨,婉转娇啼声声入耳,一举一动处处关情,张三和许江楼偷看人家吃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夜宵,一个渴,一个馋,但是谁也没好意思说。

许江楼感觉贴身衣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站也不是,蹲也不行,每动一下又必蹭到张三,更是万分不自在。

好在假巡抚不比真龙王,终有兴尽晚回舟的时候,靠岸之后,儒生拉书架小门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杏儿,回身床上,这次打起了真呼噜,抑扬顿挫,无比高亢,比之前杏儿吟诗更有腔调。

等了一刻钟左右,许江楼用手肘拱了一下张三,以目视窗外,意思是该走了。

第88章 真假巡抚

窗外是无声的黑夜,不会去管屋内的风雨。

张三领会了许江楼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走,作为一个盗贼,他对那个暗门有着本能的好奇,最私密的地方,往往都是藏着最重的宝,这是盗门每个人都知道的。

刚那杏儿姑娘住的不是隔壁屋子,起码隔了两个房间,这贼子冒充巡抚,说不定就把什么贵重物品藏在了暗道之中,而且张三还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此时不适合和许江楼言明。

从怀里摸出来一支迷香,张三示意许江楼掩住口鼻,这迷香不用点,是个筒子,在一头轻吹便可,是盗门有名的“鸡鸣五鼓返魂香”。

一口香吹出,张三自己也憋住了气,拉着许江楼轻轻的走到了那书架边。

儒生呼噜打的响,呼吸也重,那香气从头顶一过,便被他吸进了一缕。

见此,张三便放心了,照瓢画葫芦,学着刚那儒生的手法打开了书架下的小木门,对面黑黝黝的,没有什么光。

许江楼不知张三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两人一起行动,纳闷也得跟着。

张三低头,小心翼翼钻过了木门,定了定神,发现这是个杂物间,堆满了看起来闲置废弃的东西,三条小过道,一个是横向贯通的,一个是通往门的,还有一个通往杂物堆中间。

看不出什么危险,张三低头把许江楼也召唤了进来,安全起见,把迷香又朝着儒生的屋子吹了几口。

三股小道,张三轻巧的走了几遍,发现了一点端倪,这间房子的门是外面上锁的,估计平时很少人来。

而靠着隔壁的墙角也有个暗门,那杏儿姑娘多半就是从那个房间来的,看来这个骗子做暗门就是为了窃玉偷香的,只藏娇,并未藏宝。

杂物堆的中间也没什么,陈旧被褥乱堆,破桌烂椅子横陈,而且窗子被挡住,一丝光线也进不来,张三虽然目力超人,也难有发现,若是动火折子,容易有危险,张三上下翻翻,正准备放弃,旁边许江楼张嘴用口型问道:“你在翻什么?”

屋子黑,没看清,也没听清,张三凑身贴近,许江楼又闻张三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颇不自然,脚下情不自禁一退,就靠到了身后一个桌子上。

这一靠,就起了响动,“吱吱吱”,像是毛驴拉磨,搅动磨盘。

循声看,就见许江楼刚靠着那个桌子底下木板吱吱错开,出了个方孔洞,洞下有挂梯,两人没动,等了一会儿,那屋里鼾声如旧,没醒。

此处是阁楼之上,楼下也必然是房间,张三先探头往下一望,视线非常短,什么都看不清楚,黑得很不正常,像是一个丝毫不透光的密室。

机关反复,必有猫腻,既来之,必取之。

张三顺着楼梯就下去了,许江楼也只得从后跟随。

沿楼梯走到一小半,张三停住了,下面有呼吸声,许江楼也听见了。

“撤!”张三抬腿刚要往上走,下面说话了,“大半夜又来折磨我了么?”

声音低沉沧桑,还隐约能听出来那么一点心酸。

“谭巡抚?”许江楼脑海中灵光一现,开口问道。

“我是谭光耀,你是何人?朝廷来人救我了么?”声音很是激动,显然期盼这一刻很久了。

张三取火折子点燃了,楼梯下果然是个暗室,四面封着的,地下几帘草席和被褥,上面半坐着一个黑脸儒生和一个妇人。

看这两人面貌,竟和外面那假冒的儒生还有白净妇人十分相似,不用问,这两位是正主了。

“两位是江湖侠士?”谭光耀虽龙困浅水,但眼光仍是老练,一眼看破两人身份。

“江湖过客。”张三学着白天许江楼和春生说话的语气,觉得很有气派。

“侠士请下来说话。”谭光耀气度不凡,心虽急但是脸不急。

张三和许江楼走了下去,不出意外,谭光耀和夫人便求两人将其救出,张三正有些心动,许江楼附耳道:“不可,此事应交王爷来做,可竟全功。”

张三不傻,略一思索,便想通其中关窍,此刻救人还有风险,明天王爷来救,那是水到渠成,到时谭光耀势必对王爷感恩戴德,而两人也帮朱从之露了脸,两全其美。

现在救了,谭光耀能奖励两人的不过是个人情罢了,要谭光耀是个良善还好说,若是那黑了心的,还不定怎么回事呢,毕竟他被人假冒这事可是不能轻易传出的,一来百姓怨怼,二来也容易失了朝廷的心。

“单凭我们二人,恐力有不逮,巡抚且安心,明日必请人来相救。”许江楼留下这么句话,拉张三原路退了。

谭巡抚见此,没再多说,眼含殷切,到张三火折子熄灭那一刻仍是目光灼灼。

上楼梯,扭桌子关了暗道,又进了假巡抚的房间,呼噜声依旧感天动地。

“你干啥?”许江楼看张三直接走到了人家的床边,还蹲了下来,心里着急,忍不住过去拉扯。

“没事,药效上来了,他一时间醒不了的,那真巡抚刚说这盗贼戴了面具,我想看看。”张三正常说话,居然是毫不顾忌,说着又取出迷香,直接对着假巡抚嘴巴吹了一口,然后探手从他脸上开撕,很快,撕下了薄薄如禅翼的一张面具,面具后露出真容,就是个粗豪的汉子。

“你这是何意?”许江楼诧异道,依着她两人现在就走,天亮出城,迎上王爷队伍,把事一说,就完活了,看张三又要节外生枝,是真心着急。

“明天王爷来能管春生的案子么?”张三问道。

“王爷什么身份,而且现在这天下动乱的紧要关头,怎么可能去管一个百姓的案子。”许江楼觉得张三的问题有些幼稚。

话说完之后就见张三把那面具往脸上一戴,活脱脱又是一个谭巡抚。

“你?”许江楼一呆。

“没错,既然他冒充得了谭巡抚,明早我也扮一下,解决了春生的案子,我们再出城。”张三得意的站了起来。

“冒充朝廷命官是死罪。”许江楼提醒道。

“造反还要诛九族呢,阳明先生他们不是也干了。”张三提王阳明本来是顺口,但是许江楼听起来那就是要命的名字,瞬间哑口无言。

第88章 审案

窗外是无声的黑夜,不会去管屋内的风雨。

张三领会了许江楼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走,作为一个盗贼,他对那个暗门有着本能的好奇,最私密的地方,往往都是藏着最重的宝,这是盗门每个人都知道的。

刚那杏儿姑娘住的不是隔壁屋子,起码隔了两个房间,这贼子冒充巡抚,说不定就把什么贵重物品藏在了暗道之中,而且张三还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此时不适合和许江楼言明。

从怀里摸出来一支迷香,张三示意许江楼掩住口鼻,这迷香不用点,是个筒子,在一头轻吹便可,是盗门有名的“鸡鸣五鼓返魂香”。

一口香吹出,张三自己也憋住了气,拉着许江楼轻轻的走到了那书架边。

儒生呼噜打的响,呼吸也重,那香气从头顶一过,便被他吸进了一缕。

见此,张三便放心了,照瓢画葫芦,学着刚那儒生的手法打开了书架下的小木门,对面黑黝黝的,没有什么光。

许江楼不知张三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两人一起行动,纳闷也得跟着。

张三低头,小心翼翼钻过了木门,定了定神,发现这是个杂物间,堆满了看起来闲置废弃的东西,三条小过道,一个是横向贯通的,一个是通往门的,还有一个通往杂物堆中间。

看不出什么危险,张三低头把许江楼也召唤了进来,安全起见,把迷香又朝着儒生的屋子吹了几口。

三股小道,张三轻巧的走了几遍,发现了一点端倪,这间房子的门是外面上锁的,估计平时很少人来。

而靠着隔壁的墙角也有个暗门,那杏儿姑娘多半就是从那个房间来的,看来这个骗子做暗门就是为了窃玉偷香的,只藏娇,并未藏宝。

杂物堆的中间也没什么,陈旧被褥乱堆,破桌烂椅子横陈,而且窗子被挡住,一丝光线也进不来,张三虽然目力超人,也难有发现,若是动火折子,容易有危险,张三上下翻翻,正准备放弃,旁边许江楼张嘴用口型问道:“你在翻什么?”

屋子黑,没看清,也没听清,张三凑身贴近,许江楼又闻张三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颇不自然,脚下情不自禁一退,就靠到了身后一个桌子上。

这一靠,就起了响动,“吱吱吱”,像是毛驴拉磨,搅动磨盘。

循声看,就见许江楼刚靠着那个桌子底下木板吱吱错开,出了个方孔洞,洞下有挂梯,两人没动,等了一会儿,那屋里鼾声如旧,没醒。

此处是阁楼之上,楼下也必然是房间,张三先探头往下一望,视线非常短,什么都看不清楚,黑得很不正常,像是一个丝毫不透光的密室。

机关反复,必有猫腻,既来之,必取之。

张三顺着楼梯就下去了,许江楼也只得从后跟随。

沿楼梯走到一小半,张三停住了,下面有呼吸声,许江楼也听见了。

“撤!”张三抬腿刚要往上走,下面说话了,“大半夜又来折磨我了么?”

声音低沉沧桑,还隐约能听出来那么一点心酸。

“谭巡抚?”许江楼脑海中灵光一现,开口问道。

“我是谭光耀,你是何人?朝廷来人救我了么?”声音很是激动,显然期盼这一刻很久了。

张三取火折子点燃了,楼梯下果然是个暗室,四面封着的,地下几帘草席和被褥,上面半坐着一个黑脸儒生和一个妇人。

看这两人面貌,竟和外面那假冒的儒生还有白净妇人十分相似,不用问,这两位是正主了。

“两位是江湖侠士?”谭光耀虽龙困浅水,但眼光仍是老练,一眼看破两人身份。

“江湖过客。”张三学着白天许江楼和春生说话的语气,觉得很有气派。

“侠士请下来说话。”谭光耀气度不凡,心虽急但是脸不急。

张三和许江楼走了下去,不出意外,谭光耀和夫人便求两人将其救出,张三正有些心动,许江楼附耳道:“不可,此事应交王爷来做,可竟全功。”

张三不傻,略一思索,便想通其中关窍,此刻救人还有风险,明天王爷来救,那是水到渠成,到时谭光耀势必对王爷感恩戴德,而两人也帮朱从之露了脸,两全其美。

现在救了,谭光耀能奖励两人的不过是个人情罢了,要谭光耀是个良善还好说,若是那黑了心的,还不定怎么回事呢,毕竟他被人假冒这事可是不能轻易传出的,一来百姓怨怼,二来也容易失了朝廷的心。

“单凭我们二人,恐力有不逮,巡抚且安心,明日必请人来相救。”许江楼留下这么句话,拉张三原路退了。

谭巡抚见此,没再多说,眼含殷切,到张三火折子熄灭那一刻仍是目光灼灼。

上楼梯,扭桌子关了暗道,又进了假巡抚的房间,呼噜声依旧感天动地。

“你干啥?”许江楼看张三直接走到了人家的床边,还蹲了下来,心里着急,忍不住过去拉扯。

“没事,药效上来了,他一时间醒不了的,那真巡抚刚说这盗贼戴了面具,我想看看。”张三正常说话,居然是毫不顾忌,说着又取出迷香,直接对着假巡抚嘴巴吹了一口,然后探手从他脸上开撕,很快,撕下了薄薄如禅翼的一张面具,面具后露出真容,就是个粗豪的汉子。

“你这是何意?”许江楼诧异道,依着她两人现在就走,天亮出城,迎上王爷队伍,把事一说,就完活了,看张三又要节外生枝,是真心着急。

“明天王爷来能管春生的案子么?”张三问道。

“王爷什么身份,而且现在这天下动乱的紧要关头,怎么可能去管一个百姓的案子。”许江楼觉得张三的问题有些幼稚。

话说完之后就见张三把那面具往脸上一戴,活脱脱又是一个谭巡抚。

“你?”许江楼一呆。

“没错,既然他冒充得了谭巡抚,明早我也扮一下,解决了春生的案子,我们再出城。”张三得意的站了起来。

“冒充朝廷命官是死罪。”许江楼提醒道。

“造反还要诛九族呢,阳明先生他们不是也干了。”张三提王阳明本来是顺口,但是许江楼听起来那就是要命的名字,瞬间哑口无言。

第89章 断案

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张三这二十板子下去,围栏外的百姓没有什么叫好之声,但心里都一片火热,刘云生在淮阳城里算不得什么恶棍,但也没什么善举,尤其是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嚣张,螃蟹咋走道他们咋走。

当今武道治世,养武要钱,有钱就有地位,士农工商那次序是倒过来的,官府向来都是给这些有钱人几分薄面的,先前还有人认为巡抚只是虚张声势,现在都看出来,是动真格的了。

惩治有钱的坏人,那是长期处于低层的百姓们最喜闻乐见的,板子不大,却让人有了如见青天的感觉。

“把刘云生拉出去。”张三稳坐高堂官椅,眼睛一眯,不怒自威。

其实他是不敢把眼睛睁大,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知道自己眼睛老是贼溜溜的,改不掉,但凡冒充别人时都是把眼睛抽抽着,不过这次歪打正着,平日这谭巡抚也是爱眯着眼睛,如此更多了几分神似,旁人毫不怀疑。

刘云生被推出去了,张三又看刘二,“你认不认罪?”

“草民无罪。”刘二不知道报应就要到了,还梗着脖子硬犟。

张三冷笑一声,“打!”

丢下去的又是那个红色竹签,两百大板。

“啪!啪!”大板子拍下去了,刘二虽然也练过几天把式,但是自来娇生惯养,还不如那伙计钱雨有挺头,只几下就爹一声妈一声了。

“二龙,你认罪。”外面刘云生喊了一句,他搞不清谭巡抚因何变性,但是知道眼下必须得想对策,不然这废物儿子就完了,认罪不过是劳逸或者充军,毕竟那春生媳妇是自尽的,如若不认,这发疯的巡抚搞不好真把人给打死在这。

刘二外面好皮囊,其实腹内草包,听他爹一说,也不思索,当即高喊:“别打了,我认罪。”

“认罪说吧。”张三让衙役停了板子。

刘二倒也不隐瞒,虽然有些避重就轻,但还是把骗走春生,然后欺侮春生媳妇的事说了。

春生先前虽然确定,但没什么证据,此刻听刘二亲口说来,仍是不能自制,两眼含泪,浑身哆嗦,手指刘二一句话说不出来。

刘二把罪行讲完,张三捋了捋脸上的假胡子,说道:“嗯,既然供认不讳,那就推出去斩了吧。”

许江楼一听这话,又开始擦汗了,这张三是一点律法也不懂,哪有问完就斩了的,这斩人也是要上报,好几道手续的,巡抚固然官大,但也没有这么干的,连签字画押什么的都没有,空口一说,就要斩人,肯定不行。

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眼见场面尴尬,一个管辞讼的吏官快走两步,凑到张三桌旁低语道:“老爷,此罪不致死。”

不致死么?那当初怎么把我师兄下了天牢,说秋后斩。张三心底所想,但是没说出来,心思转了两转,要是把这刘二收监,将来那刘云生使上钱,搞不好就能把他儿子救出去,想想那钱雨说的春生媳妇撞石磨的惨状,还有在下面磕头的春生,张三心下一狠,不过表面不动声色。

淡淡说道:“既然罪不至死,那就收监吧,不过这刘二当堂欺瞒本官,板子还是要打的,把之前那个打完了。”

尼玛!这巡抚吃错药了,居然是铁了心要儿子的命,围栏外的刘云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暴吼了一声:“狗官!”就要往里冲,眼看衙役拦不住,张三已经琢磨酝酿飞刀了。

这时一个人打后面把刘云生拦腰抱住,张三不认得这刚冲上来的光头,许江楼却认得,正是秦三泰,她此时不愿和秦三泰朝面,把头往旁边一偏。

张三一看有人拦着,就知八成是闯不进来了,大吼一声:“反了你个刘云生,给我拿下。”

老爷开门审案,外面百姓越聚越多,侍卫们自然也不少,加上衙役得有一百多,这呼啦啦铁索勾连一上,声势也很浩大。

秦三泰护住刘云生,冲着大堂里高喊道:“老爷明鉴,刘云生他骤闻儿子犯此大错,心神失常,还望老爷网开一面。”

张三还在沉吟,许江楼在外面拼了命的递眼色,她倒不是怕这两人行凶,毕竟有她还有这些侍卫在,而且城里还有其他衙门和守军,赶来之后刘云生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事情越闹越大,要是别的府衙来人,张三和别的官爷一照面就得露馅,应该尽早结束见王爷才是正理。

这远的距离使眼色,也就张三能看出一二,别人还真看不出来。

“行吧,那就饶了你个老家伙,都退下,关门,免得乱哄哄影响本官审案。”

张三喝令衙役们把大门吱呀呀关上了,百姓们退到了府衙之外,但是一个都没有离去,议论纷纷,无比的热闹,口中所说无不是谭青天,刘恶棍。

刘云生被秦三泰拖住,“儿子不是这一个,你要弄个杀官造反,全家都完了。”

秦三泰一句话似凉水一般把刘云生彻底浇透,恍恍惚惚的跟着秦三泰走了。

失去了老父在后面关照,刘二是吓尿了,但板子不管他有没有尿,纷飞一般的打了下来,衙役们都看出老爷是铁心弄死刘二,也都不客气,而且刘二所为也确实让人发指,打的就是他。

“还有那俩,一起打。”张三一指那两个把春生父亲打瘫的家伙,也不问案,直接下签,也都各打了五十。

打完之后,刘二一命呜呼,那俩伙计也就剩下一口气,走路是难,回家得爬了。

钱雨看得胆战心惊,幸亏自己招的早,不然就完了。

“这三个人拉出去扔外面大道上,春生么,你把这银子拿回去,照顾老父余生。”

张三逐个给做了安排,那五百两赃银就许了春生。

春生一连气磕了十几个响头,五百两银子是小,这口恶气出了,他真是死也甘心。

衙门口大门开了,三个大活人被扔在了路边,百姓们围上去一看,还真是把刘二打死了,那是齐声欢呼,就差放爆竹了,许江楼深吸了一口气,从人群中撤了。

公堂上的张三巡抚也撤了,刚回到后面,那白净妇人就迎面堵上来了,看那一脸怒目金刚的气色,想必是得了消息。

张三不敢接招,手捂肚子,快步找茅房,妇人一肚子火强忍着,叉腰等他回来。

怎么可能还回来,茅房在外面,就靠着院墙,这是张三提前观察好的地形,进了茅房张三把面具官府脱巴脱巴一卷,装进包里,翻身跃了墙,墙下许江楼正在接应。

第90章 金陵

风云归你老,世事管他妈。

看许江楼脸色不太好,张三也知此法有些莽撞,但干了便干了,也无需再说想。

两人抓紧时间骑马出城,出了城门许江楼便说道:“按律法处置便是,为何定要当堂杖毙。”

“我怕将来处置不了他,死了心安。”张三道。

“你既有今日对刘二之恨,可知当日你一力死救的师兄田伯光,在他的罪行下是不是也有个背着老父的春生。”许江楼说话没看张三,但张三就是感觉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张三半响没说出有什么不一样,低声道:“我师兄照顾我从小到大,不管他做了什么,我也会救他。”

许江楼两条长腿把马一夹,没再说话,策马扬鞭到了前头。

张三心底还有句话,但是没有说出口,这样的事以后真不能干了,以后要搞,还是两厢情愿的,回去就给师兄修书。

马踏江湖,轻风二十里,两人迎上了江浙王的车队,许江楼找朱从之汇报情况,张三却是第一时间去掀药材车的轿帘。

梦想不成真,怕的事来得快,冰川天女真的不见了。

“三哥,你把人家一个大侠女留在这干啥呀?”明月骑着一匹小马跑了上来。

“人是你放走的?”张三问道。

明月摇摇头,“伤好自己走的。”

“不可能,一晚就好了?”张三不信。

“这都上路多少天了,怎么是一晚。”

“昨天她行动还困难呢。”

“不能是装的么?”

张三无言以对,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戴掌柜那些药可不简单,没准这女子就是痊愈了大半,等着给自己暴起一击呢,昨天看不见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了,应该是没办法就放弃了。

这一走多半是回了天山,看来此生无缘了。

前不见美女,后不见美女,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这女子招惹不得的,就别叹息了。”明月小脸尖尖,眼睛弯弯,一本正经道。

张三隔着马一捏明月小脸蛋,恶狠狠道:“你说得对。”

王府车队加快了,老王爷得了这个消息,不敢怠慢,一改之前的闲庭信步,变成了百里加急。

到了淮阳城外五里,就不少官员出来迎接了,文武大员都有,独独少了谭光耀。

新皇刚上,又有皇亲造反,天下似稳不稳,不乱将乱,这些官员也盼着从王爷那得到点消息,毕竟很快就要涉及到站队,一旦站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王爷没先透漏内情,直接就领了这些大小文武官员杀到巡抚衙门。

这些官员也有点纳闷,近来谭光耀表现有点奇怪,深居简出,轻易不和其他官员会面,这次迎接王爷,派人去送了信,也没来,估计王爷这是要去找毛病了。

该!凭什么我们都去迎接,你装大啊,巡抚再大,能大过王爷么,人那是先皇的儿子,新皇的哥哥。

进了巡抚衙门,王爷派人第一时间把外面封锁,内里控制住了那白净妇人。

妇人有几分艺业,本待逃跑,但是王府亲兵那不是普通衙役,都是真正有几分手段的,没有许江楼和洪师爷这样的出手,就给拿住了。

接着从那床底下翻出还呼呼大睡的假巡抚,那家伙被张三药灌多了,捆起来还没醒。

巡抚衙门的侍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有王爷和那么多官员在,他们也不敢动,直到王爷派人从禁室里救出真的谭巡抚和夫人,这些人才云开月明,想到谭巡抚居然是被人冒充了这许多时日,官员们都有些不寒而栗。

至于官员们怎么善后,张三不太关心了,用心良苦,绞尽脑汁,十分婉转的写了十多页的一封信,派人送上了云蒙山,讲了自己冒充巡抚的精彩事迹,也隐晦的规劝师兄,别再强扭瓜了,要摘就摘熟透的,自己能出墙那种。

信还没到云蒙山,王爷大队就又起程了,离开淮阳,奔了应天,也就是金陵,南直隶第一城。

大小官员又是相送一遍,这次谭光耀来了,而且比谁都热情,车队走了还目送好远,张三注意到,陪那谭巡抚来的,居然就是那晚上会吟诗的杏儿。

许江楼也看到了,面上一红,偷眼望张三,张三正因为偷捏明月脸被小家伙捉住殴打。

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天文星宿在,霸业大江流。

金陵自古帝王城,最近几代皇朝也都涌现了无数的名垂千古的豪杰人物,张三也是无比敬仰,不过更令他心动的是朱从之刚和他讲过的十里秦淮,那是有着无数英雄美女的地方。

英雄不一定看得见,但是只要有钱,美女是一定看得见的。

车队到了金陵城外,又是一大堆官员前来迎接,还有王府的家眷,声势比之前淮阳更壮了十倍,张三此刻更深一层的领会了皇权的力量,这几千人就围着一个人转,每一笑都有人附和,每个喷嚏,都是有人想念。

车队进城之后,张三见到了真正的江浙王府,那叫一个恢弘大气,雕梁画栋不必说,光地面整整半条街。

张三住的是西跨院,西跨院是统称,里面还有几十个小院子,住的便是外来的幕僚和西席,张三地位不低,而且刚帮了朱从之一个大忙,让朱从之在老父面前大大长脸,因此对张三是百般照顾。

这西跨院里空着的房子随便挑,还送了两个贴身的小丫鬟,似是知道张三禀性,朱从之特意挑的两个姿色上等的,都是十六七岁,江南女子的温婉秀丽让张三耳目一新。

张三对房子没什么特别要求,挑了一个靠边僻静的便住下了,当晚便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这一路奔波始终是没睡好。

一枕新凉一扇风,夏日蝉鸣去无踪,睡起秋声无觅处,一枚红叶庭院中。

清早,明月的到来,让张三知道了今天居然是立秋,回想起立夏时去普渡寺,到现在立秋,一转眼已经是几个月过去了,往事如昨,小时盼长大,大了时间过得是真不客气啊。

“昆仑王爷反了。”明月在张三吃早点时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张三嘴巴张的老大。

“还有蜀王,齐王,河间王,鲁王......总共反了十七路诸侯,如果我这姨夫有动作的话,那么就是十八路。”明月静静道。

若是之前,张三还有些想不通怎么太武一死,这些儿子全反了,但京城呆了那么几天之后,再加上一路随着王爷南下,看前呼后拥的场面,也有些懂了。

明月以前曾和他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贩夫走卒,平头百姓尚且敢拼一拼,那么本就是王侯将相,又怎会不想更进一步。

第91章 龙凤军

一场凉雨,下遍江南,风起于秋毫之末,吹动草莽。

好好的一个统一皇朝,随着太武皇帝的殡天,各路王爷纷纷立旗,很快形成了地方割据之势,江湖群豪们也是闻风而动。

在江浙王朱钊回到大本营金陵的第三天,也宣布了自立,并改称号为金陵王,一时间附庸者众,文有“梦溪丈人”沈括沈存中,武有“金刚掌”于潜于万亭,行军打仗还有赫赫有名的“江南战神”李大猷。

西跨院很快住满,有沈括的学生门徒,也有于万亭的弟子帮众,这于万亭威震江南,自建“红花会”,结拜兄弟十四个,大多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好几个都是一流高手,相比起来,张三属籍籍无名之辈。

与此同时,江湖绿林中也有人揭竿而起,自称义军,打的也是称王称霸的算盘,西北有华山“金蛇王”袁承志,东北有“白发魔女”柳青瑶,西南有“毒手疯丐”金世遗,东南的是“天王”陈友谅,居中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魔教“大魔王”张无忌。

这些都是有名有号的,还有些小股义军,数不胜数,有的占了一州,有的占了一县,便称王称帝,一时间,这神州大地上的帝王竟有几百个之多。

金陵王府内,朱从之头几天还有空照料张三,带人帮张三在小院里埋了梅花桩,挖了陷坑,做了练功场地,后来就一点空没了,除了帮他爹招待各路英雄外,还要去笼络左近州府的官员。

吕婉也打泰南来了,一看朱从之忙这样,也没劳烦,就要了许江楼帮几天忙,自己带着两位兄长在金陵重建“思恭堂”。

张三成了府上的大闲人,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练功,去逛秦淮河的愿望也落空了,朱从之没空,他独自也没什么激情了。

和他一样并称“王府二闲”的就是明月,时而跟着朱从之跑两趟,时而和许江楼一起去看看吕家的药铺,更多时间是待在张三这,说和张三学轻功。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练功幽怨多,跳陷坑只坚持了三天,明月说没意思,跑梅花桩又把膝盖磕破皮了,练功的事自然就此搁置。

时间过了一个月左右,落叶飘黄,朱从之满脸兴奋的来找张三,他父王给了他一支军,要去南山练兵,问张三是否同去。

张三在府里正无聊,当即同意。

南山距金陵城三百里,这一行朱少爷领头,许江楼、张三和明月同行,意外的是吕婉居然也跟来了,正是当日下福建的原班人马。

到了南山,接管了军营朱从之才知道,他这一军就五百人,连别人的一个营人数都不够,还多是老弱病残。

朱从之坐在军帐里破口大骂,不用问,肯定是有人给他做了手脚,不是大哥就是二哥。

王爷虽然还是王爷,但是称帝后地位就不一样了,子嗣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越发激烈,张三预感得到,要是有朝一日金陵王真完成了一统,那他死后的江山将会和现在一模一样。

气恼归气恼,骂归骂,正事还是要干的。

五百人虽少,但也够了编制,而且少也有少的好,上头无人,朱从之便是这一军的最高统帅。

第一次军部会议就在朱从之营帐召开了,与会之人五个,三女二男,一路来的老班子,第一个议题便是军队称号,几人各抒己见,最后是最最没学问的张三提出的称号被采纳了。

张三想的简单,有男有女,那就是龙凤军啊,结果一说出来就遭到几女唾弃,不料朱从之却是非常欣喜,饱含深情的看了一眼吕婉,吕婉含羞一低头,朱少帅拍了板,这五百大军就正式定名为“龙凤军”。

接下来就是各营分配,张三责无旁贷的领了“斥候营”,成了一个五十人的小营长,负责打探和传递消息。

关于“前锋营”和“后勤营”,许江楼和吕婉争到白热化,都想领前锋营。

吕婉之所以跟来,就是奔着打仗来的,现在同样盘踞东南的就是金陵王和天王陈友谅,一山不容二虎,早晚必有一战,而陈天王和宝生堂一伙,于公于私,吕婉都要战斗。

五人投票选举,吕婉输了,负责后勤,她狠狠的剜了张三一眼,因为张三把票投给了许江楼。

这一眼张三选择无视,他一点私心没有,只是觉得不管从年纪,还是江湖经验,许江楼都更适合。

明月不满十四,担任不了什么官职,而且从身份来说,也不合适,于是她自选在张三手下做个副手。

编制就这么定下来了,张三斥候营领了五十人,吕婉后勤营领了五十人,剩下四百人归许江楼的先锋营,许江楼又调配了二十给朱少帅做亲兵,当吕婉回王府报请获批之后,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军队就成立了。

许江楼练兵有板有眼,学的是李大猷练兵模式,单兵和配合并重,只是手下多为老弱,样子是有了,实战估计堪忧,许江楼知道也没办法,只能尽力而为。

张三那五十人训练很简单,他就按照吴良最初训练自己的方式训练,早也跑,晚也跑,跑不动拉倒,明月坐在小山坡上吃果子监督,哪个落后就用果核丢哪个。

他们安安心心的在这练兵,外面的世界却是风起云涌,战火连天。

新上位的琅琊王和他母后也没料到事情居然演变到如此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痛定思痛,放弃了对朱从标的攻打,大军退守京畿,北到长城,南据黄河,其余地方不管了。

除了京城主力,现在神州大陆实力最强的是两伙,一是西北昆仑王,统领西域五省,拥兵百万;二是到了云贵的朱从标,有王阳明和朱七七的辅助,九天夺四省,声势同样浩大。

同时王阳明自创了“心力门”,广收门徒,传文又授武,凭着他朝拜会夺魁的名声,无数少年英豪前去投奔,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

剩下各路人马中风头最劲的便是明教,占了中原三省,明教“五行旗”和“十散人”重新走入人们视线,“大魔王”的名声又掀起了新的高潮。

金陵王朱钊这排不上前五,但也在前十之列,坐拥南直隶,江苏浙江两省官员尽皆附庸,手下军士也将近三十万。

在这天下的争夺战中,武林人士在其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能够高来高去的各路高手和门派弟子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凡是有名有号的都不惜重金。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能在几万大军中轻易取上将首级的大侠,这些武林高手对上普通士兵,往往都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谁手上有个百人的武林团,那都是大杀器。

第92章 斥候

天子旌旗分一半,八方风雨会神州。

秋高气爽之际,金陵王朱钊和天王陈友谅几番谈判不妥,终于撕破了脸皮。

朱钊占的是南直隶,势力含江苏浙江两个布政司省,陈友谅本有两广和福建,但广西被王阳明抢去了,现在只剩粤闽,和朱钊一样是两省。

拿不下陈友谅,朱钊就统一不了吴越,搞不定朱钊,陈友谅就出不了江浙,之前大财阀林宝生一直居中斡旋,但两人都有帝王之志,谁也不肯屈居第二。

谈不拢,那就得干了,金陵王性子沉稳,诸王造反他都是最后一个举旗的,而陈友谅张扬跋扈,向来是先下手为强,之前被太武大帝打压多年,这口气已憋了很久。

此刻面对太武的儿子,自然不会手软,谈判一破裂,立刻先动手,三军开路,几天就拿下了台州临海,兵锋直指宁波绍兴。

若是宁绍失守,浙东就没了,朱钊自然不能做视,派了李大猷领十万兵开赴宁波迎敌,自己坐镇金陵,防着山东的袁承志和占了湘鄂的明教大魔王。

袁承志的金蛇军本在陕西,但是昆仑王势大,为避其锋芒,转战山东,现已将鲁地统一,按兵不动的同时也是在虎视眈眈,明教则更是虎踞鹰扬,都得防着。

在李大猷的军队之前,还有一小股军队,那就是朱从之的龙凤军,这小股军队不是前锋,而是整体做了斥候,临时归李大猷调遣。

此举有两点用意,一是朱钊为了锻炼朱从之,二来也是安定军心,王爷把自己儿子都派上前线了,将士敢不用命?

而且儿子来的不是一个,王爷长子朱从简也在军中,不过负责的是粮草,随李大猷出征的还有些江湖高手,都是红花会中的精英,于万亭本人则留在金陵协助朱钊,防止明教派人行刺。

张三张营长是整个十万大军中最前头的一个,一身军服穿起来颇为得体,有了几分英武之气,想着肩负十万大军的任务,颇有豪情万丈之势,坐下黄骠马跟主人一样仰着脖子,与有荣焉。

别人没夸奖,明月给了个赞:“飒爽雄姿迎风立,铁马金戈入梦来。”

“入谁的梦啊?”许江楼闻言在后面笑道。

“姐姐乱说,是铁马金戈入梦,又不是人入梦。”明月红着小脸反驳道,她和张三走的近,许江楼常常拿此事取笑她,让她害羞又紧张。

这俩人开玩笑倒没什么,和朱从之并马的吕婉却是把头一低,前晚又梦见张三了,要说她心里对张三那真是放下了,但就不知为何,总是会梦到,也不是梦魇,梦里有好有坏,有时是张三和人打起来了,也有时就梦见张三在自己前面站着,既无风雨也无忧。

龙凤军现在是斥候营,走得自然比大军快,李大猷的军队才到湖州,朱从之的五百人已经进了绍兴,刚到上虞,消息报说战况又有变化,陈友谅的“天王军”两头并进,分别打下了宁波的宁海县和绍兴的新昌府,蓄势待攻嵊州和奉化。

现在打探敌情就要兵分两路了,朱从之召几人商议了一下,一路直接去嵊州前线,这一路是朱从之和吕婉,带三百军,另一路翻四明山到余姚去奉化,这一路是张三和许江楼,带两百军。

张三这一行过了余姚之后就沿路开始撒人,十多里一个,或路边茶馆,或沿途客栈,或处荒郊,留下暗记,随时传递消息。

到了奉化,许江楼带着张三和明月去见了奉化守备军司令蒋奇峰,这人原是江浙王府常客,金陵王嫡系,此时身兼要职,又眼看兵临城下,正是日防夜防的焦急时刻,百忙中见了三人。

三人也没多逗留,许江楼说了一下此行任务,必要时还需请求支援,蒋奇峰满口答应,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情报,恨不得随时要听对方军队消息。

出了奉化,到宁海只一百多里,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官道直入宁海北门,进西店,过梅林到宁海县城,一路是翻山直到宁海县城西。

张三翻山,许江楼入北门,明月带五个老兵在城外等信。

这一趟颇为顺利,张三和许江楼都拿到了情报,两下一印证,差不多。

对方已知李大猷率军前来,准备死守宁波,领兵元帅是陈友谅手下第一猛将张定边,此人多才多艺,英俊潇洒,武功精湛,可比大汉王朝之吕布,太武大帝曾评说,“若论勇猛,天下无出此人知右者。”

此前若不是陈友谅狂傲孤行,摊子铺得太大,在张定边相助之下,未必败的那么惨,今番卷土重来,手下六万军,士气极高。

这六万军就驻扎在宁海县城北,看样子是就等着李大猷来决一死战了。

关于军队将士、布防、守卫、粮草乃至百姓种种,两人写好,通过哨探一路加急传至李大猷队伍,然后带着明月回了奉化,等待主帅进一步指示,估计八成就是让再潜进城里,等着打仗时放把火,闹个乱什么的,这也是前路斥候立功的最佳时刻。

在奉化第二天,主帅命令还没到,朱从之送来了八百里加急,急召张三许江楼,说吕婉在新昌大佛寺被抓了。

两人必须得去,就留下明月在奉化这主事,明月年纪虽小,但张三还是比较放心,他见过明月在龙凤茶楼那指挥若定的气势,这些天练兵,和这些斥候军也都熟了,安排起来应该没问题。

一路马匹不停,换马不换人,张三和许江楼当晚就到了嵊州,朱从之满脸焦急,胡茬子都长出来了,见到两人急急的讲了事情始末。

前日他和吕婉夜探新昌,正赶上敌方主帅邹普胜在大佛寺召开会议,一时贪功,就潜伏进去窃听,不想人家座上高手甚多,当即察觉。

吕婉为了救他,引走敌人,结果失手被擒,朱从之连夜跑出来求援,现在吕婉生死未知。

许江楼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已经过去了两个晚上,吕婉要是软骨头便罢,若是硬气的,那现在不死也要扒层皮了,而根据她这段时间了解,吕婉恰是一副顶硬的骨头。

那现在就不能耽搁了,许江楼和张三就在嵊州喝了一口水,又打马奔了新昌,朱从之也要去,但是被两人劝住了,能救两人就够了,救不了,多的人也是累赘。

过金庭,穿黄泽江,走大明市,天黑之前,张三和许江楼摸进了新昌府。

第93章 救人

天,将黑未黑,夜,将至未至。

新昌府内各条街道已是人烟渐稀,战事刚过,配上初秋的黄叶,显得格外的萧条。

张三的心仿佛是被缰绳拴住的马,还被马鞭抽着,催着他不停的赶往城南,因为拉着缰绳的手就在城南大佛寺。

到了大佛寺东墙外时,恰逢里面一声钟响,深山藏古寺,钟鼎动禅心,这让张三本有些焦躁的心稍稍稳定一点。

相比之前在泰南的普渡寺,这大佛寺大了有十倍不止,佛墙青瓦,从外面就感觉到了宝相庄严。

寺庙三面环着南明山,张三冲许江楼一摆手,两人就从东面攀了上去,高并不不高,几十丈,登顶之后就见一座五六丈高的巨大佛像矗立在岩洞之中,光耳朵就有将近一丈,想来这就应该是号称“江南第一大佛”的石弥勒。

在大佛旁边便是大雄宝殿,五层高,上面刻着弥勒洞天,下面的匾额就是“大雄宝殿”四个鎏金字。

宝殿正面前两个铜香炉,香炉之前一个铜柱,铜柱上绑了一人,虽然远远看不太清楚,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不出意外便是吕婉。

“这是要引人上钩?”张三眯起眼睛道。

旁边许江楼道:“对,这是阳谋,估计是对方猜到吕婉身份不低,特设此计,你要救就中伏,不救,那就看着她在这昼夜绑着。”

“那动手吧。”张三道。

“动手?”许江楼一翻眼睛,“陈友谅帐下有广东十虎,别说都在这,就是有两虎我们也救不出来,你别小瞧了吕婉,她功夫不比我差多少,真刀真枪,你十个都未必打得过她一个,这情形,除非是“红花会”的那几位高手来了。”

张三一呆,“那等他们来,还能有救了么?”

“不好说,被提前斩了祭旗也说不定。”许江楼沮丧道,她也是很想救人的,但要是对方不注意,把吕婉当成普通探子那还有机会,而对方拿吕婉摆局,就是谁下去谁死的局面,她行走江湖几年,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大雄宝殿内走出了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只见那人走到吕婉面前动了手,似乎是用鞭子,隔着半步距离胳膊连甩了几下,那绑着的吕婉随之身子一阵抽搐。

他这一打张三便撑不住了,看他挺身欲出,许江楼忙扯住了他胳膊。

打人的进去了,张三眼睛也红了,挣脱了许江楼的胳膊,趴在许江楼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行!”许江楼一把没拽住,张三已经燕子一般飞了下去。

“张三来也!”

一句话惊醒了后禅院,扑棱棱飞起几只鸟儿,不等张三落地,就见“嗖嗖嗖”几十只箭从大雄宝殿三四层楼窗户飞出,直射半空中的张三。

被绑在地下的吕婉也闻声抬头,一看上面这种局面,心“咚”的一跳,那一身熟悉的青衣短打,就是张三,只是现在张三要完,半空中如何躲得过那么多只羽箭,除非是金钟罩铁布衫了。

张三那点功夫,她太清楚了,别说金钟罩了,被明月踢一脚都能喊半天。

生死关头,怎么是他来救我,而且还要陪着自己一起丧命,难道是前世的孽缘?吕婉内心一声叹息,眼睛紧盯着空中,眨也不敢眨,生怕闭眼的功夫,张三便折翅的鸟儿一样摔死在她面前。

张三下来并不是没有准备的,一动就带了风,在这风中,他就是主宰,前后三步,那是他的地盘,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所以一般武林高手做不到的,他能做到,眼看着箭矢飞来,张三不可思议的灵巧避过,挑了一只速度略慢的箭矢凌空一点,身子斜斜的向下扎了下去,就像半空中转弯一样,刚好到了吕婉面前。

“唰唰!”张三两刀砍了吕婉的绳索,没等把人救起,打大雄宝殿里抢出几个人来,禅院里动刀动枪,把张三围住了。

“何方高...留下姓名!”

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手拿了一把鬼头刀,他之前听张三吼了那声“张三来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张三丰来了,后来又见张三空中那个神乎其技的踏箭转身,越发怀疑,等出来话说到一半,才看清是个毛头小子。

“姓名可以留,人我是要带走的。”张三说话间搀起吕婉,吕婉衣衫不整,身上脖颈上都是鞭伤,起身费力,应该是腿上也有伤,张三就势身子一蹲一抬,把吕婉背了起来,同时身前七把飞刀,一个不留全亮了出来。

“什么妖术?快请国师!”那汉子一看张三手脚未动,身前凭空出了七把小刀,登时一惊,没想这是什么武功,只当是道家“撒豆成兵”之类的法术,他们这也有人深谙此道,就是这一路的领兵元帅,国师邹普胜。

张三哪管他国师不国师的,要的就是这一惊的效果,飞刀丢出,就着几人躲闪的功夫,脚在地下一顿,就是一个旱地拔葱,有风力相助,纵使带个人,张三这一拔也拔了一丈多高,一脚踩在了大雄宝殿第一层探出的房檐之上。

本来计划的是就这样一路拔上山,不走新昌城,直接翻南明山逃跑,但是脚往房檐这一搭,张三就想到坏了!忽略个事情,楼上还有弓箭手。

抬眼一瞄,果见楼上已经有人在探头,这么一停的功夫,张三听到了后面的破空之声,感觉到背后吕婉的身子一紧。

不用想,对方也发了暗器,就这风声,此时避是避不过去了,让女人给挡着也不是自己性格,张三牙一咬心一狠,身子猛的一个倒转,向后急退。

一个铁蒺藜,一支袖箭,分别扎在了张三胸前和肋下,同时张三也用身后的吕婉撞破了二层一个房间的窗户。

落地没等站稳,头上风声又至,张三苦练几个月的神行百变此时建功,双脚一错,只见一道青光在眼前闪了过去,头发掉了两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吕婉的。

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了这一下,张三抬眼一看,是屋里有个女子照他当头砍了一剑。

这女子容貌清丽异常,不是别人,正是陈友谅之女陈宁,她在屋里窥探多时,明知是自己还下杀手,分明已是没有半点情分,张三也就没什么客气,探臂疾抓陈宁挥剑那只胳膊。

陈宁也果断,一看张三反击,立刻撒剑格挡,同时起了一脚踢向张三面门,这一脚凌厉异常,脚上带风,张三知道自己是踢不出来这一脚的,从这一下就看出陈宁功夫在自己之上。

挡不住,但是张三躲得过,若是张三自己,可以用铁板桥还是低头闪,都还可以伺机还招,但是背着吕婉,这两招他都使不出来,情急之下便往右一跳,刚好跳到门口,这时才看到门口还有个女子,女子长什么样没注意,但是从这女子要跑而不是协助陈宁作战就猜得出来,功夫肯定不高。

张三是急病乱投医,抓住一个是一个,当下劈手就拉过那女子肩膀,扣在自己身前,与此同时,门也开了,先前持鬼头刀那汉子闯了进来。

第94章 逃出生天

情紧出急智,清风拂面香。

汉子一推门,张三便挟持了女子退到墙角,这女子身材娇小,和明月差相仿佛,一头青黑秀发还不到张三鼻尖,淡淡幽香传来,然张三此刻无暇细闻,眼角余光看见女子手持一物,劈手夺了过来,塞进自己囊中,另一只手横刀锁住了女子哽嗓咽喉。

“别动,动就要她命。”

张三说话的同时紧观陈宁和汉子的表情,陈宁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汉子脸上明显一抽,张三放下心来,运气不错,手上这个女子应该是有几分地位,他之前就担心抓个丫鬟,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汉子提刀守门,陈宁横剑挡窗,张三背着一个,抓着一个,小小的室内空气十分紧张。

“张三,你是跟了金陵王了么?”陈宁开口问道。

“谈不上跟,我就是个马前卒,她是我朋友,我必须救。”张三说话时感觉身后的吕婉有些下滑,背往上一挺。

吕婉腿上重伤,无法站立,生死关头,不是避嫌的时候,两手搂住了张三脖子,侧头看见张三胸前还插着敌人的袖箭,心中不由得一紧。

陈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接着说道:“你也受了伤,你朋友也受了伤,挟持我一个丫鬟又能跑的到哪去,以你刚展露的轻功,何必做人家一个马前卒,如果跟了我父王,将来少不得一州一府之地。”

张三摇头:“你说话不算数,我信不过你,而且我张三从不订城下之盟。”

陈宁闻言脸上一红,她知道张三说的说话不算数是指什么,但今时更不同往日,早已万万没有了兑现的可能。

“那你束手就擒吧,抓着我侍女也没意思,现在放了她,我也给你一条生路。”陈宁脸红过后,把剑一指,森森剑尖对着张三,再次说道。

“是么?那就同归于尽吧。”张三吃准陈宁是在使诈,怀里勒着的这女子虽然没有武功,但表现非常镇定,绝非普通女子。

眼看张三那刀决绝的一动,陈宁知道自己输了,撤剑喊道:“别动,可以商量。”

张三知道奏效,刀就在女子脖子之间分毫之处停下了,此时才感到女子身子颤微微一动,往后轻挪了下。

“不用商量别的,放我走就行。”张三说道。

陈宁和汉子让开了道路,张三挟着女子出门,这大雄宝殿室内有楼梯,张三一步步挪到了顶上,不管是江湖高手,还是兵丁侍卫,没有一个敢动手,张三也越发肯定了手上这人质分量不低,想来多半是陈宁的姊妹或者元帅的家眷。

出了大雄宝殿,一脚檐顶,一脚山上,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张三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是汗,此时天已大黑,只追兵的火把还亮着,火光后一个个怒视着的脸,似乎要把张三生吞活剥。

“你要扣我到什么时候?”一直被刀架着的女子说话了,声音若黄莺出谷,清脆无比,丝毫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觉悟。

“你让他们都退到楼下院子里,我现在就放你。”张三一指身后追兵,重点点了陈宁和那使鬼头刀的汉子,通过这一路上楼的僵持,张三发现这两个是目前这大佛寺里身份最高的。

“张三,你不要打别的坏主意,你要是伤了她一根汗毛,你们盗门都会被掀翻,别怪我没提醒你。”陈宁一脸严肃说道。

“无需提醒,你们都退下去就行了,而且我希望等下不要有人追我,到时出了人命,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张三淡淡说道。

陈宁带人退下去了,张三居高临下,很快看到禅院里挤满了人。

“现在可以放我了吧?”身前女子又道,语气平淡,但是声音中有一种无形的蔑视,像是高高在上,反正是张三很讨厌的一种感觉,都有心起一脚把这女子从山上踹下去。

张三还没踹,女子又道:“把刚拿我的东西还我,不然你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刚拿的东西,张三没有细看,但入手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此时听女子提及,猛然想起,那东西似乎是在莆田偷过的山河鼎。

为了这东西,上次差点丧命,张三怎肯给她,就其脑后轻击一掌,女子身子一软,瞬间晕了。

膝盖顶住女子腰间,两手一搀,张三把女子放在了地下,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南明山中。

风声过耳如刀如剑,林海山峦只是等闲,张三一口气狂奔了十几里山路,就一颗古树前停了下来。

这树有些年头,枝干粗大异常,张三手足并用爬了上去,找一宽敞处放下了吕婉,自己也躺了下来,眼冒金星,心跳如擂鼓,看了一下胸肋处的伤,之前能流的血已经流干,现在上面结了暗黑色的血痂,那袖箭入体不深,在禅院中就已甩掉,但是那铁蒺藜还在肋下镶着,月光下发出清冷无情的金属光芒。

吕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只能勉强蔽体,其实她自己身上也是多处伤痕急需处理,不过还是强挺着挪到了张三身前。

“身上有药么?”吕婉轻声问道,她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自己就剩下一个人。

“有!”张三从怀里拿出戴天方给的金疮药,顺路一看那匆忙塞怀里的东西,正是山河鼎。

“挺着点啊!”吕婉手搭上了那个铁蒺藜。

“没问题。”张三呲牙一笑。

不过吕婉一动手他就知道错了,钻心的疼,要不是怕招来追兵,他就要喊破喉咙了,不过这也是把嘴唇都咬破了。

“已经拔出来了,放开我手吧,我得上药。”吕婉轻轻道。

张三这才看到,不觉中抓住了人家手腕,洁白皓腕已经给捏得乌青。

讪讪的收回了手,张三也不知该说什么,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静静看着吕婉给自己上药。

吕婉手法娴熟,两手灵活的像是弹琴一样,张三看着看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和朱小王子的事已经基本定下来了,朋友妻不可欺,当下把眼睛一闭,静卧树枝听天籁。

张三的药上完了,吕婉想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略带一点羞的张口道:“你...能不能避一下,我也上点药。”

“用不用我帮你,我现在也很熟练。”张三多日帮冰川天女上药换药,确实有几分心得,虽然不如吕婉,但已不是菜鸟,看吕婉前后带伤,自己只怕是弄不好。

“不用,你帮我看着点就行了。”吕婉低声道。

“好吧!”张三知道吕婉是避嫌,当即跳到了地上,靠着树干,一边休息,一边放哨。

第95章 开鼎

深山老林藏古刹,草木幽深躲盗贼。

张三坐在树下,手里把玩着那个山河鼎,贼不走空,这一趟连人带物,虽然受了点伤,但也算满载而归。

鼎身古朴,不太确定是不是原来那个,但照理说应该是,几番流转,最终是花落我家,张三心中有些得意,想起怀中还有师傅从天竺和尚那偷回来的经文,照留字的淮阳鬼老所说,上面有五把开经文的钥匙,不知是不是有这鼎上的一把。

想起关于这山河鼎的种种传说,张三心头火热,什么治世救国他都不感兴趣,有门上古的武功绝学那就是最好最好了。

林中有了动静,张三收鼎,躲在树后,一个黑色人影穿了过去,看那两条长腿张三就知道是何人了。

“别跑了,在这。”张三悄声一喊,许江楼立刻一个悬崖勒马。

“吕姑娘呢?”

“树上。”

“我在这。”

三人分别说话,吕婉此刻药已上好,但行动仍是蹒跚,张三和许江楼都跳到了树上。

“厉害!虎口夺人,非大智大勇所不能!”许江楼冲张三伸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

张三嘿嘿一笑:“全仗许姐姐掩护,不然这会儿只怕又被捉了。”

“小事,后边追来的被我伤了几个,你跑的又太快,他们很快跟丢了,又被我带着绕了两圈,现在估计是全蒙了。”许江楼说道,之前张三下禅院之前在她耳边说的就是让她在山里埋伏断后,那会儿就打定了主意上山,不往城里跑。

“你们两个为我冒如此大险,真是万分过意不去。”吕婉坐在树枝上,上半身盈盈拜倒,许江楼忙一把扶住。

“我是受小王子所托,不用客气。”张三在旁边淡淡道。

吕婉闻言表情一呆,许江楼也是面露古怪,他们三个恰是同日同时相识,分道扬镳后张三和吕婉走到一起,后来张三又帮吕婉干了大事,照理说这俩人交情应该不错。

但是自从在京城再次重逢后,张三和吕婉之间明显生疏了,就许江楼所知是,背后不见面,人前不交流,今天张三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让她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俩人有啥矛盾了?莫非是张三喜欢上了这吕姑娘,看吕婉和小王子成双成对心生醋意?

女人的心总是八卦的,许江楼看看吕婉,又看看张三,感觉自己缺了一双火眼金睛。

敌巢附近,不是久留之地,三人相搀着离开了,吕婉伤了筋骨,独自行动不得,然而这一行山路可是不近,之前看地图的打算是一路攀山到奉化,绕山几百里,不是短时间能到的。

而此时吕婉自然也不好意思让张三背了,只苦了许江楼,走了十几里后,看看四下安全,张三抽刀削了几根粗枝,做了一副简单的担轿,两人一起抬着。

他打小长在山上,就山间行走,他比两女都要强,一路观星辨向,合格好向导,赶狼驱蛇,不让老猎人。

后半夜时,两人体力下降,择树尔栖。

此处离着大佛寺已经大几十里,敌人不出动千军万马也是万万难以寻找,安全已经基本无虞,要是以往,张三定要瞻观一下两女睡姿,不过此时心里惺惺念念的是那山河鼎,无心风流事,加上傍晚时一番斗智斗勇,有伤在身,颇为疲惫,树枝上没翻两个身就睡着了。

倒是那两个女子,各怀心腹事,加上睡觉的地方突然从香闺换到露天的老树上,都有些不习惯,一时辗转难眠。

所以张三醒来时,两女一个骑着树枝当抱被,一个还随着清风起微酣。

当贼的,就是睡得晚,起得早,劳碌命,没办法,张三伸了个懒腰,自嘲了一下,大口吞了一下林间的清爽气息,有些甘甜,只是胸肋下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偷袭他,来日战场相逢,定要他尝尝飞刀的破体之痛。

他这一动,树枝轻颤,两女也醒了,看着精神抖擞的张三,都有些不好意思。

树下用了一点干粮,林中露水净了面,三人继续上路,张三一路打头,心情舒畅,又哼起了沂蒙小调,响彻山间。

当天日落,到了奉化溪口,这是奉西重镇,三人报明身份进了城,找医馆给吕婉的伤又重新弄了一下,吕婉身上大小鞭伤拳脚伤上百处,许江楼这老江湖看了都浑身毛孔簌簌,不难想象,前两天这姑娘受了多少苦。

消息也从进城时就传往上虞了,朱从之知道人救回来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不该一意孤行去探大佛寺,许江楼和张三出发之后他又担心,这两人要再陷进去他真就是孤家寡人了。

天幸!这张三真是个福星,不管什么事,没有办不成的,朱从之此时很想把几人都召到身边,好好喝一顿。

医馆出来后,三人并未在溪口打站,许江楼护送吕婉去了上虞,张三去奉化城找了明月,明月住在蒋奇峰提供的官驿里,天天从宁海来的消息不断,人员调配十分得当,蒋奇峰正把明月当小祖宗一样供着呢。

张三一看,明月干这个是如鱼得水,比自己这个正营长还厉害得多,干脆放权,自己挑了东面一处安静的厢房,开始研究山河鼎。

沐浴焚香除旧秽,更衣换袍显虔诚。

张三把门窗关紧,山河鼎恭恭敬敬摆在香案之上,怀中颤颤巍巍的取出了誊好的经文。

“毗黎玛哈诃,贝堪则喇杂......”一个个古老晦涩的音符从张三口里吐出,这咒语反正自己是听不懂的,也不知道这鼎是不是能听得懂。

张三一路念,一路盯着鼎,一篇经文念完,香燃了好大一块,小鼎却岿然不动,三足两耳似都在嘲笑张三的呆。

咒语不是一篇,张三稳定心神,又念了第二篇,念完之后,小鼎依然在那笑看苍生。

张三心里有些发毛了,这什么淮阳老鬼不是在扯淡,故弄玄虚吧,费了那么大周章把咒语藏在经文中,不应该是愚弄世人啊。

再念第三篇,才第一句念完,就听耳边“轰”的一声,那小鼎猛地一颤,张三不敢怠慢,两眼分为二用,一看字,一看鼎。

鼎身晃动不停,待张三一篇咒语念完之后,那鼎似活了一般,凭空跳起,从香案跃到了地上,张三急退两步,就见鼎晃了两晃,迎风就涨,直涨到两人多高,半间屋子那么大,之前屋子正中的香案已经被推到犄角旮旯,张三也被逼退到了门口。

此时外面莽莽神州,青天白日突起一道惊雷,响彻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看来,山河鼎又出现了。”

远在紫禁城的深宫内院中,王皇后站在窗前喃喃说道,脸上一阵失神,回想起她当年和太武一起开山河鼎的时候,也是一般的雷鸣,往事不可追,斯人独憔悴。

第96章 鼎魂

白日惊雷英雄出,山河鼎现江山乱。

张三也一样被惊雷吓了一跳脚,不过并没有推窗观看,他全部心神都系在屋内这大鼎之上。

虽说这鼎并没有大佛寺那个石弥勒大,但是给他的震撼却更多,小鼎变大鼎,莫非举头三尺真有神灵?

鼎身古朴沧桑,透着一股青铜凉气,好似刚盗墓挖出来的一般,张三绕圈观看,鼎身绘的是河流山川,日月繁星,看起来大气磅礴,走到右后方,张三看到一个人,是刻在鼎身上的,其人头绑羽翼,手上弯弓搭箭对着天,双腿一屈一伸跪着地,腰扎兽皮,兽皮上还挂了一个箭囊。

虽然这画像是缩小而微,但是参照旁边的山川树木,看得出这人块头很大。

“后羿!”张三认出了这个远古大神,此人能射太阳神,名气极大,华夏小儿无有不知,张三八岁时就听田伯光说过,这人老婆不是好鸟。

一圈走完之后,除了风景人物再无别的,张三不死心的抠下了几块铜锈,无所获。

“不是说这上面有什么盖世神功,治世方略么?不会是让我看图学箭吧!”张三心往下一沉。

反复走了三圈,张三确定看不出什么,蹭的一跳,跳到了大鼎之上,里面光线不足,略有点黑,不过依然是看得出空空荡荡,并无一物。

什么东西?张三垂下的右脚感觉踩到了棱,用脚一搓内壁,不是光滑的,“里面也刻了东西?”

张三跳到鼎内,展开火折子,只见鼎内壁上刻了密密麻麻小字。

认识!张三放心大半。

“九转玄功”

看到起首这四个字的标题,张三双拳就握紧了,要的就是这个。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女娲圣手人寅初,避除兽患有巢贤,三皇五帝治乱世,九转玄功把名传......”

好长一段古风诗,讲的都是小时听过和没听过的传说,张三耐着性子读完,看到了下一段。

“玄功九转,第一转,鸿蒙紫气,内练真气,外锻筋骨,三百年可成。”

张三一看就蒙了,三百年?练妖呢么!茫茫山河,八荒四野,过百的能有几人!

再往下看,“第二转,武道天宫,体内开辟养神之宫殿,聚三光日月星,可化万物以助战,举手间有天地之威,五百年可成。”

这不是和战天行宫传授的功法差不多?张三立刻有似曾相识之感,而且照这么说他天宫已经开了啊,脑海里正是有三光日月星,不过化万物助战还不行,就三头小猪,七把飞剑。

至于举手天地之威,那更是有点遥不可及,现在自己手上撑死也就个一百多斤的力道,别说像武二郎那样单臂擒方腊了,双手抱吕婉也只勉强。

张三静思半天,有点想明白了,冉闵大帝那伙人传授的应该是简化了,速成的,功效自然也没那么大。

再往下看,可就有点玄乎了,什么三转悟虚实,四转晓阴阳......而且每一转都是动辄几百上千年,有点遥遥不可及的感觉。

这鼎是个废物,感觉是给他讲了个神话故事,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张三读到最后泄气了,瘫坐在鼎底,像受了内伤一样,呆呆的望着这鼎,火折子熄了也全然不觉。

应该把它卖了,连着钥匙一起,绝对是大价钱!张三忽然有了新思路。

不要钱,攒下金银催命鬼,绝色美女世间稀!当初瓦岗李密玉玺换双妃,今朝我张三宝鼎换佳人。

佳人是谁?非陈宁莫属,她当日骗我,此番让她给我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三年?可能不干。一年?一年是底线,一天不能少。

张三想到得意处,自己情不自禁咧嘴嘿嘿笑出声来,这时忽听幽幽一声叹息,“世道变了!”

这声音饱含沧桑,无比凄凉,张三一个虎跃蹿到了鼎上,喝问道:“什么人?”

门窗依旧关好,并没人。

“天地有法,万物有灵,我是鼎之魂。”老者声音再次响起。

张三定了定神,要不是有上次荒岛之行,他早就蹿出屋外了,不过吃了一堑之后,此刻就不太惊慌,想来对方应该是冉闵大帝一级人物。

“鼎之魂?你就是鼎?”张三小心翼翼问道。

“孺子可教。”

“刚你老人家说世道变了是什么意思?”张三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看到了他内心的龌龊想法,试探问道。

“元魔侵蚀,灵气稀薄。”

“哦哦...”张三不知所云。

半响无声之后,老者说道:“灵气不足,我只得清醒一刻钟便要沉睡,你可有问题,九转的第九代传人。”

“九转第九代?前八代都是谁?”张三一听一刻钟便着急了,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我亦不知名姓,不过第二代我知道,是羿。”

“就是射日那个?”

“对!”

“冉闵你知道么?武悼大帝。”

“不知。”

“这样的,浓浓的胡子,大大的眼睛...”张三也不知鼎魂是否看得见,连说带比划描述了一通。

“嗯,照你所说他应该是第七代,不过那时他还没长胡子,说起来那个人资质也比你强得多,只是性子有些急功近利,不知是怎么死的。”

张三闻言脸上一黑,听起来怎么感觉自己资质是最差的,不过和一个魂灵也没法计较,或许人家就是实话实说。

“他还没死,还活着。”张三道。

“是么?”老者语气中来了点兴致,“灵气如此稀薄,他还能活这么久,莫不是找到了什么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张三也不知道,或许那荒岛古墓里就是,但已经不见了。

不过张三想到个关键问题,看来这老头也知道现在人活不久,接口问道:“鼎上刻了那么多功法,是不是灵气稀薄都不能修炼了?”

“对!”

这下是实锤,张三真的沮丧了。

“不过,练了也还是有效的,像第一转的九转呼吸法,那是极高深的练气法门,华夏排名前五,还有强身健体的那些招数,练了也有好处,起码跑得快,抗揍,虽然不能像你前辈那样追天射日,但是抓个野猪野兔还是行的。”

张三听得两眼翻白,跑得快,抗揍,这和自己期望的绝世神功相差太远,太远。

“元魔是什么东西,他把灵气弄哪去了?”张三有气无力问道,莫名的对元魔升起了敌意,要不是这家伙弄没了灵气,看样子自己还有希望成仙得道。

“元魔?现在人连元魔都不知道了么?他是随混沌而生的大魔头,每一代也都有无数传人,他们,就是为毁灭而生的。”

“那他们也是人么?还是妖?”

“容貌是人,心性似妖。”

“何以区分?”

“元魔有先天魔,也有后天魔,先天魔自胎中得魔气,脚踏七星红痣而生,专为祸乱苍生,至于后天魔,则多是先天魔之附庸,无从区分。”

“嗯嗯!”张三点头,降妖除魔有龙虎山张天师,自己还是敬而远之吧。

“啊!对了。”张三忽然一声惊叫,“冉闵大帝帮我开辟了武道天宫,这算不算第二转啊?”

半黑暗中张三感觉到了一双眼睛在凝视。

良久,张三感觉凝视消失,听到老者道:“此人果然是急功近利,竟想出此等法门,只是这功法和正统已经相去甚远,走了邪路。”

“那还可不可以用啊?”张三问道,他现在很依赖风力,听说邪路,有些担心走火入魔。

“用倒没问题,只是进步却难,不过想来他这也是没办法,灵气稀薄,谁还有几千年寿命去修行正统,这七代也算大才,难得!”

老者说到后来竟有些赞许之意,张三也觉佩服,武悼大帝本来是天纵之资,一代帝王,非自己可比。

“时间不多,再次重见天日不知何年何月,虽然你资质平常,但既然你已开辟天宫,我便赠你一物,日后降妖除魔,为我华夏尽一份力。”

老者说完见张三面有忧色,又道:“混沌之初,人族但求吃喝,无患无忧,元魔现世,众生皆苦,你也不必勉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尽人力安天命就是。”

张三这次点点头,他是个盗贼,虽然很多时候想着做个侠盗,但是每次听到许江楼讲什么济世救民就头大,所以刚老者说降妖除魔,他便先怯了,不过尽人事安天命那还是可以的,但不知老者送他一物是何宝贝。

惦念中只听一身脆响,身前落下一把弓,样式精巧,弓硬弦柔,约一臂之宽,不大不小。

“没有箭啊!”张三拿起弓,神弓配天箭,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你武道天宫里不是有箭。”

张三若有所悟,脑海中七把飞剑是可以变幻形状的,不过那能射得远么?

刚要发问,老者声音又道:“好自为之吧,小子。”

声音飘渺,没了。

第97章 射鸟

时光如电兮,一瞬间,人生如梦兮,恍如烟。

世事诸多未解,无人作答,张三很多问题要问,闷在心间。

老头就这么没声了......

站在这满是铜锈的大鼎中间,看着这古旧的文字,想着那苍老的声音,张三有种沧海一粟,蜉蝣一梦的感觉。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自得其乐,还是那句话,风云归你老,事实管他妈,张三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思绪飘飞也就那么一瞬,很快把弓收起,正眼看现实。

既然老头说那个初级的还有用,那就认真看看吧,其中九转呼吸法倒是简单,什么“四长三短,五进一出,九转归一,二气同心......”照着吞吐呼吸就是了,但是那炼筋骨的却很是费周章,不光勤奋,还有需很多东西辅助。

功法写的非常详细,从劈柴锻铁,开碑裂石,到拔山举鼎,整整几百年的教程,而且不同阶段还有相应的药材,虎骨鹿筋倒是能找到,后来说的什么龙血凤髓的,对张三来说简直是梦幻。

不想那多了,老太太登华山,我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三把这些东西默默记下,跳出了大鼎。

这么大个东西放在这,太不安全了,钥匙能开是不是也能锁啊?

张三把那洪荒咒语又念了一遍,还真管用,鼎又小了,这上古之物还真是神奇。

小心的揣进怀里,这个暂时先不卖了,留着肯定还有用,要卖也是卖个最高价。

出了院子,二目细打量,左右无人,张三把三头小猪放了出来,院子里撒个欢,他自己则是往半空中跃量,新得的弓,得试试。

脑海里,也就是“九转玄功”里所说的武道天宫中,张三把那七把小刀化成了箭的形状,不过说来也怪,这东西不管变小刀小剑都有七把,但是变这种羽箭只得三支。

三支就三支,张三凝聚出来一支,黑漆漆的箭杆,亮晶晶的箭头,挺好,还够长,比较满意。

弯弓搭箭,张三就瞄准了一只鸟,这鸟在附近飞半天了,张三也盯着它半天了,谁知那鸟竟似被射过的一般,一看张三这架势,当即一个空中转身,远远飞跑了。

箭出来那就收不回去了,浪费一支怪可惜的,张三心中不舍,依旧是照着那鸟射了出去。

飒沓如流星,远去无声,张三本没做什么指望,不料很快就见半空中那鸟居然翅膀一收,直直的落了下来。

这半空中的距离不好说,但以落地的距离算,起码将近一里,那要算空中的还要多。

张三也是军营呆过的,普通弓箭手一箭最多也就一百五十步,纵使出名臂力强劲的也不过三四百步,能达到一里开外,还能命中目标的,那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自己几斤几两,张三还是知道的,看来问题是在这弓上,确实是个宝贝,莫非这就是后羿射日的那把弓?不太像,这弓太小了。

先把那鸟找出来,看看伤势如何,射死没有。

张三兴致勃勃推门往鸟落的方向奔去,那是官驿的东墙外,紧挨着府衙,青天白日的,张三身着军服,也不好意思跳墙,绕了一圈过去,鸟果真在地下,看样子是转世投胎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意忘形易疏忽。

张三急匆匆过去捡鸟,就没注意打对面还过来两个女子,直到手摸上了鸟腿,才注意到眼前两双粉嘟嘟的绣花鞋。

抬眼一望,标准的一对丫鬟小姐,丫鬟穿的对花夹袄,梳的双丫髻,小姐着的粉缎罗裙,插的紫金钗。

丫鬟年纪不大,眉眼稚嫩,小姐也是初长成,论姿色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中上之等,带着官家小姐的气度,看张三居高临下。

启朱唇,张玉口,小姐问道:“是你杀了我的彩凤?”

这声音半官话,半浙江方言,还掺杂了一点蜀地口音,可谓是软中带硬,硬中带辣。

张三不想惹麻烦,讪讪缩回了手,说道:“刚好见到。”

“撒谎,掌嘴!”

小姐说话干净利落,那丫鬟的小巴掌扑地就上来了,张三一个“飞燕回旋”退后两步,躲开了。

“哎呦,还耍功夫!让他给彩凤抵命。”小姐不屑的扫了张三一眼,低头捡起了那只鸟,开肠破肚,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丫鬟十分给力,随着小姐话一说完,嗖的自腰间拔出一柄软剑,剑光霍霍,就要动手。

张三吃不准这小姐来历,但是出于盗贼不爱惹事的天性,觉得还是万事和为贵,开口说道:“我是李大帅帐下斥候营营长,误伤了小姐的鸟,照价赔偿就是,无需动刀动枪。”

“啥子营长?”

“斥候营。”

“就是打探消息的探子。”那小丫鬟给小姐解释道。

“就是个探子啊,你知道我这鸟多贵么?是暹罗供奉的珍品,价值连城。”

张三脸色变了,时下有玩鸟的风俗,那要说大小姐玩的鸟,值个几百两不稀奇,那要说价值连城,就是讹人了。

“不信么?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小丫鬟说道。

“没请教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小丫鬟清了清嗓子,亮声道:“我家老爷是浙江提督苏安国,我家大小姐是金陵王的儿媳。”

“还没过门。”小姐补充道。

“不知是金陵王府哪位公子呢?”张三问道。

他在王府多日,虽然不打听,但是大小情况也知道一些,金陵王大公子朱从简已经娶亲,正妻是南直隶布政司江如虎之女江玉燕,二公子朱从严订亲未娶,女家是金陵巨富沈百万之女沈中秋,三公子便是朱从之,看样子已经和吕婉早定终身,至于其他公子,都还小,和这女子看起来也不和谐啊。。。

小丫鬟张口又道:“你还打听得怪详细,不怕告诉你,就是金陵王三公子朱从之,正统率龙凤大军要来宁波。”

“哦!失敬失敬!”张三一拱手,心中强忍笑意,没几个人比他更清楚龙凤大军了,现在就有两百人归他调遣呢。

“知道错了,那就赔吧。”小丫鬟道。

张三苦笑一声,“两位姑娘小姐明鉴,我一个小小军卒,哪里赔偿的起价值连城的东西。”

“小小军卒?刚不是说你是什么营长么,还想拿军职压我。”

这小姐端的是牙尖嘴利,张三也懒得和她纠缠,说道:“这钱你家相公会帮我还的,我先告辞了。”

“想走?”小姐腰身一拧,裙带一飘,身子无风自动,伸秀手直取张三天灵盖。

张三看这招式一惊,莫非是峨眉绝学九阴白骨爪?

第98章 苏见秀

九阴九阳震江湖,一爪惊魂万骨枯。

这九阴白骨爪在江湖久负盛名,张三没有九阳神功护体,自然是不敢轻撄其锋,三十六计走为上,身子一晃,便晃出了神行百变。

女子和丫鬟纵身急追,紧咬不放,不过轻功非这二人所长,张三先起步,一点点便拉开了距离。

眼见张三就要消失于视线,女子忽然眼睛一亮,高呼一声,“四妹,截住他。”

张三也听见了,此时已经到了街上,知道前头八成有人,扭身要转向,斜刺里劈过来一把锦绣轻钢剑,这剑身张三不认得,但是剑穗上那朵小花张三太熟悉了。

峨眉四秀中的李云秀,受她一剑之伤还不到一年,如今仇人再度见面,张三没有眼红,李云秀先急了。

“你个贼心不改的家伙,敢欺负我二姐,我剁了你。”

张三没时间辩解,转身一闪,一头扎进了官驿之中。

这算是张三的地盘,院里有着二十多个军卒,一部分是奉化督军蒋奇峰安排的,还有几个是龙凤军张三的部下。

让过了张三,军卒们亮兵器挡住了后面的李云秀,还有紧追而来的那对丫鬟小姐。

明月闻声从正厅出来,小身材不大,双手拢袖,当院一立,别有一番威严。

“何人擅闯官家驿站?”

李云秀打眼一看,明月她也认得,在荒岛上见过,和张三是一路的,不知道这俩家伙怎么混到的军营,正诧异间,旁边那位小姐开口道:“哪来的黄毛丫头,在此颐指气使。”

黄毛丫头是明月此生最不爱听的词汇之一,闻言不喜,曲手一指,“拿下!”

军卒们可不认得什么峨眉侠女,长官有令,当即就要动手。

“谁敢!我家老爷是苏提督。”小丫鬟把剑一晃,护住小姐。

苏提督,院里无人不知,昨天刚领了三万兵马进城支援的,在金陵王这一系,就官职来说,浙江提督苏安国是排前三的。

军卒们你看我,我看你,撤了兵刃。

明月把美目一瞪:“大战在即,谁也不能擅闯官驿,马上退出去,本将军不予追究了。”

那小姐一扭头,“呸!蒋奇峰手下无人了么,你个小小毛孩还自称将军,把那杀我鸟儿的贼子交出来便罢,不然本小姐挑了你这驿站。”

杀鸟的贼子自然是张三了,说起来张三才是这院里最大的官,既然提名要找他,张三只得站出来,拦住了要发作的明月,说道:“一只鸟而已,要说三五百两银子我还拿得出,你说价值连城我肯定赔不起,既然你是苏督军之女,也当知道闹了官驿没什么好处。”

小姐冷哼了一声:“赔不出钱也行,去给我的彩凤磕头送葬,我便饶你狗命。”

“峨眉四秀大名鼎鼎,就是这么不讲理么?”张三不忿道,他之前见这小姐使出九阴白骨爪,又听她喊李云秀四妹,猜出必是峨眉四秀之一,但不管几秀,这要求还是有点过分了。

女子果是峨眉四秀中排行第二的苏见秀,她平素也有几分侠义,只是这鸟养了几年,爱若生命,今朝被射杀,委实心中静不下来,虽知自己有些霸道,但是不帮她的彩凤出了这口气,终究意难平。

“你杀了我的鸟,还是我不讲理了?”苏见秀依旧是面罩寒霜。

张三解释道:“第一,我不知这是有主的鸟,只当是高飞的野雁,是误杀。第二,刚刚你们姐妹几次下杀手,若是平常百姓,哪怕是猎户,这会儿都身首异处了,心里有气也该出了。第三,我愿意赔偿,但你让我给一个扁毛畜生磕头戴孝,让天下人听了,不觉得你仗势欺人么?”

苏见秀前边的话都没听进去,只把个“扁毛畜生”听得真切,反口道:“你才是扁毛畜生!”

这一骂人,张三脸色变了,明月把张三袖子一拽,说道:“就杀你鸟了,爱咋咋滴。”这一声倒是没什么官威,拿出了小女孩蛮横的派头。

苏见秀一听大怒,当即把剑就抽出来了,张三知道这些军卒拦不住峨嵋高手,背起明月转身就跑,峨眉两位女侠外加一个小丫鬟从后便追,撵得鸡飞狗跳,直把张三追出了奉化。

苏督军此时正和蒋奇峰在蒋府议事,因为李大猷决定先攻新昌,他得王爷令来襄助蒋奇峰守奉化的,防宁海张定边。

听说女儿把李大猷的前路斥候军给赶跑了,急急派人召回。

“哎!我的宝贝女儿啊,你知道你追杀那两个是什么人么?”苏督军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姑娘,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两个小探子么?”苏见秀不服气道。

“小探子?杀你鸟那少年叫张三,前不久朝拜大会预选上轻功天下第一,是王府一等客卿,和你那未来相公兄弟相称,这还则罢了,总是能说得开的,那个小女娃是诸葛神侯的女儿,神侯十多个儿女,现在各地都有,人家是多方下注,王爷都十分重视,现在诸王争霸,谁要得了神侯的臂助,那就能坐稳半壁江山。”

“那又怎么样?还要我跟他们道歉不成?”

“道歉倒是不用,我想他们必是去了上虞找朱三公子,我刚好有封信给他,你帮爹送一趟吧。”

“我去...合适么?”苏见秀虽然也是江湖儿女,但想起去见未婚夫,还是有些羞涩的,这门亲事是家里帮订下的,不过早已听闻朱三公子人物俊雅,早盼一见,此刻是想去还有些害羞。

“无妨,战乱时节,不比平常,当初王皇后不是和大帝一起打天下么,你在江湖上名气比爹还大,虽是女儿身,但也未必不能有所建树。”

“好!”苏见秀应承了下来。

......

“什么峨眉四秀,蛮不讲理,张口骂人,伸手就要人命,应该抓住吊起来饿她们三天三夜。”

小明月愤愤不已,两人共骑着张三的黄骠马,一路驰骋,出城三十里后才放缓了速度。

“嗯,小妹言之有理,不过光吊起来是不是轻了点?”

“那你想怎滴?别忘了你师兄是怎么下到天牢的。”明月从后面捏了一把张三软肋。

“那丑八怪,母夜叉,我哪有那意思。”

“丑八怪?不丑吧?我可提醒你别打歪心思,我刚听说人家和我表哥刚订了亲,说起来还算你的主母。”

“什么主母,说得我跟奴才似的,我是客卿,幕僚。”

“对,还是轻功天下第一,每次都被人追得望烟逃。”

“我那是不忍下杀手。”

“你还有杀手?怎么没见你使过。”

“我怜香惜玉。”

“刚不是说母夜叉么?怎么又是香玉了。”

两人一路打闹着,到了鄞县地界,找到情报联络处,重新拟定了消息传递路线,以后消息不走奉化,直接报到上虞。

第99章 金鸡独立

自古称王唯一战,烽烟尽处起刀兵。

张三和明月到上虞的当天,李大猷的军队也到了,仪仗整齐,军容肃穆,李家军的大纛一竖,整个上虞城都威严起来。

大军一到,驻守新昌的陈友谅国师邹普胜就送了挑战信,说是李大猷怕了张定边,不敢打兵少的宁海,非要来犯他的新昌,他要让李大猷见识见识他的厉害,所以自舍城池,要和李大猷在四明山下决一雌雄,就问李大猷敢是不敢,李大猷回了五个字,“跑的是孙子。”

现在双方都在调动军队,龙凤军几个首脑把探子都派了出去,坐在一起闲聊。

朱从之见了张三之后非常欢喜,对于张三舍身相救吕婉大加感谢。

吕婉自家就是名医圣手,身上伤势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外表看起来行动如常。

听明月讲了因为张三射鸟,结果两人被赶出奉化的事,许江楼捧腹大笑,说道:“那个苏见秀功夫不低,这个仇姐姐怕是也帮你们报不了了。”

朱从之和吕婉没笑,脸上都有些不大自然,许江楼未觉,还笑着对朱从之说道:“公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峨眉四秀么?这苏见秀是老二,我见过一次,九阴白骨爪已得其师精髓,人也长得俊,就是性子有些泼辣,想不到她居然是苏安国的女儿。”

“嗯,我知道,先不说她,贤弟你再说说大佛寺的事,怎么躲过陈宁一剑的?”朱从之岔开话道。

吕婉轻声一笑:“怎么不说,那不是你刚订的王妃么?”

“啊!”许江楼一声惊叹,她还不知道。

朱从之干咳了两声,说道:“婉妹,我和你解释过了,这都是父王的意思,此时用人之际,目的是拉拢苏安国,你我之间的名分,也是少不了的,在我心中,你也永远是第一位。”

张三闻言默然,官宦人家这种交易也是摆到明面上来的,之前吕婉回泰南劝吕州,吕州早年受过王皇后的恩,已经许了琅琊王,没办法只得推了金陵王,但是对吕婉个人并不干涉。

吕婉没了吕州的背景,自然不能和浙江提督的女儿相提并论了,看这意思,有名分也是退居二线了,没来由的,张三替吕婉觉得一丝可惜。

不过吕婉并不这么觉得,她之前一直有个难言的心结,不料横生出来个苏见秀,她倒是亮堂了,或许这就是命。

“嗯,我相信你。”吕婉微笑道。

朱从之闻言大为感动,当众就抓起了吕婉的手,让许江楼和明月都连连咳嗽。

会客厅不是海誓山盟的地方,说来说去还离不开这场战事。

“你们几个看,胜有几分,负有几分?”朱从之道。

张三是完全不知道,要是俩人打仗他观察一会儿还能看个差不多,至于两军阵前,千军万马他见都没见过,根本无从分辨,吕婉这一点上和张三相同。

明月在一旁吃东西,对这问题则是完全忽略了,只有许江楼能说上几句。

“兵力相差不大,李大帅带军十万,邹普胜那也有九万多兵,若是邹普胜坚守新昌,那肯定是个难啃的骨头,不知道邹普胜弃优逐劣,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两军在野外决战,兵力相等的情况下,那还是看主帅和将军,李大帅号称军神,邹普胜是陈友谅手下头号人物,两人外界评判不相上下,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就我看是五五之数。”

朱从之点点头,又问道:“那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呢?”

“如我军胜,邹普胜将败走台州,李大帅收复绍兴,下一步要么直插临海,和对方对攻,要么从新昌去奉化,和苏提督兵和一处,与张定边决战宁海。”

“如我军败,绍兴将不保,宁海那边也会趁机出兵,苏提督和蒋奇峰守奉化决计扛不住张定边,破城只是早晚,到时整个浙东将尽归陈逆之手。”

“那就是只许胜不许败了......”朱从之表情凝重的从座上缓缓走了下来,他虽然现在只是管着这小小的龙凤军,但他还是王爷的儿子,这场胜负,他的得失心其实比主帅李大猷还重。

得失归得失,战事他是插不上手的,只能是催着手下哨探不停禀报敌军动向,然后呈上去,但事实上情报也不多,因为邹普胜几乎是明着来的。

张三现在就基本没啥事了,他也乐得清闲,很多功夫等着他练呢,那个“九转呼吸法”他已经开始了,行走坐卧的时候都按照那个什么几长几短的法子呼吸,开始还很有些别扭,但不管任何事,坚持时间久了,总会变成习惯。

略微遗憾的是几天下来身体都没一点点感觉,照那“鼎魂”所说,灵气稀薄,其实这功法基本相当于没用,只能轻身健体,健体且不说,但凡涉及轻身二字的,张三从来都感兴趣,不嫌手艺多,决定坚持。

锤炼筋骨这个略有点麻烦,起步先练腰腿和臂力,这个张三在盗门也练过,马步多年来一直扎着呢,不过“九转玄功”上这个练法比较独特。

腰腿练的是“金鸡独立”,立起的腿上缠百斤大石,不停的踢,踢腿要直,一个呼吸三百次算合格,两腿定时交换,都要达到这个境界。

张三一个呼吸间一下也踢不了,因为绑的石头太重了,勉强抬起来已经是不错,一脚踢出去,好好的金鸡独立变成了狗啃泥。

借鉴跳陷坑的经验,张三先把石块换成了二十斤的,这样一个呼吸可以踢个几次。

臂力是练劈柴,大腿粗细的柴,竖纹劈四瓣,达到半个时辰三千斤时可以进行下一项。

张三有些怀疑这功法是不是骗人免费劈柴的,听田伯光说过那么多的武林轶事,扫地练功都听说过,就没听说过劈柴练功,不过考虑到是上古功法,只得忍了。

于是大家在城里就很难抓到张三影子,他和兵营里的火头军打的热乎,负责劈柴那几个小军卒天天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此时刚入秋,天气转凉,正是储备柴火时候,柴源倒是充沛,张三天天劈得骨软筋酥。

“贤弟!”

这一日张三正躺柴堆中享受那几个军卒敲胳膊捶腿,听到了这么一声呼唤,立刻翻身坐起。

“小王子有事差人喊一声就行,何劳亲至。”

“来个客人,今晚一起吃个饭。”

“好嘞!”

答应之后,张三心里嘀咕,来个客人,不知哪路高手,莫不是那峨眉什么秀来了吧?

第100章 开战

祸福姻缘早有天定,凡尘小事一猜就中。

张三想的一点不差,傍晚一进朱从之的院子,就看见了那天追杀他的两位女侠,还是原来的穿着,还是原来的模样,不同的是态度。

“张少侠,不打不相识啊。”苏见秀脸上浮现笑容,春光灿烂,和当日判若两人。

张三心道,“就是你要打杀老子,老子何曾打你。”眼角余光看朱从之打那边也过来了,不好当众驳面,也挤出一丝笑容道:“好说好说。”

李云秀则是把头一侧,她对张三没话说,而且很奇怪,神州这么大,江湖这么远,她怎么总能遇见这个小贼。

落日残霞,白草红叶黄花的季节,宴席摆在了庭院之中,满杯酒水敬斜阳,一桌好菜映晚照,金风一吹,别有一番情趣。

众人落座,论起来没有一个外客,朱从之居中,左手边是苏见秀和李云秀,右手边是吕婉和许江楼,张三作为唯一一个男客,坐在了朱从之对席,明月挨着张三坐了。

秋风送爽,酒菜鲜美,气氛也确有初秋的宁静,除了开头相互寒暄几句之外,大家闷头吃菜,谁也不吱声,好在桌子大,也不太显尴尬。

“没骨气,被人追得没了魂,还好说好说。”明月主食食量小,又不喝酒,快吃饱时在张三耳边悄悄说道。

张三把本欲入口的竹笋放在碗里,转头也小声道:“那你说怎么办?骂她?揍她?能打得过么?”

“说好的吊起来三天三夜呢?”

“那今晚我趴窗户给她下点药,你进去绑?”

“你天天砍柴蹬腿,练的五大三粗的,怎么好意思让我去。”

“我五大三粗?”

“哈哈,贤弟算不得五大三粗,顶多是古道西风瘦马。”朱从之在对面朗朗一笑,原来两人争到后来,不觉声音就有点高,全桌人都听见了。

明月脸一红,张三也有些羞赧。

朱从之接着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我来提一杯,欢迎两位峨眉女侠前来助阵,自来江湖言说“才子出武当,佳人看峨眉”,今日见到两位方知传言不虚,感两位千里相助之盛情,朱某先干为敬。”

说罢袍袖轻遮,一杯酒干了。

那峨眉两秀也把桌前酒饮了,许江楼捏着酒杯本来要喝,但是看着旁边吕婉张三都一动没动,也不露声色的把手撤回来了。

朱从之又倒了一杯,说道:“这杯酒要敬婉儿、贤弟和江楼,新昌一行,因为我一时贪念,害得婉儿身陷囹圄,贤弟和江楼又冒死相救,天幸神佛保佑,俱都安然,不然我真是万死莫赎。”

说罢又喝了。

张三和许江楼谦逊了几句,刚把酒喝完,苏见秀说话了:“不知这位婉儿姑娘是...?”

“诸暨人,吕婉。”吕婉清脆答道。

苏见秀本来不是问这个,她来了半天了,早见吕婉和朱从之神色有些不寻常,此刻发问是想问吕婉和朱从之的关系,但是吕婉这样回答,她又不好刨根问底,转头看向张三和明月这一对桌上最小的,说道:“当日我爱鸟惨死,一时情急才出手,你们两个小家伙不要生我气啊。”

张三没说话,明月把小鼻子一哼,“鸟死就要人偿命么?当日我和三哥不跑,是不是就被你杀死了。”

“明月!”朱从之带着三分威严气氛劝阻的喊了一声。

明月撂下碗筷,走了。

“她吃饱了,咱大家接着吃。”朱从之数度强扭气氛,但终是无果,后来的饭总不如先前好吃。

这场晚宴不知是不是给李大帅壮了行,第二天十万大军就出了上虞城,浩浩荡荡杀往新昌,和邹普胜会猎于四明山下。

龙凤军现作为斥候营,任务简单,负责的只是监督宁海方向敌军,还有把这边前线战报不断传往金陵和相邻府城。

朱从之随军去了前线,身边少不了许江楼护驾,吕婉和峨眉那两秀也跟去了,就留张三和明月坐镇上虞,统筹发放和接收各路消息。

战事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邹普胜在四明山下按地势摆了一个“七杀阵”,这时人们也猜到了邹普胜为何弃城不守,他本来擅长的就是奇门遁甲,弄些玄门战术,守城攻坚都不是他所长。

李大猷并非不知,但是不管什么玄虚,野战总好过攻城,因为攻城那都是用人堆起来的,而且,用的都是自己的人。

张三没见到七杀阵,也不知到底什么样,但是整整十天,李大猷都没破阵,而且据许江楼的消息,要不是李大猷统兵有方,练兵有道,将士们各个殊死卖命,只怕已经败了。

虽然这场战事和张三并没有太大切身利益关系,但毕竟他是金陵王这边的人,还是打心眼里希望己方取胜的,各路往来消息不少,但是明月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有她相助,张三不用担心,更多的时间都用来练功。

盗门也有信传来,是田伯光写的,也有吴青和叶眉的问候,吴青的他相信,叶师娘的关心就不怎么靠谱了,师傅现在糊里糊涂的,估计她八成又和徐辉打的火热了。

信上内容很多,对于上次张三隐晦提出的事情,田伯光表示明白,说自从上次天牢事件后,他就幡然悔悟了,以后要用魅力服女,不再用药偷人。

盗门现在很安静,处于半封山状态,向来遭逢乱世,盗门都是明哲保身的,不参与,不得罪,对于张三这个个例,楚门主另有嘱咐,世事安定之前,张三不得以盗门名义行事,一切仅代表个人,同时也对张三在朝拜会预选赛取得轻功天下第一这事予以了表扬,让他有机会回门中和师兄弟们传授心得。

“会回去的。”张三在心里默念,每次出来久了,他都会想念云蒙山,那里除了美女不多之外,别的都是极好的。

前线战事一僵持,就是武林高手出手的时刻了,双方相互刺杀守将,袭营,放火烧粮草,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朱从简负责这边的粮草就被对方烧了一次,气得火冒三丈,非要烧还一次不可,他原来是大王子,现在是太子爷,身边聚拢的江湖好手不少,几次偷袭,还真的被他搞中一次,虽然烧得不多,但是也当大功一件报了上去,至于他自己被烧的,自然是隐匿了。

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又都振翅飞走,几乎每一封情报里都有着数字,是士兵伤亡的统计,以前在张三看来,杀一个人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但是在这两军阵前,死亡只是个数字,让张三深切体会了“宁为盛世狗,不做乱世人。”这句话的含义。

双方都有消耗,但是邹普胜那边仗着阵法之利,伤亡明显小些,宁海张定边也在蠢蠢欲动,形势渐渐往不利的方向发展。

在八月中秋的前四天,张三接到了朱从之密函,邀他速去前线。

第101章 前线

大纛随风金戈起,胸有乾坤日月行。

张三骑着黄骠马,用一天时间赶到了两军阵前,双方交战的地点是四明山三花岭,此地风景倒是极美,秋枫满山一片开,血染朝霞别样红,其高峰处更在云雾之上,若神若仙。

朱从之的军帐在整个大军的右前方,本来李大猷是安排他在后面,但是他执意不从,坚持在第一线,不过有几位侠女护着,倒也无恙。

张三一到,朱从之便领他登高去看了对方的队伍,邹普胜的军队在六里之外,但是在山上也能隐隐一观。

这“七杀阵”是依山而建,把从上虞通往新昌的路分了七个口,每个口都有重兵把守,武林高手协助,里面还暗藏了阵法机关,到现在一个口都没攻破,敌方士气大振,而这边自然是有些低迷。

民间老驴老马尚有年节,但两军阵前讲不得这些,张三来的第二天,也就是中秋节前一天,李大帅又发起了一次进攻。

张三跟着朱从之在队伍后面,有幸见到了这壮观的场面,心里颇为震撼。

但见旌旗五色,杀气迷空,明晃晃刀枪剑戟,光灿灿镗镰槊棒,三军跳跃,犹如猛虎下高山,战马长嘶,一似蛟龙出海岛。

士兵虽多,却是丝毫不乱,总共分了七路,弓箭手在前,骑兵居中,步兵安后,如七条长龙般冲向对方的大阵。

反观邹普胜那边,也是壁垒森严,连官道带土坡总共三里多长的路面,披甲士兵围了七个口子,七杆阵旗如蟠龙迎风,背后黄沙漫卷,看不透虚实,就等着这边的兵马来。

很快,前军交锋,弓箭手对弓箭手,漫天箭雨好似过境蝗虫,看着就吓人,在一里之外张三就感觉到寒意,头皮发麻,似乎那箭都是射向自己一般,黄骠马应该是和它主人一个感觉,也跟着退后两步。

两轮箭雨对攻之后,敌方弓箭手似被压制,开始退后,并竖起了高大的盾牌,这边中军旗一展,骑兵呼啦啦冲了进去,人喊马嘶,声势极其浩大。

“这还不赢么?”张三心里有些疑惑,对方都是步兵,看样子明显是自己这边占优啊。

但事实和张三料想相去甚远。

骑兵冲进了对方阵中,就失去了灵活性,敌方的阵法很快涌动,远远看到黄沙翻滚,兵戈四起,当这边步兵也上去之后,两边的兵马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巨大肉虫搅和在一起,不停翻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后面观敌瞭阵的张三看着有些乱,问道:“为什么不把大军并在一处,要分兵七路呢?”

说完听旁边“噗嗤!”一声,扭头一看,是红花会的一个女弟子,“湘妃剑”李沅芷,笑完没说话,似乎觉得张三这个问题很是幼稚。

这边许江楼解释道:“对方这阵法,外面看是七个,但里面是相通的,一股军进去就被包了饺子。”

“哦,七股就是互相包了是吧?”张三若有所悟。

许江楼点点头道:“对!我们要是有一股军能穿透这阵法就赢了,但是这阵法里面玄虚甚多,我进去过一次,很难突破。”

朱从之面色始终凝重,紧盯着厮杀的那两个大肉虫。

喊杀声也一直不断,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阵法中起了一阵比较激烈的波动,随后,这边的军队缓缓从阵法中抽离了出来。

不用人说,张三知道这是破阵失败。

对方没有追击,但是有士兵在喊话,“国师神术天下无敌,李大猷快点回家种地。”

几百上千人一起喊,声震四明山。

张三远远看见李大猷的胡子有些颤抖,但是没做声,军队撤了回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整整齐齐,但是气势已经不在,整个队伍透着疲惫。

张三看着这一来一去,估摸起码折损了几千人。

晚上朱从之派人把张三叫到了他的大帐,张三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人,是上虞城里吃饭的原班人马,只是少了小明月。

里面本来似乎是在争辩什么问题,但是张三一进去,声音都停了。

“贤弟,就等你了,快坐下。”朱从之招呼道。

就门口拎了个小军凳,张三挨着许江楼坐下,问道:“是开会么?”

朱从之道:“不算是开会,是我自己有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白天的情形大家都见到了,李大帅拿这个七杀阵也没办法,这些日子总共五次冲锋,我们折损了已近三万人,等人马不足五万的时候,邹普胜只怕就要动手了,宁海那边也不断有小股军队开始骚扰奉化,现在形势相当不利,父王特别着急。”

张三默默听着,他是管情报的,当然知道王爷着急,脚趾头也想得到,这要浙江丢了,金陵王就成了真的“金陵王”了,困守一隅,四面楚歌。

不过不知道朱从之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要行什么险招?派这几个娘子军去袭营?

“我听说邹普胜控制这个七杀阵,主要是靠着一个“七宝葫芦”,里面自成乾坤,有万顷黄沙,我军一进阵就被黄沙遮眼,不辨方向,所以屡攻不破。”

张三听到这心里明白了,“八成是让自己去偷东西。”

果然,朱从之马上接着道:“若是我们能想办法偷了这葫芦,其阵不攻自破,浙江危局立解,绝对是天大功劳一件。”

之前张三就有所风闻,什么悬赏破阵,赏千金,封万户侯什么的,但是他只当和自己没分毫关系,听完就算,没想到今日还真跟自己扯上了。

朱从之说完观看大家脸色,主要是张三,张三略有所思,还没作答,就听吕婉说道:““七宝葫芦”这都是士兵传出来的,不可全信,邹普胜会些奇门遁甲是不错,但他又不是姜子牙,不可能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他要真有万顷黄沙,他主子陈友谅当初也不至于被大帝打的抱头鼠窜。”

“七杀阵我们都进去过,确有黄沙漫天,而这四明山下都是土,无半点砂砾,这怎么解释?”

说话的是苏见秀,从语气听得出这二女之间并不十分融洽。

吕婉道:“李大帅不是说过,那是敌方士兵口袋里装的,我们人一进去他们就洒出来,故作高深。”

“李大帅那也是推测,安抚军心的,得多大口袋能装这么多沙子,我在师门时就听说过邹普胜,这人还和龙虎山张天师拼过法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有个宝贝一点不新鲜。”苏见秀又道。

朱从之挥手拦住了争执的两人,说道:“葫芦这个事,军士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空穴不来风,所以我想多半是有这个东西,而且退一步说,现在是宁可信其有,因为李大帅那边已经没有良策了。”

许江楼闻言一蹙眉,说道:“公子,如果只是宁可信其有的话,我不主张去偷,而且就算真有这个东西,邹普胜必定视若性命,能偷到这个东西,那跟拿回邹普胜脑袋也差不多了,杀了邹普胜,阵法一样能破。”

“偷东西和杀人能一样么?邹普胜也要睡觉脱衣的吧,不可能日夜抱着葫芦。”苏见秀又冲着许江楼来了,看样子她是力主去偷的,张三心里忖度着,朱从之也许就是受她撺掇也说不定。

“这么说的话,你去偷好了,这里你功夫最高。”吕婉说道。

“你...”苏见秀似要发作,朱从之一挡,说道,“苏姑娘虽然功夫强,但是要在万军中取物,肯定还是不如张三贤弟。”

许江楼挺了挺身,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道:“公子,邹普胜自身战力不提,他现在身边两个护卫都是英雄榜上的人物,一个是排九十六的“铁臂猿”金祖林,一个是排名八十九的“雁翎刀”展梦白,咱们这边只有红花会高手能与之匹敌。”

“江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能让贤弟一人涉险么,必然是禀报大帅,请高手护驾。”朱从之微微变色,许江楼默然低头:“我失言。”

“大家不用再说,我去便是。”张三站起来说道,“不过能成与否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刚察言观色,张三知道朱从之已经是铁了心要去偷,吕婉和许江楼言语都有回护自己之意,多说很可能是不愉快,不如就干脆应承下来。

朱从之闻言大喜,抢上前来一把抓住张三肩膀,“好贤弟,不管成与不成,你都是帮了为兄的大忙。”

“应该的。”张三憨憨一笑,朱从之从天牢救出田伯光,这个人情大过天,纵是帮他冒点险,也并无不可。

“贤弟,我总称呼你贤弟,你却吝惜叫我一声哥哥,虽然我出身王府,但是这几年跟江楼一起也混了半个江湖出身,不如你我也效仿那豪杰之士,来个义结金兰怎么样?”

朱从之言辞恳切,眼看就要一个头磕到地上,张三慌忙拦住,偷眼一看吕婉,吕婉也正盯着他。

若是没有吕婉这个事,结拜个义兄义弟也无不可,但现在张三可不敢答应,要是喊吕婉一声“嫂嫂”,那肯定是怪怪的,心下不安。

不过对方这么有诚心,直言推拒也不好,灵机一动,张三说道:“我就暂且叫公子一声大哥,结拜的事等王爷定了天下之后,我们风风光光,当着天下人面一起磕个头,我脸上也有光。”

“好,一言为定。”朱从之和张三一击掌。

第102章 英雄榜

没有偷不到的东西,只有偷不到的贼。

张三信奉这个盗门的古老箴言,所以揽了这个活,不过今时今日,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了,此去敌方大营,非同小可,漫说十万兵丁,几十兵丁他硬闯都不行,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近乎无敌的风速。

但跑得快也不是万能的,敌军围住怎么办,自己又不会飞。

所以张三打算在正式行动之前去探个路,回自己营帐之后,换了一身夜行衣,背上短弓刀,就要出发。

刚到门口,帐帘一掀,进来个长腿纤腰大美女。

“要去探路?”

“对,我们叫踩盘子。”

“这个东西给你,明晚或许用得上。”许江楼掏出一具制作精巧的袖箭,一个小匣子,背后带着机括,前面十几个小孔,每个小孔上露出一个箭头。

不由张三分说,许江楼撸开张三袖子,亲手给扎上了,感动由心到口,张三差点就眼前光洁的额头上亲一口,但是舔舔嘴唇忍住了,说道:“谢谢江楼姐。”

“今晚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好!”

月朗星稀乌云浊,男女搭配好干活。

夜探敌营,只能走山路,平地上双方都有哨兵,山路其实也有,但是人少就不易被发现了。

军前哨探主要防的是正规军,三五个人过去人家根本不怕,因为军营里也有的是巡逻兵,去是活蹦乱跳的,能不能活着出来那得看运气。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一路攀到很高,才开始往南走,总共五六里地,对这两位来说,不是事。

“江楼姐,你那会儿说的英雄榜是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说过。”张三问道。

““知乎堂”新出的江湖榜单,像百晓生的“兵器谱”一样,罗列了一些现在江湖的知名豪杰,排到了两百。”

“那你排第几啊?”

许江楼笑了,“你看我像江湖前两百的高手么?”

张三尴尬一低头,是问得唐突了。

“不过排第两百那人你熟。”

“哦,是谁?”

“你师兄田伯光。”

“是么?那我师傅吴良不是更高,还有我们副掌门楚云天,他们排第几?”张三有些激动。

许江楼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南北盗门,只有一个田伯光在榜上,当然,如果他不是采花贼,或许还能排得更高一点,你师傅他们轻功或许强,但是论真功夫和狠劲,名气不如田伯光。”

“嗯!”张三点点头,师兄有时候是有那股狠劲,比他强的他也敢干,什么大派也吓不住他。

“那排第一的是谁啊?啊,等下,我猜一猜,是武当张真人。”张三说完以目相询。

许江楼微笑说道:“猜对了,那第二呢?”

“是少林观海大师?”

“不是,是明教大魔王。”

“第三是观海大师?”

“观海大师排名第七,第三是两榜进士李探花,第四是西南绿林总盟主金世遗,第五是天山鼻祖晦明禅师,第六是金蛇王袁守城,第八是天山掌门唐晓澜,第九是五岳剑派宗主枯木剑,第十便是咱王爷府上的于万亭于老爷子。”

许江楼一口气说了前十,张三都听过,而且还亲眼见到过几位,想想自己曾经从排第八的唐晓澜手上逃出生天,心中颇有安慰,不过想想,当日唐晓澜似乎并未全力追自己,回去看他儿子去了,真要一路追,他还是跑不了。

“其实这前十,差距并不大,其中也考虑了品行等诸多方面,但是对于你来说,别说前十,就是前两百,前两百也不对,凡是会点武功的都是你的大敌,你遇见谁也别想着跟人硬拼。”

“能别这样直白么?”

“我怕你有点名头,得意忘形,上次救婉儿就很冲动,要不是碰巧挟持个人质,你就回不来了。”

许江楼说得张三默默无言,实话总是有点扎心。

“刚才那个苏小姐在前两百里有名,排第一百三十七,我看她不是善茬,日后少不了接触,还需小心。”许江楼又说道。

张三点点头,忽地想起了一个人,便问道:“和我轻功比赛那个冰川天女榜上有名么?”

“当然,冰川天女是前百的高手,排六十五,还在她未婚夫唐经天之上,非常厉害,而且她年纪轻,下个三年没准就是前三十了。”

“还有明月的姐姐,刺过你一剑的诸葛清瑶,排名第二十八,这都是年轻一代的出名高手。”

“阳明先生呢?他排第几?”张三又问道。

“人家是讲学问的大宗师,怎么会在这种榜上。”许江楼脸红了,好在夜中疾行,张三也没看她。

“阳明先生功夫必定好得很,可能是没人见他用过。”张三说道,他知道王阳明是战天派首选弟子,功夫绝对不会差,就凭那御龙的本事,也能撂倒一片。

“你怎么知道?”许江楼奇怪问道。

“见过,所以知道。”

许江楼没再追问,其实她也不知王阳明是不是会武,只因对方在学问上名气太大,便忽略了别的。

八月十四,银月虽不够十五的圆,但亮度也差不多,从山上望山下,除了前方阵法处黄雾蒙蒙看不清楚外,其余基本一览无余。

营帐排出了足足四里地,分了几大块,想必是防止敌方纵火的。

“那就是中军帐。”许江楼一指中心位置,那里火把通明,百十个小营帐小猪围栏似的簇拥着一个大的,不时见来回巡逻士兵走过。

“大的是用来召开会议的,但主帅也有可能住,还有那一堆小营帐,都有可能是邹普胜的住处,不可能给机会一个个去查,所以很危险。”

“要是近点能看清人脸就好了,白天盯着,邹普胜去哪个营帐。”张三道。

“这山上没有大的遮挡,白天在这,人家早过来追了,近点也不行,那山脚下必定有人,我们现在过去就不安全。”

“不过外围还好,打草惊蛇还可以跑,真要到了中军大帐那被发现,四面一围,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就算于万亭老爷子来,都未必能全身而退,军士都是训练有素的,不比宝生镇那些闲散草包,所以这次我其实很不希望你来。”

“谢谢姐姐的好意,不过放心,小弟出马,必定手到擒来。”张三说过之后顽皮的眨了眨眼睛,把许江楼也逗笑了,他不喜欢太过压抑的气氛,也不想有人为自己担心。

就山上把对方军营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张三心里略略有了点思路,两人打道回府。

第103章 非吾所愿

心地皎皎似天边明月,俗事重重如静夜繁星。

送回了许江楼,张三掀开自己的帐帘哈腰往里一进,就见里面端坐一人。

一袭浅绿秋装,几缕流苏做的点缀,玉面微圆,口鼻淡雅,眉目英挺,略施粉黛,神情漠然。

光看这一身绿,张三便知是谁了,但是想不到这样的晚上,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到自己的屋里。

冷面佳人重温旧梦?不大了能,多半是送个飞刀金疮药啥的。

“吕姑娘?”张三试探的问了一声,便没再言语,想接下来交给吕婉发挥。

不料吕婉只“嗯。”了一声,又把主动权给了张三。

“有事?”张三只得再开口。

“跟我来。”吕婉说完起身,走到帐外,但并没走远,就在帐外枯草地上坐了下来。

张三也跟着不远处坐下,本来以为吕婉是要赏月,不想吕婉没看月亮只看他,张三忽然明白,人家这是要避嫌,又要避嫌又要来找我,果然女人深不可测。

“你那天为什么拼死救我,我和你说过我们没关系了。”吕婉这次先开口。

“小王子让我去救你,我就去了,而且你还救过我师傅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该救你。”张三道。

“就这些?”

“嗯...是的,没有了。”

“今晚为何答应去偷那个“七宝葫芦?””

“小王子...”

“会送命的,你知道么?”吕婉打断了张三的话。

好赖话张三还是听得懂的,吕婉语气虽急,张三知道她和许江楼一样是替自己担心,一股暖意从头到脚,很想过去抱一抱,把这温暖共享。

“我会小心的。”张三说道。

吕婉认真的看了张三一会儿,转而举头望明月,幽幽道:“也许是我当初不该把你带到福建,让你牵扯到这权贵势力中来,你以后不要在王府呆了,明天回你的云蒙山去吧,朱从之那边我会和他说。”

“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答应了人家的事,肯定要做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夜深露重,你还是回去吧。”张三体会吕婉一片苦心,只是他真的不会走,温暖固然暖心,情丝同样牵绊,他也不想再承吕婉的情。

“你真的不怕死么?”

“怎么会不怕,但我是轻功天下第一,肯定不会死。”张三故作轻狂。

“噗!”吕婉被他气笑了,“你还真是不知天之高,地之下。”

看张三不做声,吕婉又道:“你是个盗贼,不是什么江湖大侠,绿林豪客,回云蒙山娶个媳妇,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么,何苦要在这乱世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那非吾所愿也。”张三拽了一句从朱从之那里听来的话。

“那你的愿是什么?吕婉接口问道,不过问完就后悔了,对方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的猥琐。

“遍览天下胭脂,坐拥四方佳丽,谈笑有倾城,往来尽绝色,关键时可为美人出头,危难处能帮兄弟撑腰。”

张三望着天边圆月,兴致大发,可惜搜索枯肠,就想了这么几句,还待再编,吕婉已经站了起来,冷冷道:“你还是去死吧。”

“不聊两句了么?”张三看着吕婉背影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草梗编的小鸟,端端正打在了他额头之上,捡起一看,手法繁复,很有几分鸟儿神韵,估计是吕婉刚说话时编的,丢了可惜,便揣进怀里。

昨夜回北斗,今朝岁起东。

中秋佳节,军队里有几分惨淡的喜庆,朱从简头天带人送来了整车的牛羊肉瓣,一大早上就看见火头营的袅袅炊烟。

四方军卒守着中军帐,这大帐足有半里多宽,两层通报过后,朱从之带着张三进去了。

张三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大猷,但是从来没说过话,也不知道李大猷是不是认识他,跟在朱从之身后往里一进,就见李大帅和红花会的二当家“无尘道人”站在屋里中间,比比划划正在说着什么,周围座上还有不少人。

有鲜盔亮甲的将军,也有气势不凡的江湖高手,红花会的那几位张三都在西跨院见过,不过只是脸熟,相对来说还是陌生的,朱从之的大哥朱从简也在,坐在了对面上首,身边左右各有一人,看起来面生。

朱从之拱手示意,并没打扰,拉了张三坐到一边,一起倾听。

李大帅和剑尘道人讨论的事情和朱从之的想法大同小异,研究的是刺杀邹普胜。

上次已经行刺过一次,是红花会四当家“开碑手”文泰来带人去的,但是失败了,这次是想讨论个更周详的计划。

但不管怎么计划,都没有万无一失的,闯进敌方军营深处,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能否成功刺杀邹普胜,没把握,全身而退,也一样没把握。

听了一会儿之后,朱从之站起来说道:“大帅,无尘前辈,我倒是有个想法,说来给两位参考一下。”

“三王子请讲。”李大猷很客气,无尘道人也微笑点头。

朱从之一指张三,说道:“我这个兄弟是盗门的,之前帮我父王做过几件大事,都是手到擒来,上次在京城朝拜会预选赛轻功一项上力压明教韦蝠王,夺了第一.......”

刚说到这,那边朱从简不屑一笑,毫不客气插言道:“被人一掌打出来的第一也好意思说。”

朱从之没和兄长对争,让过这句话,继续对李大猷和无尘道人说道:“听说邹普胜控制七杀阵靠的是七宝葫芦,所以我想让我这兄弟试试,看能不能拿出来,如果两位觉得可行的话,还劳烦派几位高手辅助一下。”

这又是一个新想法,七宝葫芦现在已经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但是派那么一个小家伙去偷,李大猷面上有些犹豫,无尘道人却是大力支持。

捋须说道:“张三小兄弟身手不凡,贫道早有耳闻,此番出手再好不过,我们红花会当鼎力协助。”

偷东西毕竟是比刺杀好一点,偷东西搞好了可以不动声色,杀人务必是有动静的,上次文泰来几人能全身而退,那是露了行迹没杀到,要真是陷在里面,那此刻他们十四个兄弟姐妹只怕就不全了。

“别东西偷不来反连累了红花会的兄弟。”朱从简从旁又插了冷冷一句。

“大哥若是担心,那便不去,听大帅和无尘道长安排就是。”朱从之回了一句。

“别!”无尘道长可不答应,之前他表面和李大猷商议,其实就是不爱派人去刺杀,那是让兄弟送命的活。

第104章 入营

面上尽皆大义凛然,心中实则各有算盘。

李大猷让去刺杀,考虑的是大局,要真是能杀死邹普胜,死几个红花会兄弟绝对是值得的,七杀阵不破,邹普胜不死,那士兵死的可就不是三个两个了,将是几万几十万。

无尘道人既想破阵,也不想兄弟惨死,眼下朱三王子提的想法便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于是说道:“偷七宝葫芦这个想法是绝妙,红花会从无贪生怕死之徒,六弟,七弟,十三妹,你们三个轻功好,今晚就陪张少侠走一趟。”

六弟是“无双腿”常英,七弟是“锦豹子”吴春华,十三妹便是昨日在后方嘲笑过张三一次的“湘妃剑”李沅芷,这三个人张三都是认得的。

他们也认得张三,不过对于张三,其实他们心里是不大看得起的,江湖有句话,“宁为乞,不为盗。”所以丐帮地位一直在盗门之上。

若是积年老贼或许还有几分道行,就是这个看起来比李沅芷还小几岁的家伙,去盗“七宝葫芦”,能靠谱么?

三人把疑问写在了脸上,但是张三视若不见,小明月曾说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着中秋节,对方或许可能有所松懈,今晚便行动。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

似此佳时,本该亲朋好友相聚,共话团圆,往年在云蒙山,叶眉都是早早包好了饺子,就山顶喊了一声“吃饭了!”他和吴青便颠颠的跑了回去。

此刻云蒙山上,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或许也在包饺子,但张三是吃不上了,他已经登上了四明山,和红花会那三位当家一起走在了半山腰。

这么大月亮,其实不太适合偷东西,张三心里有些嘀咕,尤其后面那三人,始终在他后面辍着,一点交流也没有,像是等着看他笑话一般,还不如他武道天宫里那三头猪。

很快到了昨日和许江楼来探视的地方,张三停了下来。

那三人依旧是站在他身后,树桩子似的杵着,两株淮杨,一株弱柳,早知道这德行就应该让他们舍命来刺杀才对。

张三耐着性子问道:“你们三位打算怎么配合我啊?”

“你到哪我们到哪。”李沅芷答道。

“行!”张三要的就是这句话。

说完之后,张三脚尖扣紧,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前探去,约莫离山下百米远的时候,张三停住了,捡起两颗小石子,嘟噜噜的送下山去。

同时送下山的还有两头小豪猪。

很快,就听见有人喊,“什么东西?”

“好像是猪!”

“快抓住!”

看山脚矮树丛下人影一晃,张三便离弦的箭一般射向了山下,本身下山就有惯力,加上张三风力相助,那真是来去一阵风,几个守卫军卒被小豪猪吸引,根本没察觉到,张三便已到了官道对面的军营。

就一个军帐黑影下,张三隐伏下来,回望对面,好么,三人只过来俩,那一个半路就被截住了,就听军卒一边追一边高声呐喊,“快来人!”

被截住的是锦豹子吴春华,万幸是只暴露了他自己。

呼啦下这边营帐出来几百号军士,去追官道上的吴春华,吴春华见势不好,这边肯定是过不来了,转身就往山上蹿。

张三对冲到身边的常英和李沅芷一挥手,就着外面乱哄劲往里面挪。

“六哥,七哥他......”李沅芷有些不放心,喊了一声常英。

“应该没事,没被围住,光一些军卒,七弟他跑得了。”常英安慰道,其实他也不确定,但转身回救是不明智的,别说自己二人会陷进去,耽误了张三偷葫芦,那罪责全在他三人身上。

师傅和金陵王共襄伟业,篓子不能出在自己兄弟身上,常英牙一咬,拉着李沅芷跟在张三身后。

后面平静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抓住了吴春华,三人都无暇顾及,他们自己现在也是一步一个坎。

军营不比民房,强砖硬瓦随便踩,帐篷软布做的,哪个也踩不得,只能是溜着巡逻士兵,一点点平地上往里蹭,有时半天都走不过一个营帐。

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中军帐时,一轮明月已经是高挂头顶,直线不到三里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这边的这个中军帐和李大帅那个一般宽大,前后左右四排拿着火把的军卒,一排十个,至于邹普胜是不是住在里面,可能性是五成。

三人贴身躲在相隔两个的一个小帐篷阴影下,常英和李沅芷都看着张三,不知道这盗贼有什么奇法。

张三不慌不忙,拿出了他的鸡鸣五鼓返魂香,绕到这个营帐帘子底脚处把香吹了进去。

停了有半刻钟,张三一撩帘子,直接进去了。

“下迷香!”李沅芷一脸鄙视,常英拽了她一下,两人也跟了进去。

里面是黑的,张三打开了火折子,打横的地铺,睡了四个军卒,姿势各异,一个汉子还坦露了胸膛,露出粗黑的胸毛,手放在了自己腿间不可描述的地方,想来是军旅生活太过压抑,无法释放,自己谋条生路。

李沅芷轻“啐”了一口,青光剑一闪,张三伸手一拦没拦住,湘妃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就这么一闪间,已经是四颗人头尸首分离,几缕孤魂奔了幽冥台,和故去的先人一起过节去了。

“你干什么?”李沅芷这才看张三。

“没事。”张三缩回了手,盗门不许滥杀人,但此时各为其主也是没办法,况且人也不是他杀的,报应就报这个李沅芷吧,年纪不大,可真够狠的。

里面还有迷香的气息,张三走到对着中军帐的那个方向,吹熄了火折,把军帐割开了一个方口,一来透气,二来可以观察敌情。

此时夜深,除了巡逻士兵无人活动,想这样判别邹普胜在哪依然是不可能。

距离天明还有两个多时辰,一个个帐篷吹迷香也不现实,外面还有不时巡逻的,顶多能弄个两三个,到时天亮出都出不去,红花会这两人都想不出张三能有什么办法,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张三早有定计,来的时候他就打算兵行险招了,对两人看傻子的表情完全不理,拿起那几个死去士兵的盔甲掂了掂,说道:“你们也换上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依了张三,心里转算盘,这是要冒充巡逻士兵?

张三没冒充士兵,蹲在帐篷那个小口前,摘下了腰弓。

常英和李沅芷都没看清张三箭哪来的,张三一只箭就射了出去。

两人对望一眼,心说这盗贼够胆大。

张三的一箭射的不是人,是中军帐,中军帐距这里不到两百步,完全在射程之内。

箭风带着呼啸进去了,守卫立刻一声高喊,“有刺客!”

第105章 功成

一世宿命已上弦,开弓再无回头箭。

张三手上不停,“唰唰”又连射两只,分往中军帐附近的两个帐篷。

外面很快乱了,抓刺客之声不绝于耳,巡逻士兵惶惶小跑,帐里军卒急急外冲。

张三一掀帐帘,也跟着冲了出去,嘴上还喊着“抓刺客!”

张三出手抓刺客,那肯定是抓不着的,但他根本志不在此,旨在把水搅混,这一片小营帐比较密集,趁人不注意又丢下两把火种。

结果射箭刺客行踪未现,放火贼人又露峥嵘,原本就乱的场面更加攘攘。

附近各个军帐的人都出来了,张三做贼的眼睛,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到了西南角两百步外的一人不寻常,绕着圈往前冲了百步左右,躲在一角打量。

只见其人仙风道骨,身披道袍,附近几圈军卒奔跑环绕,但这人岿然不动,眯着双眼四处查看。

不用想,这人九成九就是对方国师邹普胜,还有一个大汉和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分立左右,大汉身材魁梧,胳膊瘦长,儒生腰悬长刀,并未出鞘,看起来也十分自负,此二人多半是许江楼说的“铁臂猿”金祖林和“雁翎刀”展梦白了。

张三思忖间,就见邹普胜身子微微一动,一个葫芦模样的东西从其袍后露出一角。

还真有这个东西!张三心头一跳,深吸一口气,一拍脑壳,震出武道天宫中的一只小豪猪,小豪猪落地还不够狸猫大小,纷乱的环境中,出手比张三自己机会大。

“去把那老道后面拴的葫芦偷来!”

张三一声令下,小猪得令而去,它也继承了主人的衣钵,似乎天生就有贼性,晃了两晃就不见了,连张三那没看清走的是哪条道。

没抓到刺客,军卒吵嚷声渐渐止歇,开始有秩序的搜寻,张三也无暇顾及常英和李沅芷在哪了,就看着邹普胜。

“得手了!”张三看见邹普胜身后衣袍一鼓,心头一喜。

他看见了,邹普胜也感觉到了,就听邹普胜喊了一声“孽畜!”一掌凌空向身后拍去,小豪猪叼着葫芦一跃而起,国师的这一掌拍了个空,地下烟尘四起。

张三看得心头一凛,这邹普胜居然是内家高手,自己要近身偷,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

小豪猪躲了邹普胜一掌,却是躲不过金祖林和展梦白二人,刚蹿到第二蹿,被二人双双击中。

临灭之前,小豪猪把嘴巴用力一甩,葫芦就向张三躲着的这个角落飞来。

葫芦带着众人的视线,藏是藏不住了,张三把风一运,一脚踏出,抓了葫芦便跑。

这下刺客是现了形,军卒们找到了目标,疯了一般向张三杀来。

后面的张三根本不看,就是一路往北,军卒们追不上他,金祖林和展梦白也追不上他,但是前方有人截着,身后的军卒喊出来了前面的千军万马。

张三是见人就躲,逢枪便绕,而且大营中军帐密布,本就不得直行,绕得几绕,后面的金祖林和展梦白就追了上来。

“啪!”张三奔跑中感觉身子猝然一震,随后听到了击打声,知道是后心中掌,登时心头一堵,一口鲜血狂喷,同时后背一凉,身不由己的就飞了出去。

翻滚的过程中张三看清了追击他的两人,要感谢金祖林这一掌,因为后背一凉是展梦白劈下来的雁翎刀,把那铠甲斜肩带背的劈碎了。

这两招紧挨着,要是金祖林不来这一掌,估计张三现在就是一分为二了。

生死关头不能怂,张三忍着胸口剧痛翻了起来,“啪啪啪!”对着身后连甩了几只袖箭,也不看打中与否,继续急奔。

好在腿上力道还在,卸下了铠甲之后身体又轻便了几分,这些日子一直苦练的金鸡独立发挥了效用,张三觉得腿上力道十分绵长,而且冲进也足,现在的速度绝对比参加朝拜会预选赛时强。

总共两三里的路程,张三很快就看见了前方官道,上了官道,那就是谁也不好使了,正心头鼓劲的时候,“嗖嗖嗖嗖...”

一连七下,张三眼前一黑,心道“完了!”

中箭了,之前乱营中地方不便射箭,上了官道自己是跑的痛快了,但是人家箭也射得开了。

就这么要死了么?张三感觉到身子重了,就要趴在地上。

“不能就这么死,太丢人了,东西没偷到,被人乱箭射死了,丢师傅师兄的脸!”

张三凭空省了一股狠劲,猛的一咬舌尖,舌头差点咬掉了,但是也恢复了神智,腿上没中箭,老子就能跑。

“这都没射死?”身后的展梦白望着张三风一般的背影目瞪口呆。

“嗯,跑了,这小子有点狠劲,不知何人门下,不过中了我一掌,还这么跑,活的希望也不大了。”金祖林说道。

“你俩说啥呢,还不追,追到李大猷大营也得把东西拿回来。”

国师邹普胜愤怒的从两人身旁飘过,去追张三的背影,一看国师如此看重,本已放弃的两人又打起精神继续追。

朱从之、李大猷,无尘道人,还有众多人都连夜在营前等候,大半夜过去了,诸人还议论纷纷,分析着各种情况,尤其是朱从简,一句吉利话不说,让无尘老道都有些许不悦,毕竟他两个兄弟也跟着呢。

吴春华是先回来的,侥幸没被捉住,不过也有些不好意思,差点连累人集体暴露。

众人都是担心又期盼,别人还不动声色,但许江楼已经溢于言表。

“回来了!”无尘道人内功深厚,眼光远,第一个看见的。

一听这话,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接着就见一个偏瘦的人影在朗朗明月下向这个方向急奔。

“是张三。”朱从之十分激动。

“血!”许江楼一声惊叫,众人这才看到那人脸上胸上似乎全是血,跑得又飞一般快,月色下十分渗人。

没等到近前,还有三十步左右时,就见那人一个前扑摔了下来,此处略处下坡,加上那人急速奔跑的冲劲,直滑到众人面前。

大家此时看得真切,这人就是张三,血透重衫,后背上插的七支雕翎羽箭在月色下明晃晃,触目惊心。

张三无力抬头,只把手上葫芦往上一递,“幸不辱命。”

朱从之身子一蹲,没接葫芦,颤抖着叫了一声“贤弟!”两行泪先下来了。

许江楼把头一转,不敢看张三,两个肩膀不住抽动,显见已是泣不成声。

虽是见惯了生死搏杀,但是此情此景,在场之人,尽皆动容。

第106章 再见元液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

张三感觉睡了长长一个大觉,醒来处窗明几净,好敞亮的一个房间,明月穿了一件鹅黄对襟缎袄,坐在靠窗的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磕着松子。

看书神情专注好似画里谪仙,吃松子吱吱有声状若林间之鼠。

张三起身刚要说话,房门被推开,只见一身青绿闪了进来。

“啊,三哥你终于醒了。”明月吃惊一跳,适才听到门声一回头,眼角余光看见了坐起来的张三,便急跑了过来。

张三笑脸相迎,床边让出了一块地方给明月坐下。

“好像睡了很久是吧?”

“也没多久,中秋开始睡的,再过几天就重阳了。”明月笑道。

“醒了就好。”吕婉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床边,托盘里有几粒丹药,还有一杯药酒似的东西。

“这次又要谢谢吕医师救命之恩了,我那时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呢。”张三道。

“不用谢我,你当时的伤的确太重,我也无能为力,幸亏名医叶天士就在浙江,李大帅派人连夜请来,才把你伤情稳定住。”吕婉说完,把几粒药丸让张三服了,连并那杯药酒。

良药苦口,张三皱眉吞了,问道:“叶先生在哪,我去谢谢人家。”

“人家哪有空在这天天陪着你,确定你死不了,人家就走了,之前你其实已经醒来过两次,不过并未完全清醒,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我去叫下朱公子和江楼,他们知道你醒了那也定是十分高兴。”

吕婉说着出去了。

张三从床上跳下,规规矩矩叠好了被子,穿上外衣,明月在一旁偷笑,“被子还叠的挺好。”

“没办法,打小就自己叠,叠不好师傅揍我。”

“你师傅还是打的轻,要知道你这拿命去偷,还得揍你。”

明月一句话触动张三心头事,还真的有点想师傅了,当时感觉将死之前别的没想到,倒是记起了吴良那张丑脸,也不知道精神病好点了没有。

“那个葫芦真管用了么?里面可有万顷黄沙?”张三问道。

“管用,太管用了。”朱从之在门口大笑说道。

张三起身相迎。

“贤弟,快坐下,坐下说话。”朱从之拦住了迎上来的张三,按到椅子上。

“怎么样?还疼么?”许江楼连问道。

“好像没事了。”张三晃了晃肩膀,看不到后背,但觉得已经不大疼了。

众人又是安慰一番,然后七嘴八舌给他讲了昏迷这段时间的事,可谓是一招破敌,万事皆顺。

那个所谓的“七宝葫芦”里面并没有万顷黄沙,里面装了许多岭南瘴气丸,那东西遇风成烟,所以外面看上去黄澄澄一片,打仗时又安排了专门的人洒沙子,让破阵士兵不辨方向,而己方早有准备,所以屡屡占优,阵始终破不了。

识破这一玄机后,李大猷拿出了军神的战斗力,第二天就破了阵,并夺回新昌,一路把邹普胜打到临海,张定边闻讯回援,浙江提督苏安国领兵追击,和李大猷两下夹击其于三门,张定边虽勇,扛不住腹背受敌,败走温岭,最后和邹普胜双双出海而逃,浙江战事彻底平复。

此战中立功将士甚多,但没有能掩过朱从之遣张三盗鼎这一神举的,李大猷给报了首功,金陵王闻讯也是大喜,擢三子朱从之为甬绍台温四府督军,统兵四万,协同其岳父苏安国防陈友谅粤闽的海陆两军。

从五百兵到四万军,这等跨度,便是身为王爷之子,朱从之也是喜不自胜,这些年养精蓄锐,一朝手上有兵,那才是真有底气。

“多亏了贤弟。”朱从之从进屋开始笑容就没下去过。

“也是凭借了小王子的运气,才能成功。”张三道。

“又叫小王子,叫大哥。”

“大哥...”

“嗯,这才对!父王对你也有奖励,本来是打算给个将军封号的,但我考虑贤弟未必喜欢,于是自作主张要了点实惠的。”

朱从之说着从袍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张三觑眼一扫,已看到第一张是十万,那这一沓差应该是百万。

这么大数额张三还是生平仅见,梦里也不曾梦过,嘴里说着不用,心却不争气的连跳起来。

朱从之强塞到张三手里,“贤弟勿推,这是父王的奖励,必须拿,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咱拿命换来的。”

“说来大哥我心中也有愧,此次也是万般事出无奈,以后再不该让你冒如此大险,我另准备了一份礼物,贤弟也必须拿着。”

朱从之掏了出来,是绍兴府一个宅子的地契,还有几张,是丫鬟仆役的卖身契。

“这几个小丫鬟我是派人从民间精心挑选的,个顶个的...”朱从之给了个你懂得的表情。

张三会意,说起来这兄长还算是贴心。

“你们男人,得陇望蜀,永不知足。”苏见秀在旁冷冷说道,显然也看懂了朱从之的眼神。

吕婉置若罔闻,坐旁边和明月许江楼一起扒着松子。

张三想要说话,忽然觉得脑海一震,从岛上出来就没再有什么变化的武道天宫里面一动,三头小猪也在抬眼望天,这感觉就和服了元液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张三忽然想到了之前吕婉给他喂服的丹药。

“吕姑娘,你那会儿给我吃的丹药有什么特别么?”

“嗯,有“思恭堂”新出的龙虎丹,说来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吕婉道。

“那丹炼成了?”张三问道,他快把这事忘了。

“何止炼成了,销量还特别好,五两银子一颗,贵州江西那边全包了,有多少要多少,吕姐姐这次是要发家了,三哥你之前不是说吕姐姐答应赚钱分你,作为盗药引的酬劳么,现在该问她要了。”

明月一连串的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吕婉,吕婉脸一红,去捏明月的小脸,“你个小妮子,就知道向着你三哥,我拢共才赚了几两银子。”

“贵州江西?是阳明先生的势力么?”张三急问道。

“应该是,采购人就是风雨大帝王府的,官方采购。”吕婉答道。

这一说张三就确定了,王阳明他们必然也是知道了龙虎丹类似元液的效用,就刚才的感觉,这一枚龙虎丹的效用要比一滴元液还要强。

“一天能产出多少龙虎丹啊?”

“现在药材囤积还不足,家兄那边炼丹技术也不太成熟,一天大概成丹五十颗,入冬时应该能翻个几翻。”

“这丹我都要了,一枚我出六两。”张三说道,刚到手的银子,这么快就找到了花钱的地方。

屋里人听张三这话都是一呆。

“贤弟要这丹有何用,婉儿说一般人一个月吃上一颗就够了。”朱从之问道。

“嘿嘿,我另有他用。”张三神秘一笑。

吕婉皱眉道:“不行,思恭堂和人家那边签了契约,每天必须五十颗,不然百倍赔偿,而且毁约也砸招牌。”

第107章 夜宴

满心喜悦望明眸,一瓢凉水浇当头。

看张三一脸沮丧,吕婉不忍,又说道:“你要是急需我可以回金陵加急给你炼。”

张三摇头:“不是加急的事,我长期需要,这样吧,你们思恭堂以后每日超出五十颗的龙虎丹都给我,不管多少,我先交十万订金。”

吕婉浅浅一笑,没接张三的银票,说道:“行,以后超出五十的都给你,货到给钱就行,不要六两,给你打个八折,四两,等下我就让人往金陵送消息。”

“不用八折,原价,以后贤弟用多少,钱我都出。”朱从之豪爽的一拍胸脯。

争了半天,最终张三还是谢绝了朱从之的盛情,百万银票加个宅子,收获已经是不小了,钱财上张三向来不贪,够用就行。

“对了,你不用往金陵送消息了,贤弟醒了,我们就得马上回去一趟。”朱从之对吕婉说道。

“回金陵?什么事?咱不是驻守这边了么?”

几人都有些诧异。

朱从之尴尬一笑:“父王纳妃。”

太武一朝富人三大爱好,买田置地纳妾,贵为王爷也不能免俗,不过人家坐拥整个江浙,买田置地就没必要了,但妾还是要纳的。

本来朱从之也定在了近期娶亲,但这等大事还是以老子为先,所以第二天几人收拾收拾,就奔了金陵。

这一路人马护卫,比来时是气派多了,朱从之身为四府提督,左手峨眉侠女,右手杏林国色,便是秋风也得意。

张三揣着百万银票,心里琢磨着给师傅他们送去多少合适呢,乱世之中,雇镖局也不放心,到了金陵看看情形吧,还是自己跑一趟稳妥。

穿州过府,紧赶慢赶,一行人到了金陵,整个金陵城都是一片大喜之色,李大帅挥剑平临海,老王爷提枪战桃源,胜仗加纳妃,十足的双喜临门。

进城之后,张三到思恭堂拿了药铺里积攒的二十多颗龙虎丹,并和吕婉戴天方签下了长期购买的契约。

回到王府,老王爷亲自召见,并当众褒奖,各路英雄豪杰注视之下,张三恍惚中有种到达人生巅峰的错觉。

朱从之也一样受到了王爷的关照,虽然亲生儿子,不像对张三那样满口称赞,但是话里话外,也是非常满意,连带着二夫人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

而朱从之大哥朱简之就不太好了,不知道是谁揭发了他隐瞒粮草被烧的事,挨了老王爷一顿训,以至于朱简之看着朱从之和张三的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张三满心的委屈,这个可真不是他干的。

相比三王子这边上下欢喜,大王子那边是左右噤声,朱从简回到自己堂院之后好一顿摔,大骂左右,左右骂退了又召二弟朱从严来倾诉。

“平日这个说自己好汉,那个夸自个英雄,关键时刻比不上一个盗贼!”

“二哥不用着急,这次也是赶巧了,正用得着那个偷儿,不是功夫高低能解决的,红花会那些好汉不也都没行么。”朱从严劝解道。

王爷夫人子嗣众多,王府里大夫人和大公子是绝对权威,二夫人和三公子能喘口气,其余那就都是富贵闲人,要么和大公子交好,要么和朱从之不错。

二公子朱从严向来是紧抱着朱从简大腿,加上颇有智谋,老王爷也算看重。

朱从简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是现在怎么办,老三都领了四万兵了,我才一万,日后谁继承王位都不一定了。”

“向来有嫡无庶,有长不立幼,大哥不用担心。”

朱从简忧心忡忡道:“话是这么说,乱世不比往常啊,得军权得天下。”

“如果大哥实在担心的话,我倒是有个法,管教他那一窝身败名裂。”朱从严神秘兮兮道。

“什么法,快说。”朱从简急切道。

朱从严自怀中缓缓掏出了一个小瓶,“这是西域奇药......”

......

正日子是三天之后,张三就在西跨院等着参加大礼,上次靠着腿脚给力得以逃出生天,张三对金鸡独立越发上心了,得空就练。

他这练功也不避人,隔壁红花会高手经常有爬墙观瞻的,上次盗鼎的事让张三名声大噪,红花会去的三人全是白搭,相当于一点忙没帮上,侥幸是后来都回来了,不然死了也是枉死,现在看张三都不敢轻视。

大礼前一天傍晚,朱从之开了小席,叫了张三去饮酒,席上三女,没叫明月,一来明月不喝酒,二来明月和峨眉女侠也有些不对路。

菜席摆好之后,朱从之拿了一个青色酒坛,一脸得意说道:“这是父王今天赐的酒,还是太武爷爷时留下的御酒,我们一醉方休。”

酒色纯莹,入口清咧,大家都赞了一声好。

朱从之心中高兴,提酒不落座,手擎酒杯道:“贤弟和江楼是我左膀右臂,在我心中就如亲兄弟姐妹一样,有我朱从之的一亩三分地,就必有两位的住处,有我朱从之的宴席,就少不了两位的酒,日后有什么想法要求,尽管说,若是我有什么言语做事不周的地方,你们也尽管直言,切莫心中有话不说,让我们之间生了嫌隙。”

“不会,不会。”张三和许江楼都举杯应承了下来。

饮了这一杯,朱从之又看向吕婉和苏见秀。

“朱某何德何能,得两位倾城佳人青睐,本来有一人已经足已拜谢苍天,不想阴差阳错,有此机缘,享了齐人之福,可谓此生无憾,以后二位娇妻便是姐妹,若能如娥皇女英般和和美美,从之实是感激不尽。”

张三听出来了,前头说的都是扯淡,劝两人和和美美才是真的,这段时间吕婉和苏见秀虽然没有争执,但是从不交谈,已经明显不睦,若不是朱从之从中斡旋,只怕一个要动刀,一个要下药了。

对苏见秀这个人,抛开之前的矛盾,单凭这个人张三也不喜,虽是峨眉大派出身,但是身上那股千金小姐的霸道气很重,而且峨眉派的弟子看起来普遍心眼小,包括李云秀,事情过去多久了,每逢见面,必是杀砍,现在同一阵营,看见他依然横眉怒目。

果然,朱从之话音刚落,苏见秀便接口道:“还没成婚,谈不上娇妻,刚你说有一人足以拜谢苍天,这人是谁啊?”

“两位都是。”朱从之陪笑道。

苏见秀又道:“刚小王子说娥皇女英,我虚长两岁,想来便是娥皇了,自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峨眉时,师傅就是天,师兄师姐都是长,小弟子是万般不敢忤逆的,我想王府里应该也是长幼有序的吧。”

“当然。”朱从之点头道,手上暗捏了一把旁边的吕婉。

“你说呢,二妹?”苏见秀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了吕婉。

吕婉感觉到了暗示,知道朱从之是心里高兴开了这个局,她也不想破坏,而且日后也不打算和这个苏见秀有什么深接触,口舌之争无益,于是说道:“姐姐说的是。”

苏见秀对吕婉的态度很满意,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108章 闯祸

话与知音,一点就透,酒入欢肠,不醉而酣。

朱从之安抚下了苏吕二女,正待痛快一场,下人忽来报,二夫人连夜召见,有要事相商。

“都别走,等我回来。”朱从之交代下之后,匆匆离去。

没了朱从之,这宴席就有一点变味了,大家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小口抿酒,等着主人回来。

吕婉之前没喝,此时小饮了一口之后忽然眉头一皱,抬眼看了看三人,说道:“抱歉,有事出去一下。”

走了两步之后又转头,“江楼姐姐陪我,可好。”

许江楼只当她是要出去方便,就跟了出去,不过吕婉并没去茅房,而是径直走回了自己院子,依墙望月。

“妹妹有心事?”许江楼试探问道。

“没事,就是想你陪陪我,咱就在这赏月,等小王子回来,我们再回去。”吕婉拉住许江楼手道。

许江楼知道吕婉是看不惯苏见秀,其实她对这峨眉女侠也不很喜欢,只是喜不喜欢人家都是木已成舟,于是劝道:“小王子也是没办法,王爷要拉拢苏安国,除此别无他法。”

吕婉叹了口气,“我知道。”

许江楼顺着吕婉的目光看向天边那个小小月牙,也不知道王阳明是不是已经有了几房妻妾,大抵天下男子都差不多吧,越是厉害人物,妻妾便越多,想让男人从一而终,太难了。

说了两句之后许江楼忽然说道:“下人们都退了,留下张三和苏小姐孤男寡女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苏小姐武功那么高,都是江湖儿女,不至于有什么非议,姐姐多陪我待一会儿吧。”吕婉拉着不放。

许江楼道:“我倒不是担心张三欺负苏小姐,怕的是那个女霸王欺负张三,再说咱在这也不知小王子何时回来,实不相瞒,我刚就吃了两口,还没吃饱。”

“既然姐姐担心张三,那便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看会儿月亮。”吕婉松开了许江楼的手,似笑非笑道。

“胡说什么呢,张三才多大,我就是担心他挨打,你愿意看这小月牙就再看会,等下早点过去,你也没吃多少。”许江楼说完离去。

望着许江楼的背影,吕婉摇了摇头,也没看月亮,回了自己房间。

而朱从之屋子里的张三果然如许江楼所料,和苏见秀已经不太愉快。

刚吕婉和许江楼离去之后,苏见秀便找张三连喝了两杯,一杯化解从前之怨,二杯说的是继往开来。

第三杯举起之后,苏见秀酒劲上涌,问了个让张三有些头疼的问题,“吾与吕婉,孰美?”

平心而论,苏见秀与吕婉是各有千秋,就容貌来说都是张三心中的上品,吕婉眉目间多了几分英气,苏见秀则是胜在脸型更加俏丽。

不过张三看苏见秀刚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有气,决定不遂她的心意。

腹内斟酌了一下说道:“两位小姐都是倾城之姿,美的各有千秋,不过苏姑娘的眼睛,看起来雅致了一些。”

雅致便是小,苏见秀眼睛其实并不小,只是配了一个单眼皮,看起来便不如吕婉的大,这正是心中痛处,闻言脸上抽了一抽,把手中酒干了,冷哼一声道:“你这小贼眼又能辨得什么美丑。”

刚还少侠,一杯酒过后就是小贼眼了,张三心中恼火,说道:“贼眼也比你的大。”

“如此无礼!”苏见秀差点掀桌子,刚好这时许江楼回来了,一看两人这架势,连忙劝阻。

“江楼姐,你陪妹妹喝了这杯。”苏见秀给许江楼倒上,许江楼连忙接过喝了,酒刚入腹,只听苏见秀问道:“姐姐,你说我与吕婉,孰美?”

许江楼一听,这是喝醉了,瞬间明白刚两人争执的原因了,想来张三是遇到一样问题,没说好话。

“两位妹妹一样的国色天香,各有各的美。”许江楼不像张三那么任性,打了个太极。

“姐姐你这话说的不对,得罚。”苏见秀又给许江楼倒上,“我今天必须和那贱人分个高下。”

贱人这话都出来了,再看苏见秀两腮酡红,显然已是醉得不轻,许江楼捏着鼻子喝了酒,说道:“妹妹是醉了,先吃点菜,明天我找名家画师画两张写照,到时一比就看出来了,姐姐一个人说也做不得数。”

苏见秀似是觉得说得有理,方才坐下,张三不爱看她现眼,一旁闷头吃了几口菜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手扶着桌子勉强坐稳。

“这点酒不至于啊,难道有迷药?”张三心里一惊,这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睛,怎么之前一点没感觉出来。

思维清醒了这么一瞬,张三就又些迷糊了,看着眼前的两女,一个似梦中仙女,一个好比月下婵娟,重要的是,还都没穿衣服。

张三只觉得腹内一片热火升腾,燃便四肢百骸,大有控制不住之意。

紧急关头,张三一咬舌尖,晃着站起身来,“我得走。”

许江楼看张三站立不稳,说道:“怎滴今日都如此不胜酒力,你先到内房小睡一下,一会儿王子回来再走。”

许江楼这一扶,张三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就偎在人家身上了,幸得许江楼腿长,这要矮点的就靠倒了。

“你们别跑,回来再喝。”苏见秀挎着宝剑从后追来。

内室三步宽的大床,张三进去便跌坐在上面,但是抓着许江楼的手不松,直接把许江楼拽进了怀里,许江楼头嗡的一下晕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升起,随后便抑制不住,看着抱着她的人好像是王阳明,尤其是看着她时那个笑,分明就是。

“你俩做什么,快点出来,吕婉你个贱人,让开。”苏见秀一扯许江楼,自投了张三怀抱。

有人和自己抢,许江楼如何能让,当下和苏见秀扭打起来,把张三晾在了旁边,张三满腹热情,没着没落,顺手一摸,床里还有一人,入手柔滑,扳过来一看,也是白生生一个美女。

当下再不管那打斗的两人,扯脱了醉袍爬了上去。

花关曲折,云来不认湾头,草径幽深,落叶但敲门窗。

张三几番摸索,终于得了妙处,酣枪入穷巷,尝雨露甘甜。

女子似云台入梦,不觉中几声长吟。

这长吟惊动了撕扯的二人,二人双双动手,把张三捉了下来,张三如饮水未足,满腔火热,抓得一个是一个,也不辨妍媸美丑,眼大胸小,腿长腿短,只是见峰就攀,见岭就钻。

先前女子骤失对手,不甘落寞,也来拉扯,昔日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今朝锦牙床三美夺张三。

峨眉女侠纤腰体软,能隔山取火,江楼腿长擅用老树盘根,无名女曲意逢迎,处处料敌机先。

三英齐心,输的是吕布,三女合力,败的是张三,几度风雨之后,不知是一枝独秀还是雨露均沾,反正张三是欲火成灰泪已干。

泪干人醒,张三脑袋顿时一个有八个那么大,这下是闯足了滔天大祸了。

第109章 案发

花开花落真草草,过眼韶华遍地红。

锦帐零落,难遮玲珑秀体,碎衣烂衫,不掩玉质天香。

满室旖旎,胭脂混着迷离醉,小床泥泞,半是清露半甘霖。

张三心如猛虎,细嗅蔷薇。

三女各处一隅,都不约而同躲开了中间那带着血色浪漫的战场。

许江楼横躺北角,双臂护胸挡住湖光山色,两条长腿微蜷只露一笼芳草,苏见秀竖卧西边,一手遮住了半边脸,一手扯了块破布盖在腰间,露出一双玉足,十指圆润,涂着玫红的蔻丹。

无名女独处东南,面朝墙壁,一头秀发铺了半个后背,腰下一对粉圆玉山。

此情此景,张三忍不住又起了丹青之念,可惜既无如花妙手,也没有现成的纸砚。

肩膀处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好整齐的一排压印,血珠都渗出来了。

这是苏见秀咬的,要不是咬这一下,张三还没这么快清醒,也不知道这三女此刻是装死还是假寐。

天上万没这么一起掉下三个大馅饼的美事,福兮祸所依这个张三还是知道的,不管这迷药谁下的,这必然是个泼天的陷阱。

风景再美,张三不敢多看,手上一撑,跳下了床,脚一落地就感觉阵阵酸软,这不是劳累过度,而是药劲还没褪,看来这药真是十分霸道。

刚缓了一缓,就听外边一声喊,“就是这个院子。”

接着便是一阵敲门声,朱从简的声音在外面叫道:“从之,快开门,有人说父王的妃子在你屋子里。”

张三心道:“来了,看来这是谋划好的,刚还以为那无名女子是朱从之自己金屋藏娇,想不到是金陵王的王妃,看来目标是冲着朱从之,误中了自己这个副车。”

转念之间,“当!”外间门被踹开了。

随着这带着剧震的一声响,床上一动,三女也都惊了,各有动作。

已然如此,只能见招拆招了,内室窗小,没有逃脱的路,张三心思电转,一把抓起就近的许江楼,连拉带拽往床下一塞,苏见秀见状也忙往地上爬。

好人做到底,张三一推,也给送进去了,刚缩的最远那个无名女拽了半件红袄裹身,也想躲藏,刚到床边,朱从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进来了。

“张三,你好大胆的贼子...”

朱从简一声怒吼,吼到一半,戛然而止。

“玉燕?”

床边女子横起一掌击在张三左肩,然无甚力道,张三只退了一退。

一掌不重,但是张三心里一荡,怎么说玉燕,难道这女子不是王妃,是朱从简的正妃江玉燕?

朱从简两眼冒火,伸手拔了腰刀出来,外屋的人被朱从之堵在身后,不知情形,有人说道:“大王子息怒,容我进去将这淫贼拿下。”

“让我毙了这张三!”

“你们都别进来,我会处理。”朱从之喊道。

朱从之杀机已动,那江玉燕光着两条腿也要往上扑,眼看这对夫妻是想把自己灭口在这屋内,张三往后一退,脚上踩到一柄剑,一点一弹,抄在手中,认得是苏见秀带进来的。

“大王子,这是个误会,你别逼我啊。”张三也亮了剑,苏见秀这剑是峨眉宝剑,比朱从简腰刀看起来更有几分威慑。

朱从简虽然佩刀,但是假把式,论起来江玉燕还强些,只是江玉燕也是药劲未褪,提不起多大的精神,夫妻对视一眼,江玉燕钻回床上找衣服往身上套,虽然多是残破,但许江楼和苏见秀两人的衣服总还是把她一个人裹严了。

看江玉燕穿好,朱从简拿刀对着张三一比,眼神往床上一努,张三知道,这是让他也穿上衣服。

求之不得,张三一手拿剑,警惕不松,一手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

裤子穿好,外套还没来得及系扣,朱从简把刀一震,说道:“好狗贼,幸亏我来得及时,是谁给你的狗胆敢掳我的王妃。”

江玉燕穿戴整齐,往朱从简肩头一趴,大哭道:“你再来迟一步,妾身真是没法活了。”

这两口子演的好戏,张三心中冷笑,但是也乐得配合,这样总是罪名轻点。

于是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怎滴,喝了酒一阵迷糊,就见江王妃在这,委实是什么也没干啊。”

“还敢狡辩!”朱从简一刀劈来,张三挥剑一挡,一个本没劲,一个元气未复,恰是势均力敌。

外间一听动起手来,立时抢进来几个人,当先一个正是朱从简手下第一高手,“修罗刀”杨景亭,这人在英雄榜上也是有名的,排名第一百一十二,张三自知敌不过,撤剑就擒。

“拉到外面给我砍了!”朱从简一声喝,两名手下便揪着张三的胳膊往外推。

张三在前面走,朱从简在后面贴着自己媳妇耳边咬牙切齿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我也不知道,今晚躺床上就迷糊了,刚你破门时才醒,肯定是中了人家的算计。”江玉燕抽噎道。

“看到父王要娶的那个妃子了么?你身上这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是谁的?”

“没见到,但是床底下躲着两个人,都是三弟这边的,一个许江楼,一个是苏提督那女儿。”

“吗的!便宜了张三这小子。”朱从简拳头握的咯吱吱响,“我不能让他死的痛快!”

他精心设了这个局,自己动手在老王爷给朱从之的酒里吓了药,又派人把金陵王准备纳的那个妃子悄悄送到朱从之房间,本拟一举毁了朱从之。

不料朱从之夤夜被其母叫走,监视的人回报说留了张三在房里,既然药已经下了,废了他左膀右臂也是好的,而且,张三作了恶,他朱从之也必然受到连累。

于是,朱从简拿捏着时间,过来捉张三,不料却捉到了自己媳妇,出了个这么丧气的事,此时纵有千般悔恨,万般不解,也是枉然,先收拾了张三再说。

张三不知朱从简的算盘,却也知形势不妙。

乌云遮月,院子里几盏灯笼,几十个王府的家人,还有些江湖客,张三被揪住了胳膊,按住了后颈,如插标卖首一般被搡到院子当中。

第110章 一拍两散

刚出百花丛,便遇虎狼军,张三一晚上便体会了这天上地下的冰火两重天,想来师兄当初在鸿胪寺被捉时应该便是这般感觉吧。

不过师兄那个好采是自愿的,他这真是无妄之灾,不知哪个王八蛋下的药,固然是成人之美,但也害人不浅啊!

“先打!”

朱从简说的这两个字刚到耳边,拳脚就上来了,张三两臂把脸一护,心道:“打吧,你们这帮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骂人被听见了,这些家丁下手格外狠,很快,张三就感觉自己像是出水虾一般,蜷缩在地上不能动了,谁踢一脚就抽搐一下。

朱从简摆摆手:“行了,去把从之给我请回来,我让他来审审这个案子,免得说我随便杀他的人。”

“大哥,我来了,出了什么事。”

张三闻声把眼睛一睁,只见朱从之和吕婉急匆匆而来,身后也跟了几个侍卫。

这种情形,就是朱从之来也不好弄,张三打量着自己逃跑的线路。

现在虽然没人抓着他,但是腿上没劲,纵然御风也是枉然,光凭风吹,是吹不走他这一百多斤分量的,非要自己能跑才能借上风力。

要是有马就好了,“大黄”在西跨院,也不知能不能听到心声,众目之下,也不能叫小猪去传话,只能先看看情形再说。

“什么事?三弟,你这手下连我的女人都想染指,你说该如何处理?”朱从简声音冰寒,听的人都能感觉到杀气。

朱从之看了看地下张三,又看了看朱从简身边的江玉燕,来的路上已经听吕婉说了大概情由,之前他饮了两杯酒,也有些怪异,当时只道自己是情绪高,助了酒兴,和母亲说完话便急急扯了母亲身边一个相熟的丫鬟撒了火,懒床之际被吕婉唤了回来。

到此时方知是受了算计,只是想不通为何大嫂江玉燕会在这,难道这大哥为了害自己把媳妇都豁出去了么?不至于玩这么大吧!

思绪只在转念间,朱从之硬着头皮辩解道:“大哥,我想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张三他万万没这个胆子的。”

“我想他也是没这个胆子,就怕有人手握兵权,给他撑着啊。”朱从简一仰头,朱从之汗就下来了,这指桑骂槐也太明显了。

当下说道:“大哥息怒,我调查清楚,一定给大哥一个满意的答复。”

“事实俱在,还要什么调查,我来时这狗奴才正扯着玉燕呢,难道我还撒谎不成?”

江玉燕在旁边配合的啜泣两声,朱从之今天看着江玉燕觉得有些怪怪的,刚远处看还以为是苏见秀,此时近处一瞧,忽然明白,穿的是和苏见秀一样的衣服。

正想着呢,朱从简咳嗽一声,“不信的话你去屋里看看,刚这家伙还想和我动兵刃呢。”

去屋里看和动兵刃有什么关系,兵刃在屋里?

朱从之进屋了,他往屋里一走,张三心就沉了下来。

很快,朱从之就又从屋里出来了,张三不用回头,也知道脸色必定是不好看。

“杀了吧!”

张三听得这三个字从朱从之口中吐出,真有如万箭穿心,虽然这小王子出卖过他一次,但是这段时间对他始终不错,三天小宴,五天大宴,有求必应,想不到这人是热也热得,狠也很得。

既是如此,那就只有拼命一搏了,死了任命,活下来一拍两散,张三正要酝酿飞刀,又听一声,“且慢!”

且慢也是朱从之说的,张三回头一看,只见是吕婉在朱从之耳边说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

朱从之说完又快步走到了朱从简身边,也在耳边一阵低语。

这几句话奏效了,朱从简冷哼两声,走到张三身前狠踢两脚,带人离去。

朱从之扶了张三起来,张三面无表情道:“酒里有药。”

“我知道,先回去再说。”朱从之拍了拍张三的肩膀。

回去是回西跨院,朱从之和吕婉前头走着,两个侍卫后边搀着张三。

看着这两人背影,张三心里是千头万绪。

不多时,进了张三的那个小院,不过却没进屋,朱从之一指院里的梅花桩,侍卫便扶着张三坐下了。

一共来了八个侍卫,朱从之喊了领头的说了几句话,侍卫们便都冲进张三屋里,院里只留下朱从之,吕婉和张三。

“贤弟生我气了?”朱从之说完坐在了张三对面。

“谈不上,只是不知小王子现如今是何意?”张三道。

朱从之没回答张三的话,叹了口气,说道:“贤弟在我身边时间已经不短,应该知道我在王府也是如履薄冰,从我六岁开始,但凡一点行差踏错,便有人报上父王,挨打受骂只是小事,我最受不了父王蔑视的那个目光,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谨小慎微。”

“今天这事,是中了别人算计,我也心知肚明,但是这阴招实在歹毒,现在贤弟不死,我过不了大哥那关,而且苏见秀那我也交代不下去。”

“苏提督和李大猷现在是父王左膀右臂,万万少不了,所以才有我和苏见秀的这个婚事,现在...你和她必定不能在我身边共存,不能没有她,就只能没有你了。”

张三闻言默然,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如今看来,此言不虚,朱从之虽然不是君,但是心中权衡的只是利益,其实并无半点真情。

放在一天前,他要看见朱从之有难,必定是舍命相救,现在只能说是自己有点傻。

想了一下之后,张三说道:“有她没我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可以放我走的。”

朱从之摇了摇头:“第一,大哥那里不好说,二来,苏见秀的性格我也把握不住,她要天南地北的追杀你,反倒丢丑。”

张三冷笑一声:“那就动手吧。”

朱从之要真是过来,张三现在不吝惜送他两把飞刀。

这时,屋门一开,一个侍卫跳出来,冲着朱从之摇摇头。

“什么意思,翻我东西去了?”张三心里一想,朱从之便问出口来:“婉儿说贤弟上次从大佛寺得了个东西,很像是上次我丢的山河鼎,有这事么?”

原来是吕婉说了这个消息,才换来了自己片刻生机,张三心下了然,点头道:“没错。”

“那这个鼎现在哪里?”

“藏起来了。”

“不肯说?”

“打死也不说。”

“行,你把东西给我,我今天便放你一条生路,日后永不相见。”

“当真?”

“君子一言。”

“好,先把我的包裹拿出来给我。”

包裹里有银票还有他的那把弓,这个不能丢下。

朱从之冲着侍卫一挥手,侍卫把张三的包裹拿了出来。

里面已不是原来样子,明显是被翻了个稀巴烂又堆回去的,不过东西不少就行。

张三把包裹挎上,看着朱从之说道:“小王子,张三书读的少,不知世途险恶如此,你我相识一场,互有恩义,污你一妻是我无心之过,赠你一鼎算作救我师兄之恩,今日诀别,便是恩怨两清,那鼎在烟囱下第三块砖里,去取便是。”

说罢一声口哨,一匹黄骠马从后院奔腾而出,正是张三的坐骑大黄。

“拦住他。”

朱从之一喊,门口听话的那个侍卫一刀砍下,奔的是大黄左肋,但是斜刺里又是一刀劈来,却是砍在那侍卫刀上。

张三飞刀已经浮现,看吕婉帮自己拦住了侍卫,也就休了杀人之念,飞身上马,五把小刀齐刷刷打在朱从之脚下,爆出一个梅花小坑。

朱从之脸色一变,知道张三是饶了自己一命,不过还是瞪着吕婉说道:“你是有心救他才和我说这个鼎的事,是么?”

吕婉面无波澜的看着朱从之,说道:“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

第111章 遇难

秋风送孤雁,马踏金陵。

朱从之和吕婉的事张三已无力去管,武道天宫里御出一阵疾风,坐下黄骠马顿时如神龙附体,两米多高院墙一跃而过。

黑漆的夜色中,马蹄声回响在金陵府的街道上,追来的士兵军卒只能吃烟,便是武道高手,也只能看个背影。

城门落锁,几丈高的墙头,大黄是无论如何跃不过去的,但是南城墙有一处正在修缮,张三进城时注意到过,现在只盼是老天保佑吧。

马到近前,缺口还在,张三心道一声,“天不亡我!”

纵马出了金陵城,就着夜色中回望,张三遥遥拱手,喃喃道:“小明月,江楼,你们多保重了,张三今日去也。”

辨识了一下方位,张三打马就奔了北方,这一走,还莫名的有些轻松感,想着师兄师妹和云蒙山,张三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

当时来这王府便不是自愿的,万里江湖才是自己的家,只可惜了绍兴府的宅子和那几个小丫鬟,房契倒还是在自己手里,只可惜已没机会去住。

这股风力张三没敢歇,直杀出三百余里,天色放亮才停下,风没了,大黄也废了,眼巴巴看着张三,汗把脖子都湿透了,鬃毛一绺一绺的。

张三心疼的摩挲了两下。

“知道你有功劳,等下进城好吃好喝,还有酒,你家公子现在是腰缠百万,能吃尽管吃,想喝随便喝。”

大黄高兴的长嘶一声,带着主子进了淮扬城。

故地重游,张三并不陌生,上次还在淮扬冒充了一次大官呢,不过现在衙门口他不想去了,找了个客栈,给大黄要了上好草料,自己也点的是山珍海味。

一夜奔波,迷药劲早过了,拳打脚踢小伤也不碍事,张三吃饱睡足之后,精力恢复,打马又上了路,趁着天黑之前出了淮扬。

本来照理是该休息一晚,但是在金陵地界,张三总觉得不踏实,不进山东不敢太大意。

出城之后,张三信马由缰,只是一路向北,自己在大黄背上开始了轻松惬意,想回忆一下前晚那美妙的过程,可是偏偏记不起来,等于吃了饺子忘了啥馅的,要多遗憾就有多遗憾。

“星星啊还是那个星星...月亮已不是那个月亮......”

刚哼上两句,大黄后臀一翘,差点把张三掀了下来。

“畜生闹啥,不爱听别听。”张三不舍用鞭,想挥掌一拍,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插在了马后腿之上,是柳叶飞刀。

刚想用风力逃跑,后背上一痛,被一脚从马上踹了下来,定睛一看,一柄明晃晃长剑指在当头,握着长剑的是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百三十七的苏见秀苏小姐。

“你倒是挺得意,小曲唱的不错呀。”

一看苏见秀这咬牙切齿的样,张三知道问题比较棘手,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荒郊野岭,装不得英雄好汉,于是拱手说道:“苏女侠,当时情形你也知道,大家都中了迷药,现在我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什么都记不起来最好,死了一干二净,了无牵挂。”说罢长剑就要往前递。

“等等...”张三急出汗了。

“有什么遗言么?”苏见秀冷冰冰道。

这真是没搞好,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张三很想把这黑心的女子绑树上弄个一万遍,再卖到青楼去,但是这个机会眼下已经没有。

磕头求饶估计也是不管用,张三硬着头皮说道:“这事摆明是有人陷害,我也是被害人,你堂堂峨眉女侠,如此草菅人命,怎对得起那个侠字,如此做法与魔头何异。”

“呵,侠字本来就是别人说的,我压根不爱听,其实我的同门都是叫我魔女,被你个无耻小贼毁我清白,是我一生之耻,不杀你,恨难消。”

苏见秀牙尖一咬,剑就插了下来,张三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剑擦着脖颈下去了。

一剑未遂,苏见秀紧接着就是第二剑,这一剑是劈下来的,而且用上了狠力,都带着风声。

“当!”一声响,剑没劈下来,而且还脱手了,正在草地打滚的张三和苏见秀都是一愣。

脱手的剑跌在不远处,看得见上面冰雾濛濛,张三心中叫苦,本来还想伺机脱身,现下又来个宿敌。

苏见秀不知道,还道是张三来了强援,两手各取出一把飞刀,喝道:“何人鬼鬼祟祟。”

话声刚落,一个女子凌空而至,落在了张三身前,白衣皎皎如天边月,轻纱遮面如雾中仙。

“你是谁,为何护着这贼子?”苏见秀十分的警惕,从刚才对方那一手暗器,就知道是比自己只强不弱,一时间没想起中原哪位年轻女子有如此技艺。

殊不知,女子就不是中原的,只听女子缓缓道:“我不是救他,而是要亲手杀他。”说完手中甩出一物,正中旁边想要逃跑的张三。

周身起了一阵冰寒,身体一僵,如入冰窖,张三心道:“一个比一个歹毒,全他吗应该卖去怡红院。”

看着变成一个冰人的张三,苏见秀忽地想了起来,惊叫道:“冰魄寒光弹,你是昆仑的冰川天女。”

冰川天女没承认也没否认,回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一路追他三百里,你说走就走?我也要亲手杀他。”苏见秀见到这排名比她高几十位的冰川天女,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有不甘。

“你追他三百里,我追他已经三千里了。”冰川天女淡淡说道。

这一下苏见秀没话说了,不过还是不死心,说道:“那我看你杀他。”

“我自有杀他之法,你尽管放心,无需旁观。”

“莫非是你也被他......”苏见秀脑海灵光一现,出口问道,但是说了一半就后悔了。

果然,冰川天女闻言眼中怒色一现,把冰魄寒光剑拔了出来,直指苏见秀,“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苏见秀原来想着冰川天女对她峨眉总该有几分顾忌,没想到对方说亮剑就亮剑,自己一路奔袭,本不是全盛状态,真要在这被杀人灭口太冤了,这口气以后让师姐来帮出。

“行,你记着。”

苏见秀捡起自己那把剑,骑马而去。

走了一个,还好,冰雕里的张三心中说话,嘴上却是一个字吐不出来,完全冻僵了。

第112章 酷刑

比身上冰还冰的,就是心里冰。

“你想好怎么死了么?”冰川天女一句话让张三透心凉。

想摇头也摇不动,睫毛都起了霜,张三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了,冻死。

然而冰川天女却是没打算让他这么死去,手在他头上一拍,冰簌簌的脱落了。

张三抱膀缩脖,浑身打冷战。

哆哆嗦嗦道:“侠女,你能不能讲点理,是你要杀我,我救了你......”

“你怎么救的我?”

“我给你治伤...”

“伤是哪来的?”

张三无言了,伤是他弄的。

冰川天女静静的掏出了一个鞭子,上面带着红缨,一看打起来就又响又脆的。

张三心头一凛,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说完走到了大黄身前,冰川天女一个寒光弹亮了出来,“别想跑啊。”

张三不跑,刚看大黄扭头甩尾想弄下腿上那把飞刀,看着着急。

拍了拍大黄的腿,“忍着点啊。”

大黄仰头长嘶一声。

张三准备好伤药,手握住刀柄,一用力,刀就下来了,上药包裹好,技术看起来很娴熟,这都是在冰川天女身上练的。

冰川天女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忆起这家会粗手笨脚给自己包扎的日子,地狱一般,不堪回首,眼中不觉寒光就慑了出来。

“大黄,你回老家去吧,以后不用管我了。”张三就马后一拍,大黄似知主人身陷敌手,大有依依不舍之意,张三拿小刀一晃,大黄颠颠的跑了。

“好了么?”身后冰寒的声音,张三刚一转头,一鞭子劈头盖脸就下来了,划过脸颊,打飞了手里的柳叶刀。

这一鞭用上了真气,张三不光是脸上火辣辣的,脑袋也嗡嗡的,跟灌了一坛酒似的,身子站立不稳,连着两个趔趄。

等到第二鞭下来,张三完美的摔倒在地。

“啪啪啪!”

一连串的鞭声扫破黑暗,张三晕倒之前就一个想法,“这鞭子真够响的。”

浑浑噩噩,感觉像是在天上飞,只是风刮得身上好疼,下雨了?

张三一激灵醒来,原来不是天上飞,而是地下滚,被冰川天女把自己拴在了马后边,下雨那是因为淌过了一条小溪,身上从头到脚全是鞭伤,碰到哪里都火辣辣的疼。

这娘们可是真狠啊,张三心里怒骂,但是很快诧异的发现,体力居然很足,精气神反倒旺盛了。

什么情况?张三一吸气,感觉全身都跟着轻微的一颤,有那么一丝热流汇入丹田,难道是九转呼吸法的原因?之前每天一直照着法子呼吸,但始终没见成效,这次全身皮肤被抽烂,有效果了?

张三原来也有按照武当山传出来那个什么龙虎功修炼内力,不过丹田一直都没有起色,吴良说那得练个几十年才行,他也没太放在心上,难道自己以后也有内功了?

会内功是成为真正高手的第一个必须,是武学大家和普通江湖汉子的一个分水岭,张三虽身在绝处,却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惊喜。

半夜时分,冰川天女在一株老树前勒马停身,张三身子的惯性还在,撞到马腿才停下,那马和它主人一样,对张三充满厌恶,一抬后腿,把张三踢了两个翻身。

冰川天女本是冷冰着脸,见张三的狼狈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过之后似觉不妥,又紧绷了起来,走到张三身边道:“滋味怎么样啊?”

“还行。”张三自觉现在已经跨入高手行列,决定不怂了。

冰川天女道:“嗯,有几分骨气,我来给你治伤了,以后别再说我不讲理,不过我的手法有些生疏,你慢慢适应。”

治伤是非常恐怖的,张三现在觉得什么侠女的说法全不可信,这冰川天女就是个恶魔,比苏见秀还可怕。

搅好了盐的一葫芦水撒了下来,倒的非常均匀,正面倒完还用脚给张三翻了个身,背面也洒了,张三嘴里啃了一把秋草,才算是忍住没喊出声来,但心里依然是叫道:“太疼了,高手也忍不了。”

“用不用包扎了?”冰川天女收起盐水葫芦问道。

“不用,多谢了。”张三拽出嘴里那把草,额头鼻尖全是汗,这要让她包扎不定还有什么残忍的手段呢。

“不包就不包吧,也免得脏了我的手。”冰川天女冷哼一声。

捡几根枯枝,冰川天女生了一堆火,坐在火边,自己取出干粮吃了。

张三被折腾半宿,也早饿了,肚子咕咕叫,但是冰川天女看都不看他一眼,有心要逃跑,但是又怕那突如其来的冰魄寒光弹。

“别动啊,你要是想跑被我捉住,马上断你一条腿。”冰川天女适时威胁道。

“不跑,但是你能把我的包给我么,我想拿点吃的。”张三说道。

吃的不重要,张三想取那把弓,冰川天女始终都没给他发射飞刀的机会,要是有弓在手,那便是隔着十丈也没问题。

“你不说我都忘了。”冰川天女自马背上拿下了夺自张三的包裹,不过却没给张三,自己打了开来,一样样检查。

“幸亏银票贴着要害藏着呢,不然就完了。”张三心里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不过这也好不到哪去,冰川天女在张三包裹里足足翻出了五种迷香,还有诸多溜门撬锁的东西,怒吼一声:“这多害人的东西!”

“唰”的一鞭抽下。

“打,打死你爷爷。”张三倔劲上来了。

冰川天女一听张三爆粗,怒不可遏,就着刚吃完干粮有劲,正正反反又是一通鞭子。

张三不是傻,而是想试试这个鞭子,之前刚感觉到的一丝热流,随着鞭伤结痂渐渐失去了,他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带着鞭伤才有效果。

果然,身体皮开肉绽之后,张三又感觉到了呼吸的震颤,心里叫苦一声,这种练功法也太变态了,难道以后练内功就要这样练么?

冰川天女不知张三拿鞭子练功,还道张三真有几分汉气,心下有所不忍,便收了手。

不管是中原还是西域,江湖人一直最重骨气二字,冰川天女一直当张三是个下流小贼,不想还有几根骨头,倒是高看了一点,不过高看归高看,该收拾还是要收拾的。

是夜,张三被头朝下脚朝上绑在了树上,绑上还不放心,又用了点血截脉的超级点穴手法,封了张三的经络,让张三在头昏脑胀中渡过了这漫漫的秋夜。

第113章 羽山

倒悬之急无人解,恶梦醒来是清晨。

一点薄云,挡不住阳光的照耀,荒野之中一片秋色的金黄,张三在这金黄中又开始了第二天的罪恶之旅。

“服了!”快到中午时,张三心里浮现出这两个字。

这冰川天女对他看守的是无比谨慎,就连他去方便时也拿着冰魄寒光弹看着,而自身保护又非常小心,吸取了上次莫名中了张三飞刀的教训,这次是不给半点机会。

本想着到了市镇或许有机会逃跑,但是这家伙一路荒郊野岭,碰到村子都绕行。

被马拖着地上走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在脑袋磕了一个石块,滋滋流血之后,张三怒了,“要杀要剐给小爷来个痛快的!”

其实张三并不想要痛快的,以他这半宿半天的了解,冰川天女暂时似乎没想杀他,这句话招来的很可能是一顿鞭子,挨鞭子就能修炼内力,张三现在很渴望那丝丝暖流入丹田的感觉,虽然只是一丝丝,但那也是真正的内力啊。

果然,冰川天女听不得粗言粗语,小爷两个字就让她立刻勒马,回头拿鞭子一指,“看来你很想死是吧?”

张三脖子一挺,不答。

鞭子如愿以偿的下来了,就着中午的日头格外狠辣,噼里啪啦一顿炸响,从头到脚,要不是张三自己套了三套衣服,现在只怕已经全部露肉。

打完继续上路,张三虽然疼,但也很喜欢,痛苦中的欢乐格外真切。

“待到秋来那个九月八呀...我花开后百花儿杀...冲天地香阵透长安啊...满城尽带着黄金甲...”

张三躺地望天,唱起了田伯光教他的一首无名小曲。

“就你这小盗贼还想学黄大人呢?”马背上传来一声冷哼。

“什么黄大人?”

“无知...”

“怎么就无知了,今天就是九月初八,明天重阳节,我看是你无知吧。”张三不怕鞭子,嘴上便丝毫不让了。

“将死之人,还把节令记得这么清楚,重阳节,你是要登高么?我这就带你去。”

鞭子一声哨响,马骤然加速了,张三再顾不得说话唱歌,只能抬头护脑。

......

羽山不算绝高,但是一座千古名山,处在山东和南直隶交界的地方,背靠齐鲁,襟怀吴楚,自华夏以来便有此山记载,张三两年前和吴良一家到这的奶奶庙来上过香。

当时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被马拖着上山的一天。

今天恰是重阳节,冰川天女路边揪了一把藤蒿绑在了张三头上,用马一路把张三拽上了峰顶,矮峰还不行,直拉到了最高处,张三身上被岩石刮伤的地方无数。

上次也没见过这么高的峰啊,都快赶上云蒙山了,三峰夹着一深涧,底下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小娘皮把自己带到这绝地来,莫不是起了杀意?张三心里升起了几分警惕。

“你想登高的愿望我也满足你了,还有什么遗愿么?”冰川天女斩断了捆着张三的绳索,把剑指上了。

“我觉得还是有话好说,还没到非动生死的地步。”张三心里跃量着逃命了。

冰川天女摇摇头,“犯我者虽远必诛,辱我者恒杀之,念你也是个汉子,我便不再折磨你,今天送你个全尸,此处风景绝佳,上好的埋骨之所,你就准备投胎吧。”

“小心后面。”张三突然急吼道。

“少来这套。”冰川天女根本没动剑,只是袍袖一挥,张三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根本无从躲避,整个身子掉下了深渊。

这就是内力的功效,可惜自己丹田里那点太少了,还用不出来,不足抵抗。

悬崖坠落,张三虽惊不慌,上次看了韦蝠王跳悬崖之后,颇有感悟,和小明月一起研究,还试着模仿了两次,今番刚好可以一用。

凌空一个倒翻,扯了自己裤子下来,两个裤脚一扎,手抓紧裤腰,两个裤腿顿时鼓足了风,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千算万算,老子还是死不了,张三漂浮半空,心中得意,眼望下面,云雾过后见了下面土地,转圈青黄,中间一汪翠绿。

落地之前,张三屏了一口气息,脚一沾地,就是两个滚翻。

安然无恙,张三把这口气吐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周遭形势,小走了一圈,刚刚的得意瞬间没了,暗暗叫苦,山体下面大约十几亩的样子,大面积是水潭,关键是没有出路。

转圈三座山何止是陡,简直都是倒立着的,全是仰坡,根本没法爬。

神龙抓也没在手里,就是在手里,这千万年的岩石怕也是抓不住。

正思索间,打天上坠下一个人来,看那白色的影子八成是冰川天女。

“刚叫你小心你不听,还以为老子骗你,现下报应来了。”张三摇头叹息。

刚坠崖之前张三是看到一个紫色的光影从远处射向冰川天女身后,没看清什么东西,只喊了一声,就被冰川天女打了下来,现在看来,果然她也是中了别人偷袭。

生死仇人,有心不管,但是心里又有几分不舒服,看着这么个美人在自己面前摔的粉身碎骨,一团肉酱,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是怎么救呢,看这下坠的力道,接张三是不敢接的,只能看运气了。

比量好地形,张三站在了靠山这边,就在冰川天女离地半丈左右,横起一脚。

踹上了,张三被弹出去了一丈多远,脑后磕了个大包,而冰川天女则掉进了水潭里,泡都没一个,只有暗红的血液涌上来,在上面汇成了一个圆圈。

张三顾不得揉脑袋,一头扎进了水潭里,好在潭不深,水也清澈,很快找到死鱼一般的冰川天女,捞了上来。

伤口只两处,后背一处,腹部一处,但都很深,血流不止,冰川天女脸比脖子还白,已是昏迷状态。

万幸,张三一眼看到自己的包在她背上,包里有药,又到了上药的时刻。

上药这也难救活了,张三掀开了衣服仔细一看,后背的伤差点透前胸,腹部的洞差点通后背,这比自己两军阵前盗葫芦那次伤还重,也不知是谁,居然对这么漂亮的姑娘下此狠手,张三觉得自己是做不出来,如此绝色,就算生死仇家,也可以留个全尸,还有香如故呢。

第114章 深涧

施恩非图身后报,当时全凭一片护花心。

张三小心翼翼的给上了药,轻车老路,前后都熟,很快就上好了,后腰处还有一处淤青,估计是刚自己那一脚踹的。

平时张三爱观摩,但是这性命攸关的时候,张三起了医者之心,留了几分眼德,纵使把衣服给全换了一遍,张三也没多看。

不能不换,掉水里全湿了。

崖下多的是枯枝败叶,张三清了一块场地,笼了一堆火,架上衣服烤了起来。

翻了冰川天女的包裹,干粮已尽,无有充饥之物,自己那里也没有。

没有吃的,要是这女的死了,吃不吃她肉呢?张三思索中看见潭里跃出了一尾鱼。

树上掏鸟,潭里摸鱼,这都是张三最爱干的,就着冰川天女昏迷不醒,张三也不用避忌,脱了衣服就下了潭,来来去去,一尺多长的大鱼捉了七八条。

这一身的鞭伤,比大牢里出来还惨,张三打量着自己的一身伤痕,心里又起了怨念,只是敌人昏迷在那,踢两脚也没意义。

血止住了,呼吸还有,但很是微弱,张三又探视了一遍,也不知如何是好,用当初给自己倒盐水那个葫芦烧了一下开水,稍微晾了晾,扶着头给强灌下去了一点。

空山古涧,枯藤紫苔,清水绿潭,本是仙境一般,但是连鸟叫都没有一声的幽静,让张三觉得有点孤独的苍凉,身前一堆火,一个垂死之人,他像是掉了陷阱的困兽一般,惶急又无助。

入夜,冰川天女突然发起烧来,张三拿手一触额头,烫得厉害,听得口中喊冷,便给挪到了火堆旁,闲散的衣物都给盖上了。

还是没办法,还喊冷,张三只得抱着了,但是心里并无杂念,真心盼着人好起来。

前半夜张三还挺得住,一直看着,后半夜张三也困了,被抓这三天他没有一天睡好的,始终是在被折磨状态,虽然得了些内力,但精神上早已疲累不堪,头一搭也睡了过去。

天明不见朝阳,只有一缕清寒,顶山射下来朦胧的白光。

白光下看见一双朦胧的眼睛,镶嵌在因失血受伤而显得更加清秀绝伦的一张脸上,嘴唇略有些干瘪,长长的睫毛眨巴出了憔悴之意。

有个活气总是好的,比张三守着死尸强。

“你总喊冷我才抱着你的。”张三开口辩解,不管怎样,他不担这个趁人之危的名声。

“给我点水。”冰川天女躺张三怀里一动不动,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张三估计她是动不了,不然早挣脱出去了。

把冰川天女平平放倒在地上,张三拿过葫芦,问道:“冷的热的?”

“有热的么?”

火堆已熄,张三重新笼了一堆,很快,热水喂冰川天女喝了,张三又烤了两条鱼,冰川天女也微微露出渴望之色,然而双臂无力,鱼刺扎嘴,一入嘴巴就皱了皱眉。

张三心道:“也罢,好人做到底。”把鱼刺帮挑了,一口口喂着吃了,连日干粮,没进肉食,冰川天女胃口大开,居然把一条鱼都吃了。

“你不会真活了吧?”

张三摸摸冰川天女额头,烧已经退了。

这么重的伤都死不了,张三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敌人了,何以如此顽强。

殊不知冰川天女自小在苦寒之地长大,所练功夫也都是冰寒的,身体素质确实是少有的强,等闲内家高手都比不了。

“即便活下来有什么用,功夫废了。”冰川天女喃喃道,仰头望天,两眼无神的架势很像张三前几天。

看来凡事真是有报应,张三内心更加确定因果。

“废了再练呗,难道忘记了么?”

“是丹田废了,我六岁开始练的寒冰真气没了,你知道么?”冰川天女突发尖锐的一声,吓了张三一跳。

“看来你这是吃完鱼有劲了,说话声都大了,不过冲我喊啥?你丹田又不是我废的。”张三恼火道。

冰川天女没再说话,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三心有不忍,说道:“你说的是内力么?我没有内力不是也活这么大。”

“人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冰川天女闭着眼睛道。

这是瞧不起自己,说自己要求不高,张三听出来了,心下不快,说道:“行,你要求高,继续要求吧。”

“你不恨我么?”冰川天女又道。

“恨,当然恨,你蛮不讲理,心狠手辣,横行霸道,滥杀无辜,祸国殃民。”张三说了一连串。

“你前边说的我都认,但我什么时候祸国殃民了?”冰川天女睁眼诧异道。

“你长得就祸国殃民。”

冰川天女一呆,“那你怎么不杀我?”

张三叹了一声:“我这人打小就喜欢美好的事物,见到就喜欢的就珍藏起来,不忍破坏,我师傅教我,采花可以,不能摧花,所以就算生死仇人,我也下不去这个狠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张三拽出了冰川天女的那根鞭子,凌空“啪”的甩了个响。

“你这也是摧花。”冰川天女面无表情。

“那你这是邀请我采花了?”张三收起了鞭子,脸上露出几分邪恶。

“你别这么无耻,不然我做鬼都灭你满门。”冰川天女有了几分惊恐。

“别整那可怜的样,采花贼还怕你这种威胁?只是老子一看你那伤就没心情了。”张三不再吓唬她。

冰川天女闻言掀开盖着的衣服一看,脸上登时一红,“衣服你都给我换了?”

“对,请你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不是我你就摔死了,衣服进水了自然要换,都在那挂着呢。”

张三往不远处一指,冰川天女一抬头,自己的内衣外衫都搭在架起的树枝上,半空中摇曳,多彩多姿,世上羞愤之事莫过于此,头一歪,晕了过去。

醒来又是难堪的时刻,张三在帮她换药。

“我是不是前世做了大恶,今世方有此报。”冰川天女喃喃道。

“你不是前世作恶,而是今世做的,你不来惹你家张三少爷,便什么事都没了,这药你要是说不换,那就不换了,跟我求着你似的。”

张三心头一恼,直接把药剂棉布都扔在了冰川天女胸上。

冰川天女没做声,只是流下了两行热泪,僵持了一会儿,张三还是默默的帮把药给换了。

只是此后两人就没了交谈。

张三不知冰川天女在想什么,他是一直琢磨着出路,那神龙抓还在,但是根本勾不住悬崖峭壁,要是斜坡,再陡峭张三也能想点办法,但是这仰角面,实在抓不上手。

难不成要困死在这山涧里?两天过去了,张三脸色越来越难看。

剥鱼刺的待遇自然是没有了,好在冰川天女恢复了几分气力,自己也能动手烧水烤鱼了。

只是这十几亩的小地方,还有一点尴尬处,干什么都在对方视线之内,便是走到对角,也能看个大概,人不是仙,活着便免不了吃喝拉撒,冰川天女只能每次拜求张三转过身去。

看着张三找不到出路,心情不好,冰川天女也不敢惹他,行止说话都比较小心,生怕张三动了什么兽性,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大高手了,生死都在张三一念之间。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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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枯燥单调,特别感谢一直坚持阅读留言的几位书友,“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灵韵浅笔”、“\/ZQ”、“英雄不问出处”、“唯一”、“复活草”几位,还有一些给我默默投过推荐票的书友,不一一提名了,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和温暖,衷心感谢,苟富贵,勿相忘。

我会用心写好每句话,每一章,回报大家,有任何想法建议都可以留言,非常欢迎,讲完,鼓掌,下台。

2019年1月18日星期五

第115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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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鸿蒙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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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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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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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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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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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复仇

/ 手机阅读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泥瓦匠和木工在张三的重金悬赏下来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抵如此,明知蒙山这不是啥好活,但张三给的钱多,还是有人干。

山上到处都还有血迹,每一道血迹都是曾经一个鲜活的生命,楚云天断了双腿,依然是居高临下,木工给他做了个轮椅,吴青把他推到了一个高处。

吴良还是不省人事,田伯光精神状态恢复了几分,但伤势太重,不能行动,只能靠墙根坐着,看着小师弟张三在忙忙碌碌指挥工人干活,俨然一个小包工头。

本来充满悲怆的气氛随着锛刨斧锯的工具声,渐渐淡了。

吴青此时成了使唤丫头,既照顾着门主夫妇,也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师兄,楚玉单臂持刀坐在山头,盯着上山的路,随时戒备着。

“张三这孩子出息了。”

田伯光一回头,看见吴青推着楚云天过来了。

“门主。”田伯光唤了一声。

楚云天一声轻笑:“呵,还什么门主了,满打满算剩下七个人,还都是老弱病残,要是门主,那也是残门门主了。”

还知道开玩笑,这老头看来是想开了,田伯光之前生怕这老掌门想不开从山上跳下去。

楚云天又道:“比眼光,我真是不如吴良啊,你和三儿都不错,江湖上也闯出了诺大的名气,我那么信赖徐辉和孔燕,最后这俩家伙合伙把我端了。”

田伯光看看旁边躺着的吴良,说道:“我师傅也就那么回事,叶眉那婆娘我就跟他说了不行,玩玩就算,他非要娶,现在也闹个人财两空。”

“爹,你好点了?”楚玉看见楚云天从坡上下来,跑过来问到。

一见女儿这个独臂的模样,楚云天刚好点的情绪又抑制不住了,说道:“都是爹有眼无珠,连累了你们。”

楚玉年纪也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一向自视甚高,还尚未定亲,看这样子,以后也难订了。

听了老爹的话,楚玉低头没做声,有辛酸,更有无边无际的恨。

楚云天在轮椅上一拍,“死难的门人,我对不起你们啊。”

说完身子往前一倾,似是要磕头,但是没腿了,这头如何磕得,一个跟头从椅子上栽下来,楚玉刚刚低着头,没顾到,吴青在后面一抓也没抓住,老掌门一直滚落到吴良的身上才停住,蹭了满脸灰,额头也出了血。

两人慌忙给抬起来,放到轮椅上,这时昏迷的吴良哼了一声。

吴青大喜,急忙转头奔了吴良,抱住老爹一阵摇晃。

“没死么?”吴良把眼睛睁开了。

“师傅!”田伯光看吴良醒了,也是惊喜非常。

“师兄,我爹醒了。”吴青一路小跑跑去唤张三。

这头吴良瞪着田伯光道:“刚谁说我就那么回事来着?”

田伯光尴尬的一咧嘴。

活着,醒来,比什么都好。

......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冰川天女对扎着头巾送水过来的张三道。

她也是坐在高处,不过远离了施工的地方,披着张三买回来的一件素白长袍,靠在一颗烧焦的老树下,眼看着一个门派的凄惨败落景象,她也颇有感触,张三现在是于死地而后生,她还能后生么?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男子,冰川天女有些迷茫,从小生活在昆仑,整整十九年,现在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去了。

张三看出冰川天女有些心事,说道:“大夫说了,你的腿伤不碍事,十天半月就可以正常走了。”

“盼着我走呢,是么?”冰川天女道。

“那要么你加入盗门?”张三尴尬挠头。

“行啊,谁收我为徒呢?是你那位身残志坚的老掌门?还是只能说话不能动的师傅?又或是每天靠墙的田伯光?还是说你收我为徒?”冰川天女笑道。

“你这笑起来多好看,别老冷冰冰的,以后也不用戴面纱,这么好看,多给人看看也不是坏事。”张三道。

“不戴面纱也行,你还没说谁收我为徒呢?”冰川天女说道,刚张三说她笑起来好看,这么多年,她笑的时候屈指可数,所以得了个冰川天女之名,好像笑的最多的就是这几天。

难道功夫废了自己倒是开心了么?还是因为这个张三?

张三苦笑一声,打量着那几个人也确实不太合适做师傅,这冰川天女英雄榜排名六十五,要是寒冰真气不废,一个人就能挑他们蒙山,谁能收她为徒?

这个问题张三没答出来,就见山下走来两人,一灰衣,一白衫,两人每一步跨度都很大,看起来轻功是有些造诣的。

这两天上来寻宝的浪荡客都被张三赶下去了,而现在这两人显然不是垃圾中找东西的角色,张三把腰带紧了紧,迎了上去。

和张三同时迎上去的还有楚玉,张三不认得这两人,楚玉却认得,而且一见这两人便是两眼冒火。

“果真还有余孽。”到了近前,灰衣人冷笑一声。

“这妞的胳膊谁砍的?真下的去手啊!”白衣人啧啧一叹。

“钟镇,温方达,我日你们祖宗。”田伯光在墙根底下狂喊道。

白衣人是五岳剑派的“九曲剑”钟镇,灰衣人是金蛇王部下,“夺魄鞭”温方达,两人也都是英雄榜有名的人物,不过比较靠后,一个一百九十七,一个一百九十八,两人不是一个门派路数,排名倒是难兄难弟。

之前的云蒙惨案就是这两个人带的头,所以不管是楚玉还是田伯光,看见这两人都是怒不可遏。

“呵呵,田伯光,居然没死,你老实躲起来我也不去管你,现在跳出来作死那就怪不得我了。”钟镇拔出了身后的九曲剑,果是弯弯曲曲,造型怪异。

张三不知这人名头,寻思着是先下手为强,当下一声不吭,一掌就照着钟镇当胸拍去,这还隔着十几步呢,钟镇根本没把张三放在眼里,看那打扮年纪只当是一个小厮。

直到张三掌风到了身前才反应过来,但是哪躲得过去,急驭起护身真气,可依然是踉跄退了几步,胸骨整整断了一排。

温方达一见大惊,九曲剑排名还在他之上,一招没出就这样了,不知少年是哪来的隐士高手,他近年都在军营里混,是识时务的,掉头就跑。

张三已知他是元凶祸首,岂能容他,武道天宫中祭出三把小箭,弯弓上弦,此时温方达已蹿出半里之遥,但是三箭更快,恰似流星赶月,把温方达射个正着。

箭去张三也跟去了,两个纵身到了温方达身边,三箭已消,温方达背后三个穿心洞,死透了。

一掌劈飞九曲剑,三箭射死温方达。

张三的功夫让盗门现存几名孤老都惊呆了,楚云天差点再一次从轮椅上摔下去。

钟镇胸骨碎裂,无力再战,张三挥手擒下,押到了掌门轮椅之侧。

楚云天看着一脸惶恐的钟镇问道:“钟镇,你我昔日也有一面之缘,就算我们犯了朝廷的法,也还有主犯从犯,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为何要杀我们个片甲不留?”

钟镇忍痛咬牙道:“你们杀的那个桃源县令是枯木大师亲儿子。”

楚云天长叹一声:“都是命啊!”

说罢手起刀落,斩钟镇于椅畔。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2章 潇湘神剑

/ 手机阅读 .江湖者,快意恩仇尔。

两名大仇今日授首,张三打发人下山买了三牲祭品,烧香放炮,祭奠了死去的同门。

“他吗的兔崽子,有这功夫不早回来。”吴良流下了两行热泪。

“对不起,师傅,我这功夫也是新得的。”张三低头道歉。

......

东西齐全,山上也能摆桌,当晚,就聚到了一起,酒菜倒是丰盛,就是人惨了点。

坐轮椅的就有三个,楚云天,吴良,冰川天女。

吴良意识清醒了,精神病也好了,但是不知伤了哪跟经脉,半身瘫痪,也是行动困难。

独臂的还有俩,田伯光和楚玉。

只吴青强了一点,脸上刀疤愈合的不错,小脸能看了,不再那么渗人。

没啥武功的楚夫人是除了张三外最健全的人。

“这一桌!”田伯光慨叹了一声,菜没上,自己先干了一碗酒。

“这一桌怎么了?门主没喝你先喝了。”吴良能动那只手也不咋好使,端起酒来颤颤巍巍的,吴青从旁扶着。

“无妨无妨,就剩咱几个了,以后是一家人。”楚云天举起酒碗,众人齐齐干了一杯。

席间先都大骂了一通徐辉孔燕,接着话题落到张三身上。

张三把从保定分别之后直到浙江,金陵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但后来遇见冰川天女的具体过程没提,只说冰川天女从苏见秀手上把自己救了。

张三在金陵府的事,冰川天女也不知道,此时听来,有些佩服,也有恼火,佩服的是张三大佛寺中救人,两军阵前盗葫芦,够英勇。

恼火的是张三居然和那么多女人发生了关系,之前看他年纪小,还当和自己一样是第一次呢,想起来脸红过耳,登时也喝了一碗酒做掩饰。

“哈哈哈哈哈哈哈。”田伯光听了倒是哈哈大笑,连拍张三肩膀:“你比师兄牛,不过那王府公子没一个好鸟,要么是假仁假义,要么是鼻子长在脑袋上,以后再不要理会。”

“惹了峨眉派,可不大好整。”楚云天担心起了这个。

“师兄你坏!”吴青嘟起了小嘴。

张三低头吃饭,心道,“咱这一家全是采花贼,坏从你爹就开始了。”

“桂女侠闻名天生南北,此番救了小徒性命,不胜感激,老朽先干一杯为敬。”吴良道。

“是我们盗门恩人啊。”楚云天也说道。

大家都陪了一杯,冰川天女也喝了,心想,若是这群人知道我怎么对张三的怕又是一番光景了。

“她还要加入咱们盗门呢。”张三笑道。

“别胡说!”吴良和冰川天女同时喝道。

张三一呆,我怎么胡说了呢,这不白天刚说过的么!

“桂女侠什么身份,怎么能加入我们盗门。”吴良说道。

冰川天女道:“我和你开玩笑的,我是冰宫弟子,有门派的。”

楚玉接口道:“桂女侠是冰宫的呀?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天山派的呢?江湖都传你是天山少掌门唐经天的未婚妻,此事可真?”

此事真还是不真,冰川天女脖颈都见汗了,想了一下说道:“嗯,确有此事,不过是幼时我师傅和天山唐掌门给订的亲,不过也只是一说,不见得作数的。”

“天山女侠到此,我们盗门蓬荜生辉,可惜今日潦倒景象,让姑娘见笑了。”

楚夫人也提了一次酒,满碗沧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讨论今后的计划。

“我们蒙山一系外面散落的还有几千人,咱要是重建,还能有一部分人回来,再招点新弟子,还有希望。”楚云天道。

楚夫人苦笑了一声:“真是壮心未与年俱老啊,都啥情况了,还想着呢,外面散落那些门人,本就是归属感不强的,招新弟子,是你能教还是老吴能教,伯光是个懒散性子,玉儿也带伤,三儿现在倒是功夫不错,可才十六,给人做弟子还差不多。”

“要我说,咱手头也还有些余钱,还能活多久?就归老这蒙山算了,你和老吴下下棋,喝喝茶,就退了这江湖吧。”

听了夫人之言,老门主连干了两碗烧酒。

楚玉说道:“我不管,徐辉和孔燕这对贱人我发誓绝对要杀,还有攻咱们云蒙顶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要杀!”田伯光支持。

“杀、杀、杀!”

几人皆醉,无独醒者。

次日酒过,张三把鼎上所学的九转神功和大家讲了,包括冰川天女也跟着听了。

据那淮阳鬼老记载,原本这功夫刻在鼎上是为天下人所学,帝王藏私,以至中落,张三此时不愿做藏私之人,尤其是对同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这是机缘巧合,增了点内力,不然平时没什么感觉,但是劈柴和金鸡独立那个确实见效,能增强体质。”张三强调道。

吴良闻言骂道:“你这傻小子,这还用什么神功教,我那时让你绑沙袋跑,和这不一个道理么,你嫌坠的慌百般不愿,现在那什么神功让你绑石头你又干了,还有劈柴,天天干活自然就有力气,我看这神功都是骗原始先民的。”

楚云天道:“但三儿现在确实内力惊人,我昨天看那一掌的威力是我生平仅见。”

吴良道:“那或许是得了别的造化,这家伙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

关于神功,大家颇有争议,不过张三把口诀都说了,谁愿意练不愿意练都随意吧,他自己是坚持在练,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他站在山顶挂着石头摆金鸡独立。

和他一同练功的是冰川天女,别人对于呼吸法不上心,但是冰川天女不一样,她功夫已废,十几年的光阴,想着回雪山从头练自己心里都打怵,看张三短短几日功夫,从不堪一击到一跃成为内家高手,便也极是心动。

“你这好像吸天地日月精华的小妖精。”

张三保持着金鸡独立,斜眼看轮椅上的冰川天女,秀口微张,对着朝霞长长短短的吸气吐气,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你不是说这么练的么?”冰川天女听了张三的评论脸色微红。

张三笑道:“不用那么刻意,就正常按口诀吸气吐气就行了。”

其实张三还知道个方法能快速练习,用鞭子把全身打个皮开肉绽那修行起来就快了,不过对冰川天女这一身雪雕似的冰肌玉骨,这招数显然不合适,自己也下不去手。

山上主要的几个建筑恢复了,又重新盖了几栋房屋,众人都有了住处,张三就打发走了工人,云蒙顶上又有了几分往日气息,可惜只安静没两天,五岳剑派和金蛇王的人就又来了。

楚云天在新建的大殿里接待的。

这一行六人,为首的是五岳剑派宗主枯木大师的小弟子“潇湘神剑”林潇湘和金蛇王帐下的“七煞掌”崔希敏,这两人在英雄榜一个一百一十二,一个一百二十三,都声名在外,不管武功还是名望,都远胜之前的钟镇和温方达。

楚云天双腿虽残,但声若洪钟,压着悲愤道:“老夫就问一声,非要把我们盗门赶尽杀绝么?之前那个桃源县令是我门中叛徒所杀,现在我盗门一千多人都抵了命,老夫一家老小缺胳膊断腿,就是枯木剑亲至,也不至于逼人如此吧?”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3章 故土难离

/ 手机阅读 .满堂无英豪,座上尽老弱。

林潇湘和崔希敏看着轮椅上的楚云天和身后的五六个人,确实也够凄惨。

江湖上混,大派门徒也好,绿林兄弟也罢,终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今日之人未必不是他日之己,崔希敏性子敦厚,听了楚云天的话便有了几分踌躇。

林潇湘不然,他就是带着赶尽杀绝的使命来的。

缓缓踱上两步,说道:“楚老门主久历江湖,当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知今日,当初就该好好约束门徒,我们嵩山钟师兄和金蛇王帐下温兄几日前造访贵山,之后未见踪迹,不知是哪位的手笔?”

张三此时是站在楚云天的轮椅之后,闻声便要上前,楚云天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杀的,此二人穷凶极恶,杀我满门,合该偿命。”

林潇湘听得人死,连道了三声:“好好好!”然后长剑一拔,说道:“那你们就准备受死吧。”

潇湘神剑,有个神字,足以说明不凡,这林潇湘虽是枯木大师最小的一个弟子,但关门弟子往往格外受宠,据说剑术造诣已不在其三位师兄之下,江湖排名也不差多少。

刚这一拔剑就有几分宗师的意味了,张三看得清楚,林潇湘只是三指在剑柄上一搭,那剑如通灵般的就出来了,速度只在眨眼之间,光凭这一手怕是就得几年苦功。

楚云天又看了看林潇湘旁边的崔希敏,“崔大侠也是和林大剑客一样的打算么?”

崔希敏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本不欲行此绝灭之事,但是你们杀了温方达,不解决我亦无法向金蛇王交代。”

吴良插言道:“我们盗门和你们金蛇王又有何恩怨?为何不惜兵马,杀我们如此之不遗余力?”

崔希敏道:“你们作恶在先,又杀人家县令满门,实属逆天之行,金蛇王和河间王结盟,受河间王所托,除恶务尽。”

楚玉在一旁忍不住道:“那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那县令,你们找谁去呀?”

崔希敏道:“有人证实,就是你们盗门所为。”

楚云天沉声道:“盗门所为,就杀我们满门,那是不是金蛇王一个帐下小兵作恶,我们就可以杀上金蛇王大营去?”

“嘿,有这个本事,当然可以,崔兄不用和他们说废话了,灭了就是。”

说话的是林潇湘,长剑一摆,一道寒光便直奔轮椅上的楚云天而来。

他一动,在轮椅后面的张三便动了,酝酿好的七把飞刀分打林潇湘的上中下三路。

林潇湘主动出击,心里是防着的,一见飞刀,长剑一摆,“唰唰唰”,七把飞刀尽数挡住,只在手腕轻挥之间。

张三自打出了荒岛,还是第一次飞刀失利,心里略有点小慌,接着便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没有任何名目,只是那么虚空一推,细看的话或许能见到空中有那么一点淡紫之色,但是林潇湘却感到是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袭来,刚打落眼前飞刀,也没看清是何人出手,只当是潜伏了高手暗中偷袭。

百忙之中右手剑一收,左掌也打出了丹田真气,但是他这真气和张三的鸿蒙紫气相差何止倍蹝。

“喀拉拉!”

就见林潇湘身子直接被推飞到墙角,砸翻了一排梨木架子,手蹬脚刨才站起来,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两只细长的眼睛四处打量,寻找刚偷袭他的高手,警惕的神色仿佛林间野兽,再不复剑神的宗师模样。

林潇湘不知道,但是旁边的崔希敏和几个同伙看得分明,那轮椅后的少年只是手凌空一击,两丈外的林潇湘就飞了,这功夫,丝毫不逊丐帮的“降龙十八掌”,简直可比滇南大理的绝学“六脉神剑”,顿时大惊失色。

张三一掌建功,信心陡增,看林潇湘兀自生龙活虎,当即又补了一掌,这一掌轻描淡写,林潇湘还惊魂未定的四处打量,没注意到张三。

听到崔希敏喊了一声“小心”这才感觉到又是一掌过来,刚本就受了内伤,又如何挡得了这一掌,再次摔倒在梨花架子上,刚那架子已经碎了,一截残木直接刺穿了林潇湘的大腿,把林潇湘疼得“妈呀!”一声。

楚云天没说话,往崔希敏那边偏了偏头,张三会意,再起一掌打向崔希敏,崔希敏已有防备,一看张三举手,二话没说,门都没走,直接跃窗而出,剩下那几个也是跑的一个赛一个,只恨爹娘生了两条腿。

这一掌打空,只在红砖墙上弄了个窟窿,起了一阵土烟,张三随后拔步就追,外面崔希敏带着那几人已经奔了山下,来时似猛虎,走时若脱兔。

追张三是追得上的,但是没追。

“怎么不追?”吴良在大殿里看张三回来了,急得拍轮椅。

张三走到吴良身边附耳说道:“我没劲了。”刚追出去就是虚张声势,打完三掌他就发现丹田内已经空空如也,追出去已经是乍着胆子了。

“咳咳,你这孩子就是宅心仁厚,放了就放了吧。”吴良脸上露出一点赞许又无奈之意。

墙角的林潇湘把腿从木刺里拔了出来,虽是疼的满脸是汗,依然硬挺着站了起来,张三看得直咧嘴,他也受过几次重伤,但是每次一看别人这惨样儿心里就抽抽。

“玉儿,快给林大侠看座。”

这林潇湘在五岳剑派中是前十的人物,在河间两湖一带,和武当木苍名气差不多,原来楚云天也得仰望,现在自己门下一个小弟子出手就轻松拿下,楚云天说不出的得意,连腿伤都忘记了,脸上就写着两个字,“高兴!”,一点不怕别人看出来。

楚玉对林潇湘满是恨意,刚这人还要杀要砍的,要不是张三把他制住,这一屋子人都得遭他毒手,哪有心情给他看座,走上前对着林潇湘肩膀一推,“咕咚!”林潇湘又原地摔回去了,不知道又刮到了哪块木头,情不自禁一呲牙。

“你这孩子,让你给林大侠看座!”楚云天佯怒。

楚玉道:“这不是坐下了么。”

林潇湘欲哭无泪,自己纵横江湖已近十年,居然折在了盗门这小破荒山上。

几人没再折辱林潇湘,也没杀他,而是囚禁了起来,作为和五岳剑派谈判的筹码。

生擒林潇湘,吓走崔希敏,晚饭又是一番庆祝,大家聚在一起商议。

楚云天率先道:“金蛇王那边未必再派人了,本身我们和他也没什么仇怨,他是关中华山那边起家的,和我们关系不大,但是枯木剑这人有名的心眼小,还得提防,他这小弟子不能杀,杀了搞不好他亲自来,那咱就都玩完了。”

楚玉道:“我看不如直接杀了干净,然后咱弃了云蒙,先南下杀了徐辉孔燕,然后再找五岳剑派和金蛇王报仇,杀得几个是几个。”

楚夫人道:“你这孩子就是杀心太大,就凭你们几人,能杀得几个,再说南下北上的,你爹和你吴叔叔怎么办,杀到最后,咱云蒙一系连根发芽的苗都没了。”

“那这仇就不报了?”楚玉一只手也能发脾气,照样把眼前碗筷一推。

“没规矩了?”楚云天喝道。

吴良伸手哆哆嗦嗦一拦,说道:“孩子报仇心切也能理解,我也是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碎尸万段,但是桃源县令那件事,不管江湖和民间对我们想必也都没什么好话,报仇站不住理,必然百般挫折,而且不管五岳剑派还是金蛇王,都是树大根深,现在动手,就是以卵击石,其实我们最大的仇人还是徐辉孔燕这对狗男女,这是必须要杀的。”

楚云天点头,“老吴说得有理。”

田伯光接口道:“这两人交给我,待我将养几日便下山。”

“算我一个。”楚玉道。

“要不还是我去吧。”张三道。

张三之前便想去了,但是眼下这状况,三天两头仇家上门,他也不好走,若是弃了云蒙,他有不舍,知道师傅和掌门更是不舍。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4章 嵩山来客

/ 手机阅读 .故土难离,草木情深。

张三在练功和警惕中度过了十天,时近深秋,云蒙顶上添了几分凉意,草木过了一秋,衣衫又换了一茬。

冰川天女看着张三给买的厚棉布花蝶袄,眼前阵阵发黑,这穿上与村妇何异?

“腿好了,明天我自己下山一趟吧。”冰川天女淡淡道。

田伯光和楚玉的伤也都痊愈了,行走坐卧,砍打杀伐都没问题,就是各缺了一只胳膊,一左一右,每次两人走个对面都不敢多看对方。

“师兄,要不你俩凑合一下得了,你以后也别出去采花了。”张三起了个苦中作乐的念头。

“滚蛋,我会要她个凶婆娘。”田伯光道。

“你说什么?”

田伯光身后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随后就是拔刀声。

张三靠在一块山石上,望着师兄被追得满山跑,嘴边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但也只是瞬间,吴青踱着小碎步来到他面前,苦着脸道:“师兄,我以后是不是没人要了?”

吴青的疤现在已经淡了,额头一排长刘海基本挡住,清秀的小脸上顶着一个小蘑菇,不深究的话还是小美人一个。

“武当那郑公子没消息了?”张三问道。

“早就没消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吴青撅着小嘴说道。

张三点点头道:“嗯,那个王八蛋没消息就没消息吧,你还小,不着急,我在外面看很多侠女二十几岁都是待字闺中。”

“人家不想等那么久...”吴青红着小脸,低头来回捏着衣襟道。

张三抬起头,不太确定自己听的弦外之音是不是真的,小师妹让自己魂牵梦绕好几年,现在这是主动跟自己示好呢么?

一时有些激动不能自已,张三手跟半身不遂的吴良似的,哆嗦着抬起来就去抓吴青的小手,刚想说,“不用怕,一切包在师兄身上。”

不远处突起一声轻咳,吴青也没看是谁,受惊兔子般跑了。

看着飘过来的冰川天女,张三道:“染风寒了吧,那么好那么厚的棉袄你不穿,还整这一身绸纱的,看着就冷。”

冰川天女瞪了一眼张三:“我没染风寒,是制止你的禽兽行为。”

“我怎么就禽兽了呢?”张三不服。

“人家吴青那么小,兔子还不食窝边草呢,你也下得去手。”

冰川天女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胆大,尤其和张三一起的时候。

张三苦笑道:“我才比师妹大几个月好吧,再说我们青梅竹马,怎么就变成窝边草了呢?”

“那她青梅竹马,我怎么办?”这些日子张三倒是礼敬有加,但是其余毫无表示,冰川天女耐不住,今天就是来摊牌的。

张三道:“你...你不是唐经天唐公子的夫人么,怎么问我怎么办?”

“你这是不认账了呗?”冰川天女一摸腰间冰魄寒光剑。

张三是地上坐着的,顺手捡起手边一块石头应战,口中说道:“有话好说。”

冰川天女也并未出手,冷冷说道:“好说,我这样还能回去嫁人了么?你当我如你一般不知礼义廉耻么?”

怎么不能嫁了?吕婉还不是和朱从之好好的,再说这事也不赖我。

这是张三心里话,不过没敢说出口。

冰川天女看张三不做声,心里一酸,一双美眸便湿了,想自己美名远播天山南北,只求一面的男子便不知凡几,今天倒求这小盗贼,反是人家要犹豫,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要怪只怪自己当时心软,以为是必死无疑,哪知道居然又重见天日,要知道这样还真不如当时死了呢。

冰川天女拔剑一横,张三只道是要动手,急忙把身子一挪,待看到人家是要自刎,急忙把手中石头丢了出去,惶急之下失了准头,没打到手腕,越过胳膊击中了胸前一点。

还好,也同样起到了阻止的作用。

冰川天女一半是心里气苦,一半是吓唬张三,看张三着急跳了起来,也便不再坚持,长剑一甩,便呜咽起来。

呜咽不是别的,以前也没练过胸口碎大石,刚被砸得太疼了,又不好意思揉。

她不好意思,张三好意思。

“疼了吧。”张三探出手去。

“你给我滚。”

张三真滚了,刚记得师兄说凶婆娘不能要,他现在发现冰川天女就是。

......

五岳剑派来人了,“一指追魂”左冷禅,带着嵩山十三太保,左冷禅是枯木首席弟子,现在的嵩山掌门,练的是寒冰神指,英雄榜排名第三十八,比冰川天女还高了将近三十位,老怪物们不出,武林中他基本是横着走了。

见是左冷禅亲临,楚云天也不敢怠慢,依旧是大厅接待了,茶水规格都是最好的。

之前关于张三的功夫,楚云天和吴良也都研究了,冰川天女也给出了评价,论真气雄浑起码应该是排在前十,但是在运用上那就没有丝毫的水准,比之前百都有所不如,但是有轻功这一加成,实际排名应该就是三四十名的样子,这左冷禅排在第三十八,便是劲敌,加上跟来的十三太保,若是打起来,后果堪忧。

左冷禅开门见山:“听华山崔希敏说,前日我师弟林潇湘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楚门主,不知现下可还活着么?”

楚云天说道:“左掌门说笑了,小小盗门,人家弹指间便灭了,哪有什么天高地厚,令师弟还好好的在后院作客,玉儿,去把林大侠请上来。”

楚玉动身之后,楚云天又道:“桃源县的事,是门下叛徒所为,有意坑害,现在正主就在天王陈友谅那,还劳烦左掌门在枯木大师那代为陈情,此事是出于误会,我呢,有个想法,想就此把恩怨了解了,不知左掌门意下如何?”

左冷禅饮了一口茶,面无表情说道:“钟镇是我嵩山门下,他可是死在这里?”

楚云天扣着轮椅的手微红,看起来是用了力,说道:“没错。”

“我盗门死了一千多,你们只死了一个,还想怎样?”张三忍不住出口道。

原本长辈在,张三很少做逾礼的事,但现在门中就功夫论,是他独挑大梁,自然不能看着门主受屈。

“你是何人?”

左冷禅目光如电,往张三这里一看,张三便觉得神情一凛,似乎这目光也含着内家真气一般。

“盗门,张三。”张三从轮椅后面露出整个身形,不卑不亢道。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5章 下山

/ 手机阅读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名头越响,往往代表着在江湖混的时间越长,经验越丰,左冷禅作为嵩山掌门,一代枭雄,却并没有小看张三这个看起来像是初出茅庐的少年。

来的时候他就听崔希敏说这里藏着个少年高手,此刻看来,那多半就是眼前这个自称“张三”的。

左冷禅从不怕打仗,怕的是没把握的仗,尤其是和无名小卒,胜了没什么光彩,不小心丢了一招半式,那就大大跌份,当下冷哼一声,未做言语。

楚玉带着林潇湘上来了,林潇湘就是大腿被木头扎了,走路不太稳当,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楚云天一使眼色,楚玉便把林潇湘放了,在左冷禅这样的人物面前,扣着这个人质也没意思,倒不如先放了以示态度。

“左大掌门,刚老夫的提议如何,若是不行,就把我这半残之躯拿去,当面给枯木大师谢罪,身边几个老弱妇孺,还请高抬贵手。”

左冷禅茶杯一推,站起身道:“楚门主也不必如此自谦,敝师弟承蒙照顾,未下杀手,足见高风亮节,左某行走江湖,以武服人不假,但并非残忍好杀之辈,既然此事另有别情,我当向家师禀明,两下干戈化玉帛最好,日后若是嵩山有所求,还望楚门主能响应一二。”

“当然,绝无二话。”楚云天闻左冷禅同意说和,面露微笑。

下山的路总比上山的短,山风硬凉,左冷禅拉了拉衣襟,林潇湘说道:“师兄,何不灭了他们这一拨?”

“你能灭得了么?”左冷禅道。

“不是还有你,还有这十几个兄弟么?”林潇湘道。

左冷禅微笑道:“要是拿你的命换他们的命,你愿意么?”

林潇湘不语。

“人家放了你,你再反杀回去,站不住脚,你现在也是英雄榜上有名的人物了,行事还得有几分气度,将来才能襄助师尊成就大业。”

“师兄,你说我们真能统一武林么?”林潇湘一听大业二字,喜滋滋问道。

“必须能。”左冷禅说话间迈出了下山的最后一步。

左冷禅走了,蒙山上一片祥和。

“想不到他们这么容易答应了。”楚夫人一声感叹。

楚云天一笑道:“呵呵,我早知他必会答应,五岳剑派头领中,这左冷禅最谨慎,也最具野心,更胜其师枯木,这几年他们嵩山一直就在笼络中原各个大小门派,刚才三儿顶他时没出手,那就不可能出手了,倒不如干脆卖咱个好。”

吴良一拍轮椅:“除了魔教,现在江湖上最能蹦跶的就是嵩山和天山这两派。”

“咳咳!”楚云天咳嗽两声,吴良这才想起还有个和天山瓜葛很深的冰川天女在场。

冰川天女是有点脸上微红,不过转瞬即逝,自冰宫覆灭后她就一直和天山派在一起,掌门唐晓澜雄图大志她自是知晓,不过今时今日,已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因此闻言只是一笑,并未作声,过了一会儿觑了个空说道:“在我们昆仑,有一种七心雪莲,能活死人,肉白骨,若是能找到,几位的伤或许有望复原。”

“断肢也行?”楚云天急问道,楚玉和田伯光也都竖起了耳朵。

“活死人都行,更不用说断肢,只是这雪莲在大雪山之上,比较难寻就是了。”冰川天女道。

楚云天大喜,急急看了一眼吴良。

吴良道:“正好此间事了,谅来不会有人再找麻烦,三儿你就和桂女侠去一趟昆仑,要真能找到,那真是齐天之幸,你要啥媳妇儿你楚门主都能帮你找到。”

张三一呆,昨晚冰川天女就找他,让他陪着回一趟天山,他以师门有事拒绝了,今天这什么“七心雪莲”莫不是编出来的?

“真有这花么?”张三不太缺信的看着冰川天女问道。

“当然!”冰川天女悄悄把眼睛一瞪。

张三低头道:“师傅,我觉得我还是和师兄一起去福建捉徐长老他们吧。”他心里感觉冰川天女像是骗人的。

吴良吼道:“胡说,这么大分不清轻重,要是把门主和你师兄他们治好了,就是不抓那几个废物都行,收拾收拾马上去。”

“我也要去!”吴青说道。

冰川天女脸色细不可查的变了变,楚夫人一拉吴青,“你去了你爹无人照料。”

吴青没法,走到老爹身后,使劲拿小拳头捶了捶。

张三走了,给师傅师兄留下了十万两银票,带着几人的拳拳期望上了路。

“真有那花么?”张三在下山路上还在追问。

“你猜?”冰川天女脚步轻快,感觉离开盗门后轻松不少,虽然整个云蒙顶也没几个人,但是总不如和张三独处的好。

“我猜没有,是你瞎蒙的。”张三黑着脸道。

“你再猜。”

“......真有么?那么神奇?”

“当然,看你这一副小人之心的样子,我堂堂侠女,何时骗过你这小贼。”冰川天女道。

这个倒是没有,这姑娘对自己狠是狠了点,但并未撒过谎。

“此去天山,你只消帮我做三件事,咱们的账一笔勾销。”冰川天女又道。

张三摇头,“不行,我不欠你的账,你都说了当时是以为必死,你情我愿的,我从不做强迫别人之事。”

“你能不能有点英雄气?”冰川天女又是一瞪眼睛,眼珠黑白分明,清澈如山间水,闪亮似静夜星。

张三被瞪得头脑一热,问道:“你先说说哪三件事。”

冰川天女拈着玉笋般的手指说道:“第一,若真的拿到七心雪莲,你分我一瓣,第二,你要帮我报羽山的生死之仇,第三,协助我振兴冰宫。”

说出来顺畅无比,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张三一听,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三件任务完成我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了,最多一件。”

“好,那就一件,帮我振兴冰宫。”

“嗯,怎么振兴啊?”

冰川天女顿了顿,说道:“说起来略有点麻烦,不过前提是得找到七心雪莲帮我恢复丹田,然后帮我灭了大仇,才能振兴冰宫。”

张三苦着脸,“......那不还是三件事么?”

“不是,是一件事,你自己选的。”冰川天女得意道。

“原来你说的七心雪莲是想自己用啊?”张三这会儿明白了。

冰川天女道:“是我自己用,但是你师兄,门主他们的断肢也确实能续,为了这七心雪莲,每年都有成百上千人葬身雪山,不过三五年也总有一株现世,我相信以你的轻功内力,希望还是有的。”

“还有蜀山的紫青双剑,李亦青和李亦琪这对姐妹,当日就是她们俩将我打下深涧,如果没有你协助,我单独报不了这个仇,所以也得劳烦你。”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6章 取药

/ 手机阅读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张三听完冰川天女的话,感觉像是掉进陷坑了一般,之前问冰川天女受了何人暗算,一直不说,直到今日才说是蜀山双剑,还要自己帮报仇。

当今武林,若问哪个门派最不好惹,不是武当少林,也非峨眉五岳,最不好惹的便是蜀山剑派,这门派每代弟子最多不超过十人,但各个精英,尤其是“紫电”“青霜”这两把飞剑的继承人,更是同代之冠。

据说那飞剑不用手持,也不用线穿,单凭一口气,便能飞到一里之外伤敌,更有传言说蜀山第一代掌门可御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千里是夸张点了,但张三确信,人家这个多半比他武道行宫的飞刀厉害。

“不行,太冒险了,这样的任务我们盗门基本不接,要不你去问问“知乎堂”,或者“天机阁”吧。”张三手抚着额头道。

“接不接?”冰川天女眼睛又瞪了起来。

“接也不是不行,总得给点好处吧。”张三道。

冰川天女道:“真能把这几件事做完,条件随你说,当牛做马也没问题。”

“嘿嘿,当牛做马也不必,给我做个贴身小丫鬟就不错。”张三道。

“可以。”冰川天女头也不回的答应了。

“那...现在能不能先收点利息呢?”张三腆着脸问道。

“什么利息?”冰川天女疑惑道,但是一看张三那欠揍的表情就知道了。

刚要发火,忽然又收了,笑道:“就在这么?”

这刚下山不久,荒郊野外,西北风呼呼刮的脸都疼,时节确切说已经是入冬了,张三左右看了看,还是算了。

两人没有直奔天山,而是下了金陵,张三和“思恭堂”还有一份契约,他需要龙虎丹来壮大武道行宫,此去西北前路莫测,多点本事多点保障、

目前思恭堂只金陵一家,战事纷乱,还没扩张,要拿,只能去总店。

初行路时,冰川天女按张三的要求,没戴面纱,然而还没走一天,张三便自怯了,带着个大美女,面子是有了,可是这冰川天女太漂亮了,不管到哪,哪怕乡野客栈,也有掌柜伙计盯着看,懂礼貌的是偷着瞧,粗野汉子就傻愣愣的硬瞅,害得张三跟人动了几次拳脚。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戴面纱了吧?”冰川天女笑道。

张三点头,“嗯,不愧是祸国殃民,苏妲己。”

“你比我是苏妲己?”

“怎么了?”

冰川天女道:“没事,可以,那你就是时迁。”

“这俩人是一个皇朝的么?”

“要一个皇朝的啊?那土行孙?申公豹?”

“就不能是周武王,杨二郎么?”

“我看你像哮天犬。”

这么聊天张三就没话了,拍马走在了前头。

路过羽山时,在冰川天女要求下,两人骑马上山走了一圈,现在的羽山高已不足百丈。

“恍如一梦啊!”冰川天女骑马望川,幽幽一声长叹。

张三得了便宜,这话不接,只陪着假装一叹。

“你叹什么?”这一叹也被冰川天女捉住了。

张三道。“我是叹我那匹大黄,跟我走南闯北,让你给吓跑了。”

“希律律!”一声马嘶,张三扭头一看,不是别的,正是他那匹黄骠马,一溜烟似的朝他跑了过来。

“回来了,再不怪我了吧。”冰川天女看张三一脸欣喜,自己心里那点幽怨也飞了。

张三抱了抱马头,大黄也热切的蹭了蹭。

“走啦,伙计,到城里好酒好料。”大黄失而复得,张三心情大好,这马虽然谈不上宝马,但是颇通灵性,共过患难,人畜感情格外不同。

到了淮阳,张三和冰川天女就又做了一次改头换面,按照张三的心意,两人弄得乡土气息极浓,一个红裤绿袄,扎个粉头巾,一个粗棉布大氅,戴了个挡风帽,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好般配的一对小夫妻。”

“怎么样,好看吧!”张三道。

“我还像苏妲己么?”冰川天女木然道。

“不太像,有点像二妮。”张三道。

“二妮是谁?”

“咱们蒙山脚下有个村子,里面最漂亮那个姑娘就叫二妮。”

“......”

两人刚到金陵城外,天色转阴,飘落了江南大地入冬第一场雪,沸沸扬扬,天地为之一新。

张三不确定自己是否被通缉,把惹眼的黄骠马留在了城外,和冰川天女入了城,金陵城依然是十分热闹,大街上不少看雪的青年男女,更多的是小孩。

一片雪花落在了冰川天女的睫毛上,这睫毛太长,居然接住了,张三未见过如此奇景,顽皮的一吹,雪花飞了,冰川天女脸色绯红。

路过金陵王府这个伤心地,张三未做丝毫停留,直奔了思恭堂。

思恭堂在金陵府的门市比京城时还大,但是门口人不多,上次来签契约时张三见还门庭若市呢,此刻微觉有些诧异。

进店之后,里面人果然冷落,诺大的空间,只稀稀两两几个寻医问药的,张三上前拉住伙计,“劳驾,叫一下你们掌柜的,我是老客户。”

“干什么?”伙计警惕问道。

“你叫来掌柜就知道了。”张三道,从之前吕婉试图相救自己来看,戴天方应该也不会出卖他,而且以今时今日自己之功夫,等闲也留不住他,张三是有些底气的。

伙计没等叫,后面帘子一掀,走出一个绿袄女子,明眸皓齿,看见张三,明显一愣。

张三也一愣,没想到吕婉会在这里,本以为是和朱从之去了绍兴。

随后,张三和冰川天女被引进了后院,后院分了两个院落,一处归伙计,一处住掌柜,也很宽敞。

在正厅落座,吕婉借着倒茶的空打量了一下冰川天女,这女子装扮虽是极俗,但眉眼之美竟是前所未见,自己也是远远不如,而且女子气质清高,便是那傻头巾也遮掩不住,如此造型八成是有意为之,真不知张三这小子何德何能,竟有此艳福。

“怎么是你在这?天方掌柜呢?”张三接过茶水,先开口问道。

吕婉叹息了一声,说道:“家兄失踪了。”

“怎么失踪了呢...”张三奇道。

吕婉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我猜多半与龙虎丹有关。”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7章 怀璧其罪

/ 手机阅读 .匹夫不敢贪怀璧,医者无怨药结仇。

“自那日你走之后,我便和朱公子下了绍兴,行将未至,金陵便传讯过来,说大哥二哥一起失踪,我便匆匆赶回,前街后街,左邻右舍俱都问到,没有一点线索,后来店里伙计说,出事的前两天有两个江湖人士来买龙虎丹,我哥说没有,那两人便有些怨怼之色,两天之后就出事了。”

张三比谁都清楚龙虎丹是干啥的,听吕婉面带忧色说完,接口说道:“如果真是为了龙虎丹,你尽管放宽心就是,只要把丹药丹方收好,他们早晚会找上门来。”

说完神色一变,又道:“对了,戴掌柜也知道丹方是吧?”

“嗯,我哥也知道,我告诉他的,怎么了?”吕婉点头。

“如果戴掌柜把丹方说了,那就生死未卜了。”张三又道。

吕婉道:“不会,我哥这人是极有骨气的。”

张三心道,“那是不知刑罚的厉害,朱从之当初不就把自己卖了,不过若那戴掌柜是晓事的,当知不说还有命,说了就全玩完。”

“此事已报了府衙,金陵王亲自下旨悬榜缉拿,南直隶附近的几个州府也都下了令。”吕婉说着拿出了两张画像,是根据伙计描述画出来的。

这两张黑白描画往桌子上一摊,张三没什么感觉,只见是两个普通青年男子,除了一高一矮,没什么明显特征,但旁边的冰川天女却是神色一动,不过没说话。

“希望早点有消息吧。”张三安慰道。

吕婉道:“嗯,只是这样一来便误了江西那边的丹药,你的也是一点没有了。”

“无妨,人比丹药重要,什么时候有我再来取就是。”张三道,几十颗龙虎丹对于他三星齐全的武道天宫来说,功效只是微乎其微,聊胜于无,若真是有大进步,那还得几千上万颗不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急也急不来。

一壶茶饮进,张三问道:“小明月和江楼姐现在在哪,都还好吧?”

“江楼和公子在绍兴,小明月回了京城,走前特意留话,让你务必去京城找她,老地方。”吕婉道。

张三点头,想起明月那个尖尖的小脸,说起来和冰川天女有些像,都是眼睛格外明媚,睫毛又长,两人在一起厮混几个月,还真是很有点想念的。

“那个峨眉侠女还好吧?去了绍兴没?”张三又问道。

“怎么,吃完了就惦记上了么?”吕婉眉毛一挑,挖苦道。

说是峨眉女侠,冰川天女便知是何人了,之前见过一面,又听张三在云蒙草草讲过,知是有猫腻的,不由得横了一眼张三。

张三苦笑道:“我哪敢惦记她,我是怕她惦记我,上次杀我都快追到山东了。”

“哦,那是追完你就没信了,她那个小师妹也走了,再没了消息,可能是回了峨眉。”吕婉道。

“嗯嗯,没信儿好。”张三道。

“不过人家朱大王子的夫人倒是对你惦念的紧呢,从那晚之后便生病了,我给诊治了一次,是相思成疾,说来这金陵王府的王妃倒是大半和你有缘呢。”吕婉看看冰川天女,又看看张三道。

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张三很想说,“你还和我有缘呢。”

不过此时只好尴尬笑道:“不大可能,那大王子的王妃我都没见正脸,是他们机关算尽,使了周郎妙计,不关我事。”

吕婉道:“本来大王子还要遣人追杀你的,不过老王爷阻止了,对你还有几分旧情,说起来比他两个儿子都强。”

张三道:“你这么说话不怕你家小王子听到。”

“呵呵,他得了那个山河鼎,每日研究,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吕婉道。

研究吧,没有钥匙,研究一辈子也是枉然,张三给鼎可以,但经文是不会给的,朱从之外表热切,内心凉薄,以后他都不想再见。

简单叙了几句之后,张三起身道:“那我便告辞了,戴掌柜的事有金陵王府出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令兄妙手仁心,古道热肠,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一月不见,你倒会说话了么。”吕婉道。

张三嘿嘿一笑:“这都是明月教了我几句常说的话,等下我便往京城去找她。”

吕婉送两人出门,这场雪真不小,一个时辰多点的时间,已经玉宇澄清,白了好大一片河山,朵朵鹅毛肆意飘洒,街上顽童没了踪迹,行人也是相见不相识,个个都像南极仙翁。

“要不在这留宿一晚吧,大雪也行不得路。”吕婉在屋檐下劝道。

“没事,能走,顺便逛逛雪景。”张三道,他不想带着冰川天女在吕婉这留宿,觉得别扭。

走过街转角,冰川天女拉住张三道:“你和刚那女掌柜什么交情?”

什么交情,这说来话长了。

“还可以。”张三思量半天,总结出这三个字。

“只是还可以么?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呢?”冰川天女笑道。

张三拿不准是真看出来了还是诈他,硬着头皮道:“比可以强点,还算不错。”

冰川天女哼了一声道:“不老实,不过悬赏那两个我认得,是天山弟子,一个叫简中繁,一个叫武平阳,你要不要告诉她随你便。”

张三问道:“春天东海小岛寻宝,这两人是不是去过?”

“对,是去过。”冰川天女肯定道。

如此说来,张三就基本确定了,这两人中有一个,或者是都得了武悼大帝的传承,不知道从哪得知了龙虎丹的消息,大老远跑来了金陵,此案是十有八九这两个人干的。

要说张三和吕婉的交情,那是相互救过命,没距离的交情,而且张三也需要龙虎丹,那必然得告诉。

看到二次折返来的张三,吕婉略显惊讶,当张三说完这两人情况之后,吕婉说道:“你能告诉我这龙虎丹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么?让天山的武林人士人都特意过来?”

张三斟酌一下,思量着这事早晚也得曝光,药铺这一块至关重要,他自己也记得丹方,但是折腾这些药材,炼丹什么的,他是完全外行,以后若要武道天宫再进一步,说不得还需吕婉,这会儿坦诚其事,对救人也有帮助。

“是这样的,年初东海出宝藏的事,记得么?”张三开口说道。

“记得。”吕婉点头,“当时我还想去,姨爹说可能不是啥好事,没让我去。”

张三继续道:“去荒岛的人中有些得了奇门功夫,这功夫要继续修炼就得元液,然而那岛上秘境消失,元液估计也就没了,而你家炼制这个龙虎丹,就有元液的作用,江西那边购买,必是阳明先生所为,他有这功夫我是知道的,天山这两名弟子也是此理,但是买不到,所以就急了。”

“原来如此,难怪啊...”吕婉喃喃道。

冰川天女插话道:“这么说,你也是得了那种奇功?怎么我从来没见?”

张三道:“你见过的,第一次你袭击我被飞刀所伤,那个便是。”

说完张三站起身,两女只见他手脚纹丝不动,身前便凭空多出了三把飞刀,接着依然是不见任何动作,那刀便齐齐飞出,插在了五步外的一把椅子之上。

椅子“咔嚓”一声碎了,而飞刀不见踪影。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28章 美人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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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西行

/ 手机阅读 .红粉佳人藏幽梦,豆蔻少女破玄机。

两下这么一说,张三终于明白,其实“七心雪莲”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也不能说没有,就跟现在造反打天下似的,谁也不能咬定说一定不成,但几率太渺茫。

“你不会是就想哄我帮你报仇吧?”张三幽怨的看着冰川天女问道。

冰川天女缓缓道:“那么珍贵的药材,如果摆在那让人取,还轮得到我们么?不费点心思怎么能成,而且报仇这事你已经答应了我。休想再反悔。”

“没反悔,就问问。”张三瘫在椅子上颓然道。

明月喊了一声:“大山!”

小伙计应声而进。

明月问道:“紫青双剑现在在哪?”

“稍等!”小伙计一个躬身出去,片刻功夫回转,进屋说道:“蜀山派大力协助蜀王称帝,紫青双剑目前都在军营之中,和峨眉高手一起。”

“战事如何?”明月又问道。

大山道:“西南方向,蜀王,金世遗的绿林军,还有朱皇孙三足鼎立,互有征战,昆仑王带着天山昆仑两派一统西北,也时时有南下之意。”

明月挥手让大山下去,然后侧头看着张三和冰川天女道:“听到了吧,人现在军营,两军阵前三哥你是去过的,要进对方营帐去谋刺高手谈何容易,况且紫青双剑两姐妹双剑合一,在英雄榜上排名第二十六,出名的不好惹,便是这位桂姐姐未受伤,也不见得是对手,再加上还有峨嵋高手同住,这个报仇的难度和采七心雪莲刚好是差相仿佛。”

张三一听说紫青双剑排二十六,心就一突突,排第三十八的一指追魂左冷禅就给了他莫大压力,这排名第二十六的不问可知,得是多凶悍。

冰川天女没说话,手托香腮,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张三,似是等着张三拿主意。

张三叹了口气,说道:“此行太过凶险,所以...还是得去。”

明月歪着小脑袋道:“何以如此执着?难道又犯病了?”说罢看看冰川天女,这的确像是个能让男人犯病的模样。

张三一脸激昂道:“不是犯病,答应了就得做到,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

“好,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明月道。

“不行,太危险了。”张三果断拒绝。

“我又不去行刺,也不去摘雪莲,我就等着你不成时给你收尸,安全得很。”

“可不可以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归她说,她邀请你去的。”明月一指冰川天女,小嘴巴一翘,又继续说道:“如果不带我去,我马上派人往蜀王那传信,有人要刺杀紫青双剑。”

“......”

在明月再三要挟下,出京的队伍由双人联袂变成了三人行,张三轻裘缓带,左右明珠双壁,一行到了张家口,住在龙门客栈。

上次来时,还是夏末秋初,如今已是凛凛寒冬,同样的客栈,不一样的心情,回想起张三冒充唐经天那个晚上,冰川天女忍不住又是脸上发烫。

次日上路,马便骑不得了,西北风大,马一跑起来风跟刀割一样,光是张三和冰川天女还好,还有明月这个小嫩瓜,不能不照顾,于是张三把马寄存在客栈,另雇了一辆高辕骡车,宽敞的轿篷,里面铺了十来条新棉被,备了几个小手炉,还算温馨。

日升日落,天空无垠随鸟飞,月圆月缺,大地无边任我行。

骡车虽大,不过是三步长两步宽的一个空间,三人同住,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整日间香风扑面,张三不由得心猿意马,此时万分后悔让小明月随行。

“到大同府时再雇个车。”张三道,两女欣然同意。

张三是不差钱的,到了大同果真又雇了个车,但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被赶进了新马车,几番争执无果,只得悻悻然独守空车。

这一趟距离很是不近,大体方向是走榆林入陇西,过兰州出玉门关,进西宁奔玉树,上唐古拉山,沿途几十个大小州府,小二十几天的行程。

好在不是特别急,三人一路走官道,到了州府便住店补给,行路也不算辛苦,只是越往西便越见偏僻,尤其是遭逢战乱,民生多艰,十室九空。

张三虽是盗贼,但是打小不曾吃过大苦,一路见到灾民便要施善,到了兰州时已经洒下去了三万多两银子,换来了骡车上两朵染布做的大红花,两女不以为意,张三却是怡然自得,看花如看宝贝,系得紧紧的,生怕风吹走。

骡马进了兰州,往前便不能走了,出了玉门关那便完全是昆仑王的地盘,要雇车只能到西宁雇车,现在难题是连关也出不去。

本来关中一带是金蛇王的地盘,后来金蛇王主动弃了,奔了山东,此时的甘陕多方势力控制,犬牙交错,兰州地界目前是绿林大豪金世遗的地盘。

兰州紧挨着青海,昆仑王对此城也十分重视,自金世遗拿下之后,两方争斗不断,现在玉门关关里关外双方各自陈兵,封关十几日,百姓根本出不去了。

区区一道关而已,张三没放在心上,打算的是趁着天黑,背着明月,拉着冰川天女翻墙出关的。

然而到了墙下一看,张三就呆了,此关的宏伟还在想象之外,高足有十几丈,是中原守城墙的几倍,这还不重要,到处是官兵,城墙上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各个手持长弓大戟,自己硬闯都困难,别说带两个人了。

就城里客栈中住下,三人分头打探消息,冰川天女又遮了脸面,西北地区她也有几个熟人,明月走的是神侯府自家线路,张三就到茶馆客栈打探市井消息。

到了晚上,三人聚首,得到都是同样的消息,三天后,龙门镖局要护镖出关。

龙门镖局是西北地区第一大镖局,和江南福威镖局,中原的飞马镖局并称神州三大镖。

龙门镖局的背后是金钱帮,江湖一等一的帮派,不管是金世遗还是昆仑王,都会给几分薄面,所以,它能出关。

要随着镖局出关,可以,明码标价,一人五百两。

张三去了龙门镖局,没见到总镖头“金枪”汤镇业,只一个管事接待了他,账房那交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保三人平安到西宁,发给他三张券。

来的时候张三还想着一人五百两太黑,现在一看还保人平安,那就不能说贵了,战乱时刻,人真的是说死就死的。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30章 出关

/ 手机阅读 .黎明夜色人莽莽,五更灯火影瞳瞳。

天还没亮,张三带着明月和冰川天女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镖局门口,只见几十辆大马车一字排开,人员凭票上车,张三这一伙,一看穿着都是非富即贵,镖头给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还算不错。

一阵紧张忙活,车队出发了,张三目测,这一趟不算镖头趟子手,光买票出关的起码就有五百人,二十五万两雪花银,这钱也来的太快了。

“以后我老了也开个镖局。”张三上车说道。

明月嘿嘿一笑:“有前途。”

冰川天女没说话,而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等闲也看不出她庐山真面目。

“这是近乡情更怯么?”明月笑问道。

冰川天女的确是有点怯,到了西域地界,那是随时有可能见到天山和昆仑两派弟子的,作为天山派的准少奶奶,几乎是没人不认得她的。

对于唐经天的事,她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但是能不见面,那还是最好最好的。

西北多山,路况崎岖,马车咣咣当当中出了关,到关口处张三挑帘望了望,广阔的天地一片浩瀚,风吹积雪迎面而来,打在脸上宛如砂砾,看旁边的明月把肩膀一缩,张三把车帘放下了,口中长吟道:“身后桃花身前雪,出关安得不回头?”

两女无声,张三问道:“这诗不好么?”

“这是诗么?”明月问道。

“没听出来。”冰川天女靠在车厢一角,微微摇头。

兰州到西宁约四百里,一天半夜的路程,中途休息在平安镇,西北特点便是地广人稀,这平安镇虽然叫镇,但是比一府小不了多少,只是人口少的便宛如一个镇。

到了镇上,喝茶打尖,该吃吃该喝喝,张三几人下了车,刚刚坐定,就听镇子口一阵喧嚣之声,还有亮兵器的动静,张三站椅子上眺望,只见远处一阵雪卷烟尘,西风中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

“响马来了!”有人一声喊,喝茶的扔了茶壶,吃饭的撇了筷子,一阵乱糟糟。

“慌什么!”一声响亮的马鞭,伴随着一个更响亮的娇叱。

“响马怎样,敢动我们龙门镖局的东西么?都安静点。”

说话声中,一个穿着黑色貂皮,左手持枪,右手扬鞭的女子横在了人群前头。

张三认得,这是龙门镖局总镖头汤镇业的女儿汤云柔,年纪二十出头,两手兵器,是这趟镖的负责人,看趟子手和其他镖头对此女都十分恭敬,想来是有些手段的。

明月道:“这女的没有什么真实战绩,所以英雄榜没有排名,但是有传闻说功夫已不下其父,金枪汤镇业江湖排名是一百四十五。”

“我见过她出手,还凑合,就是枪法和鞭术组合比较新奇,其余没啥。”冰川天女道。

短暂的交流中,马蹄声近,镇子口出现了一百多骑各色马匹,马上之人也是服装奇特,极尽夸张,反穿皮袄倒戴帽的占了一半,光头刺青还有半边,那造型就明明白白的显示,我们不是好人!

但是为首的一男一女却是大不同,男子鼻梁高耸,面如冠玉,极为英挺,女子秀发飘飘,脸若银盘,十分美艳,而且年纪都不大。

“玉娇龙,罗小虎!”

人群前头的汤云柔一声惊呼,这边冰川天女也念出了这两人名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除了帮会以外,在江湖上还有很多其他小人数的组合,因为意气相投或是目标相近,又或者同门,同床等原因走到一起,比如河间双雄,黑风双煞,又比如紫青双剑,青海双英。

青海双英便是这玉娇龙和罗小虎二人,说英是抬举,其实这两家伙是名副其实的绿林剧盗,名气只比白发魔女弱些,比张三的盗门狠多了。

罗小虎纵马一抬,那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后面的马也跟着齐齐一阵嘶鸣,若是之前张三见了这阵势,多少也有点腿打哆嗦,但是今时今日,他不怎么怕了,尤其是听到这两人的英雄榜排名不过八十多。

“东西留下,人都可以滚了。”罗小虎喊道。

汤云柔并未退却,反而走上两步,说道:“年初我们两家已经达成协议,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想反悔了么?”

罗小虎又是一笑:“哈哈,你都说了是年初的协议,还怎么做得数,痛快回去叫你老子,过来重签,这批货我要定了。”

汤云柔咬牙道:“你是真要铁了心硬碰我们金钱帮么?”

“狗屁金钱帮,我罗小虎只认金钱,不知道帮字怎么写。”

罗小虎态度极是嚣张,分明是没把汤云柔放在眼里,气势上镖局这方就弱了。

汤云柔略作思忖,马鞭一扬,说道:“区区盗匪如此猖獗,兄弟们,跟他们干了!”

趟子手加镖头也有七十多人,齐刷刷的亮了兵器,围在了汤云柔身前身后。

“盗匪出手,没有活口,你们识得武艺的也快点过来帮忙。”汤云柔朝这五百旅客也喊了一声。

“这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用管。”冰川天女悄声道,拉着张三和明月往后退了退,但是也真有上去帮忙的,这一来人数上就占了个相当。

罗小虎旁边的玉娇龙说话了,虽是女声,别有一番豪迈,略有些像妙手回春的吕婉大夫。

“老实呆着的,顶多抓你们做个肉票,动手的,等下必死。”

她这一说,并没起作用,反倒是适得其反,有些犹豫的也冲了上去。

“我们行客还要被抓做肉票么?”张三不解道。

“抓人勒索,盗匪中常见,你以后别和我说你是盗门的。”明月道。

“我们云蒙盗门的业务还没开拓到这方面。”张三摇头道。

他们闲聊,前面两方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兵戈一碰,张三几人便退了,不理会,不参合。

然而刚走出没多远,一个响马打着呼哨追了过来,张三回头只随意的把手一挥。

隔着三丈外挨了个嘴巴子,就是那响马的感觉。

响马被打翻在地,捂着腮帮子,好像是牙齿掉了,流了不少血。

马自己送到面前,张三也不好不要,三人同乘一骑,轻飘飘往南去了。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31章 黑吃黑

/ 手机阅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该来的可能会来,想躲的也不一定躲得掉。

张三自己便是盗贼,之前想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因此翩然远离,然而盗匪却不领他这份情,看三人穿戴不错,还有个弱女,直接把三人判断成了肥羊,倒下一人尚不觉悟,又是五骑叫喊着杀了过来。

其中还有个善射的,大老远的就弯弓搭箭,一看别人射箭,张三也技痒,好些日子没练了,当下扯了背上玉雕小弓下来,武道天宫神箭一运,一弓五箭,分射五人。

同样是箭,张三这箭的力道和速度要强多了,盗匪一箭百十余步,他这箭射程足足五百步,两下差别好比少女和少年,一个温婉似水,软软绵绵,一个刚烈如金,风风火火。

干别的或许可以,但是在射箭这一块,柔是永远克不了刚的。

眼见张三这箭力道非凡,空中的“嗡嗡”破空声都格外的大,而且一弓五箭,神乎其技,马上五个汉子虽是贪财好杀之辈,却也晓得厉害,只道是军营里出来的神射手,二话不说,极有默契的往马下一溜,全都拿马挡了灾。

张三本来就没想杀人,射的就是马,箭的力道大,直接贯穿马身,五匹马应声而倒,这下刚好,马倒砸人,一个没跑,全压那儿了。

“哎呀,我小看你了啊,三哥,你有这一手当初朝拜会咋不比骑马射箭,比什么轻功啊!”明月惊叹道。

冰川天女也是佩服,这射箭不像武道功夫,内力在身,一通百通,骑射是一门单独的技艺,没有个十几年寒暑,万不可能有这水准,想想张三在云蒙顶上练功的勤奋劲,忽然觉得有些可怕,这盗贼都如此用功,让好家儿女怎么活呀。

张三神箭立威,心中得意,宝弓在手,望天不高,看地不远,振臂一呼,“还有谁?”

这边前后倒了六个人,早引起了那边的注意,张三这一喊,匪徒那边没动静,一身黑貂的汤云柔却是舍了战场,往这边直奔过来,步法轻盈迅捷,宛若一只雪地黑狐。

玉娇龙和罗小虎的主要目标便是这汤云柔,也随后紧追。

张三距离战场不远,汤云柔很快到了近前,一个闪身绕到马后,说道:“少侠救命。”

她话刚说完,两名匪首也到了。

罗小虎先冲着张三说道:“刚看你这小崽子射箭还不错,现在滚开,老子给你一条生路。”

张三说道:“你张口骂人,触怒语神,我掐指一算,你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又或内宅不宁。”

若是别人,听张三这话自知他是扯淡,偏罗小虎整日刀头舔血,却是个信命的,看张三两手摆动,煞有介事,忍不住问道:“语神是什么神?”

张三只是胡诌,他掐指是掐指,不过是在和汤云柔打着手语谈价钱。

“一百!”

“三十!”

“五十!”

“成交!”

五十万两白银,张三保了这趟镖,其实他只是想着人家赚的钱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还真答应了,五十万啊,值得拼一拼。

张三价格谈拢,继续对罗小虎胡蒙道:“语神那就是管说话的,人间起誓啊,骂人啊,什么的,都归语神管。”

罗小虎还真信了,又问道:“血光之灾我倒是经常有,内宅不宁又是个什么意思?”

“容易招采花贼。”张三道。

玉娇龙一听,啐了一口,“放你娘的屁,哪来的采花贼!”

张三手指自己,笑道:“我就是。”

“原来你他妈的消遣老子!”罗小虎脚踩鞍马一跃,手上长刀一挥,斜肩带背的就冲张三劈来,这对夫妇在英雄榜上排名第八十五,手上是相当有真功夫。

这一刀便是刚猛无俦,强大的气劲,配着这把六尺多长,一百三十斤的斩马刀,居高临下的这么一劈,还没到近前,张三就感觉头皮发麻。

此时出掌也是稍有不及,一掌未必打的死罗小虎,他挨了这一刀却是必死无疑。

危急关头,逃命是张三打小被吴良训练出来的,前面揽明月入怀,后面托天女于背,一个虎跃龙腾,蹿出去一丈多远。

落地之后张三二话不说,掉头就是一掌,这一掌打的是玉娇龙。

玉娇龙和丈夫常年结伴对敌,配合十分默契,看罗小虎一刀斩空,她便一个马上飞花,脚踩马背往上一跳,身子蹿起有一丈半,长剑在前,身子在后,居高临下的向张三刺下来,这一招潇洒飘逸,又凌厉无比,像极了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天外飞仙。

可惜等待她的是张三的掌风。

张三的鸿蒙紫气可以隔空伤敌,但是对上高手,并不足以致命,因为高手一般也都有点护体真气,隔着几丈远毕竟不像实实在在拍上,威力没那么强,而且高手中掌后都有点自保卸劲的功夫。

但是这一次玉娇龙吃了大亏,她是带着冲刺的劲道来的,自身就有强大的惯力,根本无从卸劲,等于是硬钢。

“啪!”结结实实的一声,结结实实的一掌,正中玉娇龙脖子之下,张三自己都不忍心看,只见玉娇龙一口血喷出,身体半空中打个横,“咕咚”摔下地来,腿蹬了两下,旋即不动。

旁边的罗小虎看得目眦欲裂,挥刀一晃,便来抢玉娇龙,他这是不顾生死了,在他猫腰抱人的瞬间,张三一掌隔空击在了他的后背之上,罗小虎人没抱起,自己也是一个滚翻,摔落在一边。

那边众盗匪一看主将失陷,纷纷来抢,汤云柔先一步跳出去,长枪点在罗小虎咽喉之上,爆喝一声,“谁敢动?”

投鼠忌器的场面,谁敢动,只罗小虎敢动,侧头喊道:“龙儿,龙儿!”

玉娇龙没死,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丈夫的呼唤,身子微微动了动,罗小虎见状大喜,不理汤云柔,看着张三道:“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高人,你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不管什么排名,能屈能伸大丈夫,这点张三还是比较欣赏的,比嵩山那个林潇湘强,听完走到罗小虎的面前说道:“刚算了卦你不信,非要动手,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本少爷拿一百万,这事就算了。”

罗小虎急道:“少侠,我要有一百万,早回家抱孩子去了,还能干这营生么?”

“这样啊,那就算了。”张三刚一说完,汤云柔那枪尖唰地就插了下去,张三一惊,忙起一脚,破肉之前堪堪踢在枪上,差之毫厘,那枪尖贴着罗小虎头皮戳进了地里,头发下去了一大绺。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32章 西宁

/ 手机阅读 .生死只一瞬,存亡弹指间。

“镖头,急了点啊!”张三对汤云柔有点不满,人是他拿下的,要杀也该自己来杀。

“刚我以为少侠是要杀呢。”汤云柔讪讪的把枪拔出。

罗小虎被这一枪吓得魂飞魄散,知道是汤云柔这婆娘是真心要杀他,再讨价还价容易有危险,于是说道:“少侠,一百万我身上没有,但是容我回山,银票加上宝物一起也差不多...”

“你山寨在哪?”

“四百里外。”

“你跑这么远来打劫?”

“......”

张三思忖一下,冲着汤云柔说道:“镖头把刚说那个兑现了吧,然后我跟着这家伙去取钱。”

汤云柔一拍口袋,说道:“公子说笑了,谁身上能带那么大额银票,也得跟我去西宁城去取。”

“都什么人呢,出门不带钱。”张三不开心,谁说身上就不能带大额银票,他就带着呢。

想了一下,对罗小虎说道:“这样吧,我带着你这个娘子去西宁城治伤,你去取钱尽快给我送到西宁,换你娘子。”

“可以。”罗小虎满口答应,不过忽地又说道:“你刚说你是采花贼?”

张三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人质我是不会动的,再说这样的我也看不上。”

旁边还有点神智的玉娇龙一听这话身体猛的一抽搐,差点没坐起来。

协商了一下交割事宜,罗小虎带着盗匪撤了,镖局继续上路,张三他们换了一个更宽敞的马车,玉娇龙也在车里,服了点伤药,略有些好转,虽起不得身,但是已经能哼哼了。

明月以有事为由,拉着张三下了马车,跟在车队后头,现在不管是趟子手还是镖头,看着张三都带着几分高山仰止,翻掌间打退让龙门镖局头疼多年的青海双英,前所未见之强。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张三低头看着明月扑闪着的大眼睛。

“我知道你喜欢三哥,但是你还小...”张三无数次和明月说过这话,但是头一次没挨骂。

“三哥,我发现你是深藏不露啊,和我都没说过真话。”明月面带嗔责,语含落寞。

“哪有,什么时候骗过你。”张三道。

“你真是吴良的徒弟么?我看你像张三丰的徒弟。”

张三迎风一叹:“之前有人说我是小李飞刀的徒弟,现在你又说我是张真人徒弟,然而可惜,并不是,我只是师傅吴良的徒弟。”

“那你这么强的内功什么时候练的?两掌打翻玉娇龙和罗小虎,整个盗门也没你这人才吧?”明月问道。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张三不想欺瞒,便把鼎的事和明月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福缘深厚啊,难怪有底气跑来帮人家报仇。”明月笑道。

“嘿嘿!”张三腼腆一笑。

“不过说来我表哥上次的事做的真是不好,贪你一口鼎,失了王侯气度,也失了你这位贵人。”明月又道。

“算了,好歹他也救过我师兄,过去的事不管了,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见。”张三道。

夜色深沉,车马轱辘声中进了西宁府,花钱出关的旅客呼啦下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张三却不走,跟着汤云柔到了西宁府的镖局大院。

站在院门口,汤云柔说道:“公子今晚先在镖局住下,明日再行结算,如何?”

“别了,我和那罗小虎约了西海客栈,我去那儿住,你就把五十万取出来给我就好。”张三说道。

“好吧!”汤云柔带着镖车进了院,张三在门口等候,过不多时,汤云柔转回来,带着一脸歉意,“账房不在这睡,只能等明天上午了。”

既然这样,张三也只好答应了,说道:“行,那你留辆车把我们送到西海客栈吧,明天直接去客栈找我。”

车上有伤员,再加上张三也不认识路,刚好用镖局的车送去。

两者相隔并不远,转一条街即到,深夜拍门,天幸,客栈还有房,要几间房张三斟酌了半天,最后是挑了一间套房,明月和冰川天女住里间,张三住外间,玉娇龙就放在外间的地上。

异域他乡,只冰川天女算是半个地头蛇,却又不能抛头露面,她现在的功夫相当于三流武者,明月则是不入流,一切以安全为主。

张三在门口放哨,两女洗漱好他才进去,看着紧闭的内室门,不由靠床兴叹:“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啊!”

玉娇龙躺在地上,手已经能动,闻言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生怕这家伙把自己给喝了。

第二天等了一上午,汤云柔都没送钱过来,张三有些沉不住气,又不能把三女扔在这去要钱,便打发店伙计帮跑了一趟。

伙计得了钱,腿脚麻溜的很,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了消息,说汤镖头说了,“账房还没回来,劳驾再等一天。”

“有情况!”明月判断道。

“堂堂龙门镖局,任凭哪家铺面,几百万银子是轻松拿得出来的,尤其是最近进关出关这一项上,他们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想赖我的钱?”张三火了。

明月道:“那倒不一定,镖局虽然背后有金钱帮撑着,但是轻易也不愿得罪人,尤其你这样的高手,为五十万翻脸,不至于。”

“他们白吃黑的事干得多了,还不如我们有信义。”玉娇龙功底也颇为扎实,休息一晚,现在能动能说话了。

冰川天女一直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出关以后就很少说话,这时也说了一句:“西宁这边没什么高手,数得上名号的只有玉娇龙他们夫妇还有青海一枭,除非是天山昆仑两派来人,不然对我们没什么威胁。”

张三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说话不算数的人,要是他自己,这会儿就得踹上镖局的门,考虑到身边三女,强忍一口气,琢磨着明天再说。

中午就在房间用饭,各种牛羊肉,很有西北特色。

“别动!”

张三拦住要伸筷的玉娇龙,拿银药针往那羊肉上一探,针色转黑,有毒。

本身盗门对下药都是行家里手,张三虽然不如师傅师兄用的精,但是上次在金陵王府吃了一次亏以后,出门饮食格外上心,这一试果然是有问题。

“真是救了条蛇啊,怎么我救谁谁就想杀我呢,现在江湖这样了么!”张三怒道。

上次救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便给了他一刀,闻言略有些心虚,没有言语。

明月道:“也未必是汤云柔下的手。”

“难道是罗小虎?”张三道。

“不可能,我们从不用这玩意,再说刚我是要先吃的。”玉娇龙辩解道。

明月道:“有办法,针颜色不深,不像剧毒,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等下躺着不动,敌人自会现身。”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33章 反噬

/ 手机阅读 .以怨报德真蛇蝎,将计就计引豺狼。

几人假意把菜饭搅和一通,不曾真的咽下去半口,未几,便伏在桌上,做人事不省状。

过不多时,门吱呀开了,一个伙计蹑手蹑脚往里探了探头,又退了出去。

几人都伏在桌上,姿势不一,玉娇龙有伤在身,便直接枕着两条玉臂,声音低低沉沉从她胳膊底下传出来,“估计是找人去了。”

“嗯,耐心等一会儿。”张三道。

他也趴在桌子上,不过是头冲着门的,虽然闭着眼看不到进来的人,但是也能感觉个大概。

等了不到盏茶功夫,“蹬蹬蹬”一阵急速脚步声,“咣当”,门被直接推开了,张三朦胧中感觉人不少。

“轻点!”一个女子声音,正是汤云柔。

“小姐放心,服了我这七日醉,任凭他什么内家高手也起不来。”一个男子说道。

汤云柔又道:“嗯,冰川天女和玉娇龙不用动,那一大一小留着是祸患,都灭了吧。”汤云柔说道。

语声轻飘飘,视人如蝼蚁,说杀就杀,张三闻听,心里气撞顶梁,忽地就把头抬了起来。

眼前三男一女是进屋了的,外面还站了六七个。

女子是汤云柔没错,那三个男子认得一个,沿途跟着的一个镖头。

一见张三抬起头来,这镖头第一个慌了,他是见过张三对付玉娇龙罗小虎的,知道极不好惹,不觉中脚下就开始退了。

“汤镖头够狠啊。”张三笑道,这一笑十分灿烂,但是在汤云柔看起来,却是异常的恐怖,心立时和外面的空气一样,有些冰寒。

虽然手上有些哆嗦,但汤云柔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口中镇定道:“公子切莫误会,你听我说,这是天山唐少掌门让做的,不然我们镖局如何会干这种勾当。”

说完看张三没反应,又向冰川天女道:“桂女侠,你帮我说句话,你们家唐少掌门和我们镖局一向不错的。”

张三起来之后,那三女也都跟着起了,冰川天女想不到自己裹的这么严实还被人认出来了,而且事涉唐经天,隐瞒已经没必要,于是开口问道:“是唐经天让你杀我们的?他人在哪里?”

汤云柔道:“唐公子还没到,让我先把你留住,其他人杀了。”

“那他从哪得到我们在这的消息呢?”冰川天女问道。

从哪得的消息,当然是汤云柔送去的,冰川天女一走几个月,音信皆无,而且敌方阵营里隐隐传出已被蜀山剑派所害的消息,却又无法核实,唐经天急得火烧火燎,遍请同道打探消息,找到人的赠天山秘宝。

天山秘宝对于汤云柔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和昆仑王以及天山一派交好,那是太难得的机会,以往靠着银票打通的关系毕竟不稳固,这要是能帮了天山派如此大忙,以后关里关外的买卖就好做多了,银子怕不海一样的来。

因此,在发现了张三队伍中那个神秘女子十分像是冰川天女后,就迫不及待飞鸽传书给远在哈密卫的分局。

唐经天刚好在哈密卫,回信让把人留住,马上赶来。

唐经天现在还没到,汤云柔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报的信,斟酌道:“唐公子四处找你,可能是哪个同道凑巧看见,说了你的行踪。”

“杀人也是他说的呗?”张三问道。

唐经天没说杀人,汤云柔自己也是犹豫了半天才下的决定,她知道张三不好惹,杀张三倒不是单纯想赖那五十万银子,真正让她起杀心的是玉娇龙。

玉娇龙和罗小虎纵横青海,是他们龙门镖局的心腹大患,能除掉这伙儿盗匪,便是出五百万她们镖局都干,但是张三和罗小虎已经达成了协议,那八成是要放人的。

若是杀了张三,控制住玉娇龙,引罗小虎上钩,一举灭了这伙儿盗匪,别说银子了,他们父女在整个金钱帮的地位都会蹿上一大截。

当然,这个心思汤云柔是不会和张三说的,眼下唐经天不在,只能把帽子往他头上扣了,于是一脸惶恐的样子回答张三道:“当然,都是唐公子下的令,不然我怎么会向救命恩人下手。”

张三冷冷一笑:“你也知道我是救命恩人啊。”

汤云柔低头不答,旁边那俩镖头不认得张三,一看张三年纪不大,觉得不大可能是什么高手,还口气大得很,主子面前建功的心思就上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就要下手。

张三的眼睛何等犀利,整个江湖也少有人比得上,看那两人脚下刚一动,他手上随意拿着的两只筷子便丢了出去。

真气所至,草木皆是利剑,这话并不是虚无,两只筷子在张三鸿蒙紫气的催动下,力道丝毫不弱箭矢,从座位到门口五步不到,两个镖头一人用肩膀领了一只,十分公平。

半尺多长的筷子前面进,后面出,两个镖头被点了穴一般僵在当地,半响才知道疼。

这一手技惊四座,门前门后的镖头伙计都有些发木,此时才知要来加害的是什么人。

汤云柔脸上汗也下来了,刚这筷子,她也未必躲得过,此时心里想的就是把弄“七日醉”那镖头整死,刚还拍胸脯保证谁也起不来,现在看着桌上几人比自己都精神。

献“七日醉”的镖头已经被筷子插了,不好再当场格杀,汤云柔强压心里惊慌,冲着张三抱拳道:“此次得罪公子,实属无奈,还请网开一面,等天山唐少掌门来了,大家坐一起分说一下。”

“拿唐少掌门压我!”张三笑道。

“不敢。”

“谦虚了,汤镖头,杀我你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看你年纪也不大,居然行此忘恩负义之事,真是太出乎我意料。”张三说着便站了起来。

汤云柔自是不甘束手就缚,枪没带,但鞭子“唰”地就抽了出来,抽出来不是往前攻,而是退到了门外,她怕张三的筷子。

筷子只是张三顺手拿的,他还有刀,是师兄田伯光给他的那把小刀,虽然短了点,但是一直没舍得换。

以前他用田伯光教的“快刀”,只是徒有其形,今番使出来,那是大大不同,一刀下去似有雷霆之威,直接把眼前的门窗都劈了个稀碎,露出门外已四散奔逃的敌人。

对方不攻而逃,颇和张三的心意,收刀取弓,三箭上弦,不射别人,单射跑得最快的汤云柔,汤云柔背后不长眼睛,就算长眼睛,小小客栈院里也不好躲,三箭中了两箭,皆在后心,一个跟头栽在那。

张三只道是必死,刚要对付其他人,没想到汤云柔晃晃的居然又爬了起来。

这一箭马都射死了,人还活着,看来真有几把刷子,张三脚下一动,便到了汤云柔身边,汤云柔刚站起,不想张三居然来的如此之快,根本无从躲闪,张三拿弓身做铁棍,一下打在当头,汤云柔这次彻底栽倒。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第134章 金丝甲

/ 手机阅读 .凶神恶鬼前头站,忠臣亦退护主心。

张三的功夫是这些小镖头和趟子手根本无法想象,也不敢触摸的。

汤云柔这一被擒,带的那十来个人全跑了,连中了筷子的那俩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爬上了墙头,张三冷哼一声,并未追赶,提了汤云柔回到屋内。

“杀了我,不管是金钱帮还是天山派都不会放过你的。”汤云柔咬牙道。

“你说的我都不怕。”张三轻轻笑道,扔死狗一般把汤云柔扔在地上。

院外有几个想看热闹的,张三把刀往起一拎,都跑没影了。

汤云柔摔得“吭”的一声,这些年来她虽然苦练功夫,但其实生活上一直养尊处优,镖局大小姐,到哪都是前呼后拥,还是第一次受这待遇,强忍一把血泪,抬头一眼瞥到玉娇龙,忽然灵光一现,想出了个主意。

“少侠,你放我回去,我给你拿银一百万两。”

张三摇头。

汤云柔急了,指着玉娇龙道:“那这盗匪都可以用一百万两换,我为什么不行?”

张三道:“不一样,她是盗匪,杀人越货情理之中,而且我也算是她同行,自然可以不杀,你披着保镖的外衣,干着比她还阴险十倍的勾当,救命恩人都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真想和我们金钱帮结仇么?那你一定死的很难看。”汤云柔威胁道。

张三笑笑不语,向汤云柔走了过去,金钱帮的名头他听过,这个帮派很神秘,不过神秘到想杀他,那还是不行的。

“你干什么?”汤云柔看张三走过来,非常紧张。

“别害怕,我看你这是什么东西。”张三刚才觉得眼睛被她身上东西晃了一下。

汤云柔想反抗,被张三一脚踩中肩头,便动弹不得。

“别逼我动粗啊。”张三威胁了一句,蹲下身来。

汤云柔是平躺着,穿着虽然厚重,但是凹凸的身材还是很显眼,胸上一对鼓翘就挺在张三眼前,张三看都没看,直接揪着胳膊给她来了个咸鱼翻身。

金光找到了,就在她后背上,从之前的箭孔里射出来的,张三把她的夹袄一掀,露出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小背心。

“金丝甲?”屋里几个女子同时喊了一声。

“金丝甲什么玩意?”张三发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

明月说道:“这是南海钨金配上天蚕丝做的内甲,普通刀枪难入,便是内家高手一击也能去三分之二的力道,前朝鲁大师手笔,天下仅此一件,价值连城。”

张三连连点头,“不错,来,你帮这可爱的姐姐脱下来。”

明月欣然同意,迈小步就冲了上来。

“拿我这宝贝,你们不得好死。”汤云柔歇斯底里的爆发开来。

张三不管那个,没自己动手扒已经考虑到她情绪了,一掌击在了她后脑之上,汤云柔便没声了。

这小内甲是贴身穿的,汤云柔死人一样不知配合,明月一个人还不好弄,冰川天女协助下才脱了下来。

这一脱,汤云柔就明显的春光外泄了,白皙亮眼,看张三还傻傻旁边站着,冰川天女怒哼一声,拿过汤云柔的外衣给盖上了。

景色没了,张三才收回目光,煞有介事的深沉道:“此女实在可恨。”

明月把金丝甲递了过来,还热乎的带着点香气,张三看了一眼道:“你穿着吧,我这种高手也用不着这东西。”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了,冰川天女没觉得啥,玉娇龙赞道:“你这哥哥真疼妹妹。”

“我也不和人动手,还是你穿着吧。”明月推拒。

张三道:“你跟着我,难保没有受人暗算的时候,若是你伸腿瞪眼死了,我还穿着这甲有什么意思。”

“死就死了,为什么要说伸腿瞪眼这么难看呢!”明月噘嘴道。

“死了哪有好看的。”张三在战场上见过很多人死去,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悲惨,一个比一个难看。

一番推拒,张三发怒坚持,明月只得收了。

“这女的没准还有好东西,再去搜搜。”张三说道。

明月不知是不是被张三沾染了贼性,乐颠颠的上去,把汤云柔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一概没放过。

一些女子用的东西,连整带零将近十万的银票,还有一个小金盒,十分抢眼,盒子就是金的,里面东西贵重可想而知。

张三收了银票,小心的把盒子一掀,里面是个圆圆的珠子,亮是不太亮,但是珠子一出,整个房间都是一股暖意。

“暖日珠。”冰川天女惊喜道。

“原来就是这个东西。”玉娇龙也跟着苦笑道。

“这个又是什么明目?”张三用手一拈,珠子也并不太烫,触手温热,十分舒服。

冰川天女道:“有了这暖日珠,上雪峰就容易多了,我们冰宫以前找这珠子找了很久,据说是在陈友谅那,不知怎滴到了这汤云柔手里。”

玉娇龙道:“没错,这珠子就是广东陈天王托福威镖局递给昆仑王的,福威镖局走不得西路,又转镖到龙门镖局,我和小虎就是特意为了这个珠子来的,你们要是愿意出让,我们出一百万。”

张三一瞪眼:“先前你丈夫还说没钱,看来你们是有的是啊。”

玉娇龙说道:“少侠误会了,我们要这珠子没一点用,后面是有雇主的,出价高,不然也不会冒险来截龙门镖局的镖。”

冰川天女摇头道:“这个不能让,我们也正需要。”

玉娇龙先前看冰川天女的表情,就知多半不能让,说话只是试探下,也没报太大希望。

几人说话间,外间来人了,三个男子,黑帽长檐,遮得很严实,居中一个身材很熟悉,近前一看正是罗小虎。

罗小虎一看妻子无恙,能笑能动,心里先踏实了几分。

“谢少侠手下留情。”罗小虎一躬身,掏出了一沓银票。

“兄弟们一起凑凑,还真够了一百万,拿去少侠做盘缠,过往的事咱两清。”

这个办事才爽快,张三高兴,把钱接了过来,对玉娇龙说道:“你去吧,搭了点药钱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

玉娇龙回到了罗小虎身边,张三刚要送客,看见地上昏迷的汤云柔,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缺压寨夫人的,这女的我卖。”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1第135章 出城

/ 手机阅读 .罗小虎一听张三这话,才注意到地上的女子,定睛一看,锦绣腰身披重彩,一双玉腿倒乾坤,银盘秀面贴着地,锦缎夹袄露香肩,有点熟悉,再仔细看看,才忽地想起来,“这是汤云柔?”

张三点头道:“没错,敢要不?”

“哈哈,公子说笑了,青海地面,还有我罗小虎不敢要的女人?”说完一看玉娇龙脸色不对,胳膊一捅旁边那兄弟,“二虎,你看怎么样。”

叫二虎那汉子早看着汤云柔撒不开眼睛了,一听大哥问他,马上答道:“大哥,买下来,以后三年我当白干。”

“我五年。”罗小虎右手边那个也说话了。

“三虎,你跟我抢。”二虎急了。

“大哥说了,凡事公平竞争。”三虎也不让。

“别吵了,买回去再分。”罗小虎听吵得心烦,制住两个兄弟,问张三道:“不知公子要价几何?”

张三道:“五十万,这数她答应我的,我也懒得再去找他们镖局,行你们就带走。”

罗小虎道:“公子说笑了,五十万可以买几百个黄花大闺女了。”

张三道:“罗寨主才是说笑,普通黄花大闺女能和金枪汤镇业的女儿比么,龙门镖局大小姐啊。”

罗小虎还犹豫,玉娇龙说道:“要了,金钱帮没少阴我们,这次我让他汤镇业扒层皮。”

媳妇儿说话,罗小虎无比听从,当即又摸出一沓银票,不多不少五十万。

张三拿钱在手,心中暗叹,上次拿命换来一百万,惊喜的差点掉下巴,现在才知,钱财原来也可以来的如此容易。

看张三接过钱,二虎一个箭步上去,就要把人往起背,三虎也不甘示弱,两人抢了半天,最后是一个托着肩,一个拉着腿,给抬起来了。

“这点出息!”罗小虎呸了一声,又说道:“五十万买回来的,金贵着呢,谁也别吃独食了,回去好好商量商量。”

昏迷中的汤云柔都被罗小虎这句话吓醒了,抬眼一看,自己担架似的被人抬着呢,想要挣脱,那两个汉子都力大无比,抓得那叫一个紧。

“醒了,大哥。”二虎道。

“醒了怕什么,买的就是醒的,死尸谁要。”罗小虎说完走上前,对着汤云柔抽刀一扬,说道:“老实点,喊叫一声我劈了你。”

罗小虎不像张三,还带着点文静气,这家伙是十足的悍匪,汤云柔还真就没敢喊。

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买卖已定,两伙人一起出了客栈,刚到客栈门前,镖局的人便领着官兵到了,这些官兵是西宁府的守备军,昆仑王的人。

不管是张三还是罗小虎,都没把这些官兵放在眼里,张三弯弓搭箭,罗小虎大刀一挥,很快清了场,这些官兵都不傻,一看是江湖高手,谁会傻傻的上前拼命,只虚张声势一番,便被张三他们抢出城去,还夺走了两辆马车。

只镖局的人还依依不舍的跟着,但也不敢太上前。

“你们放开我,有话好说,银子不是问题。”汤云柔眼见出了城还没人拦得下,是真着急了,那两个汉子在马车上还死死捉住她,估计手腕脚腕都青了。

“行,等你爹来跟我们谈。”玉娇龙冷冷道。

落到这两个悍匪手里,汤云柔真是欲哭无泪,当初若不是想着害这两人,也不会下毒杀救命恩人,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落在人家手里,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不是报应啊?细思恐极。

“少侠,后会有期啦!”前头赶车的罗小虎马鞭一响,冲着张三抱了抱拳。

张三也在赶车,两下遥遥一拱手,便分了路径,一个南下,一个东行。

野旷天低树,白雪光照人,车辙的印记都是白色的,荒无人烟的大地上纵马驰骋,有一去紫台连朔漠的豪迈。

身家两百多万的车把式,应该算是比较牛的了,张三小鞭一甩,也挺响,和真正车把式就差一件老羊皮袄。

车轿里冰川天女掀开帘子,探出容光照人的一张玉面,在张三身后说道:“我估计天山派很快会有人追来,到时你先别动手,我来交涉。”

张三回头道:“你怎么交涉啊?还没听你说过到底和那位唐公子怎么打算呢?”

“不用你管!”冰川天女“唰!”地把帘子撂下了,车里是明月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和含笑的小嘴唇。

“桂姐姐,你不和天山大派少掌门喜结连理,倒是带了我三哥一个盗贼私奔,真是有眼光。”

“那你堂堂神侯之女,还不是和一个盗贼走南闯北。”冰川天女现在不把明月当小孩子看了,这小家伙老针对她,不得不反唇相讥。

明月托着小脑袋道:“我啊,我爹那么多儿女,到我这已经没人管了,和平常百姓家一样。”

这话冰川天女才不会信,就冲着龙凤茶楼那气派,这小姑娘在神侯府绝对是有地位的。

不过她也不想去辨了,接下来的事才是挠头的。

午饭没得着吃,张三抛进来两袋牛肉干,三人就着清水嚼了,边吃边赶路,夕阳半斜,申酉之交的时候,身后起了马蹄声,张三把马车一横,立目观看,大约十骑,各个身穿白袍,头戴羽帽,明显的西域装扮。

当先一人风姿翩翩,正是唐经天,还有一个熟人是武琼瑶。

冰川天女从车上跳了下来,明月缩在里面没动。

“冰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唐经天老远从马上一跃,就到了马车前。

“有说是你被蜀山紫青双剑害了的,我这两个月都急疯了。”

唐经天看着冰川天女说了一连串,武琼瑶却是盯张三,两人都认出了彼此,武琼瑶想啥张三不知道,但张三却看出那些其他的天山弟子有微微的杀意。

真动手那就不能客气了,这荒郊野外的没任何顾忌,下手就必然是杀手,张三坐在车辕上人没动,手却暗中捉了刀柄。

等唐经天絮叨完一番之后,冰川天女轻轻道:“经天,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完当先引路,唐经天诧异的在后面跟随,这时才看到车辕上的张三,登时就是一呆,脚下一顿,似想停住,回头看冰川天女去的远了,又忙举步跟上。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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