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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兽》


1

楔子

楔子

噗噗……震耳欲聋的重音乐已轰然传至,但他唯能听见的就只有早已失序的心跳声。五色射灯映出舞池内疯狂飙舞的人群,一旁长型吧台里的调酒师忙得不可开交,一杯杯七彩缤纷的调酒上桌,混著狂欢的嘻闹声,显得场子特别热闹。

那是他常来消遣排忧的酒吧,但这一刻的心情却无比复杂。

「行哥。」相熟的酒吧老板上前恭迎他的到访,但这回略为肥胖的身躯却颤栗著,且神色慌张,眼神畏缩,不敢正视他。「那个……」

「我都在电话里听说了。」

「行哥,并不是你所想的……」

「在哪?」

肥胖的身躯连忙带路一点都不敢怠慢,他尾随在後,步伐沉重如坠百斤铅,彷佛双脚都在地上扎了根似的,每移上一步都耗掉他不少气力。老板领著他穿过舞池,再跷过yīn暗的走廊,最後在一扇门前停驻。

员工休息室。

「嫂子就在里头……」

走上前数步,他伸手握上门把,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发抖。

紧握拳头,他还怕什麽?

「行哥,其实嫂子她……」

「你先回去。」

闻言,老板不敢多言,转身走回头路。

暗吸一口气,他逼自己扭动门把,光线自门缝透出,惧意窜进心底,他颤著手,推门内进。甫进门,触目皆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著浓郁的yín糜味道,几张椅子翻倒在地,几件女性衣物散落枣红的地垫上头。

踏上地垫的那一刻,心是沉重的,游遍全身尽是冷极的寒流与及愠怒,他循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来到角处,找到衣衫不整的她,她半跪在地上,两手将羊毛外套抓至xiōng前。

蹲下身来,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可指尖还未碰到她,她便缩开了,他没抽回手,大手覆上她的泪颜,感受她微微的颤动……

他强行拉开了她的手,羊毛质料小可爱被人硬扯至腰际,锁骨以下的雪肤坦露在空气上,上头有著深浅不一的红肿,两层式纺纱短裙下的大腿内侧上残留乾涸了的白浊之物,她身处的地方有著大小不一的水渍,愠怒一下子直达脑际。

「做了吗?」

「我、我……」惘然的眼眸迎上他,她颤著唇,牙牙学语般,开开合合了好几回都吐不出半个完整的字来。

「多少次?」

「我没──呃!」

冷不防地,他伸手探向她的下体,换得她一声如同猫鸣般软软的低呼,也赫然发现她的热情来得很快,迅速濡湿他的指,心中闪过厌恶的情绪,但他选择忽视,长指轻轻按摩著那片软嫩,任由她的湿润沾染他的指掌。「痛吗?」

「我……」她抓紧他针织毛衣,娇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逸出唇际是诱人的娇吟。

厌恶感更甚。

「为什麽?」他单臂揽过她的腰,起身将她抱起,踱步走到置在角落旁的吧桌,将她安置在桌缘。

大掌抚上她的脸,长指仔细描绘她的五官,向来水亮的眼睛如今迷蒙妩媚,眼波流转间几乎都是在勾人似的,指腹在湿润的颊际滑动,然後在被人吻得红肿的两唇之间打住。

「为什麽?」他故作镇静地问,却发现嗓音难听沙哑。

掌心挪到她的後脑勺,轻覆著,他如平时一样额际亲昵地轻抵著她,任由二人的微暖呼息互相抵触、交融。

曾经,他很喜欢彼此交换呼息的互动。

如今,却有感此举动极为污浊与肮脏。

冷睇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他的心冷极了。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言毕,他瞅著那写著震惊的眸心,分开了她的腿,一个挺身刺入她的体内。

「我没──」

尔後,画面如跑马灯飞快地掠过,一一在眼前浮现的尽是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萦回在耳畔尽是她无力的哭叫声。

那天,她背叛了他,背著他勾搭他的兄弟。

那天,xiōng口疼痛不已。

「天行、天行──」猝不及防地,毫不间断气的响亮唤叫与及室内突然大放光明这个一下子把弘天行从梦境扯回现实去。

「妈的──」位於房间角落处的双层床,一名躺卧在上层的男子以手背遮住眼睛,破口大骂,起床气大到不得了。「吵什麽吵,才一大清早的,你自己不睡是你自家子的事,别人也得睡──」

「什麽一大清早?都日上三竿了──」

回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一身悠閒运动服,脸上架著款式落伍的粗框眼镜,看起来都蛮木纳的年轻男生,那是他的室友阿辛,而他们现下身处的地方正是台湾第一大学t大其中一橦男宿舍某一楼某一室。

「你***──」浓重的倦意与疲累感蜂拥而至,头崩欲裂,弘天行紧闭双眸,大手覆著泛痛的额际。「我四时才睡──」

「汗,又这麽『早』睡……你晚上不睡,都不知是不是跑去干什麽不法勾当──」偶尔还带著一身酒气回来……理所当然地,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耳闻此话,弘天行忽地玩心大起,五指抓牢护栏,借力起来,上半身子悬挂在栏上,导致双人床发出几声哀鸣听得他胆战心惊,可肇事者却显然不当此是一回事,还兴味盎然的瞅著他直瞧。「阿辛,看来你似乎很想知道呢……」

「我、我可不想知道,但你这样挂著太危险了,快──」阿辛紧张咽了咽唾液,正想劝室友别再做危险动作,可劝言都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纵身跃下,室友又在他不为意的时候,贪方便,舍弃连接在床尾的楼梯,妄顾人生安全,表演如何俐落地在上层翻身而下、安全著地。

「天、天行,我念了你多少遍?你这样子很危险的,爬楼梯照理不会花上你太多时间的──」

他充耳不闻,两臂环xiōng,斜倚著双层床,姿态、神情好不慵懒的。

「你吵醒我该不会是为了教训我吧?」薄唇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低沈平顺的男性嗓音却夹带了几分不协调的压迫感。

「当然不是……其实我是想找你一块去吃午饭的──」最後那句说得特别小声,要不是他耳力惊人,恐怕也听不见他在念什麽来著。

尖锐的眸光没预警地扫射过来,扫得阿辛五体俱寒。

「你可别跟我说,你一大清早吵醒我就是为了要找人陪你共进午餐,嗯?」

最尾那声「嗯」音还不是咬得普通的用力……

「呃……其实不只是吃午饭而已……」

如子夜般的黑眸注视室友,弘天行耐著性子等著下文,可对方却支吾以对,持续非常找死的消磨他向来少得可怜的耐性,适才睡眠遭到打扰,心情已不是用糟糕可以形容了,现下可算是雪上加霜。笑弧邃深,他笑到连眼睛都弯起来,但那听似和善的口吻却像十二月的北风刮得人频频打颤。「那麽,还有什麽?」

「就是呃……」

「就是什麽,嗯?」

「呃……这个有点难以启齿……」

「你不说的话,那我回去睡──」弘天行转过身,仿如是要实践他的话般,手已攀上上层的栏杆。

阿辛见状马上扯住他背後的衣料,及时阻住他的「爬」势,认命的和盘托出。「我说了说了──其实是这样的,据说阿端他们约了公主到地下七楼的饭堂吃饭,所以我也想去──呃凑凑热闹──」

「公主嘛……」抽回了手,弘天行回身,深邃的瞳仁看著他,神色凝重。

「对啊,就是公主!」阿辛用力点头。

然後,是一刻冗长的静默,状似是意会的眼神在冷空气中交汇。

然後,他瞳仁一凝,正经八百地问:「那即是谁?」

然後是一声响亮的倒地声,有人跌倒在地。

自地上爬起来的阿辛才刚站稳就急著为心中倾慕的公主愤愤不平。

「天行,你这人有没有搞对?身为计科系本科生的你,怎会对系里最出名的公主没半点认识?!」

剑眉一挑,他嘲弄般勾起一边的唇角,一开口就是不饶人的奚落诋毁。「为什麽我得认识?会被称为公主的自然又是个什麽都不会做,只会勾搭男人,招徕一班观音兵来帮忙的婊子而已,我对这类跟夜总会小姐没啥两样的女生没半点兴趣。」

「天行,你太偏激了,可别乱说,公主很纯洁的,她跟其他的不同啦,没有像你所说的勾……」阿辛急欲为深爱的公主抱打不平,但却天生口拙,一时之间找不到半句话来反驳。

「没有勾搭男人?纯洁?」噙著笑,他接过阿辛的话。

耸耸一方肩,他一面鄙夷。「我看她给不少男人上过就是,公用的公主──」

「弘天行,你给我说话放乾净些──」阿辛气得咬牙切齿。

眼见室友被那女的迷得晕头转向,他心里对这个公主的印象更差。

「ok fine,那我换句话说,难不成功课是她自己写的?」

「这……」

「难道程式会是出自她手笔?」他续问。

「这……」

「难道专题研究的资料也是她自己搜集的?」

「这……」

他一针见血,短短两、三句话堵得室友哑口无言。

「那我没说错了吧,你的『公主』只不过是个要靠男人生存的婊子而已。」他睐了阿辛一眼,不留馀地损人损到底,还附加一记嗤之以鼻。

自知在言语上比不过弘天行,阿辛索性用软攻的,反正他也不是要这个内外条件都好得不像话的家伙跟他一同爱上公主。「天行,你陪我去……」

「为什麽不找别的人去?阿澈他们的人呢?」

「他们在你还在睡的时候全跑去上导修课,没空陪我呐……」不然他也不会冒著生命危险吵醒他,又不是他的起床气较常人的大。

「脑袋受逗?他们哪会自动自觉上课?」

「据说导修课的女导师长得很美,跟外国某位名模长得很像……」

「……」无言。

「天行……」

「不了,这麽无聊的事别找我,我宁愿多睡几小时。」弘天行斩钉截铁,完全不肯妥协,说时还忙不迭攀上护栏,准备爬回床上补眠。

「无情无义──」三番四次都劝不到室友舍命陪君子,阿辛心有不甘,说起晦气话来,虽说他已把声浪压得低低的,但还是被某人听见。

弘天行止住了动作。

「你刚刚说什麽?」那森冷的语气听起来很有「你有种再多说一遍」的警告意味,可是阿辛气在心头,也不管会不会惹火那个容易动怒的男人,就哇啦哇啦将抱怨、不满一口气道出:「说什麽?!就是说你无情无义,又说咱们是好兄弟,《黑社会》也有演,兄弟有难,做兄弟自然要两脇插刀,现下兄弟有求於你,你却置之不理,你说你是不是无──」

可阿辛还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一条壮臂自後方袭来,扣著他的脖子,粗鲁地把他当成是货物似的拖去置在门旁的衣柜走去也。「那更衣吧──」

「啊啊──我呼、呼吸不了──我要窒、窒息啦──」阿辛的惨痛的哀号不绝於耳,可是没人理会。

***

推开玻璃门的是一名高大挺拔的男生,男生身长六尺,有著模特儿般修长瘦削的身材,他穿了杏色?领长衫,外头套了件黑色皮革,下身则是深色的紧身牛仔裤,与及黑色长筒绑带军靴。一头被染成近似金色的发,不长不短的,且有点凌乱有点翘,配上出色抢眼的长相,再加上他身上的状似庞克的打扮,给予人一种野性粗犷与桀骜不驯的味道。站在该名男生身侧的是一个比较矮、衣著普通、长相普通,一点也不起眼的男生……

这家伙也太会打扮自己了吧──

这时,阿辛看著身侧的室友,不住这样想。

纵然不想承认,但有一阵子他都不得不承认,天行是天生的衣架子,基本上不论他穿什麽都会很好看,身上的配搭总能增添他的帅气度……直到後来他才发现这家伙的潮流触觉也不是普通的好,不只天生对时尚有敏锐的触觉,而且能够把握潮流,只要衣服是穿在他身上自然就会显得不平凡,更何况,即使他没刻意做什麽,举手投足之间都会引来一大票仰慕的目光,天行与生俱来就具有吸引众人目光的神秘魅力。

「天行,左边有女生在看你──」

深邃的俊眸依言往左一瞟,斜睨通道一旁那一列整齐排列、几乎满席的圆桌,明明是不具任何含意,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是匆匆一瞥,可威力却大到足以煞掉一大票春心动的女生。

「右边都有。」

弘天行依循指示望向右,众女反应如上。

「後面也是。」

他回首一瞥,情况如上。

「……」

简直就是一部会行会走的发电机,他开始有点後悔自己为啥好找不找找了天行作伴壮胆,他果真是一个天大的大白痴!

心不上不下的,打会儿,天行会不会一个眼神就勾走公主的魂魄?就跟方才的情况一样……

结果,阿辛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馀的。

天行的人一来到阿言他们就坐的那张长桌时,也没去注意公主的人到了没,随便找了个空位,就老实不客气的拉椅坐下,然後伏在桌上,头枕在那条伸直的长臂就阖眼公然找周公去也。

「……」看得他一个咋舌,不过心情稍为舒开了些许,天行似乎对公主不太感兴趣。

阿辛选了天行左边的位置坐下,才刚坐下不久,好友调整睡姿,原来伸直的长臂一曲,横到他面前,占去他可用的位置将近一半的空间,不过阿辛不甚在意,瞥了眼那颗磨蹭了曲起的关节位置数记的金色头颅,就继续跟其他同桌的朋友边閒聊边恭候公主的大驾。

「她怎麽还没来的?」

「会不会是找不到这里来?」有人提出一项可能性,然後不一会就被推翻。

「这里说到底也算得上是当眼位置,应该不会找不到的……」

「有没有打电话给她?」阿辛问。

「十分钟前打了,她说她刚下课,应该很快就到……」回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阿言,也是这回邀公主吃午餐的主办人。

「可是到现在还没来到,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阿言,再多打一遍吧?」

「好的……」名为阿言的男生连忙自口袋里抽出流动电话,赶快拨了通电,可是电话彼端只传来公式化的女嗓,说电话暂时未能接通的话语来。「打不通呢……」

「是不是关了电话?或者我们其中一个到门口接她──」有人提出解决方案。

「由我去──」阿辛自动请缨,瞥了眼旁边的天行,真是的,还在睡,他依然不多加理会,离开坐位,独自往回路头走去。

阿辛三步并作两步,往出入口跑去,才经过老麦快餐连锁店,透过玻璃,就眼尖的瞧见玻璃门外有一抹熟悉的美丽倩影,阿辛猛然刹停脚步。

两扇玻璃门分别被一名男生推开,但率先走进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一名衣著打扮时髦的漂亮女生,女生不算是长得很高,但身材高窕修长,有著接近东方女性的标准身高。她身穿宽身的一字领露肩毛衣、小热裤,裤子的长度只恰恰包裹她挺翘的俏臀,短得几乎布料只要再少上一寸,就能瞧见躲在里头那令人遐想的春光。她没穿任何像丝袜、袜裤的遮蔽东西,就这样任由一双娇贵白玉般的腿儿裸露在外,供人观赏。一双六寸高的圆头娃娃鞋穿在她身上,令那双玉腿显得更为修长,线条更为优美,而且她皮肤白皙,玉腿在灯光底下自然而然透出诱人的光泽,彷佛在招引忠心教徒上前膜拜那般,直教人看得心痒难耐,在场男士的眼神如狼似虎的,一副恨不得扑上前一亲佳人芳泽的急色模样,哪怕是用手在那赛雪的肌肤摸上一把,感受那美妙的柔滑触感,还是用口啃上一口,一?那细嫩在口中融化的美好滋味。

旋即口哨声四起,灼热、倾慕、就连近乎无礼的色眯眯的目光纷纷投到该名女生身上,可那女生似乎不太在意那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无礼目光,小脸微抬,她挽著名牌小包包,姿态优雅的往阿辛这边走来。

这是他所倾慕的公主,也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类似这样的情况,阿辛早已见怪不怪,他的公主一出场定必引起骚动,即使他仍是很讨厌那些无礼的目光。

「嗨,阿辛!」纤细的玉手轻拍了他的肩一记,她笑意盈盈的朝他打招呼。

「嗨……」今天公主头上多了顶白色的冷帽,让她看起来有点可爱。

「来跟朋友吃饭麽?还是已经吃完了噜?」她问,瓜子脸上的美眸直勾勾的瞅著他看。嗓音又娇又软,水亮的眼眸像是会勾人似的,眼波流转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妩媚风情,教他心肝儿乱跳不已,连短短都一句话都会舌头打结。

「呃……是这样的,阿言他们在那,我是来接你呃……」

「噢,那麻烦了你噜,阿辛。」她意会颔首,把染成禾草色的曲发挠到耳後,漾出一个笑容。

然後,阿辛在众人的注目礼底下,领著公主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回到去的时候,天行还在睡,那渴睡的样子似乎昨晚没睡好吧。

不过还真是会睡呢,在这麽嘈杂的地方也能睡死,不愧是天行。

「哎呀呀呀,你终於来到了呐──」

「打电话打给你也打不通,咱们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呢?」

「她的电话没电──」阿辛抢白。

眼见阿辛急著为佳人辩护,有人一时看不过眼,故意把向来害羞胆小的阿辛拖下水。「对啊对啊,阿辛还急得跑出去接你呢──」

此话一出,阿辛染上一脸羞赧,她还没答腔,他就抢先作出回应,不,是责怪才对,但向来口拙的他一旦急起来,就口齿不清,说话断断续续,脸上的羞赧也越来越明显。「明明就是你们说其中一个人要出去接呃……所以我才……」

「谢谢你出来接我啊,阿辛。」她盈盈一笑,青葱白玉般的指握著空坐位的椅顶,正想轻轻往自己那边一带之际,眼角馀光瞥见对面有个金发男人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基於好奇心作祟,她两臂交叠於椅顶,腰微压在上头,上半身微倾前,近距离、居高临下盯著对面的那个男人看。

「好端端怎麽伏在桌上的,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话音刚落,右臂忽地一紧,她被一度强大的力度扯去,被逼往向前倾,由於事出突然,众人发现的时候已太晚了,赶不及拉住她,幸好她及时用另一手撑著桌,稳住失衡的身子。

她暗暗吃痛,直觉抬眼,便掉进两片深不见底的墨色汪洋,就在眸光互相抵触的那刻,世界彷佛静止了,时光逆转,过往的片段在他们眼前一一重演,然而率先从过去抽身过来的人是她。

美眸直视他的眼睛,她漾出甜美的笑靥,从容自在地道出二人重遇後的第一句开场白。

「很久没见了,天行同学。」

***

第一章 true or dare

第一章 true or dare

「很久没见了,天行同学。」

霎时间,同桌的数人鸦雀无声,就连方才想喝止弘天行的数人,包括阿辛在内,嗓音在乍听开场白那刻起都恰好被狗叼走了,发不出半点声响来,只能发著怔盯著这对姿势暧昧的男女。

男方默不作声,只是一昧放肆狂妄的盯著女方直看,而擒住女方的大手也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天行同学?」

纵使眼前那张自信亮丽的小脸与印象中的有些少出入,但那嗓音,仍旧温婉柔软,一如过往。伫立在他眼前的,并非不认识的女孩,而是她。

「天行同学,你干麽不说话啊……」长睫低垂,蓝小玫美目微眯,娇躯微倾前,唇儿溢出近乎气音的柔语,如斯挑逗的言行,令彼此之间的气氛更是暧昧上几分。「该不会是……忘了我是谁吧?」

盯著她的俊眸微眯,他毅然探出手,覆上她一边的脸颊,带茧的长指极具占有意味抚过她柔嫩的下唇一遍,然後停驻在一处。「我怎会忘了你?班长……」

「是麽……」美眸瞟了他一眼,她檀口微张,躲在里头的粉舌悄悄探出,轻轻舐过他的指侧,那行为那表情挑逗极了……

深眸闪过错愕,他盯著那双媚眼,不动声息地将下腹的躁动压下。

猝不及防地,她贝齿用力一咬,痛觉忽地袭来,他倏件反射想抽回手,可她却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及时拉住他的手。

「啊,那个,我咬到你吗?」俏丽的脸庞上写满急切,美眸却闪过一抹精光,她连声抱歉,一面内疚的样子,惹人爱怜的,根本让人没法真正生她的气吧。

不知怎地,他下意识觉得她方才是有心的,但她为什麽要这样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紧张才会……呀──」听似很合理的解释,但他总是觉得不太对劲。

紧接以来的一声惊叫声,又打断了他全盘思绪。

又怎麽了?「你流血了……」

闻言,他才察觉到指尖上头果真渗出血珠,他正要作出反应之际,她比他还要快,俯下螓首,像猫儿般伸出小舌,舔过淌在上头的血珠,然後张唇将他的指纳入小嘴中吸吮,不晓得她是故意还是什麽,舌尖来回舔了伤处两三回,如电击般的酥麻自指头传来,眸色转黯,他迅速抽回手,开声拒绝接受她的补偿,可醇厚的男性嗓音有点沙嘎,彷佛在强忍什麽来著。

「可以了。」

「应该不会再痛的──」说毕,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拉椅坐下,主动跟其他人攀谈,彷佛刚刚什麽事都没发生似的。「对了,怎麽大家还没去买东西吃?」

五指收拢紧握成拳,他将湿热收进掌心,但方才挑逗的画面烙在脑里,挥之不去,那撩人的红唇、诱人的香舌……都在隐隐撩拨他的情欲。

手指的而且确是不碍事,但跨间却隐隐作痛……

深黑的眼睛注视她美丽的侧脸,真是不是故意的吗……

他不住质疑她的说法。

***

同桌的七男一女各自到自己喜欢的食店觅食,七男里有六名不晓得是真的口味相约,还是为了方便聊聊男儿家心事,使开了弘天行,很不要得的说起人家是非来。话题主要是围绕方才的事,纵然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含有些少不明暧昧,但大家都知道天行态度素来轻挑,故此他们判定刚才的乃是兵家常事,根本没什麽大不了。可是,方才站在女主角旁边的阿辛并不是这样想,目光一沉,因为在天行伸手碰公主的唇的时候,他亲眼目睹他的公主主动舔天行的……他们的关系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麽简单。

即使已在排队买午餐的时候说定别多问,但阿辛还按捺不住问了出口,就在午餐吃了一半的时候。

「小玫,你是不是跟天行早就认识了?」此话一出带来无比震撼,众人噤若寒蝉,怪罪的目光马上投到阿辛上头,有人朝他猛使眼色,旁边的友人甚至用手肘推他提醒他别再问了,但他仍坚持要问。

「我记得天行是唤你作班长的……」

有人半掩上半边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嗯。」应声的是不幸成为话题女主角的蓝小玫,她贝齿轻啃著象牙筷子,颔首。「咱们就读同一所高中。」

眼见话题中的女主角都很没所谓、可以畅所欲言的样子,众人的胆子一下子壮大了起来,逐一参与讨论,不一会,气氛又热起来。

「小玫不是读白玥女中的麽?」

「对啊,那是女高中来的,难不成天行是去当插班生学人演起女校男生的戏码来著?」

「哈,要是真是像你这样说,那一定会引起很大骚动的啊……」纤指轻点下唇,樱唇弯出诱人的弧度,她娓娓道来:「嗯,读白玥是高三的事,转学前我是瑞枫的学生……」

「那是台湾一级高中来的啊,天行在那儿读书,不会吧?」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但瞬间成为焦点的弘天行完全没意思化解他们满腹疑云。

「他成绩可好呢,终期试总排名列入三甲之内呢……」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起哄,不住异口同声高亢出声。

「骗人的吧──天行怎可能?」坐在弘天行右边的男生伸手抓住他膊上的皮革布料,手指激动猛指著那张冷峻的脸。「是这个天行呢是这个这个──小玫你是不是记错了别的天行?!」

男生们夸张的反应逗得蓝小玫咯咯笑,「是这个天行没错呐。」

「诶?似乎小玫也满留意天行呢。」有人故意把话说得暧昧,可是她不甚在意,唇儿弯弯,从容地作出回应。「因为是同班同学呀。」

她的没所谓反而引来更多尴尬问题。

「那小玫有没有仰慕过天行──」

「什麽嘛……」她睐了问话者一眼,娇嗔道,「我好歹也是三甲之内呢……」

「原来小玫也很厉害的呢……」那人边说边象徵式拍了数下手掌。

她笑而不语,欣然接受别人的赞美。

「快吐实,当初有没有对人家心动过──」

语音才刚落马上换来否定的声音,也不需她回应,开始发挥源源不绝的想像力。「别胡说了,人家小玫长得这麽漂亮,说不定当时已经有男朋友呢,哪会学人玩起暗恋这档子的事来──」

「是这样没错。」

不知为何,大家都对她的高中男朋友的长相很感兴趣,彷佛要藉此得知女生喜欢的类型似的。「那他长成什麽模样?」

她双臂交叠,幼颈微抬,迷人的星眸瞟向天花,翻找旧记忆的资料。「嗯……他长得很高……很帅……我不懂形容……总之只要看著他,心就会跳得很快……」

「哗哗──那跟这家伙比起来,怎说?」坐在弘天行旁边的人横过他身後,搭上他另一方的肩重拍了一下,换回她的注意。

眸光轻挪,挪向对面那抹难以忽视的帅气身影,自返回坐位起,他就一语不发,只是低头默默用餐,那认真用餐的模样吸引了她的视线,美眸贪婪地多看了几眼,就转向询问的男生,弯唇道出结论。「应该是他比较帅。」

「『他』是指天行,抑或是高中的男朋友?」

「废话,小玫当然是指高中的男朋友──」

蓝小玫笑了笑,应声附和。「对啊,高中的男朋友可帅多了。」

「话说回来,我倒好奇天行高中交的女朋友长成什麽模样──」

「我也想知呢,这家伙口风守得可密了,死也不肯透露一点点,像是说了会要了他的命似的,既然小玫跟天行是同班同学,那小玫有没有打听到什麽来著?有没有看过他的女朋友?」

「有啊,不过我只认识一个,还满熟的。」

乍闻她话尾的强调,某人提著筷子的大手猛地一顿。

「是不是长得很美?我看这家伙到现在都还没交到女朋友铁定是因为眼角太高了──」

「不啦,长得很普通。」她摇晃著小脑袋。

「那身材一定很辣──」

「不啦,根本就像是还未发育似的。」小脑袋又摇了。

「那天行不就很惨了──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有人代入感太强,竟夸张的替弘天行掐了一把同情之泪。

「嗯,挺惨的说──不久後也告吹了──」

「啧啧……难怪天行会甩了她──」

「对呢……」长睫低垂,恰好掩过在眸心一闪而过的难解波光。

「且慢,小玫你不会是拿自己来比较吧?你可是一等一大美女……」

「什麽大美女?我也长得很普通,也没啥身材可言。」

「小玫,你这叫长相普通没身材,那系里自以为美女的庸姿俗粉都得跳海自杀,你太谦虚了──你这样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刚刚是在说自己呢──」

啪!筷子与桌面的撞击声打断了热烈高涨的气氛,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肇事者竟像个没事人般,拿起盘子里的高身罐子,仰头喝著冷饮。

「小玫,还未答我,有没有对天行动过心──」

「哇,很尴尬的问题,玩true or dare麽?」她轻眨羽扇般的黑睫,水润的红唇绽放美丽动人的笑花。

「好啊,那就玩true or dare──但dare是要亲我一口的噜──」

吊儿郎当的阿言一提出这项邪恶的见议,除了阿辛及寡言的弘天行外,男生们均用力鼓掌外加喧哗,制造出来的声响大到连坐在隔邻的都得悉发生什麽事。

面对这样的情况,蓝小玫非常镇静,像是见怪不怪似的,只见她美目微眯,展开迷人的笑容,软著嗓问:「那你不就是逼我选true噜?」

「那你可以选dare的……」阿言跷著二郎腿,意气风发的样子。

有不少坐在邻桌的学生为了看好戏也跟著闹,高呼要她快选dare,彷佛要她徇众要求似的──

「嗯……这可真是骑虎难下呢……」嘴巴虽说得委屈,但那嫩唇弯出的弧度还满深的,一点也不像是被逼的。「那我还是选dare好了。」

言毕,她在众人的起哄之下,慵懒地站起来,刺耳的口哨声响个不停,像是称赞她作风大胆似的。「小玫很大胆──」

「小玫,你别跟他闹……」阿辛欲劝阻佳人,但奈何声音太小,惨被喧哗声盖过,佳人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著佳人越过自己,越过天行走,来到桌的另一边,送羊入虎口。

挺翘的俏臀轻倚桌缘而坐,热裤因她的动作移上了几分,隐隐勾勒出性感地带的美丽弧形,小腿抵著他的牛仔裤管,细致幼嫩的大腿透著诱人的光泽,如此火辣性感的画面带来视觉上的刺激,看得阿言血脉偾张,差点当场狂喷鼻血。柔美的身子微俯,亮丽的粉色蔻丹指抚上他的脸,性感迷人的锁骨近在眼前,一字领口下的yīn影隐隐若现,扑鼻的甜美果香,如同催情的毒药,撩拨勾动男人的情欲。

「我可不要像小孩的亲脸……」

「我可不曾想过亲脸呢……」秋水双眸瞅了阿言一眼,那柔柔的眼波撩人极了,逗得阿言心痒痒的。「小玫果然是小玫……总是教人心痒……」

水嫩的红唇弯起,勾出美绝的弧形,她吐息如兰,嗓音又娇又柔,诱发男人的征服欲。「有多心痒……」

眼见美人儿主动得很,阿言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说起限制级对白来著。「就是想跟你玩更刺激的游戏啊……」

「那到底是什麽游戏,我也很想知道呢……」

「很抱歉,你没机会知道。」一道冷冷的男性嗓音蓦地一响,她怔忡了一下,腰肢猛然一紧,被一度强大的力度扯去,才方回过神来,背部已撞上了结实的xiōng膛。

灼热的男性体温隔著层层衣衫烘暖她的背部,她没反抗,也没去察看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只是垂下眼儿,像个毛娃娃似的任身後的男人搂抱著。

恐怕连周遭的人比她还要关心那家伙是谁,那个男人不是不认识的人,而是一直闹自闭不曾说半句话的弘天行。

凛冽的眸斜睨坐椅上那名错愕不已的男人,弘天行勾起方唇的一际,扯出一抹酷冷的笑,讥讽:「看来dare没法完成,得选true了。」

什麽?!没料想过一直坐在一旁沈默寡言的天行会突然出手干扰,众人都一个傻眼,瞠目结舌,旁边抱有看好戏心态的邻桌,甚至有人在啃了一口白饭後因惊讶过度而忘了合上嘴的滑稽情况出现。

「而the truth is 她是我的前度──」他收紧圈著纤腰的臂,黝黑的锐眸冷冷横扫同桌的人,菱角有致的唇一启就是挑衅十足的句子。「至於有没有动心这个,如果我说她没动过心就跟著我,应该没人会相信吧?」

口吻像极了宣泄所有权的话一搁,众人双目暴张,眼球快要掉下来似的,外加下巴脱臼,嘴巴张得老大的,久久合不上来的智障模样,拜托,试问有谁会料想得到话题女主角会拿同一人来比帅,也不会猜到女主角自贬长相普通内藏弦外之音,更更更别说会联想得到会有女生谦虚过度过到把自个儿的身材比喻为跟没发育的一样……更何况,那个霸气十足的宣言不论在那个方位听起来都像是在说公主是他现任女友多於只是前度而已……

「这样的答案满足到你了没?」深眸危险的微眯,利如刀刃般的眸光猛的扫来,俊脸上本是好看迷人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又隐含残忍意味。众人不约而同地咽下唾液,冷汗在心底流。谁敢不满意?又不是活得不耐烦……

「还有没有其他问题?」他续问,低沈平顺没起伏的嗓音却足以教人泰山压顶,寒栗洒个遍地。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哪怕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制造出过大声响,无端端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这年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仍是多得很。

「那为什麽要分手?」

循著声源看去,众人的眼球更是一突,这下可真是跌破眼镜了,冒死发言的人竟然是公认胆小如鼠的阿辛。

「阿辛,你找死麽?」说时还不忙伸手拉住不畏死的阿辛,小声提醒阿辛别选在这时做蠢事,八卦任何时候都可以打探,但小命只有一条啊,掉了就没了。「生命无take2啊……」

另一位友人加入拯救阿辛行列。「阿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还越说越夸张。「对啊,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家里那对年纪老迈的父母亲──」

阿辛一概充耳不闻,一开口就问:「为什麽?」

累劝无效,大家将目光转向弘天行,惊觉俊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此刻五官冷峻如石雕,向来淡漠的眼眸甚至还玷上了yīn霾,稍为细心一点甚至能发现那高大的身躯正绷紧著,以蓄势待发之势僵立在原处。

「不干你的事。」

目光一眯,冰冷的愤怒辐射出来,他盯著阿辛的眼睛,冷冷开口,口气冷得像十二月的北风,刮得人牙关频频打颤,可阿辛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般无惧可怖目光,眼神坚定的迎上室友的视线,重复:「为什麽要分手?」

气氛渐趋凝重,冷空气旋风式汇聚,形成一股冷极的寒流,流遍众人的心肺。

寒流袭台……

受不了弥漫於二人之间的可怖气氛,为免情况越来越严重,自己会被牵涉在内,有人主动出来打圆场。「阿辛──别人为什麽分手干你什麽事……人家不想说就别强逼人……」

「搞不好是因为小玫嫌他太霸道,所以闹分手……」

说完,另一位友人接话。

「又或者是天行太凶了,小玫忍受不了,就喊分手噜……」

「对对对……分手都离不开这些原因……犯不著好奇……」

当众人努力发挥自身源源不绝的想像力,越扯越远的时候,一把悦耳的女嗓蓦然插入,打断了众人的猜测。「并不是这样的……」

突然加入战圈的是她换来更多好奇的目光,她仰起眼儿,平静地道,那眸光不知是向著谁,像是越过了众人,又像不是。

「会分手是因为……他不再爱我……」

尔後是一刻的静默。

「所以就甩了我,就是这样噜──」由於她背对著他,他看不清她说话时的表情,只知那口吻听起来轻松自然得很。

解开了腰间的箝制,蓝小玫回过身,看著他,红唇上扬,笑容灿烂如花。「对麽?前度男友。」

他没答腔,只是用那双令人费解的深黑眼睛直勾勾的瞅著她瞧。

她不太在意,伸出纤白的素手抚上他俊帅的脸庞,一面感伤,口气还有一咪咪酸。「干嘛这个样子,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他依然不吭半声,一昧的睇著她,一双幽深的眸子不晓得藏著怎麽样的思绪。

「怎麽不说话?」

二人对望静默了好半晌,她唇儿勾勾,轻拍他的俊容,偏著小脑袋,轻笑出声。

「说笑的,你可别当真噜──」她娇嗔:「从前你不是常常取笑我太认真麽?怎麽现在轮到你学人认真起来?」

他还是抿唇不语。

「又不说话了……」她嘟起红唇,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失望。「不闹你了,噢,我忘了还有课得上,掰掰了大家。」

她扬扬藕臂跟众人说再见,就转身离去。

遗下神情复杂的他呆立在该处。

会分手是因为……他不再爱我……

她说。

干嘛这个样子,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她说。

她临离开前的话儿在他的脑海重复播放著,一遍又一遍……

那明明很不在意的口吻,却教他感到心酸难受。

***

计算机科学实验室四

慵懒地趴伏在桌子上,蓝小玫侧首枕在交叠的两臂,杏眼盯著那部被搁置一旁的摺叠式流动电话,好半晌,她伸出小手拿过,揭开,欲揿下五方卷动键的指却突然打住了……

眸光蓦然转沉,她閤上电话,将它压在掌心之下。

「小玫,替你写好了功课。」一名长相斯文普通,架著一副金丝眼镜,书卷味十足的男生拿著数张纸,走近她,驻足她的身侧。「哗,才只不过是五时多而已,lab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真稀奇呢。」

美目循声往上一抬,她睐了眼写满密密麻麻句子跟公式的纸张,也顺便巡视了一周,证实对方的确所言非虚,她自喉间逸出一声「嗯」以作回应後,便抽回视线,显然对自个儿的功课及男生的话题没有多大兴趣。

放下手中的纸,男生拉出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禁不住担忧她的身体起来。「怎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抑或是发烧?」说时,男生还忙不迭探上她的额,直接探她的体温。

「不是啦……」没拒绝男生的好意,目光迳自飘远,她幽幽道,言语间有著难掩的焦躁。「只不过是感到有点无聊而已……」

「为什麽?」男生不明所以,开口询问。

「就是不知为啥感到很无聊……很无聊……」她怨叹著,叹著叹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来著,只见她眨动著惑人波光的美目一转,瞅著男生,她妩媚一笑。

「你来陪我可好?」

嗓音软腻腻的,听起来似恳求,又似撒娇,听得男生连骨头都酥起来了。

男生吞了几口唾沫,连忙回话:「我上完课了,可以陪你聊聊天啊……」

红唇微嘟,她微眯醉人星眸,含娇带嗔嚷嚷:「就只有聊天麽……」

「小玫,那、那你有什麽想做?」男生又大口大口吞下唾液。

闻言,唇上的笑意更为妩媚,蓝小玫慵懒地半撑起身,小手抚上男生的脸颊,不安份的纤指顺著男生耳後的皮肤来回溜动,神情举措挑逗极了。

「你就不会想跟我作别的事麽?」

暧昧的气氛在他俩之间流动著,被心仪女生如斯挑逗著,男生心痒痒的,虽对心仪女生有著某方面的期待,但他不太确定她话中的意思,只好稍为压抑体内的蠢动与及脑里的龌龊思想,问:「嗯……别的事是指什麽……」

柔嫩的唇儿弯出笑弧,她幼颈轻抬,小脸主动凑近几寸,丁香小舌自红唇探出,挑逗似的舔过男生的下唇,她喃喃地解说,神情挑逗。「就像这种啊……」

然嫩唇覆上男生的,香舌也顺势滑入男生的嘴里,极有技巧地撩拨翻搅男生的情欲。红唇稍作退离,她唇角轻勾,檀口吐露柔声细语,那挑逗味儿浓重的话儿,逗得男生心花怒放,连下腹间的欲望也因此亢奋起来。

「你要来陪我啊……」

言毕,撩人的唇舌再度献上,这回男生化被动为主动,托起她的後脑勺,卖力地吸吮她收藏在嘴里的甜美津液,啃咬那条滑溜的小舌,大手也开始不安份起来,探入她的毛衣,袭上她xiōng前其中一片柔软……

***

2-3

第二章 爱我不如玩我

第二章 爱我不如玩我

黑暗自天际悄悄蔓延,渐层般的蓝彩逐渐被侵蚀,沉静地宣告黑夜的来临。一名身材修长的男生侧身斜倚坐在窗框旁,质料粗糙的牛仔裤下,长腿一曲一直,执著高身罐装饮品的手,随性地挂在曲起的膝上,他头斜挨著窗,淡漠的眼眸正出神地遥望外头的景色。

室内没著灯,大半片夜色没入,家俱骤然暗了下来,氛围诡异的宁静,除了偶尔传来拍打键盘的细微声音外,就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也不晓得相隔了多久,男生收回视线,他把脸转向一旁,墨水般的眼瞳盯著双层床下层的身影好半晌,才方启那抿紧的菱唇。

「阿辛。」

断断续续的拍打声消去了,取以代之而是有点冷淡的虚应。「嗯?」

後脑勺挨靠後方的灰墙,男生睇著坐在床角的室友,续言,沉厚的嗓夹带歉疚。「sorry,我今天的语气重了些。」

一刻静默过後,拍打声去而复返,为死寂的卧室添上一丝生气。

「不打紧了,我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接著,卧室再度被沉寂的空气所笼罩著,好良久,才有人再次打开话匣子。

「她……」他头轻抵著玻璃表面,深邃不见底的淡眸瞟出窗外,睨著那栋刚刚亮了灯的白色建筑物。「总是这样吗?」

原在键盘上忙碌的两手蓦地一顿,阿辛抬首望向坐在窗框旁、浑身透著强烈疏离气息的友人。「她是指公主吗?」

「嗯。」

「怎麽样?」

淡然的眸光迳自飘远,看著建筑物上方的那片深蓝。「就这麽随便。」

阿辛闻言怔忡了一下,整顿好思绪才回答:「她只是稍为外向了些,而且比较贪玩……」

「是吗?」弘天行喃喃自语,不晓得是问自己,抑或是问室友。

脑际忽地掠过记忆残像,但那娟秀的小脸、澄清双瞳渐趋模糊,那过份俏丽动人的脸儿、彷能勾人的秋水双瞳却益发清晰,逐步改写他记忆中的映像。

「妈的──」淡眸一发狠,他头撞向玻璃,力度虽不大,也撞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引起室友的注意。

「天行!」不幸瞧见这一幕的阿辛惊讶过度,直觉喊出声,然後只见室友侧过身,长腿一著地,活像个没事人的,迳自走到自己的书桌上,执起上头的一叠纸就往门口走去。「我出去一下。」

仍处於震惊状态的阿辛猛然回过神来,「嗄嗄?你现在要去哪?」

「去lab。」弘天行回首,回了这麽的一句。

「嗄嗄嗄?现在去lab干嘛?」上一周不是才交了程式功课麽?新的程式功课又未发布,就算发布了,天行都不会是那些马上跑去写功课的人──他一向都是临急抱佛脚,不到限期绝不动身──那他跑去lab干嘛?(注:这里的lab是指实验室。)

「交comp271的功课。」(注:这里的comp271是指课程编号。)

「今天dead吗?」(注:这里的dead是指deadline,即是限期。)

自喉间发出单音应後,弘天行补述:「六时dead。」

「下?」

阿辛忽然想起了什麽来著,曲起臂,察看腕间的手表,然後紧接而来的是响亮的抽气声。「现下都六时半了!」

「是?」弘天行悠然地自裤袋抽出流动电话,瞥了眼映出蓝光的屏幕,认同室友的话。「对啊。」

什麽「对啊」?阿辛看著还能处之泰然的室友,又急又气,但又不敢发作,果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过了deadline才交功课,行麽?」

「也没什麽大不了,我有好几次都是零晨三时才交。」弘天行偏头,好整以暇地回应,全然不把迟交功课当成一回事,那理所当然得很的口吻听得阿辛头皮发麻。

他的「最高纪录」根本不是啥值得炫耀的事,他别引以为傲才行,而且……「这样也成麽?」

「没关系,反正tutor都是待到翌日才check──」弘天行补述,连这样的事也注意得到,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他跟那个助教是认识的,甚至交情匪浅。

「……」

即使事实如此,也难保助教有天会勤快起来,deadline方过就察看功课收集箱……

「你还是赶快去交吧……」阿辛没好气的道。

「嗯。」他脚跟一旋,扭开门把,走出卧室离去。

踏出宿舍,他跷过演讲厅大楼的後方,往实验室大楼走去。

她只是稍为外向了些,而且比较贪玩……

脑海中闪过今天相遇的画面,那身诱人的衣著打扮,那挑逗性十足的言行举措……

这一切可不像她。

当!电梯到达第四楼层,电梯门往两侧滑开,身材高窕的男生自宽敞的四方空间步出,他拐了个弯,推开了漆上深蓝的防烟门,走过一条路,来到另一扇同色系的门前,拉开了那扇门後,前方是一条阔度只容纳到两人同时通过的狭窄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两道交缠的身影在晃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索性跷道而行,省得麻烦,但此刻双腿却不受控的往前走去,随著距离越发缩减,映像越发清晰,心情越发沉重。

纠结在一起是一对年纪相约的年轻男女,男方背靠著墙,从後环抱女方,女方身上的毛衣歪向左边,螓首垂侧向右方,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自颈际至香肩的嫩肌纷纷暴露在外,诱人上前品?,而男方也没错过眼前的美点,埋首在她颈间,忙碌地用嘴巴跟舌头?遍每一寸细腻,毛衣下襬也被撩起,一手揉搓xiōng前的丰盈,另一手则探进了女方的短裤里头,寻幽探胜似的摸索著女方的私处。

女方细细的嘤咛,主动挨进男方的怀抱之中,似乎极为享受男方的触碰。

眼前的女生不是其他人,而是她。

临离开宿舍前,室友跟他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她只是稍为外向了些,而且比较贪玩……

记忆中的她并不是这样,即使……

许是察觉到有第三者在场,女方慵懒地偏过首,抬起有点淡漠的迷蒙星眸,结果迎上了对方异常复杂的目光。

眼前的人的确是她也好……

还是不像她。

***

墨黑的眼瞳冷睇那对男女,弘天行表情yīn霾森冷,两手紧捏成拳,纸张被捏皱丢到地上去,骨节喀啦作响,奏出教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前奏,那只套在中指上的长身灰银戒不晓得是因为巧合还是什麽来著因灯光的关系,镀上了层冷锐的银光。

踩著军靴的他向前走,冲到蓝小玫面前,在她尚未弄清发生何事之际,左掌而伸出擒住她的右腕,使出蛮力硬把她扯离对方,她反应未及,整个人往前倾,一时失衡被逼顺著冲力半转,下一瞬,一抹黑影倏地在眼前一掠,一记扎实有力的勾拳已挥了出去,「咚」的一声把对方击倒在地。

男人两手抱头哀叫连连,可弘天行气依然未消,一肚子火无处可宣,乍见男人指掌间的黏稠物的一瞬间,他气得理智全失,「***──」

也不顾脚上穿了什麽来著,冷咧的眼眸一眯,就发起狠上来,牛皮制的厚底马丁军靴就这样笔直地踹到对方身上去,那一踹劲度十足,然而他还踹不够似的,还得补踹上一脚来泄愤,痛得对方白了张脸,抱著肚子哀哀叫起来。

从头到尾,蓝小玫都冷眼旁观,木无表情,也不吭半声,只是站在一旁,冷睨那个被揍得很惨的男人,那眼光、表情犹一名碰巧路过的陌生人,也许陌生人也会比她还要来得表情丰富。

「走。」

他蛮劲一使,粗鲁地拖走她,大步流星离开现场,她没抗议,也没反抗,被动地尾随在後,可他人高腿长,步伐太大,而她又踩著高跟鞋,走得有点吃力狼狈。

然後他也察觉到这个,或许是嫌她走得慢,又或者是嫌那对不停撞出咯咯声的鞋子太惹人心烦,他长臂一勾,圈过她的腰身,把她扛在肩上,而她也没挣扎,还是说什麽,温驯如家猫,趴伏在他的後背上,疲累感蜂拥而至,眼皮有点沉重,她缓缓阖上了眼帘。

唤她醒来的是一声刺耳的砰响──

然後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放回地面,可有点酸麻的腿儿还没站稳,强烈的男性气息猛然欺近,一只有力的大掌探向她的脑後,强迫她仰起头後就直接吻下去,他的吻横蛮粗鲁,不见半分柔情,像要惩罚般故意弄痛她,柔嫩的唇瓣哪禁得起折腾,她暗暗吃痛,可她不但没挣扎反抗,反而主动张唇放任他进一步凌虐她的唇舌。

她的逆来顺受,令他心里非常不好过。

挪开了唇,睇著那被吻得红肿的樱唇,他xiōng口一紧,可当他瞥见她项上有著别的男人的痕迹,愧疚被怒火焚烧殆尽,挑衅似的话语马上自他两唇间倾巢而出。

「到处点火让你觉得很得意吗?」

她愣了下才消化他的话,可她但笑不语,笑得花枝乱颤,看得他更是火大。

「你不如趁现在告诉我,我倒想知道,你之前背著我跟多少个男的有一腿──」

「你在生气……为什麽?」她完全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内,巧笑倩兮,秋水双瞳掀抬,素手抚上他的冷峻的侧脸,气若柔丝问:「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嘴角嘲弄般一勾,大掌捏著她的颊骨,他冷声质问:「成功令我吃醋让你感到很得意吗?」

她又笑了,红唇弯出漂亮的半弧。「怎会呢……我可是很怕受罪呢……」

他勾唇冷笑,那抹笑隐含残忍的意味,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是麽?可我见你还乐得很──」

眼帘微垂,掩去一丝情绪後,她又迎上他的灼视,讪笑:「是嘛……你还蛮了解我吧──」

看她一派轻松自然跟他閒话家常起来,闷气一下子栓塞了xiōng腔。

瞧眼前的男人快要气炸的模样,她似乎没灭火的意思,只见她盈盈一笑,纤指暧昧地抚过他的下唇,描绘那优美的形状。「你生气是因为我跟别的男人做了,对吧?」

他不发一言,但眸光突然飙高的热度而代他回答了她的问题,见状,唇上弯度更深,她掀抬眼儿,提出诱人的邀请。

「那我跟你做,可好?」

危险的锐眸一眯,表情严峻且冷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言词间的严厉,她充耳不闻,脸上笑意不减。

「当然知道……」小手迳自撩起他颊旁的金色发丝,嫩滑的指腹顺著他耳背的轮廓流连、游移,然来到那敏感的耳珠上打住,轻触钉在上头的弯月形耳环及旁边的肌肤,「而且我看得出……」

感知发顶上方的视线更加烫人,小脸微仰,撩人的红唇就在方唇下方,只要再移上几分,就会吻上他的,她水眸半仰,吐气如柔丝,轻轻柔柔的,听得人连骨头都酥起来。「你想要我……」

「你也太一厢情愿──」

冷不防地,她抓过他的健臂,拉过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内,覆上那翘挺而浑圆的双峰,滑腻的触感自指尖、掌心传来,五指本能地微微收紧,抓牢那片柔软,感受那幼滑、弹性。他目光如炬,看著她的眼眸更为深沉……

「嗯……」两臂缠上了他的壮项,柔美身段挨近他的,彷佛在鼓励他那只大手继续欺凌xiōng前的美rǔ。「喜欢麽……」

淡淡醉人的果香钻进鼻腔,浅浅的低吟灌入他的耳中,逐步薰陶他的理智,仿如著了魔般,本能开始掌控理智,大手自有意识的轻揉慢捻那片浑圆,让顶峰上红蕊结成坚挺的果实。

「嗯……触感好麽……」他不发一语,带茧的长指轻轻刮过她敏感的顶峰,犹如电击般的刺激,惹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两手攀抓他膊上的布料,她更加贴近他,猫咪般舔咬他的耳壳、耳珠,小舌顶进了他的耳孔,耳内一片湿热,他腹间一阵躁动,然她还嫌不够似的,红唇抵贴著他的耳朵,故意轻喘低吟,「想不想摸我……嗯?」

他整个人受到刺激,高大的身躯一震,他别过头想躲开那撩人的举措,可挂在身上的温香软玉却挨得更近,柔嫩的小手捧著他的俊脸,唇儿贴得更近,几乎是贴在他的耳中,红唇微启,逸出酥人心魂的声音。「你不想要我麽……」

然後,他仅存的理智瞬间断裂,暗哑的男嗓暴起。

「你这妖女──」灵活的五指抓牢那片柔软,用力揉搓,另一手则自後方撩起毛衣下襬,膜拜线条柔美的女性背部,长指一弹,挑开了xiōng衣扣子,无肩带的黑色xiōng衣被扯下,丢到一旁去,这麽一来,大手能完全掌握那一方软嫩,五指熟稔地一收一放,将美rǔ扭成不同的形状,狠狠蹂躏那片诱人的美好。

「啊啊……嗯……」热情被点燃得太快,她浑身一震,颤著手攀扶他的膊头,头窝进他的颈项,娇喘连连。

带茧的长指顺著她美背的曲线而下,来到小热裤,他撩开裤缘,探入,摸索到那柔软白滑的俏臀。

「你里头没穿……」他偏过首,薄唇抵贴她的耳壳,低声道出事实,那危险的语调透著薄薄的愠怒及丝丝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兴奋,指腹故意在股间的细缝不经意地游走著,惹得她抽气连连,娇躯本能地挨进他精壮的男人身躯去。

「那很方便啊……对不……噢!」

後方的大手不晓得在何时来到前方来,探上她柔软的腿心,带温的指掌正烫贴她的肌肤,微颤的腿心渗出蜜液濡湿他的指掌,双腿自发闭拢,把那他的手夹在其中,留住自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他不以为然,修长的指分开了两边挤来的滑腻肌肤,在花穴出口流连不去。

「方便谁?」黑眸斜睨她光滑的皓颈、圆润的香肩,他靠著她的耳畔质问,声音低沈且危险,罩在浑圆上的大手将毛衣往上一推高,他稍为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俯下身,狂霸的舌缓慢地舐过玫色花蕊的底部,然张唇将其纳入口中,他轻舔著、啃著,她主动抱住他的头,将柔软往他嘴里送,而他也没教她失望,有力地吸吮口中的软嫩,像是要把?到的细绵触感吞入腹中似的。

「嗯……」葱指顺著他的金发来回溜动,她慵懒如猫,趴伏在他的膊上,娇吟轻喘。「方便你啊……可好?」

「是吗?」伴随他的回应是一股突然闯入的热源,引得她颤栗洒了一地,此举促使她两腿夹得更紧,女性最柔美的那处也绞得他极紧。

眸色遽深,馀下的数指装作不经意扫过她的大腿内侧,一阵酥痒爬过她敏感的神经,她分开了大腿,这时,那只深埋在她体内的长指开始动了,进行一波波激烈的抽送,春水霪霪,弄得他满手滑腻。

「啊嗯……」刺激、快感迅速流遍每一寸肌肤,她四肢虚软,半摊软在他身上,红唇逸出柔腻的吟哦。

感知她下身已够湿润了,他猛然抽回了手,舌尖徐缓舔过残留在手上的蜜液,那意犹未尽的举措将yín靡的氛围推上好几分。

「你打从哪里学这些?」他侧首,方唇贴在她小巧的耳廓低问,那低沈的嗓音带磁,有著说不出来的性感。

「嗯……你指的是……什麽?」倏忽,如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他感到柔嫩的唇、温暖的呼息擦过耳际,然她慵懒地微侧过身,青葱的五指擒住他粗壮腕,微仰皓首,星眸掀抬瞟了他一眼,垂下,在他错愕之下,嫩舌自红唇伸出,舐过沾湿了的指节、指腹,然张唇将他的指尖纳入小嘴中吮含,她的主动引得他心中一个激盪,跨间因亢奋而胀痛著。

「谁教你这些……」锐眸抹上异光,他眯眼询问,嗓音异常低沈沙哑,彷佛在抑压什麽来著。

笑意爬上唇角,另一只小手探上他的发际,她借力仰起小脸,水唇靠个极近,轻轻吐露著芬芳柔软的花语。「那……很重要吗?」

说完,她主动献上水唇,吻上他好看的方唇,灵巧的小舌将刚刚?到的味道,一并喂入他的口中,他低咆一声,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大手托著她的後脑,霸道的舌把她的推回去,反过来吮?她口腔的每一处嫩壁,汲取她甜美的津液。

胶合的四唇方分开,他额紧抵著她的,深眸危险的眯起。「你这妖女就偏要玩火吗?」

「哪有玩火……」垂眸,她嫣然一笑,柔软的指腹轻触那张紧绷的俊颜,她仰首,靠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我只是想你玩我……不行麽?」

「当然行──」yīn狠的波光抹上阒黑的瞳眸,大手探入她的裤子里,罩上那温热湿软的那处,冷不防地,凉意窜过敏感的肌理,寒颤悄然爬过腿心,她低呼一声,条件反射夹紧双腿,反而更添了两者之间的距离。

「啊呃……」冰凉的触感在腿心流连,冷热交错,带来独特的感官刺激,敏感的花芯颤栗得厉害,春潮流泄,沾染他的指掌,可他还嫌不够似的,长指连带银戒一同没入紧窒的花径,她尖叫出声,两只小手攀抓他的皮革,下腹一阵痉挛,两只大腿剧烈的颤抖,汨出丰沛的春潮,掬得他满掌皆是。

娇声萦回,自她口中吟唱出的优美乐曲,及循空气传来的柔软呼息,令他的xiōng口为之一窒,教他感到莫名烦躁、恼怒。

凛冽的瞳眸一眯,他挤入第二根长指,泄愤似的加快了抽送的动作,勾出更多春水,强烈的快感令她止不住浪吟娇呼,她几乎被弄到喘不过起来,但他却不给予她半分喘息的空间,解开了她的热裤钮扣,裤子因突然的松脱而滑下,躲在里头的春光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单臂揽过她的腰际,抱起,把她置在洗面盆旁边的桌缘,将她的双腿分别托到宽阔有力的两膊,让那片濡湿坦露在他眼前。

直勾勾的目光盯著她的腿间,盯得她浑身乱颤,方唇印上那早已湿得不像话的腿间,湿热的舌用力一舔,由下而上的挤入两瓣之间,将细缝渗出的润泽纳入口中,一下又一下的,用力的吮著、舐著,勾勒著花穴美好的形状,感知她两腿颤栗得厉害,灵蛇般的舌放肆的钻入温热湿暖的花径,刮舔嫩壁的每一寸,肆意捣弄、翻搅,极有技巧地将香甜的津液引导出来,纳入他饥渴的口中。

他吮吸著那片诱人的姚色嫩肌,啜饮著缺提般不断涌出的蜜液,逗惹得她抖擞连连,一再放声嘤咛。

「啊嗯……」背抵贴在冷硬的桌面,下身则有一股烫人的热源在最羞人的那处戳刺,带来如电流般的刺激,她心神盪漾,撑起身,双腿大张,泛滥成灾的花穴抵著他的嘴,好让他狂热的舌更深入,给予她更多欢愉……

直到花唇汨出更多的春潮时,他半褪长裤,巨大的灼热挺进她湿润的柔软,挤进她湿热销魂的体内,将她的两腿架在腰上,他捧起她,更深入刺进她的体内,透过一遍遍强而有力的击刺,疯狂的一次又一次占有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烙下属於他的印记──

此时,藏在脑际深处最深层的旧记忆被翻开了。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她像头无尾熊似的趴伏在他的後背上,红唇呵出软软的气息,眸光飘远,她慵懒地牵了牵嫩唇,勾出淡漠的笑容。

或许吧……

***

第三章 有些话说开了 什麽也得毁了

第三章 有些话说开了 什麽也得毁了

距离夜场营业的时间尚有半小时,接连上层大门的阶梯的照明灯灭掉,呈紫蓝色主调的酒廊静悄悄的,舞池悬垂的水晶灯倒映流灿光华,流线型吧台外排满了皮质高脚椅,吧台面对一整列的橱柜,帅气酒保则沉默地自柜里拿过敞口的矮身玻璃杯,倒入适当份量的伏特加及雪碧,再加了几粒冰块,熟悉地调制一杯名为tequila pop的饮料。

吧台上坐著一名高窕颀长的男子,男子身穿黑色皮革上衣、紧身深色牛仔裤,脚踩著高身黑色军靴,他五官冷峻且深刻俊美,顶著一头个性十足的凌乱金发,外形孤傲张狂,别具一种危险神秘的野性美。他一脚踩著台缘,另一脚则好不客气的踩在前方的高脚椅垫上,右臂搁在曲起的膝上,另一手则往後伸去,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长指熟稔地拈起垫杯盖著杯子,狠狠拍击在吧台上,透明的气泡在杯内升浮,他扫开杯垫,仰头将酒杯里的透明液体一饮而尽,馀下的冰块哐哐作响。

阒黑的眸抹上yīn狠,然他大手猛的一使劲,狠狠将无辜的杯子摔到地上去。

铿的一声,杯子应声而下,本是布满不少玻璃杯残骸的地板又增添了不少闪烁著光的玻璃碎片。

帅气酒保不以为然,只是挑了挑眉,调了另一杯tequila pop给男子,男子饮毕又摔,这回新的酒杯跟上个得到相同遭遇,被砸个稀巴烂,尸骸遍地。

帅气酒保不愠不恼,表情木纳得很,不一会又调了杯新的,男子再拍再乾再摔,周而复始的,看到在场人士胆战心惊。

除了男子跟酒保外,事实上场内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人,明明有不少座位泛人问津,但不知为何大夥儿就硬要挤在一起,塞到角落去,随著遭殃的杯子数字越多,恐慌指数也随之上升,众人都打了个突,就怕没杯子,老大会改为拿人来出气。当众人正在默祷希望老大不会迁怒到自个儿的身上之际,一把醇厚的男嗓破空而至,听得众人心中一个激动。

「搞什麽?」

循声源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高大帅气的男生走下楼梯。

方才还吓得皮皮锉的红绿发小子连忙上前迎接大哥级人马到访,同步站在那人面前,微曲身,恭敬唤道,脸上尽是无限感激。

「米哥!」

细长的眼睛巡视一周,叶子邢蹙起眉峰,叱责:「怎麽一地都是玻璃的?你这两个红绿灯,就算是打破了东西也得找个人打扫乾净才行,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要你们的老大主动开口才会做吧?」

「呃……」

「怎麽了?」叶子邢反问,语气透著一丝不耐。

「那个……」红绿发小子哪敢在老大听力范围之内乱说话,只敢悄悄伸出手指指向吧台那边。

循著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叶子邢沉思了一会,才给予指示:「你们先到一旁去,也找人去订购一批新的杯子。」

「是的,米哥!」

言毕,红绿小子先後退下,并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回到角落去也。

叶子邢往吧台走去,绕过遍布玻璃杯尸骸的地方,来到坐在桌面上的男子旁边。

酒保清俊的脸上添了抹浅笑,恭敬地唤:「米哥。」

「得了。」叶子邢半举起了手臂,表示收到了,便转向那名神色冷绝的男子。「天行,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你这家伙发脾气归发脾气,把所有杯子砸烂,下半场要怎做生意?」

「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叶子邢复问。

眸光落在叶子邢担忧的脸上,弘天行紧盯著他好半晌,才挪开了目光,淡漠的开腔。「没什麽大不了,只是凑巧心情不好。」

「天行,我听说你前几天跟丧狼帮的人吵起来,这样说或者你会不高兴,但逆天的事,你别再插手,也别再回堂口了……老大都退位不做龙头了……而你又不肯接管,帮会上上下下都对龙头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下面那班叔父甚至密谋要除去你这枚眼中钉,要是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其他帮会的人,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别说了,我可没心情听屁话──」

「天行──」

「总之,老大打回来的地盘,无论怎样都不可以落入其他人手中。」

叶子邢咬牙道,口气有点冲。「天行,老大已离弃了我们,都四年了,为啥你到现在都不肯认清这个事实──」

「老大会回来的。」

「天行──」

「够了mike──」弘天行这时才望向叶子邢,目光冷凝。「该不会是连你也想离开逆天吧?」

眼眸掠过托异,叶子邢迟疑了下:「我只不过是有点嫌倦这种生活,希望可以过得安稳些。」

「是吗?」

叶子邢注视弘天行,坚定地道:「不过,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会陪你撑到底──」

一双墨黑的眼睛盯著叶子邢许久,弘天行才答腔:「thanks。」

「哈哈哈,你何时变得这麽像个娘的?名校出身果然就是有一点点不同嘛──」说时,还不忙摆出感慨万分的表情。

「依我看,你铁定是活腻了──」

「那岂不是要单挑?」

言毕,二人相视而笑。

「喂,天行,你记不记得咱们是怎样认识的?」定睛瞧著弘天行,叶子邢忽然问。

「你智障呀,咸丰年的事谁会记住?我只记得有个白痴曾多管閒事替我捱了一刀──」

「是这样吗?但我只记得曾经有个骂人白痴的白痴也閒得发慌替我挡下一刀呢──」

「叶子邢,我发现你的确是很欠揍……」簿唇噙著笑,弘天行讥讽道。

叶子邢这次没回嘴,只是唇角牵了牵,瞅著弘天行直瞧,表情口吻有点严肃。「天行,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笑容不知在何时敛去了,只见弘天行凝著一张脸,一瞬也不瞬的睇著叶子邢,温暖的眸色少了点温度,透著些许冷意。

「其实──」

长袖下的五指收拢,捏紧,又松开,弘天行别开了眼,扬唇讪笑道:「想说你有多欠揍吗?还是要继续怀念过去?」

「天行──」

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忽至,一名橙发小子匆匆忙忙自楼梯走下,他脸上有著数不清的瘀青,衣服上头也沾满大小不一的血迹,脚步狼疮的往二人的方向冲去,快来到两人面前时,一时失冲,砰一声跌了个五体投地。「行哥──」

单手捞起橙发小子,交给数名主动上前帮忙的手下。「发生什麽事?」

橙发小子喘嘘嘘,抖著嗓:「丧狼帮那边的丧林把场子砸了,还把好几名兄弟打伤了──」

「妈的──」捏紧的拳猛然击向吧台,撞出震慑人心的骇人声响。「全给我拿家伙──」

场内传来铿锵声的清脆声响,不少忙碌的身影在场内跃动,不一会,一名小弟跑来报告。「老大,已准备妥当了。」

「走──」弘天行转身欲走,越过了旁边的叶子邢。

一只手伸来拉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弘天行。「等一下。」

脚步稍顿,弘天行朝立在前方手下们,命令道:「你们先到外头去。」

接著,手下们鱼贯而出,待所有人都离开酒吧,弘天行才回首望向拉著自己的叶子邢。

「看样子,我真是很不会挑时间,每次都是这样……」叶子邢自嘲一笑。

弘天行一语不发,立在原地,聆听著。

「不过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叶子邢心虚的垂下眼自顾自的说著,擒著他手臂的五指不其然收紧,然他察觉到藏在皮革下的肌肉绷得有点紧,他抬眼欲问,却对上了一双异常冷漠的眼睛。

对望了一会,弘天行别开了眼,平静地道:「还是下次见面再说。」

「好。」

叶子邢也不好勉强,松开手,看著好友转身离去,看著那逐渐远去的孤高身影,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之中。

***

在一间装潢铺陈华丽时常的高级酒吧里,一名小弟匆匆忙忙跷过挤满了人的舞池,急步赶到贵宾室去,向一名健硕大个儿恭敬地禀报:「老大,逆天的人来了。」「是谁?」说话的大个儿约莫三十多岁,虎背熊腰,粗眉大眼,一身厚实纠结的肌肉几乎要挤破西装外套里头的汗衫,几条粗身金?挂在项上,浑身散发著市井之气。

「应该是两大双花红棍之一。」

「带了多少人来?」

「就只有他一个人。」

「真带种……」大个儿闻言一顿,圆脸上挂著狞笑,便尾随小弟走出贵宾房,脚方踏出房门,後头多跟了数名跟他同样高壮健硕的男人。小弟领著他们穿过舞池,来到吧台,长身的吧台旁全是空座,位处中央的高脚椅上坐著一名跟他们比起来身材较为单薄了些许的金发男生。

男子悠然地坐在高脚椅上,五指抓住盛著饮料的矮杯杯缘位置,轻轻一晃,里头的液体如漩涡般回旋。

「哎呀呀,我还以为小丧搞错,果真有贵客大驾光临……原来是逆天的天行哥嘛……」

大手稍顿,弘天行放下酒杯,目光往右一扫,薄唇微扯:「怎麽了?不欢迎吗?」

「哪敢不欢迎?这一头有谁会不晓得逆天曾经叱吒一时的两大双花红棍?」

「是吗?」

「天行哥,若果来饮酒的无任欢迎,搞事的话,那我就只好派人把你请出去了──」

回首,瞥了眼围在他後头几名又高又壮的健硕男人,嘲弄般勾唇笑了,拍案而起。「我就是要搞事,你奈得我啥何──」

接著,「啪」的一声巨响吓窒了场内的所有客人,随著愤怒的咆哮声暴起,全场死寂一片,连嘈杂的音乐声都没却了,颇有风雨欲来的味儿。

「死小子,你***别那麽屌!」丧林气不过开始用强壮的胳膊推了对方一下,可弘天行不动如山,没被推动半分。

「我***屌又怎麽样?现下我屌不起呀?」

「敢在我丧林地头这麽嚣张!你以为逆天还是龙头大阿哥?我呸!狗屁的东西!」

狂怒的黑眸一眯,弘天行直接下最後通碟。「总之,这里是逆天的地盘,你识趣的就把场交出来──」

「你在说什麽呀?天行哥,我一句都听不懂……下?什麽逆天?我可不知道──总之由今天起这个场子会由我们丧狼罩──而你们逆天?」

「等收皮啦──」

弘天行一记强而有力的拳头已挥出击中大个儿的头颅,那记拳头颇重,大个儿险些站不稳摔倒在地。

「林哥!」整个场内有三分之二的人全站起来,场内弥漫著浓重得直教人想窒息的杀气……

「弘天行,我今天不宰掉你,我就不叫丧林!」

「那你等著改名──」大手执起那只盛著伏特加的酒杯,狠狠地往地一砸,「铿锵」玻璃杯子碎成一片,急促起脚步声从远而至。

「老大!」一大班身穿便服、手里拿铁管的人蓦然从楼梯口冲下来,偌大的酒吧突然变得狭窄起来……

挑衅的视线像辐射般四处乱射,两大帮派对峙,杀气无比高涨──战事一触即发!

铁管敲打著墙边的金属声,规律有致,一下又一下的拍击,轻易牵出人类的恐惧感。

「你这个弱智,又说这家伙是一个人来?!」大个儿眼见势色不对,气得狂打小弟的後脑,将怒气迁怒於小弟身上。

「他明明……」

弘天行一把翻坐在吧台上,踩在前方的椅垫上,他冷声嘲讽:「出来混,自然是玩叠马,你会玩叠马,难道我不会?」

「小子,你用不用玩得这麽大呀?」大个儿吓得冷汗直流整个背部,但他还能故作镇静,以老大口吻吓唬对手。

「我就爱玩火……」弘天行撇唇冷笑,阒黑的眸抹上yīn狠,细幼且修长的五指自後方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杯,略施手劲将无辜的杯子摔到地上去。「现在玩不起呀!」

清脆的碎裂声音一落,金属的撞击声越加响亮,弘天行的手下敲打得更起劲,彷佛是在回应头儿的话。

大个儿心寒了一个,喉结上下滚动著,他是不是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狠角色?

「怎麽了?」斜睨著矗立在原地的丧家之犬,弘天行冷声奚落,不留馀地的。「你们林哥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小子,只不过是个场子而已,犯不著闹大吧?!」大个儿似乎被逼急了,发难的口吻掺杂著烦躁的情绪。

「我就爱玩大,你奈得我啥何?」

「小子,你现在想怎样?」大个儿浑身杀气,随时会发飙提刀砍人的凶狠模样。

「简单,把场交出来。」弘天行身手俐落地从吧台上跳下来,双臂环xiōng,下巴微仰,跩得喷泪。

「好,一言为定。」这回,大个儿答应得出奇的爽快,马上向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没预警地,大个儿一把夺过旁人手上的铁管,铁管直接往弘天行的身上敲去,然铿的一声,弘天行举起左臂挡住了管身。

这麽一来,气氛变得更添冷硬紧绷了。

「出来混,要讲信用──」锐眸迸射出数万点寒光,弘天行猛的一使劲,震开了坚硬的铁管,可见力气之大,看得大个儿心里直打寒颤。「而你,没资格出来混──我今天就要干掉你──」

战帖一下,众人起哄。

「老大,接家伙──」

铁管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呈四十五度角抛物线状朝弘天行那边飞去,弘天行抬臂,单手接过铁管,揭开了黑帮厮杀的序幕。

***

场内一片混乱,铿锵声响个不停,银光乱闪,根本就难以分清那些是自己人,那些是敌人──

不过,砍向自己的一定不是自己人。

「弘天行,你给我去死──」冷不防地,一把豪迈的男性嗓音破空而至,上方有银光袭来,而这时他却分了心。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会陪你撑到底──

在银光快要砍来之际,基於条件反射,身体自动有了反应,重重「铿」一声,挡去突如其来的一击。

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yīn狠抹上了他的双眼,长臂使劲一挥,铁管在空气中划了个半弧,直朝那人的肩膊击去,用的力度极猛,被击中的那方马上口吐鲜血。

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他咆哮一声,五指抓牢铁管,卯足狠劲,往倒下的人的身上殴下去,一下又一下,即使那人已一动不动了,但他还像是发了狂似的殴打那家伙。

血染红了他的靴子,也染红了他的视野。

其实在较早以前起,他的视野已被染成一片嫣红,再也看不见其他颜色。

「欢迎回来,行哥,比预算早了半小时。」酒保手拿著抹布拭著高脚玻璃杯,笑著欢迎回来的弘天行。

「什麽半小时?」

「这是我的小小乐趣,请不要介意。」

酒保谦卑地应话,然话峰一转,「对了,那边的调查有些少眉目了,似乎查到那个女人的藏身地点。」

「虽然他把她藏得很隐密,不过要躲开所有人的耳目是不可能的,毕竟一边藏人另一边抓人,很容易就露馅了,除非跑路,不然想暪天过海几乎是不可能的。」酒保把话说得云淡轻风,一语双关。

「他想跑路。」弘天行淡淡道出他所看到的事实。

「他是想跑路,可是他不够狠心,这一点你们的确蛮像。说起来,现在逆天有够混乱,内部争斗不断,外头的人又趁火打劫,我看再不找人回来主持大局,就game over了。」

冷咧的眼睥睨酒保的笑脸,他搁话威胁。「你这个正在躲人的别多话,要是我发起狠上来,放风声出去,外头那班叔父就马上赶来溶了你这个管数的──」

闻言,酒保清俊的脸上的笑容不褪半分,温吞地道:「你不会的,你曾承诺过会保住我的。既然『出来混,讲雷气』,是你的座右铭,哪我就不用怕──」

「还有,我不是管数,我只是一个酒保,仅至如此。对了,有人来了找你。」

「谁?」

「你的女儿。」酒保弯唇一笑,然自小型冰箱里头拿出一枝啤酒,拿过开酒瓶器,纯熟地打开了酒瓶,递给弘天行。

弘天行伸手接过,仰首喝了几口冰凉的啤酒,才徐缓地问:「她人在哪?」

「在员工休息室看电视。」

闻言,阒黑的眼眸掠过一丝yīn霾,不过下一刻又回复平静了。「哦。」

弘天行迈开修长的两腿,往休息室走去。

依循记忆,弘天行绕到吧台後方,走过因光线不足而显得有点yīn暗的狭长走廊,不晓得是体内的酒精起了作用,抑或是什麽,步伐忽显得有点沉重,原本平坦的直路变得不好走了。当他瞧见门上的标示时,心脏频率突然加快,极冷的寒意爬过背後、四肢。好一会,他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手抖得厉害,指尖冰冷。他暗咬牙,五指握上门把一扭,推开,光线自门缝窜出,自里头传来吵杂的电视声,令他原本紧绷的心情稍为和缓下来。

员工休息室里摆设简单,一张长沙发、电视,还有放满书报的矮柜。电视是开著的,一名顶著一张娃娃脸,束了两条可爱的小辫子,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生坐在沙发上。小女生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存在,怀里捧著大包大包零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正非常专注地看著电视台播映的偶像连续剧。

弘天行迈开脚步,走近该名女生。「你找我?」

小女生终於发现到他的存在,马上放下怀里的大包、小包,跳下沙发,咚咚咚的扑到他的身上,然後大叫:「爸爸──」

他没推开她,也没回抱她,只是任她搂抱著。「你找我什麽事?」

两臂自发收紧,她像只树熊紧抱著怀中的尤加利树,磨啊磨,黏人得很。「爸爸──江湖救急呀──」

「发生什麽事?」蹙眉,弘天行顺著问,淡薄的口吻夹有一丝不耐。

小女生把脸深埋进他的xiōng怀,撒娇。「我被家里的人骂了,不想回家啦。」

眉峰皱到更紧,弘天行问:「那你想怎样?」

闻言,小女生像只偷到腥的猫笑了笑,调整好表情才自他怀里抬起脸来,睁著一双像小鹿班比的无辜大眼,楚楚可怜的瞅著弘天行,颤著嗓,问:「那个,我可以去你家吗?」

「今天不方便。」弘天行斩钉截铁,完全不作考虑。

小女生「哇」一声,转而拉过他的手臂卖力地摇晃。

「哇呀,爸爸,要是你不帮我的话,没人肯帮我的……」

「爸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勉为其难让我借宿一宵啦。」

那语气几乎是恳求了,但弘天行依然无动於衷,直盯著她看。「没人教你别随便去男人的家吗?」

「没有!」答得好一个理所当然。

「随你喜欢。」

***

喀啦。

厚实的大门方启,室内大放光明,率先走到玄关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女生,她飞快地脱下了鞋子,就咚咚咚的奔向大厅,方步入厅,便赫然发现偌大的两层式的洋房里头几乎是空荡荡的,家俱摆设全披上了白布。

「爸爸,怎麽全铺了白布的?之前都不是这样的──」女生震惊非常,小手抓住沙发顶上布缘的一角,回头询问走在後头的高大男生。

「反正都不会回来,省得找人打扫。」弘天行答道,脚步未停,两腿自行越过她,往开放式厨房走去,随手把钥匙放到流理台上。

女生夸张的提高声浪应了两声,像条小屁虫的追随那抹孤高的身影。「也对啊,爸爸有宿舍的配额,可以住在宿舍里,不用回家啦……」

女生半趴在流理台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著那个正弯著身忙著在冰箱里翻找的弘天行看,目光不曾挪开过半分。

弘天行转过身来,其中一只大手上多了罐啤酒,然他才瞥了她不久两眼,又背著她,斜倚著流理台,黑灵的眼睛微敛,她抿抿了唇儿,再抬起的时候,巴掌大的小脸推满笑意。「不过,有这麽大的房子不住不是挺浪费麽?」

曲起指节,往後一拉,他拉开了拉环,拿起饮料就灌上一口。「没有浪费不浪费之分,只是家里一物业,有没有人住都是一样,分别不大。」

「又是啤酒,爸爸你家里就没别的饮料麽?」浓郁的啤酒气味沿著空气而至,惹得小女生皱起了一双小秀眉。

他侧身,微偏头,沉黑的眼珠子溜到一角,瞟了她一眼取笑道:「有的,就没你要的柳橙汁。」

「哼哼──柳橙汁不知多好喝──」闻知他又在嘲笑她的小孩子口味,她有点不高兴,想别开眼不看他的,可眸光才方挪开一秒钟又瞬即回笼,非常之不争气。

然他再没答腔,回过身去,室内马上陷入一片死寂的静默。

眼目巡视屋子一周,最後女生的眸光胶在二楼。

「爸爸你该不会是连卧室也封了吧?」

他没答话,迳自喝著手上的饮料,那俊帅的侧面透著浓厚的疏离意味,看得她心里直发酸。

「我要上去看看才行──」说话时,她还付诸实行,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去,结果才走不够三分之一的楼梯就被人喝停了。

「下来。」

她猛然停下脚步,回首,迎上那无比深锐的目光与及对上那张异常冷绷绷的俊容。

「下来。」仿如唯恐她听不见似的,他重复道,口吻冷得像块冰。

握著扶手栏杆的青葱白指微微收紧,她眯著眼,吐吐舌,淘气问:「爸爸,你该不会是藏了个女人吧?所以不准我上去噜?」

「给我下来。」弘天行仍凝著一张俊脸,冷言。

异样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动著,他们不言不语的对望了好一会,小女生握紧粉拳,嘟了嘟嘴,听话的走下楼梯。「好吧好吧,我只是说笑而已,爸爸不要生气噜……」

「我没生气。」弘天行步出厨房,手拿著喝了一半的啤酒,踱步走到客厅的一角,坐在冷色的地板上,背挨靠著墙,长腿一曲一直的,慵懒姿势掺合了颓废的意味。

「是是是……」她又急步跟上去,在他旁边站著。「爸爸你心情不好吗?」

「不,只是有点累了。」

「那我不吵你好了。」她体贴非常,转身欲走。

「你过来──」乍听见他的嗓音,她正欲作出反应之际,左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扯去,她一时失衡,再加上地板有点滑,她整个人直接往前倾,一阵晕头转向,人便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一条长臂伸来,越过她的双肩,袭上她的锁骨,微使劲将她带进怀里去。

「借我枕一下。」也没问她意愿,他随便抛下一句,就枕在她的右肩,阖上双目,而怀中的女生只是初时一愣,之後也没抗拒,顺势挨在他身上,状似默许他的行为。

二人没再开口说话,沈寂的空气在偌大的空间缓缓流动,女生敛下眼,细细呼吸著,空气中那唯一一点暧昧。

轻吁了口气,她徐缓掀开眼帘,仰目看著白茫茫的天花板,轻声问:「爸爸……你睡著了没?」

「还没。」他睁开落寞的淡眸,没焦距的眸光落在地板上的某一点。

相隔了一阵,她再度开腔:「爸爸,那个……你心情好了点没?」

「嗯。」他自喉间轻吭了声,以示回应。

「爸爸,发生了什麽不开心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女生关切地问,言语间有点著急,可悬宕在她身上的男人没有半点答话的意欲,依然眺望著远方,陷入一片沉思。

「爸爸?」女生似乎以为他睡著了,又唤。

「你可否静一下,不要说话?」他询问,口吻淡且轻,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

女生闻言一愣,也没抗议还是什麽,就听话的闭嘴不说话。

压在她肩际的头挪开了半分,他收回视线,转过来看著女生难得恬静的侧脸,垂挂在肩的长辫子,幽黑的眼眸一片黯沉,他贴靠著她小巧的耳廓,以近乎气音的嗓道:「就听我说话好了。」

阖上眼目,他长吁了一口气,彷佛要将憋在xiōng口的不快愁绪一下子呼出体外,眼皮微掀,凝睇著她半张恬静的侧脸,他执起垂在她其中一方肩的长辫子,轻柔地抚弄著。「从前我就在想为什麽你这麽爱束辫子……」

大手转而抚上她的两颊,他哑声问,浓重温热的呼息喷散在她的耳际、肌肤上。「可到现在……我却想问,为什麽不束了?」

而回应他的是一室的空盪,与及怀中那微微的律动。

「为什麽……」他低低呢喃著,微俯首,鼻尖撩开她的黑发,熟悉的淡香萦回鼻间,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闭上眼睛,眷恋地呼吸著,一口又一口,将嗅到的香气纳入体内,填满xiōng臆。「香味不同了……」

「为什麽……」收紧了那条锁著她两肩的长臂,将她更往怀里带去,紧贴著他的xiōng口,他把她抱得极紧,用力得似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去。「可是我还是喜欢这种香味……」

深吸了口气,他掀眼,拖著低沈喑哑的嗓音,抵贴在她耳中低语。

「毕竟这样才像你,我的小玫。」

喉际泛酸,她用力呼吸著,强忍著xiōng臆间的酸楚,强忍著夺门而出的冲动,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明明习以为常,为何心脏还是会觉得难受?

静默的空气在室内回盪,她等著另一波心痛的到来,可等著等著,却没了个下文,唯能听见的就只有那几不可闻的细微呼吸声,与及平稳的心跳声。

当她以为他睡著了的时候,熟悉的男嗓又在她的耳际响起。

「知道吗?」

下?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全身僵硬,象徵恐惧的颤栗,闪电般扫过她的四肢百骸。

这句话……是跟她说的吗?

「爸爸……其实……」她颤巍巍地开腔,可是没人应声。

箝制住上半身的长臂不知在何时松开了,她轻而易举就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身,只见一张沉睡的俊颜,极具压迫性的双眸敛去了。

睡著了麽?方才那些都是呓语麽?

她出神的盯著那张即是熟睡也帅得惊人的容颜,小脸不自觉凑近他的,她轻声唤道:「爸爸……」

没反应。

「爸爸……」她试探性的再开口轻唤。

没反应。

小脸又凑近了几寸,四唇相距不远,只差一分,她的唇就能碰上他的。

这时,他不久前的话在脑际复响。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接著,淘涌的愧疚栓塞腹腔,灵目游离不定,粉唇开开合合,试了好几回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来,没法把话说好。

「爸爸……其实……」

閤上双眼,强抑激动的情绪,轻轻道,那声音极细,细到几乎与唇语无异。「爸爸……对不起……」

她站起身,奔至玄关,执起置在地上的包包,夺门而出。

就在大门带上的那刻,坐在地上的男人缓缓掀开了眼皮。

我始终觉得有些事要让你知道,不然我想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爸爸……其实……

後脑挨靠著墙,他睨著那扇厚实的门扉,沉声复述,那嗓音清冷无比,那双幽暗的眼睛寂如死潭。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既然一开始存心欺瞒,何必前来拆穿?

***

4-5

第四章 永远也别要醒来……好吗?

第四章 永远也别要醒来……好吗?

t大宿舍三楼。

喀嚓──一名打扮入时的美丽女生推门内进,入目尽是简单不过的摆设,两张设计单调乏味的单人床分别紧贴两面墙,床头前方则是桃木制书桌,书桌上放了几本参考书及一台黑色的手提电脑,美目环视一周後,视线最终落在那名背倚著床栏,悠然地坐在她床上的银发男生身上。银发男生身穿黑色v领针织毛衣、深黑色牛仔裤,他手长腿长,体形单薄,身上无半点男子应有的阳刚气息,反而带给人一种yīn柔之感。他肤色偏白,五官深刻且俊美如刀凿,脸部线条冷峻,让他看起来份外冷漠,但那冷漠之中却夹带了一丝慵懒的味儿。

接著,慵懒的男嗓循著空气而至。

「哦?回来了噜。」

女生神色自若,缓步走到床缘。

「这是我的床。」那口吻平淡得像是在说著跟自己无关的事宜。

银发男生线倏优美的唇形一勾,微仰颈直瞅著她看,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知道。」

女生没接话,只是睁著一双平静的黑瞳迎上他的眸光。

「怎麽了?生气了吗?」

「不,我没生气。」女生应话,表情淡然且木讷,那说话的语气不具一丝情感,宛如正在应付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

「哦?」对於她不甚丰富的表情,男生非但不感纳闷,反而兴味盎然的紧盯她的脸。「也对的……」

伴随著笑意遽深,银发男生收紧擒著她臂膀的五指,微施劲度一拉,将她拉向自己,促使她重心倾前,二人的脸靠得极近,呼息几乎是相互纠缠著。

「毕竟家里那张才算是你的床吧……」

女生没多大反应,只是定眼看著那双彷能贯穿人心的深眸,扮演一个绝佳的聆听者,等著下文。

银发男生冷哼了声,又加深了唇上的笑弧。「我嘛……对那张床比较感兴趣……」

闻此,她还能处之泰然,只是清澈的瞳心游走过一丝不悦。

见此,银发男生笑得更乐,然话峰一转:「不问我为什麽在这里麽?」

「你怎会在这里?」女生非常合作,顺著他意询问,可她的语气极淡,表情亦是同样的淡薄,可银发男生并不将此放在心上,只见他唇角一扯,带劲的大手一拉,将女生拉倒到床上去,将她困在身下。

「来找你啊……」

一绺禾色的发丝因方才的动作而散落在她巴掌大的脸颊、性感的锁骨上,被拉倒在床,她依然神色自若,抬手撩起数丝散落在脸上的发丝。

「哼。」一只大手忽地袭来,粗鲁地箝过她的细腕,锁在脑袋的一侧。

仰首,只见银发男生唇上勾划著邪恶的弧度,笑得很怀。她不作反抗,更没抗议,美眸淡瞟了银发男生一眼,挪动娇软的身段,挨靠在最舒适的位置,姿态慵懒得一如头小猫咪,完全不把那如火把般的侵略视线当成是一回事。「嗯……」

银发男生俯下身来,带温的唇故意贴著她的耳朵低语。

「你啊……真是性感得近乎病态了……」

浓重的灼热呼息随著他的唇一张一合,喷洒到她幼嫩的肌理上,带来异样的感官刺激。

「嗯……」她半易起眼,享受著他引起的异常躁动,不晓得是主动迎合还是不经意,她侧过首,枕著柔软的棉被,任由皓颈、细肩上的白嫩细致纷纷坦露在男生灼热的眼底下,那举动彷佛在向男生送上无言的诱人邀请。

银发男生勾了勾菱唇,沉声感慨道,那略带嘶哑的男嗓有著说不出来的性感。「你这个小妖精……」

然他半压在她身上,垂首吻上她的细颈,一口又一口,舔吻啃咬那诱惑的曲线,他也不急著占有她姣好的身子,大手抚上她那白滑的大腿上,游移、滑动,享受她身上那如丝绸般的美妙触感,还有欣赏那断断续续,比音乐还要悦耳好听的嘤咛。

「你啊……想不想知道男生们今天在背後怎样谈论你吗?」银发男生又问,脸埋进她的颈窝,嗅著自她身上传来的醉人果香。

「嗯?」

「就是嘛……」银发男生不怀好意的邪笑著,不安份的大手移上了好几分,钻进了银灰迷你裙,粗糙的指尖缓慢地顺著光滑的嫩肌滑上去。「就是谈论公主穿的裙子是这麽的短啊……」

感觉到她的轻颤,俊脸凑得更近,银发男生几乎是贴在她的耳中说话,弄得她耳内尽是一片湿热。「那到底里头有穿没穿呢……」

「那之後呢……」

「有些人猜有,又有些人猜没有……」

「跟著呢……」

灼热的大掌滑到两腿的中央,调皮的扫著内侧的肌肤,挑弄著她的神经末梢。「他们争论了许久都没结论呢……跟著有人来问我意见……」

「喔?」

「你猜我回了什麽来著……」

「那你回了什麽……」她温驯得很,当真顺著他的意思来发问。

「我说嘛……用猜的是没用的……要……」低笑声自耳畔传来,银发男生故作神秘的道,说时,五指继续往上攀去,肌肤上的疙瘩感与被挑起的好奇心同时折磨著她,令她的感官更为敏感。「要什麽……」

「就是嘛……要一探虚实才知道答案──」灼热的温度猛地覆上了她的腿根,突如其来的刺激,教她倒抽了一口气,那里没有丝毫用来遮掩的布料,唯能感觉到只有那片yín靡的湿润,与及令人恨不得好生蹂躏的柔软触感。

「而答案是……没穿。」

「对吧,诱人的小妖精……」

银发男生半撑起身,带茧的长指在花穴打转,长指钻入细缝里,来回穿梭,紧随著每次的进入,那紧窒诱人的内壁就圈得更紧,仿如不让他离去似的,她身体上热烈回应均令他著迷不已,间接驱使他加快进出的速度。

「他们是指用眼睛判断……并不是用手来证实……」秋水星眸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五指抓牢无辜的床单,她娇吟轻喘,娇美的身子磨著蹭著柔软的床铺,享受著他的爱抚。

嘴角噙著笑,注视她的眸光愈加热炽。「也对呢……那我用眼睛判断的好了……」

语音方落,一抹迷人的笑靥自那她的脸漾开。

「你在笑什麽,嗯?」

如扇子般的黑睫低垂,她幽幽道,嗓音在他的挑逗下显得娇软无力,听得人心头发痒,巴不得好生欺负她,可是微喘的红唇却不协调的噙著一抹笑。「没什麽,只不过是想提醒你别扯坏我的裙子……」

「哦?不是……别弄湿我的裙子吗?」银发男生邪恶一笑,贴在她的耳中轻问,大手依然忙著对她使坏。「嗯?」

「不是都被你弄湿了麽?」

「原来公主是在抱怨这个嘛……」银发男生低低在笑,邪佞的长指深入她紧窒的花径,肆意翻搅捣弄,故意勾出更多蜜液,令她更为湿润。「我不介意负上全部责任的……」

她也跟著笑了,那笑多少夹了点慵懒。「依我看嘛……你只会令情况变得更糟糕吧……」

「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

「故意说话刺激我,就是为了要我为你服务,嗯?」银发男生靠在她耳畔笃定的道时,忙不迭以舌尖顺著她的耳朵内侧的形状勾划著,舔过那细致的肌肤,品?她的颤抖。

而这回红唇忙著呻吟喘息,并未回嘴,只是弯起美丽的弧度,冲他一笑,那娇娆的模样看得他心头一动。

「不好好蹂躏你可真是太对不住自己……」嘴角翘起抹笑弧,银发男生托高了她的两条腿儿,勾挂在他宽阔的膊上,此举令原已短的裙子往上提高了几寸,令躲在里头的春光全暴露於男生的目光底下。

他伏下身,将脸埋入她的腿间,温热的唇舌吮吸沾了蜜液的肌肤,循著流泄的源头舐去,然他张唇含著两片粉嫩的花瓣,用力吸吮,感知身上的人儿为之一震,温热的暖流自她体内涓涓流出,渡入他饥渴的口中。

「嗯──」

她难耐的扭著身子,禁不住弓起下半身,将柔嫩更往他嘴里送,而他也不客气的将?到的蜜津全数吞吃入腹。然而,他嫌不够似的,火热的舌尖钻入其中,轻刮、舔弄著,进一步侵犯她每一寸嫩土。

「啊──」欢愉如猛浪般卷袭而至,两腿剧烈地战栗著,她四肢虚软无力,瘫痪在床上,在他熟稔的技巧底下,放声浪吟,陶醉於那蚀魂般的快感之中,不能自己,还伸手探向他的後脑,将他压向自己,彷佛在鼓励身上的男人续以最羞人的手段折磨她。

当她将被铺天盖地的快感所掩没之际,冷空气拂过下体,凉飕飕的感觉教她从情欲之中稍为清醒过来。她睁著半溢满水气,只见不知何时男生回到上方,他凝著一张脸,曜黑的深眸瞅著她直瞧。

那是一双明明有著温暖色泽却不协调的透著如薄冰般低温的眼眸。

「你跟别的男人做了吗?」

在眸光抵触的一瞬间,那双眼睛,教她恍惚了一下。

「你怎知?」

「这个是那个人弄的吧?」银发男生握著她的大腿,粗砺的指扫过近著腿根该处突起的紫红肌肤。

麻痒的感觉自他触碰的地方传来,腿儿颤了颤,她轻吟了声。

她身体的诚实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之馀,也惹火了他。「我的人只是不在几天而已,你就不甘寂寞起来?」

银发男生故意用粗糙的指腹扫了又扫,惹得她一抖一抖的,腿根甚至因此而再次渗出水来。

「你是在吃醋吗?」

银发男生猛然俯首,狂妄的吸取那沁流不止的蜜液,舌尖惩罚似的挑弄轻戳刺粉色的细缝,故意折磨她的敏感地带,逗得她酥痒难受,只能随著他唇舌的动作,放声浪吟。

半撑起身,看见她意乱情迷的表情,他气消了不少,舐过她微微发颤的下唇,故作体贴地问:「舒服吗?」

「快被你整死了……」她娇喘连连,气若柔丝。

「谁叫你要我吃味?」他半眯著细长的眼,撇唇冷笑,淡声开口。

她没答腔,只是睁著一双镶满水气的星眸,出神的瞅著他看。

那专注迷恋的表情,他不是未见过。

想罢,银发男生面色一沉,一开口就是嘲讽。

「看得这麽入神,有这麽相像吗?」

低沈男嗓猛的扯回她飘远的思绪,此时的她反应过来,别过眼,平淡地应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是真的不懂……抑或是佯装不懂?」银发男生穷追不舍,那幽暗的眼眸紧盯著她的脸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回,她抿唇不语。

而银发男生也没接下去,只是眯著利如鹰的黑眼,盯著她倔强的侧脸,盯得大手不其然地紧握成拳。

诡异的沈默令将绮丽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教人窒息的一室凝重的冷空气。

好半晌才有人打破沈默,话峰一转,手也随之配合,往她披散在床上的发探去。「怎麽没见一阵子,连发色也不同了──」

可指尖还没碰到她时,啪的一声就被她拍开了,她美目带冷,漂亮的小脸上明显写著不悦。

银发男生留意得到她表情上的转变,对於她激烈的反应,他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勾起一方的唇角轻问,语息间混杂了一丝不显著的落寞。「还是不行吗?」

如他所料想的,她没给予答覆,只是冷著一张脸,活像个女王似的直接下逐客令。

「出去。」

「刚刚身体还挺热情的嘛……怎麽现在表情却这麽冷淡呀……」大手再度试探性的伸出,可银发男生快将碰到她的肩时,她已高举起手朝他的脸上挥去。不过她的手才有所动作就已被制服,有力的五指像铁钳的擒著她的细腕,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没弄痛她,也让她挣脱不了。

二人也没说话,只是互瞪著对方,谁也不作退让。

好良久,银发男生率先沉不住气,开口质问,脸上的笑容近乎是狂怒。

「就这麽在意?」

而回答他的是两潭犹如结了冰的清澈瞳眸。

「我说了,出去。」

僵持的气氛持续了好久,才有一方选择妥协。

银发男生不发一言,凝睇了她写著厌恶的美眸一眼,便顺应她的意思离开房间了。

带上门後,他斜倚著门扉,五指收拢成拳,那阒黑的眸心尽是一片骇人的森冷。

***

狭小的走廊上,有两名高大的男生并肩行走著,他们身材修长,长相出众,五官冷峻且分明,其中一名男生更是染了一头触目非常的金发。

「阿魂、阿魂────」

这时,一名瘦削长相普通的男生急步追上二人,大喊著,可该两名男生依然没回头,自顾自的走著。

「阿──」他加快脚程,一个箭步挡在二人面前,同一时间也对上对方诧异的目光。「阿魂?」

仔细一看,才惊觉自己认错人,慌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不打紧。」金发男生勾了勾唇,冷淡地回了这麽的一句,便跟同行的冷酷男生跷过他继续往前方走去。

***

计算机实验室三

「喂喂恒仔很久没见了──」

「哗哗哗哗──你搞什麽你啊──那是谁做的好事?」男生乙指著名为恒仔的男生那有点红肿的右颊,哇哇大叫,故意引来旁人的注意。

之後,陆续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声音。

「该不会是被女人打啊……」

「果然有多少风流就有多少折堕啊──」

「被人发现你一脚踏几船呀?」

名为恒仔的男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急急反驳,捍卫自己的名声。

「不是啦──是被公主打的啦……」

此话一落,惹来更多人的关注,约莫有十多位人士马上跑来堵他,名义上是关心他,实际上是来听八卦。

事实真相尚未弄清,所有人的矛头通通指向本应是受害人的男方。

「哗哗,你对公主做了什麽事?」

「你该不会是胆大包天到对公主用强的吧?」

此项假设还没得到证实,就有人急著为话题中的女主角抱打不平,外加主持公道。

「你这条大yín虫──」

「你竟敢动咱们的公主──不揍你不行──」

恒仔抚著自个儿的脸,连忙澄清,表情很委屈。「冤枉啊……我什麽都没做……」

「我只是……」

「只是什麽?」

几十对眼睛瞪著他看,被围在中心的男生颇感压力。

「只是摸……」

耳闻某个动词,基於「十个男生九个色,最後一个一定是性无能」的缘故,在场男士都不约而同地朝最歪的方向联想过去。

「你还敢说出口──」

「你你你这无耻──」

还有人是红著脸骂的。

「不不不──大家误会了我,我只是摸了下她的头发而已……」

接著,鸦雀无声。

「跟著呢?」

恒仔怨叹,口吻充斥著浓浓的无奈。

「就被赏了一巴掌……」

「哦……」大家极有默契的发出一个单音,那个音节长得要命。

然後,责骂的话语一个接一个丢到恒仔的头上去。

「你这白痴──」

「大白痴──」

「公主一向讨厌别人碰她的头发……你还不知好歹……」

被骂个狗血淋头,恒仔只敢缩著头,细声抱怨:「我以为她只是说笑……没想过她是认真的……」

众人沈默。

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冷场,恒仔一时紧张,张口就道尽了不满。

「但只不过是摸个头发而已,犯不著反应这麽大吧──」

众人你眼望我眼,似乎也挺认同恒仔的观点。

可是还是有人为女主角的所作所为作出辩护。

「可能公主怕你弄乱她的头发,女儿家都爱美,你懂得多少?」

「对对对──你懂什麽?你又不是女人──」

「废话,我是百分百的男人──」

「去去去,更何况公主一向反覆无常,你又不是不知……」

基於话题中的女生在系里是挺有名,大多数人都抱著八卦心态在听著,可芸芸众生之中偏偏有一个人越听,神色就越凝重,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会以为被打的人是他,而不是站在众人之中的受害者。

那是一名穿著一身黑的银发男生。

「阿魂,你干麽脸臭臭的?」坐在他旁的瘦削男生关切地问。

「看得这麽入神,有这麽相像吗?」

尚记得,他是这样问她的。

纵然只有仅仅一瞬间,但他晓得,那双清灵的眼瞳并不是看著他。

「阿魂?」

自沈思中抽离,银发男生稍为调整好思绪,扬起笑容,跟对方閒话家常起来。

「也没什麽大不了,只不过是发现家里的小猫咪乘我出门期间外出找男人──」

「诶?你是在说你家的小女王?」对方一面了然的样子,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它不是常干这活儿麽?有什麽值得你好生气?」

银发男生愣了下,呢喃道:「也是呢……」

「只是那只公猫敢在她身上落款……」

对方惊叫个两声,一面震惊。「喔喔──真带种的公猫呢……」

「那你家的小女王没发难麽?」

一刻沈默。

「……就是没发难。」

「竟然是这样?」对方的嗓音因惊讶而提高了几个音节。

「但我明明记得你之前说过小女王上几回都有发难的啊──」

「嗯哼。」

「而且,阿魂你还得出面教训那数头找死的公猫──」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著桌面,银发男生回应回得有点心不在焉。

「……是这样没错。」

「怎会这麽反常的……」

「对啊……挺反常呢──」深黑的眸蓦地一黯,银发男生牵唇故作轻松地补上一句:「搞不好她挺喜欢那头公猫就是。」

「阿魂,我说你啊,也太宠你家的小女王了,所以它才会恃宠而骄的……」

「再说,这麽没节cāo的猫我倒是头一遭见识得到……你乾脆找另一头乖巧听话的小猫咪好了……」

「这可不行呢,非小女王不可……」

银发男生弯唇笑了,那无何奈何的口吻蕴藏著宠腻的意味,令看到的人都为之动容。「我只要小女王。」

当然,对方也不例外,不过感觉一过,理智回笼就回不由自主地翻翻白眼。「阿魂,你对小女王的执念也太深了吧?」

「不同的,她是特别的……」银发男生并没详述,只是笑著轻描淡写的交代一下。

「说起来,阿水,你啊究竟有听懂没懂?」

名为阿水的男生连想都不用就答。「懂啊,不就是在聊猫经噜?」

银发男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放心啦阿魂,我不会像阿言那样硬是把别人的猫经当成是女人经来听的,他满脑子女人、色情,不代表我也跟他一样──」

银发男生又笑了,幽深的黑眼注视阿水,意有所指道。

「懂就好了,我就是知你懂才跟你聊呢……」

「欸,不过话说回来……」阿水长叹。「阿魂啊,你真是太疼你家的小女王了──」

银发男生也不甚在意,只是扬出好看极了的笑容,眼神坚定地说。

「这是当然的,她对我很重要。」

***

t大男生宿舍一楼。

宿舍房间内有两张双层床,两个书柜、两个衣柜,而且里头还有两个人,一对年轻的俊男美女,男生躺卧在其中一张双层床的下格,而女生则侧坐在床缘。

静谧的空气充斥於满室,唯能听见的就只有浅得几乎不著迹的呼吸声。

「……」

看著那名躺在床上的金发男生,他双目紧闭,睡得极沉,蓝小玫长吁了口气,喃喃地说,声音极轻,不晓得是跟男生说的,还是跟自己说的。

「你的表哥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脑际闪过在不久前的片段……

「嗨,小菱──」眼看前方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有抹熟悉的身影,蓝小玫惯常上前打招呼去,却发现身影的主人正含著泪盯著对面的男人看。「怎麽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搞清何事,身影的主人就转身一溜烟跑走了。「小菱?!」

接著,一把yīn沉且略带点急躁的男性嗓音自她背後响起。

「叛逆小孩的孖辫妹。」

「是?」她反射性望向对方,只见对方神色不变,而她则脸色丕变。

对方身上扛著应该跟他同样高大的男生,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见他头垂得极低,一副频死状,而头发是一片耀目的金……

那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果然没认错人──很久没见了──看来你也閒著没事干的吧──那就麻烦你抬这俱死尸回宿舍──这是钥匙跟退烧药片──你拿著,就这样──」

「下?」她瞠圆了双眸,看著男人把他身上的重担转移到她身上去,然後跨步往女生逃跑的方向走去。

之後,事情就演变成这样子。

「叛逆小孩的孖辫妹。」

她挫败的闷叫一声,纤手拍了下自个儿的额头。「白痴。」

「看来你也閒来没事干的吧──那就麻烦你抬这俱死尸回宿舍──这是钥匙跟退烧药片──你拿著,就这样──」

沈吟了下,她又说话了,轻轻的。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眸光不自觉又回到床上的男人身上,然後她就著眼角馀光,瞥见右边白色的长袖口隐约地看到缠著纱布的样子。「这是……」

指尖欲碰上他的衣袖之际,一抹鲜色的红在白色的衣料上漾开,绽放成一朵小小的血花,似乎是伤口裂开了,她心一凛,抖著的指没再向前,转而目标来到他的领口处,颤著解开了一枚又一枚的钮扣,钮扣解了一半,结实的xiōng膛裸露在外,那里缠裹著几层白色纱布。除此以外,白皙的xiōng膛上还添了其他大小不一的疤痕,她又叹了口气,含糊地说出语意不明的话儿。

「……又是这样。」

「难怪会发烧……」她重新替他系回钮扣,这回指尖没在抖,故此不消一回已顺利整理好。

眸光稍作挪移,由他的xiōng膛来到那沉睡的脸容上,她出神地看著他俊朗的五官,俏脸不自觉地凑近他的,额轻抵著他的,粗浅的呼息互相交融,纠缠著。

「天行……」

她轻声唤道,那声音极细,几乎跟唇语无异,像是故意不让身下的男生听见似的。

「听不见……麽?」

然她的唇轻轻印上他的。

她吻了他,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

他没醒过来,双目仍然紧阖,看来睡得很熟。

小手覆上他的xiōng膛,她趴伏在他的xiōng膛上,温热的男性体温,隔著她菲薄的衣衫,烘烤著她敏感的肌肤,她像头慵懒的猫儿,依偎著他,好让他的气息、他的体温紧紧包围著她。

「你醒著麽?」半睁著眼眸,她软著嗓轻轻问。

没人答腔,回应她的就只有他规律有致的呼吸声与及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可她却满意地笑了。

美目流转,视线最终落在那只搁在一旁的大手上,看著、看著,纤手轻抓著他的手,感知他仍然没反应,她拉过那只大掌覆上自己的後脑勺。来自掌心的温热,穿透她柔软的发,渗进她的皮肤,触动她的心扉。

指间的柔软触感触动了他的反射神经,大手自有意识的顺著她的发,轻柔地抚摸著,那温柔的举措像是抚摸著猫儿的毛发,一下又一下的,她任由他抚摸著,任由窝心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然後瘫软在他的身上,像猫咪般逸出满足的猫鸣。

「你是不是醒著的噜?」她又问了,可是仍然没人答她,然後她又笑了,幸福地笑了。

脸颊在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缓缓地阖上两眸,轻轻吐著柔软的呼息。

「那麽……」

「就别醒来好了……」

另一边厢,两个男人还没讨论完毕。

「阿魂,你真是无可救药……」

银发男生自信一笑。

「她是我养的猫……」

「即使她的旧主人前来认领,我也不打算放她走了……」

可那时,银发男生并不知道,他养的那头猫正依偎在她的旧主人身上舍不得离开……

「永远也别要醒来……好麽?」

***

第五章 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第五章 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头崩欲裂。

他的头痛得快要爆开,身体俨如被焚烧似的,整个人沉甸甸的,他得花上不少气力才能稳步向前,眼前白蒙蒙一片,眨了又眨,还是该死的给他来一片白……

「你这样子回不回到宿舍?」

头颅沉重得如坠百斤铅,他知道有人在跟他说话,可是声音像是离他很远,类似回音,他只能勉强听进一点点。

「还是走一趟医院比较妥当?」

双腿蓦地虚软,他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喂──天行──」

在他坠入全然的黑暗之前,他还不忙拒绝对方的见议。

「……你别做多馀的事。」

***

「天行……」

在黑暗中,他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有人在唤他……

那嗓音柔柔弱弱的,彷佛只有轻轻一碰,就会碎不成音。

「天行……」

声音渐近,靠在耳畔说话似的,他奋力掀起沉重的眼皮,可眼前一片迷蒙,前方像多罩了层水雾般,教他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能隐约瞥见那抹伫立在床边的白色身影。

两条长长的辫子垂至xiōng前,身上穿著高中女生制服……

「天行……」

而且嗓音总是软软的像猫咪般。

是她。

「你还好麽?」她轻问,嗓音有点颤,似乎有点著急。

眼皮沉重得很,不过他还是强逼自己睁著,看清楚她的表情,可任他怎样用力看都没法看得确切。

「……尚可,只是头有点重而已。」

她伸手覆上他的额,沁凉的掌心稍微减褪了高温带来的不适感。

「怎麽烧还未退……」

「而且烧得比之前还要厉害……」她挪开了手,更冰凉的感觉自额上传来,感觉很舒服,他直觉伸手去碰,才发现那是退热贴来的……

脑袋一片混沌,他完全记不起家里何时添购了这类东西……

「这个……」

「那是我刚去超市买的……」

「我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你在发高烧……我呃我怎会丢下──」她支吾以对,声音抖如落叶,他不用看也能料想得到她脸上出现怎麽样的表情……

他知道,她又脸红了。

他知道,她想说什麽……

纵使意识有点朦胧,但他仍能感受得到,xiōng口微微揪紧的感觉。

「那个,天行……不如去医院……」

「没事的,躺一下就会好了……」他想安抚她,可偏偏在这时,嗓音却嘶哑难听,没半点说服力。

「可是……」

耳朵嗡嗡作响,纵然听得不确切,但他还是能听出她话中的著急。

伸手轻握著她的细腕,牵起唇,他强逼自己扯出笑容,盼能让她宽下心来。「不如你来陪我睡一下,或者很快便会好过来……」

「真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迟疑,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不过依她的性子还是会相信他的,正如料想那样,她当真躺下来,长臂伸来,他将那头听话的小猫咪搂抱在怀中,头埋进她的颈窝,蹭著她带点凉的肌肤。

「天行……那个……去医院啦……」她焦急的嗓音又来了,一抖一抖的。

「不能去医院……」

「为什麽……」

「……总之不能去医院。」他哑声道,声音很含糊。

「可是……」

疲惫感汹涌而来,下颚紧抵她的颈脖,轻轻磨蹭著。

「别说话了,我有点累了……」

她没再说话了,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真凉……」他轻叹。「为什麽你可以这麽凉的?」

「……这样你会觉得舒服麽?」她忽问,像是要确认什麽似的。

「嗯哼。」

「那个……你先放开我……」他依言松开了,然後另一半床位的重量没了,冷不防地,软绵绵的东西压著他的双眼,视野一片漆黑,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只是那冰冰凉的感觉很舒服……

这是冰枕。

她究竟还买了什麽……

但放在眼上……

「……你想用冰枕冰瞎我双眼麽?」

「我回来了……」他看不见她,单凭感觉把她重新纳入怀中。

「这样好些麽?」

「嗯……」的确很好,像是抱著一个凉凉的抱枕。「不过你啊……怎麽把衣服脱了,要是著凉怎麽办?」

「那你得负责噜……」

他牵了牵唇,顺著她的话,问:「那要怎样负责……」

额抵著冰枕,她柔声道:「你得快点好过来照顾我……」

他不懂怎样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只知充塞满腔的尽是窝心的暖流。

「你真是个傻瓜……」

「你才是傻瓜……」

迳自拿高了冰枕,额隔著冰枕轻抵著她,深睇著那双清灵的眼睛,他止不住开腔:「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愕了下,一抹温柔的笑自她唇上漾开。

「会啊……」

「……你会不会趁我睡著就跑了?」

她轻轻笑了,声音带点无奈,亦带点宠腻的味儿。「你怎麽一生病就特别扭得像个孩子似的……」

接著,彷佛笑容能感染似的,连他也跟著笑了。

脑袋渐趋沉重,眼皮亦然,他把脸深埋在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也是可以的,可是你得来疼我啊……」

清脆的笑声悄悄响起。「好啊,我来疼你好了……」

他不以为然笑了笑,便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然後缓缓阖上双目……

「我保证你一张开眼就会见到我……」她说。

「没骗我……」他问。

当黑暗再度向他袭来时,他再一次听见她的保证。

「不骗你的啦……」

可是在意识回笼後,他张开眼,怀中空无一人,遗下的就只有一片空虚。

曲起的长臂上扬,遮去了一方的眼睛,他的眼一动不动,只是出神地遥望著白茫茫的天花板。

明知那只是回忆……

明知……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骗子。」

***

「天行,你醒来了?」

弘天行没起来,阖上双目,搁在额上的长臂往下挪,抵压在眼皮上。「嗯。」

之後,双方没再说话,任由寂静的氛围充斥於一室。

好良久,弘天行才打破沉默。

「阿辛。」

正在整理书桌的阿辛猛地一顿,停下手上的动作。「……是?」

「那家伙呢?」

双手微微发抖,阿辛嗓音带颤,试探性的反问室友,眼睛游离不定。「……那家伙?天行,你指的是谁?」

轻吁气,弘天行才徐缓地开腔,那低沈的嗓音夹有一丝慵懒,有别於对方的小心应对,他的态度明显是漫不经心的。「还能指谁?就是承天傲那家伙。」

阿辛闻言愣住了,一面惘然,声音有点飘忽,不甚踏实。「……你说傲?为什麽突然提到他?」

弘天行挪开了手臂,其中一方的眼睛张开了,斜睨站姿有些僵硬的室友,他淡声询问:「你没见著他吗?」

「下……」

曲起两臂交叠在脑後,弘天行开口补述:「我记得是他扛我回来的,难道不是吗?」

「这……」眼见室友一面呆滞,弘天行半坐起身,颚抵在那条搁在曲起的膝上的臂膀上,盯著站得僵直的室友,唤道:「阿辛?」

像是一名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阿辛惊跳起来,抬首慌忙回答,可眼睛左顾右盼,活像是做了什麽亏心事似的。

「呃、我我记起来了,我一进来,傲他就说有事要先走了……」

弘天行没即时答腔,一双偏向淡薄的眼睛紧盯著室友看,若有所思的,宛如在臆测什麽来著那般。

好良久,弘天行才挪开逼人的眸光,仅以一个单音以示回应。「哦。」

这时,阿辛才松了口气,不再像先前那样全身处於极度紧绷的状态。

「对了,天行你想吃什麽来著,我打会儿会和阿言他们到地下七楼的食堂吃饭,顺便买你的份儿。」

「甭麻烦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弘天行果真是身体力行,一条腿已挂在床缘去,一副随时准备动身的样子,虽然他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有点虚弱,但动作还是挺俐落,看得阿辛目定口呆。

「可是你病著,身为病人躺著比较好……」

「不碍事了,好了许多,连烧也退了。」淡眸看著阿辛,弘天行牵了牵唇,冲著阿辛一笑,那轻松的笑教阿辛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可是当弘天行把话说完後才伸手探额这个举动撇除了这顶怀疑。

「当真?」阿辛半信半疑,乾脆走上前,用自己的手来探室友的体温。「又真是这样……」

「当然。」弘天行转而坐在床缘,弯身伸臂拿过军靴,逐一穿上。

「天行,你现在就要出发吗?可是还没到约定时间……我跟他们约好了七时半──」

「我只是想换件衣服,全身都是汗,衣服黏得要命,很不舒服。」说著说著,弘天行的人已来到置在门侧的衣柜前,打开衣柜,把衬衣脱掉了,挂在柜门上,开始柜里翻找衣服,同时间,室友疑惑的声音就飘进他的耳际。

「天行,你怎麽弄得一身都是伤的?!」

「只是一个不留神被人砍上几刀而已。」弘天行轻描淡写带过,他的口吻像是在閒话家常似的,令阿辛不禁觉得自己过於大惊小怪了。

为什麽这个人可以用这麽事不关己的口吻说话?差不多半个背部都缠著纱布呢,还要隐隐有血水渗出的迹象,摆明就是伤口裂开了,可这家伙不只不痕不痒,还有心情挑衣服……「你你你跟人干架?!」

「对。」弘天行应得可乾脆,没有一刻犹豫,虽然被询问的那方合作非常,可发问的那方却反而因为对方太配合的关系而被吓到久久说不出话来,得隔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不自觉飙高了几个音节。

「要是被校方知道会被开除学籍……」

一边的唇微往上扬,大手自衣柜里掏出斜边拉链连帽卫衣,套上。「那不是挺好麽?」

「什麽挺好……」

衣服才方套过头,阿辛就惊叫出声,弘天行猛地停下穿衣的动作,侧身望向那名不知在何时坐在床缘的友人,俊脸上写满问号。「怎了?」

「过来一下──」阿辛朝弘天行猛招手,弘天行蹙起眉峰,把卫衣下摆拉妥,才依言来到阿辛的面前。

「怎麽了?」

他不用看也能察觉得到有两道灼热无比的眸光投射在他的左腕上,下一瞬,正如他所料想那般,对方劈头就来了这麽的一句。「你一直都戴著这个护腕?」

「恩。」

「我没想到原来你有买这个……」之前他都没留意到天行有戴在这东东,虽然他们是室友,但碰面的时间少得可怜,不过这也不是什麽奇事,基於天行的生活是日夜颠倒,大家的活动时间恰恰好是相反的,他的活动时间,几乎就是天行的作息时间,更何况他们成为同房时,已入秋了,天行身上总是长衫长裤,而他又不会盯著别人换衣服,所以根本就没留意到他有戴护腕的习惯。

「能否借来看看吗?」

黑眸循著阿辛的视线落在护腕上,若有所思,没回话,就只是看著。阿辛隐约察觉到室友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询问,就怕一个不小心踩中地雷。「不能看的?」

惊觉自己失神,弘天行牵唇一笑,才把圈在腕门上的护腕脱下来。「也不是的。」

「这是别人送的,不是买的。」

得悉是别人送的礼物,阿辛伸出两手小心翼翼接过弘天行递来的护腕,非常专注地端详著。

那是一个中长交叉缠圈的纯黑皮革护腕。

「我记得高中时期阿言曾给我看过这个护腕的相片,这是限量版来的,阿言也是收藏庞克风饰物的发烧友,这个他也很想拥有,可是偏偏买不到,听说这个东西也并不便宜,还要一大清早去排队才能买到,他也很早就爬起来排队……」

「可是就有不少人通宵排队,最後一个偏偏就被排在他前头的男生买了,阿言差点失控揍人,之後阿言在主办单位那边打听到首个护腕是买给一个束著两条辫子的清纯女高中生,他知道这个的时候几乎气炸了,为此吵了足足两星期,说搞不懂那个女的买来干什麽?要不是那个女的跑来买,他便可以买到了──我就说他别把怒气迁到别人身上去,说不定那女生是买来送给男朋友的──」

弘天行没发表感言,只是扮演著一个极佳的聆听者,安静地倚在桌缘聆听著对方的话。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天行,那个人对你很好呢──」

然後没人答话,阿辛望向弘天行,却发现他一瞬也不瞬盯著自己手上拿著的护腕看得出神。

「天行?」阿辛心里纵有狐疑,也不太理会,心想可能室友的人病著,脑袋不太清醒。

「嗯?」

「你有在听吧?」

察觉到自己又失神,弘天行牵了牵唇角,轻轻道,那向来淡薄得彷佛不带半点温度的眸光柔和了些许。「我知道。」

阿辛愣了下才弄清楚室友是在回应他上一个问题,不知怎地,他心里的狐疑有多上几分,翻过护腕,便赫然发现背面刻了几句英文,内容大概是祝你十九岁生日快乐,从那娟秀的字体可见雕刻者的用心。「是生日礼物?」

「两年前的。」

「这也是我首次收到一份自己喜欢的生日礼物。」

「那真是一份很有意义的生日礼物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阿言得悉这个你拥有这个,肯定会羡慕至死。」

弘天行默言不语,只是笑了笑。

见室友罕有地健谈,阿辛不想话题中断,便继续研究手上那对室友存有不寻常意义的礼物。「诶?这个t.h.是什麽?牌子的名字吗?」

「不,那是我的名字缩写。」

「那s.m.就是送礼物的人的名字缩写噜?感觉很好笑──很倒楣呢,凑巧是性虐待简称──」

「最有趣的是那家伙说把名字刻了上去之後才发现。」

「天行,你的朋友後知後觉,感觉很笨呢。」

「那家伙有时是有点笨。」说时,俊容上多了抹连他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宠腻笑容。

「那个,你曾跟那个人说过想要这个当生日礼物吗?」

思索了一会,弘天行才回答:「没说过,那家伙会送这个,我也挺意外。」

「天行,你以前常常干架吗?」阿辛忽然问道。

没料想过他会扯到别的话题去,弘天行怔了下,才接话。

「也可以这样说,干麽忽然这样问?」

「没什麽,我只是在猜送礼的人的用意,可能那个人就是知道你经常干架才送你护腕──」

话音刚落,又是没人回应,如无意外,室友又在神游太处,引颈一看,果真如此。

「天行?」

「下?」

「你又发呆?」

仰眸,弘天行瞥了眼室友疑惑的表情,便挪开了眸光,焦点落在门扉的某一点。「不,我只是在想……」嘲弄般勾起唇畔,他喑哑的道,那轻蔑的笑,掺杂了些许阿辛没法理解的苦涩味儿。「为什麽我当时没想到这个……」

这麽一来,阿辛心里的狐疑几乎要溢满,虽然他很想找人解开他的疑惑,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狐疑什麽来著。

「好了,七时半了,得出发了。」弘天行迳自在阿辛手上取回护腕,纯熟地缠在左腕上,两腿跨步出门。

就在弘天行越过他时,一道灵光打进他的脑际。

s.m……

慢著──

「天行──」阿辛急忙奔出门槛,可弘天行压根儿没等著他,他匆匆掏出钥匙关妥门才急急三步作两步追上那个已走得老远的室友。

「天行──」

弘天行脚步未停,两条傲人的长腿继续往前走去,只是顺著问。「怎了?」

「其实……」嘴巴开开合合了不知多少回,阿辛才吐出那个字来,声音还要小得不可思议,要不是弘天行耳尖,根本就听不见他在呢喃什麽来著。

「嗯?」

阿辛盯著走在前方那抹看起来有点孤高的背影,方到唇边的话语又咕噜咕噜滚回肚子里,他垂首暗暗责骂自己的怯懦。

「……还是没什麽了。」

他很想开口确认──

究竟s.m是不是小玫的缩写?

可是,这回嘴巴偏偏却不够争气。

***

晚上的饭堂人烟稀少,没有中午那时坐无虚席的盛况,只有数张桌子是满席,可是热闹气氛不见得有减半分,只不过是全集中在某两张相隔不远,各自足以容纳十多人的白长桌上,长桌上坐满了年纪相约、若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可是男女比例不均,男生的人数几乎是比女生的多出一倍。

「今天约大家这里除了是填饱肚子之外,还有另一要事,就是谈论为公主生日举行庆祝会一事宜──」晚饭吃得七七八八,一名疑似是主办人的男生a一掌击落桌面,藉以成为焦点人物主持大局。

「哗,只剩下不足两星期而已,要预订场地、食物那些就要尽快,不然到时被人捷足先登可麻烦了──」

「这个也是今晚的议题──」

「大家有什麽好提议?」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气氛亦因此越抄越热,可是身处在吵吵闹闹的热烈气氛之下,总是有些人天赋异秉可以完全置身事外,完全不受影响。

而弘天行恰巧就是这一种人。

别人有别人口沬横飞,他有他神游太虚发呆,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当然要盛大举行──」

「要在哪举行才对?地方要够大才行──食物方面那些──」

「对了,对了,公主喜欢泰迪熊的──」

「不如弄个以泰迪熊为主题的生日派对吧?」

「粉不错的提议呢──我猜公主应该会感到很高兴的──大家怎样想怎样想──」

理所当然地,这些话也全数落在弘天行的耳中,不过他压根儿没认真在听,修长的指把玩著系在黑色真皮银包上的银色锁链,自娱自乐。

「天行,有没有什麽好提议?」

连片刻也不用,弘天行回得斩钉截铁。「没。」

「天行,你会去的吧?」

「去哪?」

「我们替公主搞的生日派对呀。」

缠了一圈的长指闻言一顿,弘天行仰首,扬唇一笑,回得好淡薄好客气:「我不去了,不用预我一份了。」

「竟然是这样……」

他都这样说了,众人都不敢多言,再说他们只是循例问一下而已,当中有不少人不想弘天行出席,毕竟他是公主的前度男友,得知这个的人多少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顾忌。

不过,阿辛偏偏又追问,但他的神色凝重。「天行,你真的不去?」

「嗯哼,怎麽了?你很希望我出席吗?」

阿辛垂下眼,沈吟了一阵,也没去坚持什麽,但表情语气异常沉重。「……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弘天行也没说什麽,更没继续听下去,只是随便找个理由迳自离开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沿著回宿舍路走去,穿过食堂,推开玻璃门,来到拱形走廊,迎面遇上方才成为话题中的女主角。

彷佛视而不见那般,他脚步未停,修长劲瘦的两腿迳自跷到来者的身侧,然後俨如面前是一名他不认识的陌路人那般,直接越过。

就在越过的短短一瞬,左臂忽地一紧,他诧异的勒停脚步,淡薄的黑眼瞥向左臂,便瞧见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正抓握著他。

接著,一把柔软女嗓在寂静的拱形走廊上响起。

「天行同学,遇到认识的人不打招呼,似乎不太好呢……」

「你有要事找我?」他半侧过身,居高临下的盯著那张经过妆点而显得有点精致的小脸。

眸色猛的一沉,她长睫低垂,眨了下眼又仰起,迎上他冷淡的目光,弯唇漾出甜美可人的笑容,软著嗓轻问:「要有要事才能找你的麽?」

不曾料想过她会有这样反应的他愣住了,嘴巴彷佛被堵住了那般,吐不出半个字来。

「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他一语不发,阒黑的眼眸注视著她的眼脸,跟脑海中的残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小脸,搁在大腿的大手微微往上移,一副欲伸出的样子,可是到最後还是转而握紧成拳返回原处。

纵然他深明那是同一张脸,甚至是同一个人,可是那张亮丽动人的脸孔、剪水双瞳波光……都太过陌生了。

他别开了头,冷硬地开口作出回应:「……的确。」

「……没什麽,我只是正闷著啊,想找个人陪我玩而已──」

气氛随著她的一句话渐趋凝重,弥漫於二人之间的气息一度绷紧,如同小小的火种,稍作点燃就会变成燎原大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瞥见那张盛怒的俊容,她笑得花枝乱颤,似乎乐见他动怒的样子。「当然知道……你不陪我玩麽?」

他不言不语,怒瞪著她看,目光冷锐,可她也不畏不惧,只是盈盈一笑,体贴周道的提出一项建议。

「那不阻你了,我得找别人跟我玩噜……」

语音方落,抓著他手臂的小手滑下,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去之际,纤臂被人反手擒住,她回过身去就听见他过份清冷的嗓音。

「你就非得把自己弄得这麽下贱不可?」闪烁著火苗的黑眼危险的眯起,他顶著一张酷冷严峻的俊脸瞅著她,那过份苛刻的言词夹有明显的侮辱成份。

一丝冷光掠过眸心,她眯著带著冷意的美眸,软著嗓,重复某个她在意的字眼。

「下贱嘛……」

「我说啊……」柔嫩的小手抚上他冷峻的侧脸,另一手则抓著他上衣连帽的位置,借力蹬高,唇儿紧抵他的耳壳,红唇微启,轻声细语,可是那状似撒娇的话儿却揶揄意味十足。「你们这些男人不是挺喜欢麽?究竟啊……谁比较下贱──」

高大的男性身躯如遭雷击般一震。

两眉紧蹙,他神色未变,可嗓音却无比低沉,且略带沙嗄,有种风雨欲来的味儿。

「你怎会变成这样?」

他的话换来静默。

可不消半刻钟,耳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然後跃入眼帘的是那双不驯的乌黑眼睛。

「什麽变成这样?天行同学,你也太好笑了吧……」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啊……」她耳语般柔声道,可一双美目却极之不协助的冷若冰霜。「由你第一天认识我开始起,我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纵然瞥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红唇微弯,她讽笑道:「我道你啊……该不会是来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吧?」

「你说够了没──」他被她挑衅的言词气得吼叫出声,那眼神表情犹如一头盛怒的狮子,可是她并没因此而退缩,玫色唇瓣一启,准备又说些惹他生气的话。

「没说够──」

馀下的话语还没有机会逸出唇际,他已俯下身来吻住那张令人生气的红唇。汹涌澎湃的热情卷袭而来,如浪涛般冲击著她的感官神经,她热烈地回应著,那来得既凶且猛的热情。

那是一个炽热激情的吻,可是男女双方那双紧瞅著对方的眼睛却不协调地透著接近冰点的低温。

好良久,胶合的四唇才分开。

「我不会陪你发疯,你喜欢怎样做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著,也没兴趣管──」

冷冷搁下狠话後,他脚跟一旋,便迈开脚步往走廊的尽头走去,只遗下她僵立在原地。

那时,他气在心头,一心尽快离去,没想过回头,故此,未能瞧见,她的僵硬,还有出现在她脸上,那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

「天行──」

一声响亮的唤叫声硬生生扯回他飘个大老远的神智,他收敛心神,淡薄的眸循著声源看去,站在他身旁的是这个时间理应在食堂里忙著开会的室友,他也没问为何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原因,只是慵懒地自喉间发出几个音来。「怎麽了?」

阿辛劈头就来了这麽一句。

「你这麽早走干麽?」

「反正坐著也是无聊,回去补眠比较好。」

对於天行自成一派的理论,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会感到意外,而基於天行一向擅辨这个,他也没意思去加插多馀意见,可眼梢不经意一瞄却赫然发现这个家伙也有冒失的时候。

「你怎麽都不按键?难怪升降机一直都不上来……」

「……一时忘了。」

沉寂的空气不其然地紧紧包围二人,令气氛变得诡异的僵硬。

「天行?」

弘天行自喉间发出一声单音,以示应了。「嗯?」

「你真是不去吗?」

「去什麽?」弘天行只是顺著问,心不在焉。

「就是公主的生日派对……」

「对。」

阿辛没接话,只是垂著脑袋,嘴巴开开合合,眼神闪闪缩缩,表情挣扎,像是遇上极大困难似的。

「升降机到了。」

叮的一声,升降机的门打开了,偌大的四方空间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当弘天行准备走进升降机之际,阿辛喊住了他。

「天行……」

他停下脚步,望向室友。「又怎了?」

「有件事,我觉得一定要让你知道……」

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错,那双深黑的眼瞳游走过一丝冷意,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什麽事?」

「其实……」阿辛抖著嗓,抖了许久才抖出个下文来。「我先前向你撒了谎……」

弘天行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问:「怎麽说?」

「其实我一回到房间,见不到傲的人……」

对方没答话,只是聆听著。

「我看到的就只有公主……」

「……」

「我一打开门,就看见她躺在你的身上……」

「……」

「她见到我就爬了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後就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回,弘天行终於开口说话了。

「难怪……」可他的声音极轻,宛如耳语般,教人弄不清室友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天行?」

「我醒来时嗅到身上沾有果香……」

味道虽淡若虚无,但他还是嗅到。

「所以你问我傲的人在哪?你一早就知道我在说谎吗?!」阿辛神经质提出一项可能性极高的假设。

「不,我只是不确定而已。」

尔後是一刻沉默,双方都分别陷入不同的沉思中。

「天行,你会气我骗了你吗?」阿辛战战兢兢地问,就是怕因为自己一时的私心而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不。」

不曾料想过脾气一向不好的室友会这麽容易就原谅自己,阿辛一面难以置信,即使在口头上取得原谅後,还是要多嘴再三确认。「真的?」

「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没什麽大不了。」弘天行连想都不用就答,口吻还是一贯凉薄到彷佛不存一丝情感。

「习惯……」天行所指的习惯是指什麽……阿辛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原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室友不见了踪影,只听见後方有急疾的脚步声,直觉回身一看就发现脚步声是自室友那边传来。

「天行,你要去哪──」

疾步往回头路走去的室友没回应他,向来爱担心的阿辛都没还理解清楚发生何时,就马上跟了上去。

他拐了个弯,步入那条采取欧式建筑,而上方则是拱形设计的走廊,三步并两步走近那名矗立在走廊中央一动不动的高大身影。

「天行,你突然跑来这里干麽?」

「走了。」

「什麽走了?」阿辛脑中一片迷雾,完全搞不清状况。

走廊上只有寥寥数人在行走著,全都是不认识的学生。

他薄唇紧抿著,不发一言,俨如一尊石像般伫立在原地,出神地看著走廊另一边的尽头,久久挪不开视线。

「她走了。」

***

6-7

第六章 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第六章 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白茫茫一片的四方空间里,他隐隐约约地听见她的嗓音,声音很细很轻,彷佛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过来一下……」

接著视野逐渐清晰了,不过光度还是很强,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点迷蒙,宛如一幅化开了的油画。

「先坐著……」她轻柔的嗓音复响,只是现在听起来离他比较近,俨如靠著耳边说话似的。

然後,一抹身影逐渐在他眼前呈现。

一件洗得洁白的衬衣,系在领口上的酒红色蝴蝶结及同色格子膝上裙,还有那两条垂在xiōng前的长辫子……

他直觉往上看去,可视线方来到那小巧的下巴,颈脖忽地如坠百斤铅般沉重,他想看她的脸,却有心无力……

「先闭上眼……」她轻声细语,粉唇扬出一个小弯弧。

他弯唇笑了笑。

「怎麽了,你要吻我吗?」

嘴里的确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他也有顺从她的意思,閤上双目。

几乎在下一秒,他就听见她激动不已的反驳。

「怎、怎会?!」

「你、你……别胡说八道!」不过激动归激动,可她用来责备的台词却被她说得七零八落,一点阻吓性都没有。

纵然他看不见她的脸,不过也晓得她又在脸红了。

他又笑了。

又故意曲解她的行为。

「哦?那麽……难不成你是想霸王硬上弓吗?」

这回,她几近是尖叫出声。

「我、我怎会做这种事?!」

唇角不受控地更往上扬,他笑得更猖獗无度。

「……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又这麽认真干嘛?」

她轻吭了声,又再道,软软的嗓音轻柔如细绵,听起来很舒服。

「把左手伸出来……」

他没过问她背後的原因,直接伸出左手。

不一会,她柔婉的嗓音又在他的耳畔轻轻响起。

「可以张开眼了──」他依遵她的指示睁开了眼,眼方张开,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特大号的清秀脸庞。

两颊浮上一抹红晕,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怯怯道:「那个……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

「那个……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麽?」她追问,语气似乎有点著急。

「……要不是你说,我倒也忘了。」

不由自主地,他望向套在左腕上那个黑皮革护腕,xiōng口猛然一紧。

「这个……你特意去买吗?」

她不置可否,只是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正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看。

「喜欢麽?」她问,声音极轻,犹如一截浮在半空的羽毛。

他没即时答腔,只是一味看著她,注视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你不喜欢麽?」她又问,这回,一双秀眉微微皱了起来,看起来很懊恼。

「喜欢啊……」他伸出手,左手轻抚上她的侧脸,睇著她那双清澈如潭的眼睛,弯唇轻问,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可是礼物就只有这份吗?」

娇小的身躯轻轻一颤,她愕了下,才傻愣愣地回话,神情好不认真。

「就只有这份……」

脸凑得极近她的,额间抵著她的,任由二人的呼吸互相纠缠、交融,勾动彼此的情感。

「真的?」

她星眸半垂著,虚应,声如蚊蚋。

「真的……」

唇上弯弧遽深,深睇著她的眼脸,睇著、睇著,就这样一直睇著……

「这里不是还有一份麽……」

然後,他吻上了她的唇。

白光强度越来越大,他抬起沉重的手臂挡去刺目的白光,可却在举臂的瞬间撞到周遭的物件,重物压在他的臂上,他依然一动不动,连动动手臂都懒得去做,维持这个动作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将稍稍挪高臂膀,重物顺著他的动作,移了些许位置,他蹙著眉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有一张椭圆形的脸,下巴饱满,脸蛋粉扑扑的,令人粉有冲动想掐一下,两边圆润的颧骨总是带有宛如红苹果一样的红晕,一双黑色眼睛既圆且大,再配上那个宛如猫咪般的笑容,模样好不可爱。

「……」

他一语不发,一双深邃的黑眸就这样看著面前那张饱满的粉脸直瞧。

而与他对望的那双眼睛也没挪开半分,继续大剌剌地盯著他看,粉脸上还是天字第一号表情,挂著那个招牌可爱笑容。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望,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样看著……

好半晌,他黑眼微眯,簿唇轻启,慢慢地吐出声音来,那嗓音低沈得要命,而且还掺杂了刚睡醒的沙哑。

「你啊……」

「这样子看著我干嘛?」

对方没答腔,还是拿著招牌笑容回应他。

他长声叹息,搁在额上的长臂又回到原处,掩去了他的视线,另一只空出来的大手一把捞过对方身上那连他也分不清是腰还是小腹的地方,将对方带进怀中。

「果然啊……」

「抱起来就是怪怪的……」

他喃喃抱怨,话说得有点含糊不清,不晓得是跟对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麽她会这麽喜欢抱你的……」

下一刻,他又重重叹了口气。

现在的他,感觉真蠢。

他半坐起身,长臂一伸一收,将怀中的巨型熊娃娃放在另一头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同外,表情身材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熊娃娃旁边。安置好它後,眸光不自觉瞟向睡床对面那张沙发椅上,上头放了一头还没拆封、待在胶袋里的巨型熊娃娃,同样地,无论是表情,抑或是身材跟床上的两头完全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只有衣著打扮。

他定睛看了晌久,身体才有了动作。

***

t大地下四楼学生休息室。

甫踏进场内,便感觉犹如置身童话的国度,入目所见皆是粉红与纯白的气球和彩带,入口处树立了一个人等高泰迪熊玩偶,所有的布置旁边也摆满了各式打扮的小型泰迪熊,整个地方看来像是一个小型的泰迪熊王国。

进场的是一名经过精心打扮的漂亮女生,白色的连身吊带裙,露出诱人的香肩跟美背,裙襬是夸张的泡泡式,纤幼的腰间另系了跟裙子长度差不多的蝴蝶结带子,光泽亮丽的禾色鬈发披放在两肩,身上散发出的气质高贵典雅犹如来自海外某个国家的公主。

女生的人才方步入场内,数十名年轻男女笑嘻嘻的上前呈半圆周的团团围著她,她有点愕然,然後便听见其中一名认识的男同学竖起食指。

「准备,一、二、三!」

三字还没落入空气中,就被众人道贺的声音轻易盖过了。

「小玫,祝你生日快乐!」

蓝小玫眨了眨美丽的眼眸,环视特意前来向她道贺的同学们,浅浅一笑,嗓音温柔如水。

「谢谢大家噜。」

紧接而来的是例版环节──奉上生日礼物。

刚才来道贺的同学们逐一献上生日礼物,宛如现正举行泰迪熊时装展那般,一头又一头大小不一、装扮不同的泰迪熊在她面前展示,她一一轻笑道谢,并且双手接过,不过送礼的人太多,泰迪熊有大的、小的,她一个人只有一对手,根本没法捧著所有的礼物。不过举办派对的人早料到这一环,特意替她准备了两个大大的购物袋载著战利品回家。

「这是我送你的。」

「这是我的。」

「这是我特别托朋友在外国带回来的,这是限量版来的,全球只生产二十头。我知道小玫你很喜欢泰迪熊,所以才托朋友帮忙──」其中一位家世不错的男同学捧著礼物送胉佳人之馀,还忙不迭宣扬自己的战绩。

「诶?是这样麽?」蓝小玫略带惊讶地问,嫣然一笑,跟对方客套式交谈了几句。

之後又有不少人蜂拥而上,衷心献上祝福,另外攀谈了几句。

由始至终,无论对方是谁,送上的礼物是什麽,俏脸上还是同一样的表情,水嫩的红唇悬挂著一抹状似是作应酬用途的业务性笑容。

偶尔间,美眸还是会不经意地瞟向出入用的那扇大门。

每瞥一回,眼底下的落寞更添上一分。

「谢谢,谢谢大家特别为我举办了这个派对。」

「最重要的是主角喜欢就行了!」

「对呢,我也很认同这个,最重要的是小玫喜欢──」

蓝小玫盈盈一笑,柔声道谢:「谢谢,我很喜欢。」

「那就好了──」

倏地,门口旁边一阵骚动。

蓝小玫与及伫立在她附近的男同学被吵杂声吸引了过去,只见场内大半女生都一窝蜂涌到人等高的泰迪熊那处,兴奋雀跃的模样像是蜜蜂见到蜜糖一样。

「那边在搞什麽?女生们全围了过去──」

女生们迅速让出了一条路,一名身材高窕的金发男生徐缓地往他们的方向走来,而跟在後头的女生不晓得在搞什麽来著,自行围了个圈跟在後头。

「耶?!是天行呢!」

疑问的声音彼起彼落,可是没人理出个所以来。

「果然是天行──」

「他之前不是说不来吗?」

「怎麽现下又改变了主意?」

当金发男生的人来到他们若莫三步之隔的地方,疑问还没有机会丢到弘天行的身上,就听见女主角开口说话。

「你不是不来吗?」

弘天行没即时答腔,一双墨色眼瞳注视她的眼睛,他们不言不语,互相对望,对望到形成了一股强烈的气场,教守在女主角旁边的观音兵都不住倒後几步,自动自发让出路来。

修长的身躯欺身上前,弘天行扬唇冲著她一笑。

「你不想我来吗?」

「……」檀口微张,她像是被狗叼走了嗓音似的,久久都溢不出半个单音来。

他也没咄咄逼人,只是扬唇笑了笑,线条优美的菱唇微启,淡眸依然锁在她略施薄粉的俏丽脸蛋上。

「我是来确认一下。」

她沈吟了片刻,才微易起一双明亮的眼眸,轻问:「确认什麽呢?」

淡眸深睇了她一眼,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蓦然回身伸臂揽过从女生们递来的一个约莫四岁小童高的粉色熊娃娃,转身递给她。

「生日快乐。」

在乍见那头粉色熊娃娃的那一刻,时间彷佛停止了流动,纤白的指尖轻栗著,她整个人定格似的僵立在原地,眸心镶嵌著震惊、错愕,还有混杂了其他复杂难解的情绪。

「这……」

她迟迟都没有动作,像是被施了咒语似的,眸光胶在他递来粉色熊娃娃上头,微抖的五只玉指缓缓伸出,可才往前移上一分,指尖如触到电似的收拢於掌心里,她紧抿著嫩唇,困窘地垂下眼脸,贝齿轻咬著下唇,一面为难。

一双墨黑的眼瞳注视她的反应,那认真专注的神情彷佛要将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尽眼底。

他没说什麽,只是将粉色熊娃娃递前几分,时间忽然迟缓起来,好良久,纤白的素手才再度提起,可才没提上个几分,就紧握成粉拳垂到身侧,这麽一来,她的头脑垂得更低。

佳人困窘的模样看得周遭的观音兵都看不过眼,争相出面为佳人出头。

「天行,你送礼物前是不是该先搞清楚对方想要什麽?!」

「对啊、对啊,天行,你别太过份──你怎可以强逼小玫收礼物?!」

没理会周遭那些吵吵嚷嚷的观音兵们,他只是盯著她低垂著的眼脸。

「是这样吗?」

带磁的沈厚男嗓响起,漫不经心的询问方落,瘦弱的身躯为之一颤。

她微仰颈脖,轻声地回话,一双黑灵的眼儿始终躲在长睫之下。

「我……已经不再喜欢它了。」

「是吗?」他追问,语气淡薄如轻风,听来不知是喜还是悲。

「……对。」

她虚应,浓密的眼睫下,眼神游离不定。

深邃眼眸半垂,他俯视她的眼脸,若有所思的。

「是这样嘛……」话尾曳长,笑意在他优美的菱唇漾开。

「不过我会继续送的……」

游离不定的目光惊讶一抬,迎上他深沈的眸光,变相让那对如漩涡般的深黑眼睛摄住了她的心神。

他仗著身高优势欺身上前,一双如子夜般的深眸凝睇著她的眼睛。

「我以前曾承诺过……」

「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天行,你这人也──」有观音兵急著上前呛声,蓝小玫连忙出声调停。

「那我收下……」两条藕臂伸出,接收过他手上的粉色熊娃娃,纳入怀内,眼睫半垂著,她柔声道谢:「谢谢。」

注视她的目光忽尔转柔,极具个性的菱唇往上一扬,勾勒出好看的笑弧,他掏出大手,亲昵地揉乱她的发顶。

「天行你住手--」

「怎麽了?」他蹙著眉,望向那不晓得呛声第几次的观音兵,问道。

不曾料想过弘天行这回会理会自己的抗议,那人愕了下,才发表伟论。「小玫不喜欢别人弄乱她的头发的──」

他将眼光重新放回她的身上,沉声低问:「是这样吗?」

她一语不发,捞抱著粉色熊娃娃的两臂稍稍收紧了几分,整个人彷佛还浸yín在深沉的思绪之中。

「小玫?」观音兵们急唤,等著她附应他们的说法。

垂眸,她紧抱著怀中的柔软布料,轻声道:「……是这样没错。」

「那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我还有些要事得办,先走了。」

说罢,他就在她愕然的眸光底下转身离开了。

***

从玻璃帷幕看去,墨水般的天际尽入眼帘,没有半点星光,只有一层又一层的云雾在飘浮著。

一名穿著白色礼服的曲发女生一臂挽著两个盛满了泰迪熊布偶的大袋子,另一臂则搂抱著一只身高接近有她半身一半高的巨型粉色熊娃娃,往寂静的行人地下通道尽头走去。凑巧在这时,左边来了两名正在嬉戏耍玩的高中女生,她们跌跌撞撞,最终撞上了曲发女生的手臂,曲发女生手肘一松,她一时反应不及,仅能眼白白看著粉色熊娃娃跌趴到碎石路上。

下一刻,彷佛画面定格了,三人僵立在地上,定睛看著那头趴在地上的粉色熊娃娃。

率先回过神来是两名高中女生,她们齐声道歉,就像是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给跑了。「不好意思!」

曲发女生怔了下,伫立在原地的身躯才有所动作,她把挽在臂上的两个大袋子放在地上,在放下的同时,有两只小小泰迪熊跌在地上,她弯过身捡起了它们就直接放回袋子去。蹲下来,伸出纤白的两手将摔倒在地的粉色熊娃娃抱起,其中一只素手轻拍熊娃娃背部的毛发,把玷到上头的灰尘拍走,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什麽珍贵之物似的,片刻过後,她才重新将熊娃娃纳入怀里,重新挽起两个大袋子,继续往前走去。

而她并没发现在这寂静通道的某一个角落处,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静静地将方才那一幕收进眼底。

角落处,有一名高大的金发男生双臂交叠於xiōng前,斜倚白色的圆柱而立,出神地眺望著曲发女生的背影直瞧。

踏踏──细微的脚步声自远拂至,踅音在金发男生身後不远的地方随之消去,金发男生并没回头察看,专注的眼光仍然胶在那抹逐渐变小的娇小身影。

接著,他听见了一把并不陌生的男性嗓音。

「其实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金发男生依然没回首,只是淡薄地顺著男生的话,问道:「你指的是什麽?」

「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碰她头发的人。」

默不作声了晌久,金发男生才回话,口吻的肯定成份占了不少。

「听你口吻,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顿了下,金发男生猛地脚跟一旋,回过身,淡薄的眸光飘向一直伫立在他後方的银发男生。

「为什麽要跟我说?」

听罢,银发男生笑了,勾起一方的唇畔,慢吞吞地将问题丢回去。

「你不知道麽?」

金发男生蹙起了一双好看的剑眉,冷问:「你究竟想说什麽?」

「说明是公主……」讥讽的笑意爬上嘴角,银发男生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说道:「当然是要多人争才好玩。」

瞪著那张跟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脸皮,金发男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眼见这一幕,银发男生神色自若,上前来到金发男生的身侧,搭著他的膊,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儿,为他们的对峙画上一个休止符。

「而你应该是一个不会让我感到无聊的厉害角色……」

「天行哥哥。」

***

喀的一声,白色的樱桃木大门应声而开。

一臂挽著两个大袋子,另一臂捞抱著粉色熊娃娃的蓝小玫来到玄关,便放下两个大袋子在一旁,脱下一双粉色圆头娃娃中跟鞋。

一名穿著睡衣裤、披了一件小披肩的中年妇人自客厅走来,伫立在玄关处,睁著惺忪的双眼,问道:「小玫,你回来了?」

把鞋子放回鞋柜的蓝小玫愣了下,才循声望去,微笑唤道:「妈妈。」

蓝妈妈踱步回到客厅去,不一会,带有些许风霜之色的双手便捧著一对分别穿著黑色跟白色罗莉塔风格裙子的中型粉色熊娃娃。

「小玫,生日快乐,这是爸爸跟妈妈送你的礼物,爸爸有要事外出公干了,他要我代他对你说声生日快乐,新的一年小玫要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温和的笑花在蓝妈妈的脸上绽放,柔化了看来有点严肃的脸部线条。

「谢谢妈妈。」蓝小玫脸带甜笑道谢,并伸出空出来的手接过母亲递送的礼物。

「小玫,这个是同学送的吗?」蓝妈妈托了托下巴,方向是蓝小玫搂抱在怀的那头粉色熊娃娃。

「嗯。」她虚应,下颚下意识地轻抵著粉色熊娃娃头的软绵绵布料。

蓝妈妈展露微笑,温柔地问:「那位同学应该是个挺细心的人吧?」

眼眸半垂著,她自喉间发了个「嗯」了音,算是回答了母亲的提问。

「很晚了,早点洗澡後上床睡觉吧。」蓝妈妈对女儿耳提面命後,便步回自个儿卧室里去。

眼见母亲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蓝小玫提起两大袋的战利品与及捞抱手上一大两小的粉色熊娃娃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来到卧室门前,她扭开门把,推门内进。

卧室里头漆黑一片,她没著灯,将两大袋战利品靠墙而放,半掩著门後,便单凭感觉走到床铺的位置,将手头上的一大两小的熊娃娃置在床尾的内侧。

她躺卧在柔软的床上,在黑暗中,那双乌黑的眼珠儿始终紧盯著床头的角落处。

门扉半掩,廊外的灯光在地上扫出一道残缺的光影,微弱地照映著幽黑寂静的房间,倏忽,门被大幅度的推开,灯光射入房内的范围霎时扩大,让人能清楚看见里头的摆设,从墙边开始到地上,均坐满了各式大小不一的泰迪熊玩偶,可是床上却找不到半个泰迪熊玩偶的踪影,有的只有数头置在床尾装扮不一的粉色熊娃娃,还有那头占了半个床头位置、看来有点残旧的巨型粉色熊娃娃……

素手拉过那头看来有点旧的粉色熊娃娃,让它卧在她的旁边。

抚上粉色熊娃娃的圆脸,她凝睇著那双圆圆的小眼睛好良久,粉嫩的唇儿才轻启,逸出如同唇语般的细微声响。

「承诺嘛……」

「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额轻抵著粉色熊娃娃软绵绵的头,她以近乎气音的嗓,哑著声问:「为什麽要记住这个……」

而回应她就只有萦回於一室寂静。

「为什麽……」

「我……」

发颤的唇呢喃著,不晓得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跟粉色熊娃娃说话。

「我……」

抵压著熊娃娃的额退离了些许,她咬著唇将脸埋进粉色熊娃娃的布料去,两臂用力将熊娃娃搂得极紧,用力得彷佛要将那柔软的布料揉进她的心坎里去。

「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其实,她在心里悄悄地留下了一处给他。

***

第七章 她的第一个男人

第七章 她的第一个男人

从小她就是老师、朋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亲最引以为傲的存在;而他却恰巧相反,他是典型的问题学生。

她是在高二那年认识弘天行,他们凑巧被编入同一班。

几乎自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俨如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都不会有交错的一天……

曾经,她是这样认为的。

首度相遇的那天,身为风纪的她正驻在校门当值,而他则是她任职期内所遇过校服最不符合规格的学生。

不长不短的头发被染成黄金色,头戴著耳机,酒红色的领带歪歪斜斜的系於颈上,领口有几枚钮扣没扣上,白衬衫雪白如簇新,但却皱得像根本没有熨过,两边的衬衣袖口给捋起到手肘的位置,衣摆外露,没有整齐地束起。

他一手插著裤袋,一手将深灰色的大运动袋甩在肩後,修长的两腿跨过两三个大步,大剌剌的越过她步进校园。

接著,她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同学,等一下。」

他依言停下来,摘下耳机,带冷的俊目盯著她直瞧,许是他的眸光过份锐利之故,盯得她有点紧张,不过复想起自个儿的职责,她马上就恢复过来,勇敢迎上他目光,将组织好的公式化台词徐徐道出。

「你的头发不符合规格,学校规定学生不准染发,还有──」

岂料话还未说完,他就抢白了。

「弘天行。」

「嗄?」

勾起一边的唇,他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弘天行,我的名字。」

那时的她当场傻眼,完全搞不清状况,总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耍到团团转。

他蓦然跨上前,站在她的身侧,大手抚上她的头顶,恶意的揉乱她的发,像是在挑衅她似的。

「你不是要记我大过吗?」

然後他迈开脚步,直接越过她。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脸上那个嘲讽的笑容。

当时,她讨厌他,纵使俩人没有多少交杂也好,她还是讨厌他。

***

铃──

放学的铃声响起了,她收拾了好书包後,熟练地捧起放在椅子下的一大叠簿子,放到桌面上,点算好数量,便用橡皮筋圈好。

从柜子里拿出学生名单,标上数学练习的一行全划上一笔,除了一个是空格外。

又是他。

其他的学生都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好书包,匆匆走出班房了,不是要赶著回家,就是上补习班,要不就赶著上课後活动,课室里每个人都显得匆匆忙忙的,就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他背著阳光,悠然地坐在书桌上,两臂交叠,背斜倚著间隔著窗子的灰墙。

此时,昏黄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晒来,落在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此刻的他像是披了一层光似的,犹如一尊希腊神只雕像,冷咧的眼眸所透著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感,掺杂著迷蒙的神秘味道,这样的他,令她有瞬间的目炫,心脏重重撞击了xiōng口一下。

可恶。

他真的很讨厌。

调开目光,她两手捧著叠好的簿子走近他。

开学的第一天,老师亲自为所有学生编座位,应该是担心他会影响到其他同学,所以老师采取隔离政策,将编他坐在近窗户的那列最尾的那个位子。

照理说,每两个月会转换座位一次,可他却跟其他人不同,跟上两回一样,被编到同一座位去。

那里就像是他的地盘。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而且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职务,她连忙调整好心情面对他了。

「天行同学。」

他居高临下的睇著她,眼眸还是一贯的淡漠。

没礼貌的家伙。

她有点恼,不过还是漾出一个业务性的笑容,有礼地道出来意:「数学功课簿,我要在放学前交给老师。」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久,盯到她穷紧张不已,盯到她的笑容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他蹙起了剑眉,淡漠的开腔:

「哪几题?」

暗地里舒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跟这类人沟通。

「你还未做?」他的问题牵出了她的疑惑,她提出假设性。

「还没。」嘲弄般的勾唇一笑,悬挂在半空的长腿一落地,便迳自往他的座位走去。

盯著他宽厚的背,纵然日光洒落在他身上,但在他身上永远都找不到亲切感,只有强烈的、像漩涡般令人窒息的孤寂气息。

坐在椅子上,他弯下身,长臂在椅下一摸,就从叠得颇高的厚书里找到数学课本。打开数学课本,他将夹在里头的簿子抽出来。

她站在他的桌子侧边,俯视他的一举一动,然後他忽尔仰首,深邃的眸对上她的,在眼光抵触的一瞬间,她的心著实地跳了一下。

「做哪几题?」

不太习惯他仰望自己,她侧坐在他前方的椅子上,没有在看他,只是看著他桌上那本打开了的数学课本。

「第五课的课後练习头三条。」

他掀了掀课本,又开口了,语调平板,听不出内藏何种情绪。

「谢了,我自己会去交。」

她循例交代了几句後,便站起身,如常地捧著重重的功课本往教职员室走去。

其实当了班长这麽久,有些同学总是忘了带功课簿回来,欠交功课是正常不过的事,有时忘了做的同学,多数都会选择抄袭别的同学,免掉了被记一次,纵然这样是违反校规的,但若果不是经常出现,也属於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她就不想把簿子借给他。

无他的,只因她讨厌他。

***

半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的关系只限於同班同学,她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安守本份,与及维持那薄弱得如纸的同学关系,如非必要,她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但每月的检查校服周除外,这是她的职责所在,纵然那些台词她在他面前已念了许多遍,念到几乎倒背如流,但还是得念。

「天行同学,学校规定学生不准携带违禁品回校,耳机得没收,另外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不符合规格──」她朝他摊开手掌,示意他要把耳机交出。

如前数回那般,她还没念完,他就打断她了。

「班长,又来记我大过?」

「你有天校服符合规格的话,那我就不会找你麻烦。」

「是这样嘛……」他扯动唇畔,笑睇著她,幽深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瞅著她看,瞅得连她的心都被一并揪出来,害她心脏一度紧缩,紧张莫名。

接著,他一把拿掉了圈在颈项的耳机与及抽出裤袋里的播放器,放到她将开的掌心处。在放下的同时,他扳起她的指,要她抓紧掌心里的东西。

陌生的男性体温自指尖传来,她一凛,有点不知所措,想抽回手,但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没弄痛她,也无法让她挣脱。

他俯下身,俊脸凑得蛮近,她甚至可以嗅到来自他的身上的皂香。

盯著她看了好良久,在她想开声的时候,他扬唇,向她搁下战帖。

「那就请班长继续找我麻烦。」

之後,他又揉乱她的头发。

气死她了。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不算是好,也不算是恶劣。

关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在她的认知中,他只是那个记过纸上经常榜上有名的学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她很清楚。

故此,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可惜事如愿违。

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并非天公伯,而是她多馀的同情心。

犹记得那天她在返家的半路中途,才忆起将数学课本遗留在校,她习惯每晚都要温习白天教的课,要是不维持好这个良好习惯,依她的料子,全级名次难保了,想到这,她便加快脚程走回头路。

然後,她在转角处遇见他。

迎面碰上受了刀伤的他。

那时的他就像是一头负伤的兽。

左边肩膊以下的地方,几乎全染上了鲜艳夺目的嫣红色。

她看到他的手还滴著血,一滴,两滴,骤降著地,绽放一朵朵美丽的血花。

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不只无法给予反应,甚至乎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而唤回她魂魄的却是他。

「怎麽了?班长,你又来记我大过?」

他撇唇一笑,出言调侃她,嗓音如常,却挟带了一丝不显著的虚弱。

他这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今天缺席没上课,就是去了打架吗?

「你……不要紧吗?」

甫开口,她却发现话卡在喉间。

果然,她果然不适合跟这种人沟通。

「没什麽大不了,只是捱了一刀。」

他牵动唇角,算是笑了,那口吻听起来,像是在叙述最平常不过的事那般,害她答不上话来,只能盯著他看。

他的眼神淡薄,笑容淡漠,身上总是透著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孤傲气息。

他像一匹狼,高傲、自负的,不理会身边的人和事,独来独往的。

猝不及防,他迈开脚步,走上前,来到她身侧时,伸出完好无缺的手揉乱她的发,便越过她了。

「走了。」

看著他逐渐远去的身影,看著他衬衣上触目惊心的血污,心脏不其然地一紧。

她命令自己别好管閒事,但嘴巴却偏偏要跟她作对,喊住了他。

在这寂静无声的街巷上,她清楚听见了自己有点抖的嗓音。

「那个──你……你这样子还要往哪里去?」

他停下脚步,背著她淡漠的回话。

「回家。」

他是在逞强吗?这里的确是比较偏僻,但他这副样子走来走去会吓坏路人吧?

盯著他的背影,看著血珠在他指尖凝聚、然坠下的画面,她心一紧,嘴巴又不受控了。

「走一趟医院比较好吧?」

「不能去医院。」

「为什麽?」

「总之不能去医院。」他举高右臂朝背後的她扬了扬手後,那双修长的腿开始动了。「走了。」

眼看他快将走出她的视线,她忽然著急起来,走了两三个大步,又喊住了他。

「你家在哪?」

「在过几条街。」

在过几条街?那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瞟向石路上一滴滴不容忽视的血迹,她心生一寒,不自觉地担忧起他安危上来。接著,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做了一个她人生中做得最错的决定。

「学校就在附近,其实可以借用一下保健室……」见他依然像堵人墙矗立在原地,她深吸口气,调整一下呼吸续言:「我有学过急救的,如果你信任的我技术的话,我可以替你包扎伤口。」

在这一瞬间,空气凝滞了,四周宁静得不可思议,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听见擦过耳畔的风声,还有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凉风扑面而来,拂过他那头略带凌乱的金发,拂过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衬衫,看著那顺著风向而起的层层波纹,心扉莫名悸动。

她不晓得自己在紧张什麽,只知道心跳的拍子越来越快。

然後,她听见了他富有磁性的低沈嗓音。

「那就麻烦你了,班长。」

只是一念之间,就让他进驻了她的生命。

***

一切的转变都是由这天开始,他的存在打乱了她原来的生活步调,将她旧有的人生彻底改写。

她曾反问自己,若果碰到受伤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她会否作同样的事。

至於答案是什麽,她最清楚不过,只是她拒绝承认。

承认只会让错误延伸,她知道。

因此,她只会说、只能说,她讨厌他。

「你先把衬衣脱下来。」

他没说什麽,只是注视了她一眼後,才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拉开领结,然後解开钮扣,可是他的动作很缓慢,过了好半晌,才解开了两枚钮扣。

看著他左边的衣袖的白色部份几乎被血水所浸湿,她心一紧,主动走上前帮忙。

「我来帮你好了──」

他一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带半点温度的淡眸锐睇著她,心漏跳一拍,她心虚的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睛,可是她知道他还在盯著她看。

即使低著头,她还是感觉到有两道锐利的眸光投射到她的发顶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除了浓郁的血腥味外,她嗅到自他身上传来的皂香,只消用力吸气就会嗅到,每次只要在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总会嗅到的气味,她认得,那是他的气味。

在她不为意的时候,她已牢记住了他的气味。

至於原因是什麽,她心里清楚,只是她不能承认。

她不适合跟这种人沟通,她跟自己这样说。

这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们。

想到这,执起他衬衣的手在发抖,她有点紧张,有点後悔,後悔自己为何要多管閒事?受不了弥漫在他俩之间的氛围,她主动打开话匣子,盼能藉此打破一室的暧昧。

「你是左撇子吗?」

他自喉头发了一个单音,回应她。

之後又陷入一片静默。

当她的双手解开最後一枚钮扣时,她抬起眼儿,那两道逼人的视线早在她不为意的时候挪开了,不再死盯著她不放。

脱下白色衬衣後,结实的xiōng膛暴露於空气中,晒入室内的日光洒落在床上,侧坐在床缘的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似的,但眩了她眼目的并不是那耀眼的光茫,而是那个出神地遥望窗外的男人。

心头颤动,多看了几眼後,她马上抽回迷恋的眸光,视线挪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左边膊头有一条很长的刀痕,伤口很深,不断渗著血水,从深度便能忖度到下手的人有多狠,她实在没法想像,他顶著这副样子硬撑了多久?

他不肯去医院,若果他们没碰上面,她没有多管閒事,他还要撑上多久?还要流上多少的血?

光是用联想的,她就觉浑身的血液冻结。

暗地里舒了口气,她执起钳子挟棉花球,替他止血,消毒,再来是用绷带包扎伤口。

看著那件搁在床头上染了血的白衬衣,看著他冷峻的侧脸,看著他如罩薄冰的幽深眸子,心脏一度揪紧。

总觉得,他是故意搞成这样。

总觉得,他是有心糟蹋自己。

那对如潭般的眼睛不反映任何东西,亦不传递任何情感。

那是一双没有内心的眼睛。

「会痛吗?」她捺不住开口问,即使她知道他的答案。

他偏过头,眼睛望向她,眼神淡漠,他牵起唇畔,冲著她一笑。

「还好,可能痛了太久,我都麻木了。」

此话是跟她说,抑或是跟他自己说?

事不关己的语调听在她耳内,心微微抽痛了下。

「别逞强了,伤口这麽深,哪会不痛?」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他又笑了,笑容很淡,但那笑意依旧达不上眼眸。

「弄好了。口渴吗?我去拿水给你喝──」她欲转身之际,右臂徒然一紧,在她意识到发生何事的时候,人已落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的下颚抵著她的头顶,xiōng膛紧贴著她的背部,温热的男性体温自後方传来,隔著那件菲薄的衬衣,烘烤著她背後的肌肤,包围著她的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他、他想干麽?

她慌张起来,想挣扎,但复想起他身上有伤,她又怕在挣扎间扯伤了他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而且腰间那条有力的臂膀限制了她的行动。

「你想干──」

话尾尚没落在空气中,疲累的低沈嗓音?然插入,伴随著温热的呼吸灌入她的耳中。

「别动,借我枕一下。」

闻言,她安静下来,但全身紧绷,坐得僵直,减少背部跟他的肌肤有太亲密的接触,可是才没拉远几分,腰间的铁臂收紧了力度,将她紧贴著他。他枕在她的左肩,头埋进她的颈窝间,缱绻在耳间、颈间尽是他灼热烫人的鼻息,直逼鼻翼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皂香,她心如鹿撞,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麽了?」

她想如常说话,但甫开口,却发现嗓音软软的,很不像她。

他那近乎气音的话儿飘进耳里,纵然他在她背後,但她还是能够真切的感觉得到,他的唇正贴著她的耳壳说话,陌生的情愫自腹间涌上,她隐约知道那是对他的某种期待,这个认知令她心跳加速。

「没什麽,只是有点累。」

心底纵有些许落寞,不过她选择忽视那份不该有的情感。

领会了他的话中的含意,她没再开口说话,任由静默的空气在他俩之间流动,放软了身躯,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聆听著他细微的呼吸声,感受著他xiōng口缓慢的起伏。

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温暖的日光没却了,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前方的事物开始暗下来,她大概猜到时间不早了,说起来,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写功课、为明天的课做预习,但现下的她却待在这里,当他的临时抱枕。

纵然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清楚。

她喜欢他的怀抱。

她喜欢他抱著自己的感觉。

喜欢到甚至希望时间静止不动,而他永远别要醒过来,就这样一直下去。

但他始终会醒过来,而她只能讨厌他,他们的关系只能这样。

她不适合跟这种人沟通。

他不适合她的。

她讨厌他才是正确的。

「班长。」

他的嗓音沙沙哑哑的,听得她有点心痒,她悄然吸了口气逼自己镇静下来,别在他面前泄露了自己的想法。

「嗯?」

压在左肩的重物移开了,许是时间太久的关系,没有酸痛的感觉,似是麻痹了。

「班长。」带笑的嗓乍起,她感知有股暖流在她耳边萦回。「原来你也满好抱,软棉棉,像个毛娃娃似的──」

脸颊一热。

「什、什麽?」他这算是什麽意思?损她麽──

一抬眼,就对上他那双如黑洞般会把人吸进去的俊眸,他们的距离很近,她的头只要抬高些少就会碰到他的唇了,想到这,她心跳得很厉害,想挪开眸光,但眼睛像著了魔似的,怎样挪也挪不开,只能看著他。

扬起了一抹笑,他说话逗她了。

「这麽容易就脸红,小心被男人拐了。」

又伸手揉乱她的发。

「才、才不──嗯!」她急著反驳,可她话尾还未没落在空气中,一股力度自後脑勺传来,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俯首吻住了她──

由於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她吓至全身僵硬,只能瞠著一双水灵的眼眸,愕然地瞅著他看。

黑水晶般剔透的眼睛依旧淡漠,彷佛罩了层薄冰似的,冰底下则是无垠的黑暗,教人看不清个中的思绪。

他吻她。

他在吻她。

为什麽?

脑袋一片混沌,她没法像平时那般正大常思考,专注力全落在感官上头,属於他的味道、他的热度轻易而举地夺走她的注意力。

环在她腰际的长臂收紧,将她揽抱得更紧,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身上的皂香都在证明他强烈鲜明的存在,她没法呼吸,灌进鼻间的尽是将近让人窒息的温热呼息,塞满肺叶的尽是他独有气息。结实的xiōng膛紧贴她的xiōng前,属於男人的热度,正隔著菲薄的女衬衫,一点一滴渗透进她的肌肤去。

她四肢发软,全身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只能像蔓藤般赖在他的身上。

在她快将窒息之际,四片胶合的嘴唇分开了,她细细的喘著气,要推开他,她跟自己说,但她却仿如著了魔般愣坐在原地,睁著迷蒙的星眸盯著他看。

室内没亮起灯,大半片夜色没入,就著微弱的灯光下,子夜般的眸看起来幽深神秘,不晓得是她错觉还是什麽,向来淡漠的瞳仁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她不熟识的专注。

有著强烈的、漩涡般的引力,深深吸引住她的视线。

俊帅的脸庞又凑近了,她真切的感觉得到,他热烫的唇,正在她的唇上揉压著,然後轻啃著、舔著……

既陌生又熟悉的湿热触感自唇角,滑过脸颊,来到耳後,勾动她生涩的情欲。他张唇含住她的耳垂,舌尖顺著耳壳的形状,缓慢的舔吻著、勾勒著,之後细碎的啄吻落在颈间、敞开的领口间,她易起眼,在他的吻下轻栗著。

「快喊停……」低沈沙哑的嗓音,伴随灼人的呼息擦过耳际,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唇紧贴在她耳後,摩挲著。

陌生的躁热感自小腹间涌上,莫名的热气在身体乱窜,她应该要推开他的,应该要……但她却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逸出唇际的却是娇软的轻吟。

「不喊停吗?」他的声音又响起,俊脸忽地跃入眼帘,好看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他轻叹了声,俯下首,再度吻上她的。

「那我就继续了。」

尔後,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就是这样,她在保健室的床上献出了她的初夜。

每次回想起那天的事,她都禁不住反问自己,那是不是一时迷惑?

那时年纪很轻,对很多事情都很无知。

可是来到现在,她长大了,她还是不晓得。

或许,她被早已放弃一切的眼神慑住了心神。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跟其他同龄的女生,与情人在浪漫的环境下分享自己的第一次。

但那天,她却在保健室,一个谈不上浪漫的地方,献出了她的初吻,献出了她最重要的第一次。

她的第一个男人,叫弘天行。

***

8-9

第八章 带坏她的人

第八章 带坏她的人

「班长,代你拿到了,给。」一位同班女同学来到她的桌前,手持著一本功课簿。

「麻烦你了。」她柔声道谢,便伸手接过女同学递来的功课簿,将之放在一叠功课簿的最上头後,便熟练地用橡皮筋圈好。

女同学还没离去,立在原处,再度开腔,试图打开话匣子。

「班长,连你也怕了他麽?」

她愣了下才抬眼,朝女同学投以一记微笑。「有一点点吧。」

女同学见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便转身回去自己的座位。

看著女同学离去的身影,她才稍为松了口气,可眼睛却在瞄到簿子下方的名字,全身的神经又不自控地绷紧著。

这个名字仿佛烙印在她的脑际,任她怎样抹也抹不掉。

弘天行。

一个没法在她脑中磨灭的名字。

这也是正常的,他们的距离太近了,每天都在同一个课室,呼吸著同一样的空气……

呼吸著同一样的空气……

思及此,脑际迅速闪过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心中一阵躁动。

将整齐叠好的簿子掷到桌上,撞出声响,逼自己精神集中起来,拉回飘远的思绪,别再想些有的、没的,特别是别回想起一些不应回想的人和事。

两手捧起叠簿子,她走出班房的门,缓步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

纵然事隔数天,但那天的事,她仍历历在目。

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教她清醒过来的是自两腿间传来的酸痛,她张开沉重的眼皮,首度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熟睡的俊颜,她的手贴抵著他光裸的xiōng膛上,透过掌心,除了温暖的体温外,还有感觉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盯著他看好半晌才复想起发生了何事,结果半坐起身,朝下察看,就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他侧边的床位,上衣敞开了,里头的xiōng衣不只坦露在外,还松袴袴的垂挂在肩,裙子还好端端环在腰上,但本该在里头的内裤已被扯到膝间……

裙襬旁边的床单上有一滩深红的印记……

这是她的。

指腹轻轻碰触那夺目的腥红,丁点血迹粘在指尖,她深呼吸,逼自己要冷静下来,但她的眼睛却没法从那处移开。

那是她的。

看看她做了什麽?

她是模范生……

她是模范生……

但她却在学校里,在保健室,跟男人做这种事来──

会不会有老师、校工经过目睹这幕?她心一惊,神经质的查看保健室的门扉,证实了那扇门还好好端的关著,她吁了一口气,但她第一次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体内不断衍生出恐惧,在这情况下,她理应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身上的衣衫,但偏偏手脚却选在这时不听使唤,害她要抖著指尖,一枚一枚钮扣扣上,不知跟衬衣奋斗了多久才穿好,然後是那件最贴身的衣物……

十指分别握著布料的两边,她抖了好良久,才成功将那还残留些许羞人湿意的内裤穿好,之後她几乎是连爬带滚的下床,执起书包就夺门而出。

强忍著腿间的酸痛,她飞奔回家,甫进家门,迎接她的是父母亲的怒容,僵立在玄关前,被父母亲当面训了好几句,她没仔细去听,只是猛点头应是,向父母亲保证不会再犯後,便立即躲进自己的卧室里。

在心里自责了许久,她劝服了自己。

那只是一个不该犯下的错误,像是向父母亲保证那般,她暗自在心底发誓,下不为例。

思绪回笼,她抖擞精神,一手持著一叠记过纸,另一手执著笔,专心致志做著风纪的工作。

「这位同学等一下。」她三两步走上前,拦住了一位刚刚在她面前经过的女生。

「你的裙子过短了,恰好来到膝头才对……」微弯下腰,笔杆指了指女学生的裙子,握著笔的手便在自己的膝上比划著。

「下……你这样也看到……」女同学的脸上写著惊讶,嘟著唇儿。

「不要再犯了。」取得该女同学的名字跟班别後,她便飞快地将在纸上写上违规事项。

眼前有抹白色身影掠过,由於她低著头,视线只来到那人的腰上位置,她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唯一看到的就是那人没将衣襬整齐地束好。

又一个犯校规的家夥。

就在下一秒,她高亢喊住了那人,并伸手拦住那人的去路。

「这位同学请等一──」

可话尾还没有机会落在空气中,就给硬生生的吞回腹中,伸出的臂也不争气的垂下,悬在半空。

飞扬的剑眉,深邃的五官,炫目带点凌乱的金发,她并不陌生,犹如梦魇般的俊帅脸庞在她眼前,那个她不想再有任何交杂的人就在她的跟前,并用著那双蛊惑人的淡眸看著她。

是他。

弘天行。

视线在抵触的一瞬间,原以为忘掉了的画面,因为他的出现,一幕又一幕在眼前迅速闪过,刺激她的心脏。

心狠狠撞击了xiōng口一下。

咽下喉间的紧张,她迅速收回手,垂首後退数步,主动让路。

「没什麽了……」

本以为他会离去,但那双修长的腿却往她这边逼近。

「没什麽?」沈厚的嗓在头顶暴起,她忽然觉得肺叶紧窒,难以呼吸,双眸死盯著他的长腿,不敢往上看,她怕会看到他的脸。

「没什麽了,你可以走了……」她不意後退了数步,咬牙。

她都已经没他拦的路,他还待在这干麽?快走,快走……

岂料,他不但没如她所愿离开,还走近她。

「班长,你不记我过?」

他进,她退。

「是……」她紧咬贝齿,要自己忍耐著,他很快就会走,很快就会。

快走,快走,给她快走。

「班长,你确定不用记我大过?」

他再进,她再退,刻意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是……」快走,怎麽他还不肯离去?

「我的校服符合规格吗?」他又问,仿如堕进一个循环般,傲人的长腿又步步进逼,见状,她又退守。

「是……」她困难的自喉间发出一个音节。

快走!

她在心底里叫翻天了,但他还是硬要立在她的前方,始终不肯离去。

尔後是一刻的静默,空气缓慢地流动著,青草的气味伴随凉风钻进她的鼻翼,本是令人心境平静的环境,但她却感到莫名的烦躁。

咬著下唇,他想怎麽样?她都不记他过了,他还想怎麽样?还想怎麽样子?

在她还在懊恼不之际,温热的呼息轻轻拂过脸颊,像蝴蝶拍翼般,轻抚过她的脸容,那热度,还有隐隐约约嗅到的皂香,挑动她敏锐的神经,她吓了一跳,直觉往後退,结果才後退不够一步,背部就撞上硬物。

往後察看一眼,那是粗壮的树干。

然後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为什麽要避开我?」

眼前yīn暗了一大片,他傲人的身高挡去了炫目的阳光,同时也成功将她困在他与树干之间。

感知热暖的呼息喷散在她的肌肤上,她心跳如鼓,螓首垂得低低,眼睛死盯著自己的鞋子,不敢乱往上瞟。

「我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她只是在每次收功课的时候,藉故拜托其他同班同学代她拿他的功课。

她只是在迎面而过的时候,故意调开眸光,装佯看不见他。

与及在检查校服周当值的时候,装佯看不见他身上那套不符合规格的校服。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她只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杂,没有其他了。

「你很在意那天的事吗?」

热气冲上两颊,她抿抿唇,激动的反驳,但眼睛还是朝下的。「我没有!」

感知他的脸庞逐渐凑近,她下意往退躲,但後脑还来不及移上多少,就可恨的撞上背後粗实的树干了。

他的额抵著她的,高大的身躯欺近,大手抚上她右边的脸颊,泛温的指腹在她细致肌肤上轻轻溜动,惹起她的轻栗。

「那你为啥避开我的视线?」

心脏因他的动作而加速跳动,她心乱如麻,握著东西的两手不其然地握紧成拳,将手上的纸都捏皱了。「我没有……」

「真的?」

随著他的靠近,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少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开始有点慢。「我没有……」

「那你看著我。」他诱劝,但她却抖了抖,就继续维持刚刚的姿势,像尊本偶似的站在原处。

「不要。」

「看著我。」

「不看──」

「看著我。」

「不……」她心里又慌又乱,死也不肯妥协。

「我再说一遍,看著我。」

「不──」

他伸手掐著她两边的颊骨,往上一托,强逼她看著自己。这麽一来,就变相迎上他深沈的眸光,那双如漩涡般的深黑眼睛再次逮住了她的心神。

那一刻,心狂跳不已。

「我……」她想抱怨,想找些话来打发他,纵使脑海里闪过万千个想法,但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几回,才勉强吐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而她又像那晚一样傻呼呼的睇著他。

不知对望了多久,他忽然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

这回,笑意达上他的眼眸。

也许是她错觉,有这麽的一刻,她看到、感觉到他那双向来淡漠的眸添了一点点温度。

「你喜欢我。」

他将她藏好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揪出来,毫无预警的。

如此笃定的口吻,听得她方寸大乱,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片混乱,大脑还没下达命令,她的嘴就率先作出反应。

「你错了,大错特错,我讨厌你──」用作反驳的话儿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为反驳而反驳,不为什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那份不曾曝光的心情。

她紧张兮兮的看著他,盼他能够相信她的话,但俊容上那个好看的笑弧犹在,甚至还有加深的趋势,他没答腔,只是一昧瞅著她,瞅得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我是说真的,我最讨厌你最最最讨厌你──」她再一次重申,扯大嗓子澄清,但效果比先前还要不济,那张俊帅的脸庞上的笑意更深更浓,她又羞又气,正想再接再厉的时候,他的唇便精准无比地封住了她的。

在短短一瞬间,夺去了她的声音。

在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之际,欺凌她的唇舌稍微退开了,不过他温热的下唇还是紧抵著她的上唇。

「那就请班长继续讨厌我。」

然後,他又吻住了她。

弘天行,我最讨厌你。

***

前方是一扇铁制的大门。

右手持著笔记本跟皮夹,紧抱在怀,她瞪著门,夸张的吸气,才娓娓伸出左手往门把探去。手背颤了颤,她再深吸口气,才使力扭下门把,推门入内。

带著凉意的风霎地吹来,她赶忙按住吹起了裙襬,踏前一步,她轻轻在背後带上门,黑溜溜的眼眸巡视了一周,空无一人,迎接她的只有咻咻的风声。

不在吗?还是在另一边?

身随意动,她绕到门後方的另一端去,结果找到他的人了。

「你果然在这里……」

她几乎每天都上天台找他,而他总是倚墙而坐,如一头正在歇息的兽,恬静的待在该处,任由凉风打乱他的发、他的衣衫。那慵懒的姿势及不太整齐的装扮,配上那头略为凌乱的金发,添了些许野性的味儿,而她总是会被这个画面夺去了视线,看著看著就不自觉看得出神,要不是他唤回她的神魂,她可能会就这样愣盯著他看。

有时,即使明知他的人不在,但眼睛还是会去搜寻他的身影,还是会满心期盼,盼望他将会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的眼前。

有时,嗅到相近的气味,神经也会不住紧绷,敏感的以为他就在自己的左近。

时时刻刻,她都想见到这个总能轻易地慑去她心神的男人。

越是跟他相处,她越是喜欢这个男人。

喜欢他的吻、他的动作、他的眼神,他的一切一切,她都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眼中只看到这个男人,看不到其他了。

「又来了?」每次他都会偏过头,脸上带著慵懒的笑容,盯著她盯得她心跳不已。

「嗯。」她虚应,小步走近他,挨靠著他的xiōng膛而坐。

每次她都会躺在他的怀里看著书,而他则拥揽著她,头抵著她的颈窝间假寐,偶尔他会做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不过大多数会静静地度过了一个午饭时份。

「怎麽了?」他忽问,方睡醒,嗓音带点慵懒带点沙嘎,不经意地勾动了某条心弦。

心一凛,她强抑起伏不定的心绪,纵然明知他不会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还是不自觉的别过头,往另一边望去,故作轻松地开腔:「对了,你做了英文练习了没?」

「当然还没──」语气一顿,他重复方才的提问,平淡的口吻非但没一丝不耐,反而掺杂些许关心的味儿。

「我刚刚问你怎麽了。」

心扉颤动著,呛人的酸意涌至喉间,她清清喉咙,将尝到的酸味咽下,眨眨眼,用著轻松的口吻问道:

「什麽怎麽了?」

窝在脖子间的热源稍作挪移,他的颚抵著她一方的肩,又道:「你跟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状似了解的口吻听得她心头微微发暖,她从来没想过他会留意自己,他察觉到她的心情吗?

「哈,你想太多了。」她笑了出声,却没半分笑意,随便找个说法搪塞。

「我没想多,你上次也是这个样子。」话尾一顿,他死心不息的追问,他穷追不舍,像是得不到答案誓不甘休似的。「究竟发生什麽事?」

「什麽样子?」在烦恼的愁绪中稍作抽离,她抬首了望遥远无边际蔚蓝天空轻问。

静态的空气在他俩之间流动著,他沉吟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地作出回应。

「明明快要哭出来,但又要装佯没事的样子。」

是这样吗?她是这样的吗?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吗?所以才关心她吗?

不知怎地,暖意迅速蔓延开去,窝心的感觉几乎溢满了xiōng腔。

「没什麽……」细细叹了口气,她组织好思绪才幽幽的开口,眼睛还是向著如穹苍的天空,不晓得是後方多了个依靠,还是什麽来著,看著上方如此辽阔的天空,她忽然觉得郁闷的心情稍微舒解了,至少xiōng口不再紧窒了,那种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已渐渐褪去。

「只是父母想我入读台湾第一大学的医学系……」

「t大的医学院?」他问,向来平板的语调却毫不协调地挟带著一丝讶然。

「嗯……」轻轻吁了一口气,她紧贴背後结实的xiōng膛,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热度。

「竞争很大,所以我担心我进不了去……」

那是她的忧虑。

从小到大,她都依照父母的意思,当一个称职的好女儿。

无论是课业,还是什麽也好,她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这回,亦然。

她不想让父母失望,不想。

「你想当医生吗?」低沈的嗓又飘至,她愣了下就马上回答,几乎是没经过思考的。

「父母想我当医生。」

语音刚落,肩上的重物挪开了,可能是被他靠著来睡过久之故,她感觉到那边的肌肉有点酸软,但她习以为常,并不当是一回事,真正吓了她一跳的是,他单手搭著她的肩,将她板向自己,她一面惘然,灵眸甫往上一抬就掉进两片墨色的汪洋。

「我是问,你自己想不想当医生。」他重申,语气不疾不徐,但却掺杂了不显著的情绪,至於是怎样的情绪,她不懂形容,总之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我呃……」

额际泛疼,任她怎样努力想都想不出答案来,脑袋只给她空白的抱歉。

「不知道……」垂下眼目,她忽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惘然,素有条理的思绪在这一刻如麻花般紊乱。

「你对医学系感兴趣吗?」他略为严肃的嗓音复响起,强逼她去思考一些她从来不曾思考过的事宜,他的提问令她著慌、手足无措。脑袋里始终没有一个很确切的答案,面对他再三的追问,她只能支吾以对,含糊地作出应对。

「我……没想过这些……」

「有没有想过其他学科?」他又问。

「工商管理……」她仔细想了下,答。

「是你想读,抑或是你的父母想你读?」他再问,言语间透著薄薄的愠怒,这回,她真切的感觉得到他有点不高兴。

他是在生气吗?

垂下眼目,她紧张的咬咬下唇,才怯怯的回答:「父母……」

然後她听见了一声很响亮的叹气声,循声望去,只见他别开了头,冷凝了一张脸。

「起来。」

她听话的站起来,而他也跟著站起来。

「怎麽了?午休还有好一阵子才结束──」

接著,他不询问她意愿就一把擒著她瘦削的手腕,迈开脚步往门的那边走去,被这突如其来的力度一扯,她一时反应不及,一头撞上他厚实的背部,撞得她眼冒金星,她抚著发疼的太阳穴,踩著狼疮的脚步跟在後头。

「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什麽?!去哪?她被吓倒了,猛然停下脚步,被箝制的那只小手用力往後拉,不让他拉著自己跑,但她的手劲不及他,她还是被拖著走,最离谱的是他的步速不变。「下?等、等一下,你要拉我去哪──」

纵然感到有点兴奋,心里对他所指的地方抱有些少期待,但理智大军压境,教她在一瞬清醒过来。

他不发一言,继续自顾自的走著,眼看那扇铁门出现在她眼前,而他又朝门走去时,她几乎不顾仪态的尖叫出声:「这会让其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平时都是一前一後的离开,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起离开……

「不会。」

「但……」

脚步乍停,他手一使劲,加重了腕间的力度,将他与她的距离拉近。

「假若有人问起,你就直接说是我逼你的。」

这样可以吗?听起来很扯,难以令人信服……

「你品学兼优,没人会怀疑你的说法。」

从侧面看去,只见他勾唇一笑,补上这麽一句安抚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而她也在听见他的保证後,也放软了身子,不再反抗,不再浪费力气跟他比手劲。

是他强逼她的……

即使事实不是这样,也可以这样说吗?

结果,罪恶感与及良心的谴责在他的保证下不翼而飞,她就这样静静的任他拖著跑,眼睁睁的看著他拿起了她的书包,还有自己的书包,走过回旋楼梯,绕过校园的後方,通过侧门走出校园。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跷课。

而带坏她的人就是这个叫弘天行的男人。

***

第九章 粉色熊娃娃

第九章 粉色熊娃娃

「这里是……」

玻璃门方被人推开,嘈杂吵闹的声音像找到出口般一涌而出,伫立在门前不远处的她,将里头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昏暗的环境中靠著大型游戏机的各式霓虹灯管照明,入目所见的是一大堆她未曾接触过的彩色游戏机,每处皆有一堆人围绕,还有一处宽敞的柜台,挂满了一整排的巨型布偶。

一个震惊。

除了用震惊来形容之外,她找不到其他适合的形容词。

「游戏机中心。」他好心解答她的疑惑。

用非常冷静的口吻说出该处地方的普遍名称。

游戏机中心。

游戏机中心。

为啥他可以这麽平静说出这五个大字?

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而且刚刚有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衣著夸张古怪的小伙子进了去,她直觉转身走回头路。「那快走……」

可没走上个两三步,整个人已被拎起了,门口又在她面前出现。

「回来。」

「呃。」

被他逮到了。

然则,挟带威胁意味的嗓音在她耳边骤然响起,听得她头皮发麻、心里发毛。

「班长,你又想往哪里跑?」

咽了咽紧张的唾液,她怯懦道:「我……我们穿著校服的,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

来这种地方已不该了,还公然穿著校服……这怎行?

「甭担心,我常来光顾……」

说得好一个理所当然,真是不知该反驳什麽才对……

「不如回去……呃呃……」她又开声劝阻他,但他充耳不闻,一手扣著她的腕门,领著她内进,甫进门,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大军压境了,她心颤不已,手脚有些少软化的迹象,要不是他就在她的左近又拖著她,她可能很不争气的软倒在地。

蓝小玫,你真没用……

第一次来游戏机中心也不用紧张成这样,粉丢脸的……

吁了口气,她无力的盯著那条粗身的银?在他的壮腕上下晃动,他的左手中指还套著一枚长身的灰银戒子……

对啊,他是典型的不良学生,会去流连的地方不外乎是游戏机中心、酒吧这些品流复杂的地方,她怎会忘了这个?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逃学已经够罪过了,现在还跑来这种地方……

若是东窗事发,被父母亲知道了,那到时该怎麽解释才对……

强烈的罪恶感以排山倒海之势欺压过来,在她险些因担心过度而被负面情绪淹没之际,醇厚的男性嗓音适时暴起。

「玩这个。」

不知何时,他们已来到一部大型游戏机面前,他拉著她踏上矮阶,将她安置在共中一边後,便弯下腰投入代币。

「这、这个……要怎样玩?」大萤幕正播放著模拟片段,但她没太大兴趣,小手左碰碰、右摸摸,然後拔出了放在面前的假枪,不像看起来那般重,她用单手都能拿稳。基於好奇心的驱使,她伫足在原处张望,结果往下一瞟就发现了阶上有一个泛著蓝光的奇怪脚印符号。

这是什麽来著?

「好了。」他挺直腰身,抽起假枪,开始即场教授。

「站在脚印的位置。发弹时,枪头对准萤幕里的犯人,食指拉下手制就行。」

「嗯嗯。」她用力地点头表示明白。

「没子弹的时候,枪头向下上弹。」

「嗯嗯。」再来,又点头。

「挡去攻击的时候,枪头向上,像这样。」他动动手腕,枪头指向天。

「嗯嗯。」

嘈杂吵闹的声音混合著低沈的笑声拂至,他咧嘴而笑,双肩甚至因此而夸张的颤动。

「你在笑什麽啦?」她纳闷。不会在笑她吧?

「你很认真地在学,像是在学校上课似的──」说时他还忙不迭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取笑她的认真。

「我──哼!」她一时气不过,又想不到反驳的言词,一掌拍下前方的圆形键,气鼓鼓地搁下战帖。

「看我怎样打败你──」

「好啊,我在看,班长。」

然後,一男一女的射击战斗开始了,可开始了才不够两三分钟,可媲美女高音的尖叫声自左边破空而来。

「啊啊──」萤幕里突然有一个男人拿著长刀朝她这边冲来,她心一急,怎样射也瞄不准目标,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她吓倒手足无措。「有人劈过来──」

「那快挡──」

她完全忘记了他先前教授的,还连人带枪的退後,天真的以为角色会跟著她退後避开攻击。

「怎挡呀?!劈过来了──」

清爽的皂香拂来,他伸长了手臂,微使力托起枪身。「这样举高──」

「铿」的一声,萤幕里的角色举起了盾,及时挡去了致命的一击。

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画面里男人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拿著长刀劈那面挡在身前的护盾。

「怎办怎办──他还在拿刀劈我──」她失措的高亢喊叫,不敢乱动手上的枪,继续维持刚刚的姿势,枪头还是指向天。

「待他劈完再出来发弹。」有别於她的慌张,他冷静非常,放下了手上的枪,绕过她的身後,手臂环过她的背,微暖的男性热度透过层层菲薄的衣衫,一点一滴的渗入她的肌肤里,她身子微软,险些握不稳枪,他一手托住枪身,下一秒,枪头对准萤幕,修长的食指搭著她的,拉下手制。

「像这样。」

接著,一发子弹射出,犯人瞬间倒地。

「懂了没?」灼热的呼息如蝼蚁般钻入耳中,她几乎感觉到他是贴在她的耳畔说话。

「嗯……」她虚应,嗓音软软的,听起来很无力。

尔後,炙热的男性身躯没再烫贴著她的背,他退开了,但他没回去原本的位置,斜挨著在她後方的栏杆。

「怎麽你没在玩的?」

勾起一边的唇,他深深注视她的眼睛,简洁有力地道:「我想看你玩。」

纵然四周都嘈闹非常,但她还是能从吵杂的环境下清楚听见他好听悦耳的低沈嗓音。

脸颊蓦地一热,她连忙别过头,继续专心玩她的射击游戏。

温热的呼息蓦地擦过耳畔,他立在她的身後,伸手揽过她的腰际,下颚抵著她瘦削的肩头。

「而且看你玩比较有趣……」

她不需看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红得很厉害,脸上的热度如火烫般灼人。

「你……是存心看我耍白痴……」她小声的驳回,声如蚊蚋,可耳尖的他还是听到了。

他低低在笑,恶劣的亲了她的细颈一口,酥麻的感觉流遍百骸,诱得她轻吟出声。「又有人劈你了──」

心漏跳一拍,她反应慢了一拍,在刀快要亲吻到角色的脑袋时,才举高枪头。暗咬牙,可恶,他摆明是来乱的……

「你是故意的……」

他没答腔,只是那刻意隐藏的轻笑声还是不偏不倚的落入她的耳中。

此时,画面切换了,是犯人的老大出场了。

「太快了,又劈过来──」光是挡小卒的子弹,她都挡得满吃力,哪里还有多馀心力去招架那个骑著机车直冲过来的老大?

「在他冲过来准备举刀扫过你的时候,瞄准他的头来射──」

枪头才瞄准萤幕不够一秒,又指向上方了。游戏机的扬声器发出有力的铿铿的声响,老大长刀一挥,狠狠扫过坚硬的盾。

「时间这麽短,他的头那麽小,哪会射到──」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试了好几回都做不到他所说,她还未来得及解决老大身边的喽罗,老大又冲过来,眼看所馀时间不多,她一急,连喽罗都瞄不准,忍不住低喊。

「没时间了──」

「我来吧。」他单手夺走了她手上的枪,一口气发了四弹,两边喽罗才方冒出头来就毙命,将小卒逐一解决後,老大骑著机车在场内绕了个圈,便拖著长刀直往这边扫来──

他神色自若,淡漠的眼眸一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食指拉动手制,「砰」的一声,萤幕出现两只拳头般大的中文字。

命中!

某种异样情愫在心底悄悄地在发酵、滋长,她不懂那是什麽样的情绪,xiōng口暖暖的,心头微微发颤的奇妙感觉。

不知为何,看著看著,只是看著而已,心里那份喜欢的感觉又添上几分。

她发现自己更加喜欢他了,她最、最喜欢他了。

之後是播放该名老大被警方逮捕的动画片段,但她都没兴趣去看,只是盯著那高大帅气的身影与及那张专注酷冷的侧脸。

「干麽盯著我看?」他忽地侧过脸,墨色眼瞳注视她的眼睛,扬唇冲著她一笑。

给人点破了心事,她心虚的敛下眼,硬著头皮回敬他一句,方开口却发现嗓音小得可怜,一点气势都没有。「我哪有盯著你看……」

颀长的身躯靠得极近,他甚至倾身上前,额抵贴著她的,幽暗的眼眸深睇著她。「可你的眼睛不是这样说啊……」

心狂跳,眼睫如羽扇般微微拍动,她怯怯的抬眼,轻声问:「我的眼睛说了什麽?」

「你不知道吗?」一抹魅惑的笑,在他的俊容漾开,他贴著她的下唇,用著漫不经心的腔调,解答她的疑问。

「它在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对不?」

两片红晕飞上颊际,那明显的热度,仿如在引证他所言非虚。

「哪、哪有……你、你胡说八道……」

「没有吗?」他又凑近了,主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两人的呼息互相交融、纠缠,勾动彼此的情感,那抹笑意由始至终在他唇畔逗留,不曾褪去。「那算我自作多情……」

心扉悸动著,甜腻的感觉在心版漾开,嫩唇出了个小弧度,她说著睹气话,故意跟他唱反调。「你的确是自作多情呀……」

「是这样吗?」他舔过她柔嫩的下唇,语带抱歉的回应。「这可真委屈了班长你……」

接著,他俯首吻住了她。

那天,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所内,旁若无人地与他接吻。

***

之後的时间,他领著她玩了大大小小、不同类型的机种,这一切、一切都是她不曾接触过的,感觉很新鲜有趣。身处在笼罩在吵杂的音乐声,人多挤迫的环境底下,她没感到不自在,还可忘形的玩乐,没有再去回想那些恼人的事情,她的父母、她的学业、她的未来全都被她抛诸脑後。

玩了好良久,她感到有点累了,在等他排队换代币的空档时间,两腿走著、走著,不觉间来到挂满了一整排巨型布偶的柜台。

天花板上方是一个横直相间的铁丝网,挂著大大小小的毛娃娃,吸引了她的视线是几只最大的毛娃娃──浅粉红色的熊娃娃。

後方飘来淡淡的皂香,她往後察看,就瞧见有点皱的衬衫,引颈一看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是他。

「想玩吗?」

「不了,感觉上像是骗钱的游戏……」这时有人成功将银币掷到红色的位置,但职员却有指那枚银币碰到白色的位置,不计算在内。要掷中红色部份已很有难度了,还要在不碰到其他颜色环的情况下,要整个银币完全滑入红环内,更是难上加难。

「懂得窍门的就不是骗钱的游戏……」

自裤袋摸出一枚银币,他长臀一曲,手一挥,掷出银币,银币一口气越过了几个彩环,然後它慢慢减速、停下……

正中红环的中心。

叮叮叮──职员敲响了巨型叮当,所有围住摊位的客人都纷纷往他们这边看来,数十对好奇的眸光尽往他们投来。

「恭喜恭喜这位先生,你赢得大奖了,一只巨型post pet komomo──」职员边扯大嗓门宣布,边将挂在铁框的粉红熊取下来。

「很厉害咧,你是怎样做到的?」她站在这里观察了不是很久,但目送了不少情侣失望而回,大多数人花掉了整整一袋代币都赢不到奖品,连细奖都拿不到……但他轻轻将银币一掷就赢得大奖了。

他真的很厉害,真的,心扉震颤著,她注意得到,对他,她除了喜欢之外,还多了份仰慕的情愫。

「这不重要……」话尾曳长,笑意在他优美的菱唇漾开,他单手揽过职员送上的熊娃娃,便直接递给她。「咯,给你。」

她下意伸出双手接过他递来的那只身高足足是她的一半的巨型熊娃娃,那自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触动了心灵的某处。

「给我?但……这是你赢回来的……」

她是很想要这个熊娃娃没错,但她没理由抢走了他的奖品,纵有不舍,她还是伸直手臂,将熊娃娃递给他。

「你不是想要这个?」他无意接过,只是俯下身,俊容凑得极近的瞅著她看。

眨动眼眸,她望了望怀里的熊娃娃,又望了望他带笑的俊脸,才问出心里的疑惑。「这……你怎麽会知道?」

她根本没有跟他说她想要这个熊娃娃……他从何得悉这个?

俊容上的笑意深浓,他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你不是一直盯著它看吗?」

他指的是刚刚……麽?

他有留意到这个吗?他有吗?

暖流充溢心间,她不懂怎样形容这样的感觉,开头微微发暖,然後越来越热,xiōng口热烘烘的感觉。

「嗯。」曲起臂,她将熊娃娃抱在怀里,重重的点头,半张脸埋进熊娃娃软绵绵的头,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著他,她柔声道谢:「谢谢……」

有个性的薄唇勾勒出好看的笑弧,他掏出大手,亲昵地揉乱她的发顶。

「嗯。」两手紧抱怀里的巨型毛娃娃,她下意缩了缩细颈,躲避那只在她的头上肆虐的大手。

不一会,他抽回手,凝睇著她笑道:「好了,是时候走了。」

「嗯。」她又用力的点了点头,小脸揉压著下方软身舒服的布料。

他伸手探向她,擒住她的细腕,往通去出口的走廊的方向走去。

他的腿太长,步履很大,每次她都要用小跑步才能追上他的步伐,可现在怀中又多了个毛娃娃,毛娃娃的布质虽柔软,但还是具有一定的重量,她勉强追上两三步後,她微喘著,然後歇力地走著,走著,不知为何他突然放慢了步速,彷佛是在迁就她似的。

那一刻的感觉很深刻,她忘不了,忘不了那种感觉,涨满xiōng臆的都是窝心的暖流。

从那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往上瞧,越过白衬衣下的修长手臂、宽阔的肩膊,来到他冷峻的侧脸,她越是看著,心越是跳得快。

她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弘天行,很喜欢这个明明跟自己身处在不同世界的男人。

「天行……呃天行同学。」她开口喊住他,但喊了他的名字後,却不知为何感到浑身不自在,脸颊热烘烘的,她连忙补上同学二字来减去窘迫的感觉。

刹停脚步,他如堵高墙般矗立在原地,微侧身,俯视她。「嗯?」

心儿轻轻抖颤,瘦小的下颚压著毛娃娃软绵绵的布料,小手握成拳,她收紧了环著娃娃的手臂,用力的将娃娃压进怀里,软著嗓,战战兢兢地开腔。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她知道他是特意带她来这里舒缓压力,他的用心、他的好意,她通通都接收得到。

她可不可以将他的举动解译为不是她一厢情愿,而是他也有一点点的喜欢她?

他是怎样想她的?

纵使他们是有这种关系,但他一直没有表态,她不晓得他的想法,也没去细想,只要偶尔能找他聊天,即使没说话,就这样靠著他,倚偎著他的体温,聆听著他细微的呼吸声,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会,也不敢奢求太多,毕竟他们是分别身处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顺利相处已很难得了,不可以太贪心。

只要这样就够了。

他松开了箝制,回身,睇著她,那双深黑的眼睛在灯光yīn暗的地方下显得有点神秘,犹如黑洞般具有一股引力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小玫。」

「嗯?」从软绵绵的布料抬起脸,她软软地应声,她有点反应不过,他不是一直都班长、班长的唤她的麽?

此时,有人推开了出口的门,冷风自敞开的门猛的吹来,载著寒流,拂过他略为凌乱的金发、菲薄的衬衣,也拂过她的长发、裙子,耳朵除了刮过突然闯入的风声,还有他那把低沈带磁的嗓音。

「你要不要试著跟我交往看看?」

***

10-11

第十章 校服派对

第十章 校服派对

晨光自窗棂洒在白绸的睡床上,日光碰巧落在清丽的睡颜上,藕臂搂紧怀中的那头粉色熊娃娃,躺卧在睡床上的漂亮女生蹭了蹭熊娃娃软身的头,便把小脸深埋柔软的布料去,与扰人清梦的晨光隔离。

「吱──吱──」

床头传来细微的震动声,被冷落在枕头旁边的流动电话极尽其责任,一次又一次震动著,经过多番努力,终於换得主人的注意,可是主人还处於昏睡状态,未从睡梦中醒过来,只是秀眉蹙了蹙,伸出一条光滑的手臂,往声音来源探去,摸出流动电话。她美目依旧紧閤,纤指摸上通话键後,便把流动电话凑到耳边。「喂……」

女生只不过一个含糊的音节而已,电话彼端的人像是发现了什麽惊天动地的事般激动万分。「小玫!你终於接电话了!」

是一把清脆的女性嗓音。

彼端的人声音混了些许杂声,听来像是身处於市集般嘈杂。脑袋混沌一片,她没理会对方是谁,也没去忖度对方是谁,只是软著嗓虚应。

「嗯?」

「小玫,你现在在哪里?」彼端的人问道,语带焦急。

「在家噜……」蓝小玫回应得有点迟缓,而且嗓音略为含糊了些许,慵懒意味十足。

「在家?!」彼端的人重复她的话,不过是用极度震惊的口吻,然後声音离远了她耳边,不过她还是听见对方跟别的人在说什麽话。「她说她在家……」

「怎会这样子的?」跟她说话的人换了是另一个人,不过都是女生。

「那个,小玫你不来校服派对吗?」

说话的人声音温和,却有能力吓得蓝小玫睡意全失,马上清醒过来。

「呃……」蓝小玫挫败的呻吟,一头撞上熊娃娃软绵绵的头。「很抱歉,我睡过头了……」

「小玫,要是你来不到的话,那就别勉强自己啦……」

电话彼端又换了个人。「对呢,昨天的生日派对持续了大半天,小玫你应该都很累了,今天就休息一下,不用勉强……」

耳闻对方非但没责备她,或是为难她,反而处处替她设想,听得蓝小玫有一咪咪的内疚。

「我现在马上起来了,可能会晚一点才回到学校,不好意思……」

「不打紧,小玫你肯来就好了!咱们会等你来的──」

閤上流动电话後,她长叹了口气,额轻抵著熊娃娃的头,唇儿轻轻吐了个字。「困……」

黑灵灵的眼儿微抬,就著眼梢馀光,她瞥见那头置放在床尾那头头斜顶著一顶黑色小高帽,颈脖间系了同色蝴蝶领结的巨型粉色熊娃娃。

自床上半坐起身,她单臂捞抱著怀中凡粉色熊娃娃,空出来的纤手抚过床尾那头熊娃娃那张看似有点发福的圆脸,思绪浸yín在昨天的记忆里去。

「我……已经不再喜欢它了。」

她说。

「不过我会继续送的……」

他说。

「我以前曾承诺过……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他说。

那时,她的眼睛看不见其他人,唯能瞥见的就只那两泓熟悉的墨色深潭;她的耳朵也听不见周遭的吵杂声,唯能听见的就只有那把她这生最熟悉不过的沉厚嗓音。

「……」

秋水双瞳瞅著熊娃娃的又圆又大的眼睛,她低婉问:「知道麽?」

「我啊……」指尖轻轻滑过熊娃娃脸上那个猫咪般的笑容,她的脸主动凑近了熊娃娃的几分,她语音顿了一顿才接续,这回声音极轻极细,细微得就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麽。

「真是很讨厌、很讨厌你……」

话说到最後,尾音含糊的消失在那突然的吻上。

其实昨天,她曾有这麽的一瞬,天真的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他们高二那年。

***

徐缓地走近置在卧室角落处的衣柜,素手打开衣柜,里头挂满了流行服装,她翻找了一会,便找到一件洗得洁白,而且烫得笔挺的高中校服……

白净的衬衣、酒红色的蝴蝶领结与及同色格子膝上裙……

半掏出该套校服,一双杏眸盯著校服直瞧,一直瞧、一直瞧……

然後,她的思绪停顿了。



还没踏入门槛,光是透过两扇玻璃门,便可瞧见里头正在举行派对,场内热闹非常,放眼过去,尽是一批批穿著不同款式的高中制服的年轻男女,那儿是t大地下四楼休息室,昨天为她办过生日的地方,现下正举行校服派对。

校服派对,顾名思义是派对以校服为主题,故此所有到场的来宾都得穿上校服进场。这次的校服派对是由计算机科学系学生会所筹办,到场的全部都是该系的学生,大多数学生主动参与是次活动,当然也有一小撮人是收到邀请到场,而她则是後者。

稍稍收敛心神,她挽著黑柒皮手挽袋,推门入内。

门方被推开,嘈杂的人声跟音乐声便自里头传出。

一双秀气的柳眉微蹙了下,她继续往场的中心走去,这类型的派对,她不是未曾参与过,参与的次数也有不少。

可是……

这次,她不想到来。

真的,一点也不想。

她曾经婉拒了好几次,但是对方诚意拳拳的,教她狠不下心肠一再推辞,唯有答应。

毕竟对方说只要意思意思便可以了……

只要意思意思便可以了……

xiōng口蓦然一紧,素手不自觉探上心口,抓紧那菲薄的衣料。

既然如此,那为什麽……

为什麽……

为什麽她还要……

闪电般的零碎画面在脑际一一掠过,她的卧室、打开了的衣柜、置在柜门上的那面连身镜……

喧哗的声音乍起,诧异的眸光纷纷投到她的身上,可她一概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只是单凭著与生俱来的女性直觉,一昧往前走著、走著……彷佛前方那处有股引力在领导她走去那般。

「小玫?」

「那个是小玫吗?!」

「哇──难以置信咧──」

那时,她执起一边的长发,如平日那般,垂眸单凭感觉运使十指梳理著,梳著、梳著……梳了一会,一抹灵光在脑中掠过,她猛然停下了动作,双手无力垂到腰侧,直觉往柜门的连身镜看去,这一瞧,教她呆呆地怔住。

连身镜上映出了一名穿著整齐高中制服的女生,她穿著洁白的女装衬衣、酒红色格子膝上裙,领口上系有同色蝴蝶结,左边的鬈发披散在前,可是右边的发的上半部份却已被束成辫子,并因失去了两手的支持而垂落至xiōng口处……

她颤著手,指腹轻触镜子里的女生那张不施半点脂粉的白皙脸颊……

那是她。

从前的她。

下一刻,那一直埋藏於心底深处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明明身处嘈杂的地方,但她的耳朵却听不见任何吵闹的声音,唯能听见的就只有贸然自脑际响起,状似是回音般,那把带磁的男性嗓音。

「生日快乐。」

她闻声回身,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皱得像是没熨过的白衬衣,心一跳,眼睛直觉往上看去,便如预期般瞧见他背光的容颜,触及那彷能摄人心魄的眸光。

「谢谢。」她垂首虚声道谢,不一会,抬眼望著他,满心期待他的下一步动作,等他送她礼物,可是盼了又盼,还是盼不到他有下一步动作……

说不定,他不打算送她礼物……

说不定,他是刚才才记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说不定……

顷刻间,五花八门的负面想法及情绪登时充塞她一颗小脑袋,蜂拥的蚀人落寞感罩上心头。

而这时,他的嗓音再度响起,扯回她飘远的思绪。「怎麽了?」

垂眸,她稍为调整心绪才抬眼重新看著他,紧瞅那双深黑的淡眸好一会,天真的期望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可他却一副什麽都没察觉到的无辜样子,看得她xiōng口一闷。

暗地里咬咬牙,她张唇欲语,可是嘴巴却很不争气,试了好几回才能勉强吐出两个字,而且声音极轻,没半点力度可言。

「那个……」

你没有为我准备礼物吗?

这问题她想问,可是话来到唇际却开不了口。

「还是……没什麽了。」

放任自个儿的心情坠入谷底里去。

「是嘛……」他蓦然凑近,原已特大号的俊颜在她眼前放大,额头紧抵著她的,薄唇靠得极近,就在她的上唇上方,只要他倾前一点就能碰上她的。

心想他又像平日那般吻下来,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已经主动阖上双眸,等著即将落下的吻。

然後,一声极轻、几不可闻的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乍响,她心里一突,可是她不加理会,仍然紧闭著眼睛,乖巧的等著,然後她如预想般被吻了,可是吻她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热唇,而是毛茸茸般的触感……

她如受惊般睁开双眸,结果她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

「诶?」

刹那间,她呆住了,一时间反应不来,维持著跟那熊娃娃接吻的滑稽动作。

那是她所喜爱的熊娃娃的眼睛。

他把熊娃娃拿下来递给她,看著眼前那头模样可爱非常的熊娃娃,她茫然的伸手接过那头体型巨大的熊娃娃,她真切地感受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证实怀中那熊娃娃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虚幻。

「这是……」

冷峻的容颜忽地欺至,黑眸深睇著她,唇畔勾起淡淡的弯弧,他笑了笑,轻声细语:「就是礼物啊,生日怎会没礼物?」

一股暖流注入心坎里。

「这……那个,你刚刚是故意的麽?」她虚问,眼睫半垂,细细吸纳著,有他气息的空气。

「喜欢吗?」他并没回答她的提问,薄唇牵出一个好看半弧,带茧的拇指轻轻在她下唇一滑。

杏眸垂下又抬起,她聆听著自个儿的心跳声,慌乱不已。「嗯。」

「喜欢的话……」大掌转而覆著她的後脑勺,他的额际重新贴抵上她的,薄唇悬在她的唇上方,微暖的呼息相互抵触、交融,属於他的气息隔著空气传导过来,夺去了她全盘的专注,甚至是所有的感觉……

「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她并不是无知的女孩,自然晓得男生许下的承诺未必能如实兑现。

可是,那一刻……

心悸动不已。

「真的麽?」抬眼迎上那双总是教她著迷不已的深黑眼眸,她止不住开口确认。

「真的……」

然後,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尾音被含糊掉了,她没去细听,只是被动地感受著那充斥在唇齿间的醉人热度。

回忆来到这,心绪彷似自有意识般自发抽离,跳回现实去。

xiōng口传来一阵阵绞痛。

由始至终,她都忘不了那个懂她、总能一眼看穿她心思的男人。

由始至终,她都忘不了那个曾经向她许下了承诺的男人。

炫目的金发、带点淡漠的深黑眼睛、总是衣襬外露的白衬衣、总是给捋起到手肘位置的袖口、系於衣领上的酒红色领带总是歪歪斜斜的、颈脖间圈著耳机……

这一切原是烙印於记忆中的影象如今伫立在她面前。

是他。

弘天行。

视线在抵触的一瞬间,原以为忘掉了的心悸感觉,因为他的出现,再度涌现,一下又一下击打她的心脏。

「很久没见了……」

「班长。」

恍惚间,时空回溯到两年前,他仍是两年前的他,而她……

仍是她。

由始至终,她都放不低他们之间共同所拥有的一切……

她心里明白,她深爱著这个男人……

由始至终。

***

人气向来不相伯仲的二人突然的出现,马上引发连串骚动,数十对眼睛纷纷朝他们看去,慷慨地投以注目礼。惊叹、喧嚷是除了因为男的帅女的美、长相出众得教人难以忽视外,还有过半的原因是来自他们身上那套显然是出自同台湾第一名校瑞枫高中的校服。制造嗓音几乎全都是女生来,而男生们则仍处於介乎震惊与惊豔的暧昧状态。

「天呀,那是瑞枫高中的校服!很帅──」女学生甲惊呼。

「对对对,校服很帅,穿在天行身上再加上那头金发,不良味很重,噢,感觉好坏好捧啦──」女学生乙双手合十,睁著一双亮晶晶的圆眼,死盯著伫立於场中的弘天行,一面感慨,话说到最後还不忘补上一句理应多是男生用来赞赏女生的句子。「简直就是激萌!」

说毕,还有不少人不约而同地猛点头表示同意。

可嘈杂声再大,也影响不了转眼间成为众人焦点的二人。

相视而看了好一会,微张的粉唇才能发出声音。

「……你为什麽会来?」

声音极轻,几近被周遭的声音盖过,可是对方还是听见了。

深眸微眯,凝睇著那张熟悉的清秀素脸,笑意攀上优美的唇。

「我为什麽不能来?」弘天行笑著反问,带磁的嗓音带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宠腻味儿。

心头倏地一颤,她别开了眼眸,怯懦的躲开他投向自己的眸光。

「只是感到有点意外而已……」

到现在,她依稀记得他从前的习惯,他讨厌多人的地方,讨厌嘈杂,哪管情理许可与否,所有热闹且人多的场合,一律缺席……

依照惯例,他是绝对不肯出席这种场合,更加不会参加这类活动,可是现在他却……

是她不了解他,抑或是他已经……变了?

思及此,一股恶闷袭上xiōng口。

「也是呢……」

菱唇牵了牵,他忽然道,不晓得是巧合还是什麽来著,之後的话竟像在回答她的问题。

「人还真是有不少,而且还真不是普通的吵……」

「那……」你为什麽还要来?提问才方涌至喉间,他的嗓音适时响起了,打断她的提问,同时也顺道打乱她全盘思绪。

「不过……」

下?

「我知道你会来……」

话尾稍顿,他深睇著那双烙上错愕的杏眸,弯唇一笑,以平顺沈厚的男性嗓音接续他的话,然後……

「所以……我来了。」

再一次扰乱她的心绪。

暧昧不明的气在二人之间流动著、蔓延著,可才不足半刻钟的时间,被人硬生生打断掉。

而肇事者正正就是一边抚著xiōng口、一边气喘如牛匆匆赶来的阿辛。

「天行呀……」一只手从後抓擒弘天行左边捋起了的衬衣袖口,弘天行俯首望著那条不幸被抓的臂膀,便瞧见室友那张渗著薄汗的苍白脸庞,与及听见急促的喘气声。「我嗄……嗄嗄──」

「你……咳咳──你啊你怎麽丢下我给跑了?!」阿辛楚楚可怜的问,眼神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阿辛,你还好吗?」蓝小玫微偏首,看著喘嘘嘘的阿辛,语带担忧地问。

「我嗄──咳咳咳──」阿辛欲答话,可是气换不过来,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乾咳,有口难言之下只好挥手说不。

这个时候,有两三位相熟的男同学在拥挤的人群中钻出来。

「耶?原是阿辛你回来了,我还纳闷刚刚发生了什麽大事,突然间堆挤了这麽多人在围观……」男同学甲说,口吻听起来很失望。

「就是嘛……」男同学乙随即附和,多瞧了一面狼狈的阿辛几眼,劈头就问:「去去,搞什麽啊你?你不是说去找天行,怎会搞成这个样子?」

「别提别提了……好可怕……想吐……」阿辛猛挥手,表情惊恐,活像是在回来途中碰见了鬼似的。

「搞什麽呀你?」得不到满意的答覆,男同学乙一面不耐,又再开口质问。

「就……」

性感的唇角往上一扬,弘天行抢白:「我来的中途碰到阿辛,所以顺便载他一程──」

听罢,阿辛表情一僵,下意用手掩住了自个儿的嘴。

「拿什麽载?」乍见阿辛夸张的表情反应,令男同学甲更是好奇。

「就……」

倏地,阿辛不由自主地作了一个作恶状。

唇上的笑意深浓,弘天行正准备解答之际,就被两名刚到达的男同学给打断了。

「天行,真是超酷咧,我刚刚看到了咯──」

「那是kawasaki出产的ninja zx-10r!对不?!」

此话一出,有不少女生都宛如置身於云雾间,一面茫然,全然不晓得他们在聊什麽来著。至於男生,听懂的人也不多,不过听得懂的反应都显得特别来得兴奋。

「是。」

「难道是本年度推出的ninja zx-10r?」站在旁边围观的人里,有人听懂了就马上插话加入追问行列。

「嗯。」

「喂喂,天行说他有ninja zx-10r呢──」追问的人在得到回应之後一面兴奋的拉了拉站在後头的友人。

然後,彷佛兴奋是会循著空气传染那般,该位友人也很兴奋的问:「竟然?!那是什麽颜色?!」

「是黑色──」

男生们聊得兴起,可是女生们却感觉被孤立似的,不是挺滋味的,止不住嘟嚷:「什麽嘛……我一句都听不懂……哪是什麽来著?」

「对呢……我也听不懂呢……」

而男生们也沉醉於热烈的讨论之中不能自拔,根本听不见众女的疑惑,更别说他们会有这个閒情逸致去解答之际,一把悦耳的女嗓蓦然插入,解答了众女的疑惑。

「应该是摩托车来的……」

突然加入战圈的是成为了焦点所在的女主角。

紧接以来的疑似是多重奏的响亮抽气声。

女同学甲:「诶?!」

女同学乙:「耶?!」

女同学丙:「虾米?!」

耳闻其声,男生们的「閒谈」才被逼中断,他们收回了仰慕妒忌的眸光,转而望向声源。「发生了……什麽事?」

可尾音还没落入空气之中,一把清冷的男嗓在後脑暴起。

「你说对了……」

说话的人是成为了焦点所在的男主角。

眸光越过了众人,投放在她的身上,他深睇著她的眼脸,淡声道:「是摩托车没错。」

尔後是掺杂著难以置信跟兴奋的惊叫声……

「哇咧,酷惨了,没想过天行竟然会开摩托车──」

「就是就是!」

「不过小玫很厉害呢,连这个也会!该不会连小玫也是会开的吧?」说毕,焦点又回到她身上。

「我?」纤指比了比自己的鼻子,笑著摇著螓首,两条长辫子随著她头部动作左右晃动,模样看起来好不可爱。「怎会?不可能的啦……」

「怎会?可是你知道那个什麽kawaii是生产摩托车的──」

「是kawasaki。」蓝小玫柔声纠正,悄悄瞧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眸光。「我不会开,只是坐过而已……」

「是男朋友的车尾麽?!」

这回,话题女主角并没答话,只是微笑,促使其他人脑中的幻想无限量放大。

同一时间,也有不少在旁围观的人安立在原地,并没加入讨论,只是抱著打听八卦的心态,边听著别人的话边在旁窃窃私语。

女同学丁:「听说天行跟小玫是前男女朋友关系呢……」

女同学戊很认真地「哦」了一声,可是下一句就问:「天行即是谁?」

女同学丁略显有点无力:「拜托……天行就是金发那个……你究竟有否看到?」

听罢,女同学戊眯著眼,视点继续由原处出发:「我当然是……看到的啦,只是有点朦胧而已,嗯我好似见过他呢,应该是个帅哥吧,对啦,这宗八卦是从哪里打听得来的?」

女同学丁在女同学戊的眼前拨了一下手,道人长短时也忙不迭压低声浪。「还能从谁?就是从阿言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计科有名的『大喇叭』,他知道的事,计科里还有谁会不知道?」

听罢,女同学戊把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的遥望著那两个看似离她很远其实很近的俊男美女,用力得活像是那些视力不佳的老人似的。「耶,照他们刚刚聊的推敲,即是小玫她曾坐在天行的车尾噜?」

顷刻间,两个人两对眼睛变成心形。

「天呀,厚浪漫呢──」

感叹还不够半秒,就「啪」的一声遭到「头袭」。

女同学丁:「小菱你学人浪漫什麽个劲,你已经拥有一个条件很优的『屈机』人当男朋友了──」

女同学戊嘴角抽动了下,摇摇首:「不能比啦──这样内外不羁的男人才吸引人,我的那个就只有外表不羁,差太多了吧──」

察觉到女同学丁又想出手教训自己,女同学戊连忙扯开话题。「不过现下他们还把旧事拿出来聊,会不会演变成旧情复炽的戏码?」

第十一章 公主 愿赌要服输

第十一章 公主 愿赌要服输

通常在男女主角之间培养出不错气氛的时候,总会好巧不巧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来搞局,这下果真是不知该痛恨作者造物弄人,抑或是要慨叹一下角色是多麽的渺小,永远都不晓得作者的安排,而现下正正就是这个状况,不知打从哪里来的无敌大配角在蜂拥的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闯核心处,引来一阵哗然。

「什麽事啊?」

「是有大事发生麽?」

一名高大壮硕的男生突然的硬闯,马上成为另一个焦点所在。

「小玫。」

「嗨,阿豪。找我有事麽?」基於习惯成自然,即使还没搞清状况,眼儿弯弯、唇儿弯弯,公主式的笑容还是反射性的爬上现下那张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清丽的容颜上。

毫无预警地,名为阿豪的壮硕男生劈头就来了这麽的一句,当众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小玫,我们打个赌吧。」

「打个赌?」眼脸上不见一丝惊讶,蓝小玫只是轻蹙秀眉,用狐疑的眼光看著对方。

「没错,就我跟你打赌!我输了的话,就任你差遣一天,可你输了的话,就得当我的女朋友一天!」阿豪声如洪钟,就连那些站得很远的人都能把听个一清二楚。

阿豪公然大放厥词这个,换来场内不少骚动。

喧嚷声、鼓掌声及轻挑的口哨声彼起彼落,一下子把场内气氛抄热。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怀疑是喝醉了的人扯大嗓门以表支持!

「阿豪,你好样的!」

「阿豪,你真够种,我挺你!」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依旧镇定,毕竟这样的事、这样的情况,她早已见怪不怪,从不会感到一丝紧张或是慌乱,只是……

就著眼角馀光,蓝小玫匆匆瞥了弘天行一眼,只见他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盯著她看。

只是这回……

心跳得有点快。

抽回视线,杏眸笔直地看著公然向她下战帖的阿豪,她弯起两片粉色的唇瓣,问:「那你想赌什麽?」

「就在游戏机中心比赛,游戏由你选,高分的那方为胜方──怎样?」放话时,阿豪神态意气风发,一副胜劵在握的嘴脸。

「小玫,别跟他闹──」阿辛欲劝阻佳人,声浪不小,结果被阿豪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直结巴,马上转变策略,找救星帮忙。「天行,你快说句话啦──」

可弘天行却一语不发。

「不斗的话,那就当你是弃权认输!」

女主儿还没开口说话,其他围观的人争相为女主角抱打不平。

「这不公平!」

「去你的,这是不平等条约──」

「这根本就是硬鸭子上架──」

然後有一位怀疑是捍卫女性权益协会会员发表惊人伟论。

「岂有此理!游戏哪会难倒我们的小玫?小玫,赶快接受挑战,好让他看看你的厉害!可别让他们这些男生这麽嚣张,以为女生都是好欺负的!」

「对啊对啊,小玫,我们所有女生都挺你的!」

有男生看不过眼也出来呛声,不过是呛女生们的声。

「哗,你们这些女生是真无知,还是假白痴,阿豪出了名是系里的『机神』,他是神人级数的,几乎每一部游戏机排行榜头几名都是他的名字──」

闻此,原是气焰高涨的女生们气势马上大减一大半,语气由理直气壮瞬间转为很委屈,那委屈的模样令人怀疑她们是不是有冲动蹲在一角画圈圈。

「这这这──我们很少去那里玩嘛,就算是去玩,都只会玩『找错处』那些简单游戏,哪知道这些……」

该位男生没好气的看著那班反应前後落差极大的女生们。

「依我看,即使是玩『找错处』,阿豪他都不会输人……」

女生们不约而同地用怜悯的眼光望向伫立在场中的女主角儿,那白色的女衬衣穿在骨架清瘦的她身上,更何况她形单只形,令她看来更是娇小,那女性背影甚至还带了点孤独及无肋,勾起了男女生们的保护欲。

「说实话,任我怎样看,小玫都不像是很会玩游戏机的人。」

「这麽说,小玫她……岂不是大祸临头?」

「废话。」

「那小玫,不要去送死啊──」有人改变初衷,咬著手帕劝阻。

这些话,蓝小玫一概充耳不闻,杏眸紧瞅著弘天行直瞧,她在等,自对方提出打赌时已经在等,等著他或许会出面替她解围,或是像先前一样失控打人那些……总之,绝对不会像现下这样活像个没事人的默不作声……

也许,站在一旁的旁观者发言的次数比他还要多上很多。

越等,心里的失望越是扩大开来。

那感觉就像是xiōng口被掏空了似的。

察觉到蓝小玫的专注眼光,怒气跟妒气一股脑儿冲上阿豪的大脑,他将矛头指向男主角,那枚紧握的拳头很大,且骨节咯咯作响的,动作口吻极具压迫感,好不吓人,令想拯救公主的观音兵自动自发打退堂鼓。

「弘天行,你是有意见吗?」

紧接以来是刻意掩饰但掩饰不了的抽气声。

众人都觉得阿豪很带种,敢挑衅传闻是混黑的弘天行。

理所当然地,到现在阿辛还在拉扯著弘天行的衣袖,持续半软半硬的恳求室友拯救他深爱的小公主。「天行,就趁现在啦,你快说说句话阻止啦──」

在众人都屏息以待,搅尽脑汁在想弘天行会有什麽行动的时候,他却唇畔牵了牵,很不负责任地、很事不关己地回了以下的一句。

「我没意见,就这样,先走。」

一句不跟言情公式的对白。

说完,转身就走。

「喂喂,天行,你要去哪?」阿辛反应其快,连忙伸手拉住弘天行,可是却反被拉著走。

然後,清脆悦耳的女嗓暴起,声浪不算很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正准备离开的某人一定听得见就是。

「阿豪,你是要打赌,对吧?」

弘天行停下了脚步,可是没回头,只是听著。

抿了抿两片粉唇,蓝小玫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来。

「要赌就赌大些,要是我输了的话,我就当你的女朋友一星期,你输了的话,就得任我差遗一星期,如何?」

公主出人意表的言论,轻易换得全场哗然。

「可注下得这麽大,到时别食言才好──公主,愿赌要服输!」

连片刻都不用,蓝小玫回答:「这是当然的。」

「天呀,小玫很有勇气呢!」

「看来小玫很有把握,小玫要努力,别让男生看扁!」

什麽很有勇气?什麽很有把握?怎样看,她压根儿是气疯了才对吧,好不好?!阿辛欲哭无泪,亟欲在心底尖叫。

而理应负责阻止这场「打赌」的弘天行没回头更没说什麽,只是优美的唇畔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弯弧,两条修长劲瘦的长腿迈步离开。

瞪著他逐渐离去的背影,置在身侧的素手抡成两枚小拳头,她气得直咬牙,转身不再看他的背影。

***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打赌的两位与及「很关心赛果」的一干人等在校服派对进行期间转移阵地,到就近的游戏机中心去也。

虽然凡穿著校服人士不得进入游戏机中心,不过这条规则不适用於一些品流复杂的游戏机中心,而他们现正身处的就恰巧是这一类中心。

打赌的两位走在前,基於游戏是由女方负责挑的,因此蓝小玫走在最前,她像是来到陌生地方的样子,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在走在她後头的人眼中,她就像是第一次踏入游戏机中心一样,看得他们不住直叹气,有人甚至夸张的为她祈祷,希望会有奇迹出现,他们的公主不会输给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一直走著、走著,蓝小玫只是用看的,不曾主动走到某一部游戏机面前。

走了好一会,几乎是游戏机中心最里面,蓝小玫终於走到一部巨型的游戏机面前,上头分别放了两把黑色呈机关枪形状的光枪,纤指轻点下唇,杏眸盯著右方的光枪一会,素手才伸出,执起该把光枪。

「嗯……」她像是发现新事物似的模样,稍稍使力上下摇动光枪。「很重呢。」

「这个是有一定程度的重量,因为结构复杂……很少女生会玩这个,她们都嫌这个提久了会手酸,你可以找别的游戏的。」乍听之下似乎是在表现体贴,可是认清形势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毕竟男方有著百分百的自信取得胜利。

「喔?是这样吗?」两片粉色唇瓣弯成半月,蓝小玫毫不吝惜的冲他一笑,佳人的一笑令身材壮硕如大个儿的阿豪害羞起来,他摸著後脑勺傻笑。

可他的傻笑只维持了个三四秒就自动僵化掉。

「这个看起来满好玩的,就用这部解决吧。」纤指这麽一指,就直接指向荧光幕去,众人不约而同地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部游戏机的荧幕很大,尺寸几乎是十六比九等离子液晶体电视机的两倍,这时,荧幕正播放高清片段,一个戴著墨镜的男人站在如时间洪流的地方,不少疑似是记忆的零碎片段一一在他旁边掠过,画面一转,一群脸部血肉模糊难辨,全身肌肉溃烂,身形佝偻、衣衫褴褛,宛似是活死人的生物正在开派对,状似是吃了迷幻药那般,不是狂跳狂甩头,就是趴在地上拿自个儿的头撞击地面,紧接而来是三只丧尸自铁闸的隙缝下爬出来抢一对男女手上的枪、地下水道那头体型如巨人般的六手长舌怪物,数十个血手印玷污了整个荧幕……最後以旁白用很yīn沉的嗓音读出一句「the house of the dead 4」作为终结。

「……」看得众人一个目瞪口呆。

发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画面高清化丧尸面目变得很骇人这个,而是任他们想破脑袋都联想不到系里高贵的公主在千挑万选下,竟然会挑一部如此血腥暴力的枪击游戏……

同样地也是向来阳盛yīn衰的大型枪击游戏机──死亡之屋四。

「你确定?」问的人是阿豪,他额上几乎是刻著「难以置信」四只大字。

「确定,有问题麽?」蓝小玫偏首,回他一个很天真很稚气的天使笑容。

「小玫,那是阿豪最擅长的游戏机来──」有人惨叫出声。

「是这样麽?」蓝小玫不以为然,只是甜笑道:「那烦请手下留情噜。」

「这下……公主输定了……」

有三四名观音兵见头晕,结果被其他人抬到一旁去。

「不过这样开始对你来说似乎不太公平,怎样说,小玫你都是第一次玩,对玩法跟规则那些不认识,我示范一次给你看,之後再比,免得被人在背後指我没风度那些──」

「喔哦?」螓首微偏,蓝小玫眨眨杏眸,公主式笑容再度展现。「那就麻烦你了,阿豪。」

然後,阿豪投进了四枚袋币,按下开始的键,就开始即场教授了,而蓝小玫很用心的在听,偶尔还会点个头示意她有听懂。

游戏方开始,阿豪一口气射杀了几头欲冲上前来的丧尸,每一发都是瞄准头部的,而荧光幕右中的位置也不断出现perfect红字。

「发弹时,枪头瞄准萤幕里的丧尸,食指拉下手制就行,射头部会取得较高的分数,可以的话待它们靠近或是扑上来才瞄准它们的头来射,这样容易瞄准头部,懂不懂?」说到尾时,刚好是过场画面,阿豪趁空档瞥了他的公主一眼,就见他的公主摆出一副「哦?原来是要这样打啊!」的好奇模样,她的语气和表情充分满足了他的大男人气慨,间接促使他越教越起劲。

「没子弹的时候,游戏的指示是要上下摇晃光枪上弹,不过拿手指遮住枪头都是一样的。」

「灰色这个按钮是用来丢炸弹的。」

「荧幕顶上出现『shake』的字眼时就要左右摇晃光枪甩开敌人……」

「嗯嗯。」蓝小玫一律很受教的点点头,活像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模样既天真又可爱。

说时迟那时快,时间过得真是很快,阿豪已经完成了第一关了,成绩彪炳,是级数最高的s,紧接而来是意味著惊讶的抽气声。

「神经,几乎每一枪都是perfect……」

「果然是神人……」

这样的战绩,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奇迹出现,除非枪瞄不准的,不过就算瞄不准,阿豪的成绩也不会差不上多少,现下只能为公主的贞cāo默哀。

接著,一男一女的枪击比赛开始了,男的用男角色,女的用女角色,理所当然地,perfect这个字眼出现的次数是不会比教学观摩的来得少。

「perfect!」

「amazing!」

「perfect!」

时光飞逝,双方的总成绩颁布下来,当然少不了s跟a这两个极具深层意义的字母。

「rank2 top agent……1st。」

一把清脆的女嗓暴响。

「i never dreamed i’d do this good──」

声音的主人正正就是游戏中的女角色……

也许是天见可怜之故,奇迹真的出现了。

「你根本不是第一次玩的……」阿豪一面沮丧,宛如受了什麽重大打击似的。皆因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心仪对像枪法如神,更意想不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枪击游戏竟然会败在一个女生手上。

蓝小玫一手举著枪,纤指点了点粉嫩的脸颊,盈盈一笑,话说得好一个无辜。「诶,我没说过我是第一次玩呢,是你说要教我,我才听噜。」

蓝小玫又笑了,唇儿弯出漂亮的半弧。「说起来……虽然同是rank2,不过好似是我比较高分咧,依照赌约,要是你输了的话,得任我差遣一星期。」

同一时间,众人在得悉赛果後,无不目瞪口呆,其实早在更早之前,就是在女主角连续射出perfect佳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这个表情。

「六关里头,公主不是s就是a……」

「还可以签名当榜首……」

「原来公主不只公主这麽简单,还是枪后……」

在大家忙著讨论替公主多冠上多一个名号之际,有一位人兄跑来搭讪。

「s.m……原来s.m.真的是公主名字的缩写……」搭讪是没啥所谓的,不过别搞错焦点才行,正想教训一下这个家伙的时候,他们却发现那家伙就是阿辛。

「诶,阿辛,你怎会在这的?你不是去找天行麽?」

「我有啊!」

「那他的人在哪?」

「在那──」阿辛那根手指这麽一指,就指向他们後方的比赛地区去也。

踏踏踏──一双重车军靴在磁砖地上踩踏出来的清脆声音登时响起。

众人极有默契地同时转身,只见一个穿著皱得像是没熨过的宽身白衬衣、长黑西裤,脚踩著黑色长筒绑带军靴的高窕男生走到蓝小玫的身旁,在「开始」按钮上的隙缝里,放下了一个银币……

耀眼的金发,淡薄的眼神,轻浮的笑容……身上总是笼罩著浓厚的疏离感,彷佛跟他人、世界保持著一段很遥远的距离,抗拒所有的人和事,包括自己在内的人……

「我来挑机吧,要赌就赌大的,可好?」

那人是……

「我嬴了,你就得当我的女朋友一年,反之,我任你差遣一年,如何?」

弘天行。

***

「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回赌注更大,大到教人不敢恭维……」男同学甲简单的一席话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众人纷纷点头同意,不过芸芸众生之中总有一两个人仍然有能耐处於状况之外,搞不清楚状况之馀,还要用问的,摆明活得不耐烦。

「我不懂呢……天行是公主的前度男友,他跟前度女友输赌要是她输了就得当他的女朋友,又前度女友又女朋友,哎唷怎样想都是很复杂,那即是什麽意思?」

结果当然是被骂个狗血淋头。

「智障!这麽简单还要用问的,不就是想复合噜!」

微抿著唇,她微微扬眸,清婉的嗓听起来夹有一丝不显著的凄然。「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在耍我吗?」

深黑如子夜的眼睛凝睇她,他牵了牵唇,那专注的目光,摄去了她的心神。「我是认真的。」

「这……」她敛眉低眸,张唇无语。

「怎样?」

「嗯?」闻声,她扬眸,然後他那把带笑的嗓在发顶飘过。

「赌不赌?」

他是有询问她意愿没错,可另一方面,右手却把代币投进去,还要一投就给她投进了两个人的份,两边圆形状的开始键开始闪著灯,催促玩家赶快开始游戏,他压根儿不打算给予她说不的权利。

她不发一语,一双杏眸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陷入深沉的思绪之中。

「怎样?赌,还是不赌?」一边的薄唇往上扬,细长的深眸微眯。「不赌的话,那就直接当你弃权认输。」

一朵笑花贸然攀上她的唇角,她笑开来,侧过身,右手执起光枪,左掌拍下两个开始键。

「看我怎样打败你──」

不曾料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愕了下才反应过来,笑弧遽深了数分,向来淡薄的眸光在注视她秀雅的侧脸忽尔转柔,连口吻都变得温柔,掺杂了些许无奈和宠腻味儿。

「好啊,我在看,公主。」

一男一女的射击战斗就是这样开始了,可开始了才不够两三分钟,老土一点说句,战况的激烈程度几乎不是笔墨可形容。原本男女双方是各自射往自己那边的丧尸,而且枪法同是快、狠、准,perfect红字不断出现,实力不相佰仲……然後,不晓得是女方求胜心切或是「一时错手射错男方那边的丧尸」之故,间接令战况出现另一番新景象。

「你射到我这边来了。」追究的声音在头顶暴起,吓了她一跳,吞下唾液,她火速解决面前的丧尸,匆匆瞥了他一眼,急急回他一句,眸光就马上回到荧光幕去。

「一时错手而已。」

「哦?」他挑眉,瞥了眼她的侧脸,「是这样吗?」

接著,才过了不够半分钟,表面是提醒,实则是追究的声音又来了……

「你又射到我这边来了。」

「一时错手而已。」她用上同一个答案,一个「官方答案」。

当同样的情况出现第三次的时候,男方不再「提醒」女方了,继续射他的……

还有她的。

「喂,弘天行你怎麽射到我这边来的?!」气急败坏、处於暴走状态的正是平日静如处子的女方没错──

「一时错手而已。」男方淡薄地回话,口吻好一个理所当然。

「错手错这麽遍都叫『一时错手』麽?!」

迅速解决了三只扑到她那边去的丧尸,这时刚好进入过场动画,男方望著她气鼓鼓的小脸,露出一个很欠扁的笑容。

「这是我的台词呢,我刚刚都想问。」

尔後又是四目交投,俊男美女互相对望的画面好不浪漫,但事实上是女方的在恶狠狠的在瞪男方,而男方却不知撞了邪还是什麽来著,笑得好温柔,目光也很温柔,温柔得几乎可以溺死人。

可是此时此境,只见女方美眸一眯,冷哼一声,忿然的望回荧光幕。

然後,枪战继续……

「汗,公主的中距离射击又来了,阿豪方才也是被抢分抢得很惨……」

原本男女双方都是待丧尸走近才瞄准其头部,给予它们最致命的一击,可是女方转变了其射击公式,丧尸奔了一半路程就惨遭射杀了,理所当然地,出现在男方那边的丧尸都获得同样的优待,把分数独吞,不让男方占上半分。

面对苦战,男方一派从容不迫,状似是不担心会因分数不够女方来而输了。

「真狠……」

「你就这麽抗拒当我的女朋友吗?」

猝不及防的,简单一句话直捣她的心房,心脏漏跳了一拍,女方高超的枪法马上受到影响,明明眼前那只丧尸行动缓慢,可她眼下这一枪还是射偏了,只能眼白白看著「perfect」降级为「good」……

暗咬牙,降级也算了,犯不著一下子连降三级吧?!

女方心里直觉有气,眯眼瞪著那个罪魁祸首。

见状,男方没收起那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很欠扁的笑容,反而加深了菱唇上的半弧,不晓得是故意还是什麽,此时此刻,竟然笑得有点该死的帅。

「抑或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许是他投来的眸光过於尖锐之故,许是他一言道破了她的心事,眸光方抵触了他的,眼睛就像是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迳自别开了。

「我……好笑了,我无缘无故为啥要生你的气?有什麽好气?」女方回应得极快,彷佛不曾经过大脑思考似的。

「气什麽嘛……」带磁的低笑声忽响,温热的呼息蓦地擦过耳畔,他蓦然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以近乎气音的嗓答腔:「不就是气我没反应。」

在灯光不足略为昏沉的环境底下,一抹可疑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的粉颊。

她没刻意去躲避,眼睛仍专注在荧光幕上,可心思早就飘到孟加拉去。「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带笑的嗓再度飘进耳内,微暖的呼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颈项,撩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

「看我为你失控抓狂,会让你感到很得意吗?」

那时,游戏的背景音乐声调较得很大,四周也嘈闹非常,可她偏偏仍能从如斯吵杂的环境下清楚听见他好听悦耳的低沈嗓音,感受得到那教人心跳加速的温热呼息。

心又再漏跳一拍,她反应慢了一拍,然後那把磁性的声音又再响起了。

「你被抓了。」

诶!?她立即望向荧光幕,便瞧见画面上有三条爪痕,还有「damage」一字,四盏生命蓝火消去了一盏。

紧接而来是耳熟能详的低笑声还有令人很有揍人冲动的风凉话。

「很可惜,这样就取不到连击分数。」

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整顿好被他搞乱成麻花般的心绪,女方更加卖力地运使她的中距离射击抢分,而男方看来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丧尸一出现就马上击毙,临死前还忙不迭补上一记横扫鞭其尸身,比她更快解决丧尸,抢分抢得极凶,女方根本没多少机会取得分数,看得众人目瞠口呆,众人当然有包括女方在内……

「神经的……连击已经很难了……距离这麽远还能次次perfect……」

「原来天行是神人级……」

「网上枪神教路都是说要取perfect最好时机是待丧尸逼近再瞄其头部……」

「公主中距离瞄这个已够我惊讶……可天行那家伙是连远距离都瞄得到头……明明头这麽小……」

「说起来,这部游戏机都有四年历史了,你觉不觉得小玫的拿枪的方法还有射法跟天行很相似……」

「岂只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射著、射著,一段深埋於心底深处的久远记忆被牵引出来。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们仍是高二,仍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她的全级名次微微下滑,由原来的第二名跌到第四,她感到很大压力,她甚至不敢回家,结果她走到那间他带她去的游戏机中心,兑换了半杯满的代币,独自玩另一部他曾经教她玩的射击游戏。

她一直射、一直射,死了就再投入代币……

荧光幕不断闪烁著蓝光,可该死的丧尸像是偏要跟她作对似的,她明明有瞄准的,可就是射不中,还要被推倒下地、被三只丧尸踩中,一关死了五六回,她很气很气,越是在射,越是烦躁……

直到矮身杯里的代币即将见底,他出现了。

「发生了什麽事?」

「你怎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

她xiōng口翳闷,将怒气迁到他身上去。「不干你的事呀!」

好巧不巧的,她才刚吼完,又有另一只丧尸抓到她了。「岂有此理!」

她继续努力地射,隔了好半晌,她才惊觉他的人不在原处了。

如浪涛般的落寞感罩上心头,她选择性忽视那讨厌的感觉,专注玩她的射击游戏……

「岂有此理!」

她一直射、一直射,死了就再投入代币……

「抓我──」

她一直射、一直射,死了就再投入代币……

好不容易来到第五关的boss,boss移动速度太快了,她死了七八回都还没解决它,她喘昔气,手臂酸软到几乎使不上半点力了,……

「累死了……」

累到脑袋发白,累到她没气力再去想那些烦人的问题……

然後,她决定好要放弃了。

然後,她发现放在面前的胶杯里还是半满的……

她不懂,在很久之前明明已经见底……

不由自主地,她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为什麽还有这麽多代币的?」

然後,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心情好了点没?」

原以为是听错,可循著声源去,只见他不知何时坐在置在游戏机侧跟的矮脚圆椅子上,大手拿著四个叠在一起的矮身胶杯。

他牵了牵薄唇,漾出了一抹笑容。

「怎样?这样子心情好了点吧?」

那一刻,xiōng口微微发烫,充斥在xiōng臆间尽是窝心的暖流。

从遥远的过去回到现在,游戏刚巧结束了……

荧光幕正播放著结局片段。

「哇咧……这是传说中rank 1、rank2才会有的特别结局……」

之後是颁布成绩。

「是rank2 top agent……1st。」

「只是rank2嘛……」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喃喃自语,口吻只是有些少惋惜,似乎不太看重输赢。「太久没玩了,似乎退步了……」

「赫……没退步时难不成是rank1?」

「不过似乎是我赢了,对不?」

最後是他羸了……

其实她早料到羸的人将会是他……

她心里明了,那是她想要的赛果。

她心里明了,在这场输赌中,最希望她输的人是她自己……

「小玫。」

「嗯?」挪开投放在荧光幕的眸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她软软地应声,眼神有点茫然。

此时,有人推开了中心的侧门,一阵冷风旁过敞开的门吹来,拂过他略为凌乱的金发、菲薄的衬衣,也拂过她的长发、裙子,耳朵除了刮过突然闯入的风声,还有他那把低沈带磁的嗓音。

这一幕,似曾相识。

时空彷佛重叠交错,时间倒带到两年前那年的秋天,他向她提出交往的那天。

「我们重新开始吧。」

***

12

第十二章 成就另一半情歌

第十二章 成就另一半情歌

早已忘了从哪时起,她爱上了一首歌,甚至是执迷到不能自拔的地步,无他的,皆因那首歌凑巧唱出了她的心情。

起初,每听上一回,心彷如被撕裂般疼痛,眼泪彷如块堤般流个不停。

明知如此,她还是要听,还是爱上这首……半情歌。

「花接受凋零 风接受追寻

心的伤还有一些不要紧 我接受你的决定

你将会被谁抱紧 唱什麽歌哄她开心

我想著天空什麽时候会放晴 地球不曾为谁停一停

你的明天有多快乐不是我的 我们的爱是唱一半的歌

时间把习惯换了 伤口愈合 也撤销我再想你的资格

你的祝福 一半甜的一半苦的 像我手中冷掉的可可

最最教人残念的总是未完成的 我只能唱著一半的歌」

曾经,她以为即使生命中没有了他,她自己还是可以重新过回原本的生活……

可是到後来,她才悲哀的发现,自他离开她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彻底崩解了。

她回不去从前那种……没有他在的生活。

她的成绩如滑铁卢般一落千丈,连风纪的工作她做不来了,原是对她寄予厚望的老师们几乎要放弃她,可她还是提不起劲读书……

即使父母替她转到女校,她还是一样,读不成书。

父母要她别介意,其实她压根儿不在乎成绩怎样,也不在乎将来会变成怎样……

反正,什麽都是一样。

时光匆匆飞逝,一星期、一个月、一季、一年就是这样过去了……

那一年以来,她做了什麽呢?她记不起了……

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总是抬头看著天空,听著耳机反覆播放著同一首歌……

然後,很快的,一天就过去了。

日复一日,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渐渐地,她没再想起他了,不会再感到心痛了,甚至感觉不到其他了……而那首歌再也没法带给她任何撼动了。

那时,她以为,她终於释怀了。

另一方面,她听不见音乐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也没差的。

那时,她刚升上大一。

她的成绩勉强能考上t大,不过考上的并不是父母所期望的医学系,可是她并不在乎。

反正,修什麽科目都是一样的。

这段期间,她的心境转变了许多。

很多从前不敢做的事,她全都做齐了。

拍散拖、泡夜店、上酒店玩一夜情,她不是未试过。

有一阵子,她甚至无聊到因看人情侣甜蜜不顺眼,主动勾搭男方,学人玩起第三者的游戏,不过她的生活依旧枯燥无聊。

反正,谁也是一样的。

反正,无论她怎样都是一样。

一样的无聊没趣。

然後,一天又过去了。

日复一日,一年又这样过去了……

偶尔会有人问起她的过去,可她总是记不起,记不起那个怯懦无能,就只会蜷缩在一角哭泣的自己。

直到重遇他,她才发现自己不曾释怀,始终未放底从前的种种……

那天,她终於听见了音乐声。

「你的明天有多快乐不是我的 我们的爱是唱一半的歌

时间把习惯换了 伤口愈合 也撤销我再想你的资格

你的祝福 一半甜的一半苦的 像我手中冷掉的可可

最最教人残念的总是未完成的 另一半的歌」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流动电话的来电铃声还是那首歌……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她还是会感到心头微微抽紧的感觉……

到那一刻她才发现,在他抛弃她那天起,她的时间就停止了。

「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说。

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

「我想去你家,可以吗?」

***

一场输赌,从来只会有一个胜方。

嬴了的是胜方,输了的则是败方。

偏偏这场输赌与别不同,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只会有一个,双嬴。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子没错。

踏踏踏……

厚底军靴踩在地板上时所造出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著。

循著那只被擒著她的大手看去,一条粗身的银?在他的壮腕上下晃动,眸光轻挪,越过了他的臂膀、宽阔的肩膊,来到那隐约地勾勒出背肌线条的宽身衬衫,她盯著看了好良久,卡在喉间的话语才成功溢出粉唇。

「我想去你家,可以吗?」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游戏机中心,来到那台停泊在路旁的黑色流线型摩托车跟前。

脚步蓦然一顿,深黑的眸中游走过一抹不明波光,不过那抹情绪并没停留多久,几乎是转眼即逝。

「可以……」回身,优美的唇一扯,他漾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坐我的车行吗?」

松开了擒著她的大手,把捋起的袖口拉直,并自裤袋里抽出一对黑色的绵质手套,熟悉地套上、拉紧。他抓握摩托车的车把,一条长腿俐落地越到另一边去,跨骑在摩托车上,他英姿飒爽煞是帅气逼人,夕阳的光芒凑巧洒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罩了层光晕似的,那画面很美,教她没法挪开眸光半分。

宛如做梦那般,眼前的一切都跟过去一样……

「怎样?」瞥了她一眼,他拿过了放在尾箱的那个刻了roof字的银色摩托车用头盔。

「我可以说我想选坐公车吗?」她很故意道。

两手的动作戛然止住了,他侧脸看著她,弯唇一笑。「很抱歉,不可以……」

她两眼眯了眯,唇儿弯弯,没好气的道:「那你问我干麽啦?」

菱唇上的笑弧遽深,他故作认真的道:「我问你,你也要答对才行,答错了就得再答过,直到答对为止。」

然後有人「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笑话很烂!」

「烂你又笑。」

她嘟了嘟唇,口吻有点无奈,可是唇上的笑意不曾褪去一分。

「那麻烦你再问一次好了。」

他眉一挑,将方才的问题重复问一次。「坐我的车行吗?」

「嗯。」她笑著颔首。

「没带外套吗?」他忽然问,可他不待她回答,便把自个儿的黑色大褛递给她了。「先穿著这个,别凉著了。」

她并没伸手接过,只是道:「我不冷啊。」

嘴里是这样说没错,可她瘦削的肩还是微微颤栗著,两只小手还是在拉扯著衬衫袖口。

xiōng口一紧,他放下了手上的头盔,伸手抓过她的小手,微使力轻轻一带,把她拉向自己。「骗谁?手这麽冰……」

温热的体温透过绵手套传到她手上,她一怔,也没拒绝,只是瞅著他看,任他把大褛硬套在她身上,任由他替她系上钮扣、把领口拉高,遮住她白皙的幼颈。

拉好了她身上的大褛,他仰眸便发现她盯著他看。

那乌黑的眼睛清澈如水,彷能看穿一切似的,他下意识别开了眼。

「怎麽了?干麽盯著我看?」

「我穿了这个,那你怎办?」

闻言,原是别开了的眸光才挪回她的脸上。「我不冷啊。」

「骗谁?你明明比我还怕冷──」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然後,阒黑的眸中闪过不寻常的复杂神色,可她还没来得及弄清那是什麽样的情绪,眼前忽然一黑,他竟然乘她不为意之际,把银色头盔套在她的头上。

到她视野回复一片清晰的时候,那双黑色眼睛依旧深黑如子夜,原是镶在眸心的情绪消失了踪影,彷佛不曾存在过似的。

是她多疑吗?

「上来。」跟著他又冲著她笑了,朝她比了一个上车的手势。

应该是她多疑吧。

像以往一样,一只小手攀上他的臂膀借力而起,她侧坐在他身後。

把黑色头盔套上头後,然後,她的嗓音又在後方响起了。

「那个……你真的不冷?」

他并没回首,只是陷入了沉默。

「天行?」

惊觉自己竟然发怔,他蹙了蹙眉,整顿好思绪後,带笑的男嗓才响起。

「那你抱得我紧一点,就不会觉冷啊……」

「傻瓜。」套著重重头盔略带惩罚似的撞上他的背部,她小声咕噜,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依言照办,圈抱著他腰身的两条藕臂收得紧紧,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背部,天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罩在头盔下的薄唇动了动,他发动了车子,咻的一声,摩托车在路上飞驰去也。

「傻瓜……」他说话时声音极细,而摩托车正发出很嘈杂的声响,彻底盖过了他的声音。

那时,身处在他後方的她听不见,那略带苦涩味儿的沙哑嗓音。

那时,身处在他後方的她看不见,防风镜下那极为深沉的目光。

***

充满流线型的黑色摩托车驶进了别墅小区,宽阔的道路两旁尽是一幢幢采欧陆式设计的别墅洋房,不一会,便驶入了其中一幢洋房的闸门前停下来。

这里每座建筑物都是一模一样,纵然如此,可她却能早在摩托车还没停下来时,已认出哪一幢才是他的住处。

这一路上她没小睡,她下意坚持要挣著眼睛,圈著他腰的两臂抱得极紧,紧得宛如溺水的人抓著眼前唯一一块浮木似的。

大闸自动开启了,他缓著速把摩托车驶入别墅里的车库。

「到了。」

久违了。

喀的一声,黑色樱木制的大门开启了,原是黑压压一片的玄关、接连大厅的走廊届时亮了灯,室内大放光明,各自玄关脱下了鞋子,他便牵著她,走过长廓,拐进大厅。厅里的家俱摆设,无论是款式,抑或是颜色,就连摆放的位置都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丝毫差别,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

柔软的指腹在柔软的沙发椅顶上轻轻一抹,结果沾上了点点尘埃,那看似光滑的表面上,原来罩上了一层非肉眼能看见的菲薄尘垢。

「怎麽会有这麽厚的尘……」拇指摩擦著粘在指腹上的粗糙质感,她蹙起了秀眉,狐惑不已。「你不是一向有聘请钟点佣人打理房子的麽?」

她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过,偶尔会有钟点佣人来整理房子,眼前的布置明明跟从前的一样,可是不知为何,现在,那偌大的空间彷佛多添了点空荡沉寂的感觉。

他不置可否,薄抿的菱唇笑了笑,眸光在不觉间瞟向开放式厨房附近的角落处,基於好奇心作祟,她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疑惑的朝该方向走了两个小步。

「哪里……有什麽?」

「没什麽大不了。」他猛然抽回视线,又牵了牵唇,有力的五指一把擒过她的细腕,大步流星的往反方向走,她被逼著半转,脚步狼疮的尾随他步上楼梯,往二楼的卧室进发。

甫进门,入目不是银就是黑,房屋布置以银色为主调,极具神秘感的黑色则沦为衬托,家俱银色的居多,书柜、衣柜、床头柜、大床也是银色,摆设则多是黑色,再加上摆设不多,给予人一种金属的味道,同时也给人一种冰冷刻板的感觉……

这里是他的卧室……

同样地,也是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除了……

眸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张灰银色的大床上某两处突兀的存在……

万银丛中一点红……

是粉红色的那个红,还要是浅色的那种。

悬在半空的青葱五指轻轻抖个两抖,她竟然在上头看到两头巨型的粉色熊娃娃……

「那是……」

纵然身上的衣著打扮有所不同,但的而且确的,那是他在她生日那天送上的熊娃娃。

眸光转移来到他的身上去,也凑巧的对上了他的眼睛,两片粉色唇瓣颤了颤,堵在喉间的嗓音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些是给我的吗?」

四目交投的一刹,他弯起了唇畔,绽出一抹笑意,那一笑、那目光、那暧昧的氛围,教她心头为之一颤。

在女主角满心期待男主角的回答之际,男主角也适时大开金口了,可是答案却叫读者拍案叫绝……

是赶尽杀绝的绝。

「不是。」

「……」女方抿唇沉默了三四秒,故作平淡地道,可言息间却夹了些几不可闻的颤音。「……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他深深地凝睇了她一眼,回话回得好一个斩钉截铁。「是。」

「……」

他的现任女朋友也这麽巧喜欢这头熊娃娃吗?

心里一酸,她使力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直接越过他就想夺门而出。

「我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做,先走──」

可素手还没碰到门把,一条长臂自後方伸来,越过她的右肩,一股强大的力度袭来,由於情况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失衡,被逼顺著那股霸道的力往後退,撞上他结实的xiōng膛去。

顷刻间,周遭用来呼吸的空气都转换成了浓重的男性气息。

她想挣开,可是那条搁在锁骨上的壮臂偏偏选在这时使劲,将她更往自己的身上压,限制她上半身的行动。

下颚抵著她的肩,他贴靠著她耳壳,以近乎气音的嗓问:「你现下想逃到哪?」「愿赌要服输啊,公主……」

「……你就这麽放心,不担心你的女朋友会见到我吗?」既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麽还要回来招惹她?为什麽还要说重新开始这样的话……她想以平淡心面对,以平淡的口吻回应,可喉咙却偏偏不听使唤,吐出的每个字都带著酸意。

「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带笑的嗓再度飘进耳内,微暖的呼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颈项,撩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

「不用担心啊,她是看不见你的。」

这是打从哪里来的自信?他凭什麽这麽肯定……

「她……不会来这?」

那这些熊娃娃又会是谁的?难道会是他的麽?怎可能?

「不,她会来的。」

「这──」

「因为她的眼睛长在这……」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中,她眼前一黑,一只温热的大掌遮住了眼睛。

一个猜忖在心中闪过,她心一跳。

那即是……

然後,紧接下来的话引证了她的猜测。

「不如你来跟我说,她现在看到什麽?」

甜甜的笑弧在水亮的粉唇上漾开,她嘟嚷著。

「黑色一片,什麽都看不见啦──」

温热的呼息灌进她的耳里,她几乎能感知得到他的唇正贴在她的耳中。

「所以我才说,她看不见你的……」

话尾稍顿,低笑声又飘至……

「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看镜子的话──」

粉唇上的笑意更加深浓,她娇嗔:「弘天行,你是故意寻我开心麽?」

「喔?」他拿起了那只掩著她双眼的大手,扳过她的身子,大掌覆著她的後脑勺,他额轻抵著她,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微暖的呼息相互抵触、交融,属於他的气息隔著空气传导过来,夺去她全盘的专注、感觉……

「不是有人过敏错吃自己的醋才是麽?」

「这……」杏眸垂下又抬起,聆听著自个儿的心跳声,慌乱不已。「这──好端端一个男生的床上怎会有两大头巨型熊娃娃,还要是粉红色的──」

他弯唇一笑,拇指轻抚过那片柔软的下唇。「谁说一定是女朋友的东西?」

「你啊,就不能想成是那个男生自用的?」

噗的一声,她轻笑出声。「自用?」

「弘天行你可别跟我说你喜欢komomo,我会耻笑你的──」

俊容上的笑容更深,深黑的眼睛凝看著她,他低问:「怎麽我不能喜欢komomo?」

许是他的目光太锐利之故,她眼睫低垂,不敢看他的眼睛,且声如蚊蚋,非常的不争气。「总之就不能……」

「为什麽呢?」他穷追不舍,俊脸又凑近了些许,很不人道的夺取已经少得可怜的新鲜空气。

「因为……」

「因为什麽呢?」

「就感觉很丢脸……」

他很受教的马上自喉间发出了两声了悟的单音。「原来喜欢这头熊就丢脸了……」

「是啊……」

他低低在笑,拇指挪移,来到她细嫩的左颊肆意滑动。「这麽说,那个总是死抱著这头熊的人不就更丢脸噜……」

「诶,怎同?我是女生!」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抗议。

他没去反驳还是什麽,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的道,带磁的嗓音有点含糊,有著难以用笔墨形容的魅力,教人心头痒痒的。「真是搞不懂……」

「搞不懂……什麽?」她虚问。

「搞不懂什麽嘛……」一抹笑意攀上菱唇,他长睫微垂,深睇著她的双眸。「就是搞不懂为什麽你这麽喜欢抱那头熊……」

看著他的眼睛了一会,杏眸垂下又掀抬,她轻轻道,声音极轻极细,彷能融入空气之中。「它……很好抱,你抱过就会知道……」

「是这样吗?」优美的唇一扯,另一只閒著手臂伸出,圈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进怀中,他把头深埋在她的颈窝间,嗅著她的发香,颇有同感。「的确是挺好抱。」

她乖驯的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粉唇弯弯,幽幽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不就是知道,才故意说这种话吗?」

杏眸睁得大大的,她笑意盈盈的看著天花板。

「那个你有没有兴趣改名叫lomomo或者nomomo,我保证会把你抱回家。」粉唇弯成了新月,溢出口的是撒娇成份居多的骂语。「神经──」

他又笑了。

眸光不自觉瞟到床上那大片突兀的粉红,她轻轻推开他,看著他的眼脸,问出心底的疑惑。「对了,床上那些熊是……」

「那是,送不出的生日礼物。」

心蓦然一跳。

暗暗吸了口气,她才敢把涌至唇际的问话吐出:「……那是给我的吗?」

「是。」

咽下唾液,眼眸敛下後又抬,她瞅著他的眼睛,又问:「……为什麽?」

他没即时答腔,一双黑如子夜般的深眸锁著她的双眸。

「我以前曾承诺过,每年你的生日,我都会送你的。」

这一番话,她在生日那天已听过,明明是同一番话,可是……

这一刻,却心跳如鼓。

不由自主地,小手扯住系在颈上的领带,他被逼俯下身来,她在他愕然的目光底下,踮起脚尖,唇就直接吻上他的。他微讶,不过下一瞬就取回主导权,大掌抚上她的後脑勺,施予适当的压力,迳自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好良久,胶合的四唇才分开了些许……

微微喘息,泛著水雾的星眸紧瞅著他,她喃道:「天行……」

「嗯?」

十指抓著他的白衬衫,她乞怜地问:「抱我……好麽?」

听著那夹带哭音的呢喃,他想开口说些什麽,可是涌至喉间的就只有呛人的苦涩味,呛得他吐不出半句话来。

「好麽……」

盯著她那微微颤栗的双肩,他的xiōng口一度紧窒,几乎没法呼吸。

阖上双目,他长吁了口气,到再张开眼时,他俯首封住了她的唇,二人的唇舌难分难舍的纠缠在一起。

他伸手探向她的校裙,赫然发现她的热情来得很快。他打横抱起了她,往大床走去,把她放在软软的床铺上。

他半压在她身上,一把扯下裙底的障碍,架起她的双腿,迅速进入了她的体内。

两额互相紧抵著,她喘息轻吟,双手抓著他背後的衣料,配合他的律动。

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後,她宛如一头慵懒的猫儿,依偎在主人的怀中,贪婪地汲取她所依恋的气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要脸……」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清婉的嗓略带丝丝倦意。

没料想她会这样问他,他有点错愕,不过还是很快回答了她。

「不会。」

「真的麽?」她开口确认。

「真的。」他坚定地道。

粉唇虚弱的弯了弯,她用脸蛋蹭了蹭他的xiōng膛,像头黏人的小猫咪似的,吸纳著他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气息。

「你知道吗?我方才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作梦……」

在作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xiōng口徒然一紧,他收紧了圈著她的臂膀,搂紧了怀中的她。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是在作梦吧?」

长睫半垂,她轻呼了口气,呢喃:「我……不确定……」

「感觉眼前这一切都很不真实,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一样……」

他并没说话,等著下文,用他的耳听著,用他的心痛著。

「我原以为……只要我说了这样的话,你就会像先前一样骂我、回绝我……然後……然後梦就会醒了……」

「可是……」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听著,心拧紧著,?著弥漫至口腔的苦涩味。

「傻瓜……」

沉默无语的空气在彼此之间流动,不一会,她又说话了。

「那个……我没想过你记住了……」

「……你是说每年也送你这头熊这个吗?」

「我……」撑著有点沉重的眼皮,她强逼自己睁著眼,「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忘……我只是不确定你还喜不喜欢这个了……」

「直到你在犹豫的那刻,我才确定。」

「嗯……」她虚应著,嗓音像猫咪般掺有点点慵懒味儿。

「他们都以为你喜欢的是泰迪熊……」

「嗯……」

「就跟你父母一样。」

他的话换来了二人的静默,不过只是仅仅维持了片刻而已。

「你还记得这个吗?」

「记得……为什麽会不记得?」

她把脸深埋进他的怀中,让属於他的气息紧紧包围著她。

「我以为你不会去记住这些了……」

她的嗓音含糊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听见了她的话。

「我有记在心上。」

顷刻间,一股难掩的酸涩袭上心头,她无法言语,只能用手紧紧抓著他的衣衫,尽往他的怀中贴。

「你没跟他们说你不喜欢吗?」

他不经意的提问又换来短暂的沉默。

「我……没说不喜欢,我说我喜欢,很喜欢……」

「……」

「为什麽要让自己收下一些不喜欢的礼物?」

没人答腔。

在他以为她睡著了的时候,她的嗓音又在响起了。

「不知道……」那声音很轻很轻,彷佛离他很远似的,要不是他还感受得到怀中那温度,他会以为她不在了,他会以为……

「……」

真正在作梦的人其实是他。

「我只不过是……不想收到其他人送的komomo……」

「我希望送我komomo的人会是你……」

由始至终,她希望送她心爱熊娃娃的是人是他……

就只能是他。

他心头一酸,喉头发涩。「如果有人看穿你喜欢这个呢……」

「……不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有呢?你会喜欢他吗?」他试探性的再开口。

「那……」她抿著唇思索了一会,才道:「会……应该会吧……」

他原以为自己会舒了口气,可是涌上xiōng忆的却是无尽的郁闷。

「真是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强抑汹涌而至的苦闷,他暖声道:「会有的……」

她牵了牵唇畔,轻轻回话:「那我猜他一定很像你……」

「……」

「傻瓜……你真像个傻瓜……」他想用平日的口吻说话,可是出来的嗓音却沙哑难听。

她没否认也没说话,只是趴在他身上,聆听著彼此之间的呼吸声,还有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四周再次回归平静。

不知隔了多久,她又说话了。

「那个你睡著了没……」

「……还没,怎麽了?」

「我不懂……」抬首,她定晴看著他的下颚,问:「你说的重新开始……是什麽意思?」

「就是重头来过的意思啊……」

「嗯……」沉吟了好半晌,她才说话:「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麽?」

「我……很脏……你不介意吗?」

「我也很脏……那你会介意吗?」

「我怕你会介意……」

「其实不做女朋友也可以……其实只要你偶尔想起我时,找找我,跟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应该说些什麽回应她的,可是唇张开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只能?著充斥在喉间的酸楚,聆听著她有点飘摇的嗓音。

「我有否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这样握著我的手……」五指紧握著那只握著她的大手,她又问。

「没说过,不过我知道。」

「为什麽?」

「不知道,就是这样觉得。」

搁在她腰上的大手转移到她的後脑勺,那只温热的大掌,顺著她的发,轻柔地抚摸著,那温柔的举措像是在抚摸猫咪的毛发似的,一下又一下,她眯眼瘫软在他怀里,享受著他的服务。

「睡吧……你不是很累吗?」

「我不困……」

「别逞强了……」

「你会不会趁我睡著了就跑了?」

「……不会。」

「真的?」

「……真的,这是我的家,你说我要跑到哪?」

「也是呢……」她笑了笑,察觉到自己太过神经质了。

她想睡,可是她不敢。

她很害怕,害怕睡著了後,再醒来会发现自己只是在作梦,眼前的他、眼前这一切都只是会随著梦境消失不见。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他哑声许诺,安抚了她那颗不安的心。

脸颊在他温暖的怀中蹭了蹭,她缓缓地阖上疲累的双目,轻轻地吐纳著那柔软的呼息。

「不骗我?」她又问了。

「不骗你……」他又答允。

之後,他没再听见她的嗓音,唯能听见的就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淡漠的黑眼出神地遥望著上方那片白茫茫的天花,她不久前的问话又在耳际响起了……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同一番话,出自同一人的口中,可是这回听起来却带点悲凉。

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

第十二点五章 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第十二点五章 两个世界的交汇点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他说。

他的保证顺利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原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蜂拥的倦意,眼皮渐趋沉重,沉重到她没法再撑著了,她乾脆阖上双目,偎进温暖的xiōng怀里,细听平稳的心跳声,任由自个儿思绪坠入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任由那段熟悉的过往在她眼前重演……

「班长,今天不用替老师工作麽?」

适才与她一起到食堂用膳的女同学忽问,她敛下眼,沉思了一会,才漾出业务用的笑容,公式化地作出应对。

「对啊。」

事实上,那是一个谎言,一个用来圆上一个谎言的谎言。

月初起,每到中午时段,她就会到食堂买两份便当,直接上天台找他一起用餐。若是有人问及她的去向,她就讹称有正事得办,举凡替老师工作、处理班会的事情等通通都成为她的藉口。

「班长……那个……」

耳闻女同学又唤自己,将那叠整理好的书本放进柜子里後,她甫抬眼就瞧见女同学支吾以对,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怎麽了?」她柔声问。

女同学伸手指了指课室角落处的空位子,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单刀直入,直接问出事情要点。「昨天他拉了你去哪?有没有对你做了些什麽?」

游戏机中心。

post pet komomo。

还有……

「班长?」

察觉自己闪神,她抱歉一笑。「没做什麽啦。」

「真的?」

她颔首应是。

不一会,女同学追问下去。

「班长,其实你……」

「嗯?」

「是不是跟他在交往?」最尾的几个字不知为何偏要提高声浪,结果经她高调一问,马上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交往……

你要不要试著跟我交往看看?

我……

「喂喂,你们在聊什麽?」有三四名女同学不请自来,迳自组队成为追问她的行列之一。

「就是在聊班长是不是跟弘天行在交往啊!班长,是不是跟他在交往的啊?」

许是聊校园风云人物八卦的关系,站在後方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部份人都围到她这边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迅速形成,重重的压在她的头上。

「我……」

「你们少白痴,班长哪会看上那个问题学生?!依我看,是那家伙死缠住班长不放!」一位男同学贸然插话,公然损话题中的男主角。

「什麽问题学生,你的嘴巴给我放乾净些──」

「弘天行公认是问题学生这个你们别跟我说不知道!」

「总言之,我们不准你这样诋毁我们的偶像!」

尔後是一轮唇枪舌剑,晌久,他们才休战,不过矛头直指女方。

「班长,你还未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你跟弘天行是不是在交往呀?」

众人的眸光尽往她那边射去,他的嗓音微地一响。

你要不要试著跟我交往看看?

我……

「班长!」又有人在她耳边吼叫,蓦然回神,便对上数十对眼睛。「嗄?」

「你怎麽在发呆?」

「不好意思,刚刚在聊什麽?」

「哎唷,怎麽你心不在焉的,我们在问班长你是不是在跟弘天行交往──」

全场寂静,全体静待答案。

结果……

「不是,我没有跟他在交往。」

「真的是这样麽?那你们是什麽关系?」某位女同学似乎不相信的话,开始作出一连串尖锐性的提问。

可她还未作出回应,便有人争著为她呛声。

「班长都说不是噜,你还追问什麽劲儿?」

「什麽嘛……我只不过是想问清楚而已……」

「班长!」

「那个……」她握紧了拳头,眸光飘向黑板上方的某一点,强逼自己说著违心之言。「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

只是同班同学……

我的眼睛说了什麽?

它在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对不?

是的,只是同班同学……

「你还问啊──班长就算是交往也是跟陶子煦交往,怎样想都不会跟那个问题学生走在一起──」

尔後是一声尖锐的抽气声。

「陶子煦?!你是指那个长相清秀斯文,像王子般的风纪长麽?」

这样的说法一出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喧哗的声音险些成了班房的背景音乐。

「什麽像王子般──他已被删封为白马王子,成绩顶尖,谦虚有礼,对人又温柔,每回有事找他帮忙,他都会帮的,真是一级捧──」其他女同学开始争相和应。

「对了,班长、班长跟陶子煦是不是有……」

「对啊对啊,我从别的风纪听来的,陶子煦素来特别照顾女孩子,但他特别关心班长的──」

怎会扯到那儿去?

「我跟他没什麽,只是一起长大而已。」

「即是青梅竹马噜?很浪漫呢──」

场内喧哗声响个不绝,班里的学生差不多全聚集在同一处,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人斜挨著班房门旁,一直待在该处聆听著课室里的讨论,直到听见她的回答,才握拳转身离去。

***

「班长。」上数学课的途中,伫立在黑板前授课的老师忽尔唤道,本是在抄写课堂笔记的她马上放下手上的笔,站起来。

「是。」

老师走到专用桌上,从一叠厚重的试卷翻找了一会,便从中抽出一小部份并且递出。

「麻烦你将考卷逐一派给其他同学。」

「是。」她离开坐位,上前接过老师递来的一大叠考卷後,老师继续授课,而她则依照老师的意思,根据试卷上头的名字,将试卷逐一交到同学手中。

「班长,麻烦你了。」熟悉的女同学接过考卷便向她道谢,她惯性回以微笑,可当眼角馀光瞥见下一份试卷上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弘天行。

下一刻,几近是不假思索的,她悄然将那份试卷放到底,然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不消一会,她已将所有考卷交到班里的同学手中……

现下,就只剩下他了。

心脏一度紧缩,她全身的肌肉、神经不其然地紧绷著。

手上明明只有一份试卷,却让她感到异常的沉重,比原先的那一叠试卷还要重。强行抑制塞满xiōng腔的惧意,她逼自己朝他的座位走去,但踏出的每一步都沉重得犹如她背负著几斤石头。她不敢直接看他,视线只会落在他身边的事物,他旁边的窗子、桌子、椅脚……

不知在何时,终於来到他的座位前,当她正想将试卷放在桌面上,一时不察,试卷掉到地上,她本能地弯下腰捡拾,而他也会在同时弯身,她下意识地微抬脸蛋,两人过近的距离让她的唇不经意擦撞到他的。

她惊愕的抬眸,便迎上一双莫测高深的深黑瞳仁,一双总是教她没法移开视线的眼睛。

那一瞬,世界静止了,她听不见其他声音,只听见越加急促的心跳声。

暧昧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流动著,她小心的呼吸,但那淡淡的皂香、细浅的呼息,还是能隔著空气,牵动她的情感。

她刚刚碰到的是……

他的唇。

他的……

她方寸大乱,慌张地从那两片墨海之中抽离目光,一手捡起试卷推到他的身上,也不管他有否伸手接过,急步返回自己的座位。

课堂继续,老师还在用心教导新的课题、考试重点,但她却鲜少的没把老师的话听在耳内。

眼睛是看著黑板,但心神早已不在位置。

指腹抚上唇,轻触微暖的那处,唇上隐隐约约地还残留著他的温度。

教她眷恋不已的热度。

心不在焉,由那堂课起,她一直都心神不定,一直到放学钟声响起了,她才回过神回来。

收拾好书包,她如常地走出班房,到实验室帮忙点算仪器的数目。

途经走廊时候,昨晚的画面在脑际重演。

甫进门,迎接她的是母亲。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母亲伫立在玄关,表情罕有的严肃。

「我……」

「这只毛娃娃……」视点落在她搂抱在怀的熊娃娃身上,母亲的嗓音又在响起。「是男孩子送的吧?」

「这……」她心虚的别开眼,躲开母亲投来的目光,收紧两臂,将怀里的它抱得更紧。「这是……」

「是谁送的?隔邻的子煦吗?」

「那是……」咽下喉间的紧张,她心虚的垂首,不敢看母亲。

「送你礼物的人是谁?我刚刚瞧见一个把头发染成金色的不良学生在附近经过……」

闻言,浑身的血液随之冻结,她甚至感觉得到指尖泛冷。「这……」

两臂不受控的收紧,母亲看见了他?看见他们在一起吗?那……

「而且他身上还穿著你学校的校服……」

是发现了吗?

心,惊恐地跳动著,心音之大,她几近可以清楚听见。

「送你礼物的人不会是他吧?」

偌大的实验室里,每张长桌上都有一个载满仪器的托架,而她的职责则是逐一点算托架里的仪器数量,以确保数量跟原本一样。

当她点算到最後一个托架的时候,唰的一声,她闻见门被拉开的声音,不过她认为来者只会是要她办事的老师,而她又忙著在点算的工作上,故此她没去查看是谁,便跟来者说话:「黄老师吗?我刚刚已重新点算仪器的数目,所有仪器齐全──」

她边说,忙不迭在持著的纸上写上总数,眼前忽地yīn暗了一大片,原先充足的光线给阻挡住,没法照射在纸上,她骤感纳闷,直到那熟悉不过的皂香爬过鼻翼,她全身僵住了,不敢往後察看,也不敢乱动,悄然深呼吸,凭著嗅觉去确认。

那气味,那是……

那是……

他的气味。

光是这项认知,令她心跳加速。

她回过身,首度映入眼帘的是那件皱得像是没熨过的白衬衣,眼睛再朝上一抬,果不其然就瞧见他背光的脸庞,与及触及那彷能洞悉人心的尖锐眸光。

心狂跳,双手渗著薄汗,她慌乱不已,手劲用力过度将纸捏皱了也不知。

他蓦然俯下身,两手分别支撑在桌的两侧,他仗著身高的优势,将她困在桌子与他之间。醺然醉人的淡香拂至,钻入她的鼻腔,塞满她的肺叶,薰陶她的心智,他的额抵著她的,细长的深眸凝睇她。「我有这麽可怕吗?」

敛下眼,她抿唇不语,小心翼翼的呼吸,悄悄地吸纳那蛊惑人心的味道。感知热暖的男性呼息烫过她的肌肤,他的薄唇将碰到她的,她马上别开了脸,躲开了那毅然凑近的菱唇。

「不要这样……」

「为什麽?」他问,近乎气音的低沈男性嗓音听得有点心痒,但她还是能仅存一丝理智,没有在他的影响下,而致理智全失。

「这……会让其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她咬咬牙,不甚自在的道。

「你很介意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他问,状似漫不经心的语调不知为何有能力令她心头发颤,她感到莫名紧张,指尖、双腿均不争气的抖动著,发著颤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他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

「你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对吧?」

「不是……」

「你是。」他笃定的口吻听得她心慌意乱,她得咬著下唇,才能强逼自己镇静下来,不再发抖。「不是……」

「你是。」

「不是……」

「你在说谎。」

他笃定的口吻勾起了昨夜的记忆。

「送你礼物的人不会是他吧?」

话尾骤落在空气中的那一瞬间,身体停止了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她无法言语。

「小玫?」

「我……」

「小玫?」

「送我礼物的其实是……」抡紧了拳头,她深吸口气,调整好紊乱的心绪才续言。「其实是……」

然後,她听见了那违背心音的声音。

「子煦。」

那夜,她撒谎了。

并非为了他,而是单纯为了自己,为了挽救在母亲心目中的形象……

那是潜藏在心底里的黑暗面,也是她一直不敢碰触的那面。

「不是呀──」他穷追不舍的行径逼急了她,她又像上回一样,扯大嗓门澄清,企图利用不间断的反驳来说服对方。

「我是说真的,我说不是不是不是──」

接著,她隐约地听见了一声叹息。

在她意欲探究因由之际,他的嗓音又暴起了,扯到别的话题去,没再往方才的话题打转。

「班长,不如打个睹吧。」

赌?她怔忡了,疑惑的看著他,俊帅的脸庞上挂著一抺熟悉的笑容,现在是什麽状况?「下?」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

「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数学科一向是她的强项,自高一起她总是位居头两名,而依她对他的认识,他上学期除了体育科成绩彪炳外,其他学科的成绩都非常不济,总排名险些是最後一名。上学期的数学考试,她拿了九十六分,排名第二,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他只有四十分,根本实力悬殊,这场赌局,她几乎可以预测得到结果……

注视那双深黑的眼睛,他是存心闹著玩,还是真是有信心可以取得比她更好的成绩?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成绩,他眼中的那份自信究竟是打从哪里来?她真是感到很疑惑……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乖乖牌模范生。」

深眸微眯,优美的唇角一扯,惯常的笑容又在他的脸上浮现,许是日光洒落在他身上的关系,那笑容变得出奇的亮眼,炫了她的眼目。

「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如果……」

「我说不赌呢……」

纵然胜券在握,但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总是觉得像是手握胜券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唇上的弧度遽深,他执起她一小撮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轻吻。

「那我会在这里抱班长……」

「你……」她涨红了一张脸,睁圆一双眼眸瞅著他看。

「到时说不定会有老师经过撞见……」他笑了笑,装佯在喃喃自语,实际上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模范生公然在学校跟问题学生做爱的画面……」

轰──耳闻某两个关键字眼,一股热气自下腹涌上,直冲上脑际,两片红晕选在这时不争气的浮上颊际,她欲掩著他出言不遂的嘴,可手方举高过头,纤腕就被他一把擒住,她又气又恼,你了很久才有下文来,但出口的却是毫无气势的骂语。

「你……流氓!」

他是在威胁她,而她理亏在先,压根儿没有说不的权利。

「我是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拇指在她鼓著的左颊肆意滑动,他低低在笑,活像是存心看她闹笑话似的。

「你──」她一时语窒,找不到话来反驳,完全处於下风。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额再次抵著她的,他重新再问一次。

「我……」沉吟了许久,她都答不上话来,但他不以为然,不厌其烦的重复。「怎样?赌还是不赌?」

幼颈一抬,她勇敢迎上他的眼睛,接受这场赌局。

「我赌!但你愿赌要服输,不能再用那那、那档子的事来要胁我……」

他凑近她的耳边,唇贴在小巧的耳壳,用那带笑的嗓轻声问,「那档子……你该不会是指……我跟你做爱的事吧?」

轰──这回热气在短短一瞬间游遍全身四肢百骸。

做、做爱……为啥这人可以脸不红、气不喘一再将这种话说出口?

「好了,不耍你了,愿赌要服输,就这样说定。」

忘了有否跟他说这个了,当他提出这个睹局的时候,她隐约地听见了藏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心音,虽然不太清晰,不过她还是听到个大概。

大概是在说她希望输的人是她。

***

午饭时份

二楼的走廊罕有地挤得水泄不通,方才光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已听到震耳欲聋的吵杂声,可她就联想不到人流会多成这样……她皱皱眉,衡量突破「路障」的可行性,而她得出的结论是直接爬楼梯上三楼,再由下另一边的楼梯回班房,那便可免除了被压成沙甸鱼的危机。

此时,偏偏却有一条手臂逆流而上,好巧不巧还朝她这边来,也好巧不巧扯著大嗓门大喊她的职衔──

「班长哇哇哇呀~~~~」

许是她过敏,除了班长二字外,馀後的叫声都有点奇怪,有点像沙哑,有点歇斯底里,有些少像怪物的叫声……

这应该不会是喊她吧?她心想,然後脚跟一旋,踏上一级阶梯。

「小玫班长哇哇哇呀~~~~~」

这回是自个儿的名子跟职衔──

纵然不想承认,但她也得承认,那条手臂是摆明冲著她而来。

脚步稍顿,她回首一瞥,赫然发现上一秒还是吵闹的走廊骤时鸦雀无声,而且不知为何在场人士一律朝她的身上投放不明所以的诡异眸光……

那条手臂除外。

这……发生什麽事?

俄顷,手臂的主人终於现身,还咚咚咚的跑到她面前──近距离击杀她的耳膜……

「班长哇哇哇~~~~」这麽一来,她可以确定刚刚没听错,那并不是笔墨可形容的怪叫声。

是新来的转校生──洛小漩。

洛小漩个子小小,长得有点可爱,像洋娃娃般,有点憨,有点傻,有点想像力过份丰富,而且有点奇怪──

在「呀」音节即将见世之际,啪的一声,一本厚重的英语字典准确无误击中洛小漩的後脑勺,有效地要她瞬间消音。

「够了!给我适可而止──别再模仿『raymond raving rabbids』里的兔子怪叫──」发言的是那个总是在洛小漩身边的吴美丽。

「哎唷──你干麽打人家的头啦,会变笨的呢……」埋怨时,还忙不迭吐舌装鬼脸。

发生什麽事?

「白痴呀你,叫你闭嘴别喊,你就变本加厉越喊越大声,都跟你说这个时候别骚扰班长啦──」

总算在一堆骂语中找到重点了,一些她想得悉的资讯。

这个时候就别骚扰她……究竟发生什麽事?

「为什麽不能唤我?发生什麽事?」她纳闷,她先前是不是作了些错事她不自知,不然有谁来解释为何周遭的人都用这麽惊恐的眼光瞅著她看……

「班、班长?!」吴美丽终於发现了蓝小玫的存在,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班长,你不知道这个吗?」洛小漩见吴美丽发呆,好心代答。

可吴美丽只觉头皮发麻,暗地里在心底叫翻天。「小漩!」

「我应该要知道什麽?」脑袋里的疑问泡泡越积越多……

「就是──」

生怕傻里傻气的小漩心直口快说错话,吴美丽将洛小漩拉到身後,拿回发言权。「还是由我来说──咱们在告示版看了今个年度的全级名次……」

原来是公布了结果,难怪会挤满了人──但上年也不会挤成这样,怎麽今年却……

「所以……呢?」

「那个,班长,你的全级名次下滑了……」

此话一出,马上换来一刻静默。

「对啊对啊──所以小漩是来安慰你的!美丽她们都说班长连续两年都是第二名,现在名次下滑应该会受了重大打击──」

啪!洛小漩的後脑再度受到重击。

然後再咬牙切齿补加一句。

「你少说一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是的……」洛小漩抿著嘴,抚著发疼的後脑勺,泪光一闪一闪可怜兮兮的瞅著吴美丽。

「那……我跌出头十名?」她故作镇定,装佯毫不在意,可思绪早己乱如麻花了。

「当、当然不是啦!班长请放心,放一万个心,只是下滑了一名!一名而已!」许是察觉到气氛有异,吴美丽情绪有些少激动,激动得只差没拍xiōng口保证。

「那是第三吗?」

「是啊……」

又是一刻冗长的静默。

气氛不觉间变得冷硬凝滞,众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或是制造出多馀兼且无意义的声音,令情况变得更僵。

可是率先找回嗓音的却是主角。

「那风纪长呢?」

「他呀,他还是跟先前一样,第一名……」吴美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说错话刺激到班长。

又是要命的沉默。

即是她退步了……

「班长,那个……不用沮丧啊,名次可以下次再追回来──」吴美丽越说越是感到不妥……

惨了,这样说会不会更大打击?

这时,洛小漩还咬著不知打从哪里来的珍宝珠,眨著无辜的大眼睛,幸灾乐祸。

「美丽啊美丽,你刺激到班长了──」

她还敢说这个?明明是小漩唯恐天下不乱──

「班长?你还好吗?」

即是她退步了……

但她扪心自问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温习,她甚至敢说,这回的考试,她比先前更加用心……

但……为什麽?

是她退步了,还是……

思绪翻飞,她忆起了上两个星期所发生的事,复想起了那场睹局。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可以继续当你的乖乖牌模范生。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会吗?会是他吗?

心脏一度紧缩,纵然可能性低都不能再低,但不知怎地,她却想去确认一下,可大脑常未发出指令,身下一双腿自动自发有了动作,往告示版那边走去,而自刚才起就一直挤在告示版前的人也识趣的没选在这时挡她的去路,像圣经故事《摩西分红海》般,让出一条路,让她顺利走过去。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脚步有点沉重,心情有点紧张,她甚少可以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

不会是他的……一定不会是他的……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

怎会是他……蓝小玫你在乱想些什麽有的、没有?她不住取笑自己想像力丰富,怎会是他……他是弘……

不消一会,她来得告示版前──

「第三名 蓝小玫 九十六分

第二名 弘天行 九十八分」

他是弘天行,怎会是他?

班长,那赌……还是不赌?

眸光胶在告示版上,久久挪不开视线,久久没法从震惊中抽离,徘徊在脑海中的是他带磁的嗓音,与及那有点轻挑的语调。

怎可能?

就在吴美丽烦恼该怎样安慰班长,众人正设法静悄悄地逃离现场,免得被奇怪的严肃气氛淹没之际,一把男性嗓音突然破空袭来,打断各人的思绪──

「号外号外──我打听到、打听到了,是独家消息呀──」

原来是新闻报的记者──小古。

「嘘!」众人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醒来者,但基於他过份兴奋之故,压根儿没发现不对劲之处,还越说越兴奋──

「打听到学科名次的名单──呀!」

啪!厚书与骨头碰撞声诡异地响起。

「痛痛痛──他娘的──谁打我?!」

「继我之後,第二名受害者。」咬著珍宝珠的洛小漩凉凉的评论,第二度幸灾乐祸。

在小古正想揪出犯人之际,有人悄声提醒他,也间接解释了後脑会受创的因由。「班长在这里呀……」

「嗄──搞啥?又不早些说──」

「刚刚大家不就做了这个手势噜?」言毕,又做了先前做过的手势,换得小古一个傻眼。

「不打紧,小古你照直说好了,反正我也想听……」蓝小玫漾起一抹甜笑,柔声道,冷硬的氛围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众人不住疑惑适才的愁云惨雾打从哪里来……

刚刚是他们过敏麽?

「既然班长都这样说,小古你就将打听到的都说出来吧──」

众人点头如捣蒜,互相和应……

然後,气氛又开始热炽起来。

「咯,风纪长还是保有常胜将军的称号,所有学科的第一名皆成为他的囊中物──」

骞地,嘘声四起。

「还以为有什麽特别,风纪长一向屈机这个就众所周知的啦──」

不约而同地,众人齐齐点头称是。

「刚刚说的只是开场白,现在才是高潮──原本今次夺得第二名的弘天行,除了国文跟英语败给呃……班长,被迫屈居第三之外,其他科目都取得第二名的宝座呢,据说数学科的老刘乐不可支,还在教员室老泪纵横……狂感慨人生,又大发感言说起啥老怀安慰的话来,听闻还唤了弘天行去教员室聊聊天……」

骤时,喧哗声暴起。

因为──「老刘也太夸张了吧──」

「他数学科也是第二?」

「是啊是啊!」

他的数学科成绩比她高……

他的数学科成绩比她高……

她顿时百感交集,眸光不自觉飘到远方的楼梯处,这麽一瞧,便好巧不巧触及尖锐的眸光……

「班长犯不著沮丧,下次一定可以夺回第二位的宝座──」好似有人跟她这样说,还有人拍拍她的肩给予鼓励。

那人斜倚著扶手,两臂环xiōng瞅著她看……

脑中又播出相关片段了。

就赌下星期的数学考试。高分的那方是胜方。

要是我输了的话,我不会再找你麻烦……反之,你以後就得全听我的,如何?

她心里直喊糟,「我、我没什麽呀,多谢关心……」

下一瞬,大脑还没完成思考程序,身体像是有意识的自己动了,旋身,准备静悄悄的离去。

吴美丽见状,马上喊住了欲走出人群的蓝小玫。「班长,你去哪?」

「呃,我突然想上洗手间──」

「我都有点想──」

「我都是呢……」

「我也是呀──」

「那一块儿吧。」蓝小玫有点无力道。

在短短一瞬间,约莫五、六名女生组成了女洗手间团,目的地当然是女洗手间。

「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我先前从小古口中得知一个传闻,就是咱们那届入学成绩最高的人是并不是风纪长……」

才离开现场不一会,蓝小玫身後的女生们又开始聊八卦,不过她心不在焉,左耳入右耳出。

「耶?不会吧?!」

「但开学那天上台说话的明明是风纪长……不是风纪长的话,那会是谁?」

拐弯,继续聊八卦。

「根据小道消息透露……」

「怎样怎样?快说啦──我厚紧张──」

「是弘天行拒绝才由第二名的风纪长补上……」

「哇──」有尖叫声。

「小漩,我先前警告你不准再怪叫──不然一律字典修理──」

「冤枉呀,美丽姐,我哪有──」

教训完毕,吴美丽继续聊八卦。

「对了对了,大家可别说出去啊,你们都知有不少风纪长的粉丝都超级神经质──连一句坏话都不准说呢……」

「哗,这实在太捧了,果然是我梦想中的黑骑士──」洛小漩双手合十,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又沉沦在自我幻想世界之中。

「什麽黑骑士?靠,小漩,你又替咱们的偶像改了什麽怪腻称……」有人不满,为偶像抱不平。

洛小漩未感不悦,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自个儿的伟论。「就是嘛……总是站在一旁,遥望远方,就像那本最畅销的少女漫画《你是我的公主公主》其中一幕很萌杀的画面──话说女主角跟男主角输赌,但女主角输了却不肯认帐,帅气的男主角帅气的在天台帅气的将女主角推到墙边,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阵强劲的风拂过男主角他那头帅气的头发、帅气的衣衫,他帅气的掐住女主角的两颊,帅气地放话:『愿睹服输,我的公主──你现在是属於我一人的公主──』」

最後还不忙以「哇哇哇呀」作结尾。

「多奇怪的对白……还有,弘天行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我个人觉得他比较会像《你是我的女人女人》里的男主角单手掐住女主角的脖子,威胁女主角,『愿赌要服输,你是我的女人,要是你敢再逃的话,信不信我今晚就在这里要你一整夜──』呀呀呀──天呀,怎麽我跟你一样幻想一大堆白痴情节──停止呀呀呀──」吴美丽开始失控。

「什麽嘛……都是出自藤本三千代手笔──」眯眼,洛小漩娃里娃气的揶揄友人。

不过吴美丽却忙著为自己跟小漩的失态向班长致歉,没注意到友人的话。「班长不好意思,咱们说了些奇怪的话来──咿──」

但她左顾右盼,也找不著那抹身影──

「美丽,你在找什麽?掉了东西啊?」

「班长呢?」

此时,她们才发现,一直走在前方的班长平空消失了。

***

「可能班长太性急──故此自己独自跑了去洗手间呀?」

「小漩,不是性急,是人有三急──」

「但班长怎会一声不哼给跑了?」

门外传来女生们吵嚷声,与及扯大嗓门高谈阔论,照理说这些讨论清晰可闻,可她偏偏却顶多只能勉强听进几个字眼,身後那将近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夺去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带磁的低笑声忽响,就在她的耳畔,她甚至能真切感受到紧贴著背的那堵墙的剧烈起伏,还有那源源不绝的温度。他在笑什麽?她很想问,可是嘴巴却被那只厚掌掩著了,她的询问骤然化作含糊的呜呜声。

直到外面的踅音消去,身後的人才挪开了手,越过她的右肩,袭上锁骨的壮臂稍使劲,将她更往自己的身上压,限制她上半身的行动。

下颚抵著她的肩,他贴靠著她耳壳,以近乎气音的嗓问:「你刚刚想逃到哪?」

一凛,咽下喉间涌上的恐惧连忙反驳,但甫开腔,却声如蚊蚋。「我压根儿就没有想逃的意思──」

「喔?」带笑的嗓再度飘进耳内,微暖的呼息若有似无的拂过她颈项,撩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真爱撒谎的小家伙……」

「我没撒谎……」

「是这样嘛……」一边的薄唇往上扬,细长的深眸微眯,「那麽,烦请班长解答一下我的疑难……」原是握著她其中一方肩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带茧的拇指在她的下唇来回溜动,享受那美妙的柔软触感。

「我确实是搞不懂为何班长一看见我就急著逃呢……」

「我没有……」回应得好一个无力。

他又笑了。

纵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笑她,非常可恶的笑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没有……吗?」唇上的笑意遽深,他漫不经心地重复她的话,听他状似不相信她的口吻,她很想坚定地作出回应,可是喉咙却偏偏不听使唤,发出没半点力度的音节。「对……」

「你有。」

「我没有……」明知他不会看见她的表情,她还是别开了眼。

「你有……」肌肤敏锐的感知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擦过耳畔,她反射性瑟缩了下。

「而且还想赖帐。」

许是被他道破了心事,耳闻他那笃定的言词,身子不争气的一抖一抖,彷如在引证他所言非虚似的。

「我没有……」

「喔?那麽……」他拖长语尾,唇抵贴在她的耳畔肌理,冷不防地搁下吓死人不偿命的宣言。「愿睹要服输,今晚我就在这里要你一整夜──」

最後还要附加四个极具独占欲的字。

「我的班长。」

轰──一股热流冲上两颊,再流遍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

「你、你你疯了──」她惊叫出声,不过一联想到随时会有人在门外经过,她就马上压低声线责骂他的不理智,「这里是学校呀!」

但嗓音柔柔弱弱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之含有些少欲拒还迎的味儿。

「就说你想赖帐……」

「不是……」

「身为班长,说话不算话,日後要怎服众?」

「这……」

「其他同学会怎样看班长呢?」

嗯……

「班长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她的脑袋乱糟糟,然後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自己晦气的声音,可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你爱怎样就怎样!」

後悔极了,尤其是当她听见他的笑声。

「喔,即是随我爱怎样都行?」

指尖抖抖抖,她想反悔,可是结果都不会有何不同,他还是会以此来要胁她的,在思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她的决定是豁出去──

「对……」回应得有点咬牙切齿。

指腹游走过她的脸颊,沿著她的脸部轮廓滑下,来到她的项上,惹得颈间一阵搔痒……

「班长,你抖得很厉害呢……」魅人的声音伴随著热烘烘的气息,一并灌入她的耳中,他都还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就抖个不停,悲哀的发现两腿甚至有了虚软的迹象。

「很紧张吗?」

「我……」

铃铃铃──这时,上堂的预备钟响起了,惨了!

她猛然从一片混乱中清醒过来,方才消失得力气一下子回笼,她开始挣扎了,但她出尽吃奶的力都挣不开身上那个铁钳。

耳闻外头一波又一波急促的脚步声,心里更是著急。「预备钟响了,那那那个──你快些放开我──」

「愿赌要服输啊,班长。」他完全不把钟声、她的忧虑当作是一回事,还慢条斯理的提醒她。

「那、那个要是有人进来的话──」

「愿赌服输啊……」

「啊……」她挫败的呻吟,基於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好认命的妥协。「那你快些──」

後方的硕长男性身躯剧烈颤动了一下,他收紧了箝制她腰间的手臂,揽抱得她更紧,「班长,你这是……反过来埋怨我动作太慢吗?」

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的她面颊马上因他的言词红了一大片。「我……」

他抓过她一方的肩,将她扳正,抵在坚硬冰冷的门扉,俯身,额抵著她的,幽深的瞳仁盯著一面茫然的她直瞧。

咽了咽涌上喉间的紧张,他究竟想怎样?

纵使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但一想到随时会有人撞进来,而他又不知会对自己做些什麽的时候,心脏就噗噗狂跳不停,脑袋白花花的,里头只是一昧回盪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完全没法思考……

在她快将烦恼到不能自己之际,带笑的嗓飘至,「班长……其实,你有没有兴趣出版一本《你是我的班长班长》……」

那热热的吐息甚至搔著她敏感的耳後肌理,惹得她掉了一地的疙瘩……

「照理说应该会很畅销?」

你是我的班长班长……

思绪翻飞,她立时忆起较早前小漩跟吴美丽在门外的对话……

她们提及过的那位漫画家的著作名称……《你是我的公主公主》跟《你是我的女人女人》……

了然。

「你刚刚是在耍我?」

紧张的心情平伏下来,但xiōng口却有些少她不解的郁闷。

唇角噙了抹笑意,他居高临下的瞅著她,瞅得她心脏一紧,又紧张起来。「班长……是希望我继续吗?」

轰!「才、才不是呢!」

「话说回来,是不是不是在学校,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我、我可没这样说过,你、你可别会错意──」

「喔……」他受教的点了点头,指尖不经意地在她发热的脸颊一滑,瞳仁闪过一丝兴味,「那你为什麽脸红?」

她别过脸,躲开口齿不清的回应,「这……因、因咳嗯……因为这里很热……」

「是吗?可是今天天气只有十多度呢……」

「呃……」

「好了,不耍你了。走了──」他一把擒住她纤瘦的腕门,不问她意愿就迳自拉著她走出课室。

「走……」走?!

由於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还未有足够时间好让她搞清楚状况,她的人已被强行拉著走──「诶?去哪──」

「还用说?跷课──」他脚步未停,回首,朝她扬唇一笑,徐徐道,口吻理所当然极了。

「下?!这怎可以?!」而她的反应却是一大反差,仿如听见世界末日快到似的。

「班长,愿赌服输。」跨了好几个大步後,他又好心提醒她了。

「但、但──」眼见有几位同学朝他们这边看,她反射性就举起那只自由的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劝词越说越小声,要不是他耳力惊人,他也听不见她才念什麽──「不、不知会老师一声不不太好──」

但他却不把她的顾虑当作是一回事,只是又像上回那般,投下一句话杜绝所有抗议声。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强逼你的──」

「班长。」

这是第二次,他赋予她放纵的权利。

***

其实她不懂他。

偶尔她会有类似的感觉,对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相处日久,她越是发现他宛如谜一般,身上有著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左颊上忽地传来的暖意唤回她的心魄,侧首一瞥,那是一罐饮料。「咯,给你的。」

「喔,谢谢。」循声源看去,只见他手上多了两罐相同的饮料,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那罐,双手捧著,一味打量著倚著店铺玻璃橱窗而立的他。

有点凌乱有点微翘的金发,不合规格的校服,不按常规做事,总是依据心情行事,完全不理会他人感受,还有那有点颓废的言行举措……

无论怎样看,他活脱脱是不良少年的典型,像他这类人从来只会虚度光yīn,视学习读书为无物……绝对不会用心学习,即使用心也不见得能做点成绩出来……

这是她眼中的他。

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超乎她的想像。

她满腹疑云,搞不懂为何眼前的男人跟她预料的落差这麽大……

「怎麽了?」他拉开拉环,拿起饮料就灌了一口。

呷了一口饮料,她顿了顿,望了望饮料一眼,才望向他。「那个……其实你很会读书的,为什麽先前就不好好的读?」

他啜了口饮料,漾出一抹笑容。「你很在意这个吗?」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而已,若果你肯认真读书,出来的成绩可能比风纪长好……」

「可惜?」五指抓住罐面的边缘位置,轻轻一晃,还馀下一半的饮料在罐里如漩涡般回旋。「为什麽要觉得可惜?」

「这……」

「成绩能代表什麽?」

「嗄?」

「断定一个人的价值吗?」眼神、笑容、口吻夹带些少不屑的味儿,围绕著他的尽是疏离的味道,与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场。

心一揪。

「可是在这个社会,的而且确是……」

他莞尔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所以就算不喜欢也要勉强自己吗?」

「这……」她一时语窒,不知说什麽话才对。

沉寂的氛围在他们绕了一圈後,他再度开腔。

「怎麽了,味道很差吗?」

「呃……不是的,满好喝的……」她别开眼,一双眼珠子瞄到旁边的店铺去,不去看他。

接著,她听见几声响亮的低笑声,可她才循著声音看去不够一秒,手上的饮料就被人硬抢过来,然後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投进垃圾桶里去。

一个傻眼。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诶?你、你干麽啦?!」

「不好喝就别喝啦──」

他说得理直气壮,害她又不知该说什麽才对……虽说满难喝……可是还有一大半还未喝就丢掉这个太浪费了吧……

「我没说不好喝……」她反射性就抛出这麽一句对白。

「那我买罐新的给你噜。」他从容地接下一句对白。

「这……」啥米?!眼看他意欲往回头路就去,她一时情急就伸出两手拉著他那条强壮的臂膀。「呃……不、不用……其实我也不是太口渴……」

带笑的嗓又飘至,听得她脸蛋发热。「班长,你又撒谎了……」

她红著脸松开了手,不再拉著他。「我呃……不好意思……」

「哈哈哈──」她的反应轻易地惹来他一阵肆意的狂笑,他还夸张的笑得双肩颤动。「你真是很可爱……不好喝就不好喝,干嘛要跟我道歉?」

听罢,脸上的热度又有上升的趋势,她赌气的别开眼,不看那张正在取笑她的俊颜。

这麽一来,视线落进一间精品店的橱窗。

然後,看著看著,看呆了。

还有头颅越来越沉重……

「在看什麽?」

神智回笼,橱窗上映著他的倒影,他不知在何时,把头压在她的发顶上,还用那条长臂扣著她锁骨以上的位置。

眼眸微抬,纤指指了指橱窗里的娃娃。「我家里有旁边的那只……」

「你喜欢这个吗?」

那是一头全身都是棕色软毛、粗短的脖子围了条红黑围巾的巨型熊娃娃。

「不算是……」两唇轻启,她呼出的热气化成缕缕白烟,迷蒙了她的视线。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麽要买?」

「嗯……那是上年父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每一年,他们都会送我类似的礼物,那时他们说我抱著熊娃娃的样子很可爱,说熊娃娃很适合我……」五指轻触玻璃橱窗,指腹微微往下滑,似是隔著那层厚厚的玻璃抚摸那只熊娃娃。「他们还说要是我喜欢的话,每年都会送我一大只的,故此每年我都会收到穿著不同款式装扮的巨型熊娃娃。」

「那他们知道吗?」

「嗄?知道什麽?」

「你根本就不喜欢那娃娃。」

她一顿,想了想,才回应。「没有,我没跟他们说……」

「既然不喜欢,为什麽不直说?」

此时萦回他俩只有寂静与及沈默,传入耳中的只有人群的吵杂声。

好半晌,她撤回目光,长睫微垂,漾出浅浅的微笑。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是你不希望我懂,对不?」

她牵了牵唇。「我这个人很沉闷,对不?」

「还好,只少比我来得有趣。」他随意答腔,漫不经心的。

之後,他又不询问她的意愿,就霸道的扣著她的手腕往另一边走去,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被动地尾随在後,就在那高大身影的後方走著。

「这个很适合你──」冷不防地,一顶鸭舌帽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套在她的头上,她愣掉了几秒钟,瞥见舌底的那只白皙的拇指与及前方那件有点皱的白衬衫,才发现是谁做的好事。

「别玩啦──我看不见东西啦──」她慌忙伸手脱帽子,但长得人高马大的他却仗著手劲比她大欺负弱小,使劲将鸭舌子往下拉,害她那颗可怜的小脑袋被逼往下,她不服输的猛抬头,却赫然发现视野被一大片yīn影遮去了,而他那可恶的笑声又不偏不倚全数落入她的耳中。

她一恼,想开那只肆虐的大手,可她因看不见的关系,手探向了他的腰际,然後她发现他竟然缩开了……

该不会是……

她又伸手再探,手方碰到他的衫角,腕门就被人反箝制著,她试图挣脱,可是他扣得极紧,她怎用力都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看著他用单手扣著她双腕。

两手被擒,帽子又遮去了她的视线,她奋力仰首看他表情,嘴边噙著笑:「你该不会是怕痒吧?」

然後,他笑了。

蓦然俯首,带笑的俊颜凑得极近,额间抵著她的,呼吸互相纠缠著。

「我是啊……」

她被逼要呼吸著有他气息的空气,不过她甘之如饴,无他的,只因她爱极了这种亲昵的举动,直到现在,每当她回想起他那时的动作、他的话,心头还是会不住为他而颤动。

「不过这里有人比我还要怕痒──」

言毕,他反过来挠她痒,她拼命的躲著,可他却可恶的拿长臂把她困绑在怀内,另一手则猛搔她的腰,害她险些笑到岔气。

「哈、哈哈……住手呀──」

「这可不行呢……」他低低在笑,男性嗓音略为沙哑,带有几分惑人的磁性。「谁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嗯?」

「哈哈哈──放过我啦──我不会跟别人说呀──弘天行你在乱摸哪里啦!?」

笑声又在耳边拂过,他的口吻无辜极了。

「我哪有乱摸?明明就是有人乱动──」

「哈哈──你胡说──」

「笑得这麽开心,你不就是很喜欢我乱摸吗?」

他还敢说这个──「哈、哈──明明就是你在搔我──」

在她快要笑到窒息之际,他才放她一马,也顺道拿掉那顶帽子,放回路边摊子去,拖著她往前走。

著迷地看著他那宽阔的背,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由第一天认识他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但她仍是很喜欢他,明知是如此的不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

至於个中的原因是什麽,当时的她年纪还很少,对很多事都很懵懂,总是处於似明非明的状态。

直到现在,她懂了。

他是她理想中的自己,他做到她不敢做的事

随心所欲,不受束缚,任何事都是随性而行

他喜欢的乾脆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不喜欢,他从来都不用介意别人的目光。

也不是刻意成为众人的焦点,随自己的想法想做就做。

他有她没有的自由,不论是身还是心都不受束缚──

其实她想跟他一样。

其实她希望他能带给她没有的。

其实她希望这只大手能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束缚的世界。

纵然明知是灯蛾扑火,她还是放任自己爱上这个跟她相处在不同世界的男人。

死了心蹋了地的深爱著他。

***

13-14

第十三章 偿还他欠她的幸福

第十三章 偿还他欠她的幸福

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棂映入室内,化作万千光点在她清丽的脸上镀上了层淡淡的光晕,紧瞅著她看的一双眼眸,深沉如无垠黑洞,教人理不出个中的情绪来著。他抬起手,抚触她的睡颜,像是害怕会弄醒她似的,他的动作放得极轻,轻得犹如蝴蝶拍翼那般,不过还是惊动了她。

他挪开了手,任由它尴尬的悬在空气中。

她转醒过来,半睁著惺忪的眼睛看著他。

眼神交汇了一会,她突然伸臂回抱他,一丝错愕在瞳眸游走,回过神来,他便发现她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在他xiōng膛上蹭了数回。

呢喃的声音自他xiōng忆间响起,也许是刚睡醒之故,向来温婉的嗓音现下听起来有点沙哑。

「你很早就醒来了麽……」

黑睫微垂,他沉思了下,才扯动唇畔回话:「还好,只是比你早一点点而已。」他嗓音带哑,有著说不来的性感磁性,引得她心头一痒。

「现在是什麽时间?」

他望向窗棂,日光晒来,映出他的神情带点恍惚。

该表情落入她眼中,没由来的,一丝惧意窜入心扉。

「天行?」

没由来的,她嗓音带颤。

他猛地收回了视线,转而看著她,牵唇笑著回答:「……大概快要到中午吧。」

没由来的,她松了口气。

「哦……」她虚声和应,没再说什麽,迳自收紧那只瘦弱的手臂,把他抱得更紧,紧得像是怕他会离开似的。

不晓得是巧合,抑或是他发现了她的异样,他一手搂著她的腰际,另一手抚摸著她的长发,他的动作轻柔,按抚了那陌名袭上xiōng腔的不安。

「你有课要上吗?」

閤上眼目,嗅著来自他身上的皂味,她也没认真思考,随便应话:「应该有吧。」

几乎是在下一秒,她便察觉到用作挨靠的人型抱枕开始动了,而低沈的男性嗓音也适时在头顶上方响起。

「那赶快起来吧。」他拉开了那环扣著他腰的藕臂,半坐了起身,两条修长的腿搁在床缘,正准备站起来之际,熟悉的清香拂过鼻梢,重物压在他的背上。

他怔忡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怎麽了?」

大手握上其中一条扣著他锁骨前的幼小手臂,他欲拉开身上的钳制,转过身去,可悬宕在他身上的她却死命的抱著他,他不敢胡乱使劲,怕用错力度弄伤她。

「那个……」她的嗓音颤颤巍巍的,宛如落叶般抖个不停。

待了好半晌都等不出个下文来,他忍俊不住又问:「你怎麽了?」

「那个……」她再度开腔,结果同上。

在他正想复问之际,只感背後的衣料一紧,然後他听见她抖如落叶般的嗓音。

轻栗的五只纤指收拢,她高亢应话:「还是没什麽了!」

言毕,锁骨上的箝制解开了,他侧身看去,便瞧见她冲著他展出一个甜美的笑靥。

「怎麽了?」

弯唇,她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什麽啦!」

「怎麽了?」他穷追不舍,追问,而她也了解他的性情,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她选择坦然,不过只是一小部份。「没什麽,只是觉得有点怪怪而已。」

「……怪怪?」

「刚才的话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眉峰微蹙,他伸臂把她捞进怀中。「……怎说呢?」

她垂瞳又抬目,粉唇勾出弯弧。「你应该要强逼我跷课才是啊……」

怔了下,一丝慌乱掠过深黑的眸心,不过转眼即逝,她还没来得及捕捉那情绪,他宠腻且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暖声道:「因为我很体贴……」

「体贴?」她很不留情面的噗哧一笑。

「笑什麽?」

「没什麽──」

「是吗……」不知何时,原是埋在她发间的大手突袭她敏感的腰间。

高亢的女尖叫声乍响,不过只是昙花一现,马上被银声般的笑声所取代。

「哈哈哈──你干、干麽啦你──」搔痒不断自腰间传来,她拚命扭著身子躲避那只作恶的大手,可是另一条圈著她的有力臂膀却限制了她的行动,教她只能待在原处任君蹂躏。

在她快要笑到岔气的时候,她出於本能地抓著身边能抓之物,这麽一抓,结果抓到那条松垮垮系在他项上的领带。

也不知是打从哪里来的蛮力,她一把扯过他的领带,粉唇直接印上他的,不知为何,有效地制止了那变态的「虐待」行径。

大手挪移到她的後脑勺,施予适当的压力,他反客为主地将她的舌推回去,追逐、逗弄她的丁香小舌,反过来浅?深吮她的甜美。

当双方的嘴巴都在忙碌著的时候,诡异的笑意攀上她的嘴角,另一只空出来的小手探向他的腰间。

「哈──」

接著,这个深吻率先主动退场的人是他,他反应其大的闪避得极快,可是基於她整个人坐在他身上,而她手上又持著「把柄」这个,他退不得,欲反击过去而太晚了,对方攻势太猛烈的关系,逼得他只能掩著嘴,捂著腰,软倒在床上。

「哈──」含糊的笑意自他掩著嘴的指掌间传来,眼见他像条脱水的鱼似的,她几乎笑傻了,形势难得一面倒,她索性半跪在他身旁,两手继续凌虐他。

不过那只小手还没能作恶多久,就被人制服过来。

一只大手抓握她的双腕,他拿开了那只遮住了半张脸的手,他勾起一边的唇,自信一笑:「这回你死定了。」

强大的力度袭来,她整个人往前倾,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他压在身下,双手被拉过头顶上方。

「你真是很找死……」他的气息有点不稳,明显是因为方才笑得太凶之故。

另一只空出来的大手解开那条已在拉扯间变得皱巴巴的的领带,彷佛意会到他的意图,她慌忙问:「诶?你想怎样……」

他没答腔,只是唇畔噙著笑,他拿下领带,把她的双手绑在冰冷的床栏上。

然後,变态的凌虐游戏继续……

「哇哈哈哈哈哈──」

直到她笑到岔气、浑身乏力、眼泛泪光,外加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为止……

「我险些以为我会笑死……」她有气无力的有感而法成功取悦了他。

「那还不错啊,明天的头条新闻一定有你的份儿。」

眯眼睥睨他。「弘天行。」

「怎?」他送她一记很欠扁的笑容。

她易起眼,抿著嘴儿,「我想痛扁你。」

他也不恼的,笑了。「喔?扁到麽?」

「扁不到……」她咬牙道,有点不服气,「我也不敢扁,要是你来扁我,我可惨了──」

拇指极具侵略性的抚过她的下瓣一遍,他笑言:「我不会扁女人啊……」

「幸好我是个女的……」

「嘿。」

薄唇正想吻上她的,便听见她急切的声音。

「你确定你真是要吻下来?」

「有问题吗?」

「我还未刷牙啊……」她脸带懊恼,语带抱歉地道。

他莞尔一笑。「我也还未……」

「感觉很糟糕……」

「的确很糟糕……但你不是挺喜欢麽?」

粉唇笑成了一轮弯月。「才不是呢,你胡说──」

彷佛笑容能感染似的,连他也跟著笑了。

「哦喔?那算我一厢情愿好了……」

「你一直都是啊──」话还没说完,声音已没入他索吻的唇中,化为了含糊的呢喃。

结果二人就这样度过一个美好的中午。

***

一番玩闹过後,床上的一对男女回复昔日的姿势,男方从後搂抱女方,头挂在女方瘦削的肩上,唯一不同的是,女方怀中多了头巨型熊娃娃。

男揽女,女揽熊娃娃,一个抱著一个,场面好不温馨。

眼皮轻掀,他睁开淡眸,斜睨她怀中那头背著他的巨型熊娃娃两三眼,便阖上眼,脸蹭了蹭她幼项,唇贴在她耳背说话:「我终於明白……为什麽我一直都不喜欢这头熊……」

带温的气息擦过她敏感的肌理,心扉震颤著,她主动往後挨,深深偎进他怀中。

「为什麽呢?」她问,嗓音轻软如绵。

笑意攀上菱唇,他弯唇,并没回答她,只是复述她的提问:「为什麽呢?」

「对呢……为什麽呢?」她甜甜一笑,像是?了蜜糖似的,揽抱著熊娃娃,摊软在他身上,仰首遥看著白茫茫的天花板。

「那个……你是在呷醋麽?」

他温温地道,唇上笑意不减反增。「我是啊,不行麽?」

尔後是一刻的沉默,不一会,她带笑的软嗓又飘至。

「因为我抱它不抱你麽?」

「不知道呢……」

「……其实我也想抱你的……」

「是吗?」他应得很晦气,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可是你这样子抱著我……」

他总是从後方抱著她,就算她又多想回抱他也有心无力……

「你要我怎样抱你?」

言毕,背後传来微微震动,虽然震幅不大,而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能断定他是在忍笑。

「……」

「你会怎样抱我,嗯?」

「抱熊的那种抱法麽?」不晓得是他点破她的心思,还是他的唇擦到她的脖子的关系,她脸颊一热,心跳加快了几拍。

「啥呀?你自己不也是用抱熊的那种抱法抱我?」

「因为你是熊啊。」

「你才是熊──」她噘唇,嘟嚷著。

「那要不要来记熊吻?」他笑笑地开玩笑问。

「什麽熊吻──」尾音还没落入空气之中,温热的唇便覆上她的,呼息相互纠缠著。

好良久,胶合的唇才分开些许,他轻抵她的额,两臂把她当作熊娃娃似的搂,温温地道:「你今天不回去上课的话……」

「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星眸低垂又轻抬,她望进他一双深眸,轻声细语:「没啊,你有事要忙麽?」

那清婉的女嗓明显夹有一丝落寞。

「要是有的话,那你先去忙吧,不用理我──」

他没让她有机会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她。「没有。」

「下?」组织好的台词被打断,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搞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我没事要忙。」

「哦……」她暗自松了口气,调整好心绪,便问:「那你有地方想去吗?」

「有……」深睇著那双水眸,他扬唇一笑,在晒入室内的金光底下,那抹笑容绽放出如水般的柔和光采,炫了她的眼目,也触动了她的心弦。

「你来陪我可好?」

***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机场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旅客们不是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等候出境,就是拖著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行李交给工作人员托运。

「那个……我们来机场干麽?」越过一排排柜台,她止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就是去玩呀。」

「玩?」她不明所以,宛如置身於云雾间。「怎玩?」

是指出国旅行麽?可她的证件全放在家里……

接收到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可他无意解答,故作神秘:「待会儿就会知道。」

「……嗯。」

然後,她不再询问,只是乖驯地跟随他的步伐。

机场的走廊长而宽,彷如没尽头那般,心里盛载著满腔疑惑,她尾随他上了扶手电梯,直达客运大楼的二楼。

著迷地看著他那宽阔的背,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由第一天认识他起,她就知道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但她仍是很喜欢他,明知是如此的不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

至於个中的原因是什麽,当时的她年纪还很少,对很多事都很懵懂,总是处於似明非明的状态。

直到现在,她懂了。

他是她理想中的自己,他做到她不敢做的事。

随心所欲,不受束缚,任何事都是随性而行。

他喜欢的乾脆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不喜欢,他从来都不用介意别人的目光。

也不是刻意成为众人的焦点,随自己的想法想做就做。

他有她没有的自由,不论是身还是心都不受束缚──

其实她想跟他一样。

其实她希望他能带给她没有的。

其实她希望这只大手能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束缚的世界。

纵然明知是灯蛾扑火,她还是放任自己爱上这个跟她相处在不同世界的男人。

死了心蹋了地的深爱著他。

「到了。」

语音方落入空气之中,惊讶的哼音随之响起。

「诶?」

离他们不远处是一个半拱形顶的地方,左边是售卖电影门票的地方,而右边则置放了一个巨型的飞机头……

「那是……」

循著她的目光看去,他好心回答:「航空博览馆。」

「下……」

然後,她好奇的目光落在立在她身旁的大字海报。

「4d电影……有雨、风、闪光、烟、雪数种特效……那即是什麽意思?」

「即是在电影时,如果片中在下雨,你也可以同时感受得到……」

她惊讶的抬眼,嗓音稍为提高了一两个音节。

「诶?不会吧?!那岂不是会浑身湿透麽?」

话毕,带笑的嗓又飘至,他迎上她的眸光,笑笑地道:「湿身……那挺好啊,对不?」

意会他话中的含意,她脸颊乍红,别开了眼。「神经啦你──」

「哈。」

一股强大的力度忽地自腕间袭来,她还没搞清状况,人已被拉著走,脚步狼疮的跟著走,便听见他向柜台的职员说话。

她有听懂没听懂的,决定选择性失聪,把控制权完全交到他手上。

「距离电影放映还有几小时,不如先去别的地方吧。」

「去哪?」

「就玩些益智游戏。」他一面正经地道,然手背掩嘴,别过头不看她。

「益智游戏?」

「对啊,很益智的。」他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的在笑。

「益智……」重复著他故意强调的字眼,她总是觉得他在说反话,所指的「游戏」绝对不「益智」。

不过她的疑惑很快得到解释。

几乎是在乍听职员教授玩法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口中所指的「益智」是什麽了。

「……」

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布景版,布景主题是一幢用红砖砌成的二层式楼宇,每层分别都有四个奇大的呈正方形的大窗子。

此时,位於二楼角落处的窗子冒出了半个人影,一个头部刻一个大大的红色交叉的灰影。

她反应奇快,枪头瞄准交叉的中心就发弹。

「蕉」的一声,子弹发射了。

然後,「呀」的一声,机械式的哀叫声响起,灰影快速往右边移去,她穷追不舍的,死瞄著那个正在移动中的灰影射击,可手上的枪上弹其慢,她拉了手制很多遍才成功射出第二发。

她心一急,纤指狂按手制,好巧不巧的,另一头有个小女孩的人头往灰影的方向冲去,也好巧不巧地被她击中。

之後,她听见孩童的哀叫声。

「哎呀,很痛呀──」

之後,她听见他取笑的声音。

「公主,你射中人质了──」

说时迟,那时快,人质再被流弹射中。

「哎呀,很痛呀──」

不过这回并不是她做的好事,始作俑者是那个在三秒前还在取笑她的人。

「你自己不也射中人质,还敢笑我──」

「我是故意的,因为这个人质太吵。」

「你少装,明明就射不中──」

他没答腔,只是低笑声还是循著空气而来。

「哎呀,很痛呀──」

「呀……」她挫败的呻吟,对手上那柄总是卡弹的光枪感到无力。「感觉很白痴……」

「对啊。」他表示认同。

「那摆明是给小孩子玩的……」

自喉间哼出了悟的音节後,还忙不迭补上这麽的一句。

「所以很适合你玩噜。」

「弘天行,敢情你是找死噜──」美目微眯,她弯唇盯著他看,他俯首对上她的目光,弯著唇很找死的回她一句。「摆明。」

搔痒猛的自腰间传来,他马上缩开,躲开那只袭击他的小手。

「哇,出术呀──」

基於游戏还未完结,能活动的空间有限,能躲的地方没有多少,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又探向他的腰间,可奸计尚未得逞,细腕便被人擒个正著,双手也被人箝制在後,动弹不得。

「看出真正找死的人是你才是……」

然後,恶人有恶报,她被搔到几乎笑到断气。

***

「现在去哪?」

「玩别的。」他牵过她指尖泛冷的小手,插进黑皮褛的衫袋里。

暖意自他掌心传来,幸福的感觉一点一点注入她的心坎。

「诶?该不会又是益智游戏嘛……」她故作失望地道,可唇儿却弯成新月。

「这个不益智的,所以你应该会喜欢。」

两人行走了一阵子,便来到一个室内游乐场,里头设有不少模拟运动游戏机,如足球、篮球、高尔夫球、拳击、滑雪、赛车、射击等。

「是来玩这些麽?」

「你想玩这些麽?」

「我曾在电视综艺节目看过这些……不过兴趣不大。」

「我也是。」他笑了笑,给予相同的感想。

「那……」

他领著她继续往游乐场更深入的地方走,不一会,便来到一扇黑色玻璃门前。

推门内进後便发现,里头另有一番天地,另设有一个小型的电子游戏机中心。

「这里竟然有游戏机……」

视线环顾一周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与他们相距不远的巨型游戏机,那是一个呈长方型的密室,房间的前後两端分别装设一个巨大的萤光幕,正中央则置有一张类似过山车卡车的双人椅,椅子上还有玩过山车时用来固定身体的那种栏杆……

「这个……」

纤指轻点下唇,她凝思了一会,便抬首望向他。「我记得以前曾玩过类似的……」

「那时玩的是the house of the dead 4 special。」他好心解答她的疑惑。

「……喔喔。」

「不过里头的游戏换了另一个,不是射丧尸的,而是射昆虫的……」

「这里说要投进八枚金币……那要去汇换代币麽?」

「不用啊,每张门票附送八枚金币……」

「这麽好?即是现下有十六枚金币噜。」

「是啊,想玩什麽?」

「玩这个吧,反正都没玩过。」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已在职员的指示下坐在双人椅上,扣上了安全带,与及拉下了那条用来固定身体的栏杆。

「事先声明,我是新手来的,打会儿就靠你了。」

「哦?这是枪后该说的话麽?」

「什麽枪后?」

「你呀。」

「我哪有说我是枪后……」

「你的新绰号呀……」

「下?」她瞠目结舌,嘴巴合不来。

他不再围著这个话题打转,眼睛转向萤光幕。「游戏开始了。」

然後,双打枪击游戏开始了。

数十只蚊子蜂拥而上,击毙了一批,另一批又补上,她一时不慎,几只漏网之鱼撞到她面前去,黏在萤光幕上吸取两人的生命值,下一批的水蛭又扑面而来。

然後,一把可媲美女高音的尖叫声自右边传来。

「哇,很核突很核突──」她开始失控乱枪扫射,乱枪扫射不是不好,只是瞄不准、射不中就是大问题,他一时看不过眼,替她清除了那些恶心的水蛭,还有那批新来的援兵──会飞的小强。

「冷静些,你很好笑。」他低低在笑,取笑她的反应。

「我很冷──」静字尚未出口,椅子便一百八十度向右转,面前的萤光幕映出有数十只中蜘蛛追来。

然後,某人又开始自言自语。

「神经神经这麽多──」

蜘蛛们都不规则行动,椅子晃动次数频繁,震得她难以瞄准之馀,手臂还有点麻痹。

「晃完了没,晃成这样要人怎射──」

然後,又有人劝她冷静。

「冷静冷静。」

「我一直都很冷静呀──」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最後的那声「呀」字摆明是尖叫声。

「嗯,看得出。」他笑笑地表示认同。

然後,她继续跟蜘蛛们拼个你死我活。

然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声循著空气而至,可她过於专注在游戏上头,并没听见这个,更没察觉到身旁的他压根儿没看著萤幕。

那时她并不知道,他在看她,用那复杂难解的目光睇著她,从头到尾。

直到游戏结束,她都不知道。

「诶,猜不到这个游戏跟先前那个一样,有烟喷出来……」游戏方结束,她便急不及待发表「玩後感」。

他弯起唇畔,扬出一抹笑容。「是啊,不过你的反应不够那时来得好笑──」

「啥好笑?」她问,嗓音明显高了两三度。

他又笑了,笑弧加深了好几度。

「尖叫出声,还猛拉著我说什麽後面有yīn风吹过你的脖子──」

他都还未发表完毕,她就抢过发言权。

「胡说──我哪会说这种白痴话?!」她马上推翻他的供词,气势颇足,可是两颊却选在这时不争气的红了,彷佛在证明他所言非虚。

「不知道呢。」他也没反驳她的说法,还是什麽,只是微微地笑了,那笑容或多或少带著宠腻味儿。

「你猜合拍度会有多少?」她兴致勃勃的问,那表情、口吻有著期待。

他没答腔,笑了笑,似乎对此不甚在意。

这时,萤光幕正在计算两人的合拍度,这亦都是此游戏吸引年轻情侣的原因,因为无论能完成游戏与否,游戏在列出双方成绩之馀,也会算出两位玩家的合拍度。

「合拍度 85%

你俩虽然互相喜欢对方,但却会因为彼此的价值观不同而分开。」

显示出来的结果换来的是她错愕、难以置信的声音。

「八十五个巴仙?」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彷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听起来有点不踏实,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是呢……」他应得有点心虚。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在射。

理所当然地,他没如实告知,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出来,将结果合理化。「其实成绩也不错,这个游戏的难度是比较高的。」

他本人对八十五这个数字没有什麽不满,不过对方似乎不是这样想,而且异常执著,执著到明明两条腿都踏出游戏室了,还要牢记著那个无关痛痒的数字。

「怎会只有八十五个巴仙的?」

「因为你第一次玩……」他又随便找了口理由搪塞,但不管用。

「那时也是第一次玩,都有一百一十个巴仙的──」

「那是……」他还没有机会解释那是两个不同的游戏,她突然拉著他,他刹停脚步,瞥了眼臂上的手,才望向她,结果却对上一双倔强的眼睛。

「还有八枚代币,是不?」

「是。」那你想怎样?他都还没把话问出口,已经被拉著走回头路。

「那再玩一遍──」

经历了一场人与昆虫大战後,得出来的合拍度如下:

「合拍度 113%

你们深爱著对方,拥有共同兴趣和嗜好。」

「你看你看!有一百一十三个巴仙,比之前更好!」不用看她表情,光是听她的声音,便能感受得到她的喜悦。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到,她执著的并不是那个数字,而是那个数字所蕴含的意义。

「傻瓜。」

不由自主地,他拉过她的藕臂,在密室里吻了她。

***

戏院出口的两扉门扉方打开,观众们鱼贯地步出,依循场内职员的指示,通过狭窄的走廊,回到电影院外头去。

「刚才飘过来的那些是雪麽?」当人群散走後,她便急不及待询问她身旁的他。

「应该是人造雪吧。」他侧首俯视她兴奋的眼脸,扬唇笑答。

粉拳轻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记,她讪笑道:「也是呢……」

「不过要是是真雪的话,那就好了……」她补充道,神态中隐隐透出一丝落寞。纵然是转眼即逝,他还是留意得到她脸上的情绪。

「你很喜欢雪吗?」

许是不曾料想过他会这样问,她面带错愕。「……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雪花飘下来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而且还伸手去接……」他柔柔地微笑,向来清冷的嗓音带柔,听得她心里柔柔地动了一下。

「我是很喜欢雪啊……」

他没即时答腔,只是微笑看著她。

「不过啊,台湾很少下雪,即使是下雪,也只会降在高山上头,我没有多少机会能够看到雪景……」

他认真地听著,没发出半点声响打扰她。

「我很想知道摸摸雪是怎样的,可惜台湾很少机会下雪……」

「会下雪的地方都很冷的,你不怕冷?」

「我比较怕热,而且……」顿了下,她才续言:「我一直都想过一个白色的冬天……」

说话时,她一双明眸如星,盛满了憧憬,教他不禁看得入迷,不禁打断她的话……

「遍地银白,感觉很浪漫,是不?」

她呆了呆,便掩唇偷笑。「噗,猜不到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呢……」

他笑了笑,纠正她的说法。「那是你说的,你忘了吗?」

她又惊又喜,喜孜孜地追问:「是我说的麽?」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为什麽你会记住这个?」

看著她的笑脸,他忍不住弯唇一笑,可他并没如她所愿般详述,只是轻描淡写带过:「不为什麽,只是碰巧记住了。」

「是麽?」她笑得眉眼弯弯,如获至宝似的,看得他xiōng口一度揪紧。

看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乱她的发。

「傻瓜。」

她易起眼,不满的嘟嚷,可是唇儿还是弯弯的:「你才是傻瓜啊──」

他也没出言反驳,只是笑了笑,便别开了眼睛,迳自扯开了话题。

「那边有泰迪熊展览馆……要看看吗?」

「嗯。」她颔首虚应。

「那去逛一下吧。」

「嗯。」

接著,他牵著她的手,走进了那个似乎是临时搭建的展览馆。

展览馆里设置了一排又一排人等高的玻璃柜,每个玻璃柜里都摆放了一个参赛作品。虽然她并不是喜欢泰迪熊,不过她还是会拿著流动电话,把摆放在馆中的参赛作品逐一拍下来,而他则尾随在後,看著她专注地拍照。

「这头泰迪熊的装扮很奇怪……」

「对啊。」

然後,没人接话,只见她驻守原地,一双眼睛是看著玻璃柜,可是她看著的并不是柜里的泰迪熊,而是玻璃表面上反映出来的倒影,他的倒影。

好良久,她才开腔。

「天行。」

「怎麽了?」立在她後方的他伸出两臂圈抱她的腰,头挂在她颈窝间,汲取来自她发间的香气。

她没侧首看他的表情,眸光一直看著那抹有点模糊的倒影。「那个,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

「问吧。」

「那个……你这两年还有没有去游戏机中心?」她问,嗓音婉弱无力,轻得彷能融入空气之中。

俊容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沉思了一下,才答:「有的,不过少去了。约莫两三个月会走上一遍……」

「那你呢?时常去吧,不然枪法怎会进步了这麽多……」

「我每天都有去……」

「跑得挺勤……」他轻叹,顺著问:「跟朋友一起去吗?」

他的回应马上换来片刻静默,不过不一会,她再度发言,可是她并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将另一个问题丢到他身上去。

「还是你带我去的那间吗?」

「嗯。」

「通常是什麽时间去?」

「应该是深夜吧……那时人流比较少。」

「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接著,沉默的空气去而复返。

一丝慌乱窜进心扉,他主动打开话匣子,意欲牵动停滞於彼此之间的冷空气。

「怎麽这样问?敢情你是想碰见我吗?」

「抑或是想制造一场人造偶遇?」

「……我那时的确是这样想的。」她牵起唇儿,自嘲地笑笑道。

「不过似乎选不对时间呢……」她说得云淡轻风,彷佛在诉说著普通不过的事宜,那明明是很不在意的口吻,可是听在他耳内,却教他心酸难受到想死。

这一回,沉默的人换成是他。

他不发一言,收紧了环著她腰际的两条臂膀,额重重的压在她纤细的肩上,把她抱得死紧。

「天行?」她轻唤。

「……」他姿势不变,依旧不言不语。

纤手攀上那条圈著自己的臂膀,她关切地轻问:「天行,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

「天行?」在她正欲强行解开身上的箝制时,耳後便传来他沙嗄的嗓音。

「……傻瓜。」

「下?」她愣了愣才理解得到他所指的是什麽,她弯唇笑了,仰首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柔声和应他的话:「的确是呢……」

「……下次我来找你。」

「傻瓜。」

「陪你呀。」

「陪我当傻瓜麽?」她不禁失笑问。

「是啊,不好吗?」

「好啊!非常好──」

纵然感觉仍是有点不真实,可她还是选择相信,曾经失去的幸福已重回她掌心里。

深信,他俩都回到两年前,一切重头开始。

***

第十四章 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第十四章 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矗立於街道两旁的餐馆酒吧、夜店争相亮起的霓虹招牌、川流不息的客人,反映出该区的繁华。

一名衣著打扮性感、体态娇娆的美丽女生步出酒吧,她穿著桃红色吊带小背心,外衬了件黑色毛毛短身褛,下面是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皮裙,几乎再短半寸就春光尽露,脚下是三寸高的细跟的真皮长靴,一对雪白纤细的长腿没遮没掩,就这样暴露於空气中,供人观赏。

美丽女生状似喝得醉醺醺的,一张绝丽的鹅蛋脸染有醉人酡色,走路时东歪西倒,站也站不稳。

五名原是尾随在後高大壮汉见状,连忙上前携扶。「嫂子,小心──」

可却被女生一手拨开。

「给我通通死开,我呕──」

蹒跚地走过铺著石板交错的小巷中,美丽女生因一时重心不稳而被自己的脚跘倒,整个人仆倒於马路旁的栏杆上乾呕个不停。

「嫂子,你还好吗?」一名壮汉上前关心,结果却挨了一吨骂。

前车可鉴,其馀的人也不敢上前,接著有人找藉口离开现场,免得成为另一名牺牲者。「嫂子,我先去把车子驶过来。」

「呕……我的包包呢?」

「会不会是遗留在酒吧里……」

「还不快给我拿回来?!」美丽女生晃著斜挨栏杆上,命令道,态度傲慢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般。

「是是是──」该名壮汉唯命是从,匆匆奔回酒吧去。

「我也去──」另一名壮汉自告奋勇,跟著前者往酒吧里跑。

结果只剩下两名壮汉守在女生身旁。

入黑後的马路上少了大白天的车水马龙状况,正在行走著车辆也没几辆,有的就只有数辆非法停泊在路旁的名贵房车。

此时,一辆小型客货车在马路上高速驶至,刹停在她身处的位置,美丽女生方抬首,「唰」的一声,大力拉开车门所造成的声响惊醒了她,她下意识退後欲逃,可身体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车门後的两名大汉便强行把她拖进车厢里去。

「呀──救命呀──」她拚命挣扎,可力气始终比不上男生,再加上她浑身泛力,根本使不出半点气力来抵抗,见此,两名守在她身边的壮汉连忙上前抢人,另外两名走出酒吧的壮汉抽出後腰间的日式开山刀,朝事发地点杀去,吓到路人纷纷躲到一旁去,还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警员,引起了一场大骚动。

小型客货车司机细啐了声,冷声搁了个「撇」字,两名大汉收手,其中一名大汉狠踹了美丽女生一脚,美丽女生摔倒石地上,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车门,车子便在路上飞驰去。

「嫂子,你没事吗?有没有弄伤哪?」

「……」彷佛定了格那般,美丽女生坐在原处,镶满恐惧的明眸盯著那辆小型客货车逃走的方向看去。

「嫂子?」

不像方才那般气焰嚣张,美丽女生回应得战战兢兢的,不只嗓音,就连身子都抖得犹如落叶。

「……没、没事……」

***

「我之前不是说过没我的吩咐,绝对不可以走出公寓的吗?!」伴随著怒吼的是一声可媲美轰天巨响的「嘭」声,出名随和的叶子邢竟然一反常态,发狠一拳击向无辜的办公桌面,吓到与他同是一室的几名手下皮皮挫,脑袋垂得极低,低到几乎可以碰到xiōng口。

「但、但嫂子她说今天一定要外出……我们都有劝阻嫂子,可是嫂子她坚持要出外走走……」其中一名手下冒著随著会被炮轰的危险向老大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著听著,叶子邢烦躁的捂著发疼的太阳额,重重地叹了口气。

顷刻间,鸦雀无声,室内不存半点声响,就连正在说话的手下也自动自发闭嘴不说话。

「我不管maggie之前跟你们说了什麽,总之以後未得我批准,绝对不可以让她踏出公寓半步。」叶子邢厉声吩咐,这回口吻和缓了许多,手下们才稍为安心下来。

「是的,是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手下应得奇快,深怕慢了一拍,会惹老大不快。

「嗯。」叶子邢轻嗯了声,便拿过搁在桌面上那只半满的矮杯,灌了两小口烈酒下肚。

眼见老大脾气和缓了不少,有人踊跃为嫂子说话。

「可是老大……嫂子已经躲了一年多了,会想出外也是正常的……」

然後,获得其他人齐声和应。

「是呢是呢──」

他们并非真心为嫂子设想,而是不想再发生同类型事件,要知道嫂子脾气一来有多难服侍。

「老大,说实话,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什麽嫂子得东躲西躲呢?对方这样做摆明是不把老大放在眼内,乾脆把那搞事的家伙直接抽出来就行了!」

「会不会是对方来头很大?」有人提出一项可能性。

「都智障的,来头再大都会给几分薄面──敢动逆天两大红棍之一的女人,不是故意来找碴就是来找死──」

「不过会是哪个帮派的人?」

「是我们这边的,还是嫂子……听闻嫂子在外头惹下不少仇家……会不会是那些仇家干的好事?」

由始至终,叶子邢只是聆听著,并没加入讨论,他挨著椅背,长指极有节奏地轻敲著桌面,陷入一片沉思。

「老大,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叶子邢猛然停下了敲打的动作,拿过搁在桌面角落的打火机。

「我只不过是在想……」指腹一按,带蓝的小火苗跃现,他将点著了的火机挪到盛在矮杯上方,火焰一下子蔓延至透明液体的表层,绽放出妖异的蓝芒。「会不会是自己人所为……」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自己人……老大指的是叔父们吗?」会是那班一直伺机除去老大的叔辈级人马吗?

「不是。」叶子邢淡声回话,可视线却不曾挪开那在冷空气中舞动的蓝火。

「老大,你知道是谁吗?」

这回,叶不邢不说话了。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不敢查证。

或者应该这样说,早在那天他作出这样的抉择起,他就已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吱吱──

裤袋传来细微的震动声,金发男生掏出一支行动电话,淡薄的眸睨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眼,指腹才按下接通键。

「喂。」

「老大,我是ice。」彼端传来熟悉的男性嗓音,对方还没来不及寒暄几句,金发男生就夺去发言权,劈头就问:「怎样?人抓到了?」

接著,电话彼端的人马上进行汇报,态度不卑不亢。

「差一点就抓到,不过中途引起了骚动,惊动了皇气。」(注:皇气是黑帮常用术语,意指警察。)

眉峰微蹙,金发男生撇唇又问,语调平板没多少起伏。

「对方知道是我们这边的人干的吗?」

「应该不知道,我都找了些生脸孔去做。」名为ice的男生顿了下,才回答。

彼端传来短暂的静默,不过所谓的短暂亦只不过是三四秒而已。

「暂时别行动,待我回来後再算。」

「知道了。」

需要讨论的话题已结束了,可是彼端的人似乎还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欲。

「还有其他要事吗?」察觉到对方的异样,金发男生略带不耐地问。

「老大,虽然这话已说了两年,不过还是上门直接要人比较好吧?我担心要是事情曝光了,帮会会闹不和……」

此话一出马上换来片刻的静默。

「老大?」

「你办妥你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管。」金发男生开腔,神情冷漠之馀,嗓音也清冷如泉,冷得彷能将冷意传到电话的另一端,教接收讯息的人打了个寒颤。

「……是的。」

「老大,你何时回台湾?」

咯咯咯……後方传来的细微声响引起了金发男生的注意,可他并没回首,只是冷冷著脸迅速交代了一句,就閤上行动电话。

「再过几天,就这样。」

半侧过身,一名踩著高跟长靴的漂亮女生正踩著小细步往他这边走来。

「等了很久麽?」女生主动挽著他那条插著裤袋的长臂,抬脸弯著唇儿问。

金发男生牵唇,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在不久前还是冷峻如石雕的五官如今却柔和了几分。「也不是。」

「洗手间大排长龙……」

带著薄薄笑意的男嗓忽至。

「好了,登机的时间到了,得走了──」

***

韩国。

二月下旬,雪花纷飞,皑皑白雪铺满一地,也将天边染成一片迷蒙的白,呈现在眼前不再是一片春意盎然,而是一个触目皆是雪的银白世界。

「是雪呢……」缕缕轻烟自两唇间呼出,蓝小玫仰著细项,笑著摊开两手迎接片片飘下的雪花,零星的雪花落在清秀的脸庞上,骤眼间融化成点点水滴淌在光滑的肌肤上头。「很美……」

浮现在她脸上那抹幸福的笑容,激得他心中一阵躁动,双臂自有意识的伸出,他从後搂著她,也顺道把穿著在她身上的厚重羽绒大衣一并拥入xiōng怀。「是呢……」

然後,他仿效她仰首,感受那不一样的寒冬。

「我不曾料想过你会想来这种地方……」她微转身,侧首看著他,轻声细语。

「怎说呢?」他俯首,额轻抵著她的。

「你不是很怕冷的麽?」

「我何时说过我怕冷?」

「很久之前!再说,你现下不就是拿我来取暖麽?」她抱怨道,可话中娇嗔成份居多。

菱唇上扬,他收紧两臂,把她搂抱得死紧,头埋进围了颈巾的颈窝间,顺著她的话,毫不客气地汲取她身上的热度。「是啊,你的确挺暖,要知道我可是很怕冷的,都快要冷死了……」

深知他是在故意闹她,可她还是自他怀中转身,伸出两条裹在软绵绵羽绒下的藕臂回抱他,圈抱他那紧窄的腰身,慷慨的把自个儿体温传导给他,盼能让他暖起来。「那你还来这里旅行,就不怕会冷死噜?」

他莞尔一笑,眸光闪烁著她理不出头绪的波光。「因为这里还在下雪……」

「下?还在下雪……那是什麽意思?」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真正的雪吗?」他沉声道,说话时,袅袅白烟自他唇间溢出,教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而她亦无意深究。

只知心扉正因他的话而震颤著。

「……而你记住了?」

睇著她凝重的表情,他没作出回应,只是弯唇勾勒出笑弧,算是默认了。

「……为什麽?」

其实记住了就已经很好了,他无须因为她的话而去作什麽……

「为什麽?」

他默不作声。

「天行?」

他仍然一言不发,持续用那双令人费解的黑色眼睛凝看著她,看得她xiōng口一紧,紧张莫名。

「天……」在她欲开口再度唤他时,那把熟悉的男性嗓音才自冷空气中响起。

「我想你开心。」

乍听他的话那刻,她无法言语,张著唇,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唯能做到的就只有用一双眼睛紧瞅著他的,任由沉寂的空气包围他俩。

目光交缠在一起,二人无言对视了好一会,她垂下了眼眸,颤著唇打破沉默。

「你这样说,我可是会感动的……」她的嗓音有点抖,不晓得是因为感到冷之故,还是什麽来著,声音抖得像是夹带著微微的哭腔和哽咽一样,吐出来的句子断断续续的,显得有点支离破碎。

她婉弱的嗓音,听得他的心脏一度紧缩,情绪一度波动。

「傻瓜。」他把她紧搂在怀,感受她最真实的存在,靠著她的耳边低语。「这样就感动,小心被男人拐了。」

「那个男人是指你自己麽?」她颚紧抵著他宽阔的膊,打趣问。

「是啊,被我拐了。」

「嗯哼!」她也没答话,只是看著满天雪花,漾出甜笑。

咽下不继涌至喉间的酸楚,他喑哑的又问:「那你开心吗?」

「开心啊!」

「开心就好了。」

「嗯!」她重重点头和应,当时的她只顾沉醉在眼前那片浪漫的银白,并没察觉到他的嗓音异常的低哑沙嘎,彷佛在忍耐著什麽样的情绪。

那是怎麽样的情绪,她弄不懂,也猜不透,只是隐约记得,xiōng口微微揪紧的感觉。

***

凤凰城滑雪场。

偌大的出租雪具店人山人海,她百无聊赖两手的坐在矮长椅上,一双眼睛看著领雪具处那条不见尾的长队。

不一会儿,去了排队领雪具的他便提著两人份的雪鞋、雪板和雪杖回来,她马上自椅上弹了起来,上前欲帮他提一下。

「要帮忙吗?」她问,可手已主动伸了出去。

他并没一口拒绝她的热心,只是把那两枝没多少重量的雪杖递了给她。

「鞋子呢?」空出的另一手伸出欲拿过他手上那对看起来感觉很重的鞋子,却遭到婉拒了。

「这个很重的,你替我拿这些就行了。」

「好的。」深知那是他体贴的举措,她也没说什麽,只是领著他往方才霸占的位子走去。

「为什麽雪鞋要选大上半号或一号码的?」

「因为鞋子很重很厚,尺寸完全跟脚一样会很紧。」

由於身上没多少的重物的关系,她退後了几步,好奇的眸光投向他手上那双雪鞋。「怎麽鞋筒这麽小的,要怎穿呢?」

「要先松开後头的螺丝,把鞋筒前後两边拉开,才穿上去。」

「感觉很复杂呢……你打会儿试范一次好了……」

「嗯。」

来到他们的坐位前,他把雪板、雪杖搁到旁边的储物柜,两双雪鞋则放在地上,她一面好奇的弯身提起其中一对雪鞋,雪鞋才拿离地面几分,她已真切的感受得到那重量有多惊人了,至少对於她而言,这不是一对鞋子应该有的重量……

「原来这麽重的……穿在脚上哪能走路?」

她的喃喃自语传到他耳中,可他也没解答她的疑问,只是拿过她手上的鞋子,放回地上去。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能不能走路?」

「要怎样穿的?」

「坐下来,把鞋子脱了。」

「下?喔。」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依言照办。

虽然她低首,可是她还是知道身旁的位置仍是空著的。「你为什麽都不坐?」

原以为他是向她试范怎样穿上那双重死人不偿命的鞋子,可他却迟迟不坐下。

「站著来穿很辛苦的……」执起鞋子晾到旁边去,她抬首便对上他的眼睛,一双与她的处於同一水平线的黑色眼睛。

她著实地吓了一跳,小手抚著险些奔出xiōng口的心脏。

「……你怎麽蹲了下来?!」

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他牵唇笑了,深睇著她的眼睛。

「你不是说不会穿麽?」

心扉莫名颤动,她瞅著他看了好一会,半张的粉唇溢出声音来,可声音却极轻,比空气还要轻。

「是……」

双睫如扇子般颤动著,她抿了抿唇儿,半抬起眼儿,又问:「……所以呢?」t

秋水双眸彷佛荡著水般,在灯光下闪烁著动人的星光,炫了他的眼目,也教他闪了神。

「所以我来效劳,公主。」他牵唇笑了笑,一手握过她的小腿瓜,另一手托起那只鞋筒已扳开了的雪鞋,把鞋子套了上去,然後逐一系紧。

「觉得太紧的话要说出来。」

从头到尾,他的动作轻柔,彷佛在对待易碎品似的。

心,悸动不已。

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公主。

过往别人待她多像公主,给她再多温柔,也比不上他偶尔间给她的来得撼动。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并不是想当别人的公主……

由始至终,她只想当他一人的公主。

「好了,试著站起来走走看。」他挺直了身,执起被冷落在一旁的雪鞋,坐到矮长椅上。

两手按著椅垫借力而起,方站起马上感到一股压力自小腿瓜传来。

「重……」她使力提脚踏出一步,动作可媲美机械人般僵硬,她寸步难移,一拐一拐的,感觉好不吃力。

「很重……」

在她正努力习惯踩著这双鞋子走路之际,他的嗓音在後方飘至。

「看这边。」

她直觉朝声源看去,几乎在转身的同一秒,一声清脆的「卡嚓」在空气中响起了。「诶?」

迎向她的不是他的眼脸,而是他手中持著的银色行动电话。

「你拍什麽啦?!」

「嘿。」

透过电话的屏幕,他睇著那张玷染了几分羞赧的小脸,眸光柔和了起来,眼底含著宠溺的温柔。

「就拍下你的呆样呀。」

笑意攀上唇角,带茧的指腹按下了键,卡嚓一声,把她带点羞怯的小脸拍了下来。

「什、什麽?!」她又羞又气,欲走近他却行动受阻,缓慢如铁甲人,而他也似乎看准这点,故意後退了几步,他脚下也穿著跟她同款的鞋子,可却像穿著普通鞋子一样,步履轻盈,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卡嚓」、「卡嚓」──快门的声音混合著男性的低笑声彼起彼落。

「弘天行你找死啊你──」

「我是啊。」

「你死定了──」她羞愤难分,将力气传到两脚後,纵然脚下缠著重物,她还是嘭嘭嘭的往他那边走去。

「拭目以待啊。」看著她努力大步走,他没欺她走得慢而玩退後,只是立在原地等著她走来。

几经辛苦,她终於来到目的地,不过也因为走得有点急,而弯下腰喘著气。

「走得还不错啊。」他摸了下她的头,温温地说。

到这一刻,她才晓得他是故意逗自己的。

她眯起眼眸,瞄向他,小手探入了雪装上衣的口袋里。「你是故意的麽?」

「对。」他也认得挺乾脆的。

接著,她抽出滑雪装上衣里的相机,想出奇不尔的反过来拍他的脸,可他却机警的别开了脸,害她只能恰恰拍下了他的侧脸。

试了数回,她还是未能成功拍下他的正面,还反过来被他拍下了几遍。

技不如人,她把责任巧妙地丢到他头上去,用那半撒娇的口吻。

「……不公平呀……」

听见她的抱怨,他蓦然俯身,侧著首,脸蛋凑个整近,只有咫尺的距离。

「那你拍吧。」

他弯起唇温声道,属於他的呼息猛地吹来,深沉如潭的眼睛近距离的锁著她的,那直勾勾的凝视,教她心跳加速。

机会难逢,可她却定格似的只顾看著眼前的男人的眼睛,没按下快门,那根明明准备就绪的食指只是搁在相机上头。

「怎麽了?」气音般的问话乍起,可她却沉醉在暧昧的氛围之中,应得有点迟缓、有点呆。

「嗯?」

「不拍了麽?」他低沉的声音方进入她的脑中,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按下快门,他已伸手拉下她拿著相机的手臂,看著那双载满错愕的眼眸,欺身覆上了她半张的唇。

他的吻温柔且缠绵,属於他的气息、味道灌入她的嘴中,教她沉醉不已,自动阖上双目,享受他带给她的醉人感觉。

当她沉沦在这美好的感官刺激,冷不防地的「卡嚓」一声,教她猛然惊醒过来,她单方面止住了这个吻,循声一看,结果对上了银色的流动电话。

屏幕上是他们接吻的画面。

「诶?诶、诶诶诶?!」她惊讶万分,可肇事者却像个没事人那般温柔的笑著。

「怎、怎麽又拍了?!」

眸光轻挪,落在她後方的走廊,他若有所思地道:「因为没拍过呀。」

不知为何,那嗓音偏偏带有淡淡忧伤的味道。

「所以才拍得这麽拼命?」她盯著他的眼睛,盼能找出令她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的原因,可对望还不够两三秒,他便把环在冷帽上的银黑滑雪风镜拉下,那副风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如面镜子的反光镜面挡开了她的注视。

「对呢,走了。」

「嗯。」

他莞尔一笑,自储物柜旁取过雪具,便牵著她的手走出出租雪具店。

温暖的体温隔著滑雪手套传来,烘暖了掌心,可那温度却没法直达心坎里去。

***

天空洒下温暖的日光,映照眼前这一片白茫之地,光点细散,在凝结的雪上闪烁不定,绽放出宛如钻石般璀璨的亮泽。

遥望著眼前这片美景,她并不如预期般兴奋雀跃,只是觉得xiōng口空荡荡的,俨如被掏空了似的,还有就是……

脚下虚空。

「有没有人曾因为坐这个而掉下来?」她颤著唇儿、抖著嗓子问,还要边问边战战兢兢的把身子挪後,一整个背部贴在专用滑雪登山缆车的椅背上,几乎没有半点空隙位置。

他侧过首,兴味盎然的看著她有点慌张的脸容。

「为什麽突然这样问?」

「嗯……」她直觉瞄向下方,瞥了眼有点距离的景致,咽了咽唾液才开腔,嗓音还是抖抖的,不晓得是因为感到冷还是畏高。「总是……觉得随时会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说罢,低沉的笑声自侧跟传来,她立时了然笑意背後所代表的意义,连忙眯眼瞪他。

「你怕掉下去吗?」可他并没收敛笑声,笑得更凶也罢,他还一手抓握著椅顶上的铁把,高大的身子靠过来,把她困在他与椅子之间,基於他的动作颇大之故,成功令椅子晃了晃。

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得她三魂不见七魄,十指拚命抓著椅缘。

「它在晃了,拜托你──不要乱动啦──」她几乎是用是歇斯底里的口吻大喊。

她害怕得要命,可有人却幸灾乐祸,彷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似的。

「真的在怕呢?」

「什麽?!」乍见他脸上的笑容,她又羞又恼,痛恨自己的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畏高──诶?!」

猝不及防地,他拉过她羽绒大衣上的帽子,过大的帽子一下子盖过她大半张脸,也顺道遮去她的视线。

「诶?」

「这样就看不见了。」他还是用笑笑地的口吻。

什麽烂方法?她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是还是止不住因为他的话而笑了。

有点抖的笑。

「就算看不见,脚下还是空空的──」

听著她发表的感言,他低低在笑,略带轻挑的道:「那你抱著我,就算不小心掉了下去,也有我陪葬垫在下头。」

「神经……」

嘴里是这样说没错,可她还是伸出两臂圈抱著他的臂膀。

然後,她听见非常熟悉的卡嚓声。

「你──」她几乎是整个人弹了起来,想责备他,可椅子却选在这时晃了两晃,教她又很不争气的缩进他的怀里去,用那把颤到不行的女嗓问。「你、你在拍什麽啦?」

「拍你像只兔子一抖一抖的样子呀。」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之馀,还要把他拍下的作品递给她看。

「搞错……」也不晓得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拉过他夹克上的连身帽子,边缘缠上一层羊毛的帽子一下子盖过了他大半张脸,视线完全被遮去了,他也不恼的,只是微笑著,食指按下了快门。

卡嚓声一响,行动电话的屏幕上出现了他们盖著帽子、大半张脸被遮去的画面。

她忍俊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感觉很蠢呢。」

他拉开了自己的帽子,还有她的,好让他瞧见她的脸容。「你有资格这样说吗?」

「谁叫你故意拍下我的丑态?」

「都看不见脸,哪里知道美丑?」

「弘天行!敢情你是找死啊?!」

「这就摆明的,那拍张正常的,望著镜头,一、二、三!」

被他这麽一闹,她忘了要害怕。

视线不其然落在下方那名正在雪道上高速滑行的金发男生,她有所感慨道。

「会滑雪的人真是很帅……」

他突然整张脸靠过来,挡去了她原本的视线。

「那即是你也觉得我很帅,是不?」

她愣了下,盯著他一会,便笑著坦诚道:「你一直都很帅啊。」

说完还要脸不红、气不喘的,反之他却迅速伸手掩著下半张脸,别过了首,不看她。

她知道那表情意味著什麽。

他在害羞。

「怎麽啦?明明是你逗我怎麽自己反过来在害羞?」

愕了下,他才回首看她,和煦的笑意攀上唇角,柔化了冷峻刚毅的脸部线条。「就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

「因为我不够坦率麽?」

「都可以这样说啊。」

她轻轻叹息,缕缕白烟自她唇间溢出,稍稍阻碍了视线,教眼前的景色多添了点朦胧的美。

「我一直都後悔自己不够坦率,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没说出口……」

「到没机会再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她总是在想,若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再坦率一点,乞求他留下来,会不会就能留住他……

若果她之後有去找他解释清楚,结果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呢?

她总是这麽的想,结果越是在想越是悔不当初,记恨自己未能阻止他的离去,记恨自己选择放手,放走了自己的幸福。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够坦率。

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疑问。

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求证。

她想问他……

是不是因为可怜她、同情她,还是出於愧疚,才勉强自己陪著她……

她很想问,可却不敢问。

她怕,怕一旦开口求证,会摧毁眼前的一切。

她怕,很怕、很怕……

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深埋於心底的恐惧。

也是她一直不敢道出的恐惧。

冷寂的氛围持续了几秒,他才一撇唇角,开腔,嗓音略带沙哑,是有所感慨的口吻。

「……你果然很像我。」

「下?」她想开口说些什麽,可他的脸蓦然凑近,吞没她想好的话语,也淹没了她的思绪。

她很像他……

犹记得,从前的他曾跟她说过同一番话。

那时,她就想问他,是不是因为相似,他才陪著她,跟她在一起。

***

在一间装潢铺陈入时的酒吧里,一名身材高窕清瘦的冷酷男生徐缓地绕过舞池里的人群,拐了个弯,远离了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来到比较清静些许的区域。

该区域设有桌球设施及飞靶供人玩乐,在使用设施只有寥寥数人,玩桌球的都没几个,有的就只有那名外型过份触目,教人难以忽视的银发男生。

冷酷男生缓步走近,停驻在银发男生身旁。

「怎麽有这个閒情约我来打桌球?」

银发男生并没看他,一双眼睛专注在分散在桌子上的桌球。「有何不妥?」

「没什麽不妥的,只不过是感到有点奇怪而已。」

银发男生猛地俯身,五指抓握球杆尾部,手肘慢慢向後拉,再稍作运劲将球杆往前送出,啵的一声,被击中的桌球往前冲去,撞上桌缘後,几乎成直角反弹出去,滚进球袋里去。

「奇怪什麽?」银发男生直了腰身,拿过搁在桌脚的球杆,递给冷酷男生。

冷酷男生伸手接过,选了个位置,弯身肘一使劲一戳,直接把球送进球袋去。「你不用服侍你家小女王吗?」

「现下她有其他人服侍,犯不著我来。」一边的唇角牵了牵,银发男生往前踏几步,衡量了一会,长臂一抽一送,又一杆入洞了。

「喔?这麽放心?你就不怕小女王被人抢走了?」冷酷男生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去,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会,又退後,来来回回好几遍都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为啥要不放心?」两手交叠在球杆的头部,颚抵在上头,银发男生问得漫不经心,彷佛在诉说著与自己无关的事宜那般。

「怎样说,那家伙不是外头的野猫野狗,而是你家小女王的旧主人……」话尾稍顿,冷酷男生伏身曲臂运杆,可是被击中的球并没掉进袋子去,只是撞到另一边去。

「你就放心任她去,不怕她跟旧主人跑了?」

「这个嘛……」细长的眼眸微垂,优美的唇轻启,他的声线异常低沉,那模样、那略带迟疑的嗓音令他人看起来如在沉思似的。

静默只有仅仅半刻,带磁的男性嗓音又再响起了。

「我怕,很怕,怕得要命呢。」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唇畔却嘲弄般的往上勾。

「怕?你真的是在怕吗?」冷酷男生微摇首,碧蓝双眸疑惑的半眯,「怎麽我看你都在冷笑的?」

接著,冷酷男生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声。

「你就对你家小女王这麽有信心?」

银发男生但笑不语,只是用先前的方法运杆把球送进袋子里去。

「怎样看,她喜欢旧主人更甚……」

「的确是这样没错。」银发男生认得乾脆,不过口吻依然是一贯云淡轻风。

「那我倒是搞不懂为何你还能处之泰然……」

「听说你近来主动接触黑道,都在搞什麽?」

银发男生笑了笑,薄抿的唇吐出的是教人理不出个所以的话,也不晓得他是在回答对方的提问,还是打开另一个话题。

「知道吗?公主都是善忘的。」

冷酷男生没回话,只是等著下文。

「而身为骑士的职责除了守在旁边外,在某些时候还得作出适当的提醒……」

***

t大一楼咖啡室。

弥漫著四周的除了芳香四溢的浓郁咖啡香,还夹带著淡淡的奶酪香气。

「耶?什麽……两人单独旅行?!」高亢的惊叹声马上惹来旁人的侧目。

「而且还一起看了雪景呢!」另一名女生争著补充。

然後,一张圆桌八个人,除了主角外,其馀七个人都异口同声,发表同一句感言。「天呀,很浪漫啊──」

然後,她们又发挥女生与生俱来的三八功力,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不是拿自个儿的男朋友来比,就是道人家的男朋友长短。

总之,把气氛炒得好不热闹就是。

不过,热烈的讨论气氛似乎未能感染得到主角,蓝小玫也没加入混战,只是弯唇漾出笑容,可那笑容下所绽放出来的幸福光芒太过耀目,几乎可以刺割她们的眼睛。

接著,有人把矛头指向话题男主角了。「男主角呢,怎麽他都不来陪你的?」

「他还在睡觉。」

「还在睡?!下午三时呢──」有人很夸张的尖叫出声。

「他向来都是这个样子。」她可没忘记,他的高峰期是睡到傍晚六时才爬起来吃早餐……

「话说回来,怎麽见不著小菱她人的踪影?」其中一名女生扯到别的地方去。

「她又跑到哪儿风流快活呢?」

「小菱没跟你们在一起吗?」蓝小玫顺著问,她跟小菱不算是特别要好,但是小菱已是她最相熟的女性友人。

「她嘛……又被男朋友拉走了。」回答她的女生单手托著腮子,没好气的道。

惊讶的人换成是主角了。

「下?小菱有男朋友的麽?」

「诶?小玫你不知道这个麽?我还以为你什麽都知道……」

「下?不知道啊。」蓝小玫摇了摇螓首,虽然她经常出席各式各样的聚会,照理她应该知道很多的,可是真正听进去的真的没多少。

「小菱的男朋友对她很好的,只是黏了点而已,好似每天要见一面才罢休,我个人觉得见面见得太频密了,不过撇开这个不谈,他是个挺完美的男朋友……」

每天见上一面才行……

她好像也是这个情况……不过黏人的那方是她,不是他。

「怎完美的说呢?」

「就……嗯,不知该怎说才对,她男朋友很宠她很纵她,几乎什麽都依她,你要知道小菱有时会闹些小姐脾气……」伟论发表了一半,听众们的眼睛已经一闪一闪亮晶晶,羡慕到不行的样子。

「这麽好?」

「你也觉得是呢?这种好男人打著灯笼找也找不著,又要长得帅,成绩又好──前途无可限量,小菱这家伙持著长期饭票了──」

「那她一定很幸福。」

「小玫,你也很幸福啦,犯不著羡慕小菱那家伙啊!」

当女生们欲接续第二波讨论时,一名高瘦的女同学匆匆跑来,笑著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後,才说明来意。

「小玫,外头有人说有要事找你呢,我知道你待在这,所以来通知你啊……」

主角还没发言,众人就争相发言。

「是谁是谁?!」

「是男还是女的?」

「是男的──是不认识的人,不过那家伙长得挺帅的啊……」

「哎唷唷?又有狂蜂浪蝶找上门了,小玫要小心男友会呷醋啊──」

「知道了。对了,那个人在哪?」

「在大堂。」

「那麻烦你带我去了。」蓝小玫展出业务性的笑容,便尾随女同学,越过宽阔的走廊,走下扶手电梯,转弯,走著走著……

双脚彷佛被钉在原处那般,动弹不得,无法再上前。

眸光像是被施了恶咒那般,定在一点,挪不开半分。

这个时候,另一边厢,两个男人还没讨论完毕。

「提醒什麽?」

「提醒她,有些事不能忘。」

尾音顿了下,银发男生抿唇一笑,补上这麽的一句。

「特别是她拚了命也想忘掉的……往事呀。」

「小玫?」

这时,冷风穿过圆柱间,扑面而至,拂过她的眼脸,她的衣衫,一股冷极的寒意窜入心底,流遍至四肢百骸,瞬间冻结她的身心。

然後,她听见了那把她想忘却忘不了的男性嗓音。

「嫂子。」

事隔两年,那个毁了她幸福的人如今却大刺刺的出现在她眼前。

曾经努力埋葬的过往,如今却一下子被翻出来。

***

15

第十五章 再一次自指间流走的幸福

第十五章 再一次自指间流走的幸福

她以为她忘了……这个人。

乍见那名倚著白色巨柱而站的男人的那一瞬,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与他不分高下的傲人身高,偏向斯文清秀的五官,还有那把随风飘动的枣红色中长发……

这些她都记得,迄今仍记得……

在四目交投的瞬间,她的脑际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要怎样呼吸,整个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般,身体没法动弹,仅能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著男人逐步走近自己。

「嫂子。」

在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缩短到只剩下半米时,她听见了那把低沈浑厚的男性嗓音。

嫂子。

这个称呼她并不陌生,早已听过不少遍了,就在两年前,跟他还在一起那时,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唤她的。

「……嫂子?」负责带路的女同学疑惑的望望左边那位托她找人的帅哥,再望望右边那个不发一言的蓝小玫,可是没人愿意做好心解答她的满腔疑惑。

双方只是互盯著对方看,原是流动的空气彷佛凝结起来,周围弥漫著紧窒逼人的氛围。

察觉到气氛有异,女同学连忙随口编了个理由溜之大吉,速速逃离现场。

「小玫……那,我不妨碍你俩聊天了,先走了拜噜……」

之後,只剩下进行沈默对峙的二人。

沁凉的冷风登时过境,拂过她的眼脸、有点单薄的衣衫,寒意流遍全身,可是她的手心却异常地渗出薄薄的冷汗。

纤细的五指自发收拢,紧握成拳,把那不明的湿意藏於掌心里。

接著,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也听见自己的心在急剧跳动。

「我知道你不会想见到我。」

叶子邢轻叹了声,牵起唇角,扯出一抹笑,那笑容、那口吻均夹著教她摸不著头脑的苦涩。

「……」下唇稍微颤动了下,可是喉咙并没哼出半声,她只是睁著一双眼晴眸瞪著他看。

对望只持续半秒,叶子邢迳自别开眸光,抿了抿唇,才重新看著她。

「我这次来找你,是没有恶意的。」

「……」她依然不作半声,只是虹膜放大了些许。

「对於两年前的事,我一直很自责……」

侧过首,叶子邢双手插著裤袋,犹豫了好一会,眸光才回到她身上去。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猫哭耙子假慈悲,不过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

「……」

「对不起。」深黑的眼睛注视她,叶子邢沉声道,那张清俊的脸上带有愧疚之色。

「那次的事,真是很抱歉。」

顷刻间,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她颤著唇,可任她怎用力,喉间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著。

「我知道我做什麽也不能弥补我曾做过的事……」

说著说著,叶子邢仰首看著玻璃帷幕外的那片蓝天,勾动薄抿的唇畔,自我嘲讽道。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你原谅,我相信任一个女生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会原谅这种事吧……」

「我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天行他跟你复合了……」

「我猜天行他应该得悉了真相吧……」叶子邢扬唇故作轻松道,可是言息间却掺杂著凄楚。

「我知道你很恨我……」

然後,她听见了自己那脆弱到彷佛会自风中消逝的声音。

「……你想说什麽?」

许是不曾料想过她会开口说话,俊容上闪过错愕,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作出这样的要求……」

敛下眼後再抬,叶子邢表情凝重的盯著她看。

「我这次来只是希望,你们只针对我一人好了,别将矛头指向我身边的人。」

***

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她伫立在学术廊外的扶手电梯旁边的矮身护墙,沉寂的黑瞳正出神地遥望著校舍外那片彷佛多罩了层薄雾的迷蒙景色。

她以为她忘了。

忘记了那段不堪的经历,也忘记了自己有多痛恨那个人。

可是来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不曾忘记过……

彷佛是个永远没法磨灭的烙印般,那个人的样貌、嗓音,不曾自她记忆中删除,只是一直深埋於脑海深处,静待被掀开的那天到来。

然後,那天终於来了,在她不为意、在她以为自己牢牢抓紧幸福的时候,来了。

像两年前的那天一样,来摧毁她所珍惜的一切。

出奇不尔的。

犹记得那天,晴朗的天空骤然下起雨来。

雨跟今天同样下得很大,大得彷如一帘雨幕般。

而那场下雨彷佛在映出她的心境那般……

好不讽刺。

「小玫!小玫!」耳边传来高亢的女嗓,扯回她飘远的心思,蓝小玫循声回首,便瞧见一张熟悉的娃娃脸,对上一双乌溜溜的黑色大眼睛。

蓝小玫还没来不及开口打招呼,对方便自黑色包包里抽出一份功课递给她。

「小玫,这是你之前想要的功课啊……我拿来了!」

蓝小玫连忙双手接过,抱在怀内,并柔声道谢。「谢谢你,小菱……」

「不用客气呐。不过抄归抄啊,别抄得太足啊……」季小菱笑呵呵的,故作洒脱的道,其实心里正为了有人看得起自己所写的功课而沾沾自喜。

「嗯,放心啦,我会更换一些字眼。」蓝小玫牵唇淡淡地应话,常挂在唇上的业务性质笑容只停留了两三秒便敛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之後一言不发,眸光继续眺望远处那一片朦胧。

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季小菱关心的问:「小玫,你怎麽了?」

「下?什麽怎麽了?」蓝小玫问,反应有点迟缓。

眯著眼儿,季小菱打量了对方一遍才下结论。

「感觉就很没生气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蓝小玫缓媛地垂下眼睫,盯著长靴的鞋尖,轻声说道:「不是……只是感到有点累而已。」

「喔喔,我也是呢,说起来近来要赶的功课真多……」季小菱重重的叹了口气,两臂交叠搁在护墙顶上,下颚抵在上头,慨叹生活上的忙碌。「我都快累死了……」

「是呢……」蓝小玫虚应,应得很敷衍。

「说起来,雨下得真大呢……让人感觉闷闷的,明明不久前还是晴天嘛……」

「对呢……」

「小玫有备伞吗?」季小菱忽然问。

「没有……」

「不过小玫是住宿舍的,也没所谓的……」

「小菱完成了今天要上的课吗?」

「早就上完了。」

「怎麽还留在学校的?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不是啦,只是在等人而已……」

「男朋友吗?」

「嗯……」季小菱支吾以对很良久,才吃吃笑承认:「算是吧……」

然後非常有技巧地将发言权丢给对方。「那小玫呢?」

「我只是站著无聊……」蓝小玫轻描淡写的带过,漾出浅笑,柔声道:「不如我陪你等。」

闻言,季小菱马上抬头望向蓝小玫,万分感激。「诶?小玫的人真好……」

「反正都是无聊而已……你男朋友何时到来?」

季小菱曲起肘抵著矮墙,单手托著头。「他呀……要晚一点,他说要先代他阿姨传话给他表弟啊……」

「哦……」

「我本身想跟著去,不过他不准啦,都不知道搞什麽神秘,不晓得是不是他表弟是不见得人还是什麽……」说著说著,她鼓起了两腮,像尾鸡泡鱼一样。

最重要的是害她无聊透顶了。

「可能是很秘密吧……」

「或许吧,我也没多少兴趣知道,只是觉得横竖要等,跟著去会比较不无聊而已……」

「嗯……」

「别光是说我的!」原是用来托头的手击落墙顶的表面,季小菱眯眼,仿效侦探支著颐。「说起来,小玫,听说今天有位校外帅哥来找你啊──」

「……」这回,蓝小玫并没答腔,只是那张原是看起来少了点血色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可是视力不佳的季小菱并没发现这个转变。

「是哪里惹来的狂风浪蝶啊?小心男朋友会吃醋啊,听说你男朋友是有背景的人啊……吃醋时是不是会扁人?」

「……」

「对啦对啦,回归正传,那个人是不是找你表白?」

「不是……」

「那是什麽呢?」

「也没什麽,只是聊了几句。」

语音方落,娃娃脸上写满了失落。「只是这样而已……我之前还好奇有不有发生一些很劲爆的事……」

「……」

悠长的音乐声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回过神来,便瞧见季小菱自裙袋里抽出行动电话,接这通来电。

「什麽?你到了?哪里──」季小菱下意识眯眼巡视一周,结果方转身,便瞧见一团高大得来,看起来有点熟悉的黑影。

「嗯……」季小菱把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盯著该团黑影好一会,都理不出个头绪来著,反之蓝小玫认出对方是谁,并因感到有点讶异,而瞠了一双眼目。

黑影逐步走近,面目逐渐清晰,来者是穿著宽身黑衬衣、黑色牛仔裤,五官冷峻俊美的黑发男生。

这时,季小菱才认出来者是谁。

「耶耶?承天傲,你这人无聊不无聊,明明在我後面,还打什麽电话?!」

「怕你看不见,又认错男朋友。」挑起了一方的剑眉,承天傲温柔地道,可口吻却明显夹著责怪意味。

闻言,季小菱方才的气焰咻的一声不知飞到哪里去,口吻委屈得很,活像一个惨遭奶奶欺负的小媳妇。「呃呃呃,承天傲怎麽你人这麽小器,我只是认错一次而已……你犯不著记到现在吧……」

承天傲不回答,视线落在季小菱身边的蓝小玫身上。

「怎麽叛逆小孩的孖辫妹也在?」

古怪的称呼听得季小菱一头雾水,她欲追问之际,便?见一名同是一身黑,可是却拥有一头金发的人往他们这边走来。「承天傲,你朋友找你──」

承天傲顺著季小菱的视线看去,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便不由分说的一掌覆上季小菱的眼睛,吓得女方惊叫出声。

「承天傲,你搞啥呀?干嘛遮住我的眼睛──」季小菱大吵大闹,可是对方对於她的抗议一概充耳不闻。

「你怎麽跟来?」承天傲劈头就问,全神戒备的看著後头那名金发男生──

弘天行,他的表弟。

不明对方警戒什麽来著,弘天行顿了下,才淡声回答。

「我去饭堂,只是凑巧同路。」

「别看,走了。」承天傲没再继续交谈下去,只是掩著季小菱的眼睛,硬拉著她到一旁去。「承天傲,我看不到路啦──」

直到他们跟弘天行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才肯罢休,承天傲才收回那只妨碍她视线的手,让女方重见天日。

从没理会那对古怪情侣的奇怪互动,弘天行一直注视著目光有点呆滞的蓝小玫的身上去。

眸光相互抵触,可是那看著他的目光,像是彷佛越过了他,又像不是,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似的。

「你怎麽了?」

她以为她忘了那些了……

可两年前的画面如今却在她脑际一一闪过,提醒她曾经拼命遗忘的一切。

昏暗的灯光、密封的空间、椅子翻倒在地的声音、衣服被撕碎的声音、男人交谈的声音……

与及任她怎样拚命挣扎、竭力呼叫……

还是一次又一次……

被黑暗所吞噬的声音。

「发生了什麽事?」

视野渐趋模糊,她垂下了眼脸,不发一语。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他问。

她忘了他冰冷的言词、鄙夷的眼神。

忘了自己早已不配得到他的温柔。

也忘了自己早已失去了得到幸福的资格。

「怎麽脸色这麽难看……」他伸出手欲碰触她的眼脸,可指尖还没碰到她,啪的一声,她扬臂拍开了他的手。

她用的力度不大,制造的声响也不大,可在寂静的走廊上,声音却显得特别响亮,也惊动了被半拉半拖著走的季小菱。

谁也不曾料想到她有这样的反应,众人都震惊不已,特别是他,愣住了足足四五秒才反应过来。

他重新望向她,结果对上了一双溢满了水气的慌乱眼睛。

「对不起……」

也听见那摇曳不定的软嗓。

「对不起……」

晶莹的眼泪在眼眶凝结成形,滑下脸庞,一滴、两滴、三滴的骤降於地,悲叹她的不堪。

那表情、那哭嗓令他忆起了两年前的那天,他在员工休息室找到的她时的情境,呛人的酸意蜂拥而至,他喉头发涩,欲把她拥进怀里去,可手才伸出了一半,她後退了数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

她的抗拒、她那双惊慌的眼眸,带给他莫大的震撼,他并没收回手,放任它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对不起……」

她再一次在他的错愕之下,哭著道歉,转身奔下楼梯,往学校的大闸门走去。

他应该追上去的,拉著她,不让她哭著走,不让她自己独自一人。

可此刻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一样,任他怎样用力,也无法向前踏出一步,仅能僵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逐渐远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

***

「耶耶?搞啥呀,他怎麽都不去追?!还当什麽男人?!」季小菱几乎是整个人弹了起来,甩开承天傲的大手,冲了出去,可走了不够两三步就被箝制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内。

「干麽啦你?!快给我放开啦,她跑得很远了,快来不及了──」情况急切非常,可他死命的拉著她,挡她去路。

「你管人家閒事干麽?」极具压迫感的低沉男嗓劈头而至,可她毫不畏惧,厉声反驳之馀,还拚死挣脱他的怀抱。

「承天傲你懂什麽?!我不得不管了──」她也不想管的,可是她的功课在主角身上呢,而这个主角没备伞的……

「我不准──」

他的一句不准,踩中了她的弱点。

「谁理你准不准?!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我的事干你屁事?!」

话方出口,季小菱马上後悔。

「那个……我……」

可是她还没有机会收回前言,便听见一把极度清冷的男性嗓音在她耳边核突的响起。

「你说得对,我的确谁也不是。」

搁下话後,悬岩在她身上的他便松开了怀抱,还她想要的自由,可一旦得到释放,她却後悔极了。

她惹他生气了。

「承……」她想开口道歉,可他却别开了脸,不看她一眼。

「我……」

她明知道不对的人是自己,她明知道是她惹他生气的,可唇颤动了两三回还是吐不出下一个单音来。

心中纵有愧疚,可是她还是选择撇下他不顾,转身走回头路,奔下楼梯,追上早已跑远的蓝小玫。



雨如瀑般倾泻而下,她仰著首,任由冰冷的水珠打湿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发、她的衣衫,与及……

那扇震颤著的心扉。

结果,她仍旧是她……

原以为她已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比从前坚强了,不再介怀了,可是来到现在,她才明白到……

她还是她……

还是从前那个懦弱怕事的自己。

「小玫!」後头有人在唤她,可她不作理会,继续行走著与及遥望头顶上那片天,迎接那扑面而至的冰冷湿意。

直到一把伞子挡去了她的视线为止。

「你在搞什麽?!你看你全湿透了……」季小菱喘著气,气急败坏地说。

蓝小玫不哼半声,只是垂著首,放任玷在额上、发上的水滴沿著她的轮廊滑下,凝结成串水珠,落在地上的水潭,奏出滴滴嗒嗒的细微声响。

那从没见过的失神模样,看得季小菱不禁一惊,张著嘴巴很良久才勉强发出声音来。

「那个……你干麽淋雨?」

蓝小玫微侧首,泛白的唇牵了牵,她幽幽地问,声音很轻很细,几乎被雨声所掩盖掉。「小菱有要事找我吗?」

「下?这……」季小菱的大脑一时转不过来,忘了自己追上她的原因。

小手下意识摸摸自个儿的後脑勺,季小菱扯了扯唇,应得有点心不在焉。「也不是什麽要事……」

说著说著,眸光瞥见对方手上那份湿得不像话的纸张。

那是……

「哇!我的功课呀──」

季小菱的大发现唤醒了自己之馀,也唤回了蓝小玫早已扯回的心神。

蓝小玫怔忡了足足半秒,才循著季小菱的视线望去,她到这时才发现那份向季小菱借来的功课早已在不知在何时已变得湿漉漉了,原是写在上头的数式、文字通通都化开了,难以辨识原形。

「对不起……我一时没为意……」蓝小玫内疚不已,不停道歉。

她原应责怪对方的,可是看著那张楚楚楚可怜的脸拚命道歉样子,季小菱一时生气不来,只是长吁了口气,反过来安慰对方。

「不打紧啦!大不了重写一份噜,反正家里还有份草稿,多做一遍会更熟稔呀……」

「不好意思……」

「别这样说啦……小玫你又不是有意的……」

「嗯……」

然後,两人继续静静地并肩而行,各自陷入深沉的思绪中。

冷寂的氛围持续了很久,才有人打破沉默,率先打开话匣子的是撑著伞的季小菱。

「小玫,是遇到些烦心事吧?」

沉默的空气依然流动著,纵然只是单方面的。

「若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蓝小玫依然不发一语,继续垂首行走著。

「你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对了……小玫现在是回家吗?」

「你没备伞子……不如我送你到车站?你回家沿路上有没有屋檐遮掩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不发一言的蓝小玫终於开腔,可是她并不是回答方才的提问,而是扯到别的地方去。

「小菱,你打会儿是回家吗?」

季小菱呆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啊,都没有要去的地方。」

「嗯……」蓝小玫虚应了声,空洞的黑眸看著远方,再度陷入沉思。

有点受不了过於冷硬的气氛,季小菱再度开腔:「不过晚上要爬出去买吃的……」

「为什麽不在家里吃饭?」

「我没跟你说这个麽?我的家人全跑到日本旅行,留下我一人啦,没人在家,我又不会下厨嘛,唯有外出买吃的……」

她原本约了姓承的吃晚餐的,不过她方才说了这样的话,一句道歉都不说就这样跑了出来,他铁定气炸,今晚那顿饭他应该吃不下吧,其实她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推测,未必是他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没勇气去引证她是不是猜对了……

想来想去,还是买饭盒充饱肚子好了。

「为什麽不叫外卖?」

「叫外卖要达到特定金额才行的,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走著走著,她们快到校外的车站。

「对了,小玫你是坐什麽车回家的?」

蓝小玫突然勒停脚步,季小菱见状也跟著停下。

「小玫?」

「那个……我现在不想回家。」

「嗯嗯。」所以呢?希望她结伴到处逛逛散心麽?

「小菱,我可以去你家吗?」

下?!

「去我家?!」

「去你家。」

下下下?!

「好呀。」

下下下下下?!

她回答了什麽来著?t

***

我约了人,你不用陪我了。

指尖抖了个两抖,季小菱深吸了口气,才储满足够的勇气按下送出键,把泛蓝色的屏幕上的讯息传出去。

讯息已送出。

屏幕上的提示教季小菱松了口气,在她正想放下手机之际,手机忽然轻轻的摇动。

乍见来电者的名称时,季小菱倒抽了口气,咽了好几口唾液才接这一通来电。

「喂……」季小菱战战兢兢地开口。

彼端传来一把熟悉的低沉男嗓。「我收到你的讯息了。」

「喔……」那他打来是打算秋後算帐?

「那即是什麽意思?」彼端的男生问道,语气平板没起伏,教人听不出个中心绪。

吞下涌至喉间的紧张,季小菱才娓娓道来:「呃……我约了别人吃饭,所以不用麻烦到你了。」

「约了谁?」

「小玫呀……」季小菱应得有点无力。

「你何时约了她?」

被问到了,季小菱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又怕惹他生气还是什麽,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一遍。

「就是这样,我把她带回家了。」

彼端突然没了声音,只听见寂静的空气在流动著。

「承天傲?」

在她以为电话接收不良之际,半责怪的言词便灌入耳中。

「你的家人全都去了旅行,你竟然把人带回家去,你究竟有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听得她一个目定口呆。

危机意识……这是哪门子的话?

「承天傲,她是个女的──」季小菱翻翻白眼,回得很无力。

「那又怎样?」

好一句「那又怎样」……

喂,大哥,要呷醋也要看对象呀……

人家是女生呢,敢情他是在怀疑她大玩gl噜?

「我对她没企图……」季小菱当下回得超无力,试问世间有谁会像她一样被男朋友误会自己跟个女的搞在一起?

「你不是很喜欢她的男朋友吗?」

下下?!这是打从哪里来的指控来著?她无辜死了,怎麽连她自己本人也不晓得这个?

「这……你在胡说什麽?」

「像弘天行这种内外坏到入骨子里的男生才是我的至爱──你不是这样想吗?」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

耶?这不是她写在网志上的日记麽?她明明没公开的,他怎会知道这个?还要一字不漏的读出来──难不成──

「承天傲,你又潜入我的网志?!」

彼端马上安静下来……

她就知道他能取得她的学生帐号替她写功课、交功课,自然也会找到法子取得她网志帐号……

有一个很会电脑的男朋友都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连写个网志都没自由……

她是不是要开个假帐号,天天写著「每天爱你多一些」来减轻他的病情──那病名为间歇性疑心病……

最後她简洁地用五个字结束对话,也不管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会否大吵大闹,按个键就切线。

「……我不理你了。」

嘟嘟嘟……耳边反覆传来一连串的机器音,可承天傲也不恼的,只是用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望著手中的手机,与及用那难以置信的口吻道:「竟然切我线……」

「她切了你线吗?」淡薄的男嗓一响。

循声看去只见弘天行曲膝坐在电脑椅上,两臂交叠环著椅背顶,下颚抵在上方。

「你可以放心了吧,孖辫妹在她家。」

「我知道,刚刚我的人通知了我。」弘天行垂眼徐缓地道,口吻依旧淡薄,彷佛不带一点情绪,可那双向来淡薄的细长眼睛如今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

「也是呢,动用你的人脉要知道她在哪根本不是难事。」

弘天行也没否认,只是轻嗯了声而示回应。

承天傲挑眉。「那你跟著我回家干麽?」

「我想知道她的情况。」

沈吟了下,承天傲才开腔:「既然担心,为什麽不跟著去?」

弘天行并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问:「那你呢?」

「我什麽?」

抿了下唇,弘天行才抬眼问道:「明明不放心,为什麽不跟著去?」

这回,轮到承天傲不说话了。

弘天行扯了扯唇,慵懒地道。「懂了吧。」

承天傲依然不作回应,甚至迳自扯开话题。「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吗?」

「……」弘天行默不作声,斜睨著地垫上的某一点。

「听她说,今天有个染了一头深红色头发的外校人找过孖辫妹,之後孖辫妹就开始失魂落魄了。」

弘天行仍然不哼半声,没多少反应。

「天行?」承天傲蹙了眉峰,轻唤那名状似没在听自己说话的家伙。

「我知道。」

「知道这件事?抑或是连那个人是谁都知道?」

「後者。」

承天傲突然站了起来,并且道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来。

「走了。」

弘天行没跟著站起,只是问:「去哪?」

「把你的孖辫妹接走。」

弘天行仍然坐在原处,完全没站起来的意思。

「就只有我一个去吗?」弘天行盯著承天傲的脸问,一双沉寂的黑眼注视著对方脸上的表情。

「不,我跟你一起去。」对方回答得何其斩钉截铁,单方面断绝了其他可行性。

「其实你不用防我防成这样,我不会动兄弟的女人,再说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从来都没担心你。」

弘天行轻挑了下眉,目光淡然。「你担心她会移情别恋喜欢上我吗?」

没人答腔。

弘天行扯动菱唇,调侃道:「就因为她在网志上写她喜欢我这类型吗?」

「……」

「她报上了我的名字,不是吗?」

「是又如何?」承天傲皱著眉,口吻略带不耐。

弘天行一撇唇角,慨叹:「我还以为你比我还懂这个……」

「你指的是什麽?」

弘天行没正面回答对方丢来的提问,只是反过来丢出另一个疑问:「她有在网志上报上你的名字吗?」

「倒是没有,不过有个人一直没开名。」

「用代号吗?」

承天傲几乎不用思考便答:「不,代号那些,我知道她是在道谁。」

「是用『他』吗?总是『他』怎样怎样……」问时还不忘故意强调那个「他」字。

见对方没答腔,弘天行就晓得自己猜对了。

「所以你在猜谁是哪个他?而她说过她喜欢我这类型,所以我的嫌疑很大?」

对方依然不发一言,弘天行也不介意继续唱独脚戏。

「你从没想过她指的他是指你吗?」

留意到对方的脸上闪过错愕的情绪,弘天行才缓缓道:「知道吗?女生是不会把她喜欢的对象的名字公开……」

「……」

话尾稍顿,弘天行接续:「所以你的称号只会是『他』。」

「……」

「是不是很有冲动重看一次她的网志,看看她眼中的『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

弘天行离开椅子,站起来,拍了下承天傲的膊头。

「走了,你不是要我赶快把人接走吗?」

「天行。」

「怎了?」

「说起来,你这个人也挺矛盾。」

「怎说呢?」

「你懂得教我这些,为什麽自己的事却搞成这个样子?」

弘天行一扯唇畔,主动走在前方,不让对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懂,不代表办得到。」

***

曾经,她天真的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

可当她摊开两手,她却发现自己抓著的,从来只有一团空气。

t

黑暗自天际一角蔓延开来,宛若潮水般淹没了渐蓝色的云层。

在没有亮著灯的房间里,她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头斜靠著玻璃窗的表面,空洞无神的深黑眼睛瞟向窗外的景色,一盏盏伫立在街道上的街灯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映得旁边的建筑物显得有点朦胧。

偶尔间,她会止不住在想……

要是那时没发生那件事……

要是从来都没有那个人的存在的话……

那就好了。

曾经,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消除了这些不堪的记忆,便可当作事情不曾发生过,可讽刺的是,由始至终,她不曾忘记那天的事,也许还可悲的比谁都要记得清楚。

依稀记得,那天的傍晚时份,她收到他捎来的讯息後,独自一人来到那间他常带她去的那间酒吧找他,结果还没碰著他的人,便在吧桌旁边撞见了那个人……

他的拜把兄弟──叶子邢。

那时,那个人正在喝酒,就只有他一人。

那时,她还没发现他的存在,要不是他主动抓著她手臂拉她,她也没留意得到他就在自己的左近。

她吓了一跳,惊恐的望向拉著自己的人,结果却对上了一副烦躁的嘴脸。

仍记得当时,他紧皱起了眉头,一面不耐地问:「你怎麽真的来了?」

他言词上那毫不掩饰的烦躁口吻教她胆怯,她不敢看他,视线落室一旁的吧桌,桌上有半打空无一物的矮杯,而他手持著的那杯只喝了一半。

看来他应该喝了不少吧。

在她正想开口询问他为何拉著自己的时候,他再度开腔:

「你快点──」

可话还没说完,有人蓦然插话。「米哥、嫂子!」

数名她不认识的小伙子走近他们,在她後方呈半圆的围住了她。

「嫂子,是来找行哥吗?」

莫名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破空而至,素来怕生的她有点害怕,下意识望向场内那名唯一认识的人,盼他能肋她解窘,可他只是冷瞟了她一眼,便迳自别开了面,不发一言的灌自己的酒,摆出一副不愿答理她的样子。

见状,她只好靠自己,转向那几名小伙子点头称是。

「行哥他的人在休息室等你呢……」

「是这样吗……」她半信半疑的问,她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话,可是换作是平时,要是他提早到达的话,定必拨一通电通知她的……

可她到现在还未收到他的电话……

「这是千真万确的--要是嫂子你不相信的话,倒可以问问米哥呀--米哥的话不可能不可信吧──」该名小伙子这样说,其馀的小伙子也跟著和应。

「这……」她望向他,那位她唯一认识的人,可他完全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盯著杯中物,不哼半句声,彷佛与她身後的人是不相识的。

「米哥?」眼见被点名的人没附应,发言的小伙子主动唤他与及道了些不明所以的话。「maggie姐她说过--」

直到这时,他才大开金口,可嗓音极淡,淡如水,不过他的眼睛依然是向著执在手上的那个酒杯。

「我知道了……」

「天行的人的确是在休息室呆著。」

接著,小伙子马上就接话。

「呐,嫂子,我都说我没骗你的啦,行哥真的在休息室等你呢--」

「不好意思……」

那时,她明明感到那儿有点不对劲,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天真的相信了那个人的话,只因她记得天行曾说过,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所以她深信那个人绝对不会骗她的。

「不打紧、不打紧,我们带你过去就好了--」

小伙子热心地走在前头领著她跟其他人绕过吧桌,走过一条狭长且yīn暗的走廊,走廊上寂静无声,没有其他人经过,就只有他们。

不晓得是走廊灯光不足的关系,抑或是走在後头的人一昧在窃窃私语之故,不明的不安感在心底里悄悄地萌生、发芽……

脑海里警铃大作,她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的叶子邢,他仍然别开了脸,彷佛不愿跟她有任何视线交杂似的样子。

她继续走著、走著,直到她走进了休息室……

那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她才晓得那股不安打从哪里来。

「天行他--」

在哪?二字尚未出口,她便听见後方传来一声非常清脆的声响。

她知道,那是锁门的声音。

她心一惊,马上转身看去,便对上了五六双陌生的眼睛。

他并没有盯著她看,只是微垂著首,眼睛看著别处,可是她看到那只搁在门把上头的手是属於他的。

为什麽……

「为什麽……锁门?」吞下突然涌至喉头的紧张,她欲以平静的口吻说话,可出来的声音却抖如落叶,双脚也不受控的後退了一两步。

他不言不语,只是松开了那只握著门把的大掌。

「嫂子不愧是嫂子呀,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呢,你们说对不对呀?」说话的正是那名带路的小伙子。

「对啊对啊──」

「为什麽锁门嘛……」三名小伙子走上前,呈半圆的围堵她,其馀二人则守在门边。「就防止其他閒人走进来呀……」

她反射性直往後退,试图拉开自己与那班人之间的距离,可她每退一步,他们则踏前一步,她只好一直退,直到臀部撞上桌球桌缘,直到她再没退路。

心脏越跳越快,她几乎可以听见每一下心跳声。

「……你们想怎样?」

「啊──」

冷不防地,她感觉得有两股力度抓过她两边的臂膀往後拉,碰的一声,她的背部撞上了桌子,双手分别被人制服在她的脑侧。

「嫂子啊嫂子,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吧?」

她意识得到,只是她真切的希望他们只是故意吓唬她,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可是她心里最清楚不过,那个并不是一个玩笑,纵使她有多希望它是。

「米哥,是时候动手了吧。」闻见小伙子的催促,她栗然一惊,奋力抬颈望向小伙子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人仍驻足门旁,彷佛不曾移动过半分。

是他指使的吗?为什麽要这样做?

为什麽?他不是天行最重视的兄弟吗?

「大家全看你的,你要是不动手的话,叫其他兄弟哪敢动手?」

他默不作声,立在原地好良久,才缓步走来。

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急促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明晰。

左手撑在她的脑侧,他俯著首盯著她看,表情木纳,那模样彷佛在说他也是被逼的,可是她很快就摒弃这个天真的想法,就在底裤被他撕碎的那一瞬间。

「不──」

温热的感觉自小腿瓜传来,两腿被人用力强行掰开了。

「住手呀──」

「求求你──我求求──」t

她的乞求并没得到回应,烫如烙铁般的利刃蓦然刺入她的体内,一股彷如撕裂般的剧痛自下体传来,逼出了她的眼泪,痛得她嘶喊出声。

「很痛呀──」

痛楚尚未舒缓下来,闯入体内的异物开始抽动了。

他的巨大蛮横与她的乾涩,让一切成了折磨,他每一遍的抽送,宛如利器刺入体内,剧痛不已,她疼痛著、哭喊著、乞求著,可是只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起了,异物再次狠狠撞进,把痛楚送进体内更深处。

「很痛──」

每一下强悍的进出,带来火烫般的高温,焚烧她的身体。

伴随著高温的是无止境的剧烈痛楚,那种痛感几乎占据了她的全盘思绪。

除了疼痛之外,她什麽都感觉不到。

「停呀──」

何时才结束?

「停呀──」

经过一番折腾後,事情终於结束了,他终於离开她的身体了,腿间的肌肉酸痛无力,她瘫软在桌上喘著气。

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一切已结束了。

却不曾料想过真正折磨才刚刚开始。

冷不防地,一股强劲的力度自手臂传来,她被逼顺著力度向後倒,跌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之中。

然後,一把yīn霾般的男嗓在耳边暴起。

「嫂子,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完结了吧?」

她认得那轻挑的口吻,是属於那名带路者的。

「不──」

那人伸手掀开了她的裙子,她想制止他的,可双手被人反剪在後,而她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後,浑身乏力,根本就无从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女性私密处暴露在对方眼下。

「啧啧,米哥你真狠,你跟嫂子有深仇大恨麽?」

猝不及防地,温热的触感攀上腿心处,刺痛感随之而至,痛得她直飙泪,那人乘她不为意的时候探上了她受创的地方,她想拚拢双腿不让他胡来,可两腿却不酸痛无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住手呀──」

「把她这里弄成这个样子,要怎样玩下去?得先做点热身warm up一下,不然要嫂子怎撑下去?」

那即是什麽意思?在她正惶恐的想著之际,身後的男人又说话了。

「真是可怜了嫂子了……」

温热的呼吸贴近,她感觉到身後的男人正在舔她脸颊、耳朵、颈脖,在她敏感的肌肤留下一片yín靡的湿热,带著厚茧的手覆上她的大腿内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著、按摩著。

「住手呀……」

酸痛的肌肉随著他的动作舒缓下来,身体甚至开始感到舒服了,她明明想拒绝,她明明讨厌的,她明明……

可是溢出唇却是羞耻的呻吟,她甚至无耻的渴望男人不要停下来,继续下去。

「求求你……」

身体上的背叛比方才被强行进入所承受的痛更让她无法接受。

那一刻,她极度厌恶自己。

「不舒服麽?」热气缠萦她的耳壳,身後的男生把她的上衣扯至腰间,她惊恐的往下望,便瞧见内衣暴露在空气中。

「不──」

「酷咧!是白色呢……嫂子还真纯情呢……」男生一把解开她的xiōng衣,丢到地上去,她看著女性的柔美被人把玩在手里,捏成不同的形状,她不想看男人怎样玩弄她的身体,但却怕闭上眼会得到更恐怖的对待,结果她眼睁睁的看著红肿的私密处开始渗著湿意,濡湿了两腿之间的内侧,还有那只正在凌辱她的手。

「哎呀呀,嫂子这样就湿了……」

男人停下了动作,抬起了那只玷满她体液的手像是羞辱她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後含进嘴里,瞥见他吃得津津乐道的样子,恶心感自胃里涌上食道,她别开了眼不看他。

「味道还不错呢……快来??看……」

闻言,原是站在一旁的男人单膝跪在她身前,掰开了她的两腿,随著热暖的呼吸接近腿间,她几乎不敢看下去,可是她又怕他们不知会做出什麽事来,结果便看著那个男人伸出舌头舔吮她的湿润,她挥身打颤,想缩开可是被人箝制在原处,没法挪动一分,只能看著对方张嘴含著最脆弱的那处,用力吸吮著她的肌肤,大口大口吃著那涌出体外的温热暖流。

「哗,很色情啊……」

「嫂子很舒服吧……」

「不──」

「嫂子说不舒服呢,用力点才行呀……」

男人起哄的话起了作用,身下的人变本加厉,舌头在她的湿润翻覆进出,一下下刺激著她的神经末端。

「酷,嫂子真热情呢,咬得这麽凶呀……咬住人家的舌头不放呀……」

她很想反驳那人的话,很想、很想,可是她亲看目睹自己身体的反应,当那条舌头准备离开她的身体,腿心的肌肉就会收紧著、绞著,彷佛不让它离开似的。

她明明不想被他们这样……

可是……

「停呀……」

「嫂子真是想停嘛……」

「这很简单的啊,想停的话就自己拉开那家伙吧……」话毕,身後的男人松开了扣著她双手的箝制,双手一旦得到解放,便抓著那名跪在她前方侵犯她私处的男人的两肩,推开他、快推开他,可双手却背叛她把男人拉近自己,甚至还主动探向别人的後脑,压向自己,彷佛在鼓励对方继续用这种手段玩弄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她听见脑海里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就说嫂子你学人装什麽矜持?明明就很喜欢被舔吧,看你水出了这麽多……害我都想舔舔看……」yín靡的话语伴随著湿热感再度灌入她的耳中,可是这回她没再反驳了。

皆因,她心里清楚,他说的全都是实话。

「嗯……」

身後的男人搂紧她的腰际,用鼻梁刮搔她的颈脖。「嫂子不说不了啊?」

「嗯……」

「喔?我想舔舔嫂子啊,我很会舔的啊,保证会令嫂子舒服,嫂子想不想要啊?」

「嗯……」

「我早就说女人是要骚起来才好玩呀……」他亲吻她的脸颊,又吻又啃,她绝望的阖上双目,任他抱起她置在桌缘,任他分开她的两腿,任他那条不安份的舌头侵犯她的私处一次又一次……

反正总会完结。

之後的一切,她记不起细节了,只记得每当她以为折磨已完结的时候,接踵而至的是另一波的折磨。

真正的折磨并不是忍受剧痛,而是接受源自身体上的背叛。

由最初的剧痛到後来的快感,由最初的忍受到後来的享受……

均教她没法接受。

她的精神接近崩溃。

身体在享受著、期待著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可眼睛却在悲叹著、哀号著流出一串又一串的泪水,她任由身体继续出轨,任由精神继续崩解,任由自己坠进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在她被强行进入的那一刻,她在心里拼命呼喊他的名字,祈望他快点出现救她。

可当她被摆布得不能自己时,她却希望他不要来,千万别看见如此不堪的她。

不要来、不要来……

可是他还是来了,在他们离开了休息室之後。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她不知道他在别人口中听了什麽,不过她不恨他……

不恨,一点也不恨……

因为来到中途,她的而且确主动迎合了那班人。

她的确是享受别的男人的碰触,她的确是享受别的男人玩弄自己的身体。

无论怎样也好,她还是背叛了他。

***

「小玫……」细微的唤叫声拉回蓝小玫飘远的神智,她循声看去,便在黑压压的环境里看见穿著运动衫裤的季小菱站在自己的侧边。

迅速调整好心绪,蓝小玫弯起唇儿,偏著首,轻问:「小菱,怎麽了?」

四目交投了好一会,季小菱才颤著唇问:「那个……你没事吧?」

愕了下,蓝小玫牵了牵唇,扯出淡若虚无的笑。

「我没事……」

「没事的话,怎麽在哭?」季小菱略显激动的反问。

耳闻此话,蓝小玫怔忡了一下,纤手疑惑的抚上脸颊,结果却摸索到湿意。

以手背拭去溢出眼眶的温热泪珠,她平静地道,可温婉的嗓音却掺杂了些许沙嘎。「我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一时感触而已……」

季小菱走到床的另一端,就在她的对面,背著窗外透来的灯光,逆光而坐。

「可以跟我说吗?若果你信任我的话……」

蓝小玫抿著唇,没答腔,流动在沈寂的房间里的就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不过要是你不想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啦……」

房间里没著灯,唯一的灯光也是自窗外映入,灯光微弱,无法照亮四周,就连坐在她对面的人的脸容,她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只是大概认得出轮廓而已,可是如此yīn暗的环境却能使她的身心放松下来。

蓝小玫遥望窗外那片景色,她以云淡风轻的口吻道:「我跟天行在高中时曾经交往过。」

「这个我知道。」

眸光轻挪,投到季小菱身上。「是他表哥跟你说的吧……」

「不,那是我在同学那边打听得来的……」

视线再度瞟出窗外,蓝小玫头轻靠著墙,淡淡地道:「不过交往了一年多就分手了。」

「是他提出分手吗?」

蓝小玫没回话,只是勾起一方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察觉到那是问题关键,季小菱深吸口气才鼓起勇气问:「为什麽?」

「因为……」黑睫低垂,蓝小玫抬眼看著窗外,点点灯光映入她的瞳,可她眸色黯淡无光,俨如笼罩了层层yīn霾那般。

「我被强暴了……」

不曾料想过长得如此漂亮、如此受人欢迎的女生拥有如此不幸的遭遇,季小菱如遭雷劈般震惊不已,她慢了足足半拍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他怎可以这样对你的?!」

「这、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呀!」

蓝小玫虚弱的牵了牵唇,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可笑意却不曾达上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他认识的人吧……」

下?季小菱水唇微张,可是试了好几回,还是发不出半个单音来著,只能瞠著双目观察对方在黑暗中的表情,耳朵聆听著那犹如呓语般的轻喃。

「可是,我的确有主动配合……」

意识到自己在不觉间揭开了别人的伤疤,季小菱慌乱不已,想终止话题,可是又不知该怎样应对才是。「小玫……」

「说起来很可笑,起初我明明有抵抗的,我明明有的,可是……」

垂下眼眸,蓝小玫轻轻地说,声音极轻,乍听来有点飘摇,感觉很远,彷佛是来自遥远的天边一般。

「到後来……我却开始配合他们……」

明明对方并没特别强调某些字眼,可季小菱却打从心底寒了一个。「他们……」

小玫她并不是被强暴这麽简单……

而是……

被轮奸。

「小玫,不要说了──」季小菱忍不住喝止对方, 换来一刻短暂的静默。

不一会,婉弱的女嗓轻轻响起。

「小菱,你知道吗?」

「嗯?」季小菱望向对面的人,在黑暗之中,她明明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她却彷能循著正在流动的空气,感觉得到那份脆弱无助,也感觉到那份源於帮不上忙的无力感。

「我以为我忘了……」

「小玫……」

「我以为只要我不再想起的话,就可以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就算遇见了那个人也好……

「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又再想起那件事……」

「想起了,我已没面目再见他……」

「小玫……」

「那时我明明不想的……」

敛下眼脸,蓝小玫看著搁在被子上的指掌,感觉著湿热感由眼角落在掌心上,一滴又一滴的,没由来的骤落於柔软的掌心里。「可是身体却有了反应……」

「对他以外的男人有反应……」

听似平静的口吻听得季小菱心疼难受,她不知该怎样安抚对方才对,只知不该让她继续说下去,不该──

「还要不只一个……」

季小菱忍不住扑上前将这一刻看起来是如此脆弱的她拥进xiōng怀。

「小玫,不要再说了──」

被人突然拥入怀中私蓝小玫僵住了一下,才缓慢地伸出两手攀上那两条环抱著自己的手臂,牢牢抓著在冰冷的黑暗之中,那仅存的一点温暖。

「小菱,你知道吗?」

「小玫,别说了……」季小菱想制止她,可是却不知该怎样做才好,只能聆听著那断断续续的、零零碎碎的,直教人心碎的话儿。

「那些人说的话很难听……」

「不过他们说得对……」

脸蹭了下泛温的柔软xiōng怀,她斜睨著房间角落处的那片黑暗,轻启唇儿,幽幽道:「我的确是喜欢被男人搞的……」

「不然怎会──」

季小菱激动万分,收紧了两臂,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玫,不要再说了──」

「不要相信那些人的话,他们都是骗你的──」

不曾料想到季小菱有这样的反应,吓了蓝小玫一跳。

「……小菱?」

「有反应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那夹带哭腔的话儿听得她的心不禁一沉。「小菱……」

「承天傲他说过那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承天傲他……为什麽要跟小菱说这些?

「小玫呀,所以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不对……」

这句话,她曾经也想跟自己这样说。

可是自他否定她那一刻起,她下意识认同了他的说法。

认同了这个能令她心里好过些的说法。

也许正因为认同了,她才会接受他提出分手的事实。

冷不防地,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蓝小玫的脸上,蓝小玫愣了下,才抬脸望向上方。「小菱……」

结果成串水滴落在她脸上,滑下她的脸颊,来到她的嘴角,她?到一丁点咸味。

「你怎麽也跟著哭了?」

而回答她的是断断续续,带著哽咽的嗓音。

「小玫,我懂你的心情,我懂的,真的懂的……」

听得她心头一酸。

「小菱……」

直到那时,她才察觉得到那是同病相怜的泪水,泪水为小菱,也为她而下,一滴、两滴、三滴,埋葬那段不堪的过往……

「都过去了,不会再痛……」

这句话不是只对小菱说,还有对自己说的。

即使xiōng口偶尔还是会隐隐作痛,但已不碍事了,毕竟伤疤早已结焦。

「泪流乾了,一切就会过去……现在,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麽?」

他已经回到她身边了,他都说不介意了,她还牢记著从前的事干麽?

「所以,不要哭了,小菱……」

所以,你也不要哭了,蓝小玫。

门内两名女人相拥而泣,门外一名男人斜挨著门。

那人斜挨著门边,一直聆听著门後的对话。

直到此时,他才静悄悄地离开,不留片言只语。

***

吱──吱──

一支富金属质感的银色电话在吧桌上尽其职责的震动著,盼能获得主人注意,而主人是注意得到它没错,可似乎毫无半点接听的意欲,只是张著一双淡眸盯著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瞧。

语音通话来电

小玫…

嘟嘟嘟……

冗长的接驳铃声过後,电话彼端传来公式化的女嗓,内容大概是指电话暂时未能接通那些,蓝小玫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重拨键,她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等著电话接通,可她试了不下n次,电话最终只会转接到留言信箱。

有别於她的慌忙失措,季小菱看起来轻松悠閒得很,整个人趴伏在柔软大床上拍打著手提电脑上的键盘。「还没找到他吗?」

「我打了很多遍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单手托著小脑袋,季小菱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推测其中可能性。「会不会是爬了去睡?」

瞥了眼吊在墙上的钟,时针跟分针刚好搭在阿拉伯数字十二上头。

「他应该没这麽早睡……」

「也是呢,像他这类人多半是夜猫子……」纤指略带节奏的轻点下唇,季小菱又再动动脑筋。「会不会是他正在忙,听不见来电铃声?」

「我也不晓得……电话还是没人接……」蓝小玫握著手提电话,忧心忡忡地道。

季小菱边说边拍打著键盘,好不忙碌。「哎唷,你就别担心这麽多啦,他不会是在生你的气啦,再者你又不是故意闹脾气的……」

「……」蓝小玫不发一语,只是紧瞅著屏幕不放。

自萤光幕抽回视线,便瞧见蓝小玫一面沮丧状,季小菱不忍心看她继续为此烦恼,提出另一项建议。

「倒不如你发个讯息给他道歉啦……不论他有没有生气,只要看到你低声下气,为表示他为人大方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一定会回你一句『我没生气』或『我没在生你的气』,我胆敢用人头担保这招好使好用──」季小菱把话说得煞有其事似的,说话时,还为了提高可信性拍了自己的xiōng口数记以作保证。

「小菱,你平时都是这样跟天行的表哥相处的麽?」

季小菱定格了一两秒才吃吃笑道:「呃……我哈,你千万别跟你男友说这个呀──这些话要是让承天傲知道,他一定会宰了我──」

蓝小玫没即使答腔,沈吟了下,才开腔:「小菱,你猜天行他表哥知不知道天行在哪?」

「这个嘛,我刚刚在即时通问了噜,他说他不知道呢。明天再找吧,他应该有住宿舍吧,而你又说他是夜猫子嘛……」乌溜溜的眼儿转了转,不消一会,季小菱便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既然如此,你乾脆今晚早点睡,明天一大清早跑去宿舍找他啦,我相信他的人一定在!」

结果,她在极度不安的情况底下入睡。

结果,来到翌日的大清早,她在他的宿舍房间找不著他的人……

房间里只有跟他同房的阿辛。

「小玫你找天行他呀?我昨天没课,一直在房间里,可天行他自昨天被傲找了出去聊天後就没再回过来了……」

那即是在她哭著走之後,他就没回宿舍了。

「我今天想打电话给他提醒他上英语导修课,不然出席率不够八成就惨了,结果没人接电话……我也不晓得他在哪,可能回了家吧。」

的而且确,他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彷佛人间蒸发似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赶往他的住处。

他住的那幢白色的洋房仍矗立在原处,可是如今看起来却多了分宛如漩涡般的孤寂气息。

看著眼前那扇黑色樱桃木制的大门,她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稍为调整好紊乱的心绪,她才自包包里掏出一串门匙开门。

咯的一声,门打开了,她缓步内进,在玄关处脱下鞋子,才轻步走过通往大厅的走廊,迎接她的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

yīn暗沉寂的大厅里,所有的家俱摆设全披上了白布,她伸手触碰沙发顶上的布角,指尖上传来点点粗糙的质感,眸光巡梭一周,偌大的空间如今带给人一种空荡孤单的感觉,置放在这里的一切彷佛在无声道出这里荒废已久那般。

丝丝惧意窜进心底,她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小步,便转身奔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来到他的卧室门前,曲起的关节轻敲门扉,撞出清脆的声响。

「天行?」她轻唤。

没人应门。

恐惧罩上心头,她伸手握著门把,却发现手抖个不停。

暗吸了一口气,她逼自己扭开门把,光线自门缝透出,丝丝冷风自里头吹出,她颤著手,推门内进。

映入眼帘的是最熟悉不过的各种银色系摆设,银色的床头柜、银色的书桌、银色的床……

这里是他的卧室。

可是……

「天……行?」

他不在了。

敞开了的窗,让刺骨的寒风进了房间,白纱窗帘静静地扬起,随著风摇曳飘动。

冷风扑面而至,吹散了脑中的一片混沌。

积在白布上的那层厚厚的尘埃,透露了岁月的痕迹,其实那些白布在很早以前已存在,就在她重新再到访时。

她早就察觉到,只是不愿接受真相,不愿接受原来想埋葬过往的人不只是她……

他想埋葬的比她更甚,是他们之间共同拥有的一切。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她问。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他允诺。

「不骗我?」她再度开口确定。

「不骗你……」他答。

他答应过,他会一直陪著她。

他答应过的……

他明明答应过的……

可是,他却在她不为意的时候,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再一次彻底的消失了。

冷风自窗户吹入室内,寒流萦回著她的发、她的眼、她的衣衫,默不作声地带走她一直所珍而重之的。

任她多想牢牢抓著不放也没用,她仅能做的就跟从前的自己一样,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

幸福再一次自指缝间流走。

***

16-17

第十六章 义字心中插著一柄剑

第十六章 义字心中插著一柄剑

下著毛毛细雨的黑夜,显得yīn暗的後巷更为潮湿冷清,微雨陷出几处低洼,巷壁满是老旧残破的行迹,锈蚀的钢管前堆了不少垃圾和废纸箱。

象徵冷硬刚强的黑军靴踏过一个小水潭,溅出了些许水花,一名身材高窕、长相过份抢眼出色的金发男生正踩著稳步拐入後巷。

「老大,ice哥在里头。」

说完,原是负责在後巷其中一处入口站岗的红发少年三步并作两步,早金发男生一步走上前通知那名如座高山般矗立在後巷内的高大冷酷男子。

「ice哥,老大到了。」

名为ice的冷酷男子侧面迎上来者,恭敬地唤:「老大。」

嘴嚼著口香糖的金发男子,也没拐弯抹角,劈头就问:「人呢?」

ice表情木纳如石雕,托了托下巴,方向是那条筑在巷壁上的铁梯下方。

「就缚在那边。」

金发男子循著方向走去,ice尾随在後。

铁梯下方,有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上,他身上穿的西装有点凌乱,两膝的布料更因浸在地面上其中一处小低洼而濡染成一个大大的湿印,往上一看,只见他一双壮腕被粗绳捆缚在一条生锈的铁枝上,嘴巴被人用牛皮胶纸封著,略为饱满的国字脸上满布水滴,不晓得雨水还是汗水所造成的,只见他神色略显慌张的盯著那两名逐渐走近自己的二人直瞧。

金发男子蹲下来,勾起一方的唇际,一双淡眸注视中年男人的脸,毫不客气的将中年男人眼底下的恐惧尽收眼底。

嘶──毫无预警地,一只白皙的大手探来,粗鲁地撕开了封著中年男人嘴巴的牛皮胶纸。

嘴巴一旦得到释放,中年男人就破口大骂,气焰大到不得了。

「弘天行,你这混小子,竟然敢派人把我抓来,还缚在这里,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阿叔放在眼内?!」

闻言,弘天行也没动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似的,笑弧迳自加深,颓然抬高长臂,大手一扬,慵懒地下达命令:「来替虎哥松绑,记紧要温柔些。」

两名手下听令上前,解开缚在腕门上的粗绳。

「天行小子,算你识趣,这次的事,阿叔为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松绑後,中年男人略带纹路脸上的紧张情绪消去了一大半,厚掌揉了揉那勒出几条红痕的虎门,开始摆起架子来,一副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嘴脸,跩得喷泪。

「哦喔?阿叔还真是出奇的深明大义呢。」弘天行侧一侧头,俊容的笑意更浓,傲然而立,一双墨色眼眸睇著那名踩著狼疮脚步往另一边的巷口去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想通过巷口,可是堵在该处的人墙并没散开,继续伫立在原处,手持著铁水管,像尊石像般立在该处,挡著他的去路。

中年男人心中游走过一丝慌乱,转身指著弘天行,发难。

「喂,天行小子,你还不叫你的手下让路?!」

弘天行双臂交叠於xiōng前,嘴里嚼著口香糖,笑著冷讽:「敢情是我记性太差吗?我记得我只说了松绑而已,何时说过要放你走?」

猝不及防地,後方有一名手下穿过并列而站的人墙,两手提著一个半盛满了的铁制方桶子,朝中年男人身上一泼,没有半点颜色的液体溅得中年男人一身湿透。

「干嘛?!」

「这是什麽来的……」中年男人不其然地倒退了数步,匆匆睥了那名肇手者一眼,便执起衣服领口用力地嗅了嗅湿布料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

「是……火水?」

这项认知方打入脑际,中年男人表情僵硬的伫立在原地,惊恐的眸光投在矗立在对面看好戏的弘天行。一丝寒意悄悄爬过心底,中年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为了不让对方得悉自己怯场,他以咆哮来隐藏恐惧。

「天行小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寡情的薄唇轻声重复那个教他感兴趣的字眼,俊容上的笑意瞬间抹掉,那向来淡薄不带半点情感的眸光此刻却迸出接近零度的冷光,弘天行慢条斯理地给予应,并自裤袋里掏出打火机,指腹一按,带蓝的橙红光的小火苗跃现,他将点著了的火机挪移到搁在巷壁的一堆垃圾,垃圾一下子被点燃,耀眼的火光映照那冷峻好看的五官,不消半秒,便照常了原是yīn暗的後巷。

「自然是替逆天清理门户。」

火焰蔓延的速度如斯迅速,看得那名被淋得一身火水的中年男人更是慌张,方正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揉合了慌乱与及愤怒两种情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大手把玩著火机,弘天行迈开傲人的长腿,一步一步的往中年男人走去,中年男人意欲後退,可却深知後无去路,被逼待在原地,作犹如困兽般的无谓挣扎。

「天行小子,你冷静些……」

「哦?」

「你要知道,要是你动了我一根汗毛,就得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空出来的大手探来,弘天行一把揪住中年男人xiōng前的衣衫,拉近自己,深沉如子夜般的瞳眸半眯著,他冷硬地说,每一字一句如冰块一一丢到中年男人的头上去。

「不晓得是谁勾结外人,密谋吞并逆天?」

说话时,拇指一按一放,打火机上的火苗时而冒出、时而熄灭,离那张惊慌的方脸上只有一寸半的距离,吓得中年男人胆战心惊,连动作都不敢太大,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像方才那堆垃圾一样被点燃。

「天行小子,有事可以慢慢说,火机挪开些少才好说话呀……」

「哦喔?」冒著一束小火光的打火机凑近了半寸,弘天行微偏过头,眼一眯,他续言,又是那种挟带著挑衅意味的慢条斯理口吻。「那你即是说现在不好说话吗?」

喉结上下滚动,中年男人咽下了几口紧张的唾液,嗓音带颤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弘天行剑眉一挑,勾唇冷笑,极具威胁性的打火机挪开了些少。

「那你是什麽意思?说来给我听听……」

眼看危险物远离了自己几分,中年男人吞了几口紧张的唾液,忙怯声道:「天行小子,我看你是误信某些立心不良的人的话,误会了什麽吧……」

「误会?」

「误会嘛……」弘天行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修长的五指抓过ice递来的墨录色的威士忌酒瓶,他握著瓶颈,用力上下移动。

「世上哪有这麽多误会?!」

啵的一声,瓶塞因猛力的摇晃而弹飞出去,冒著白泡的酒液顿时喷洒而出,喷得中年男人满脸皆是,连头发都无一幸免。

「这样你的气就消了吧?」中年男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问。

yīn狠抹上一双野兽般的黑眼,弘天行反手握过酒瓶的瓶颈,长臂一挥,就将空无酒物的酒瓶朝中年男人的脑袋敲下去,清脆的玻璃破裂声一落,中年男人顿时被打得头晕目眩,外加头破血流。

下一个瞬间,一记重拳揍落在中年男人的腹上去,受到重击的中年男人马上口喷鲜血,触目的血都溅到弘天行的身上,玷污他身上穿的黑皮革。厌恶的情绪爬上俊容,弘天行脚跟半旋,曲膝一踢,在相同的位置补上一记侧踢,狠狠把中年男人踢翻到石地上。

黑色厚底的军靴往跌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踏前一步,弘天行俯视那名动弹不得的狼狈男人。

「呐……天行小子你硬是要吭我,我自然能承受得起,但你要动我,得先问过冯爷──」

如黑夜融为一体的瞳眸冷睨著那张血水与汗水交融的方脸,残酷的拇指用力地按下打火机顶端的小按钮,泛著蓝芒的橙红的一小束火焰跃出,稍稍使劲,用作开关的按钮没入火机身上,即使他松开了指,按钮还是没弹回原处,美丽的火焰依然在湿冷的空气中诡异地舞动著。

「我相信冯爷会很高兴我替他清理门户。」

火光映在黑色眸心上,持著打火机的五指一松,打火机落在中年男人背上的衣料,然後,彷佛碰触了易燃物那般,火一下子烧起上来,止也止不住。

看著那名企图弄熄迅速蔓延火种,但奈何却因为身受重创而有心无力,只能哀叫著、作出最後挣扎,然後最後落得被熊熊烈火焚烧下场的男人,弘天行只是冷眼旁观,无动於衷,毅然转身离去。

「这会不会太过了?」尾随在後的ice问,语气平淡得不见半分起伏,像是在谈论空气的好坏那般。「好歹他也是叔辈级人物……这样做,那班叔父们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不赶尽杀绝,最终害到的不只你自己,还有你身边的人。」回答的男性嗓音极为清冷。

「……这不太像老大一向的作风。」

「阿ice,你当初为什麽一定要跟我?」

料想不到对方突然转话题,ice顿了下,才回答对方出奇不尔地丢来的提问:「我欣赏老大过人的身手,而且为人很讲义气,凡事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是吗?」空洞的眼光瞟向远方某一点,弘天行默然了片刻,才再度开腔:「若果我说我这一套是错的,你还会跟著我吗?」

「下?」

「没什麽了,要他们解散吧。」

「是的。」ice转首,做了个手势,原是站岗的手下们开始逐一离开。

「对了,找到那个女人了没?」

「出了些许小意外,结果跟甩了,另外,对方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不过新的藏匿地点,我已经有点头绪,明天会去确定一下。」

「依我看,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反正对方都知道你是我们这边的人,乾脆多带几个兄弟以防万一。」

「是的。」ice颔首称是,可是下一秒就开口提出另一项提议。「不过,老大,反正都是自己人,直接找米哥要人比较好吧?我怕再这样下去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沈吟了下,弘天行才回话,不过只是轻描淡写带过,似乎无意透露太多。

「我太清楚他的性格了,他绝对不会把人交出来。」

「总之,你依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二人并肩而行,不一会,又有人说话了,不过这回主动发言的是跟在後头的ice。

「老大。」

「嗯?」弘天行虚应,声音带点慵懒意味,俊容上隐隐浮现出些许倦意。

「险些忘了跟你说,冯爷想见你。」

「何时?」

「明早七时。」说毕,ice垂眸望了望腕间的手表,连忙作出修正:「不,应该说是今天早上七时。」

接著,ice听见一声很响亮的抽气声。

不用看,ice也晓得声音的主人是谁。「太早了吧?其实我也觉得太早了。」

弘天行转身,一只大手搭著ice的膊头,俊脸暗了一大半,话说得很无力。

「这些话甭用说,大家心照不宣不就好了?」

「没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一向早起。」

「这倒也是。」光想到可以用来休息的时间所馀无几,弘天行应得也无力。

***t

咯咯──清脆有力的敲门声一响,一把洪亮的老人嗓音便自门後传来。

「请进。」

一名穿著深黑色长衬衫、紧身牛仔裤的金发男生推门内进,见著室内那名老态龙锺正在埋首沏茶的胖老人,便恭敬地道:「冯爷。」

胖老人并没抬头,只是满布皱纹的厚掌一摊,朝对方作了个请坐的手势。「随便坐。」

金发男生也不客气的,一把拉过中间的电脑椅子就直接坐下。

将陶瓷茶壶里的茶倒进面前三只同色的矮杯达至半满後,胖老人微抬头,精锐的眼瞥了金发男生冷峻的脸一眼,便用那閒话家常的口吻问道:「天行小子,面色不太好呢,昨天很晚睡?」

没想到会被问及这类问题,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显著的错愕。

「不,很早就睡了。」

彷如闻出个中含义,胖老人和善的脸上扬起可亲的笑容,苦口婆心道:「年轻人,命不是这样玩的。」

「冯爷──」弘天行正想询问对方邀他到来的原因,可问话还没有机会在嘴中成形,便被对方打断。

「天行小子,别这麽性急,做人要有点耐性。」

被胖老人教训了,弘天行也不恼,只是脸上隐约流露出些少不耐烦的情绪。「是的。」

胖老人慢条斯理地执起桃木制桌面上其中一只矮杯,啜饮了一小口热茶,才徐缓地道:「我知道你铲除了阿虎这个破坏帮会和谐的背叛者,做得非常好,我很高兴。」

「冯爷过奖了,这是我的份内事。」弘天行回话,言词恭敬,可口吻却淡薄得很,跟背诵台词没啥分别。

尔後是片刻的静默,嬝嬝轻烟自茶面挥发出去,胖老人迟缓地?了口热茶,他的动作极之缓慢,缓慢到彷佛连时间都迟缓起来。

「天行小子,我知道你这两年找人找得很凶,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你来说的确是一大打击……」

闻言,冷峻的俊容上不见一丝情緖起伏,只是一抹冷芒却在眸心掠过,彷佛意识到灵魂之窗泄漏了一些不该泄漏的情绪,弘天行眼睫半垂,企图掩去躲藏於眸心里的最真实情绪。

注视了弘天行面上的表情一眼,胖老人语重心长地道:「不过,生气归生气,切记必要时要沉得住气,千万别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呀……」

话尾稍顿,胖老人放下矮杯,双手合十,置放在桌面上。

「知道吗?天行小子。」

弘天行连想都不用就答。「我知道。」

却得不到问话者的同意。「你不知道。」

毫无预警地,胖老人丢给他另一个问题。

「知道一个帮派最重要的是什麽?」

弘天行并没答腔,只是静待下文。

而胖老人也不负他所望,在下一秒公布答案。

「就是和气生财。」

弘天行知道对方还没把话说完,故此依然不加插意见,只是担当一名听话的好学生角色。

「故此逆天不可以由一个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帮里和谐的人做掌舵人──」

弘天行了解到胖老人话中的隐喻,不过他选择不哼半句声,继续被胖老人训话。「不过天行小子,现在的你还未能坐这个位子,你想坐这个位子,我可以联合其他叔父挺你,不过你得替我办妥一件事。」

「谢过冯爷厚爱,不过我对掌舵人的位置不感兴趣。」说毕,还站起来准备离去。

「天行小子,别拒绝得这麽快……」

听毕,他也没再继续走,待在原处。

胖老人晃了晃头,感慨万千的重重叹了口气:「你这个小子确实是个怪胎呀,试问有哪个混黑的不想上位?」

「就当我这个老人家怕了你,要是你能够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除了可以得到掌舵人这个位置之外,连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我都可以送给你,怎麽样,天行小子,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吧?」

弘天行没回答对方提问,只是反过来问他感兴趣的事宜。

「冯爷知道她在哪吗?」

闻言,胖老人呵呵大笑,原是详和的脸上更是详和,像尊笑佛一样。「虽然我这几年都不多理帮会事务,也少出门了,不过外边发生了什麽事,我全都知道,包括你跟米小子的事,米小子要神不知、鬼不觉藏人,而天行小子你又要神不知、鬼不觉捉人不是不行,不过要瞒过我遍布各地的线眼就不可能呐。」

几乎是不用经过思考的,弘天行赶在下一刻就不亢不卑地道:「冯爷请说。」

「天行小子,你果然是一个怪胎。」胖老人又忍不住晃晃首,重复他观察後所得的结论。「不过我喜欢。」

弘天行没反驳胖老人的话,只是驻足原处,等胖老人入正题。

「我刚才说过,帮会最重要的是和气生财,故此逆天不可以有一些破坏帮里和谐的人存在。」

细长的黑眼微眯,弘天行疑惑的开口:「冯爷的意思是……」

胖老人笑得眉弯眼弯,口吻像是谈论天气好坏似的。

「我想你替我铲除米小子。」

同样是不用经过思考的,弘天行马上回绝。

「冯爷,很抱歉,我想我帮不到你,我有事先走,再见。」

话毕,弘天行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

这回,胖老人没阻止他离开,只是看著他逐渐离去的身影,用不算大但对方一定听得见的声浪丢出另一个问题。

「天行小子,知不知道什麽叫做义?」

闻言,弘天行刹停了脚步,修长劲瘦的两腿立在原地。

见状,胖老人又摇头,果然是个傻小子。

弘天行猛然回过身,望著胖老人的眼睛,坚定地道。「我知道。」

不晓得是故意唱反调,抑或是别有用意,胖老人笃定地道:「你不知道。」

弘天行也没拗,还是辩驳什麽来著,只是用那形似神不似的虚心受教调调,把球丢给对方。

「冯爷,请指教。」

胖老人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开始进行说教了。

「知不知道义字拆开是两个字,上面是羔羊的羔字,下面是我字。所谓的义字就是指将一把剑一下子插入心脏去。」

沈思了下,弘天行沉静地道:「这个说法,我听过。」

胖老人又摇摇首叹息。

「但是事实上你不懂。所谓的义是单向的,你将剑插入心里,不代表别人也会跟你作相同的事。」

弘天行不发一言,只是俊脸上游走过一丝不悦。

「现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跟你讲义气。」话尾一顿,胖老人才娓娓道来:「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你自己。」

弘天行仍然默不作声,面带不悦。

「你不肯认清这一点,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胖老人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插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直到这时,弘天行才大开金口,他言词恭敬,可言语间所表现出来的颜神却不存一丝恭敬。

「冯爷,你的话,天行会铭记在心。」

胖老人敛起圆脸上的慈祥笑容,严肃地对弘天行说:「我不是要你记在心里,而是要你去实践。」

弘天行没答允,只是结束对话。

「再见,冯爷。」

搁完话後,转身就走。

大手方握上门把,胖老人洪亮的嗓音再度灌入耳中。

「天行小子,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是忠言逆耳……」

劝言他一概充耳不闻,扭开门把,桃木制大门半开,他去意已决。

「不过,其实不用我说,你都应该清楚知道……」

胖老人忍不住向前那个背著自己的高大身影惋叹。

「你心里那柄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插不稳了。」

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

「乾脆把剑拔出来,不然最终只会逼死你自己。」

「再见,冯爷。」

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之中,弘天行就走出房间,然後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

***

在无边际的黑暗尽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声响,他循声跑去,声音愈加清晰,也愈来愈急促,接著他赫然发现声音是来自他身上的。

那是他的心跳声。

剧烈的痛楚游遍全身四肢百骸,如火烫般的高温焚烧著他的臂、他的腿、他的xiōng,还有他的背,他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在叫嚣著,也感觉到他的血液在沸腾著,可後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不断提醒他就算再痛也要继续走,但他走不上多远,一股力度袭向小腿,拉痛了腿上的刀伤,逼得他跪倒在地,想马上爬起来,数股压力分别自後背、两膊袭来,把他往矮身的石长椅上压去,教他动弹不得。

空气忽地变得稀薄起来,他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在,只知他被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的。

急促的脚步声早已没却了,取而代之的是讨人厌的声音。

「弘天行,你这次死定了,只是带了几个人来就想收我暴龙的皮?」

一股蛮力扑上後脑,砰的一声,他被逼顺著那股力度一头撞向石椅。

过份鲜明的痛侵蚀他的感官,伴随而至是无力的昏厥感,他强逼自己保持清醒,醒著感受温热的暖流自额际滑下,感受血液流出体外,不晓得是失血过多还是什麽,痛感转眼即逝,他唯能感觉到就只有无垠的倦意和湿意,他根本数不出全身上下有哪一处不被自己的血水所沾湿。

「简直就是不知量力,之前还敢恃著有那个什麽叫阿强的在背後撑腰就这麽嚣张嘛──我跟你说我这里有一百几十人──今天我就要当著我班兄弟面前打残你张狗嘴,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看你以後还嚣不嚣张得起!」

头顶不断传来对方挑衅的声音,他无须看也晓得那人的嘴脸有多嚣张。

他一时气不过,即使处於劣势,还是出言反驳,誓要在口头上扳回一城。「**,暴龙你这弱鸡就只会玩叠马──」

话尾还没落入空气中,压著他头的手抓住他的发,把他拉离椅面,可不消半秒,头再度击中坚硬的表面,痛得他不住闷哼一声。

「弘天行你这人果真可笑,这个年头出来混,不玩叠马的,难道跟你玩单挑呀?」

昏厥感再度袭向他,他脑中一片混沌,眼皮沉重非常,在思绪快将被拖进黑暗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他想看看发生什麽事,可脑袋却遭到压制,视线范围有限,不过很快骚动没了,取而代之是一把熟悉不过的男性嗓音。

「暴龙,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要你放人!」

他奋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可视野却不知受到汗水还是血水的阻碍,周遭的画面变得朦胧起来,只能隐约瞧见带头的人顶著一头红发。

「米小子,你多带十来人就想把这家伙救出去,未免太过不知量力了吧?」

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别再要我重复,我叫你放人,立即放人呀──」

「米小子,你算是哪根葱?凭什麽你说放人,我就得放人呀?!」

「好,你硬是要玩斗人多嘛──我现下就有三百多名兄弟在外头,你不放人不是不行,不过我就不知我那班兄弟到时会不会放你走就是啦──」

「三百多人,你骗谁呀?!你当我暴龙是白痴呀?!」

「我有没有在骗你,问问你的手下就马上一清二楚!」

然後,他听见有人跑了过来,跟後方的人窃窃私语。

「老大,外边还有三百多人……」

然後,後方的人气焰不再,并松开了压制他的手。

「米小子,你好样的!弘天行,今天算你走运了──我们走──」

然後,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消失了不见踪影,一只手伸来托住了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

「怎样呀,能走路吗?」

「应该可以吧──」可才站著没多久,他脚下虚软,整个人直往前仆去,要不是对方托著他,恐怕他早已摔回地上去。

「真是受不了你,这个时候还学人逞什麽强?」没好气的声音自耳际传来,他正想回嘴之际,一阵天旋地转,他已被打横抱起来,还要是公主式的那种抱法。

他并没回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浑身泛力,并且累得要命,既然有人愿意代步,他自然厚颜得起,乾脆阖上累极的双目,全身放松瘫软在对方的怀抱里。

「倒是你……」他想像平时一样说话,可声音却卡在喉间,他得花上很多气力才能成功把话顺便说出,可出来的嗓音却见鬼的气若柔丝。「方才不是叫你先走……你跑回来干麽?」

「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叠马不成,只有我一人,我同样会杀进来救你出去──大不了就死在一块──」

闻言,他嗤笑出声,可身体却选在这时不合作的乾咳起来,他乾咳了一会,才把原本想说的话道出。「咳……真肉麻,听到我有点心寒……」

「你这死小子,这是我的真心话!」

这回,他没加插自身意见,只是聆听著对方继续发表伟论。

「总言之,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强哥也说过拜过关二哥的都是好兄弟,我就一定会撑你撑到底──」

他又忍俊不住笑了,缓下急促的呼吸,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这样说,小心我会爱上你……」

然後,一如他所料,对方又很不小心的认真看待他的戏言。

「天行,你只是说笑吧?我只喜欢女人的──」

虚弱地牵起了一方的唇,他没好气的道:「我怎看也不像是个gay的吧……」

「喂,事先声明,我可没那种喜欢跟男人搞的怪癖──」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有这麽有趣的回应,他又忍不住逗对方。「听起来很有趣,我觉得可以不妨一试……」

接著,一如他所料,略带威胁性的言论马上丢到他的头上去。

「死小子,你真是很欠揍,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地上去──」

连想都不用,他就答:「不信。」

回应他的是一声惋叹。

「我真是服了你,伤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忽的,蜂拥的倦意铺天盖地的扑向他,他把头挨在xiōng怀,让脑袋放空。

「说起来,你够不够力的?」

「废话,你当我是混的。」

「你的确是混的。」

「……」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耳中。

「我切,二百磅的沙包我也扛过,你觉得自己比沙包还要重吗?」

「那我先睡一下好了。」

「快睡啦,回去後我再叫醒你好了。」

催促的声音过後,思绪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要好,在五年前,就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

犹记得,他们是在同一天认识那个女人。

「各位大哥好啊,我是maggie。」

就在某间夜店里。

「老大。」耳边传来的唤叫声,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弘天行缓缓张开眼眸,望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手下。「怎麽了?」

「冯爷派人来了。」ice不卑不亢地汇报。

墨黑的瞳仁半眯,修长的食指一曲,弘天行轻啃了一下曲起的关节位置,问:「他派人来这干麽?」

「是来传话,还有送礼……」ice顿了下,才补充:「冯爷的人说冯爷有份大礼要送你……」

「大礼……」弘天行呢喃地重复一个他颇感兴趣的字眼。

该不会是……

这时,脑中回想起数日前冯爷曾跟他说过的一番话。

「就当我这个老人家怕了你,要是你能够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除了可以得到掌舵人这个位置之外,连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我都可以送给你,怎麽样,天行小子,我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吧?」

应该不会吧……

懒作猜想,弘天行乾脆单刀直入。「那是什麽?」

「那人说这份礼物,要是你见到的话一定会想要,只要你出去收礼物就会知道。」

弘天行沉吟了下,才挪动高大的身躯,离开背後那张舒适的大班椅。

理应热闹非常的酒吧因为恰巧来到休场时间的关系,宽阔的舞池中央只有一个人,一个骤眼看来不论年龄与身形都跟他们不分上下的黑发男生,黑发男生长相不俗,五宫俊美邪佞,脚下踩著抢眼的银色环扣短靴子,左靴子下横躺了一个将近人般高的麻袋,袋子是涨的,袋口被人束起了。

黑发男生发现了他的到来,便开始尽其职责传话:「我是耿少,今次到访是代冯爷传话的,冯爷说你解决了阿虎,算是卖了个人情给冯爷,这是冯爷托我带来的……」那口吻平淡没起伏,不存一丝个人情感,当真单纯地在复述传话者的话,活脱脱是一个会行会走会动的人肉录音器。

话说到一半,耿少弯身拉过麻袋的袋口,只消三两下手势便把用来束起袋口的粗绳解开,大手执起袋口边往下一拉,露出一个年轻男性的上半身,该位男性双目紧闭,而且一动不动的,不醒人事似的。

那名男生的长相不是普通的眼熟。

耿少偏向柔美的脸上多了分不悦,他好不客气的用那高高在上的口吻「拜托」弘天行身旁的ice──

「麻烦你借一桶冰水来。」

弘天行没说什麽,颓然扬臂,无声要ice遵循耿少的要求去办。

不消一会,ice便捧著一个载了一半冰一半水的冰桶递给耿少,耿少五指握过冰桶的一边,毫不犹豫地朝躺在麻袋里的人一泼,那名昏迷不醒的男性才幽幽转醒。

「生的。」像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似的,耿少连忙补充一句,然後接续他的公式化言论。

「还有,冯爷说这个人任凭你处置,你喜欢怎玩就怎玩,即使玩死了也不用向他老人家交代──总之慢慢玩。」

弘天行挑了下眉,回话:「代我多谢冯爷。」

「这是理然的,另外,冯爷想知道那件事你考虑清楚了没?」

弘天行也没多作细想,只是四两拨千斤。「麻烦你代为转达,晚些我会给冯爷给一个交代。」

耿少木无表情地说,嗓音极度清冷,跟机械人无异。

「无须谢,这是我的份内事,再见。」说完,耿少便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

微眯的黑眼审视了藏在麻袋里的人好半晌,弘天行颐指气使,原是待在一旁等候差遣的两名手下连忙上前将藏在麻袋里的男生拉出来,然分别托著男生的腋下,架起,带到弘天行的脚尖前放下。

猝不及防地,一只大手破空而至,掐住男生的两颊,强行托起,强逼男生望著他的眼睛。

原是仍处於半醒半睡中的男生这下才如梦初醒,他虹膜扩张,浑身打颤,外加冷汗直冒,像是受到高度惊吓似的,只差没吓到屁滚尿流。

「行、行哥……」

随著彼此距离的拉近,弘天行总算看清楚男生的面貌,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细长的眼眸眯了眯,弘天行轻启薄抿的唇,淡薄地逸出一句客套话。

「很久没见了。」

明明只是一句不具别的含义的客套话,可男生却吓到口齿不清,连说句话都说不好,彷佛舌头打了结似的。「很、很久没见了……」

飞扬的眉一挑,弘天行偏著首,嘲弄般勾起一边的唇,调侃:「你不是跑路去泰国吗?怎麽又跑回来?」

「这、这……」男生当埸无语,唇颤抖抖了个两三回都这不出个下文来。

「怎麽抖得厉害呀?我有这麽可怕麽?」

「不、不……」男生战战兢兢地应话,声如蚊蚋,要不是他耳尖,他都听不见男生嘴里在念什麽来著。

「抖成这样……」话尾曳长,弘天行徐缓地问,口吻如平日无异,可却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味道,听得对方频频打寒颤。「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麽?」

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男生睁著一双镶满惶恐的眼睛,颤颤巍巍地回答:「我、我……当然不敢……」

俨如听见了天大笑话那般,菱唇上的笑弧遽深,弘天行戏谑的反问:「你不敢?」

「是啊……」

闻言,弘天行装佯一副很受教的样子,大幅度的点了点头,俊脸上还是挂著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深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男生再三表示自己没这个胆子,欲盖弥彰意味十足。「真是的……行哥──」

突然,男生感到衣领一紧,一股强劲的力度硬把他向前拉去,那张过份接近的扑克脸,吓得他的心脏几乎要奔出xiōng口。

「行、行哥?」男生牙关打颤,额际不断流下那不晓得是冷汗,抑或是方才被泼的冰水。

「你不敢?」

俊容上的笑容早已敛去,遗下的就只有冷峻如尊蜡像的脸,与及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冷眸光。

「听说你玩我的女人玩得挺爽不是吗?」

话尾方没入空气之中,弘天行蛮劲一使,把男生狠狠一甩,男生重心不稳,往左边趴去,赶忙爬起来,迎接男生的竟是一记俐落的横扫,头颅马上被击中,撞出巨大的声响,男生应声跌趴在地,来了个五体投地。

踏地有声的军靴缓步而至,弘天行蹲在地上,有力的五指一把扯过男生的头皮,yīn狠的黑瞳欣赏著出现在男生脸上的痛苦表情。

「怎麽不说话,嗯?」

强忍著头顶上的疼痛,男生紧张的猛吸气,说话断断续续、一喘一喘的,登时得了哮喘似的。

「行哥,那时米哥说已经跟你说好了不会再追究……那次的事我、我也不想的,是嫂子她做主动的啦,呃,我是一时受不住诱惑才会对嫂子她出手……我也是情非得已的……」

「哦,是这样吗?」弘天行状似意会般点点头,松开萦满了发丝的指掌,转而拍了拍男生的左颊。「那可真委屈了你呢……」

「……」

言毕,弘天行在男生惊诧的眸光下傲然而立。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在男生还在呆呆的没搞清楚状况之际,一条修长的腿已抬起,他迅速旋身,劲瘦的长腿划破空气,冷咧的黑眸一眯,结实的大腿一运劲,冷硬的靴身表面就直接扫向男生的脸上去,再一次把男生击趴,可这回他并没收回腿,发了狂似的猛朝对方的小腹踹去,每一踹都劲度十足,痛得男生刷白了一张脸,口喷鲜血。

也不晓得踹了多久,总之就在男生奄奄一息,一副频死状时,弘天行才肯收手,可镶在眸心里的怒气不见有消去了多少。

「架起他,拿家伙来。」

此命令一下,两名手下匆忙上前来,把横陈在他前方的人托起,移到那张设置在酒吧角落处的桌球桌面上,几道力度袭来,把他压向桌面去,经过一轮残暴的对待後,男生嘴唇泛紫、四肢虚软,在无力反抗之下,他唯能做到的就只有顺著後方的力度趴伏在桌上,像只待宰的兔子一样抖著静待被宰割的那一刻到来。

「行哥,家伙来了。」ice将平放了一把铁黑色长刀的托盘呈上,弘天行二话不说就反手执过黑刀,大步流星的往男生身处的地方走去。

在朦胧间瞥见弘天行手持利器走来,男生届时吓得哇哇大叫,死命反抗,拼了命也要身上的箝制。可他的挣扎不见一丝成效,只是令两膊所承受的压力加剧,他被压迫到几乎整张脸紧紧贴著桌面。

「行哥,我认了,是我不好,是我无耻──但我不是有心碰嫂子──是maggie姐要我这样做的──」

认错的声音,弘天行一概充耳不闻,他凝著一张脸,擒过男生的手,扯直其手臂,压制著,冷厉的盯著那只因死命挣扎而青筋突出的手背,他毅然举臂,黑刀以刀尖朝下之势指向的腕门。

「按著他。」

凉薄的嗓音一响,手下们更用力施压,全面封杀男生那仅存的一点活动能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男生尖叫出声,是接近歇斯底里的那种。

「行哥,我知错了,我不敢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弘天行猛然刹停动作,可刀仍悬在半空胁迫著,而他也没挪开那犹如刽子手的yīn狠眸光,只是轻启薄抿的唇,淡问:「要我怎饶你啊?」

「行哥,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弘天行姿势不变,淡薄地开腔:「ice,告诉他需接受什麽刑罚。」

被突然点名了,ice也不惊讶,只是公式化地道:「『勾二嫂』的不义之人,要接受『三刀六眼』之刑。」(注:三刀六眼之刑,即用利刀捅穿身体,故三刀做成六个血洞,随时会因失血过多而酿成人命血案)

极级恐惧感如大军压境,压得男生几乎窒息,一张汗湿的脸由白转青,乾涸的唇颤了个两三回,才能勉强溢出声音来。「三、三刀……」

森冷的黑眼斜睨著男生恐惧的眼睛,弘天行再度开腔,用那云淡风轻的语调道:「捱我三刀,我怕你会撑不住啊……」

男生害怕到眼花乱转,口齿不清。「行、行哥……」

「不过念在你曾经跟随我,这次我就放你。」

此话一出,男生如获大赦,不停道谢:「谢谢行哥、谢谢行哥──」要不是被人制服的话,说不定还会跪拜磕头感谢不杀之恩。

一抹诡异的笑攀上菱唇,弘天行收紧了那只抵压男生手臂的手,他刻意压低声浪问,那像是谈论天气好坏的口吻有著某种笔墨无法形容的诡谲。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用哪一只手玩她?」

「行、行哥……为、为什麽突然问这个──」问话方出口,男生马上察觉到不妥之处,才在不久前消除的恐惧去而复返,他连忙求饶:「行、行哥,饶命呀──」

「是左手?抑或是右手?」弘天行喃喃地问,而吊在冷空气之中的黑刀也随著他的猜想移动,由左边的手背挪移到右边的,再回到原处,最後凝在半空之中,作有形的威胁。「还是两只手?」

「行、行哥──」

「依我看,两只都有用到吧──」话语一落,手起刀落,yīn狠的锐光在瞳仁一掠,锋利的刀面就在男生的手腕上狠狠一刮,划出一度极深的血痕。

痛得男生惨叫一声,弘天行置若罔闻,冷脸上仍是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像台机器一样冷漠地执行动作,一把抓过男生另外一只手臂,用相同的方法,在相同的地方一抹,俐落地切断对方的手筋。

哀号的声音再度响起。

「行、行哥,你刚才曾说会放我的……」

「我是说会放你,不过没说现在,再讲……」幽深的黑眼微眯,弘天行慢条斯理地说著话,单手托起男生的脸,冷声道:「我可没说饶过你。」

不晓得是震慑於那深沉的眸光,还是身处在充斥著一片白色恐怖的地方,男生浑身乱颤,牙齿抖得厉害,险些咬到自个儿的舌头。「行、行哥……」

沉默无言的对望持续了不一会,低沉且yīn森的嗓音幽幽响起,那声音带著一丝不显著的杀意,教人不寒而栗。

「听说你向其他人自诩口技有多好……」

男生暗地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想开口求饶,可话儿却在触及那深沉的眸光时卡在喉间,无法成音。

「还到处炫耀让她爽到不行嘛……」

那柄还在咫尺处的黑刀教男生胆战心惊,害他脑袋白了一片,不过不晓得是出於生物求生本能,抑或是本性如此,男生慌张的把临时编好的台词全盘托出。「这……行哥,这绝对是一场误会──你千万别听信其他人的话,他们一定是有心诬蔑我!」

弘天行嗤笑一声,极之缓慢地逸出两只他颇在意的字。「误会?」

啪的一声,玷上了脏血的黑刀插进桌球桌面,将近三分之一的刀身没入桌面,由此可见持刀者力度之大。

「说得真好……」弘天行再度开腔,口吻平淡,彷佛方才那疯狂之举并不是他作的。「误会,好一句误会啊……」

随著他曳长音节,菱唇上仅存的笑意也在短短一息间全数抹杀掉,半点不剩。

然後,顶著一张冷脸的他,冷著眼盯著男生,张开那两片菲薄的唇,溢出残忍且不人道的命令。

「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

然後,有人欣然接令,并把没入桌面的黑刀拔出。

「是的,老大。」

然後,有人求饶,歇斯底里的。

「行哥,饶命呀──」

很快的,滋扰的求饶声音消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啊──」

鲜红的血溅了出来,替桌面的其中一端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豔丽色彩。

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射灯漫射下来,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子夜般的黑瞳熠熠生辉,粼粼的波光流转间,隐隐透出接近疯狂的残暴戾光──

***

第十七章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第十七章 我只想做你的公主

缕缕的晨光自窗棂透入室内,洒落在躺卧在黑绸大床上的人儿身上,隐隐约约地,她感觉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的眼脸,动作缓慢轻柔、若有似无的,描绘著她的五官,那温柔的举措唤醒了她,如羽扇般的黑睫颤了颤,她缓缓地睁开眼眸,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和煦的金光,还有……



「已经两星期了……」季小菱双手捧著脑袋瓜子,非常夸张的叹了口气。

而坐在她旁边的高大帅哥也非常配合地轻「嗯」了一声和应,可那声「嗯」音节听在女方耳内却是敷衍成份居多。

乌溜溜的眼珠儿溜到眼梢,季小菱眯著眼瞟向承天傲,试探地开腔:「你表弟的人究竟跑到哪里去?」

对方马上作出回应,给她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答覆。

「天晓得。」

「嗯…………」眼珠儿溜到另一边去,季小菱没好气地道:「连表弟在哪里也不知道,你这个表哥是怎样当的?」

「他要是有心不让人找到,就不会被你找到。」



张开眼眸,映入眼帘的除了和暖的日光,还有……

回盪於一室的空荡。



「什麽?」黑澄澄的眼儿溜回原处,瞥向自家男友那张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都很冷的冷面上。「他都不用回家吗?」

「他已经有五、六年没回家。」

基於太过震惊的缘故,季小菱惊叫出声。「什麽?!」

「小玫之前说他是住别墅的……」

男方也没搞神秘,马上解答女方的疑惑。

「那只不过是他家里其中一橦物业。」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教女方瞠目结舌。

「下……他是有钱哥儿来的?」

「都可以这样说。」承天傲也无意透露太多,只是云淡风轻地略过。

「完全看不出来……」像只鸡泡鱼似的鼓起了两腮,季小菱喃喃自语:「果然人不可以貌相……」

试问有谁会想到会有富家子弟会閒来没事跑去混黑……

「那……」粉拳?打掌心,季小菱灵机一动,立即把构思好的妙计和盘托出。

「这简单啦,你可以查查看他是不是待在别的别墅呀!」

可妙计才呈上不够几秒钟,就被人驳回。

「要是他真的待在那些地方,早就被人抓回家。」

季小菱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那是什麽意思?」

「总之,狡兔三窟,他窟多的是,并不是你说想找就能找到……」

「那小玫她要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小玫她在等他,一直在等他……」



另一半的床位仍是空著,白玉般的纤指轻触丝质被子,柔软的指腹顺著布料上的纹理描绘著一圈圈的皱摺……

其实,她早知如此。

可是还是会不住期待,期待或许有天他会出现在她面前……

捏紧黑色的床单,脸摩蹭著菲薄的被单,只要瞌上双目、深呼吸,就会嗅到那极淡的皂香,就会感觉到他的气息包围著她,彷佛他就在她左近似的。

若他得悉她的想法,相信他又会忍不住骂她一声傻瓜吧……

「傻瓜。」

傻瓜。

现在的她真像个傻瓜……

可是……

从前他曾承诺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会送她komomo,而他也有付诸实行……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她问。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他允诺。

他答应了、承诺了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所以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她是如此深信著的。

所以她会等他的,一直等下去。

她会一直等他回来。

***

一辆黑色的名贵房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著,弘天行随性的跷著二郎腿,挨坐在宽敞舒适的後座座椅上,一臂曲起横搁在旁边的车窗,以手背抵著下颚,淡薄的眸光迳自飘出窗外,出神地看著那一片不断转换的景色。

沉寂的车厢里,除了平稳的呼吸声,与及一把洪亮清晰正在进行汇报的嗓音。

「老大,近来叔父们也没什麽动作,似乎虎叔被处决一事令他们深受打击。」

弘天行没抽回眸光,微启菱角有致的薄唇,对著窗说话。

「他们应该是怕了我,看样子,那班叔父短时间内都不会搞些小动作出来。」

沈吟了下,弘天行补充道:「继续留意他们的动向,发现异样时再通知我。」

「知道。」

紧接而来的是一刻静默,双方也没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

嗒啦嗒啦……

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著平放在大腿上的流动电话的屏幕,击出清脆且有节奏的声响。

那指尖的敲击声中掺杂了些淡薄的言词。「那个女人呢?」

没先兆的提问令ice有点反应不及,他顿了下,才把答案组织好。「已经找到她的藏身地点了,我已派了六、七人在那边待著,时机一到就会逮人。」

「嗯。」弘天行没应话,只是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作是回应。

沉默去而复返,车厢中回复宁静。

弥漫於车厢里只有冷空气流动的声音,与及指尖敲打屏幕的声音。

凝睇著那冷峻的侧脸,ice犹豫应否继续将馀下的事宜作出汇报之际,有节奏的敲打声没却了,取而代之的是淡薄的男嗓。

「那她呢?还呆在那里吗?」指尖停驻在萤幕上,弘天行淡薄地问,那把向来淡薄的嗓少了点淡薄,掺了几分疑似是怜惜般的口吻,那原是冷峻的神情稍为柔和了些许。

ice几乎在下一秒就得悉老大口中的她是指谁,他不敢怠慢,马上把得知的情报一一告知。

「这一个月来,嫂子她每天除了两度唤了外卖之外,其馀时间一直待在别墅里……」

「她没回校麽?」

「没。」

弘天行默不作声,只是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

「不过今早被一男一女在半推半就下拉了回校。」

此话一出,弘天行挪开了胶在窗外的目光,终於愿意正视跟他说话的手下。

「一男一女?」

「男的是未曾见过的人……」

蹙了下眉,弘天行面一冷。「银发的?」

对方表情突如其来的转变教ice止不住惊讶,不过ice很快就回复过来,脸上的诧异消失了个踪影。

「不,是黑发的。看样子是被逼跟来,而那女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硬生生打断。

「长发,而且长得很矮,没发育的样子,对不?」

老大的描述精准非常,几乎没有其他需要他补充的地方,ice对老大的敬仰又悄悄地增添了几分。「对。」

「嗯。」轻哼了个音节,无言地宣告话题结束,淡薄的眸光再度挪出窗外。

之後,弘天行没再说话,沉默再度席卷而来。

有点受不了过份冗长的冷硬氛围,ice主动打开话匣子。

「她似乎是在等……」想好的说词还没有机会面世,一直安份地驾著车子的中年大叔贸然加入讨论,不过是在半知半解、有听懂没听懂的情况底下。

「现在说的人是女的吗?」

「这……」

ice瞥了眼老大的侧面,见老大也没责怪对方多管閒事的意思,便主动应声:「是。」

中年大叔眼见搭讪成功,便开始发表伟论。

「通常女生会一直在等,一定是因为男生的承诺。」

弘天行不发一语,可眸心游走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是年纪大了,爱话说当年,中年大叔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也不考虑对方有没有兴趣。

他没认真去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著,放逐心神於身外,带茧的指腹不由自主地按著电话表面,好一会,屏幕画面卷动,映出熟悉不过的清丽五官。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犹记得那天,她是这样问他的,乞怜的问他。

而他也允诺了。

「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指腹装佯不经意地在光滑的表面上滑动,隔著屏光幕,仔细描绘照片中那张熟睡的容颜。

薄抿的唇微微蠕动著,他怜惜地深睇著相中的容颜,无声地低唤了一声。

「傻瓜。」

他不曾想过,她还待在那处……

或许一切都是他意料之内,只是他不想去面对。

眸色蓦地一黯,思绪一下子掉进无底深渊。

「行哥,现在是回堂口吗?」

不想面对那双总是会教他愧疚不已的清灵眼睛。

「行哥?」ice试著再唤,这一回对方终於给他一个答覆。

一个意想不到的答覆。

「不,先走一趟t大。」

***

对她,他从来只有愧疚的份儿。

一场输赌,从来只会有一个胜方。

嬴了的是胜方,输了的则是败方。

而那场输赌,无论谁胜谁负,结果都只会有一个,双嬴。

皆因不论输赢,他都会赢得一个赎罪的机会。



t大某职员校舍外的露天停车场。

放眼望去,占地宽敞的空间,停泊了不少高档房车,可场内只有两个伶仃的人影。

「我真是没想过,你会主动来找我呀……」看著面前那不论是身材抑或是长相都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人,银发男生轻晃著侧向一边的脑袋,不住啧啧称奇。

「天行哥哥。」

弘天行剑眉一挑。「有这麽出奇吗?别忘记中学时期我也常去洛家探望你。」

「长话短说,特意派人把我叫出来,找我有什麽事?」不晓得是巧合还是什麽,银发男生也跟著挑起一方的眉,两臂环xiōng,薄唇一张就是不饶人的揶揄。

「该不会是以为自已在演八点档偶像剧的男主角……」

「来警告我这个男配角不要打你的女人主意吧?」

弘天行没为对方的挑衅作出反击,只是閒话家常似的丢出一个问题。

「你还没放弃她吗?」

银发男生蹙了下眉,眼神鄙夷。

「怎麽了?真的被我说中了?真是有够老套……」

弘天行也没被对方的话所激怒,他只是扬起一边的唇,丢出另一个问题。

「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她什麽……你明明不是喜欢这类型……」

「该不会是因为之前的她能让你再尝到侍奉公主的感觉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银发男生心虚的别开了眼。

弘天行笑了笑,又抛出另一项提问。

「我真是很好奇,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赢我?」

对方的好脾气令他感到有点不爽,银发男生口吻不佳的反问:「是又如何?」

锐利的眼微眯,弘天行注视著银发男生脸上的表情,扬唇一笑,把提问抛到对方的头上,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是为了赢我才死咬著她不放吗?」

眼角微微抽动,银发男生冷著脸冷声挑衅回去。

「天行哥哥,你可别太看得起你自己,在你再在我面前出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曾经跟你有过一段情。」

「是这样吗?」弘天行又挑了下眉,牵扯唇畔。「那很好。」

那欣然的话儿听得银发男生眼角又是一抽。「什麽很好?」

「还有你这算是什麽表情?!」顶著一副欣慰的嘴脸想怎样?另类嘲讽吗?

「那她就拜托你了。」

银发男生一时气不过,伸手一探,一把抓过弘天行的金属漆皮皮革衣领。

「你现下这算是什麽意思?」

黑眸盯著对方脸上盛怒的表情,弘天行扯唇一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笑容看得银发男生的眼睛几乎要出火了,激动得咆哮出声。

「弘天行,你这人竟然学人玩让赛?!还要露出这种放心的表情?!你现下是瞧不起我呀?!」

有别於银发男生情绪激动,弘天行表现冷静,气定神閒得很。

「这样的赛果不是挺合你心意吗?」

黑眼眯成一条直线,银发男生冷硬地搁话,一字一句彷佛自牙缝间迸出来。

「我才不稀罕,我就是想看你输得很惨的样子──」

闻言,弘天行岂只没被激怒,反而狂笑出声,像是刚刚听见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似的。

「洛沁泓,你该不会是到现在还没搞清状况吧?」

一手拍开扯著他衣领布料的那只手,弘天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著对方两边的颊骨,他凑近那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脸,薄唇淡声撂下宣告。

「你是不可能会赢我,除非我想。」

简单的一句话足以令洛沁泓气得七窍生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眼前人煎皮拆骨,虽然心里直有气,可偏偏这时却闹脑闭塞,没法自脑海中翻找出半句用来反驳的言词。

「你──」

而占了上风的弘天行也不见得有半分收敛的意思,故意出言刺激对方。

「说不出话来吧?因为我说对了吧──」

「无论是读书、医疗集团的继承权还是她,你都不可能嬴我,除非我想。」

语音才方没入空气之中,洛沁泓就沉不住气,五指紧握成拳,朝弘天行的小腹击去,他闪电般出手,也给足十成力,可还是被一只大手轻易接住了。

有力的五指自发收拢,把掌里的拳头握紧,施予适当的力度把拳头推回去。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论打架,你绝对不够我来……」

「弘天行,你这人别太嚣张──」没弱智的跟对方比力,也没试图挣脱那只制服自己的大手,洛沁泓仰眼迎上那张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结果这麽一看,便清楚瞧见对方撇唇冷笑,用不屑的眼光斜睨著自己。

「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吧──」

话尾曳长,当无情的薄唇再度张开的时候,又掷出一句杀伤力十足的揶揄。

「你要清楚知道你这辈子只能活在阳光底下。」

「除非我给,不然……」洛沁泓一声不吭,紧绷著一张脸,看似不为所动,可那双正飙高温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情感。

见状,弘天行嘴角上的笑弧更是往上扬,用那低沈平顺的男音撂下狠话。

「你连阳光都见不著──」

洛沁泓险些气到跺脚,可是却无从反驳。「你──」

黑沉如水晶的眼睛深睇了对方盛怒的脸容,弘天行扯出笑容,那看似轻蔑的笑,却矛盾的夹带著丝丝苦涩。

「那她就拜托你了,沁泓弟弟。」

搁下话後,弘天行便松开箝制还对方自由,转身离去。

看著那逐渐远离的高大背影,血液中不服输的因子又活跃起来,洛沁泓忍俊不住向著那个背影大喊,主动挑起战端。

「弘天行,你凭什麽要我服从你的话?!」

勒住脚步,弘天行回身,迎上那双不认输的倔强眸子。

「别问为什麽,因为你压根儿没有选择的馀地。」

对方笃定的口吻令洛沁泓不爽至极。

「你这是打从哪里来的自信?」

洛沁泓的提问换来了片刻的静默。

周遭的冷空气彷佛凝滞了一般,教人喘不过气来。

「继承权你尽管拿去,我妈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嘲弄般勾起一方的唇,弘天行平淡地续言,俊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彷佛在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宜。

「要是我这个不肖子继续自甘堕落下去,你就可以继承家里的一切。」

眼角微微抽了一下,洛沁泓的脸上隐忍地透著薄怒。「「弘天行,你把我当成是什麽人?」

薄唇一撇,弘天行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弘家老爷在外头养的死野种。」

「你──」

损人损得不留馀地。

「不满意这个称呼吗?那弘家二少那个见不得光的半个弟弟──这个又如何?」

「弘天行,你不要太过份──」

「那你就当是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个人情给我这个便宜哥哥。」弘天行笑容更深,但笑意却始终没法达上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珠子。

「你在说什麽?」

弘天行的眼光又变得冷戾,yīn狠的笑容令人胆怯。

「你既然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去,你应该知道你的挂名姐姐干了什麽好事……」

莫名的紧张在心底萌芽,洛沁泓故作镇静地问,可那把醇厚的嗓音如今却带颤。「干她什麽事?」

弘天行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回去。

「知道为什麽会成事吗?」

黑睫微垂,洛沁泓眼珠一转,把搜购回来的情报告知。

「因为有人用你的名义约她出去……」话只说了一半,一抹灵光贸然劈入脑际,把某些人和事串连在一起,随著某种猜想的跃现,一股特殊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教洛沁泓的喉头一度紧缩。

「难不成──」

须臾,在猜测尚未有机会自两唇成形的时候,出题的人主动揭盅,解开谜底。

毫无预警地,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是你的挂名姐姐借走了我的手电。」

弘天行语声冰凉,唇畔噙著了一抹凉薄的笑意,那嗓音、那表情彷佛具有慑人的魔力,把人潜藏在心底里的恐惧逐步牵引出来。

「这……怎可能?」

大手覆上洛沁泓一边的脸颊,弘天行唇贴靠著他的耳谷低语,低声读出他此刻如麻花般的心绪。「难以接受吧,来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深爱的女孩竟然是这一种人……」

喉间猛地一颤,洛沁泓张开了嘴,出来的声音却像是遭受到压迫那般,乍听起来似乎夹有一丝哽咽。「漩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话尾中的笃定有点含糊,不晓得是在说服对方,还是自己。

「为什麽不可能?」弘天行笑起来,那笑容如浮光,有著说不出来的凉薄。「我不会因为她唤我一声爸爸而放过她……」

闻言,洛沁泓马上自沉思回过神来,侧首惊愕地凝看著皮笑肉不笑的弘天行。

「知道吗?」

「像我们这类人是不打女人的……」

不安的感觉一下子涌进心头,循著血液流遍全身上下,有别於方才的理直气壮,如今嗓音带有几分不确定、疑惑,与及迷惘,气势大不如前。「……你想说什麽?」

「女人从来只有一种刑罚。」

「知道是什麽吗?」

洛沁泓并没答腔,只是怀著一颗不安的心,静静地聆听著下文。

「知道我对下有多少个兄弟?」话尾顿了一顿,弘天行没直接公布答案,只是作出一项令人心寒了一大片的假设。

「每天找几个陪她玩玩看,相信可以玩个三五七年,这样也够她好受──」

摆明是要胁的言论一下,洛沁泓怒不可遏,厉声喝出:「弘天行,你敢!?」

轻拍了下对方的脸颊,冰冷的调侃再度自无情的菱唇甩出。

「我有何不敢?」

洛沁泓伸手探向对方皮革领口旁的布料,把对方拉近自己,他搁下狠话。

「你要是敢对漩动手,我就算嬴不了你,也要跟你同归於尽──」

听见对方反过来扮演要胁者,俊容上不见一丝愠色,就只挂著一抹挑衅意味十足的笑。

「对呢,所以为了你的挂名姐姐好,卖我的帐吧──」

不自禁地易起细长的双目,洛沁泓急著为不幸成为报复对象抱打不平。

「弘天行你这人真卑鄙,你不会不知道漩她有多喜欢你……」

「而你竟然拿她的安危来要胁我?」

弘天行并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狂妄地作出总结。

「我知道你一定会卖我的帐,对不?」

「我的好弟弟。」

***

t大宿舍三楼。

将钥匙插入锁匙洞,咯的一声,扭开了门把,蓝小玫推门内进,摆设简单的四方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一名银发男生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会在这?」蓝小玫单刀直入,没转圜抹角,纵然她对对方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不过在乍见他在这里的那一刻,她还是有点惊讶。

「为什麽我不能在这?」睇著那张不施脂粉、跟记忆中有些少出入的清丽小脸,洛沁泓怔忡了下,才扬起笑容,暖声反问。

「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你变得有点不一样呢……」

蓝小玫没走近银发男生,只是伫立在原地,平淡地撂下宣告。

「我想我们的关系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唇上笑意不减半分,洛沁泓自床上站起,修长的两腿往身处在门边的蓝小玫走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看著逐步走近的高大身影,蓝小玫神色自若,换了个说法将方才的意思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俯首,洛沁泓迎上那坚定不已的目光,以略带宠腻的语调轻问:「你在说什麽傻话?」

「我──」水唇轻启,蓝小玫欲开口把话说清楚,可发言权却被对方巧妙地夺去。

「我不介意你跟别的男人玩得太凶的,只要迷途知返就可了。」说话时,洛沁泓的手也伸出,往带有几分秀气的清丽五官探去,在指尖快触碰到她脸上的细致嫩肌,她没避开,只是睁著澄清明亮的眼睛,笔直地看著对方,用那温婉清脆的嗓音,逸出坚定的话儿。

「其实我们都该清醒吧──」

悬在半空中的大手猛然一顿,她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再度循著空气而至。

「何必继续把对方当成是替身来看待?」

冷不防,他隐隐感觉到,有人乘他不为意间,拨动了心间其中一根弦线。

目光在彼此间流动著的空气凝结,洛沁泓锁著那双陌生的明眸,咽下那莫名其妙涌至喉间的苦涩味,收回那只迟迟未能上前的大手。

「你在说什麽?什麽替身不替身?怎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来著?」

蓝小玫表情认真,一双黑澄澄的眼睛坚定有神,那模样教他不其然地胆怯起来。

「既然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明明知道对方身在何方,明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就应该让对方知道,尽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为何还要找其他人充当替身?」

心扉莫名颤栗,洛沁泓想开口说些什麽来著,可唇是张开了,却哼不出半个音节来,唯能做到的就只有杆在原处,瞧著那坚定的眼神,聆听著她的一字一句,任由她的话一再在他心里掀起波浪。

「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不过我很清楚知道你大部份时间都不是看著我的……」

话尾一顿,蓝小玫看著洛沁泓的脸,仔细的观察著他的表情变化。

「而是把我当作是某个你深爱的女孩吧?」

俊脸上仍是挂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眸光仍是温柔得几乎要满泻出来,可是那笑容、那眸光如今却掺杂了些许不明的凄楚味儿。

「你在说什麽……那是你而已,把我当成替身的那位。」

没有半分犹豫,蓝小玫马上否定他的说法。

「不,其实你跟我一样──」

洛沁泓想驳回她的指摘,可却被她抢白。

「知道吗?你从来都没唤过我的名字。」

愣了半秒,洛沁泓沉思了好半晌,也没法自脑海里中取得答案,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像她所指的那样,只是记忆中的他的确很少唤她的名字,少到连他也记不起何时曾唤过她的名字。

「这很重要吗?倘若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每天唤你的名字,直到你感到腻为止……」

他的好意,她没即时回绝,只是悠悠的道,再一次轻易地在他心里翻起阵阵涟漪。

「那不是很痛苦吗?明明心里喊著的是别人的名字──」

许是不想被人触碰的那处被人触碰到,出於自卫心理,洛沁泓不用细想,便为自己作出辩护。「我口里心里也是在喊著你的名字呀。」

蓝小玫并没马上反对他的说法,只是幽幽的逸出疑问。「真的是这样麽?」

「真的,你不相信?我要怎样做,你才相信我?」

乌黑的眼珠儿一转,蓝小玫浅浅一笑,出了一题。「那你望著我的眼睛,唤我的名字,说我爱你。」

洛沁泓没察觉到不妥之处,误以为自己一直不了解眼前人的喜好。「原来你是喜欢听情话的,那我一定会满足得到你。」

如深沉如潭般的眸盯著她的眼睛看,盯著了好一会,洛沁泓深情地说出她所指定的爱语。

「我爱你。」

蓝小玫并没被他深情的言措所感动,她只是悄声提醒对方:「你没喊我的名字呀。」

洛沁泓没因此而动怒,只是认命的重新对上那双清灵的眼睛,再一次说出她想听的情话。

「我爱你,小……」

她的名字只唤了一半,还欠一字就成功达到她的要求,可他却迟迟没法把最後一个字溢出双唇。

看著那双紧瞅著他、耐心等著他的眼睛,他试了好几回,字还是没法吐出,他心一急,牙一咬,甩过头,把组织好的对白飞快地道出,不存一丝情感。

「我爱你,小玫。」

蓝小玫也没酌情处理的意思,笑笑地指出反规的地方。

「你没看著我的眼睛,不算数。」

这回,洛沁泓没再接再厉,只是笑了,轻狂的笑、竭力的笑,彷佛要把心里的不甘、怨愤通通宣泄出来那般,笑得双肩剧烈地颤动,笑得连眼睛也沾上了点点水光。

好良久,笑声才戛止。

「真不甘心,竟然被摆了一道呀……」洛沁泓哭笑难分,不住好好为自身感叹一番。「真是够了,我认输了……」

「我没说错了吧。」

洛沁泓挺直了因狂笑而被逼著弯著的腰身,他瞥了蓝小玫一眼,眸光便挪到门扉去,赞佩不已。

「你们果然是不简单的s级情侣……把我耍个团团转……」

那眸光彷佛穿过厚重的门扉看著谁,感觉就像是门外站了谁,而他则是在跟她还有门後的人说话。

这样不合理的想法方在脑中浮现了,便被她迳自删除,她牵唇晃晃小脑袋,取笑自己多虑了,抹杀掉这个可行性。

而这个时候,洛沁泓又在说话了,有效地要蓝小玫收回分散开去的注意力。

「知道吗?你也从来没唤过我的名字。」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拿她的话反过来堵她,她呆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很抱歉。」

洛沁泓莞尔一笑,在损她的同时,也不忘损一损自己。

「现下是算是互解心结吗?感觉很蠢。」

蓝小玫没气也没恼,瓜子脸上仍挂著笑。「的确也是咧。」

彷佛某堵名为隔阂的墙被拆卸了,令他们都撤下心防,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过我是有喜欢过你的。」

蓝小玫再次不认同他的说话。「那根本不算是喜欢。」

也许是被人踩中了尾巴,这回,洛沁泓显得有丁点儿暴躁了。

「吃醋吃得这麽凶也不算是喜欢,我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有够古怪。」

蓝小玫没去争辩,只是心平气和地分享她心里的想法。

「你只是怕失去我这个唯一一个同病相怜的夥伴。」

她的说法特别,他始料未及,慢了两三拍才接话:「是这样吗?」

「同病相怜,很有趣的说法……」细细品味著这个新颖的形容,洛沁泓止不住仿效她把心情搬到桌面上谈论。

「说起来有点白痴,有时我会在想,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没所谓了,反正你会陪著我,至少还有你在。」

「我也是这样想,至少有个依靠在旁陪著就算了,就想这样得过且过。」

洛沁泓故作委屈的叹了口气,口吻有点哀怨。

「我早就说你把我当成是避风港。」

蓝小玫并不感到说抱歉,只是笑著还他一句。「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啪的一声,洛沁泓一掌击向自个儿的额际,笑得极其无奈。「真救命,为什麽要把话说开?感觉蠢死了,简直就像两个白痴。」

「你果然不是他,他不会道我白痴。」

「你也不是她,公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蓝小玫噗的一声笑了。

「我从没说要当公主,这个名号明明是你未经我同意就强行冠上去的。」

「那是因为初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谈吐跟她很像,犹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洛沁泓话中的感慨,她听得见,也听得懂,因为她曾经也跟他一样,为了他很像他而沈沦在这种虚假的关系里头载浮载沈、不能自拔。

而这种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因为,他们是时候清醒了。

「女王……现在还像吗?」她顺著问。

洛沁泓仔细打量了她,外表如昔,可是瓜子脸上却少了点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疏离感,那双深黑如往日的眼睛少了点淡薄、不屑,多了点他看不惯的亮丽神采。

「不像,一点也不像。」

「怎说?」

洛沁泓也当真不客气地批评她。「公主要发号施令才对,现在的你温柔过头了,很不对味。」

蓝小玫也没生气,只是感慨万分,情不自禁地长吁了口气。

「其实,我们都很傻吧。」

洛沁泓也没否认,只是眸光再次彷佛被门扉所吸引,他看了看蓝小玫,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门扉,然後他向蓝小玫打了个眼色。

「的确,不过有一个人比我们更傻。」

一项认知打入脑际。

有人站在门外听著……

会是谁?

她闷声不响,陷入沉思。

猝不及防,脑中播放友人小菱在今早跟她说的话……

「啧啧,牺牲色相果然不只是美女的专利,连我这种也管用,昨晚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竟然让我套到承天傲说真话了,原来你在我家留宿当晚,承天傲曾驾车载他来接你回去的……」

「……」当时小菱的话犹如旱天雷,轰得她没法思考。

依照小菱的话,她们应该见著他,可是她清楚记得当晚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压根儿没有其他人到访……

「承天傲那家伙有我家的钥匙啦,我也不晓得他们何时偷跑进来的,似乎是在我们在房里聊天的时候进来,不然有人进屋,我没可能会不知道的啦,我绝对不是承天傲所说的那样没危机意识的!」

「这……」

「他独自一人去卧室找你,而承天傲原是在客厅待著的,不过见他久久没出来,担心我会有事,便起来找他,结果却在走廊碰见他一个人迎面走来,承天傲当时马上想开口问他搞什麽来著,可还没有机会开声,他二话不说就扣著承天傲的脖子,用拖的闪人……」

「……」

「承天傲之後曾经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宜,可他却一直垂著头,一句话都不说,沮丧得像头流浪狗一样。承天傲见这个样子,也懒得追问,他之後有说回家走一趟,承天傲把他送回家後,就跟他失去了联络了,他现下在哪这个,承天傲就真是不知道……」

「……」

「小玫。」

「是……」

「那个呃,我在想呢……」

「他会不会是在门後听见了我们说话,不小心误会了些什麽……」

「门後……」

思绪来到这里便自行打住,蓝小玫眼光复杂的瞅著门扉直看,心绪如麻花般乱成一团。

难道现在也是……

天行?t

一个猜测马上自脑际跃现,她诧异的仰眸,看著洛沁泓那双宛如黑玉般的眼睛,盼他能够解答她的疑难。

彷佛了然她心里的猜想,洛沁泓微地一笑,他没张声,只是当著她面前,把长指搁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心扉莫名震颤著,她没猜错,他的确就在门外──

睇著眼前那扉门,她顿时百感交杂,咽下不断冲上喉间的唾液,她动作缓慢地伸出手,一颤一颤的往门把探去。当手来到门把上方,颤得更厉害,她暗吸口气,手搭上门把,用力一扭,往後拉,光线自细缝透入,她才勉强来及看到熟悉的金色发丝在眼前掠过,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力度把门往外头拉去,狠狠地把门带上。

由於事情来得太突然的关系,她慢了大半拍才反应过来。

「天、天行──」

她著急的喊唤,手再接再厉扭动门把,可门却像是上锁似的,怎样用力也打不开──

「这--干嘛啦?!」

她急起来,另一手也攀上门把帮忙拉动那扇如今犹如座巨石般厚重的门扉,可任她怎样用尽全身的气力也是徒劳无功,门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在两度互相抗衡著的力量下,剧烈地振动著,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是天行吗──你是在外头吧──」

没有人答腔,有的就只有门扉在两方拉扯间击出一声比一声有力的碰碰声响。

两条看似瘦削无力的藕臂死命的往後拉,可是门仍是如座泰山般屹立不倒,挪不开半分。

此时,她才得悉他是在跟她角力。

「你为、为什麽要拉著门啦──」

她再度喊问,自问声浪大到足以让外头的人听见,可就是没人应声,彷佛外头没有人在似的。不过矛盾的是,门外有一股强大的力度与她抗衡著,那力度非常清晰,一再提醒她,他就在门後,一副铁了心似的不让她打开门。

想到这,她方寸大乱,五指更加用力抓紧门把并拉向自己,可是试了好几回都没法如愿把门打开,她深谙气力不如他,转而向後方的洛沁泓投以求救的目光,洛沁泓看在眼内却不打算插手帮忙,还悠閒地两臂环xiōng,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双无助如小动物般的眼睛。

「不要看著我。」洛沁泓抱歉一笑,婉转地拒绝给予援手。「论蛮力,我不够他来。」

眼见求救无门,她只好自食其力,继续跟站在门外的他角力,继续竞逐这场毫无胜算的角力。

「天行──」

「你别拉著门呀──」

继续,尽管厚实的门扉一度吁出悲鸣,她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运使那微薄的气力拉动那扇大门。

「你别──」

继续,直到双臂酸软,直到双臂使不出半点力来。

「拜托你别拉著门呀──」

「拜托你……」

她半命令半恳求的声音,散落至宽敞的四方空间里。

由始至终,他都没作声,就只有门外那股不容忽视的力度一再透露他的存在。

在双臂肌肉疲累的情况底下,她声嘶力竭,温婉的嗓音近乎歇斯底里,可是愿意回答她的就只有寂静地流动著的冷空气,与及门扉一次比一次无力的哀鸣。

「为什麽你要拉著门啦──」

她激动地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对著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大喊。

「为什麽呀──」

一次又一次,发泄似的?打著那坚硬的表面。

「为什麽呀──」

直到视线罩上水雾,直到嗓音变得沙哑。

「为什麽你情愿躲在门外听著,也不肯见我?」

直到溢出来的嗓音都是掺杂著哽咽口音。

「你不想见到我吗?」

依然没人答腔,萦回在她身旁的空气彷佛在嘲笑她的自言自语。

暗吸了口气,她颤著嗓,一面受伤的问:「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还是没人回应,回答她的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睇著眼前那扇纹风不动的大门,她明知到他不会回答她的,可是还是抑制不住去想也许会有奇迹出现,还是按捺不住充斥於xiōng臆间的那份冲动,哑著嗓问:「天行,为什麽你不说话?」

明知道他不会回答的……

「为什麽?」

明明是知道的,可还是止不住一问再问。

「为什麽?」

明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明明是意料中事,可还是忍不住要一试再试。

「为什麽?」

然後,放任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你为什麽不说话?」

然後,放任思绪陷入了一片混乱。

「你就这麽讨厌我麽?」

额际不自主地紧抵著门扉,五指收拢在掌心里,她轻声唤著,「天行……」

低声恳求著,一遍又一遍。

「求求你说话好不好……」

「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求求你呀……」

明明声音很细很细,俨如耳语般,可她还是盼望声音能够穿过厚重的门扉,传到对方的耳中。

「求求你呀……」

她攀伏在冷硬的门扉上,她又说话了,所制造出来的声浪不大,但足够让站在外头的人听见。

「天行,我不勉强你了,我想你这样做一定是有你的苦衷……」

纵然她弄不清这个说法是她如此深信著,抑或是只用来说服自己。

话尾一顿,她盯著门上的漆料,细细吸气,缓下急促的呼吸,确定自个儿的嗓音不会被浓重的哭腔所盖过,她才接续,说话时听似故意放慢速度,状似害怕对方漏听了什麽那般。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不过我相信你……」

话来到这里又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记,才继续:「你表哥说那天就站在门外听见我跟小菱说话,我不知道你听进了多少,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麽……」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抿抿唇,她抽了抽鼻子,抖著嗓再道:「你答应过,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

「你答应过的……」

他答应过的……

所以她相信。

「所以我会等的--」

一直等他回来找她,等著他的承诺兑现。

一如过往。

「真的,我会一直等──」

门後那条寂静无声的长廊,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那声音极轻极细,轻得彷佛方逸出唇际,便融化於空气之中。

五只修长有力的长指紧握著银色的门把,微往上曲起的手肘紧抵著厚实的门扉,他俯著首,象徵寡情的薄唇紧抿著,他不发一语,狭长的眼眸斜睨著铺在地上的白色瓷砖。

耳际忽然响起了那天晚上,那听起来飘摇得俨如风中残蝶的哭腔。

「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又再想起那件事……」

「想起了,我已没面目再见他……」

缓缓阖上双眸,再张开,平静的黑瞳下尽是一片死寂。

那天,他同样站在门外。

今天,他还是站在门外。

听著她断断续续的饮泣声……

感受著温热的感觉自眼梢而下,顺著颊骨滑下脸庞,在颚间汇聚成水珠,急降在漆亮的鞋尖上。

那天,他站在门外,哭了。

今天,他同样站在门外,哭了。

紧抿的菱唇颤动了下,他艰难地自喉间发出声音来。

「对不起。」

那近乎气音的声音,遗落在冷空气之中。

也不管她有否听见,他黯然神伤,踩著沉重的步伐离开,一步一步远离这个有她在的地方。

再一次自她的世界里消失,彻底消失。

***

18

第十八章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第十八章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嗄……嗄……

沈寂的空气里传来粗喘声及踏步声,在偌大的四方空间里,声音格外清晰,声音之大,光是隔著厚实的墙也能清楚听见,每一下呼吸,每一个踏步,都是紧随著节奏的,并非杂乱无章的。

宽阔的空间四周,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中央搭建了一座木制的四方高台,台的四角分别竖立了一根粗身的圆柱,柱子与柱子间均以三条粗绳相互连系,把高台围住。

这里是泰拳练习场地。

场地里只有两名高大男生,其中一名高大得过份,有著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他们的肤色一黑一白,一个身材壮硕如大力士,另一个则高窕修长如模特儿,他们身处在铺有薄毯的高台上进行拳击训练。

肤色黝黑、身材壮硕的那位两条高举至头部的粗臂上各套了成寸厚的红色方型拳靶,两腿一前一後巍然屹立,摆出接招架势。

「一!」雄厚的嗓音方落,弘天行左脚滑前一步,迅捷地击出一拳,碰地一声,套著黑色拳套的右手便撞上斜对面的拳靶。

拳头才方重回头侧,一抹红影朝他的头袭来,然指示循著空气尾随而至。

「避──」

他反应敏捷,沉下上身,轻松避过攻击。

对方并没因此收势,火速转身,一股气劲拂来,另一边拳靶扑面而至。「再避──」

不曾料想过对方会来这一招,弘天行怔忡了下,可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身体已作出反应,赶在千均一发之际,沉下身躯,避开了突袭。

「二、一、二、一──」

耳闻指示,弘天行踏前一步,两手飞快地连续甩出四拳,梅花间竹的。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勾拳──」双拳方收回至头的两侧,右臂屈曲呈钩状,他一个大幅度的旋身,拳头划破冷空气,重击厚实的靶子,撞出一声比先前还要响亮的碰撞声。

「再来,一、二、二、一、勾拳──」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嗄、嗄……他飞快地击出几拳,被汗水沾得半湿的浅金色发丝紧循著他每一下出拳的动作扬起、跃动,粘黏在颊侧、壮脖。

妈的──

等什麽?有什麽好等──

「来三个二──」

嗄、嗄……

「再来,一、二、一、二、勾拳──」

弘天行依循指示撃打靶子,热汗滑下额际、两须,他浑身无不是汗,穿在身上的贴身黑色背心湿了一大片。

嗄、嗄……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为什麽还要等?

为什麽还要──

弘天行重呼了口气,牙一咬,冷厉的黑眼一发狠,气力注入两臂,连续挥出了两记强劲的重勾拳。

「一、二、二、一,两次勾拳──」

疲累感循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他的大脑停顿著,他的肌肉疲劳著,不过他还是强逼自己依照对方的指示甩拳,运使他全身的气力,一拳又一拳,击打目标。

嗄、嗄……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我会等的……」

为什麽还要等?

为什麽还要──

嗄……嗄……

为什麽还要──

嗄……嗄……

为什麽还要他内疚──

******

嗄……嗄……

水循著浅金色的发丝滑下,在发尾凝结作成串水珠,急降於运动裤的布料上。

「嗄……」

弘天行大刺刺的坐在光洁的地板上,背倚著墙边,两手挂在曲起的两膝,他重重地喘著气,後颈间尽是细汗,背心的布料几乎是全湿。

「嗄……嗄……」

冰凉的触感忽地自脸颊传来,直教他猛然惊醒过来,他反射性缩开了,循凉意源头看去,便瞥见一樽表面沾满水珠的矿泉水。

眸光挪向上方,便对上一张看似硬绷绷的黝黑脸庞。

壮硕高大的身躯蹲了下来,并把手中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

「先休息一下,你近来的状态不是太好……」

他颓然提高手臂接过,用力喘了几口气,便扭开杯盖,握著樽身,仰首灌了几口。冰水方入喉头,沁凉的感觉迅速流遍四肢百骸,稍为消去了身体上持续处於高温所带来的不适感。

「是不是睡不够?」

弘天行颓然灌了几口,乾咳了一两声,才答腔,言息间夹著轻喘,一副还没回过气来的样子。

「近来发生了些事,有点专心不来而已。」

对方也没加插多馀意见,只是用那关切的口吻道:「那你先去冲身,省得感冒。」

弘天行望了对方一眼,执起矿泉水又灌了几口後,才按著墙借力,缓慢地自地上立起,踩著那略带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冲身室走去。

扭开水龙头,寒凉的开水哗啦哗啦的倾泻而下,打湿了原已半湿的金色发丝,也冲掉了沾粘在结实身躯上的汗水。

寂静无声男更衣室里,就只有沙啦沙啦的水声。

萦回在耳畔理应只有水声,可恍惚间,他却隐隐约约地在潺潺的流水声中听见她柔弱的嗓音。

「我只是想跟你说……」

「我会等你回来找我……」

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际播放著。

「我会等的……」

一遍又一遍在他脑中放映著。

「你答应过,会一直一直陪著我的……」

彷佛之间……

「你答应过的……所以我会等的--」

他的人还身站在门後用他的耳倾听著,用他的心拧痛著。

「真的,我会一直等──」

大手徐缓地攀上泛著痛的额头覆著,他僵立在原地,任由冷水冲刷他精壮的身躯,还有那颗紊乱不已的心。

却始终没法冲掉脑中那把软嗓。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冷水倾盆而下,嗓音不绝而耳。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思绪翻飞,俨如错按下了倒带键般,脑中记忆片段如录像磁带不断往後卷动,直到回到他们於食堂重遇的那天的那一格,才停止倒带运行。

「很久没见了,天行同学。」

那天,他重遇了她,那位他曾经深爱的女孩。

可是那张他曾经最熟悉不过的脸容,却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变得令他感到陌生。

也令他感到莫名惧怕。

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重遇对方。

更没想过明明曾经熟悉不过的人,会变得如此陌生。

起初,他以为她是想惹他生气,想刺激他才故意玩什麽true or dare,才故意当著他的面前亲别的男生……

直到他在实验室走廊撞见她跟别的男生在胡混时,他才明了那不是故意做给他看,而是她真的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彻彻底底的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再也不是他所认识的她了。

「你生气是因为我跟别的男人做了,对吧?」

「那我跟你做,可好?」

他从没想过她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更没想过她会主动求欢。

那一刻,他非常的生气。

他气她的随便、她的放盪,也气她的不自爱。

但事实上他最气的人是他自己。

皆因他心里清楚,他有份害她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陌生的她,令他生气。

这样陌生的她,也令他害怕,也令他直觉想逃。

「干嘛这个样子,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要有要事才能找你的麽?你就这麽不想见到我麽?」

这个问题,她问了不只一次。

而他也曾回了她一句。

「……的确。」

那并不是气话,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他不想见到转变後的她,不想给她机会破坏他最珍视的回忆。

他牢牢记著彼此曾经所拥有的时光,可是随著时间洪流的冲刷,他已不太记得从前的她是长成何等模样,她的脸容甚至变得模糊起来,纵然他有多想把她的眼脸刻在心板上,也不管用,时日还是会把一切冲蚀……

就在他不为意间。

他不曾奢求能留住时间。

他只想留住那段快乐的时光,存放在他的脑海里。

仅此如此。

重遇以後的每次碰头,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向她发脾气,他讨厌她的出现,讨厌她逐步改写他重视的回忆,讨厌她在无意间令他逐渐忘记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孩是个怎麽样的女生。

他一直以为她变了,直到他发高烧那天,从阿辛口中得悉她曾前来照顾他时,内心却多了一分不确定,也多了一分不该有的冲动。

忽然间,他想找她。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冲动,只知有什麽需要他去确认。

就在她生日当天,他确认了。

确认了……

原来,停留在过去的不只他一人。

他以为她放开了。

他以为那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以为……

菱唇一撇,也许那时他只不过是自私的以为只要这样以为,囤积於xiōng臆间的郁闷会少一点,他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果然,他一点都没变,无论是过去,抑或是现在,他还是同样的自私。

若果可以的话,若果能让他选择的话,他希望这辈子也别碰头,别要有任何形式的交杂。

照理这样对双方才是最好的。

有很多事,他不想知道。

有很多事,他不想面对。

若果可以的话,他想遮住眼睛、掩著耳朵,拒绝接收这些资讯。

他不想知道,她还未放开。

他不想知道,她跟他一样被过去所困绑。

他不想知道的,可仍是在yīn错阳差底下,得悉那些他压根儿不想知道、不想面对的事儿。

他不想知道、不能知道。

皆因他深知一旦知道了,他就没法放下她不管。

至於那是出於愧疚、良心不安,抑或是源自别的情绪……

他不知道,没去深究,也无意探究。

只知她不该如此。

不该被过去所束缚著。

不该。

她值得活得更好更快乐。

而不是被困在过去之中,走不出来……

他知道不该再跟她有任何交杂。

他知道。

只是,他没法眼睁睁看著她跟他一样被困在过去里……

他还是想带她走出来。

她不该受这种苦。

她值得活得更好更快乐。

她要活得比他好,比他更快乐。

停留在过去的人,只有他一人就够了。

说实话,阔别两年,她变得更会掩饰情绪,他早已没了从前那份自信,早已没把握能够揣测得到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直到别的男生搁下战帖,而她则满心期盼的看著他时,他才发现他不是看不透她的心,而是他怕越是去猜,那深藏在心底的卑劣想法会浮现出来。

直到她毅然接受挑战时,那想法更加清晰。

「阿豪,你是要打赌,对吧?要赌就赌大些,要是我输了的话,我就当你的女朋友一星期,你输了的话,就得任我差遗一星期,如何?」

那些话,她是故意说给他听,她在赌,跟她自己打赌,赌他会否有反应。

明了她话中背後的含意时,他笑了,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是笑她,而是笑他自己。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最真实的心声,听见了那不该有的想法。

他竟然希望她还在乎他。

还爱著这个亲手推她下地狱的人。

他笑了,感到极度自厌。

「我来挑机吧,要赌就赌大的,可好?」

说起来,他不曾料想过嬴的人会是她。

那个赛果都蛮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无论嬴的人是她还那个男的也好,他也有十足把握能获胜。

可是要是嬴的人是她,他不需要争胜。

「我嬴了,你就得当我的女朋友一年,反之,我任你差遣一年,如何?」

跟过去一样,他拿她擅长的来开赌局。

那场赌局,实际上是一个试探。

即使赛果跟过往的一样,但所持的心态却大迳相庭。

过去的那场,他执意要嬴。

现在的那场,他有意让赛。

过去,他不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现在,他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让她选择她想要的。

结果,她选了前者。

「我们重新开始吧。」

既然那段突然夭折的感情成为了她心上没法磨灭的痛,那就延续它吧。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你会一直陪著我的,对不?」

既然她希望他能够一直陪著她,那他会一直陪著她的……

直到她不再需要他。

直到她厌倦他为止。

这是他欠她的。

本该如此。

本该如他所想的。

「为什麽?」她问。

「为什麽?」她又问。

她再三追问,但始终都得不到一个答覆。

为什麽?

在员工休息室找到她的当天,他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为什麽?」他问。

「为什麽?」他又问。

他再三追问,但始终都得不到一个答案。

得不到答案。

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其实,那个问题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他自己。

问他,为什麽……

要选择牺牲她?

她夹带哭腔的嗓音又在耳边幽幽响起。

「为什麽?」她问。

「为什麽?」她又问。

为什麽不继续延续下去?

为什麽?

那明明是他欠下的。

那明明是他该还的。

可他却选择离开。

他并不是想违诺,而是……t

早在他选择否决她的那天起,他就不应再在她的人生出现。

过去,是他打乱她原有的人生步调。

现在,他不该再犯下同一样的过错。

只要他离开了,一切就能回复原状。

只要他不在了,总有天她会走出来。

总有天她会忘了那段不堪的记忆。

总有一天,她会将他这个人,连带他的承诺一同忘掉。

只要他不在了,一切就能回复原状。

「老大,人找到了。」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

踏踏踏……

踩著沉重的步伐,他走过灯光不足的yīn暗长廊,就在越过拐角处时,背後传来略带轻挑的男嗓。

「米哥,你刚刚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勒停脚步,顿了下,回身循声看去,只瞧见一名面熟的小弟正两臂环xiōng,斜倚著置在角落处的墙上,用那种研究实验室白老鼠的目光盯著他直瞧。

那目光令他不爽极了。

他不想理会那家伙,可是嘴巴还是不受控的搭话。「你想说什麽?」

小弟狡黠一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说话时还是那种轻挑得来直教人有冲动上前扁人的腔调。

「没什麽,我方才就在猜,你是不是故意这麽粗鲁对待嫂子……」

没兴趣花时间陪对方游花园,他迳自打断对方的话。

「你究竟想说什麽?」

小弟挤眉弄眼,续以轻挑的调调说著无耻的话。

「就故意弄坏嫂子……」

他默不作声,只是眯著眼,怒瞪对方。

对方并没收敛半分,继续把话说下去,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看了就够他光大。

「要是弄坏了,我们想干也干不成,只好撤手不干……」

无意再围著这个话题打转,他怒瞪著对方冷声道,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可是对方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看样子是我多心了,是米哥你下令要咱们依照maggie姐的意思去办,米哥才不会做这种事要我们这些做小的难做呀──」

对方的话异常刺耳,刺耳到他捺不住为此而动怒。

「你说这种话都不会感到羞愧吗?」

抿了一下唇,他厉声责备:「你刚刚动的是你老大的女人──」

可被责备的那方却笑了,扬出刺眼的笑容。

「米哥,你这下是在教训我吗?」

并且道出刺耳的话语。

「米哥,在这个时候就别装佯什麽正人君子啦──」

他怒不可遏,可还没来及驳斥,就被对方夺去发言权。

「可别忘记,你刚刚也有份出手的……」

这回,发言权重回他的身上,唇是张开了,可是声音却始终发不出来,他只能伫立在原处,聆听著对方道出他极力想遗忘的事实。

「而你动的正好就是你那位好兄弟的女人──」

极力想遗忘,可是却绝不能忘。

「硬是要论羞愧的话,最应感到羞愧的人是你才对吧。」

因为……

急促的敲门声把叶子邢从过去的记忆中扯回现实去。

稍一定神後,叶子邢才批准对方内进。「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小弟,他喘嘘嘘的,像是方才跑了几个圈似的,甫进门劈头就来了这麽一句。「老、老大,小义他回来了──」

吓得叶子邢三魂不见了七魄,心跳漏了一大拍,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睁得老大,像是听见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宜。

「他回来干嘛?!之前不是给了五百万他跑路去泰国吗?!」

小弟慌忙顺了顺呼吸,才怯生生地作出汇报。

「据说是被冯爷驻守在泰国那边的人抓回来……」

叶子邢烦躁的扒了扒一头红发,急得彷佛要暴走一般。「冯爷抓他干麽?!」

「这……」小弟颤著唇发了个单音後就没了下文。

眯起锐眸,叶子邢问:「你知道吗?」

「这……」小弟支吾以对,这了个大半天也这不出个所以来著。

「快说──」黑眼几乎眯成一条直线,颇具气势的嗓音一响,吓得小弟皮皮挫,不敢不马上招供。

「据说是要拿来送礼……」

停顿了个两三秒,叶子邢才将疑惑问出口,他看似镇定,实则方寸已乱了。

「给谁?」

喉结上下滚动,小弟咽下几口唾液,才回答,声音细如蚊蚋。

「给行哥……」

此话一出,有效地换来一室静默。

矗立在地上的高大身躯摇摇欲坠,硬撑了好几秒,叶子邢突然失去重心倒回大班椅子上。

「老大……」

大手覆上发疼的额际,叶子邢喃喃自语。

「怎会这个样子……」

正当小弟想说什麽为老大分忧时,另一名小弟匆匆忙忙冲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老大,糟糕了──」

叶子邢几乎嘶叫出声,一面不耐烦,大手用力地按摩著疼痛不已的太阳穴。

「又发生了什麽事?」

「嫂子她被行哥那边的人抓了──」

正在忙著按摩的五指猛然一顿,向来平静的黑瞳首度染上了一抹惧色。

有些债终归是要还的。

因为……

这是他欠他的。

那天,是他背叛了他。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料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结果,这一天终於来了。

******

呈紫蓝色主调的酒廊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他坐在充满流线型的吧台上,五指抓著半满的矮身玻璃杯的杯缘位置,五指轻轻一晃,杯中红如血的饮料如漩涡般回旋,他出神地看著饮料的动态,空洞的瞳心,在舞池的水晶灯灯光映照下,倒映出流灿光华。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正因为太过清楚了,所以他选择了……

在二择其一的情况下,选择了……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尚记得,他是这样问她的,就在员工休息室里。

尚记得,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

尚记得,她瞅著他。

用那双烙满震惊的眼睛。

俨如刻在脑际那般,至今他仍记得,那双教他愧疚不已的绝望眼眸。

其实,当年背叛他的人是他的兄弟,并不是她。

其实,他是知道真相的。

早在脚还未踏入休息室前,他就已经得悉真相。

其实,错不在她。

其实,应受责的人不该是她。

不该。

不该。

但他却为了坦护自己的兄弟,选择将所有过失卸到她身上去……

强行在她身上添加一个伤口。

让她伤得更深。

其实在整件事上,最差劲的人是他。

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也是他。

曾有这麽的一瞬,他甚至还是非不分的反过来痛恨她,恨她逼他在她和兄弟之间作出决择。

也恨她那令他心软的眼泪。

也恨她那令他愧疚的眼睛。

不过到最後,就在他颤著手将门打开的一刻……

他选择了。

选择了牺牲她,护著他的兄弟。

不选这个深爱著他的女孩,反而选了那个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他的兄弟。

宛如错按重播键那般,冯爷的话在他耳畔一直徘徊不去,一次又一次将他潜藏在心底的恐惧牵引出来。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插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长眸微眯,眸光冷厉如刀,握著杯缘的五指霍地收紧。

「不过,其实不用我说,你都应该清楚知道……你心里那柄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插不稳了。」

再收紧,使劲一捏,铿的一声,手上的玻璃杯应声碎裂。

「你自己再想清楚,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在心上插著剑,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对不?」

呼之欲出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

松开手,残留在掌心里的玻璃碎片在失去了依靠後急坠下地,而他这个肇事者则像个没事人似的任由那不晓得是酒还是血在那偏白的掌心流泻,深黑的瞳回复平静,仍然在灯光下,映出了粼粼波光,可当中如今却掺杂了一丝诡谲。

即使来到这一刻,他还是觉得……

值得。

「放开我、放开我──」在通往酒吧大门的长廊处,传来高吭的尖叫声,尖叫声不算是特别的响亮,只是在寂静的氛围中一下子成了突核的存在,教人难以忽视。

出於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所驱使,在旁整齐排成一列的小弟忍不住循著声源投以注目礼,发出尖叫的是一名被两名高壮的大个子架著来的美丽女生。

美丽女生有一张绝美的鹅蛋脸,五官标致如上帝亲自打造一样,身材火辣之馀,衣著打扮也挺火辣,上身只穿了件肚兜款式的性感小背心,而下身只套了超迷你绢质短裙,裙下的长腿没遮没掩,就这样大剌剌地供人观赏。

这麽一来,众人的好奇目光由基於普通人的好奇心而演变成基於男人的好奇心所驱使。

「很痛、很痛,你们抓得我很痛,快放开我,你们要把我抓到哪啦──」美丽女生一直又骂又叫,直到架著她的二人停下脚步,也不见得她有意停止这个扰人的举措。

直到架著她其中一臂的大个子语气谦卑地说话,她才自行勒住了正准备出口的骂语。「老大,人带到了。」

老大?她循大个子的目光看去,结果对上了一双宛如漩涡般的黑色眼睛。

一双明明淡薄得彷佛不存半点情感,却总能夺走她心神的深黑眼睛。

大手掐著她的颊骨,稍一使力,托起了那张上了薄妆的绝美脸庞,冷峻的脸凑近她的,他瞅著那双惊诧的美眸,优美的唇低声道出了重遇时惯常用到的开场白。

「很久没见了,maggie。」

同时间,也揭开了复仇行动的序幕。

******

maggie是他国三时期的女朋友,认识她之前的女朋友。

他跟mike是在一间夜店里认识maggie的,当时她是店里最红的陪酒女郎。

初次见面,他对这个女生实在没有多少印象,也不感兴趣,只知她是妈妈生口中极力推荐的皇牌;而mike从没透露过他的想法,故此他所知的有限,只知自那天起,mike经常泡那间夜店。

第二次去那间夜店已是三个月後的事,这次跟上回一样同是老大领著众人庆功。

那天,乃是他跟maggie第二次见面。

「那个,我可以坐在这吗?」

那天,她就硬是挤进他们之间。

整个晚上maggie主动逗她说话、拉他饮酒猜枚、玩骰盅,并且几乎全程挨在他身上,状似是没腰骨那般。

而mike整晚变得沉默寡言,没主动攀谈,也没搭腔,只是喝著闷酒。

他虽感到有点不对劲,可没多理。

庆功会在半夜结束,众人陆续携伴离去。

当时,mike的人不在,凑巧上洗手间,房间里只剩下他跟maggie。

在他欲准备甩开maggie离开之际,却发现右臂猛地一紧,他托异的瞥向手臂,结果却对上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同时也真切感觉到手臂被人缠抱在xiōng怀。

「天行哥,我想跟随你,可以吗?」乞怜的口吻,恳求的眸光均教他一愣,在他闪神的一瞬,温软的唇凑了上来,贴上了他的。

那天,他首次?到被女生强吻的滋味。

许是感觉很有趣之故,他并没回拒,甚至回应那个带点烈酒味道的吻,任由她侧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她整个人挨过来,任由她伸手探向他的袴下百般撩拨。

当时的他从没见过这麽不要脸的女孩子,至少在他的认知中,女生不该是这个样子。

许是感觉挺新鲜的关系,他虽没动心,但却出於耍玩心态替她赎身收了她。

自那天起,mike没再去那间夜店,而他隐约察觉到他和mike中间多了堵高墙。

现在回想起,感觉就像当晚的情况一样,有谁坐在他们之间。

而那个人就是maggie。

不过他跟maggie的关系维持了短短半年便告终了,原因是让他发现她在交往期间跟至少三个或以上的男人有一腿。或许这件事充其量是条导火线,而事实上是他早已厌倦她,没法延续这段感情。毕竟,那种单靠新鲜感维系的关系终究是有期限的,而她的背叛正好成为了他甩她的藉口。

单方面提出分手後,他早知依她的性格一定会大哭大闹,可他从没想过mike会是跑来说情的那方,他不知maggie跟mike说了什麽,只知他们之间那堵墙越来越厚。

他曾以为那堵墙早晚会消失,可是当他遇上另一个她时,他才明白那堵墙永远都不会消失,只要maggie的人还在。

终归到底,是他太小看maggie的影响力。

这个女人毁了他所重视的一切。

「很久没见了,maggie。」

朱唇颤了下才逸出声音,maggie轻唤眼前的男人,声音放轻了许多,不如方才那般大吵大闹。「天行哥?」

她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遇,即使曾在脑中构想出万千个可能性,当中也没有一个是跟现在的类似。

一方的唇角扬起,弘天行身手俐落地从吧台跳下来,淡声道:「是我没错。」

maggie怔忡了下,才从那慑人的目光底下抽回依恋的目光,转而疑惑的望向分别架著她两侧的大个儿。「这……」

他为什麽要派人抓她来?

「放开她。」

命令一下,原是架著她的大个子马上松开箝制,急步返回小弟们列队的後方去。

而他也收回了那只捏著她两边颊骨的大手。

「痛死了。」她细啐了声,按摩著纤臂上那个大个子用力过度下造成的紫红瘀痕,噘著嘴儿,不满的嘟嚷著。

「你近来可好?」弘天行弯唇淡问,那云淡轻风的口吻像是在谈论天气好坏似的。

闻言,俏脸上难掩激动,maggie张开两臂把他抱住。

「天行哥,我就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我……」

他并没推开她,也没回抱她,任她搂抱著,不含半点情绪的淡眸冷睇著埋在他xiōng口的头颅,修长的指撩起她一小撮深红鬈发,把玩著,一圈又一圈的缠绻在指节间。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弘天行问,嗓音清冷如泉水。

maggie收紧两条柔弱无骨的手臂,把他紧窄的腰身抱得更紧,紧得彷佛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弘天行没答腔,另一只长指主动缠上她的发丝,一圈圈的缠绕著,每一圈彷佛都在意味著他跟这个女人之间那个怎样斩也斩不断的关系。

动了动指尖,他看著指节间的深红发丝,千丝万缕,一圈又一圈,紧紧缠著他不放……

细长的锐眸一眯,迸出数度冷芒。

真是看了就觉讨厌。t

自他的xiōng口抬起头来,maggie张著一双彷佛能溢出水来的眼睛瞅著他看。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还是很爱很爱你,根本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

说话时,她还带著丝丝哭腔,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怜,相信任哪个男人看了也会心软的,可是弘天行偏偏却不受感染似的,没有半分软化的迹象,那双淡薄的眼睛还是淡薄得如罩薄冰。

「那mike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弘天行又问,语调平板不见一丝起伏,嗓音仍是偏冷的,还是那种閒话家常的口吻。

纵然他的嗓音跟过往的一样悦耳,可就是偏偏夹了几分她讨厌到不得了的疏离意味。

那讨厌的发现教maggiexiōng口一窒,她嘟了嘟唇儿,把脸紧贴著他结实泛温的xiōng膛。「我没跟他在一起啦,只是他人很好好愿意陪我等你回心转意……」

闻言,弘天行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眉挑了一下,淡声问:「是这样吗?」

maggie抿了抿涂了唇蜜的水唇,她蹭了蹭他的xiōng怀,软香的娇躯紧贴著他结实的男性身躯。

「我只是爱你一个……」

弘天行并未因她的爱语而动容,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循著她的话问,馀下的三指探入她柔软的发际。

「有多爱呀?」

「我只是爱你一个,真的,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玩火,我只是想你多点关心我,多点在乎我而已,我真是没想过你会这麽生气的,我真是知错了,求你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我很爱很爱你……」

她的真情剖白始终未能感动她深爱的男人,只是换得他冷冷的,略带嘲讽意味的反问:「爱我?」

缠满发丝的大手收拢,用力往後一扯,把她的头拉离他的怀中,在脑後蛮力的拉扯下,她尖叫出声,可当她被逼仰首对上那张冷峻异常的扑克脸,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菱角有致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灼热的呼息喷散在她的肌肤上,可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是感到无比冰冷,俨如即将要在他锐利的注视下冻结成冰那般。

「爱我就要派人搞我的女人,嗯?」

紧张的咽下唾液,泛著水雾的俏目瞅著那张冷如石雕的俊容,maggie吐字艰难地道:「天行哥,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麽……」

「你会不懂?」波澜不兴的淡嗓一响,一股更强大的力度把她的头皮往後扯去,痛得她直飙泪,纷乱的粉拳落在他俨如石头般的结实xiōng膛。

「很痛很痛啦──」

可他不痕不痒的,只是俊目带冷,欣赏出现在她脸上的痛苦表情。

「不是你指使的话,mike哪会做这种事?」弘天行再度反问,嗓音仍是一贯的淡薄,口吻平淡,言息间不见一丝激动,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却隐忍著一抹残酷。

闻言,心漏跳一拍,maggie停下了垂打的动作,闪著水光的双眸熔满慌乱与恐惧,原是娇软好听的嗓音骤变得有点支离破碎。

「天行哥是指……两年前的事吗?」

带茧的指腹揉过她柔嫩的下唇,他冷睇著那双惹人爱怜的剪水双瞳,淡薄地开腔:「你说呢?」

充满光泽的唇颤了两三回,才勉强把脑中编好的台词道出。

「那、那不关我的事──是是、是那个女人不要面勾引mike他们啦……」

「哦?」他没有作出回应,只是自喉间哼出声音当是回应。

这麽一来,maggie心里更急了,她明明痛得眼花乱转,可还是强逼自己要忍著痛,把话说好,要面前的男人相信自己的话。

「天行哥你是不相信我麽?我绝对不会做一些让你讨厌的事,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回心转意……」

同一时间,另一把温柔婉弱的女音色在他脑际响起。

「所以我会等的--」

「真的,我会一直等──」

明明是同一番话,明明是……

可现在他只感到无比厌烦。

一抹愠色抹上眼瞳,他深睇著maggie的泪颜,暖声问:「为什麽要等呢?」

「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我可以为你作任何事……」

眉毛又朝上挑了一下,弘天行淡声反问,嗓音极淡,教人听不出个中情绪。「可以为我作任何事?」

深怕他不相信自己,maggie重复同一番话。「真的,我可以为你作任何事。」

接著,拉扯著头皮的力度没了。

微讶的仰眼,便瞥见他勾勒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用足以让在场人士都能听得见的声浪命令道:「脱。」

maggie脸色丕变,俏脸上的喜色消失了踪影。「天行哥,你别跟maggie开玩笑……」

寡情的薄唇牵了牵,弘天行冷声嘲讽:「谁跟你开玩笑?」

「这……」maggie反射性的後退了一步,半载满水的眼睛游离不定,似乎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刚刚不是说可以为我作任何事?这里每一个人都听见,抑或是你方才说的通通都是谎言?」

「那不是谎言来……」maggie无由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他又笑了,那赏心悦目的笑容,教她莫名胆怯。

「既然如此,那脱吧。」

光滑如丝绸般的大腿不受控的战栗著,慌乱的美眸巡梭半周,几乎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著,而那些人清一色都是成年男人,那注视彷佛夹带著某方面的期待,这项认知,令她心中的恐惧无限量扩大,她一面难堪,试图婉拒,可是在无形的群众压力底下,嗓音却不争气的抖如落叶,那委屈无助的样子好不可怜。

「可是这里有其他人在……」

可是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未能激不起对方的保护欲,他神色未变,只是感兴的挑起一方的眉望著她。

「哦?是你说爱我爱到可以为我作任何事……」

修长劲瘦的两腿踱步走近,充满压迫感的厚重军靴在平滑光亮如镜的地板上奏出彷能牵出人类深层恐惧的乐曲,她下意识往後退一小步,可是未能退上多少,他已经重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那只不过是用来哄骗我的谎言呀……」

「不啊──」

冷不防地,大手擒过她的细腕,他蛮力一使,她被逼整个人向前倾,俊脸蓦地凑近,那张象徵寡情的薄唇靠在她耳壳,溢出没半点温度的字句。「我有否跟你说过……」

下?

「我啊,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察觉到那娇软的身子一僵,一抹诡谲的笑攀上菱唇,弘天行刻意压低声线问,那暧昧举措令她心脏失温。「maggie啊,你该不会是其中一个吧?」

「我……」

深吸口气,咬了咬下唇,maggie才鼓起勇气问:「是不是只要我依照你的话做……你就会相信我?」

他没吭出半句声,只是弯唇笑了,并且松开了箝制她的手。

抖著纤细的十指,maggie缓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了系在幼项上、腰後的绳结,性感小背心连带裙子因失去了支撑而滑下,露出白玉般的曼妙身躯。

届时,场内尽是一片抽气声。

身上没有其他用作遮蔽的衣物,高耸丰满的酥xiōng、纤软的柳腰、躲藏在美腿之间的密林,女性的私密处纷纷坦露於人前,令在场男士都看得血脉贲张,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一样,霎眼间,那俱浮凸有致的女性胴体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所在。

数十道充满yín靡意味目光全都赤裸裸的往她这边送来,不晓得是周遭的温度下降还是因为脱下了身上唯一的衣物,她感到很冷,不只是身冷,还有心冷,她不安地扭动了下动人的美丽身躯。

这麽一来,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灼人温度硬是飙高了几度,她向来大胆,可是尽管她胆子再大也不曾当众脱光光,羞耻、难堪爬满那张美豔的鹅蛋脸。

「天、天行哥……」

像可怜小狗般的求助眸光投向弘天行,他理然的接收得到,可是他不见得有拯救她的意思,只是勾起了一方的唇角,扯出纯粹是嘲弄的弧度,伸手把她拉向自己。

「你啊,还是很从前一样,爱玩真空上阵……」

揶揄的言词教maggie无由地打了个小寒颤,可是那个寒颤很快演变成欢悦的颤栗,就在他极有技巧的爱抚底下。

弘天行嗤笑一声,不屑的眸光扫过她动情的身子,唇抵靠在她耳边低语。

「长得这麽甜美,身材这麽火辣,又这麽容易敏感……要多少个男人才能满足你?」

敏锐的察觉得到他话中有话,maggie浑身一僵,欲出言反驳,可一根长指却适时闯入,教涌至喉间的言词在闪电间化成一声诱人的娇呼。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的身体变得极为敏感,不消一会,下身已是一片湿润,把他的指掌都玷湿了。

在那根修长的指一抽一送间,那把极为清冷的男嗓又在她耳际响起。

「从前我就很想问你……」

「你很喜欢勾引男人吧?」

她直觉喊不。「我没──」

可「不」字方逸出惑人的朱唇,馀下的字句自动变成呻吟。

第二根长指没入她的身体,也不管她适应与否,便使劲地抽动起来,纯粹是冷漠地执行动作,没半分柔情存在。

「别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

原是用作支撑她身体的大手粗鲁地掐著她的两颊,他又说话了,那拂在敏感肌理上的吐息没能带给她半分温暖,只带给她犹如不幸坠下冰窘的极度冷感,游遍四肢百骸的尽是接近零度的低温。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跟我的手下搞在一起才甩你,所以就想用相同的方法要我甩她吧?」

maggie又是一僵,心上的害怕与身上所承受的欢悦同时折磨著她。

「在台湾,根本没人敢在我眼底下动我的女人……」

「但对方是mike的话则另当别论吧,他扛得起这个罪名,而且最紧要的是依mike的性格,就算日後东窗事发,他还是会身先士卒挡在前,替你这个女王挡驾,你是不是这样想好?」

俏脸上的血色尽褪,取而代之戴满震惊、恐惧的苍白脸容。

「天行哥,你在说什麽?我根本不曾这样想过……」maggie著急地澄清,不晓得是因为过於紧张,抑或是心虚之故,她结巴结得很厉害,嗓音抖个不停。

「是吗?不过有没有这样想过已不再重要了……」话尾稍顿,弘天行接续道,速度不疾不徐,像是谈论天气好坏似的,可那声音夹著一丝不显著的杀意,听得maggie头皮发麻。「重要的是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我没……」

深沉如潭般的黑眼微眯,弘天行睇著maggie脸上的慌乱,薄唇扬出漂亮的弯弧,他暖声叮嘱:「欠债要还钱,杀人得填命……」

「maggie,这是你先前所欠下的,所以你现在得还了……」

随著他曳长音节,挂在菱唇上的笑意在瞬间敛去,他厉声撂下命令,那冷瞪著她的目光闪过一丝狠绝。

「所有人给我听著,把她拉下去想怎样玩就怎样玩──」

命令一下,原是伫立在後方的两名高个子上前,一人一边拉过她的纤幼的臂膀。

「不──放手──」

maggie奋力反抗,可是任她怎样反抗也没法甩开那股强而有力的力度,只能被两个男人拖著走。

「放手呀──」

被逼急了,maggie向著渐远的俊逸修长身躯大哭大叫。「弘天行,你不能够这样对我──」

弘天行挑衅回去。「我有何不能?」

「弘天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她的抗议只换得他一声冷笑及一句揶揄。

「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叫床吧。」

maggie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标致的五官如今变得狰狞起来。「弘天行!你这混蛋──mike他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闻言,弘天行颓然举臂,两名高个子见此没再移动,像尊石像立在该处,可并没放开那个正在狼哭鬼的裸美人。

她的话不晓得是有心抑或是无意,偏偏挑中弘天行的弱点来踩,弘天行面色沈凝,冷咧的眸迸出数万点寒光。

「别再拿他来要胁我,maggie tam。」

「弘天行,被mike知道你这样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细长的俊眸半眯,一抹yīn狠抹上眸心,他损人损到底,不留馀地。

「到mike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猜他到时还会不会保你--」

maggie嘶声大喊,近乎歇斯底里。「弘天行──」

弘天行再度下令。「把她拉下去──」

当高个儿有所行动,准备拖走那名神哭鬼嚎的裸美人时,一道响亮的男性嗓音伴随著急促的脚步声到来。

「给我放开她!」

无须看,光听嗓音就知道来者是谁。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人。

叶子邢,他的好兄弟。

淡薄的黑眼瞥了眼风尘仆仆赶来的好友,弘天行菱唇冷冷一撇,一把翻身坐在吧台上,一只军靴踩在高脚椅垫上,好整以暇的在远处看著好友大发雷霆的样子。这时,负责打理吧台的帅气酒保递来调好的烈酒,他想也不用便伸手接过,长指熟稔地拈起杯垫盖杯重重一拍,仰首一口气乾了。

「米哥。」两名高个子毕恭毕敬地道,迎面对上来者的凌厉目光,二人方正刚毅的面上都不存一丝惧色。

叶子邢的及时出现,教maggie一阵激动,忍不著抽噎起来,泪眼婆娑的盯著叶子邢直瞧。「mike……」

眼见自己一直捧在掌心里小心护著的人儿被摆布成这个样子,叶子邢心痛不已,指著两名长得高壮的小弟大吼:「给我放人!」

两名高个子没被对方的身份所吓唬,面上还是天字第一号表情,其中一名高个子不卑不亢地说:「米哥,这是老大的意思,希望你明白。」

叶子邢还没开口发言,处於劣势的maggie抢著发言,完全是那种持著背後有人撑腰的那种态度。

「你们这些人通通都造反啊,连mike的说话都不听──」

场内很宁静,故此她说话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弘天行耳中,弘天行冷嗤一声,唇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两名高个子简洁地道:「我们只听从老大的话。」

「mike,你快教训他们没大没小──」

叶子邢没如她所愿出言训斥两名小弟,也没吭声为她的遭遇呛半句声,只是睁著一双深邃如黑洞般的眼睛的瞅著她看,那眼神、那目光,陌生非常,看得maggie心里直发慌。

「mike,你会带我走的,对不对?」

叶子邢没溢出半句安抚她的话语,只是神情复杂的深睇了maggie一眼,便脱下穿在身上那件长及膝的黑色大褛,半遮住那俱裸露在众人眼下的玉躯。

接著,叶子邢在那双镶满错愕的美眸下,往坐在吧台上的金发男生走去。

即使身後的她歇斯底里的呼喊他,叶子邢也没应上一句话。

「mike不要丢下我在这──mike──」

两名小弟不肯卖他的帐这个,叶子邢并不感到意外,可是还是忍不住生气,他虽心里有气,可是残馀於脑际的理智不间断的提醒他,击倒眼前两个喽罗是没用的……假若──

那个他坚持不肯放人的话,他根本没法带走她。

那个他的性情,他太了解了。

正因为太过了解了,所以他早就料到这一天早晚会来,早就料到……

有些恨怨,终须清算。

「天行。」

弘天行弯唇笑问:「怎麽了?」

「放了maggie吧……」

「那件事与maggie无关,两年前的事是我一手策划的,你要剐要杀通通都算在我头上去好了,别拉maggie下这趟水。」

闻言,弘天行的菱唇更往上扬,划出宛如嘲弄般的弯弧,他把玩著手中空无一物的矮杯。「这就是……真相?」

「当年是我欺骗了你,但的确与maggie无关,她什麽都不知道,你要报仇的话找我好了──」

话还没说完,铿的一声,地面爆出清脆的声响,叶子邢循著声源看去,便瞥见脚边那只被砸个稀巴烂的酒杯。

叶子邢直觉仰眼,便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我再问一遍,这就是真相?」

叶子邢没被那凌厉的眸光所唬住,他怔仲了下,挪开了目光,才坚定地回答:「没错,这就是真相──」

猝不及防地,一股强大的力度朝叶子邢的方向袭来,反应敏捷的叶子邢马上察觉得到,而他的身手绝对可以轻易躲过,可是他并没躲避,只是任由那股不容忽视的力度袭向他的颈脖间,任由对方单手揪起他的衣领,任由自己近距离迎上那双总是有能力令他愧疚不已的淡薄眼睛。

「mike,我们当兄弟多少年?」弘天行平淡地问,那状似閒话家常的口吻不像先前那般迫力十足,可是如斯的冷静反而令叶子邢感到害怕。

「……六年了。」叶子邢沉思了片刻,才补述:「还有半年就七年了。」

淡眸垂下又抬,弘天行牵扯唇畔,勾出不带半点笑意的笑弧,略带感慨地道:「我以为你连这个都忘了……」

听罢,叶子邢心里更是内疚,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微微撇了一下唇,弘天行再度开腔:「mike,我忘了自己有否跟你说过……」

叶子邢臆测不到友人想说什麽,惟有疑惑的看著对方等著下文。

「你很不会撒谎。」

简单的几个字令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弘天行没错过这个细微反应,他没道破,只是续言:「知道吗?每次你一撒谎就会不看著对方的眼睛说话……」

闻中友人话中的弦外之音,叶子邢一时情急,不待对方把话说完,便迳行夺去发言权,为的就只是让友人相信自己的供词。

「天行,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换来的就只有一声冷嗤。

「其实真相是什麽,你我心知肚明……」话尾猛地一顿,如鹰隼般的锐眸注视叶子邢那张多了一丝绷紧的脸容,那目光专注,宛如不愿错过任个一个有机会出现在好友脸上的细微表情。

「知道吗?」

长眸微眯,弘天行轻启优美的唇瓣,低声道:「就在两年前,当我接到你那一通电时,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了。」

语气诡异的平静,事不关己似的,风平浪静的景象犹如暴风雨的前夕。

「……」叶子邢大为震惊,俊逸的容颜上在一息间血色尽褪。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麽……」叶子邢欲镇定地问,可是嗓音却不争气的轻栗著,平静的黑眼镶满错愕。

望著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弘天行突然想笑,可是扯出来就只有一抹苦笑,一个带著苦涩的自嘲笑容。

「因为你是我最重视的兄弟,所以你说没有,我就信了。」

那把淡薄的嗓音掺杂了些俨如疲惫所致的沙嘎,听得叶子邢心脏一阵揪紧,xiōng臆间所承载的内疚几乎要满泻。

「天行……」

叶子邢想开口说些什麽,可是话语还没来得及逸出两唇,弘天行便毅然打断,并宣布话题结束。

「好了,感性的话说完了。」

松开了牢抓著叶子邢衣领的五指,挂在吧台边缘的长腿往下,弘天行俐落地返回地面去,踱步走近那名半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说起来,你真是很会藏人,把人藏得挺隐密……虽然花了两年时间,不过我还是把她揪出来了。」

见状,叶子邢心感不妙,原是被内疚感缠绕住的心,如今被人悬吊半空中,没法著地,他赶上前,长臂一伸拦弘天行的路。

「天行,你想怎样?」

弘天行勾唇笑了,咧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她当初做了什麽,就让她好好承受,用一辈子。」

他故意放大声浪,有心让那名即将受刑的女人听见他的话。

maggie自然晓得弘天行不是道假的,吓得想甩开身上的箝制扑到能够护她周全的屏障,可是男女间天生气力悬殊,更何况是两名孔武有力的壮士,任她怎样使劲都甩不开,她心里更是害怕,眼泪流个不停。「mike,救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叶子邢心又是一揪,他自知自己根本没资格去要求什麽,就连乞求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他还是想试著为她说情,即使他知道只有一线可保住她的机会。

「天行,maggie她当初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她爱你,太爱太爱你,你懂不懂?」

弘天行没回答对方的提问,只是简洁地问了一句:「你要保她吗?」

纵然心中有愧,可是他还是不打算让步,她自然是有错,可是真正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的人是他,他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可是他却选择了纵容她的任性。

她的罪,理应由他来背负。

连同他所犯下的,一切都由他来背负。

叶子邢睇了那张冷峻如石雕的脸容一眼,便垂下眼,闷声不响的跪在地上,用行动回答了友人的问题。

弘天行大幅度的点了点头,yīn狠的笑爬上嘴角。

「很好──」

语音还没落入空气之中,弘天行就抓过圆桌旁那张设计时尚的高脚折凳,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直接朝叶子邢的背敲下去──

重重的啪一声,坚硬的椅面撞上叶子邢厚实的背部,击出惊心动魄的巨响。

顿时,全场噤若寒蝉。

就连死命哭喊的maggie都僵住了涌至喉咙间的哭嗓,她愣住了半晌,才从极大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mike!」

叶子邢紧抿著唇,不吭一声,仍保持端正跪坐在地上,只是蹙起了一双剑眉。

弘天行拿开折凳,睇著那名故作倔强的友人,yīn狠深沈的眸子掠过一丝不忍,不过那丝不该存在的情感转眼即逝,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被如浪涛般急涌上脑际的愠怒所取代。

「我再问一遍,你到现在还要保她吗?」弘天行问,言息间已失去了冷静,游走在眸心间的尽是愤怒的烈焰。

「是!」叶子邢连想也不用,便毅然答话,那毋庸置疑的口吻、没有一分犹豫的坚定眼神,看得弘天行更是火大。

冷峻的俊脸上的表情更是骇人,那神情近乎是狂怒,那双向来欠了点温度的眼睛如今彻底失去了温度,透出那犹如极地般的森冷寒意。

「好,我成全你。」

狠话一撂,折凳一举,长臂使劲一甩,凳子在冷空气中被逼划出一个无情的弧度,冷硬的表面再度袭向叶子邢的背部,击出连番巨响,一下又一下的拍击,一下比一下来得响,听得在场人士胆战心惊,明知不是打在自己身上,可是看在眼内,心脏还是会没由来的打颤,俨如那张因承受强大的反阻力而微微震颤著的凳面。

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我也会陪你撑到底──

「你还是要保她吗──」

伴随著巨响的总是那把频临失控的男音,那绝望的声音犹如负伤的兽发出的嘶叫声,嘴巴询问著,手也没停著,骇人的巨响响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话──」

我不会丢下你的──就算叠马不成,只有我一人,我同样会杀进来救你出去──大不了就死在一块──

「给我说话──」

总言之,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强哥也说过拜过关二哥的都是好兄弟,我就一定会撑你撑到底──

歇斯底里的问话也问了一遍又一遍。

「你还是要保她吗──」

可是,依然没人答腔,回应他的就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跪坐在地的高大身躯被逼顺著那股狠劲稍为往前倾去,叶子邢全身肌肉绷得极紧,他额际渗汗,表情痛苦,可是始终没吐出半个字来,也没喊出半句声,两唇紧紧抿著,彷佛要把一个人独自吧所有的痛楚都吞下,把所有的罚名都扛上。叶子邢就这样一直挨著打,一直,直到倒下来的那一刻,他都不曾吭过一声。

犹记得过往他们也曾经发生一、两次争拗,就在老大抛弃了他们,退出逆天那一阵子。他们为此争吵过、打过架……

争吵过後的一天,他就後悔了,他就害怕了,害怕失去了这个兄弟。

几乎是当晚,他就赶去道歉。

「天行,对不起,我昨天的语气是重了些。」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对不起,就当作是大家扯个平吧。」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

好半晌,他才鼓气勇气问那个他。

「天行,我们现在还是兄弟吗?」

尚记得那时,那个他笑开了,还伸臂搭过他的膊。

「废话,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一天是好兄弟,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但两年前的他对他的好兄弟做了什麽来著?

他曾经挣扎过,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妥协。

无论背後有其他因由也好,也改变不了事实,改变不了他背叛了兄弟的事实。

看著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一股热流涌上双目,叶子邢感觉到眼梢玷上带温的湿意,也感觉到眼梢处特别来得热。

接著,叶子邢听见了一把夹带哽咽的沙哑嗓音,那支离破碎的声音来自他乾涩的喉间。

「天行,对不起……」

弘天行顿了下,只觉心中一阵揪痛,他伸手拉过叶子邢沉重的身躯,让那负伤的友人靠著自己。

其实早在脚踏入逆天的第一天开始,他欠下很多债,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要偿还的人有很多,可他由始至终只想偿还一个人,一个他这辈子最重视的人。

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若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他的命来换回他的快乐。

因为,那是他欠下的。

因为,那是他该还的,也是他拚命想还的。

「天行,放maggie走啦……」强忍著背後的伤痛,叶子邢气若柔丝地说,即使受了重伤,还是先担心那个只会待在男人身後寻求庇护的女人。

弘天行纵有不悦,可情绪已平伏了,许时身心疲倦之故,他不像先前那般失控,就连深烙印在眸心间的愠色都褪了一大半。

「……不行,她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任,谁也不能保她,就算是你也不能。」

话说到尾,弘天行面转向maggie身处的位置,第三度下令。「把那个女人拉下去──」

命令一下,登时换来女人的呼喊声。

「不──mike、mike──」

叶子邢闻声欲撑起身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才移动不上半分就软倒在弘天行身上。叶子邢急得咆哮出声,可是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半点气势都没有。

「天行──」

幽黑的瞳仁睇著怀中半躺著的友人,弘天行轻启薄唇,凉凉的开腔:「mike,我劝你还是别勉强自己好了……」

「天行,你不如趁现在杀了我……」

「不然我不知道之後我会做出什麽事来……」

话听在耳内,弘天行并没因此动怒,只是勾起唇,扯出欣喜的笑容,只是眼底却不协调的承载著一丝凄楚。

「那就好了,我可是万分期待。」

「天行,你──」叶子邢气极了,欲开口继续说些什麽来著,一股力度猛然袭向他的後颈,负伤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直接往弘天行的怀中昏死过去。

五指轻触昏厥过去的眼脸,他瞅著那熟悉不过的五官,放任自身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天行,对不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其实在很早以前mike已想吐实,只是他一直拒听。

「对不起……mike。」

我一直不让你说出这句话,那是因为我无法原谅你,一如我无法原谅自己。

以往他总是害怕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因为他很清楚一点。

有些话说开了,什麽也得毁了。

可是来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什麽好怕了,因为他把一切道破。

把话说开了,把一切毁掉。

既然过去的一切难以复原,那就同归於尽吧。

连同过往的一切埋葬掉,就他俩。

******

19

第十九章 就算要我重来一遍,我也不会选你

第十九章 就算要我重来一遍,我也不会选你

一个月後……

铃──铃──

刺耳的电铃声在寂静的别墅社区核突的响起,可是她光站著待了好几分钟都没人前来应门。

铃──铃──

她翻翻白眼,不耐烦的指尖主动攀上电铃。

这回,电铃声持续了足足六七秒。

然後,她听见门後传来一声何其洪亮的咒骂声,虽然不太确定对方骂了什麽来著,不过都离不开那些标准台词,不是问候她家里的亲娘,就是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一并关心关心,非常有心。

然後,她听见了有人走下楼梯的急促脚步声──

不消一会,喀的一声,眼前的黑色樱桃木大门应声而开。

前来迎接她的是一名顶著一头乱发、穿著随意的高大男生,该名男生身上只套了黑衬衫、牛仔裤,那件黑衬衣也真是只是用「套」的,钮扣全都没扣上,结实诱人的xiōng膛坦露在空气中,也不晓得他的人是当真太过匆忙,还是刻意卖弄性感。

还要挨著门边而立,这人真是的,没腰骨的麽?不然怎会连站也站不好,咿,干麽她会觉得他的站姿有点该死的帅。

在她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直盯著眼前的美男子直发呆之际,一把极度低沉沙嘎之馀带点不耐烦的男性嗓音就在她的头顶飘过。

「谁呀?」

呃──他在开门前都不看看是谁在外头的麽?!

嘴角不受控地抽动了一下,季小菱半眯著眼,没好气地道:「是我。」

她声如蚊蚋,可对方却宛如听见震天巨响似的,反应颇大,高大的身躯震动了一下。

接著,令人倍感亲切的锐利目光往她的身上投去。

「怎麽来了?」承天傲俯身,欺身上前问她,俊帅的脸凑近她的,距离不会太近,刚好就是她那有限的视线范围之内。

季小菱怔忡了下,乾笑了几声,用力眨眨无辜的大眼,用那娇滴滴的嗓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很想你呀。」肉麻情话说得何其通顺,连舌头都不会打结,把话说完还忙不迭弯起唇儿,送他一记大大的笑容。

可是那天真澜漫的可爱表情未能感染得到男方,只见男方眉毛挑一挑,薄唇弯一弯,暖声道:「少来这一套,你哪会因为想我而一大清早的跑来?」

承天傲简单的一席话堵得季小菱哑口无言。

还要补上这麽一句。「再说,要是那确实是真心话的话,你这家伙哪会脸不红、气不喘的看著我说?」

什、什麽?不晓得是在引证他所言非虚,还是她一时激动来著,季小菱顿感脸颊一度发热,她羞愤难分,直呼对方的全名。「承天傲──」

「好了,不逗你了,有事找我帮忙才是,对不?」

闻言,脸上那股热气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不但没消去的迹象,还害她的两颊烧得更热。「这……」

「是什麽事?」

「其实……」季小菱支吾了一会,双掌一拍,做了个世界通行的拜托手势。

「其实是想找你帮忙修理电脑啦。」季小菱睁开一只眼偷瞄他的反应,三目交投了好一阵子,那两片薄薄的唇便开启:「那电脑呢?」

「太好了!」季小菱一面兴奋,朝门的左边暗角处招招手,原是躲在该处的漂亮秀丽女生便抱著黑色的手提电脑急步往他们这边走来。

「叛逆小孩的孖辫妹,怎麽你也在?」

没想到有别的人在,承天傲的口吻掺杂著一丝不显著的不悦,尽管那个人是认识的人。

承天傲虽把脸上的情绪收藏得极好,可天性敏感的季小菱还是隐约感觉得到他有点不高兴,故此回话时语气偏向卑躬屈膝的,一副深怕一不小心会说错话惹他生气的样子。

「因为她的电脑中了毒……」

承天傲瞥了蓝小玫一眼,眸光便一直停驻在季小菱身上,那专注的目光不知为何有能力教她频频打寒颤。

「所以?」

打寒颤也罢,可她连说句话都说不好,话说得断断续续,像个小结巴似的。

「那、那个……她跑来问我呀,我研究了许久也不晓得要怎麽办才好啊……」

他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反应也罢,干麽死瞪著她看?难道是怪她丢了计科系的脸?

拜托,这也怪不得她,她也是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她的情况底下,才强逼自己选修这一科……原以为只有她一人运气这麽背,想不到连小玫也跟她一样呢,难怪有首歌是这样的唱……「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承天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电脑白痴啦……」

用作解释的台词还没说完,承天傲猛然接话,语声有点冰冷。

「所以才来找我?」

心漏跳一拍,季小菱胆怯的试探:「承天傲,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承天傲抿唇不语,只是张著一双深沉的黑眼盯著她直瞧。

她眼见情况不妙,马上打退堂鼓,那委屈的模样活像个被奶奶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先前镶在面上的那份自信不晓得跑到哪儿凉快去。

「若果你不想弄的话,我可以去找其他人帮忙,我想白痴人马男应该还在学校,我还是去找他好了……」

另类方案方呈上,男方便迳自打断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没生气。」

「这……」

「要是你真的跑去找那家伙,我就真是会生气了。」

大眼一闪一闪亮晶晶,季小菱睁著一双载满期盼光茫的眼睛大剌剌的瞅著他看。「那即是?」

视线交缠了一阵子,承天傲别开了头,长臂一伸,手一摊。「电脑呢?」

得到首肯,季小菱马上抢过蓝小玫抱在怀内的电脑,用双手恭敬地呈上。

「电脑在此!」

承天傲深睇了季小菱满心期盼的小脸一眼,才接过她递上的电脑,转身往屋里走。

「进来。」

而季小菱则拉著蓝小玫尾随在後,看著走在前方的高大的身影,季小菱半掩著嘴巴,咯咯的小声笑著,跟旁边的蓝小玫咬起耳朵来著。

「这招名为『以退为进』,很管用吧?」

「……」蓝小玫没答腔,只是头顶上多了三条粗黑线。

当季小菱正为自个儿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承天傲的声音突然破空而至。「说实话,我比较希望你是因为想我才来找我。」

在短短一瞬间,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赫赫、赫赫赫?!压根儿没想过他会突然在别人面前跟她说上这种话来,方才好不容易去消去的热度去而复返,烧得季小菱一张娃娃脸红得像熟虾子一样。

「承天傲───」她几乎是尖叫出声。

也不晓得先前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俊帅的脸上笑意很浓,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有气。

他摆明是故意的──正想秋後算帐之际,承天傲夺去发言权,挂在唇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

「电脑是怎样中毒的?」

电脑的主人还没回答,季小菱便代答:「不知道。」

承天傲愣了下,才正色地问:「那你怎知道是电脑中毒?」

乌眸在眼框里溜啊溜,纤指点点下唇,季小菱回答:「因为徵状跟我先前遇到的一样。」

眉一挑,承天傲追问他比较在意的事宜。「你的电脑也中毒了吗?怎麽都没听你说?」

「因为我的是小事呀……」再说,她才不要让他有机会看到她存放在电脑里头的档案。

「问题解决了啦?」

季小菱回得极快,轻描淡写带过。「还没啦,不过不碍事啦。」

闻出她有意隐瞒什麽,愠色不著痕迹的爬上双目,剑眉挑高了一下,嘴巴挑衅了一下。「那为何现在就碍事?」

「这--该怎样说咧?」

「小玫她存放在电脑里的相片全都不见了,我不是白痴到连按delete不是真的把档案delete这个都不知啦,我们都尝试过用网上那些软件去救档,可是救不回……跟我上回一样,我担心是连硬碟里的档案都没了啦……」

「没另外拷贝备份吗?」

季小菱情绪非常激动,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中毒的是她的电脑,而不是其他人的。「没啦,要是有的话,哪还用找你救命?!」

「是什麽相片来的?有重要到要一大清早找我救命?」

季小菱一时气不过,忍不住跟男友斗嘴。

「什麽一大清早?都日上三竿了──」

不过才方说了个开头,另一把温婉的女嗓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打扰你的。」

「可是小菱说你很会电脑,应该知道怎样救回重要的档案,所以我才拜托小菱帮个忙……」

来到这一刻,季小菱才忆起今天前来的目的,感到有点惭愧。

「小玫……」

蓝小玫垂著首,长睫半垂,虽掩去了眸心的情绪,可却掩不去话中的微微颤栗。

「我不见了跟他去旅行拍下的相片,还有其他有他在的生活照都不见了……」

承天傲怔忡了半晌才开腔:「所有图片档都不见了吗?」

「不是,就只有相片不见了。」蓝小玫愣了下,才答。

挑了下眉,承天傲又问:「所有相片都不见了吗?」

「不是……」

承天傲沉吟了片刻,便道出一句令在场女生瞠目的句子来。

「我知道发生什麽事了。」

「这样问问连电脑也不用看看就知?」季小菱两眼瞠得极圆,她不是不信她的男朋友,可是就算再厉害的电脑技术人员都不可能只是单单用看跟问就能解决这个程度的问题……

「知。」承天傲施施然坐在真皮梳化上,他朝仍站著的蓝小玫摊摊手,慵懒地总结他方才所听到的情况。

「你说不是所有图档不见了,也不是所有相片不见了,而是一部份的相片不见了,而那部份的相片都是有他的人在,是不?」

蓝小玫点头若捣蒜。

接著,承天傲朝季小菱摊摊手,又道:「而你则说你先前遇到相同的徵状,但问题还未解决。」

这回轮到季小菱点头若捣蒜。

「所以结论是……」两个女人极有默契的开口问。

承天傲不曾料想过她们会这麽『同声同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显著的不悦。「结论还未有……这个只是假设而已,我要先确认一下。」

话毕,他掀开了怀中的手提电脑,启动了电脑後,十指便在键盘上飞快地拍打著。

「怎麽连个密码都不set?」拍打时还不忙教训电脑的主人,似乎是有心把满腔的不满发泄在那人的身上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於人自然要低声下气,故此,蓝小玫弯腰九十度鞠躬,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沉不住气的反而是季小菱。「喂,承天傲你管人家set不set密码干嘛?!」

她就是看不过眼她男友在欺凌弱小,特别是欺负像小玫这种楚楚可怜的女生。

忙碌的十指停下动作,承天傲挪开原是胶在荧幕的目光,转而投向季小菱,那眸光锐利如刀,男性嗓音冷冰冰如利刃。「那电脑归你管。」

「承天傲你──」季小菱生气不已,欲说些什麽来著反驳回去,蓝小玫眼见形势危急,连忙上前抱著小菱,靠著小菱的耳畔诱哄著。「小菱冷静、冷静……」

不晓得是她错觉还是什麽,蓝小玫真切的感受到某人的目光更加锐利,几乎要用眼神杀死她来著。

这是什麽奇怪的相处方式?她实在是不敢苟同……

然後季小菱甩开了她,走近承天傲,忿忿然的说著晦气话:「就当作是我错、是我不好、是我多言,我离开好了,承天傲你人好就当作是卖个人情给我,小玫的电脑就麻烦你了──」

话说完转身欲走,冷不防地,右臂却被一股强大的力度拉著,季小菱诧异地望向被人拉著的手臂,结果便对上了一双深黑的眼睛。

「我人不好,你走的话,我就不帮她弄电脑。」

结果季小菱想也不想就嘟著嘴、满腔委屈的甩开男友的手,咚咚咚的奔到一旁抱起玩具贵宾狗躲到一角自闭去也。

之後,落在蓝小玫身上的锐利目光没却了。

因为,落在那头玩具贵宾狗身上。

果然是很古怪的相处模式,蓝小玫心想。

不过那恐怖的目光也是转眼即逝,之後承天傲都继续埋首拍打著键盘,蓝小玫战战兢兢地伫立在原地等著。

不一会,低沈的嗓音暴起。

「有结论了。」

闻言,丝丝喜色爬上俏丽的脸容,蓝小玫急问:「那结论是什麽?」

承天傲剑眉一挑,沈声又问:「有兴趣知道前文後理吗?」

蓝小玫点点头,俏脸上尽是一片著急。「嗯。」

「两个月前我跟某家伙在msn聊天,刚好聊起他正在上网找一个可以永久删除档案的软件,我之前因为某些事无聊写了一个类似的程式,就跟他说不用找了,我传给他好了,我这个好使好用,可以用自己的电脑突破别人电脑的防火墙那些所谓的防卫,彻底除掉某些对自己不利的档案又不留痕迹、乾手净脚……」

话尾一顿,承天傲瞥了眼蓝小玫那张少了点血色的脸庞一眼,接续:「那家伙之後就说很想要,所以……我就把程式传给他罗。」

沉吟了一会,蓝小玫才轻启微抖著的双唇,问:「你口中的那家伙……是天行麽?」

承天傲没正面回答她的提问,只是反问:「你认为呢?」

她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弦外之音,方才会这样问,只是因为那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的心情。她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做……

一声不吭的离开,一声不吭的把他们共同拥有的纪录删去……

一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底下。

彻底除掉……

不留痕迹、乾手净脚嘛?

「嗯……」蓝小玫虚应著,一面受伤,颤颤巍巍地问:「那麽……即是那些相片都救不回麽?」

承天傲没细想片刻便道:「可以这样说,是死症。」

「……」蓝小玫面如死灰,紧抿著唇不语。

其实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心里还是会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就在蓝小玫万念俱灰之际,承天傲勾起唇角,神秘一笑,「照理说是死症没错,不过又死得不完全。」

一丝光芒在那双沈寂的眼瞳掠过。「你的意思是?」

笑弧遽深,承天傲没再卖关子,娓娓道来:「先前我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删除了一些不该删的,故此多写了个功能是将被删的东西自动拷贝备份到我的电脑去,这一个是特别追加的隐藏功能,自然而然,我没跟那家伙说。」

原是惨白的脸庞上多了一点人色,蓝小玫又惊又喜:「那即是……」

承天傲没再带她游花园,他笑著道出这个喜讯。「我刚刚用你的电脑遥控我的电脑,结果真是多了些你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会有这一著,蓝小玫不由得一面感激。「那实在太好了……」

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的感激还未有机会宣之於口,一把极度幽怨的女音就在承天傲对面的梳化响起。

「承天傲……」

真皮梳化上空无一人,但是顶端却逐步冒出一张yīn沉的娃娃脸。

而那张yīn沉的娃娃脸、那把幽怨的女音的主人正正就是方才躲到角落处画圈圈的季小菱。

「先前我放在电脑里的偶像明星相片档是被你删掉的,对不?」季小菱伸手指著男友的鼻子作出指控。

接著,没人答腔。

她太了解他的性情了,不回答即等同默认。

「我想落闸放狗咬你──」

她不是很生气,但就是忍不住放话。

而她那只黏著她脚边的玩具贵宾狗也很配合地「汪」的吠叫一声,像是藉以表示它愿意做「落闸放狗」里头的那只狗。

黑眸危险的眯起,瞪著那头吃他的、住他的狗,瞪得那头狗很狗腿的退到季小菱身後去,承天傲才沉声问,那嗓音极之低沈有著笔墨不可形容的迫力。

「你为了那个叫golf 的娘娘腔落闸放狗咬我?」

可是季小菱并没因此而吓怕,继续追究:「我没说那个明星叫golf呀,承先生……」

不小心自爆内幕,承天傲马上选择性失聪,当作什麽都听不见,转移跟蓝小玫说话。「我已经把备份传回你的电脑去。」

「谢──」另一个谢字还没逸出口,季小菱忿忿不平的声音就一下子盖过了她的声音。「那我的呢?那是我在网上抓了许久的绝密照──」

承天傲连查看的需要也不用就直接回答:「你的没有,我连备份都删了。」

「你骗我,我不信!」骗谁啊?他把她当成是白痴来耍?

「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承天傲把话说得理所当然。

岂有此理,此仇不报非君子。

「承先生,你走著瞧,我要发奋图强写个程式潜入你的电脑──」

承天傲双手交合放在交叠的两腿上,牵了牵唇,露出一个很欠揍的笑容。

「好啊,季大小姐,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看他狂妄自大的样子,反正他就看扁她做不来──

虽然她知道拗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挑衅回去。「哼,一定是msn坏事,今晚我就要封锁你,看你还删不删到我电脑里的东西,承二少爷──」

承天傲两手一摊,耸耸肩。

「季大小姐,很抱歉,你猜错了,我不是用msn。」

眼看周遭的杀气渐趋浓重,蓝小玫夹在中间又不知该怎样打圆场,怎样说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跑去找小菱帮忙,小菱跟天行的表哥就不会承先生来季小姐去……

蓝小玫靠在季小菱的耳畔小声提议:「小菱,其实只要你不上网就没事……」

可是问题是她不能不上网啊……简直就是女人最痛──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上前掐死那个气得人牙痒痒的男人!

「这里很快就会有凶案发生,小玫你还是赶快离开好了。」季小菱擅作主张摺起电脑,物归原主,就将蓝小玫往大门推,蓝小玫也没拒绝,任由对方把自己推到大门处。

黑色的厚重大门一开,便对上了一双错愕的黑色眼睛。

一名高大冷酷的男子站在门外,他的食指跟门铃只有一分的距离,似乎正准备按下门铃。

四目交投了好晌久,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季小菱,她转头往大厅大喊:「承天傲,外头有人找你──」

话尾方没入空气之中,一把陌生的男嗓在她头顶暴响。

「终於找到你了,嫂子。」

季小菱整个人一顿,缓慢地转过身去,直觉望向冷酷男生,她以为男生是跟她说话,结果她却发现冷酷男生的眼睛并不是看著她的。

循著冷酷男生的视线看去,便望见蓝小玫的脸,还有脸上的诧异表情。

「嫂子,你好。我是ice,老大的手下。」

季小菱让开一条路来,退到後头,没碍著小玫跟冷酷男生说话,不过跟姗姗来迟的承天行一样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挤在门後听著。

「是天行他派你来的?」蓝小玫迟豫了一会,才把疑问道出口。

ice连想也不用便答:「不是,这并不是老大的意思。」

「这……」

「嫂子,我也不想打扰你,老大曾吩咐过不管日後发生了什麽事都不可以打扰你……」ice语带歉意,话说到尾时,烦躁的搔了搔头。「可是这一回,除了你之外,我真是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帮到这个忙。」

不祥的感觉窜入四肢百骸,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在抖著,也听到自己的嗓音抖得有多厉害。

「……天行他出了事?」

ice犹豫了片刻才把今天前来的用意溢出。

「……嫂子,请你劝老大离开台湾。」

「……发生了什麽事?」蓝小玫颤著嗓问。

「……」ice抿著唇,面露难色。

尔後是片刻的静默。

受不了沉默所带来的折磨,蓝小玫追问,微抖的嗓音多添了几分坚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详细情形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对,当时情况很混乱,事情来得很突然,帮里闹内哄,米哥为了护老大周全……活生生被砍死了,搞事的那边人联合其他人,诬蔑老大是杀米哥的凶手,现下社团所有人都在搜刮老大,现任龙头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待他把话说完,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听见了自己微微战栗的嗓音。

「……那他在哪?」

他消失了整整两个多月,而她也等了他两个多月,她从没想过等著她的竟然是……

一个他身陷险境的坏消息。

******

她不曾联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纵使曾构想出万千可能性,却没有一个是这样子的……

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却偏偏能在眼前这一片黑暗中,找著他的身影,找著那抹蜷曲在角落处的孤独身影。

没由来的,她感觉到心脏微微拧紧著。

他似是没发现她的存在,姿势不变的待在原处,他环抱著曲起的两膝,脸深埋在交叠的臂膀间。

一股呛人的酸味急涌至喉间,她深吸口气,才储足勇气踏出一步,朝他身处的位置走去,步伐沉重忽如坠百斤铅,每移上一步,都几乎要耗掉她全身的气力。

好不容易,她才来到他跟前。

瞅著那抹孤独的黑影,她迟疑了一会,才缓缓蹲下与他平高。

水唇半张,她心痛的看著他,细细吸气抚平激动的情绪後,才颤著手探向那条横著的臂。

「天行……」她轻唤,唤著这个她在脑海里早已唤过万千遍的名字。

蜷曲著的身躯动了动,他自两臂间抬头,原是幽深的眼眸此时此刻更是深沉难测,俨如无垠黑洞般要把所有人卷进去搅碎,向来带嘎悦耳的嗓音如今变得极度清冷,冷得教她止不住胆怯起来。

「谁叫你来的?」

这样的他很陌生,陌生到令她生惧,即将出口的言词都凝在嘴边,她唇抖了个两三回都道不出那明明已构思好的劝词。

「天行……」

深黑的眼注视了一会,他笃定地道,声音还是清清冷冷,彷佛不存半点情感。

「是ice吧。」

她不置可否,只是急著把编好的劝词逸出唇畔。

「天行,我都听说了……」

可话儿还没说完,他便迳行打断她。

「你走吧。」

纵然身处在黑压压的环境,但她还是能真切的感受到那一股来自他身上的气场,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场。

莫名的恐惧在心底迅速滋长,她暗咬牙强逼自己要镇定,千万别慌了手脚,要把话说好,可是声音还是很不争气,有一抖、没一抖的,像个小结巴似的。

「天行,离开台湾……」

深吸口气,她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抖著嗓补上:「就我们一起……」

凝睇著她的眼睛,他不发一语,让周遭陷入一片静默。

静默令空气停滞不前,凝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一如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深呼吸,她鼓起勇气续言:「你我一同离开这里……」

他默言不语,任由沉默弥漫於一室。

而他彷佛不存在似的。

「天行……」

黑睫微垂,目光越过她,他斜睨一室的黑暗,轻启薄抿的唇,柔沈地重复那句逐客令。

「你走吧……」

声音仍旧坚定,可少了分决绝。

以为他态度软化,她再接再厉:「天行,你听我说──」

可是却一度被打断。

「给我走。」嗓音还是淡薄,可是多了几分不耐。

她心一跳,可还是硬著头皮说下去。「其实──」

「给我走──」这回,声浪明显提高了几度,语气间掺著浓厚的不悦。

「天行──」蓝小玫并未因感胆怯而却步,五指抓著他的壮臂,欲拉开,可是男女与生俱来力气有异,任她怎样费劲亦没法拉开那堵他筑来防卫自己的高墙。「你听我说──」

更甚的是,被他横臂一伸狠狠地甩开。

几番拉扯後,他耐性被彻底被磨光,一怒之下把她甩开了,力度过大,她一时失衡,险些摔倒在一旁,在漆黑的房间之中,他清楚瞥见她那双震惊的眼眸,深黑的眼游走过一丝愧疚,一丝犹疑,可是经过连番挣扎过後,他还是选择朝她怒吼,选择拒她於门外。

「你走呀──」

蓝小玫重新扑向他,两手攀上他的臂膀,弘天行想甩开她,却怕自己不慎用力过度伤及她分毫,他沮丧的垂下眼瞳,像一头负伤後拒绝接受任何救援的兽般。「我叫你走呀,你听不听到──」

咆哮声迫力十足,可是说到尾极具气势的声音却含糊掉,融化於她的唇间,就在他急著用言词赶走她,她欺身上前吻上了他的。

弘天行震惊的看著那双近在咫尺的清灵眼睛,震惊的感受著那柔软温暖的唇紧贴著他的,感受著她的唇在他的摩挲著,可是那份温柔得彷能醉人的感觉没逗留多久,便蒸发於空气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冷寂的空气。

「天行……」

霍的,也不晓得是出於冲动还是什麽,他主动探向她的後脑勺施压,凑上前吻住她,狂霸地掠夺她的温柔,一遍又一遍,阖上眼,?著那份眷恋不已的味道,那只专属他的味道。

他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吻她了,感觉像是很久很久,彷似过了好几年一般。

若果能永远拥有这个女孩,那会有多好?

可是……他不能。t

之前不能,现在更加不能。

而他现在又在做什麽?

他在自私的享用她的温柔,黑眸微眯,自私的希望她能够……

理智回笼,他慌忙推开她,别开眼,他忽然间感到极度自厌。

「你走吧。」

前後不一的反应令蓝小玫有点反应不及,她怔忡了下才回过神来,要不是唇齿间还残留著他的味道,她会以为刚才的吻只是一个幻觉。

这个男人还爱著她,她知道。

所以她一定可以劝服他离开,一定可以的,一定……对不?

整顿好如麻花般的思绪,她额轻抵向他的,一如以往他们相处时的样子。

「天行……你别关著自己好麽?」她柔声低哝。

他不吭一声,大手眷恋地描绘她的五官,确认自己已把她的脸烙印在他脑际,才收回手,轻声重复了一次那句逐客令。

「你走吧。」

蓝小玫主动抓著他那只大手,激动得眼泛著泪光。「天行──」

另外淡淡地补上一句。「我不会走。」

「天行……为什麽?」她不懂,不懂为什麽他来到这个时刻还要坚持不肯离开……难道他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然後,他在下一刻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的仇我一定要报……」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

深睇著蓝小玫诧异的眼瞳,弘天行牵唇扯出一度极浅的笑痕,迳自收回了那只被她紧握著的手,温淡地说:「所以你走吧。」

耳熟能详的逐客令这麽一下,蓝小玫才於震惊中回神,她重新抓著他的手,牢牢握著他偏凉的掌心,直到这一刻,她才察觉到那只总能带给她温暖的大手如今却显得有点冰冷。丝丝恐惧伴随著那丁点凉意窜进心底,她xiōng口一紧,霎时间不知道要怎样劝服他才对,可是她还是得硬著头皮劝服他,因为……

她有预感,要是他再留在这里,她很快就会失去他,彻底失去这个她用心疼著、用心爱著的男人。

「天行……别再想著报仇的事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她为了他的安危而心焦不已,可他始终紧抿著唇,不发一言,任由宁静的氛气包围他俩。

「天行……」

在她欲再说些什麽打破紧窒的氛围,不让他钻牛角尖之际,那温淡轻浅的男嗓幽幽响起,清笃的声音在空盪的四方空间里更是清冷。

「我怎可以不想?」

「天行……」她咬著牙,忍著欲夺眶而出的热泪,她实在不懂,不懂他为什麽要这麽倔强?难道他就这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他停顿了下,又再接续,嗓音很轻很不踏实,俨如来自遥远的天边,而那双向来少了点光采的深黑眼睛如今却无比空洞。

「我眼睁睁看著他在我面前倒下,看著他被人……」

意识得到他想跟她说什麽来著,蓝小玫连忙出言制止。「天行,不要说了──」

可是却制止不了,他无视她的劝阻,继续说下去,用那把淡然若风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下去。

「捅了一刀又一刀……」

顷刻间,蓝小玫搭不上话来,只是依循著心里的想法,张臂把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的他环抱著。「天行……」

他愕愣了下,身体才有动作,两手缓慢地攀上她的背,像个溺水的人般牢牢抓著茫茫大海里那唯一一根浮木。

「共有多少刀呢?我记不起了,只记得那家伙捅了他一刀又一刀……」

他的声音很淡很淡,淡若轻风,却能教她心头一酸。「天行,不要再说了……」说著、说著,他不其然加重手劲,把她越抱越紧,彷佛要把她融入骨血之中。

「血从他的腹间流出来,不停的流……」

「天行……」不要再说了,她是想这样跟他说的,可是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能放任自己继续聆听著那直教人心疼的话儿。

「不停的流,像是流不完似的……」

「天行……不要再想了──」

「你懂什麽──他是替我挡了才会死的,他是因为我才会死的,才会死得这麽惨──」

紧绷的氛围教她为之一窒,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天行呀──」

欲逼自己说上什麽来著之际,却赫然发现环抱著他的两臂已被拉开。

「你走呀──」

「给我走呀──」

他朝她直吼了一遍又一遍,可她没被他恶劣的态度所吓怕,再次把他抱著,用力抱著,意志坚定,不曾动摇半分。

「天行,我不会走的,我不会丢下你在这──」

「……」弘天行没拒绝她,任由那温软的身躯挨近,他垂眸轻吁口气,吁出那一丁点蕴藏於xiōng臆间的负面情绪。

原以为他态度软化,岂料他却选在这时仰眸,瞅著她那双泛著水光的明眸,淡薄地供出她这辈子最不想知道的真相来。

「即使你知道,两年前在休息室发生的那件事,我不曾有过你所认为的误会,你还是会跟我说上同一番话来麽?」

冷彻心扉的寒意窜入xiōng臆,循著血液流遍自四肢百骸,迅速冻结她的身心。

困惑爬上苍白的容颜,他话中的意思,她似是捕捉得到,又似是不然,也许她是捕捉得到,却期盼自己什麽都捕捉不到。

「天行……」

两手微抖著,咽下涌至喉间的紧张,她唇颤了好几回,才能勉强溢出声音来。

「……你在说什麽?」

她说话的声浪不大,嗓音小如蚊蚋,可是在寂静的四方空间里,却骤变得响亮。

有别於她的慌乱紧绷,他冷静异常,俊脸上波澜不兴,抬起手,带茧的拇指轻抚她微微栗动的下唇,他微眯著深黑的眼睛,盯著黑暗中那张熟悉脸容,娓娓道来:「就在两年前,就在我走进休息室之前,我就知道犯错的人不是你。」

此话一出,她震惊得吭不出声来,仅能惊恐的睇著那双全然躲藏於黑暗之中的眼睛……

这……

他的意思是……

那麽,早在他找到她时,他已知道她没有背著他勾引那个人……

要是这样的话,为什麽那时的他会这样质问她……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为什麽?

她一直以为……他误会了自己……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所造成的悲剧乃是因为他被蒙在鼓里……

这是她一直所以为的……

她张唇欲语,可是莫名的恐惧却选在这时出现,乘她不为意的时候,逐步吞噬她的心扉。

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低沈的男性嗓音适时一响。「很奇怪吧……」

「……」她没接话,只是一昧看著他,乖巧地在漫天恐惧中等著下文。

「奇怪我当时为什麽会质问你……」

收回手,他头挨著後方的墙,嘲弄般勾起唇畔,淡声复述那句她从前总是没法释怀的句子。

「勾引那些家伙很得意吗?」

为什麽?她不懂……

既然他知道……为什麽还要跟她说上这一番话?

为什麽要用这个原因跟她分手?

顷刻间,一连串的疑问自脑际冒出,几乎要撑开她的脑袋,她一片茫然,任她怎样努力也理不出个头緖来。

不过疑惑只存活於短短一瞬间。

皆因他接下来就解开她的疑难。

「那是因为──」

「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我跟他之间的感情。」

同一时间也砍断了彼此间那名为羁绊的东西。

「在你跟他,我毫不犹豫选了他。」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了脑中有玻璃碎裂的铿锵声响。

没由来的,她松开了两臂,狼疮往後退,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彰显她的狼狈。

「天行,你不用故意说些话来赶我走──」

睇著她一面受伤的样子,黑瞳掠过一丝不忍,不过那张薄唇却不协调地道出残忍的言词。「这的而且确是一个事实。」

抿唇沉吟了一下,他淡淡地补上了这麽的一句。「而我也认为,这是你需要知道的真相。」

玻璃碎裂时所造成的声响越大越大,大到她快要听不见自己那把飘摇不定的嗓音。「天行,你是骗我的……」

这一刻,她希望他会像平日那样说那些话都是用来骗她的,然後又取笑她的过度认真。

可是这一回,他却认真地跟她说:「我没骗你的。」

她自然听出他言词中的认真,可是她就没法接受……

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没法接受她在他最需要维护的时候,他却选择牺牲她……

没法接受他即使他知道背叛他的人不是她,还是选择牺牲她……

「这不可能……」她惊痛的看著他,一步一步的退开,将彼此间的距离拉开。

「没什麽不可能的……」

察知他又想说些话来刺伤她,她直觉掩著耳朵,喊住他,歇斯底里的。「弘天行,你给我住口呀──」

她不想让他有机会把伤害她的话逸出唇边,可是他却无视她的抗议,淡声搁下话,残忍地再刺伤她一遍。

「就算要我重来一遍,我也不会选你……」

「绝不。」

酸热的感觉凝在眼梢,她仰著首不让泪水掉下来,抿著唇,她咽下充斥於整个口腔的心酸,哽咽地问:「为什麽呀……」

强抑著心中的激动,她张著罩上了层水雾的眼睛,含怨的瞅著那抹朦胧不已的身影。「为什麽你要让我知道这些……」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清楚听见决绝的嗓音,还有心碎的声音。

「我想你看清楚我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一忍再忍,她最终还是潸然泪下。

「为什麽……」

倔强的揉眵抹泪,她颤著唇,溢出悲凉的声音。

「为什麽你要这麽残忍?」

她问,他没答,只是回她一室的沉默。

他的话刺伤了她,他的沉默也刺伤了她,不留情地。

许是心太乱、许是伤太重了,而她实在没法再待在这个直教她窒息的空间,唯有狼狈逃走,离开这个让她伤透的四方空间,离开这个让她伤透的男人。

******

20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1)修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

「真奇怪……」

两手托著下颚,乌溜溜的眼睛由左边的眼梢瞄向右边,再由右边瞄向左边,眸光最後落在那抹蜷曲在角落处的孤独身影,季小菱闷闷地溢出存在心底里的疑惑。「怎麽现下闹忧郁的人变成是小玫?」

被她倚偎著的男人抿著唇闷声不响,修长好看的十指忙著在键盘上飞舞。

说话没人答腔,不喜唱独脚戏的她顿感到有点纳闷,主动打开话匣子。

「承天傲,你道忧郁是不是会传染的?」

十指猛然停下动作,承天傲把手提电脑盖上,随便搁在茶几上,他大手一捞把那个爱挨爱靠爱瘫在他身上去、总是把他当成是抱枕的女人捞进怀里去。

「会的,人传人,你千万别跟著闹忧郁,我可不想闹忧郁。」他唇抵贴在她小巧的耳壳,柔声低语。

不晓得是温热的呼息搔过她敏感的肌肤,还是他故作认真的话所致,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一扬,季小菱轻笑出声。「承天傲,你神经病啦──」

彷佛笑容是会传染的,承天傲也跟著笑了,贴在她耳中轻声细语。

「当心些,我忘了跟你说,神经病也是会传染的──」

季小菱握起粉拳轻轻?打了那结实的xiōng膛一记。「承天傲,你人厚无聊咧──」

温热的大手包著她那枚不安份的小拳头,承天傲笑笑地说:「比起你,我望尘莫及──」

「什麽?!」季小菱装佯生气状,激动地反问。

承天傲但笑不语。

不消一会,季小菱的目光重新落在蓝小玫身上,看著那抹把自己隔离在一角的身影……向来多愁善感的她难免会感触起来。

「小玫真可怜……」

不晓得是巧合,抑或是他也是多愁善感的一群,就连她身後的男人也跟著她感触起来。「我现下也很可怜……」

季小菱也不笨,曾自诩是男友肚里那条虫的她自然晓得男友指的是什麽,故此她忍不住要教训教训一下他。「承天傲,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小玫情绪很低落,我不敢放她回去,我担心她会做傻事……」

「欸。」承天傲重重叹了口气,然後讨补偿,非常理直气壮的那种。「那你得赔一天给我。」

「什麽赔一天?」季小菱完全搞不清状况。

「你每星期只划分两天给我……」承天傲淡瞄了蜷缩在角落处的身影一眼,便迎上女友错愕的眼睛。「今天多了一个人,不算。」

下?!嘴角抽动了下,他连这个也算得这麽清楚?她厚无言。「罢了,一天就一天……」

反正她之後可以装疯卖傻不认帐的说……季小菱心里暗忖。

身体挪啊挪,装佯不经意地离开他的怀抱……

确定双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的时候,她故意放话,然後一溜烟的逃离现场──

「既然今天不算,那我就不理你了,我去陪陪小玫好了──」

事情来得有点突然,任承天傲有多想抓著也抓不著,那位早已逃之夭夭的女友……

他是有点不高兴,不过既然已讨得一天的赔偿,他也懒得计较。

而落跑成功的季小菱来到蓝小玫的跟前,盯著对方好一会,才主动蹲下来。

「小玫,你待在这里很久了……」

自两膝间抬起满布泪痕的苍白脸容,蓝小玫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到你吗……」

果然是系里的公主……那双汪汪泪眼惹人爱怜,就连她这种向来自私自利的人也会莫名感到内疚。

「不打紧啦,我不介意……」从头到尾都是某位人兄介意而已……季小菱暗地里补上一句。

「谢谢……」蓝小玫小声道谢後,那张哭花了的脸重新埋进两膝,姿势很快回复不久前的样子。

眼看蓝小玫又不知会闹忧郁多少个小时,季小菱把心一横,拉蓝小玫起身,不让她继续这样忧郁下去。「小玫,你别一个人在一旁闷著了……我们做些别的啦──」

「……做什麽?」蓝小玫吸了吸鼻子,乖驯地顺著季小菱的话问,那软软的嗓音夹带著浓浓的哭腔。

「呃……」这问题可问倒了她了,季小菱当下有口难言,支吾以对了好一阵子,才逸出完整的句子来。「我们去看相片看相片,就看承天傲小时候的相片,看他有多丢脸──」

语音方落,某位坐在远处、理应什麽都听不见的男人竟搭起讪来。「我小时候一点都不丢脸,至少我不会在超级市场跟母亲还有亲弟失散时,跟前来帮忙的阿姨说我妈带著我弟,我弟是秃头的、会笑的。」

「……嗄?」她记得天行曾说过他表哥跟他一样是次子,在家里都是当弟弟的……那麽打从哪里来弟弟?蓝小玫这个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就在站在她旁边的季小菱气红了一张脸,咆哮的时候。

「承天傲,你真是很欠揍──」

承天傲勾唇一笑。「我只是想证明我小时候一点都不『丢脸』。」

季小菱闻言气得牙痒痒,可是又无从反驳,迳自拉著蓝小玫上楼梯,前往别墅的二楼去也。「小玫,我们去看相片,别理会那些无聊人──」

大剌剌的走进某人的房间,两个女人坐在羊毛地垫上,翻起某人的相簿来著。

相簿的头几页都是婴儿时期的相片,季小菱对不是睡就是笑的婴儿相片没兴趣,翻得极快,相片中的主角逐渐长大,瞥见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季小菱停下了翻找的动作,无他的,皆因她发现了些很有趣的事宜,相片里总是合照,两个男生的合照,这并不是什麽有趣的地方,有趣的是两个男孩性格大迳相庭,一个总是穿著童装球衣球裤,玩得一身脏,还是咧嘴大笑──另一个看起来极内敛,木无表情,目光无神,穿著整齐的校服,总是端正的站著,像立正似的,而最令人诧异的是他手上总是抱著两三本厚厚的书。

「看什麽?」一把低沉醇厚的男嗓自後方暴起,两个女人极有默契的循声看去,便发现承天傲不知在何时来到她们身後。

「我们在猜哪个是你──」

「喔?」承天傲了然过来,没给予答腔,只是顺著她的话反问:「那你猜哪个是我?」

「那还用说──这个书呆子──」季小菱纤手一指,指向相中那位捧著书本的小男生。

挑了一下眉,承天傲兴味盎然的瞅著季小菱的脸,问:「怎麽说呢?」

「就感觉,很像你会做的事啊──」

剑眉又挑了一下。「是这样吗?不过很可惜,那个并不是我──」

「是这样吗?」季小菱忍不住忖度:「那是你哥吗?年纪这样小就这麽懂事,很难得呢……」

「那不是我哥。」承天傲再一次否定她的想法。

什麽?她竟然会猜错,心里有点不甘,不过还是忍不住「那……这个书呆子是谁?其他亲戚的孩子?」

「对啊……」承天傲承认之馀,亦不忘卖弄神秘。「这个人你们也认识的……」

尔後是一刻短暂的静默,率先回过神来的是蓝小玫。

「他……是天行吗?」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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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震》打会儿写??各位稍等??

对了,奇幻那边的专栏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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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兽》13章还是加回进去,不过变成12.5=.=虽然是有点闷,不过说到底都是有讲及女主角的心境成长,故此还是放回去=。=

天啊,不知不觉已经20万字……

这一章主要是要公主破茧而出……要公主走出公主是要等王子打救这种根深柢固的思想--

因为天行狗狗已经没能力去拯救她了,忘了是谁说的,天行狗狗只是一只用??超能胶黏著的断脚狗=。=总之就是公主拯救王子之章--

还有两万字才完吧?应该……不要问我,我是爆字元祖--

仰首看著那名俊容带浅笑的男人,蓝小玫知晓对方没有在开她们玩笑,略带湿润的眼眸下意回到那张相片上头那个小男生身上。

会吗?会是他吗?

小男孩看似乖巧,梳著小平头,上身穿著笔直乾净的白短袖衬衫,衬衣领口位置系好左右对称的黑色蝴蝶结,下身则著黑色的三个骨裤,长度及至膝盖的裤子同样是很笔直,显然是熨过的……还有笔直的白袜子、刷得光亮的黑色小皮鞋……两只小手捞抱著两本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个年纪能看懂的读物。这个小男生给人一种很内向、很听话、也很安静的感觉。

感觉很不像他……

柔软的指腹不经意地抹过那双总是偏向淡薄,彷佛不带一点情感的黑色眼睛。

可是纵然外表不是她印象中那般张狂,可那表情、那眼睛……

的确很像她所认识的他,身上总是迸发出浓重的疏离意味,像是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那般。

陷入深思不久,蓝小玫便听见季小菱有点尖的惊叫声,大概是她跟她同样震惊吧。

「怎可能?!承天傲你是在开我玩笑吧……」

蓝小玫闻声看去,结果瞥见那名俊帅的男人唇上勾勒出浅浅笑痕,似是很喜欢看小菱的激动反应。「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季小菱当真眯著大眼,审视男友的表情一番。「嗯……不像……」

「那就是。」

「这只是证明你的演技很精湛,你别骗我了,虽然我对书呆子很反感,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歧视你的说──这个小男生无论怎样看都不可能是弘天行──小玫你道是不是很古怪?」

被点名了,蓝小玫愣了下才点头虚应附和。「嗯。」

「喔?」承天傲感兴的挑挑眉,「为什麽不可能?」

「弘天行怎样看都不像是这种人……他这种坏到……呃……」话说到尾时,季小菱自动自发消音,偷偷瞟了男友一眼,担心他大人又不高兴。

承天傲表情未变,只是毅然接话。「坏到入骨子里,你想这样说,对吧?」

「……不生气?」季小菱试探性问。

「不生气。」

得到这个答覆,季小菱如获大赦,开始发表自个儿的伟论,滔滔不绝的。「就是啊,像他这种坏到入骨子里的男人小时候一定是皮得很,哪会像这个小男生这麽地乖?」

「那你即是觉得我很乖?」

「也不是的,只是居家一点,弘天行给人的感觉像是很不定性,总是爱往外跑,小玫,我有否说对啊?」

蓝小玫低首沉思了一会儿,才轻轻回应。「他……的确是这个样子……」

他有好几回都拉著她往外跑,在她印象中,他就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喜欢去哪就去哪,无拘无束,很自由,自由得让人羡慕,而高中那时的她就是被他这种性情深深吸引著。

他过著她所响往的生活,过著她不可能拥有的生活。

「而且仅是看相片的话,就只会觉得这个小男孩长大後也会是书呆子,就是那种很会读书,除了读书之外,什麽也不懂的那种乖乖牌──怎可能淘染一头金发,又跑去驾摩托车,又是社团人士……如此极端的两种人,怎可能会是同一人?」

的确,她也觉得小菱分析很对……她也有相同的感觉。

即使小男生的表情像极了他,可是性格却大迳相庭,落差太大了……

像是一正一反的样子……

接著,承天傲又说话了。

「他小时候的确是这个样子。」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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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两回会比较闷?)天傲狼狼说了这麽多只是想勾起公主的同情心??那公主就会跑去找天行狗狗,不会在当电灯泡??

也烦请大家多多支持奇幻那边的?字头??

「诶?!」发出惊叫声的是身为局外人的季小菱。

这……果然是他吗?蓝小玫眼光含惑的望向承天傲,而承天傲接不来没解画,只是以如鹰隼般的黑眼盯著蓝小玫,抛出一个疑问。「天行他不曾跟你说过他哥的事吗?」

迟疑了片刻,蓝小玫才娓娓道来:「……他只说过他在家排行第二,是老么……」

「就没有其他了?」

……应该还有什麽?一点概念都没有的蓝小玫迟缓地摇了摇首。

承天傲闻言牵唇,扯出一抹略带轻蔑的笑。「这也难怪的……」

受不了承天傲一昧故弄玄虚,季小菱一时沉不住气,贸然插入二人的对话。「承天傲,你究竟想说什麽?!」

承天傲伸手拍了拍季小菱的头,像哄小孩似的安抚女友,他的目光虽是停留在女友身上,可是说话对象明显是卧室里的另一个人。

「你曾在天行的家待过,我想你应该察觉到他家境不错吧,阿姨她,即天行的母亲是全国第一医疗集团的董事长,事实上,天行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不过出生於越是富有的家庭,问题亦相对的多……」

「阿姨她对两个孩子寄以厚望,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格,你可能会觉得很匪夷所思,哪有人会因为测验考试拿不到一百分而挨骂挨打,不过天行他跟他哥就是活在这种家庭的人,所幸的是天行跟他哥一样很会读书,虽然他不像他哥这麽会读书,但成绩可算是超班的,每年都是全级第一,而他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直接跳级升读……」

在一旁听著的季小菱由不住咽了咽唾液,惊叹:「哇……资优生……」

「其实他俩都是资优生,不过天行的哥是在这之上。上学以外的时间,除了读书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课馀活动,他们的时间表被排得密密麻麻,钢琴、小提琴、画画、空手道、跆拳道……」

「过了这麽久,我倒忘了他们还会什麽了,或者换个说法吧,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不晓的,阿姨她教小孩像是cāo练军人似的,而这对兄弟很乖巧听话,从不敢忤逆阿姨的意思……」

「感觉很可怜……」代入感甚深的季小菱只顾著为两个不熟悉的人悲叹,却没察觉到身後的女生情绪比她还要激动,紧握著两枚小拳头。

「不过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十年而已。」

耳闻疑似有转机的口吻,季小菱活起来,开始作出各式各样的联想。

「是物极必反麽?两个小孩终於起来反抗麽?说起来,他们根本就没自由可言……」

「并不……」话尾曳长,承天傲牵了牵唇,以云淡轻风的口吻道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而是天行的哥在天行国二那年死了。」

承天傲的话换来四道诧异的目光。

「诶、诶?!怎会走得这麽突然──是读书用脑过度猝死麽?」

「不,他是自杀死的。」

「诶?!」季小菱再度惊叫出声。

「在家里的後花园自杀死的。」

季小菱的表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惊讶形容。「下?」

「据说那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天行。」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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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呃……」季小菱吞吞唾液,才将疑问溢出唇畔。「自杀……是上吊麽?」

承天傲牵了牵唇,薄抿的唇勾出一度浅浅的笑痕。「上吊倒还好,可他却用水果刀了结自己,弄得浑身都是血,身上还要不只一处有刀伤……」

听罢,季小菱又是一愣。「……怎麽他连自杀都要这样虐待自己?」

优美的唇又牵了牵,承天傲口吻平淡,像是在谈判天气好坏一般。「原因不是挺明显吗?」

「诶?承天傲又在卖什麽关子?!」季小菱蹙起了双秀眉,一面不满。

这时,一把温婉的女嗓自後方响起,加入讨论。

「他……是想用自己来报复他母亲吗?」

「……那他下手时一定蛮狠……搞不好弄到一地都是血……」一个不小心代入其中,季小菱不住打了个寒颤。「要是被我瞧见,我会一辈子都睡不著……」

「对了,那他母亲岂不是很伤心,她一心望子成龙……可是却发生这种事……」

那唇又是一扬,这回笑容多了几分轻蔑。「与其说伤心,倒不如说是生气。」

「诶?」

这次,承天傲没再故作神秘,续言:「花了十年时间心力栽培的儿子竟然却这样回报她……阿姨自然不高兴。之後的情节,不用我说,你们都猜到七八分吧……」

眯起灵眸,季小菱一记粉拳?打柔软的掌心。「恩……那个女人将主意放在还活著的儿子身上?」

白皙的大手摸了摸女友那头柔顺的长发,那模样活脱脱像个给予小孩鼓励的父亲。「对,不过不成功。」

「诶?」

「天行那家伙在他哥的丧礼结束後,就躲在房里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结果弄坏了身体,得吊生理盐水,不过那家伙还是活得不耐烦似的,坚持不吃不喝,还将自己反锁在他哥的房间里,气得阿姨跺著脚,阿姨担心会发生同类型事件,硬把我『请』过去劝服那家伙──」

季小菱感兴趣地问:「那结果呢?」

「你认为我像那种会劝人的人?」承天傲突然反问。

「……不像,一点都不像。」季小菱不假思索的答。

承天傲笑了笑,续言:「我一来到就见他蜷曲在墙角处闹自闭……」不晓得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说话时望向蓝小玫那边,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那之後呢?」

「我蹲在他身前,他抬头跟我说……」话尾曳长,戏谑的笑容在他的俊颜上漾开,承天傲缓缓地道:「我决定以後都不会再听那个老虔婆的话──」

话毕,四道错愕的目光投放到他身上。

对於她们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虽然有点对不住阿姨,但听见『老虔婆』三只字出自向来是乖乖牌的天行口中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当时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现在回想起那一幕也觉得好好笑。当时我以为那家伙只是说说而已,岂知过了一个月後,弘家被闹得天翻地覆,我又再次被请到府上作客……」

季小菱好奇心旺盛,猜起来著。「怎麽了?他闹自杀吗?」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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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份已写好-﹏-明晚见--

还有一回,天行狗狗就出场了??烦请大家多多投票支持,灭世那边也更了新,也烦请大家去支持支持=)好,明天有空的话就写名震??

话说完她才忆起小玫的人也在,慌忙补上两句,企图掩饰失言之事。「我失心疯失心疯……当我什麽都没说过──那这回又发生了什麽事?!承先生麻烦你赶快揭盅别一昧卖瓜子啦……」

「那次并不像那次这麽轰动,但都相距不远,不过这也难怪阿姨会小题大做的,我知道那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太阳由西方升起……那天,那家伙竟然逃学,跑去淘染一头金发,在外头游盪直至深夜才回家……」

季小菱不住惊叹。「哇,开始叛逆起来了……」

「的确,那时我曾问他为什麽要这样做。他说──他要做他想做的事──他的人生是属於他的,他喜欢怎样做、怎样行是他的事,谁也不能管──」

「那时,我听著听著又忍不住笑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意气,岂知自外国留学回来,便从其他亲戚口中得知他跑去混黑的事。之後,我曾约他出来聊过几句,感觉上他变得比从前多话,变得很外向,而且聊不上两三句,就讲起义气来著,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有一个情如手足的好朋友。」

情如手足……

乍听见话尾这个形容词,她就晓得承天傲口中天行曾提及的好朋友是谁。

「……」

她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也自然晓得她所重视的男人有多重视这个人……

重视到……即使在大是大非前,他还是会选择偏帮那个人……

甚至愿意为了那个人而把她牺牲掉。

犹记得那时,他是这样说的。

「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破坏我跟他之间的感情。」

「在你跟他,我毫不犹豫选了他。」

他不久前的狠绝嗓音言犹在耳,那种针刺般的刺痛感袭向她的心脏。

「就算要我重来一遍,我也不会选你……」

「绝不。」

她原以为她不介意过去的事,可是她始终没法接受他口中的真相……

就在她对他投以全盘信赖以後。

或许,自她将他放在她生命中的第一位的那天起,她下意识寄望他能回以对等的,能够视她为最重要的人。

并不是所有男生都会把爱情放在首席位置,她不是不晓得,可是他以往的举动,无论是两年前,还是数月前的,都令她不其然的觉得自己最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她知道大多数男生都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希望他并不是那大多数的其中一名,她还是会因为他不如她所期待那般而心伤。

接著,季小菱感慨的嗓音暴响,也顺道扯回她飘远的心绪。

「……果然一件事会令人改变……」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他改变了多少,更不认为他真如他所说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走自己喜欢的路……」承天傲续言,俊容上的笑容不知在何时敛去了,偏向冷峻的五官多了几分慑人的严肃。「由头到尾,他只是在搞对抗,为反叛而反叛,他只不过是由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仅是如此而已。」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6)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如无意外,应该还有几回就完结(?)

这个比赛纯粹是某狮强逼症发作--想逼自己快点??这对狗男女--

所以大家就多多投票支持,当作是陪陪某狮一同发病??

很想写番外,话说某狮已经构思好番外的说,是天行狗狗前传??

名称也想好--《我在黑社会里的日子》<-(被巴死)我要写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被巴死)没有女人,只有男人的世界?口/(再被巴死)

季小菱边听著边点头,表示同意,可她正想发表一下感想之际,承天傲先声夺人,迳自夺去了她的发言权。

深锐的眸子紧瞅著蓝小玫,他又再说话了,当中所蕴含的责备意味表露无遗,完全不打算掩饰半分。

「其实我说了这麽多并不是想为他说话还是什麽,只是我觉得如果你一昧想等他来找你的话,那你省省吧,他并不是这种人,他是那种一遇上状况就闹自闭,拒绝与外界接触的人──」

许是心思被他一语道破,蓝小玫直觉想反驳:「我──」

可用作反驳的言词还没暴露於空气之中,对方再度抢白,不给任何一个反驳的机会。「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麽,不过作为他表哥,我不希望他走向另一个极端,再讲,已经没有另一个极端让他走去了──」

心一凛,蓝小玫欲张口说些什麽来著,可是只有一字能溢出唇际。「这……」

「依我看,他并不是那个叫ice的所说的,只是单纯想报仇这麽简单,而是想催毁一切,更甚的是包括他自己在内──道我是偏见还是什麽也好,他的性子跟他哥很相像,我总是觉得他跟他哥一样有自毁倾向……」

「……」

「若果可以的话,把他拉出来──」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对……

冷不及防,那狠绝的男性嗓音复响,就在耳畔,唤醒了她好不容易才抑制下来的刺痛感。

「就算要我重来一遍,我也不会选你……」

「绝不。」

而且她很怕,很怕会再次被他所刺伤……

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对方的嗓音又响起了。「别用这种求救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他,我不会因为这样就帮你──」

狠话一搁,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季小菱,她怒瞪著男友。「承天傲!」

「就算我肯帮,也帮不来,他的心结太深,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往,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帮他才对──」

语气一顿,蔑笑攀上优美的唇,承天傲嗤笑出声:「或者,就这样放他不管,由得他自生自灭,即管他日後可能会遭逢不差……对他而言,可能也是种解脱吧──」

不负责任的言词一下,蓝小玫夺房门而出。

「小玫──」季小菱追至门前,只及见一抹小身影冲下楼梯,一支箭似的奔出大厅。

接下来,是大门被粗暴地关上的声响。

「……」看得季小菱一个傻眼。

盯著那抹早已消失在玄关处的身影好片刻,季小菱才望向那位伫立在她身旁的高大男人。「承天傲,你这样子说话很不负责任──」

遭到指摘,承天傲也不恼,只是以那种事不关己的口吻道:「事实上,我要不负责任,她才会下定决心。」

「嗯……」眯起双眸,季小菱瞄著那个看似高深难以理解的男人。「承天傲,你究竟是真心想帮人,还是有心想推卸责任?」

然後,那个男人沉声道出一个教她有冲动一头撞上墙的话来。

「这不重要,碍事的人走了就行啦。」

「……」

原来不是想帮表弟,也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另有所图……

好一个默。

******

第二十章 他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坚强(7-8)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小婧跟羽琪的留言=)

大改了--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真是一个不小心又沉沦於写武打动作上头= =某狮又忘了这是言情小说(汗)这是第几次呢,汗,还是请大家多多见谅=。=

砍了打斗场面/口?下章直接入男女主角对手戏=。=

下章预告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

天行狗狗被抓了,不是被帮会里的人抓了,而是被他家母亲的保镳们用电枪电晕了,再被强行带走了,软禁在本家--/口?多行不义必自毙,多行不孝必自闭(被巴死),叛逆的天行狗狗再叛逆,最终还是逃不出母亲的五指山--

这回小猫咪是时候发威了,在得到住在森林里的大灰狼跟小红帽帮助下,「喵」的一声,成功闯入守卫深严的城堡找到那只被软禁的断脚狗了?口/

可是断脚狗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吃不喝,手臂上还挂著点滴--啦啦啦啦啦--

小猫咪要如何带走这只毫无战斗力的狗狗呢?敬请密切留意了--

***

「嗄嗄……」她半喘著气,两腿不间断地奔走,往前走,用力往前走,往他身处的地方奔去。沁冷的寒风吹拂而至,耳边除了呼啸风声,还有两三个月前他们一同前往韩国滑雪场地,坐在专用滑雪登山缆车交谈的声音。

尚记得那时,她有感而发。

「我一直都後悔自己不够坦率,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没说出口……到没机会再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犹记得那天,他是这样说。

用那纵有感慨的口吻。

「……你果然很像我。」

其实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跟她说。

其实早在两年前,他曾跟她说过同一样的话,只是那时,她误以为他是故意闹她的,故此没有认真看待他的话。

他们的确很像,曾身处过类似的环境,曾承受过类似的压力,曾选择过听话和妥协……

霎眼间,过往的种种自她脑际一一展现。

从前的他曾这样问她。

「你想当医生吗?」

而她是这样的回答他。

「父母想我当医生。」

然後,他是这样重申。

「我是问,你自己想不想当医生。」

依稀记得那语气是她所熟悉的不疾不徐,可是却掺杂了些许不显著的情绪,至於是怎样的情绪……

当时的她不懂,现在的她懂了。

「你对医学系感兴趣吗?」

那略为严肃的嗓音、那透著薄薄愠怒的言词……

「是你想读,抑或是你的父母想你读?」

其实这些问题,他曾自问。

其实这些烦恼,他曾经历。

所以他才会说,她很像他。

她是这样认为的。

纵然他们同样曾面对类似的问题,可是他却比她来得勇敢。

他不像她,只会乾等。

她总是一昧在等,一昧光站在原处等,等著或许有谁能够把她走出这个圈圈,走出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圈圈。

看著每个越过她走到前方的人,她总是想走出这个圈,可是却不敢,其实不是家人给她压力,而是她怕,害怕会做错决定,她没勇气承受之後的结果。

只要认命,只要依照别人的指示作事,那就不会出错,那麽就算将来会有出现任何错误,归根究底错的人都不是她。

因为责任是在下决定的人身上。

无论是过往抑或是现在,即使她改变了多少,变得坦率、变得大胆,有一点她始终没变……

她总是一昧将改变的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让自己站在最安全的地方去……

严格一点来说,其实她不像他,光是这点就已经不像了。

她没他的勇敢,也没他的勇气,就算有多想走出那个圈圈,就算心里有多焦急,还是不敢踏出圈圈半步,只是乾站在原处,远远看著他,等著他走来,朝她伸出手,领著她离开。

每回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只置放在身侧的大手,她一直都在等,一直都在期待那只大手能够解救她、带她走,而他也如她所愿,一次又一次带著她走出那个困局,也一次又一次给予她任性的权利,更一次又一次把责任扛到自己身上去,让她可以没顾虑地享受那些她一直想拥有的生活,她想拥有的自由。

也许太过习惯从他身上得到自由,她变得依赖,变得更会等,她知道只要等,他一定会回头找她,一定会像过往一样,牵著她走出一个又一个困境,解开她身上一个又一个枷锁。

习惯了透过那只大手解救她脱离束缚,习惯了当受害人的角色,她也习惯了只在乎自己的心情,她不曾尝试了解他的想法、他的心情,更不曾料想过那只大手……

那只解救她的手,其实也在等著别人去解救。

「其实我说了这麽多并不是想为他说话还是什麽,只是我觉得如果你一昧想等他来找你的话,那你省省吧,他并不是这种人,他是那种一遇上状况就闹自闭,拒绝与外界接触的人──」

其实她并不是像他表哥说的那样,一昧在等他来找自己。

她曾经主动。

不过那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也是她选择遗忘的记忆。

就在两年前被强暴,她以为他误会了自己後,她曾经上门找他。

说实话,她不曾料到自己遭遇到这种事後,会反过来被误会。

其实她心里清楚,受伤的人不是仅仅只有她而已。

其实他同样地受伤了,也许比她更痛,来自心灵上的痛。

其实这一点,她是理解的。

可是理性上接受了,情感上却追不上。

有这麽一瞬间,她痛恨他。

她不恨其他人,只是恨他。

恨他的不信任。

她跟自己说,可能场面太混乱,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来龙去脉。

有这麽一瞬,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需要安慰的人却站在门外,渴望得到他的原谅。

她看起来很蠢,她知道。

但她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毁了一切。

不想,一点也不想。

他的不信任是可以理解。

她不想放弃他。

她不甘心这样就完了。

首度,她放弃了那无谓的自尊。

可是她换来的就只有一场恶梦。

不过若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那只是一场恶梦,而不是那残酷的现实。

若果这是一场恶梦,只要梦醒了,就能回到从前。

可惜事如愿违。

在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她没法欺骗自己,她很清楚那是真实的,身体上确切的酸痛、肌肤上清晰的痕迹均告知她,那并不是一场恶梦。

不是一场恶梦。

迎接她的是残酷的现实。

甫张开沉重的眼睛,首度映入眼帘的是金属色彩的各种摆设,银色的床头柜、银色的书桌、银色的床架……

这里是他的卧室。

捏紧黑色的床单,她细细的呼吸著,上头还残留著他的气味、他的气息,只要她呼吸就会嗅到,他的气息犹在,感觉就像他就在她的左近……

掀开被子,她强忍著腿间的酸痛,走下床,踩著触感柔软的羊毛地毯,拾起散落到四周的衣物,逐一穿上。

凌乱的床铺、空气中浓郁的yín糜味道,还有床铺上大小不一的水渍均印证了那夜他的疯狂、他的失控……

但肇事者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了。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被强行占有,她在半睡半醒间,听见卫浴间传来窸窣声,然後是淋浴的水声。

尚记得,以往的他会拥著她睡,直到天亮。

每次睁开眼,她就能看见那张熟睡的俊颜。

往事如倒带般在脑海播映,曾经窝心的片段,现在落入她眼内,却变得极为可笑。

以往的温柔没却了,她被他遗弃在这,陪伴她的是一室的空荡。

经历过一整晚的折腾,她反思了许多、许多……

她在他眼中算是什麽,她反覆问自己。

他的言词、他在她身上施予的,而表达得够清楚了。

那时的他说了什麽,她记不起了……

只是隐约记得那是一句又一句指控,一句又一句尖锐的讽刺……

一句又一句她最不想从他口中听见的话儿。

但真正刺伤她的并不是他那鄙弃的眸光、侮辱的言词,而是他的不信任。

也许她累坏了,也许是感官麻木了,心不会像被刀刺入身体那般刺痛了。

剧痛过後,就不会再痛了。

不会,不会再痛,以後都不会再痛。

那一刻,她笑了,笑开了。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天真。

果然,她果然不适合跟这种人沟通。

他不适合她。

她早就知道。

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她不是不知道。

会落得这种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那一刻,她笑了,真的笑了。

无论他相信她与否也好,她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一切已完结了。

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该走在一起,正如他的世界不应有她,而她的世界也不应该有他。

先前的一切只是一个错误,一个美丽的错误。

而她,不会再让这个错误延伸下去。

那天,她走出了他的卧室,走出了他的家,走出了两个世界交汇的平台,回到属於自己的世界去。

那天,她自心里起誓。

从今以後,他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人生不会再有他。

那天,她是这样起誓的,可是心里的真正想法是什麽,她很清楚,正因为太清楚,所以她选择用各式各样的藉口劝自己别在乎了,可是结果不足几天,她却发现这些藉口、这些堂而皇之的理由,不足够她支撑下去。

也许是尝试过、痛过,她变得更加胆小,害怕主动会遭遇到相同的对待,害怕再一次付出真心,只会换得被狠狠践踏的下场。

所以她选择等待,选择退守在最安全的位置,不再往前去。

就等待好了。

等待著或许会有奇迹出现,或许有天他会来找她,或许他也跟她一样希望能够重新来过……

她在等,没有他在的两年,她一直都在等,在家里等著,在游戏机中心等著,生日那天也在期待著,或许他会记得他们之间的承诺,或许他会信守他们之间的承诺,或许她会在生日那天见到他,见到他一如过往送她熊娃娃。

尽管与他重遇後,她还是在等,等著他或许能够多看她一眼,等著或许能在他眼中看出对她的在乎。

那一阵子,他的冷淡、他的不在乎间接令她心态扭曲得更加严重,即使她极力压抑,她还是忍不住想故做些什麽惹他生气,即使明知有可能会被讨厌的情况底下,她还是要故意做些什麽、说些什麽惹他生气。

他会生气,那即是他在乎,他还在乎她。

在乎,那即是还未放低他们过去的一切。

她偏激的想要从他身上读出这种情绪,她由衷渴望他跟自己一样,同样地在乎。

其实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其实没什麽好怕了,最难过的也度过了,最痛的也痛过了,还有什麽好在意?

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而他也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们早就回不了过去,再执著、再努力也回不了过去。

既然回不了,为何不让它过去?

既然说好了重新开始,为何还是执著过往的种种?

对与错,早已不重要了,因为都过去了,再追究也是没意义的。

所以,没什麽好怕了。

所以,谁也不用背起那个沉重的包袱了。

那个包袱早在很久以前,就应该放下。

放不下,乃是因为太过在乎。

能放下,并不是代表不在乎,而是比先前更在乎。

正因为很在乎,所以才要放下。

只要放下,才能让双方得到解脱。

她不再在意能否回到过往,能否过得像从前一样,她在意的只是他,在意能否跟这个男人一同走过下半生。

从前老是他在拯救她,现在就换她来担当拯救者的角色,像他从前对她所做的,抓紧他的手带他走出那个困局──

看著眼前那扇白色的大门,她毫不犹豫地自裙袋里掏出一串门匙开门。

咯的一声,门打开了,房子里宁静异常,她没多作理会,吸了口气,就急步往最入面的房间走去。

有一个问题,她曾经想问,可是现在不会,不会再问了,因为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没敲门,小手握过门把,便推门内进。

是不是纯粹因为相似,他才会陪著她?

卧室里漆黑一片,她直觉摸上灯的开关。

无论答案是什麽也好,她还是希望他能够陪著她……

一辈子,即使是她单方面爱著他也好。

啪的一声,卧室里顿时大放光明。

小小的四方空间里,摆设简洁朴实,只有衣柜、床头柜、还有一张床……

除此以外,什麽都没有。

敞开了的窗,让刺骨的寒风进了房间,白纱窗帘静静地扬起,随著风摇曳飘动。

冷风扑面而至,吹散了脑中的一片混沌。

「天……行?」

他的人不在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冷风自窗户吹入室内,寒流萦回著她的发、她的眼、她的衣衫,默不作声地带走她一直所珍而重之的。

这一回它带走了……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

21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1)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感谢迪迪的留言=)

??惨了,很喜欢小红帽跟大灰狼这一对??

大灰狼原以为把人赶走了,可以好好享用他的餐点,结果还是麻烦不绝。

灭世那边烦请大家多多支持=?今晚会更--

因为得了重感冒,所以昨晚很早就睡了=?今天请了病假??

小婧每回叫我保重身体-。-我就中招了……(被巴死)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

铃铃铃──急促的电铃声贸然响起,正忙著在床上做剧烈运动做到有点晕头转向、搞不清东南西北的小红帽猛然清醒过来。「有人呢。」

沙嗄的男声自她头顶上飘至。

「别理──可能是传销的──」

话匆匆一搁,即场上演一幕大灰狼扑倒小红帽的血腥暴力戏码,狼爪在小红帽身上探索著,似乎是衡量著那里的肉比较好吃。

「嗯……可是……」

在小红帽还想说些什麽来著,大灰狼似乎选好了下手的地方,开始展开猛烈的攻击,一次又一次舔咬她身上最脆弱最敏感的一处。

被当成是食物的小红帽一时不察,再次陷入一片意乱情迷,忘了门外有人等候著,只顾著在狼嘴下醉生梦死,娇喘连连,主动弓身上前,一副任狼享用的样子。

一室绮丽的春光重现,可是不一会,铃铃铃--刺耳的门铃声又起。

小红帽再次从情欲的迷障中半醒过来,「那个……」

接著,小红帽只感觉到一股教人晕厥的热源钻入腿心,她心神一恍,又忘了门铃的事,继续被那头可恶的大灰狼摆布得不能自己。

在欢愉快要攀上最高点之际,门铃声响起连绵不绝,锲而不舍的,打断了一室的绮丽,也让她一整个醒过来,伸出白嫩可口的两手攀著大灰狼强壮的两肩,试图推开那头埋首在她腿心,正在噬咬她的大灰狼,可是却推不开,唯有用手掩著大灰狼的嘴巴,不让他继续吃她。「会不会是专诚找你救命,看看比较好──」

自她腿间抬头的大灰狼烦躁非常,抓了把乌黑的发,发出如兽般的低狺。

「就算要找人救命,也不会找我,更何况是三更半夜──」

在大灰狼有意再接再厉之际,坏他好事的门铃声又铃铃铃──

「啊──」大灰狼咆哮出声,黑得发亮的眼睛杀意尽现,一副要把那个不识趣的人宰掉,然後丢到大海喂鲨鱼的模样。

看得一个她胆战心惊。

「呃,我去看看好了──」也不理会狼的意愿,小红帽撑著两条被弄得酥麻无力、外加湿得不像话的腿儿,连爬带滚的下床,抓过地上衣服逐一穿上,也不管自己衣著凌乱,脖子种满草莓,摆明方才是在做某种好事的样子,就直接奔到玄关去。

大门一开,便瞥见风尘仆仆赶来的蓝小玫还有那名叫ice的年轻男子。

「小玫?」她不是去找天行麽?照理说,他们应该像那些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一样,冰释前嫌,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怎麽又……现下是在演哪一出?小红帽满面狐疑,全然搞不清状况。

瞥见对方脸色酡红、颈肩上的痕迹,蓝小玫猛然惊觉自己坏了人家的好事,有点不好意思,粉唇抿了抿,她一面抱歉的道:「小菱,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我又打扰到你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可是我真是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闻见某个字眼,小红帽心一虚,娃娃脸上顿时红霞满天飞。

「呃呃,没忙没忙,只是不小心被野生土狼缠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美眸镶满慌乱、无助,蓝小玫颤著嗓子道:「天行他出了事──」

闻言,小红帽当下一个傻眼,外加张口结舌。「下?!怎会这个样子?!」

然後在蓝小玫还没有机会交代来龙去脉,小红帽转头就大喊那头野生土狼的名字。

「承天傲──」

***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2)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羽琪的留言=)

某狮也忘了五六月是考试节??惨了,那证明某狮年纪有多大了--(汗)

希望这个星期可以完成这部小说=)

原先的设定是他们继续沉下去,银魂也是,继续跟公主纠缠不清,公主放不开,天行狗狗放不开,一直纠结下去--可是这个故事在不知不觉间光明起来……

可能是心态转变了许多的关系,某狮忽然觉得沉下去只会徒增痛苦,更甚的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某狮曾太执著於过去,结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其实人与人之间相处不该老是算著谁欠了谁,谁要还多少=)现在回想起,也觉得自己很傻?)单单因为害怕还不起所欠下的债项,而一再向那个人发脾气,刺伤了那个人啊=)我後悔,说过晦气话,不过自知挽回不了--

故希望笔下的公主跟狗狗可以在作出令自己後悔一生的决定时,及时走出光明??



承家大厅。

两男两女,分别坐在舒适的梳化椅上召开紧急会议。

「你是说有几名西装笔挺的高个子用电枪电昏了天行,将他强行带走了?」说话的是怀里抱著女友,单手托著头,不悦之色言溢於表的承天傲。

「我跟帮里信得过的人联络过,他们都说帮会的人还在四出搜括老大。」回答的人是表情有点木纳,眼瞳却不协调的熔满慌乱的ice。

发出惊讶声音的是被一条强劲的长臂锁在怀内的季小菱。「诶?」

「那是谁抓了人?会不会其他帮会的人做的好事?」纵然对黑道的事一知半解,季小菱还是忍不住加入讨论的行列。

ice迟疑了一会才回答:「不像是。」

「那──」

在季小菱欲说些什麽来著,只感到紧贴著她背部的结实xiōng膛一震,她自行勒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儿,抬首望向那个搂著她腰际的男人。

承天傲没看她一眼,一双锐眸盯著ice瞧,冷漠地开腔:「那几名高个子的面上是不是架著一副黑色太阳眼镜?」

凝神沉思半秒,ice简洁地回答:「是。」

「他们一进来就抓人,什麽都没说?」承天傲坐直了身子,单手调整一下怀中人儿坐的位置。

尔後是片刻的静默。

「并不是什麽都没说,不过他们都是说英语……」

黑瞳溜到眼梢,承天傲沈吟了下才追问:「说了什麽?」

蹙眉,ice用力回想,可是能给的就只有这些薄弱到不行的资讯。

「很抱歉,当时情况有点混乱,我记不住了,大概是食罗里奥……」

没让对方继续回想下去,承天傲试探性的开腔:「signorino?」

一丝错愕自双眸闪过,ice轻点了下头。「是这个。」

「那即是什麽意思?」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季小菱忍不住伸手拉拉男友xiōng前的衣料。

承天傲俯首瞧了那双载满好奇星光的大眼睛,他答,偏冷的嗓音柔和了些许。

「少爷的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馀三人不约而同地表情震惊,其中一人还不住惊叫出声。「下?!」

而那人正正就是坐在他怀内的季小菱。

收紧手臂,把怀中的洋娃娃抱得更紧,承天傲才淡淡然地解答众人的疑惑。「应该是天行家里的保镳。」

「你的意思是指抓天行的人是他的家人?」问话的是一直不发一言、如坐针毡的蓝小玫。

如鹰隼般的眼睛注视那名总是打扰他的女人,承天傲口吻欠佳地道:「你可以这样说的,如无意外,应该是阿姨的手下。」

「这……」许是难以置信,蓝小玫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

难以置信的人不只她一人,还有另一位,但那一位的反应不像她,反而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好奇宝宝,鼓著两腮问。「这怎可能?!那有人会派人用电枪电昏自己的儿子?」

长指戮了下那圆鼓鼓的脸颊,承天傲宠腻一笑,被人坏了好事的闷气在不觉间消去了一大半。

「要是对方是阿姨的话,会也不是奇事。」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3)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

说时,白皙的大手摸上置在梳化旁茶几的手电。

「不过现在只是假设阶段而已,要证实是不是阿姨作的好事,很简单,打个电话去查证一下就会知道。」

此话一出,又轻易换来几道诧异的目光。

疑问的泡泡充塞了整枚脑袋瓜,季小菱又因好奇心的驱使,问:「诶?但她会跟你说是她把儿子囚禁了麽?」这对情侣的口吻不像是在关心,反倒是在把人家发生的事当成是综艺节目《千奇百趣》里的有趣事宜来看待。

「都可以这样说。」承天傲没多作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带过。

「怎可能?」季小菱的问话方落入空气之中,承天傲已久飞快地拨了通电,切换至喇叭模式,将音量调到最大。

嘟嘟嘟──公式化的电话铃声自寂静的大厅幽幽响起。

众人屏息以待,不敢制造出多馀声响。

不用待上多久,电话的另一端便接通了。

「喂,阿姨,我是天傲──」承天傲礼貌地说,言息间夹有几分後辈敬重长辈的口吻,听得季小菱有一呆、没一呆。

电话彼端传来一把温柔悦耳的女嗓。

「是天傲吗?很久没见了,姐她近来好麽?」

「阿姨有心了,妈她很好,一星期前才通过电话──」寒暄话自那张向来寡言的薄唇逸出,听男友那副驾轻就熟的口吻,黑白分明的大眼情不自禁地半眯,这家伙真是承天傲吗?怎麽她都不见他会用这种口吻跟他哥说话……

感觉厚虚伪啊──

察觉到女友鄙视的目光,承天傲不以为然笑了笑,带茧的指掌摸了摸女友的耳後,像取悦小动物似的搔了搔她的下颚。

「对了──阿姨,我有事找天行,不过打他手电却找不著他的人,他在你这边吗?」承天傲这一问,众人更是小心翼翼地呼吸,深怕一个不小心,会制造出不必要的声响传到电话的另一端去。

接下来是令人眼球暴突的回应。

「天行他是在我这边,不过他的身体不太舒服,得了重感冒,现在正在休息,你晚些再找他吧──是有什麽急事吗?阿姨可以代为转告的──」

话题中的男主角的确是身处在***家中。

承天傲一点都没感到意外,只是继续用那礼貌有加的口吻说话。「哦……也不算是什麽急事,但天行他没大碍吗?」

自彼端传来的仍是一如慈母般的温柔之嗓。「没大碍,小病痛而已,天行他方才打了针吃了药,现在睡著了。」

得悉足够的情报,承天傲连忙收尾。

「那我不打扰他休息了,麻烦阿姨代我问候天行。」

「有心了,天傲。」

接著,简单几句道别的话语,喀的一声,彼端的人就挂了电话。

率先找回声音的人是季小菱。「诶?他生病了──」

率先失去冷静的人是蓝小玫,她几乎是从梳化椅上跳起来,忧心忡忡,俏脸上尽是慌乱、著急。「那个天行他母亲的家在哪──我要去找他──」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4)

下回是天行狗狗登场??灭世那边烦请大家多多支持=)算是大改--男主角的性格跟先前的不同=?先前一个不小心把他写得像天行狗狗一样??(被巴死)

「我也要去。」ice也跟著站起来,清俊的脸仍旧少了点表情,只不过眸心里的慌张褪去了很多。

「承天傲,那你快些告诉小玫地址──」

锐眸微眯,承天傲没好气地说:「冷静些──那家伙根本没生病──」

「可是他母亲不是这样说……」蓝小玫欲言又止,惹人爱怜的美眸瞅著承天傲直瞧,可是承天傲完全不受感染,只是挑了一下眉,冷淡地道出蕴藏在言词背後的真相。

「他母亲每次都是这样说,每次玩软禁的时候。」

一丝震惊抹上清灵的眼睛,蓝小玫没法相信对方口中的事实。

「但她说天行打了针──」

一抹嗤笑攀上性感优美的唇瓣,承天傲黑眼夹著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真的相信***话?那是镇定剂来的──你认为依天行的性情一旦醒来会做什麽?」

犹豫了半晌,蓝小玫才把心里的想法道出:「……反抗。」

「就是。」

这个事实教人难以消化,蓝小玫一时间答不上话来,只是乾站在原处,聆听著那些令人更难以接受的过往。

「我有一两回亲眼目睹他被几个人架著,强行注射镇定剂,阿姨当时还跟我说她是怕天行情绪激动过头会伤著自己才要找人替他注射微量镇定剂平伏天行的情绪。」

「下?!」季小菱惊讶到不行,下巴几乎要脱臼掉下来。

「所以那家伙就算受了再重的伤,就算快要挂点都不肯进医院,他就是怕阿姨趁他没反抗能力的时候,把他抓回去──」

好不容易才把下巴閤回去,季小菱又跑来搭话。「那他就这样白白被人软禁麽?」

「他会才怪,那家伙总会想法子偷跑出来,不过偷跑了好几回,阿姨派出的保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耐打──」承天傲摇摇首,摆出一副没眼看的嘴脸。「现下还出动电枪,看样子阿姨是动真格,这回天行恐怕插翼也难飞──」

然後,他听见那温婉轻柔,但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你可以告诉我地址吗?」

唇畔更是往上扬,勾出嘲讽的弧度。「怎麽了?别跟我说你想把人救出来──」

「对。」蓝小玫答腔,眼神口吻都有著一抹坚定。

兴味盎然的睇著那双倔强异常的黑色眼睛,承天傲忍俊不住出言调侃,打击她不知何时建立起来的自信,企图动摇那镶嵌著眼瞳中的意志。

「现下他不是被帮会的人追杀吗?在外头待著,早晚死於非命,回到阿姨那边不是更好吗?那里是最坚固、最结实的堡垒,虽然跟牢房没多少分别,但那里高床软枕,要什麽有什麽,是少了点自由而已,但待在里头是最安全不过,不是吗──」

可那位看似娇小的女人却没因此而动摇半分,粉唇微张,眼神坚定地溢出坚定的话儿。

「但他不想待在那里,不是吗?就是因为不想,在明知那里是最安全也不肯回去,不是吗?」

闻言,一抹激赏游走过那双深黑的眼眸,唇上的笑意深浓,不过少了嘲讽的意味。

「话说得真漂亮,那你想怎样做……公主殿下?」

******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5)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另外也感谢小婧、小殿、桃桃的留言=)

哈,留言长也不打紧,某狮很爱看长留言(被巴死)

不好意思,昨天爬了去上班、洗牙、剪发、外加去机铺玩新游戏=。=

回家时打了一半就想睡了??

介绍大型游戏机给大家玩玩--某狮近来沉迷得很厉害,这两个星期的周末都硬拉了狮弟去玩--

游戏名称是《deadstorm pirates》--是海盗射击游戏--故事疑似抄袭电影《魔盗王》,敌方是骷髅骨海盗,外有深海大墨鱼boss,画面跟电影很像--有兴趣可以去youtube搜寻看看--

除了射击、还可以掌舵的说,是双人游戏,一个人cotinue可以为对方加命啦??

最最最重要的是,那个游戏机整个会摇的说,坐在里头玩宛如置身机动游戏里似的--

虽然一局价钱颇贵,但绝对值回票价??

跟驯兽故事里玩的the house of the dead 4 special相类,玩毕後会计算二人合拍度,不过这个好玩度?100--

找天推天行狗狗跟公主去玩??(音:你没救了)

不知不觉22万=。=汗,某狮的爆字功力真是令人很冏。

m小姐还没死,因为她罪孽太深重,某狮是不会放过她啦??不过对付她的不会是天行狗狗,天行狗狗不够狠??这个应该是放在番外??(被巴死)哈哈哈--

驯兽快完结了,大家有空就留个言给某狮说说读後感啦=)

灭世那边也请多多支持~

***

倒下的人原本是他。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杂乱无章的铿锵声之中,偶尔夹杂著尖锐的女嗓。

那时,他虽挨上了数刀,而後背跟手臂热烫如火灼,可他却依然专心致志应付面前那几名难缠的小卒。

不消一会,他听见了那个女人的求救声。

「mike,救我──」

他循声瞥了眼那个被抓著的女人,唇角不受控的往上扬,他扯出笑来,在这种情况底下,那个他定必赶去那个女人面前护驾吧。

这个想法方自脑际冒出,那个他熟悉的声音自後方暴起。

「天行!」

那急切的嗓音像是要他避开什麽来著,可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何事,便听见了刀穿过人体的声音,那声响明明不大,明明会被周遭的吵杂声掩盖掉,可是他还是听见了,清楚听见了,一下接著一下,刀子捅进血肉之躯的声音。

声浪一次比一次来得大,教人难以忽视。

来到这下,他才晓得发生何事,慌忙转身,迎接他的是那抹他最熟悉不过的背影。

可是那抹熟悉的背影如今却玷上了色彩鲜艳夺目的血红色。

後方的布料几乎染满了那片血红,肇事的银锐刀锋反覆进出,一再於後腹出现,彷佛再三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顷刻间,他僵在原处,没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著刀抽离那个他的身体,眼睁睁的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笔直地倒下来。

场内仍旧是铿锵声不断,偶尔间还是掺杂了尖锐的女嗓。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了要他逃跑的声音。

可是他仍伫立在该处,目光仍然胶在那个倒下的男人身上。

倒下的人原本……是他。

而不是那个他。

那个他应该赶著去为那个女人护驾……

那个他应该……

倒下的人原本是……他。

可是现在倒下的人换成是那个他……

血染满了一地,黏稠的血缓慢地移动,悄然流过黑靴子的鞋底。

睇著那个宛如浸在血水里的男人,他的心脏一度紧缩,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著他的心脏,紧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白衬衣上玷满鲜豔夺目的血红色,不只衣衫,就连脸上、发上,也玷染到那色彩……

那个他应该赶著去为那个女人护驾……

可是结果却不如他所料想的……

为什麽?

他很想问,可是话却卡在抖颤的唇间,没法顺利溢出。

有生以来,他第二次僵立在原地,不懂反应,只能愣看著那名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缓慢地朝他抬起臂,气若柔丝的跟他道歉。

「天行……对不起……」

他应该走过去扶起那个他,他应该……

可是身体动不了,双脚彷如被钉在地上,他没法上前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那个他一昧向自己道歉。

他应该说原谅,他应该……

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睁著眼看著那个他……

放任意识陷入一片空白,放任温热的感觉涌上眼梢,放任水雾逐渐遮去他的视线,放任耳朵聆听著那一遍比一遍脆弱的道歉声音。

直到他再也听不见那道歉声音,他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霍的,一股剧烈的刺痛自後背传来。

接著,他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在意识完全陷入一片全然的黑暗之前,他再一次听见ice著急的声音。

「老大──」

***

头崩欲裂。

他的头痛得快要炸开似的,四肢虚软无力,浑身上下彷如压在巨石之下,连一个简单的抬臂动作都做不来。

缓慢地撑起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芒迅速窜入,长睫颤动了下,待双目稍为适应後,半睁的眼眸才完全睁开,迎上那片白茫茫的天花。

眸光凝滞了好几秒,才稍作轻挪,四方空间里的每一面墙都漆上如晴空般的蔚蓝色,他没再细看,空洞的黑眼重新投向头顶上那片净洁的色彩。

他认得,这里是他的卧室,他年少时期的卧室。

同样也是他的囚牢。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6)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感谢血奴的留言-口-

某狮砍了原先的(6)、(7),将它们放在番外去也……

因为天行狗狗的过去不是重点,其实那些所谓的过去只是在解释为何他会重兄弟情重成这个样子=口=

这是爱情小说、爱情小说,已经22万字、22万字,你爆字你爆字--(自我催眠???)好,所以回到小玫身上--

忘了有多久没回来这里了,对上那次是被老虔婆的手下押回来的。

那次他待上不够两三天就装佯腹痛,趁那班走狗一松懈,三两下手势打昏他们,逃出这个俨如牢狱般的家。

他记得,右手边的房间是老哥的卧室。

那里是另一个囚牢。

一个逼死了老哥的囚牢。

终於轮到他吗?

一抹嗤笑攀上唇际,他自嘲一笑。

其实,这样也不错。

反正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回到囚牢。

想必老虔婆是要他认清这一点吧?

一丁点的力气注入如铅铁般的手臂,他抬起了臂膀,搁在持续泛著痛的额间,盼能藉此减轻熬人的疼痛感。

轻吁了口气,顺道吁出那一丁点屯积於腹xiōng间的郁闷。

忽然间,他感到累极了,那种来自心灵上的疲累。

被怎麽样也没所谓,反正现在什麽都没有了,待在哪里都是一样。

反抗与否,逃跑与否,什麽都不会有所改变,结果还是一样,他还是会回到原点,回到这里,这个只属他一人的囚牢。

说起来很可笑,由始至终,他都活在囚牢里,无论偷跑了多少遍也是一样。

即使他的人待在外头,他还是活在囚牢里,只是待在一个空间比较大的囚牢。

说到底,他还是被困在囚牢里,所谓的自由,也只不过是老虔婆只眼开、只眼闭所施予的小恩小惠。

事实上,他未曾得到过他想拥有的自由。

空洞的黑眼,微地一黯。

也许,要像老哥那样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眼底抹上了绝望的神色。

也许,重蹈老哥的覆辙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可以换来永远的安宁,与及无垠的自由。

乾脆让一切化为乌有,让一切归於零,这样的做法对谁都好……

对吧?

霍的,脑际冒出她潸然泪下的模样与及颤巍巍的嗓音。

「为什麽……」

xiōng口一度紧缩。

恍惚间,他又回到那一刻,而她还站在离他数步之距的地方,倔强的揉眵抹泪,抖颤的唇吐露著悲凉的声音。

「为什麽你要这麽残忍?」

凝睇著那片洁白的天花,他轻启少了点血色的唇,呢喃著某个他挺在意的字眼。「残忍吗……」

淡薄的嗓音掺杂了几分悲凉意味。

她哽咽的哭腔又再响起,就贴近他耳畔,作出一次又一次的控诉。

「为什麽你要这麽残忍?」

「为什麽?」他喃喃地问,声音轻如耳语,不晓得是在反问自己,还是在问那抹根本不存在的身影。

「为什麽你要这麽残忍?」

那是因为……

他不残忍的话,那就是对她残忍。

事实上,早在他选择牺牲她的那天起,他已丧失了拥有她的资格。

他曾经想偿还欠她的种种,可是他却间接教她回想起那些不快的事。

尽管她不介意,他也没能力再给她她渴望的幸福。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不招徕麻烦已经很好了,还能怎样为她带来幸福?

唇畔不受控地往上掺,勾出嘲弄般的深弧。

她值得活得好好,像她这样好的女生值得活得更好。

可惜的是,能带给她幸福的人不会是他。

从前的他可以,现在的他不可以。

从前的他不配拥有她,现在的他已没能力拥有她。

她可以活得很好,活得比他更好。

她可以的,一定可以。

因为……她很像他。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7)

晚了些更新,不好意思?)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小婧跟血奴的留言=?

意外出来了--哈哈,下回才是结局吧?希望--

很困=。=

灭世那边也请大家多多支持??

几乎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她很像他,很像从前的自己。

他总能自她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从前的自己的身影。

复想起来,起初他接近她,乃是出於单纯的保护欲。

他不晓得当时的想法,大概是希望能够透过保护她,保护从前的自己,从前那个懦弱无能、只会对父母唯命是从的自己。

他不想她重蹈他的覆辙,过著令人窒息的生活;再多的是,他不希望她会像他老哥那样,在巨大的压力底下选择自毁。

最初,他只是持著这样的想法。

最初,他只是把她当作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而他则是那名拯救她的人,以过来人的身份拯救她。

理应如此,本该如此。

可是相处日久,他在不知不觉间太过在意她,她的想法、她的心情,他都过於在意,在意一旦越过了某条线就会变成关心,他并不是不知道。

而他就是在不觉间越过了那条不该跨越的界线。

到他发现的时候已太晚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扯他的情绪、左右他的心情。

他喜欢看她的笑容,自私的希望她的笑容只为他一人绽放。

他喜欢看她的眼睛,自私的希望她的眸心只反映出他一人。

他喜欢呼吸有她在的空气,喜欢彼此交换呼息的举动。

他想她开心,想她快乐。

他也心疼她,心疼她老是爱逞强,心疼她总是傻呼呼的为他付出,他心疼她,疼到光是想起她,xiōng口都会隐隐泛痛,疼到想允诺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当他察觉到这些的时候……

他已爱惨了这个女孩。

倘若没发生两年前的事,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快乐吧。

倘若时光能够倒流,能让他回到过去就好了。

事实上,最想回到过去的人是他,是他这个明知不可能回到过去的人。

正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会歇斯底里,才会老是希冀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希冀著或许有天睁开眼,时光倒流过去……

回到单纯的最初。

不过没可能的,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

霍的,汹涌的疲累感席卷而至,意识渐趋模糊,他缓缓地阖上沉重异常的双眸,任由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昏沈间,他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有人唤他,那嗓音柔弱轻细,如猫咪一般。

「天行……」

他认得,那是她的嗓音。

薄唇不由自主地往上一扬,虚弱地勾出一个小弯弧,那笑弧夹有几分苦涩味儿。

原来日有所思,真是夜有所梦,可他还没完全进入梦乡,幻觉倒是出来了。

「天行……」

声音渐近,彷佛靠在耳畔说话似的,他奋力掀起沉重的眼皮,可眼前的画面有点迷蒙,像是多罩了层薄雾似的,不过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名伫立在床边的女孩。

是她。

「天行……」

这是过去的影像吗?

犹记得那天,他因後背伤口发炎发烧了,但碍於怎样也不能去医院的关系,结果便待在家里躺著待烧自己退去,而她则在放学後跑来他家照顾他。

犹记得那天,他首次感到xiōng口发热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发烧之故,而是因为她无私的付出。

她疼他,比他疼她的更甚。

「天行,你还好麽?」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8)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小婧跟士多啤啤的留言,另谢过jes的抢来的礼服=)

故事的时间线是

mike死了->ice救了天行->ice找小玫->小玫找天行->天行赶走了小玫->天行他妈抓走了天行->ice跑去找小玫帮忙=.=

那个mike被杀画面是天行狗狗的回想曲=)

这是这个故事的无聊特色,天行狗狗閒来没事爱回想--

不好意思,昨晚爬了去打拳,今个下午睡死了,刚刚才开始爬格格,终於完成这一回,这个结局很虐心,磨了几小时还是没多少字……欸。

浪奇比赛有结果了=)

某狮跟蓝莓一样走上狗屎运入围了?)

谢过大家的支持??

希望今晚可以完成驯兽的结局?)惨了,某狮好似冲破了某个无聊偏执=。=

不知有没有人发现某狮笔下的男主角从来都不会说「我爱你」--

因为某狮觉得很恶??

很虐啊=0=

?。?:小婧,?大都是五月跟十二月考试,不过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因为多数是五月头/12头才会查学生证?)

***

她轻问,嗓音带颤,似乎有点著急。

「……还好,只是头有点重而已。」嗓音方逸出唇际,他才惊觉自己气若柔丝,连说句话都觉费力。

霍然,她伸手覆上了他的额,沁凉的触感自柔软的掌心传来,熬人的高温稍为褪去,可xiōng口却相反地隐隐发热,为她窝心的举措而震颤著。

「……是发烧麽?」她又问,嗓音还是轻轻的,清脆悦耳。

他忘了自己有否跟她说过,他很喜欢听她的声音,她的嗓音总是软软的,像猫咪般惹人怜爱。

眸光轻挪,自那张清秀的脸庞挪到那头与回忆影像相违的禾色鬈发,一丝狐疑悄然爬上心扉。

这是梦,抑或是过往的影像?

还是两者合并下的……产物?

若果是梦的话,那麽……

深邃的黑眸微眯,出於某种冲动,他抬起那条还是有点沉重的臂膀,五指擒过她纤幼的藕臂,强逼自己使劲把她拉近自己。

一声轻轻的惊叫乍起,一丝错愕自清秀的五官游走过,她整个人依顺他的意思往他身上倒去。

柔软的发丝垂落,在半空中摇曳舞动的鬈发,有意无意间搔弄著他的容颜。

眸光相互抵触的一瞬,呼息相互交融的一刻,时间仿如回到最初,回到……

那个最单纯的时期。

瞳仁微黯,他探手覆上她一边的脸颊,抚触著那细嫩带温的肌肤,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如泉涌,充斥於xiōng臆间。

「天行……」她颤著唇,轻轻唤著他的名字。

带茧的指腹轻抚她的下唇,感受那熟悉的柔软触感。

他忘了自己有否跟她说过,他很喜欢自她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很喜欢她每一次的轻唤。

她的轻唤总能引出他想吻她的冲动。

这个梦……会有多长?

覆著她颊的手挪过她的後脑勺施压,她的脸凑近了他好几分,近距离看著那双清楚地映出他的脸的清澈眼眸,一股暖流注入心扉,激得他心头一盪。

然後,他仰首吻上了她微张的唇。

若果这是梦的话,那麽……他希望自己永远都别要醒过来。

温热的唇舌,浅浅的嘤咛,与及萦回於舌间的熟悉气息,彷如烈酒般教他迷醉不已,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贪婪地吸纳著那属於她的气息,一口又一口,贪婪地将温柔的气息纳入肺叶之内。

那感觉如幻似真。

那感觉尽是醉人。

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就好了。

意识昏沈间,脑海中有把声音反覆质问他……

为什麽他愿意放她走?

为什麽?

陌名的酸意涌至喉间,为什麽他要亲手推开这个他深爱的女孩?

薄唇主动退开了分毫,额轻抵著她的,他深睇著那双宛如沾上水光的秋水双眸,轻轻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有点後悔了……」扯出苦涩的笑,他哑著嗓呢喃著,对著眼前这个存活於脑中的影像倾诉著那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

「我不该放你走的……」

他自顾自的沉醉在负面的情绪之中,并没察觉得到那个原应是脑中残像的眸心多了抹震惊。

「天行……」

第二十一章 我是来带走你(9)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下回一定是结局??天呀,很冷很冷--寒心的结局,将会於不日内送上=?

咽下充斥於喉间的酸楚,他喑哑地反问:「为什麽我不自私一点?」

「我应该自私一点,硬要你陪著我承受这些……」额际与她的贴得更紧,他深呼吸,将她的呼息全数纳入肺叶里。

「天行……」

她那夹带哭腔的轻唤,拧痛了他的心,他粗嘎著声问。「为什麽我不自私一点?」

「……」她张唇欲语,可喉头却发涩,教她没法好好的说话,仅能待在原处聆听著那教人心头发疼的一字一句。

「那麽陪著我的就不会单单只有幻象而已……」

「……」我不是幻象……

抖著唇,她想告诉他她不是幻象,她是真实存在的,可是热气却选在这时冲上双眸,形造出一层水雾笼罩她的双目,视野渐趋朦胧,她强忍著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可是那凝在眼梢的泪水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就在她从他口中听见那句她不曾听过的爱语。

「我爱你。」

顷刻间,心震颤不已,萦回於心间尽是窝心的暖流。

而时间彷佛停止流动般,停留在这动人心魄的一刻。

「我忘了自己有否跟你说过……」

指腹轻抚过她被吻得有点红肿的唇上,他低嘎著嗓再度重复。

「我爱你……我的小玫。」

心悸动更厉害,她有抿著唇要自己别哭出声,可是一滴晶莹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为了xiōng臆间那几乎要满泻而出的暖流。

天行……

她欲爬起来坐好,好好跟他说话,可是她才方撑起上半身,一股力度袭向腰际,把她压回原处,她惊恐的望向他,结果却对上那双鲜有慌乱之色的黑色眼睛。

与及听见那低沈沙嘎,带著微微恳求的声音。

「不要走……」

她心一揪,欲撑起身解释,「天行,我只是……」

可是话还没有机会出口,力度再度来袭,把她压回原处,还要是压得死死的那种,她想动也有心无力。

「天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欲劝他放开自己,可是那条圈抱著腰间的铁钳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

怎麽他每回生病都扭得像个孩子似的?

「不要走……」

「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

哽咽般的沙哑声音令她心脏一度紧缩,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才对,唯有将她脑中临时组织好的言词道出。

「天行,你听我说,我不是幻象──」

唯恐他不相信她似的,她连忙补上一句。「你仔细看清楚……我不是幻象──」

尔後是一刻冗长的静默。

好良久,停驻在腰间的力度才消走了踪影,顺带消失的是覆在脸上那热度。

理所当然地,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一项,连忙撑直身子,侧坐在床缘,迎上两道审视的目光。

「天行──」

彷佛证实事实如她所说般,他惊恐地敛起了眸心间的情绪,抿著唇别过首不看她。

她的心又是一揪。

「天行──」

迟疑了好一会,他才淡薄地开腔,眼睛依然没看她。

「你怎会在这里?」

完完结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1)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桃桃、小婧跟sylviaycheng的留言=)

结局一很仓促,某狮也知道??但童话嘛??被巴死--

=。=这个结局二严重爆字,所以一回一回来--汗

今晚不睡也要完成!!!!!

***

理智回笼後,他口吻有点淡薄,状似刻意疏远她那般,态度跟不久前的大迳相庭。

这样的他,教她的xiōng口又是一紧,不过她的意志并未因此而动摇半分。

「我……」

可话到唇边却惨遭打断,他不知何时半撑起身来,五指用力擒著她的手臂,而眸光也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去。「是那个女人抓你来的吗?」

闻见他言息间的关心,她心头一暖,望进他的眼睛,口吻坚定地道:「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我求你表哥带我来的。」

紧接而来的是一声少了点迫力的咆哮。

「你要他带你来这里干嘛?」

「……」她垂瞳不语,那看似委屈的模样令他xiōng口一紧,罪恶感油然而生。

强抑下那一下子直达脑际的怒气,他逼著自己缓下口吻,别对她凶巴巴。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那家伙没跟你说吗?」

谁知道那个老虔婆会怎样对付她?

要是当真如此,尽管是他亦没把握带著她全身而退。

从前的他也未必有把握,更遑论说是现在这个浑身乏力,连抬臂都觉费劲的他。

黑瞳掀抬,她重新看著他答话,嗓音轻轻的。

「我知道,所以我求你表哥带我来。」

深吸口气,他力劝自己不要动怒,可是出来的声音还是像是吼出来似的。

「你为什麽要来这里?」

白嫩的小手攀上他略显苍白的脸颊,她深睇著他那双隐隐透著慌乱之色的黑色眼睛。「我是来带你走。」

心蓦地一颤,某种激动的情绪窜入心间。

他隔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沈的嗓音带嘎,眉峰皱得极紧。

「你在说什麽?」

「我说我是来带你走。」她复述,眸心间不存一丝犹豫。

这回,他沉默更久。

「……你要怎样带我走?」

她垂眼又掀,轻声细语,话中、眼中有著一抹不移的坚定。

「若果你担心的是你的母亲,我跟你表哥已说服了她,她那边已不碍事了,问题是你怎样想。」

闻言,他眯起了细眸,狐疑地开腔。「你们说服了她?」

对他的不信任并不感到意外,她彷佛早有准备似的,镇静异常,清灵的黑瞳瞅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们拜托了阿魂来帮忙,而他也愿意走这一趟,我们都跟你的母亲说与其强逼你就范,倒不如由阿魂来承继一切。」

沈吟了下,他才溢出声音来。

「所以她就这样放弃了?」

「嗯。」她没补充什麽,只是审视了他一眼才虚应。

「她先前不是说无论怎样都不想交给外人?」

「可能……她最终还是想通了吧。」话尾一顿,她凝神定睛瞧著他的眼脸好良久,思索了一会,才娓娓道来:「无论怎样说,阿魂都是流著弘家的血,勉强都算是她半个儿子……你表哥说要你心不甘情不愿承继这一切,搞不好会故意搞垮弘家的一切,倒不如交给外人,至少阿魂有这个心,而你母亲她也认同了。」

那平淡的口吻宛如在背诵台词那般,他虽感到有点不对劲,不过却无法自她脸上找出半点端倪。

由始至终,她都是望著他的眼睛说话,所以……

她不会是在说谎。

不过他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所以她就这样放弃?」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2)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小婧、燕、士多啤啤、殿的留言=)

哈哈,某狮开始闹心痛,还是先睡-口-明天再拚--

都说不是驯兽,而是驯狮-口-很虐--

这个故事最虐的地方是……

那个唯一一个不会对你撒谎的人到最後竟然说了一个天大的谎言让你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近来看都市传说看多了??哈哈哈--

***

她直视他的眼睛,坚定地答:「对,而你母亲也放话不再承认你是她的儿子。」

说话时,眸光不曾挪开半分,她一直都看著他,她是在说真话,说著他没法相信的真相。

曾几何时,他都是在打这个如意算盘,总是故意对那个挂名弟弟施以激将法,故意要让这个挂名弟弟憎恨自己,继而萌生出打败他的决心,那麽,那个女人就会将注意力投放在那个挂名弟弟身上去,而他就可以拥有他想要的自由。

曾几何时,他是打著这个如意算盘,可是这一瞬间,就在他得悉母亲不承认他是她的儿子的时候,心里却感到有点难受。

她没错过出现在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心揪痛著,可是她还是强逼自己淡然以对。「那你现下有何打算?」

「还没想好,大概先离开这里吧。」他一把扯掉扎在手臂上的点滴,在她惊愕的目光底下,走下床铺,步伐略显缓慢地往门扉走去。

路程走了一半,他闻见她的唤叫声。

「天行──」

心漏跳了一拍,两腿自有意识的刹停脚步,可他并没回首,只是扬高手臂晃了下,作了个告别的手势。「anyway,谢谢你的帮忙。」

话毕,他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然後,他瞥见她跑到他面前,横著幼小的臂挡著他的去路。

「离开了这里後,你要往哪里去?」她微喘地问,清秀的脸上写满担忧。

淡瞥了她一眼,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索性别过首,口吻淡薄依然:「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先回去ice那边吧……」

原以为她会主动让开,可是她还伫在原处,挡著他的去路。

「你不可以再回去那里──」

他直觉反问。「为什麽?」

她垂眼抿唇,脸有难色。

一丝不祥的感觉窜入心扉,双手不受控的抓过她的细肩,他激动地质问:「……该不会是ice出了事吧──」

「……」她不说话,只是用发顶对著他。

不祥的感觉流遍他的四肢百骸,他厉声复问:「他是不是出了事?」

这回,她终於抬眼看他。

水唇抿了下,她才慢吞吞地道出他想要的答案。「ice他只是回去帮会……」

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愣了三四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被人抓了回去?」

而她也没要他忍受等待答案的煎熬,马上奉上她所知道的。

「不,是他自愿回去的。」

疲惫不已的肌肉绷得极紧,两手不住加重力度,抓握她更紧。「他怎会是自愿回去?整个帮会的人都知道是他私藏著我?谁会放过他?」

她望著他沉吟晌久,才迟疑地开腔:「那个帮会的主事人声言只要ice愿意供出你的藏身位置就可以不计前嫌。」

高大的身躯又是一震。

她是说……

怎可能?

「你是说ice出卖了我?」暗咬著牙,他好不容易才把她话中所暗示的迸出牙缝。

她敛下眼目,默不作声。

这样的她看得他险些抓狂,这一回,他终於止不住用力摇晃她。

「你说话呀──」

她没抗议还是什麽,只是看著他,用那没有一丝起伏的平板调调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已跟随了别人,你不会再见著他,这是他托我跟你说的。」

他难以置信,狼疮後退了一步。「……这怎可能?」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3)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程一飞的留言、小婧的葡萄酒跟giselle的催文版砖-口-

不好意思,某狮也想昨晚ko这个结局/口?呜呜,可是他们都很别扭,很讨厌,想巴死他们--人家有心无力,周公在呼唤某狮呀--汗汗(被巴死)今天一定要完成=。=

某狮连名震二审要交的大纲都还未写= =+欸。

很虐心,虐某狮的身心--

= =天行狗狗的精神陷入崩裂状态,自我防卫机制开始启动,别尽信他的心态--

他这回真是跌得太痛= =+开始痴线--

***

察觉到他那张俊脸上满是受伤表情,躲藏於xiōng口的那颗心拧得紧,不过她还是抑下痛感,强逼自己开口:「ice他说他早就嫌倦了逃亡的日子,他当初跟随你是因为你是帮会赫赫有名的红棍,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再回到帮会去,搞不好要逃亡一辈子,他不想继续被你拖累,所以他回去了。」

尔後是一刻冗长的静默,冷寂的空气几乎弥漫於一室。

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起来,她开始感到呼吸困难,陌名的恐惧感自脚底窜入,迅速流遍全身上下,逐步冻结她的血管。

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她终於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低沈,压抑似的凉薄嗓音。

「这也是他跟你说的?」

那双看著她的黑色眼睛……

没有迫力,没有执意与人保持距离的冷淡,仅有的就只有刻印得极深的伤痛、不相信……

那是一双被遗弃的眼睛。

几乎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就能感觉到那漫天的徬徨与无助……

心又是一揪,她咽下?起来有点苦涩的唾液,轻答:「对,他说希望你明白,体恤他的难处。」

之後是比先前更漫长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沈默。

「……」

她想抽离目光,可是视线怎样也没法挪开半分,她只能任由他的痛循著彼此相接的目光传送到她身上去,任由紧窒的氛围充斥整个卧室,任由他一人被蜂拥而至的负面情绪所淹没。

她张唇欲说些什麽,可是话儿却不争气的全数梗塞在喉间,最後能够逸出唇间就只有两个字。

「天行……」

可是没人应声。

他忤在原地,头微垂著,整个人陷入沉痛的思绪中。

待了不知多久,在她储备足够的勇气再唤他时,他开口说话了,可薄唇溢出的只有两个不成句子的字。

「果然……」他的嗓音极轻,比耳语还要轻,彷佛轻轻一敲,就会碎不成音。

果然……

「天行……」

「果然……」手下意覆淹著下半张脸,他睁著镶嵌著恐惧的眼,後退了一步。

「天行……」

果然……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其实早在mike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刻,他就了然这一点。

现在只是更加深入体会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徬徨、茫然,与及……

遍布四肢百骸的恐惧。

说不定这是报应。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而上帝正逐步收回曾经给予他的一切。

先是疼爱他的老哥,再来是他重视的兄弟,然後是他曾在帮会所建立的一切,现在就连他最忠心的部下也选择背弃他而去。

现在的他也自由了,可以走出这个华丽的囚牢,可是在外头等著他的却是……

要取他命的人。

不对,上帝只是在给他想要的自由。

曾经他想逃离这个家,想逃离这个帮会,想逃离所有人……

所以,现在,一切皆如他所愿。

他还有何不满之处?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想笑,很想笑。

然後,他笑了,真的笑了。

真可笑……

他真可笑。

可笑至极──

捂著小腹,他用力地笑,用力得彷佛要将屯积於xiōng臆间的郁闷宣泄出来。

他歇力地笑,笑得双肩发颤,笑得……

一股热气冲上双目,蒸发成水气遮掩他的视野。

口腔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感觉到另一波热气即将涌至,大手下意往上,姆指与食指自有意识分别按著两边持续发热的眼梢,拈去那不受控而下的水滴。

湿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大脑,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哭了。

这项认知方冒出,他急步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就在越过的短短一瞬,左臂忽地一紧,他停下脚步,可是没去看她。

「天行,你现在有什麽打算?」

深吸口气,淡黑的眼用力一阖,水滴落在他的指腹上。

他挪开了掩著脸的手,把沾上的懦弱证明甩到地上去。

「不知道,反正也没差。」他故作淡然地答,可嗓音却带著哽咽般的沙哑。

是生是死都没差,现在无论怎样也没差。

反正他都不在乎。

接著,她的嗓音又飘至。

「真的怎样也没差吗?」

他没答腔,只是回以沈默。

接著,他又听见她的嗓音。

那柔软却不失坚定的嗓音。

「既然怎样也没差,那麽你跟我走,跟我一同离开台湾。」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4)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口=也谢过小婧跟雪雪的留言--

某狮决定不强逼自己了-口-这个结局慢慢磨……

奇幻那边请大家先投票支持,某狮一搞定驯兽就回去爬字=。=

惨了,名震的大纲还未搞定/口?

天字辈的男主都很忧郁= =这是不是叫物似主人型(?)--

**

心微地一颤,眼梢微微抽动了下。

他侧首斜瞥了眼那只抓著他手臂的小手,轻吁口气,才将目光挪到她身上去,迎上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你在说什麽?」

看著那双冷寂如死潭的眼睛,陌名的恐惧在体内升腾,她打了个寒颤才启唇重复:「我是说,既然怎样也没差,那麽你跟我走,一同离开台湾。」

心弦再被拉动,原先不想拖累她的意志开始有所动摇。

不过尚馀的理智还是能够及时把那不安的躁动压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淡著嗓问,盼能藉著冷淡要她打退堂鼓,可是她却完全不受影响,眸心里的坚定不曾褪减一分。

「知道,不知道的人是你而已。」

她的眼睛依旧漆黑清灵,眸光依旧专注,可是他总是觉得她的眸光让他感到xiōng口坚窒,让他感到很难受。

也让他感到烦躁异常。

她的眸光掺杂著他不想要的情感。

他不想要,也不需要。

「你是在同情我吗?」他沉声问,略显平板的语调隐隐透著愠怒。

未曾料想得到他会突然说上这样的话来,俏脸上写满错愕。「我──」

而她还没有机会澄清,他强行托起她瘦削的下颚,轮廓冷峻的脸突发益近,异常冷漠的嗓音又响起,就在她头顶。

不只嗓音很冷,就连眼神也是冷得像块冰。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相识以来,她未曾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他很陌生,教她胆怯,亦教她心痛。

皆因他的靠近让她看清楚他的眼睛,看清楚那躲藏在里头的情绪,冷漠背後的伤痛。

那一刻,她失去了语言能力,无法言喻,只能静静地看著他,静静地感受著他所承受的痛。

睇著那双泛著水光的清灵眼睛,宛如在同情他那般,睇著、睇著,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盛。

那双眼睛令他难受烦躁。

他知道不该迁怒,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向她低咆。

「你应该很高兴吧,我当初这样对你,现在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我活该的──」

如料想那般,她眼中的错愕更深。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与她无干,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将情绪宣泄到她身上。「你想笑的话,就尽情的笑,根本没必要强忍──」

语音方没入空气之中,她下意抬起手朝他的脸挥去,他没躲避,只是阖上眼,等著那巴掌的到来。

可是等了许久,预期的痛楚都不曾到来。

他狐疑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含著泪水的眼目。

而那只该落在一边脸颊的小手凝在半空中,就在离他脸颊仅有半寸的位置。

泪眼瞅著他,原是凝在半空的手缓慢向前,轻覆上他的脸,她张著发著颤的唇,抖著声道:「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你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她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悲伤神情令他後悔不已。

既後悔又烦躁。

大手抚上她有点湿的粉颊,他用力长吁口气,试图调整紊乱的心绪,可是却适得其反,只有更混乱的份儿。

「对不起……」

她不该向她发脾气,不该,千个不应,万个不该。

可是在所有人都背弃他的时候,他希望她也是其中一名。

他早就习惯被遗弃,习惯成为被遗弃的那方。

所有人都不会选他,他很清楚,也习以为常。

他不否认自己时刻等著或许有谁能够成为例外,可是他打从心底里祈求那个人不会是她。

不会是那个他曾经选择背弃的女孩。

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好。

她应该讨厌他,憎恨他,离他远远的,而不是跑来找他,跑来为他牺牲为他付出──

他不值得的,也不配得到。

「对不起。」不晓得是为了过去,还是现在,还是更多更深的愧疚,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道歉,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

在他说第三次对不起的时候,她迳行打断了他。「天行,我不怪你……」

接著,他默不作声,只是用著复杂难解的眸光看著她。

「天行……」

隔了好晌久,他才再度开腔,用那近乎恳求的口吻。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5)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口=也谢过小婧的留言跟海盗帽--

也谢过狂枭的提醒,不过结局都是会照放=)

送上二千大字=。=我也知自己欠大家很多,但人家已尽力,烦请多多体谅。

大纲尚未完成,汗--

结局还未完=。=呵呵呵--

最变态的当然是留待最後--(被巴死)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话说某狮跟某位相熟的女性友人道别时都有说这句话的冲动,可是我最後都没说出口,因为嗓音沙哑到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麽= =

结果後悔得很,偶尔回想起,都是很後悔。

这件事曾向另一位比较聊得来的女同事提及过,可她却回我一句:「让你抱到又怎样?」

某狮当下无言一个,搞什麽,人家在悲情呢-。-就是想记住那触感,然後永不超生呀。

话说我到现在还记住了彼此挽手的感觉--欸,真是不惯不惯,明明过了大半年,还是不惯,换其他人挽都不是那种感觉,感觉很怪,很不踏实。有好几回险些抓狂的,怎我怎样挽,挽谁都好,都还不回那种感觉=。=那种歇斯底里恐怕只有天行狗狗才懂我/口?

anyway,这种冲动无论成功实行与否都令人很心酸= =

***

霎眼间,她不懂反应,呆呆的瞅著他看。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他不厌其烦地复问,那略显卑微的语调、那夹带沙嘎的教她的心拧得极紧。

那目光、那话儿带有道别的意思,她感觉得到,真切的感觉得到。

嫩唇微张,她欲说些什麽来著,可喉间却悲哀的哼不出半句声来。

接著,那卑微的嗓音又在头顶响起,让那原是紧缩的心揪得更甚。

「可以吗?」

她迟疑了晌久,才点了一下头。

接著,他抱著了她,温热的体温循著他结实的身躯传到她的身上去,烘暖了她的身体,可是那股热度却没法暖和她的心。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得她能听见他略为急促的心跳声,紧得像是这是他们之间最後一个拥抱那般。

接著,她听见了他低低道谢的嗓音,声浪小如耳语,可是她还是清楚听见了。

「谢谢。」

听见了他那一句衷心的道谢。

这一刻,她更加确定他在做什麽,他在乞怜一个拥抱。

是乞求一个拥抱……

他是弘天行,彷佛所有的人和事都进不了他的眼,什麽事都不在乎,总是高傲如匹狼似的弘天行……

可现在的他却……

向她乞求一个拥抱。

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该是……

弘天行不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他教她xiōng口紧窒,几近没法呼吸。

苦涩味自喉间溢出,蔓延至整个口腔。

接著,她又听见他道谢的声音。

「谢谢。」

接著,她听见了他道别的声音。

「再见。」

她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收回了两臂,脚跟半旋欲离开。

她慌忙之下,张开两臂从後抱著他,抱著那俱准备离去的身躯。

「天行──」

他勒停了脚步,欲解开缠圈在腰际的两臂,两只大手方欲将想法付诸实行,他听见了她急切的嗓音。

「重新开始,好麽?」

双手又是一顿,不明的躁动袭上xiōng臆,他咽下?到的苦涩味儿,薄唇隔了好一会,才溢出声音来,嗓音比先前的更加沙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收紧那条纤幼的臂膀,她脸颊紧抵著他宽厚的背部,哭著嗓问:「你不是说爱我吗?」

xiōng口一紧,某种炽热的情绪在xiōng臆里翻腾。「……」

见他不发一言,她心一急,再度开腔。

「那就当作是什麽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认识,好麽?」

心底深处的一根心弦被拉动,他抿著唇不语,?著口腔里那无尽的苦涩味。

然後,那带著哭腔的软嗓又循著冷空气灌入耳中,他心痛的听著那断续零碎的话儿。

「天行……重新开始,好麽?」

xiōng口又是一紧,他沉吟了好晌久,才哑著嗓问:「你不介意吗?」

得悉他指的是什麽,她连忙答话,深怕回答慢一点他会逃走。「我不介意……」

唯恐他不相信自己似的,他还没开口说话,她又补上一句:「我不介意……」

深吸口气,抑下於xiōng口乱窜的躁动,他再开口:「你跟著我不会有幸福的……」

吞下那呛人的酸味,她抱得他更紧。

「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喉结上下滚动,他咽下浓烈的酸味,再开腔,沙嘎的嗓吐出破碎的字句。「可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纵然有多想回到过去,他也没法变回从前的自己。

她想要的、她渴求的,是从前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

他想给,可是已给不起了。

他想办,可是已办不到了。

脸儿埋进他的背部,她深吸口气,用力把他的气味纳入肺叶里。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从前的蓝小玫……」

的确,他早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的确,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他们早已没法回到过去了,她不是不知道。

但是……

他们还有现在,还有……未来。

只要她爱他,他也爱她,那麽其他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彼此还活著,还深爱著对方。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得。

今天不知明天事,难保他明天就不在了。

今天不知明天事,说不定不在的人是她。

说不定再过几年,他们都没法再在一起。

一切一切都是没法预料的。

既然他们还活著,那就应该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过去的种种,过去的谁是谁非根本不重要,执著谁对谁错、谁欠谁的,全都是没意义的。

既然他们还爱著对方,既然彼此都想跟对方走在一起,那麽就抹去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好麽?」她复问,可是换来只是更长的沉默。

他在犹豫、在思索,她知道。

她知道他在顾虑什麽,他从来都比她顾虑更多,她知道。

他一直独自背著一个包袱,一个很沉重的包袱,而这个包袱里有她。

她心疼这个男人,心疼他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即使他曾伤害过她,即使……

但他所付出的、所牺牲也太多太多。

可能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很傻,可是她真是很爱很爱这个男人。

爱到不由自主地为他所背负的一切而心头发疼。

爱到这一刻,还有以後,她希望自己成为跟他一同背起包袱的人。

所以……

「天行,就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认识,好吗?」

他还是闷声不响。

深吸口气,她鼓起勇气开腔。「我叫蓝小玫。」

然後静静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应。

等了好良久,他还是看著她,不打算开口。

就在她思索著应否开口的时候,他解开了她的手,强行松开了她所施予的箝制。

以为他坚持要走,她心一急,欲重新抱著他。「天行──」

可他却早一步转身扣著她的两肩。

「天行……」她满脸困惑的瞅著他,以为他一意孤行,欲重新劝阻他。

接著,她听见了他低沈带磁的嗓。

「弘天行。」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怔了怔。「诶?」

只见他勾起好看的菱唇,浅浅一笑。

「弘天行,我的名字。」

恍惚间,他忆起了他们最初相识的那天。

那天,任职风纪的她在校门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位同学,等一下。你的头发不符合规格,学校规定学生不准染发,还有──」

那天,耐性欠奉的他没待她把话说完就抢白。

「弘天行。」

她怔忡了下,表情憨呆有点可爱。「嗄?」

睇著那张清秀的脸,他唇角不受控的往上一勾。

「弘天行,我的名字。」

这些是埋藏於心底里的记忆,也是他曾经珍视的回忆。

不过都过去了。

过往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的弘天行,过去的蓝小玫,过去的两年,通通都成为过去吧。

皆因他们都不存在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那麽,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这次,是真正的重新开始。

******

最终章 两颗支离玻碎的心(结局二)(完)

感谢大家砸票支持,也谢过小婧、啤啤、大笨熊、ar sumz的留言,另外谢过晓月的枪枪和燕的双刀=。=

呃……这就是狮狮风格的结局,应该有很多人想拿鸡蛋丢我--

??今天看了野田妹妹,原本想改变初衷写一个励志一点的结局,不过周董的「说了再见」把某狮带回正轨??哈哈哈哈--(被巴死)

顺带一提,上一回的对白更动了些许?)

好,打会儿会送上爆长後记。

某狮这麽努力就是为了写後记(再被巴)

好啦,都结局了。

大家是时候浮上水了?口/

再潜水会出皱纹,变老太婆??(被巴死)

anyway,有空留个言,分享一下读後感=)

****

三个月後

英国 圣玛莉大教堂

沁凉的风轻拂,拂过她那头禾色鬈发,也拂过她菲薄的纱裙,裙襬轻扬,於风中荡出极美的弧度。

她伫立在护墙前,素手平放在墙顶处,雪项微仰著,欣然接受日光的洗礼,整个人俨如罩了层光晕似的,那画面很美,美得像是不慎落入凡间的天使,教他没法挪开眸光半分。

几近不由自主的,他踱步上前,立在她身後,如常地从後搂著她,感受那令人安心的热度,头窝进她的颈脖,汲取著那令心情放松下来的清香。

依偎他温暖的xiōng怀,她轻吁了口气,美目微睁,遥望著四处林立的欧式建筑,粉嫩的唇角牵出幸福的弧度。

「这里的景色真美呢……」

出於惯性的,头蹭了蹭她的颈窝,下颚紧抵她一方的肩,轻吁叹息。「是呢……」

阖上双眸,雪项上仰,她又吸了口气。

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纳入肺叶内,驱散了那一丁点潜藏於xiōng口深处的郁闷。

再张目的时候,黑瞳出神地看著辽远无边际的天空。

再张唇的时候,柔婉的嗓音听起来很轻,有点飘摇,有点不踏实。

「若果可以的话,真想待在这里一辈子……」

唇抵贴著她小巧的耳壳,他哑声允诺。

「倘若你想的话,就待一辈子吧。」

螓首微侧,她巧笑倩兮,柔问:「你会陪著我的,是不?」

「嗯。」他没答腔,只是自喉间哼出了一个单音。

水唇勾出浅浅的笑弧,她又问:「一直?」

「一直。」他答,嗓音夹带动人心弦的低哑。

粉唇弯成新月,她但笑不语,偎进那结实的男性身躯去。

温馨的氛围包围他俩,她下意阖眼细细呼吸著那骤然变得醉人的空气。

隐隐约约地,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伴随著温暖的呼息灌入耳中。

「那你呢?」

「我什麽?」她故意装傻,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可唇上的弯弧更深。

抿唇沉吟了下,他才哑著嗓问出他在意的事情。

「你会一直陪著我吗?」

她没张目,只是虚应了声。「嗯。」

略带惩罚性质的轻咬了她的耳壳,他低问:「嗯即是什麽意思?」

长睫掀起,她想就著眼角馀光看他表情,可是却只勉强看了个大概。

「我是在模仿你啊。」唇儿微嘟,她把话说得无辜。

他没反驳,只是又问,穷追不舍的。

「你会一直陪著我吗?」

她晓得他在执著什麽,他执著的并不是一个答案,而是在讨……一个承诺。

这个男人想在她口中讨一个承诺。

没由来的,xiōng口一紧。

她想用平静的嗓音说话,可是出来的嗓音却有点抖。

「我会,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接著,她听见一声极浅的轻叹。

接著,他又丢来一个提问。

「不赖帐?」

她怔了下,才答:「不赖帐……」

没待他接话,她自他怀中侧过身,望著他的眼睛,俏皮地道:「可是你也不可以赖帐。」

他没立即答腔,俊脸凑上前,额轻抵著她的。

眸光相互抵触,呼息相互交缠。

然後相互呢喃著情人间的话语。

「傻瓜……」

「你才是傻瓜……」

然後四唇相互交接,烙下了承诺的印章。

***

「真羡慕……」

两手托著腮子,骨碌碌的眼睛出神地瞟向种植在校园里的花花草草,季小菱闷闷地溢出自个儿的想法。

「小玫的人现在应该是待在英国的某一处吧……真浪漫,跟深爱的人私奔到异地去……」

乌溜溜的眼睛猛然往左一瞟,眸光自动自发落在那名坐在她左方的男人身上。

「承天傲,你是怎样办到的?」

名为承天傲的男人闷声不响,修长的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著。

见男友不答腔,受不了一丁点冷场的季小菱主动提出各种可行性。「难不成是叠马抢人,还是聘用了职业杀手那些?」

拍打的动作猛然一顿,承天傲瞥了女友好奇的嘴脸一眼,才轻描淡写,自动略过重点。「我什麽都没做,只是说了几句话。」

这麽一来,季小菱更是好奇。

「你究竟说了什麽?为什麽他的母亲会肯放他们走?」

季小菱的提问换来短暂的沉默。

阖上手提电脑,承天傲才娓娓道来:「我跟孖辫妹答应了阿姨,五年後会把天行带回来。」

那云淡轻风的口吻彷佛在诉说著与他无关的事宜。

不过语气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内容。

内容让季小菱错愕不已。

「这怎可能?!小玫怎会愿意放天行回到这个囚牢去?」

难以置信,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身旁这个男人。

「承天傲,你这人是怎搞的──」

感觉得到女友鄙视的目光,承天傲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补充,还是用那事不关己的口吻:「孖辫妹保证会在五年後带回一个有足够能力继承家业的天行回来,阿姨愿意再等五年,机票的钱其实是阿姨付的。」

「下……」真相太过劲爆,季小菱哑掉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对於女友夸张的表情,承天傲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泛滥的自由某程度上也是一种不自由。」

话尾拖长,承天傲在女友微讶的眸光下,平静地补充一句。

「这一点,相信孖辫妹自己都很清楚,所以才会提出这项交易。」

这样的结果,季小菱还是没法接受。

「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经历了这麽多波折,怎麽都没有一个好结局?

「那五年後小玫会怎样?」她实在无法想像。

可承天傲却很不负责任地丢出三个字。「谁知道?」

就在季小菱想责骂他这个表哥怎当的时候,承天傲才慢吞吞地开口:「阿姨八成没把她当成是媳妇来看──」

「下……」季小菱觉得自己快要被搞疯了,怎会这个样子?

优美的唇微扬,扯出一个不存半点笑意的弧度,承天傲出神地看著遥远的天边,再一次溢出不负责任的言词。

「不过我相信孖辫妹有能力将那家伙从极端拉回轨道。」

***

抽回投放在遥远天边的眸光,蓝小玫侧过首,忽问:「天行,你有没有兴趣读医?」

眸心掠过诧异,他仰起眼目,凝睇著她的侧面,仔细观察出现在上头的表情。

「为什麽这样问?」

感知他盯著她看,她在他怀中半转身,望著他的眼睛,唇上弯出甜美的笑弧。

「因为我想读,所以想找你陪我噜──」

他一面狐疑,迟疑了许久,见她没逃避他的眸光才顺著她的话问:「你何时喜欢上医科?」

她对答如流,没有半分犹豫,眼睛由始至终都是望著他的,说著真心话似的。「就在不久前,我在想要是你生病或是我生病的话,也不用特意跑去看医生,这里的医药费很贵……」可是他就是隐约地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但若是问他是哪里不对劲,他却答不出来。

瞅著她那个挂在脸上的俏丽笑容,他不住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若果你是担心钱的问题,我这几年都存了些钱,都够我们用上好几年,犯不著担心这个。」

她笑了笑,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其实真相是我先前看了《仁心仁术》,就很想当医生看看──」

看著她的笑容,疑虑消去了一大半,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再问:「真的是这样吗?」

「嗯。」她用力地哼出一个单音,双目紧瞅著他看。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那双眼瞳的眸色深了几分。

可是残馀的疑虑只在脑海逗留了短短半秒。

带著期待的温婉嗓音响起,有效地驱散那些幸存的疑惑。

「那你会陪我吗?」

她问,笑著问。

彷佛笑容能够传染的,他也跟著笑了。「嗯,反正我也没啥所谓。」

讨得承诺,她笑得开怀,如获至宝似的。

「那就这样说定噜,你可别留级,那就没人陪我的说。」

「到时看看是谁留级。」

她没驳回他的妄词,只是伸长两臂圈抱著他的颈项,紧紧抱著,紧紧抱著那属於她的温暖怀抱。

五年吗?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即管日後没法与他白首,但她深信这五年的时光足够她回味一生。

「天行,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知道。」他沙哑的嗓音悄悄一响。

感知他抱得她更紧,她心头一暖,勇气涌入心扉。

「所以我做什麽都是因为爱你。」

「我懂。」

「那就好了……」

他懂就好了……

收紧两臂,她歇力抱得他更紧,紧得彷佛要把他融入骨血里。

「天行,我爱你……」

「我也爱你。」

那天,她骗了他,首次对他撒谎,可是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他会懂的,将来的他会懂她的用意。

她是如此深信著。

「天行,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

《驯兽》(很冏的完结)

爆长後记

先感谢yuukowang、小婧、giselle的留言,另谢过雪跟giselle的鸡鸡=)



《驯兽》终於完了,总字数四舍五入後是二十四万字……

活动点数:8410 活动键阅数:43455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很感谢来捧场的,更感谢来投票的,更更感谢的是来留言的=)最最最感谢的是留长长留言给我的朋友,某狮真是很爱看留言??身为it人,对数字是敏感的,但留言每次都令某狮很开心,有种打机取得bonus的感觉xd每次都忍不住笑了出来xd

其实会拿《驯兽》参加比赛是希望让它晚年过得好些?)(被巴死)要知道清水爬榜是件很虐心的事?)(被巴死)说笑的啦,某狮希望自己可以逼自己完成这部冏到不行的小说。比赛能否获胜都没啥关系,反正人家都不会成功入选?)哈

真是有血有泪,重写了三次之外,还修正了n遍的情节,终於完了完了……某狮可能安心去死──还有两天,某狮还是厚颜的请大家把票留给我啦?)灭世那边某狮决定放弃了,因为赶不及了?)

《驯兽》是结束了,但天行狗狗和公主的故事是不是也完了呢?某狮可以很肯定的跟大家说,还没。不过之後的故事与《驯兽》这个主题无关,故某狮还在思考会不会用别的故事名称?)哈哈。

一对男女相处时老是会遇上「内忧外患」,而某狮向来酷爱探讨「内忧」,即是来自男女主角本身的问题,某狮写小说是想分享我对人性的看法。(音:你闷不闷?狮:-﹏-呵)某狮曾跟某位友人探讨写小说为的是什麽,友人是为了写一个故事,至於某狮嘛,是为了一个主题而构思一个故事=)这是某狮的无聊偏执??故此狮狮笔下没有纯kuso故事=。=kuso是用来骗大家跳坑。(被巴死)

《不顾》的内忧是「自欺欺人与过度执著」。

《驯兽》的内忧是「自由与束缚、拖欠与偿还」<-因为探讨了两个问题,故字数是《不顾》的两倍──还有情义两难全?其实这些道德规范都是束缚的一种。

天行狗狗和公主是乖学生爱上坏学生的古老设定──

这种设定相信大家不会陌生,甚至可能会觉得没惊喜,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麽乖学生老是会爱上坏学生?某天,某狮突发其想,终於想通了,故用了这个古老设定。虽然古老,但是个中的源由,大家又知道多少???有空分享分享,某狮对这些很感兴趣--

令我启发最深的莫过於是某狮那位在很麻烦的大学女同学-。-她真是乖到不行,到大学才首次入游戏机中心……我很不人道的拉了她去了几次,她处於不能自拔的状态,默一个。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还要不知为何老是幻想我是那些深夜不归家,会跑去兰桂芳「劈酒」的那种人= =又叫我别扮斯文扮乖,呃,还要越想越兴奋,呃。

喝酒无聊又伤身,某狮宁愿跑去打机打拳-。-

天行狗狗那种行为,好孩子不要学──

言归正传,社会上的乖所代表的又是什麽?坏又是什麽呢?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课题。

在这里就不多谈,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套想法。

话说现下香港的父母都很虐心,要孩子小小年纪就会齐这些那些、明明不信教又跑去洗礼,为的就是要成功入读一流名校,汗了一大个──

某狮对於问题学生越来越多这个并不感到意外,物极必反,当人长到某个年纪就会对自身产生疑惑,进行一连串的反思。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话?」=)

越是乖的孩子变坏的危机越大──

他们对未知/与自己不同的世界很感兴趣,因为从未接触过,因为越是抗拒原本的世界,故此会下意识投向另一个世界去。

不说不说了,大家get到多少就有多少??

某狮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样的结局,经历了这麽多,他们的偏执终於都放下了,故心中的兽基本上已驯服了,他们暂时拥有所谓的自由。

但是那种自由是不是他们想要的呢?某狮认为并不。话说某狮近来有所觉悟,赫然发现适当的自由是需要的,但过火就不行了,没有寄托的人生根本是没意义的,无所事事是件挺无聊的事。自由还自由,面包都要有才行,天行狗狗老是用家里的钱钱,跟纨絝子弟有什麽分别?自由跟面包要并存才行,不是有情饮水饱/口?。

生活上要有一点压力,人才会成长,当然要符合中庸之道。其实天行狗狗和公主都不是真是讨厌读医学,天行狗狗是医学世家,某狮深信他自小或多或少都受到感染,他有想拯救别人的矛盾心态<-没事你管人家像你不像你,没事干嘛要拯救那个很像自己的人?

他们会讨厌乃是因为当初压力太大,故不其然衍生出抗拒、讨厌的情绪,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他们只不过是为反对而反对。明明没接触过,为什麽马上就说讨厌?明明没接触过,你怎知道自己没兴趣?要亲身接触过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

对於这一点,某狮还处於摸索阶段,当某狮想通了,《驯兽》的後续会回来凌虐大家的心,如果故事真是入选的话都得写,到时还是请大家多多支持-口-他们比贞子更缠人--

不过故事的虐心度会大幅度削减,剧情会很老套(?)总之就是男女主角为了将来而努力的励志故事──其实以公主的实力,要跟天行狗狗有同样的成就,根本就没难度,外国的书不难读,香港才是最难最虐心(?)好啦,某狮认为狗妈不会放人材在她掌心流走,到时这两个有才的家伙要有钱不难,想怎样就怎样/口?狗妈当然不会容许一个帮不到丈夫事业的女人待在天行狗狗身边──天行狗狗不是常人啊,故他的女人也不可以是常人(被巴死)总之这对人中龙凤之後的故事就是会挺顺利就是= =+没内忧就很好办,某狮觉得。不过天行狗狗是会有点生气就是-。-

诶?这是不是所谓的剧透(?)

说实话,《驯兽》是某狮现时最喜欢的故事=)它代表著某狮另一个突破,突破是少用心态多用表情、眼神、动作隐晦地表达一切=)《不顾》真是太嫩了(被巴死)现在重看觉得太没深度──

某狮也知道不是所有读者喜欢这种写法,不过某狮就是喜欢??某狮不想抹杀掉大家挖掘的乐趣,当然能挖多少要看大家的功力??要知道有时你所想的并不是你真正所想的,大部份人都不了解自己=?

现下的年轻人都很傻很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人家说什麽写什麽就信什麽,你怎知那个人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你怎知他是不是在骗你?一个人的行为、眼神、表情都是可以表现出他当时的心态?)学会留意这些,少一点机会碰钉。这些都很难掩饰,不是言语可以掩饰,故此有人会跑去读人类行为心理学?)

不过《驯兽》是一个挺虐心的故事,写的时候都是有种故事是「驯狮」而不是「驯兽」……某狮要边听惨情歌边打,要将自身的心情丢进谷底才写到──冏。

是比《不顾》词穷,但感觉稳定多了,啊啊??

哈哈哈,比较接近我手写我心这个境界──

某狮也知道大多数读者都不喜欢这个故事,有些就说看了开头觉得太虐不敢看,有些就说看到中段不敢看,有些就说要征服这座高山,有些就说要待故事完了才看……

说实话,某狮曾气馁过一阵子,皆因某狮花心思在《驯兽》身上多於《不顾》太多,却落得如斯田地。所幸的是有些读者喜欢??哈哈──

某狮也知道像天行狗狗这种男主角不讨好,皆因他不是把女主角放在首位。就算他曾对公主有多好,大家都是会判他死罪??

十个女生九个都希望成为爱人心中的第一位,最後一个一定是变性人(被巴死)。不过大多数情况都不会是这个情况,条件越优厚的男人越自私,不是为事业,就是为猪朋狗友,比较普遍的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种。

男女大不同,女生一旦有了爱情,十之八九将重心放在男友身上,另把友情搁到一旁凉快去,至於男生呃,你会发现他的生活没改变了多少,就是很爱跟猪朋狗友走在一起吹啊吹,吹到风云变色──兼且可以为了跟猪朋狗友开吹水大会而假装很忙碌不覆你电话?)不要问为什麽老是在没钱的情况下借钱给朋友,他们就是要讲义气,閒来没事就称兄道弟,一百万个莫名其妙。

当然是有例外的,为什麽会有例外,因为现下有多了生活上没寄托/没朋友/没优厚条件的男生。男人一旦长得帅、有才有钱就会身痒<-这是狮妈说,简言之,他有条件自然选择多的是,没有你这棵树,他可以另找他人。故此,找宅男最安全??女神本命也。(被巴死)

要一个男人对你死心蹋地很简单,在他最寂寞最落魄的时候拯救他,他就真是会非你不可=。=

所以驯兽真是一个很难写的故事,某狮希望满足各位的祈望,让公主成为天行狗狗心目中的第一位,故此逐步将他所拥有的都拿走。

天行狗狗就是上面提及过的那种条件很优厚的男生,喜欢他的人多的是,多一个公主不多,少一个公主不少,公主太晚认识他,那时候他拥有不少,故此公主的重要性大大降低。天行狗狗重视叶子乃是因为叶子拯救了他的心。其实天行狗狗将对兄长的感情全放在叶子身上=?哈。

至於为什麽《不顾》不是这样子?男女主角最初认识时,男主角是一个很落魄的宅男=)<-

好啦,不说不说了,大家看到多少就多少啦=)

之後某狮应该会写洛小漩、陶子煦、阿魂的故事──(天行狗狗和公主会客串)

《你是我的爸爸爸爸》──

想要探讨的是「过度的任性与过度的包容」,虐心度很低,大家可以放心=?某狮向来很疼那些很任性的女生??

曾为应否让阿魂当男主角而烦恼,不过最後某狮还是觉得像小漩这种有严重公主病的女生配包容力比较强的爸爸比较好=。=

只有爸爸才能医好她的公主病= =+

好了,不说了。

有机会的话就番外见,没机会的话就《你是我的爸爸爸爸》见──

=)大家有空就留个言,证明自己心脏很强,成功看完这个虐死人不偿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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